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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的我们(樊山往事)

楼主:梦见令狐冲  时间:2020-06-11 13:02:48
第二天一早才六点多,许茹最早醒了过来。她注意到曾祥宇靠在椅背和车窗的夹角里睡得正香,而自己几乎是半窝在曾祥宇的怀里。她记得昨晚一开始是靠着椅背睡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歪到曾祥宇那边去的,竟然还贴得这么紧。她清晰地感受到曾祥宇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耳边还能听到他微微的鼾声。许茹心里一荡,赶紧坐直了身子。
起来时胳膊不小心撑到了曾祥宇身上,曾祥宇身子动了一下,也醒了过来。他看到许茹的脸红红的,用还没有完全清醒的声音问道:“怎么,很热吗?”许茹摸了摸滚烫的脸,连忙说:“是有点热。”她扭头一看,杜娟正侧身坐在她身边,头和一侧肩膀靠着椅背,脸向着过道的方向睡得正好。她想起自己刚才歪在曾祥宇怀里的狼狈样,奇怪杜娟为什么没有歪到她身上来。看她那稳稳的样子,估计这样坐火车已经很多次,都已经练出来了。心里对杜娟的佩服更深了一层。
两个人既然醒了,就不想再睡。本来打算去洗手间洗把脸清醒一下,但一看过道上歪七扭八的人,又不想吵醒杜娟,只好先不去了。许茹说:“杜姐姐挺厉害的,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就敢到处乱跑,要是换了我我可不敢。”曾祥宇点头说:“是啊,年纪轻轻就做到经理,估计应该很早就出来打拼了。社会经验一看就很丰富。咱们俩长这么大,出了学校还是像两个傻瓜一样,和她比起来可差远啦。”
许茹虽然心里认同,但还是不服气地轻拍了他一下,嗔道:“你才是傻瓜,我可不是。”曾祥宇被许茹拍得骨酥肉麻,小声笑道:“对对,我是傻瓜。”他心里一动,兴奋地说:“要不今年暑假咱们也去爬华山吧。”许茹听了也兴奋起来,她想了想觉得可行,就说:“好啊,我也挺想锻炼一下自己的胆量的。”然后她又问:“就是我们俩个人,还是再多约几个人一起呢?”曾祥宇沉吟了一下,说:“把立昕,虎臣,洪涛他们也叫上吧,人多了热闹,也安全一些。”
本来他更希望能和许茹两个人单独在一起,但是考虑到去华山路比较远,还有一定的危险性,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多几个人比较好。他想了想,又说:“把方宜晴也叫上一起吧,你们两个女孩子也有个伴。”说完赶紧又补了一句:“还有韩慧文。”
听到方宜晴,许茹脸色一沉,不悦地说:“干嘛要叫方宜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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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祥宇被许茹的神色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提起方宜晴不合适。赶紧说:“那就不叫她了吧。”他脑子里浮想起方宜晴那个猝不及防的亲吻,和许茹决绝转身的背影,心里一阵惆怅。他突然想起最近方宜晴给他的信中还约他寒假见面,而他已经答应了。现在许茹对方宜晴还明显抱有敌意,如果因为和方宜晴见面而惹怒许茹,那绝不是他所希望的。可是如果为了许茹不和方宜晴见面,自己又成了言而无信的人。
说实话,真要从此不见方宜晴,曾祥宇自己也觉得心里怪不好受的。毕竟一学期来两个人的通信一直没有中断过,方宜晴对他的热情似乎也没有减弱的迹象。如果真的回家了都不见她一面,曾祥宇会觉得有点遗憾。虽然他只把方宜晴当做妹妹看待,没有别的想法,但内心深处还是挺希望再见见她的。
自从上次他回信给方宜晴让她接受那个男孩子的追求之后,方宜晴有三周的时间没再给他写信。可是后来又恢复了一周一封的节奏,不过信中她没说起和那个男孩子后来怎么样了。曾祥宇也没再多问。
和方宜晴通信的事情曾祥宇一直都没有和许茹说起过,许茹也从来没有问过他。他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告诉许茹,并且说服许茹回去聚会的时候让方宜晴也一起参加。他好几次想张口,但最终还是没能鼓起勇气说出来。
许茹神色幽幽地沉思了半天,本来她想把那天在珠江边她为什么会那样的原因告诉曾祥宇,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直说出来的话反倒显得自己太过小气,为了这件事情已经和曾祥宇闹过好几次别扭。他们最后和好,不也是她的一种态度,表明过去的事情不会再去追究了吗?现在她又为这事闹情绪,曾祥宇会不会因此对她产生反感呢?
突然,她萌生了一个念头,这次回去的聚会不仅不能拒绝方宜晴,而且一定要让她来参加,她要当着众人的面明确地表示她已经和曾祥宇在一起了,要让方宜晴亲眼看到他们俩在一起的样子。只有这样才是对方宜晴最有力的回击,也才能让她彻底对曾祥宇死心。
她也犹豫这样做对方宜晴来说是不是太过分了,而且按照她的本性,她并不愿意在众人面前做出和曾祥宇故作亲密的姿态,虽然这种姿态也是发自她内心的。只是她更喜欢默默地和曾祥宇两个人独享这份亲密,而不是把它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但可怕的嫉妒像一根刺一样,不时戳着她的心,她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把这根刺从她心里移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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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一定,她对曾祥宇说:“算了,聚会的时候还是叫上方宜晴一起把。毕竟大家同学一场,也不能为了一点小事总是念念不忘,倒显得我太过小气了。”说是一点小事,在她心里也许没有比这更大的事了。
曾祥宇没想到许茹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反转,惊喜地一时不敢相信。问道:“你真的不生她的气了?真愿意聚会的时候她也来?”许茹说:“生气又有什么用呢?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再揪住不放又有什么意思?”
曾祥宇这才踏实下来,他高兴地抓住许茹的手,说:“谢谢你啊许茹,你真大度。我替方宜晴先谢谢你了。”其实在他心里,方宜晴的那个亲吻未尝不是一个疙瘩,只不过他知道自己对许茹,对方宜晴的心是什么样的,因此并没有特别在意。
再说毕竟他没有任何损失,算起来反而还稍稍占了点小“便宜”,因此他的心结远没有许茹的那么刻骨铭心。如果是他看到李虎臣或者陈健铭亲了许茹一下,他的表现不见得会比许茹好到哪去。
许茹看到曾祥宇这么喜悦,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看来在他心里还是有方宜晴的位置的,不然他何必要这么替她高兴呢?她不悦地甩开曾祥宇的手,说:“怎么她能来你这么高兴呢?”曾祥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赔着笑,凑近许茹耳边小声说:“我不是高兴她能来,我是觉得我的眼光果然不错,我喜欢的人有一颗大度宽容的心。”也不知道是耳朵被曾祥宇的口气弄痒了,还是被曾祥宇的话说得心里熨帖,许茹咯咯笑了出来,说:“才上大学半年,你就学得这么油嘴滑舌的,讨厌。”
一番调笑,两个人重新言归于好。这时旁边的杜娟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对他们说:“醒的这么早啊。”又打了个哈欠,笑道:“说情话都这么勤奋,真是废寝忘食。”一句话说得曾祥宇和许茹都不好意思起来,不知道刚才说的那些话有没有被她听到。
为了缓解尴尬,许茹从包里掏出毛巾要去洗脸,杜娟笑着和她一起往洗手间那边挤过去。过了一会两人洗脸回来,又换曾祥宇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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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过后脸上清爽了不少,精神也随之一振。许茹问:“杜姐姐,爬完华山你就回家过年了吗?”杜娟脸上闪过一丝阴影,说:“还没想好。我还想到西安去尝一尝老孙家羊肉泡馍,德发长的饺子,看看兵马俑,大雁塔。后面去哪,到时候再说了。”
许茹高兴地说:“如果你去西安的话,记得给我打电话啊。我和祥宇可以带着你在西安好好玩玩,西安好吃好玩的东西可多呢。”说完她拿出纸笔,写下了她们家的电话号码,交给了杜娟,又叮嘱她如果到西安的话一定联系她。杜娟笑着答应,接过纸条放进包里。
到了渭南,杜娟要下车了。临走之前,杜娟从包里拿出两个做工精巧的钥匙扣送给他们,说是他们公司发的小玩意,留个纪念,并向他们给自己让座位表示感谢。许茹恋恋不舍地拉着杜娟,杜娟看着他们俩,说道:“你们真好。”然后就下了车,再也没有回头。
曾祥宇看到钥匙扣上刻着“宏软”两个字,心想这应该是杜娟所在公司的名字。他听说过微软公司,他们现在用的微机上都是这家公司的操作系统。这个“宏软”公司说不定也是做软件的,不过他从来没听说过。他觉得这家老板这么给公司起名挺有意思的,倒也不失为一种蹭热度的好办法。

列车缓缓驶进了站台,三十多个小时的旅程终于要结束了。虽然一路上有说不完的情话,但漫长的旅程还是让曾祥宇和许茹都疲惫不堪,只想尽快回到家好好睡一觉。出站时许茹对曾祥宇说:“我先出去,你晚点再出去。”曾祥宇不知道许茹什么意思,但他还是依照许茹的意思拖后了一段距离。等他出站之后,已经找不到许茹的身影了。他茫然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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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人都忙,他出发之前已经和爸妈说好,不用来接他。一个人坐上了去樊山的公交车,到那里之后还要再倒一趟车才能到他们村里。
许茹之所以不和曾祥宇一起出站,是因为今天她爸妈一起到车站来接她回家。因为上次为了曾祥宇的事情和爸妈闹了矛盾,她不想让爸妈看到她和曾祥宇在一起。她并不是怕曾祥宇会引起父母的不快,反而是担心她爸妈万一态度不好,惹得曾祥宇不高兴,那可不是她想要的。
再说快半年没见到爸妈,她心里其实非常想念他们。为了不破坏见面时的气氛,她宁可不和曾祥宇一起出站。果然见到爸妈后,妈妈把她搂在怀里又看又亲,甚至忍不住掉下了眼泪。爸爸在旁边也是一脸欣慰的笑容,让她瞬间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觉得爸爸妈妈仍旧是她最亲最爱的人。当然这种爱和曾祥宇那种是不一样的,两者对她来说都最珍贵,都不可或缺。

曾祥宇从公交车上下来,站在村口,看着通往自家那条窄窄的街道,竟然禁不住热泪盈眶。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以前整天对着这个小村子,从来没觉得它有什么可爱。这才几个月不见,都市的繁华景象突然换成眼前烂糟糟灰扑扑的村庄,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却让他觉得分外亲切,恨不得立刻飞回到家里。
走进家门,妈妈杨兰芝从厨房迎了出来,两手还沾着面粉。对他笑着说:“累了吧,赶紧休息一下,小锅里热着稀饭,篮子里有锅盔,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过一会帮妈揉面。”虽然没有一句问候亲热的话,但从妈妈的眼神和语气里他读到了母亲对儿子深切的思念和怜爱。
曾祥宇看到妈妈已经做好了蒸馍的各项准备,就等着他一起开始做了。他一点没有觉得妈妈不顾惜自己,因为对她来说,辛苦本身就是常态,不管是自己还是别的人,该做的事没有什么好推脱的。
本来他还打算到家了先睡一会,但是回家的兴奋和家里已经泛出的年气刺激地他一下子兴奋起来,原先的那点困意早已不翼而飞。他二话不说,放下行李洗了手,就开始在那张硕大的案板上帮妈妈揉面。这会他肚子一点也不饿,比起稀饭锅盔,他更期待热腾腾香喷喷的肉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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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家每到过年的时候妈妈都要蒸很多的包子和馒头,后面整个正月,早晚基本都是稀饭加包子馒头。从曾祥宇上高一开始,帮妈妈揉面蒸包子的任务就从曾繁生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后来他又学会了包饺子,进一步把曾繁生解放了。
姐姐曾祎秀没出嫁前就不怎么喜欢干活,出嫁后更帮不上了。所以邻居们都开玩笑说他们家的儿子女儿是倒过来养的。
杨兰芝知道曾祥宇今天到家,早就提前发好了面。曾繁生完成给包子馅调味的工作之后,就拉着架子车去村子外面的土崖下面挖一种特别的白土,准备明天给家里刷墙。把这种土和成稀泥水,刷出来的墙白亮白亮的。这也是家里每次过年前必做的事情之一。
包子和饺子虽然是杨兰芝和曾祥宇负责做,但调味一直是曾繁生的专利,因此全家人的口味是和曾繁生保持一致的。这也是曾繁生家庭地位的一个体现。杨兰芝、曾祥宇和曾祎秀早都习惯了。
杨兰芝和曾祥宇一个擀皮一个包,很快第一笼包子开始上锅蒸了。这时候曾祥宇的工作就变为拉风箱,家里现在还用的是土坯垒的锅灶,烧的还是麦秆。
包子熟了开锅之前,杨兰芝照例拿着那把菜刀,在热气腾腾的锅盖上方先顺时针划三圈,再逆时针划三圈,然后才开锅取包子。
杨兰芝没多少文化,比较迷信。曾祥宇曾经问过她这么做有什么讲究,她也解释不清,只说曾祥宇的姥姥和奶奶都是这么做的,她也就必须这么做。类似的举动还有不少,比如中秋节烙团圆馍的时候,除了巴掌大的小团圆馍之外,杨兰芝必定要烙一个脸盆大的大团圆馍,而且一定要在馍的表面画一个八卦,连周围的卦象都必须按照八卦固定的顺序排列,不能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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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次,他们一家正在院子里吃饭,有个熟人跑来告诉他们一个远房的亲戚刚刚被车撞死了,大家听了都唏嘘不已。杨兰芝匆匆找了一个瓷碗,在家门口的砖地上摔得粉碎。曾繁生惊问她干什么,杨兰芝心有余悸地说:“如果有亲戚死得不正常的话,必须得在家门口摔碎一只平时用的瓷碗,这样死者的冤魂才不会来骚扰。”曾繁生笑骂她太迷信,说自己怎么没听说过。杨兰芝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搞得曾繁生哭笑不得,心疼那只被摔碎的瓷碗,叮嘱她以后别再这么干了。杨兰芝家里的事一般都听曾繁生的,但是在这种事情上却出奇的固执,即使曾繁生反对,她依然我行我素。
杨兰芝平时沉默寡言,比较内向,曾祥宇反倒觉得妈妈这些奇怪的行为让她平添了一些活泼的色彩,显得不那么呆板了,甚至有些可爱。因此他从来不笑话杨兰芝,他觉得这是对妈妈的尊重。而对于爸爸经常嘲笑妈妈不以为然。
热腾腾的包子出锅,曾祥宇早就饿了,顾不上烫手,先抓起一个吃起来,嘴被烫的吸吸呵呵的还是不住口。家里的包子香啊,豆腐,粉丝,木耳,萝卜,还有大肉,加上爸爸调制出来的那种味道,都是曾祥宇从 惯并且喜欢到骨子里的。学校里吃的小笼包就一疙瘩肉,一开始还有点新鲜感,吃得多了越来越腻味。曾祥宇后来一直为第一次吃小笼包没有留给爸爸后悔,觉得为了这种东西自私一回真不值。
曾祥宇连吃了四个包子,才觉得肚子舒服了很多。接下来就是包了蒸,蒸了包,直到天蒙蒙黑,他们已经蒸了五笼包子一笼馒头,在厢房地上铺着的塑料上摆了一大片。这一天的午饭和晚饭就全部用包子解决了。等到包子变冷之后,会被移到特意腾出来的木柜中,后面亲戚来访和早晚的主食就靠它们了。
下午的时候曾繁生拉着一车白土回来了,曾祥宇帮他把白土卸到院子的一角,明天要用这些白土和水刷墙。曾繁生一边吃着包子一边问曾祥宇在学校还习惯不,曾祥宇回答说挺好的。曾繁生第二句就问:“这次考试怎么样?”曾祥宇红着脸说还可以。曾繁生又问:“每门课都过关了吧?”曾祥宇没法再隐瞒,吞吞吐吐地说:“有一门不及格。”曾繁生很吃惊地问:“哪一门?”曾祥宇说:“C语言。”曾繁生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曾祥宇解释说是一门计算机编程语言。曾繁生愣了半天,叹了口气,说:“你现在学的东西爸爸也不懂,没办法给你什么建议。既然你学的是计算机专业,这些课程应该都是挺重要的吧。”
曾祥宇惭愧地点点头。曾繁生又说:“你以前从来没接触过电脑,一开始学起来肯定比较吃力。只是既然学了,那就要学好才行。以后还是要再多下点功夫!”杨兰芝这时笑道:“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一开始不适应也没啥大不了的。我相信我儿子肯定能学好。”说完慈祥地摸了摸曾祥宇的头。大概是太久没和儿子见面,她今天的话明显比平时多。
曾祥宇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他赶紧跑出厨房,在厨房外面的水龙头接了凉水洗脸,趁机把泪水冲干净。耳朵里听到妈妈在埋怨爸爸:“一回来你问啥成绩啊,就不能缓一缓?再说儿子现在学的东西你懂吗,有啥好问的。”曾繁生说:“我是怕他不好好学,问一下都不行啊!”杨兰芝说:“我们小宇是那种心里没谱的孩子吗?他怎么可能不用心学。”曾繁生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曾祥宇简直觉得无地自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在心里发誓,以后绝对不让任何一门课程再考不及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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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樊山县有集市,曾繁生让曾祥宇陪着杨兰芝去赶集,自己一个人在家刷墙。曾祥宇本来还想给爸爸帮把手,被曾繁生笑着推出了家门。曾祥宇和妈妈坐车来到樊山县城,马上过年了,这天的集市分外热闹,街道上人群摩肩接踵,大家都想趁着这年前的最后一次集市多置办点年货。
曾祥宇一边陪妈妈买东西,心里还盘算着什么时候去找一下李虎臣他们几个,争取在年前大家聚一次。年后几乎天天都要走亲戚,大家的时间不一定能凑得上。
正想着心事,突然肩膀被人猛地拍了一下,他回过头一看,竟然是方宜晴。快半年没见,她和毕业时几乎没什么变化,还是齐耳短发,明亮的眼睛显得分外有神。只是在穿着上似乎更加成熟洋气了一些,一袭黑色的风衣,V型的领口露出黄色的高领毛衣,还是那么小巧玲珑,干净利落。
曾祥宇大喜过望,没想到在么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能碰到她,正好省得自己跑一趟了。方宜晴不等他开口就笑着说:“早都看到你了,挥了半天手你都视而不见,非得让我拼命挤过来才行,你也太目中无人了吧。”还没等曾祥宇说话,她已经格格格地笑了起来。看起来能在这里碰到曾祥宇也让她兴奋异常。
曾祥宇这才知道原来方宜晴早就发现他了,而自己竟然还懵懂不知。他不好意思地说:“可能我看东西太专注了,没看到你挥手。”方宜晴瘪瘪嘴说:“你就是喜欢重物轻人。”曾祥宇不知道她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搔搔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方宜晴说:“你等一会。”然后转身就走。曾祥宇顺着她的方向看到方宜晴的爸爸和哥哥站在离他们四五米的人群中,正往这边看。方宜晴挤到他们身边和他们说了几句,她爸爸和哥哥看了曾祥宇一眼,就往另一边走了。方宜晴又挤过来,说:“我让我爸和我哥买好东西先回去,我晚点自己回去。我们来时骑了自行车,放在县委什字旁边的自行车棚了。”
曾祥宇没想到她这一会功夫就决定今天跟着自己了,想到许茹,心里一阵犹豫。但此时也由不得他不同意。杨兰芝在一旁看着,似乎对方宜晴很满意的样子,对曾祥宇说:“小宇,该买的东西都买了,那我先回去了。”
曾祥宇其实挺想陪妈妈再多逛一会的,他今天特意带了两百块钱,打算多给家里买点东西呢。这才转了不到两个小时,手里的钱一分没花,就这么结束了有点不甘心。但他又不能丢下方宜晴,只好把为家里贡献的心思放下,等后面有机会再说了。
楼主:梦见令狐冲  时间:2020-06-11 13:02:48
杨兰芝走的时候还特意又看了方宜晴一眼,对曾祥宇说:“早点回家。”曾祥宇答应了一声。方宜晴似乎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还大方地对杨兰芝说:“谢谢婶婶。”杨兰芝又看了曾祥宇一眼,满脸发现了新大陆的得意神色,转身走了。曾祥宇被妈妈看得脸色通红,但又不好解释什么,心里埋怨方宜晴也太擅自做主了,没征得自己的同意就决定跟着他,把自己好好的计划全打乱了。
方宜晴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曾祥宇说:“昨天才到。”方宜晴笑道:“我一个礼拜前就回来啦。这几天我已经找过虎臣,立昕,洪涛还有慧文他们了,大家约好腊月二十七在洪涛租的房子里聚会。”
曾祥宇万万没想到,他一直在筹划的事情方宜晴竟然已经全部搞定了,不禁对方宜晴的执行力佩服不已,竖起大拇指称赞她能干。方宜晴得意地笑了,说:“本来是想今天赶集完了去你家看看你回来没有,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你了,省了我再跑一趟。这就算通知到了哈!”
曾祥宇笑着点点头,问道:“洪涛租的房子在哪里?他不是在省城上大学吗?”方宜晴说:“是啊,他上了省城的民办大学,在学生宿舍住没多久,就让他爸在学校旁边的城中村租了一间房子自己住,可自在了呢。”
曾祥宇刚才还一直为在哪里聚会头疼,没想到问题这么轻易就解决了。他顾不上再埋怨方宜晴,连忙说:“那我找时间给许茹说一声。”方宜晴脸色一变,旋即又恢复了正常,问道:“你是和许茹一起回来的?”曾祥宇红着脸点点头。方宜晴的声音变得有点不自然,说:“那许茹就由你负责通知了。”
曾祥宇看方宜晴神色郁郁,半天不说话,心里不忍,想说点什么安慰她一下,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从方宜晴看他的眼神和刚才的作为,他看得出来她对他的感情不仅没有因为半年的分离变得淡漠,反而更加浓烈了。想到自己和许茹的感情日渐深厚,方宜晴的追求很可能不会有任何结果,他有一种强烈的负罪感。
虽然心里只喜欢许茹,但他仍旧觉得方宜晴是个很好的姑娘,和她在一起,就算没有爱情,也会很容易被她的热情感染,心情会一下子变得阳光起来。像这样的姑娘应该被人好好呵护,疼爱,而不是在和他跟许茹的感情纠葛中经历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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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问她和那个追求她的男孩子怎么样了,但内心深处又隐隐的不愿意知道结果。仿佛一旦知道他们在正常发展,方宜晴就会离开他的世界,只属于另外一个天地了。他希望能一直和她保持好朋友的关系,又知道一旦她有了别的意中人,这种朋友的关系很快会分崩离析不复存在。虽然这样对他和许茹的感情发展是有利的,但一种不舍的情绪却顽固地逗留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他觉得矛盾极了。
突然,方宜晴抬起头,耸了耸鼻子,说:“什么味道,好香。”曾祥宇向四周闻了闻,还是没搞清楚方宜晴指的什么。方宜晴欢叫一声:“是甑糕,太好啦!”曾祥宇这才注意到空气里飘散着一股淡淡的甑糕特有的甜香。方宜晴拉着他,一下子就找到了那辆停在路边的三轮车,车上摆着一个巨大的蒸锅,上面盖着厚厚的笼布,但那股米香味还是无可阻挡地弥漫出来。
方宜晴说:“怎么样,请老同学吃碗甑糕不过分吧。”曾祥宇笑道:“当然没问题。”说完让老板给他们两个人各盛了一碗。方宜晴贪婪地大口吃着,嘴巴里塞满混合着蜜枣和红豆的糯米,还一边含混不清地称赞:“好吃,好吃。”
曾祥宇也喜欢吃甑糕,但并不像方宜晴这么痴迷。他突然想起许茹在火车上也对自己说过喜欢吃甑糕,还说这次回来一定要去省城的回民街好好吃几次。当时他还答应陪她一起去。没想到还没陪许茹去吃,倒在这里先请方宜晴一饱口福。
吃完甑糕,两个人在街上慢慢走着,聊着分别之后的各种见闻。在这期间方宜晴一直没有主动提起过那个追他的男孩,曾祥宇好几次想开口询问,又都咽了回去。
逛街的同时,他又时刻注意着周围的人群,生怕看到许茹的身影。如果许茹也来赶集,又碰巧看到他和方宜晴在一起,不知道会引起多少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因此这个街方宜晴逛的是快活自在,而曾祥宇却是提心吊胆。虽然在这么密集的人群里碰到熟人的概率非常小,但是他因为心里有鬼(应该说身边有“鬼”),总觉得背后,身边或者前方有一双熟悉的眼睛在盯着他,让他无法踏踏实实地游玩他本来非常喜欢的集市。
他突然觉得好笑,自己向来厌烦偷偷摸摸的行为,想不到今天因为邂逅方宜晴,两家的家长不知道脑子少了哪根筋,竟然都非常配合地“成全”了他们俩,殊不知他们俩之间根本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而自己在方宜晴的“绑架”下,不由自主地陪在她身边,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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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转了快两个小时,曾祥宇催促方宜晴早点回家,方宜晴又赖着让曾祥宇请吃了一顿炒凉粉,才撒娇地说:“那你送我回去。”曾祥宇被她纠缠的没办法,只好答应。两个人到县委十字取了方宜晴的自行车,是一辆漂亮的“凤凰”牌自行车。
上路之后,曾祥宇一度还担心方宜晴会不会趁着坐在他背后,又做出一些过激的动作,万一她要抱住他的腰该怎么办?结果方宜晴只是在上车的时候轻轻地抓了一下他的衣服稳住了身子,就放开了手。这让他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生出一种“枉做小人”的失落。
骑了一会,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方宜晴突然问道:“许茹现在是你的女朋友了吗?”曾祥宇没想到她问得这么直接,犹豫了一下,说:“还不是。”接着像是补充又像是解释地说:“第一个学期学校事情很多,还没心思顾得上这些呢。”
方宜晴紧接着又问:“那你觉得咱们俩之间还有机会吗?”这个问题更加直接,和前一个问题像组合拳一样打得曾祥宇猝不及防,有点懵了。他不想这么被动,趁机反问道:“你之前不是说有个男孩子在追你吗,后来怎么样了?”
方宜晴沉默了一下,像是在考虑什么,过了一会,说道:“我还没答应,我要再观察观察。”曾祥宇微微有些失望,看来这个“烦恼”还要再困扰他一阵子,不过他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复杂的感受。
方宜晴又说:“他是很好,只可惜。。。”曾祥宇听她说了一半不说了,心里好奇,追问道:“可惜什么?”方宜晴缓缓地说:“可惜他不是你。”
曾祥宇听到这么深情款款的表白,心情激动,又觉得无言以对。他问自己:“你是个用情不专的人吗?”随即他自己坚定地回答“不是”。那既然这样,为什么又不干脆明确告诉方宜晴他喜欢许茹,而且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即将发展到男女朋友的关系了呢?在火车上那么长时间的两手相握又算什么?难道他还要继续让方宜晴保留希望,继续延续和她的友情吗?为了自己内心深处那一丝因为被她喜欢而产生的优越感,就这么把人家一直耽误下去,他是不是太过自私了?
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方宜晴说:“算了,你还是别回答了,让我继续保留一点希望吧。”她顿了一下,又说:“我不想让自己太早失望。有一点念想总比一点都没有好。如果等到这份希望烟消云散的那一天还是没有结果,那我也认了。”曾祥宇没想到她对自己的感情依然这么执着,心里感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楼主:梦见令狐冲  时间:2020-06-11 13:02:48
方宜晴的家在离县城五六里的方家镇,骑车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快到方宜晴家门口的时候曾祥宇停了下来,方宜晴跳下车,问到:“不去我家坐会吗?”曾祥宇笑着摇摇头。方宜晴也不坚持,推着车子刚走了两步,又问:“那你怎么回去?”曾祥宇说:“先坐公交车到县城,再转车回我们村。”
方宜晴眨了眨眼,说:“这里公交车发车间隔很长,人又多,干脆我骑车送你回去,然后我再自己骑回来。”曾祥宇吓了一跳,这一来一回有二十多里路,太折腾了,坚决不同意。方宜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想和你多待一会都不行,你就只惦记和许茹在一起!”
曾祥宇对方宜晴这种过分直白的作风简直吃不消,心里哭笑不得。他把方宜晴和许茹暗自做了个比较,感觉方宜晴就像一株长在山坡上的向日葵,简单而又阳光,什么想法都摆在明面上。虽然有时候稍显鲁莽,但相处起来让人感觉非常轻松。许茹则像一株生在幽谷的兰花,内涵和气质俱佳,但性格内敛,心思不易猜透。和她在一起心情愉悦,又总有一丝距离感。
相比较起来,还是许茹的气质更加吸引曾祥宇。也许正是因为许茹的那种清高和不易猜透的神秘感,反倒更激起了他的好奇心,进而变得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他突发奇想,如果能把方宜晴的直爽和许茹的深沉中和一下,那就完美了。
突然他又想起了李卓。第一次见面时,李卓给他的印象很好,那种混合着洋气的开朗大方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甚至许茹和方宜晴和她比起来都显得不够大气。但是在后面的相处中,他发觉在李卓的开朗和大方下面,隐藏着一颗提防的心。就像玫瑰花一样,看着美丽,等你要去亲近的时候,又总会被不经意地刺到,让人不得不自觉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而且他隐隐觉得,李卓对他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轻视,总让他有一种不被接纳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他是从小地方来的,不管是穿着还是见识,都显得土里土气,和她大城市的气质完全不搭。虽然他们在一起话挺多的,但总觉得疏远。和许茹方宜晴比起来,李卓对他少了一颗真诚平等的心。
楼主:梦见令狐冲  时间:2020-06-11 13:02:48
胡思乱想中车已经到了县城,曾祥宇下车后立刻找了一个电话亭,给许茹打电话。这也是他不想让方宜晴再送他的最主要的原因。接电话的是许茹的妈妈,在他做完自我介绍之后,她冷冷地说了声“等等”,就“咣”的一声放下电话,过了好半天,才听到许茹急促走近的脚步,紧接着就听到许茹“喂”了一声。
也才两天没见面,曾祥宇感觉似乎已经过了很久,听到许茹的声音,他的精神立刻兴奋了起来。他高兴地告诉许茹今天赶集碰到方宜晴,并把已经安排好的聚会时间和地点告诉了她。许茹的语气有些异样,问他:“怎么你们俩那么巧碰上了?”
曾祥宇这才发现事情好像不太好解释,许茹肯定怀疑是他早就和方宜晴约好见面的,不然哪有那么巧的事情。他心里发急,只能反复解释真的是碰巧遇到的,没有事先约定。许茹说:“好吧,那就聚会时再见吧。”曾祥宇还想问她这几天都干嘛,打算约她到时候一起去,许茹已经挂断了电话。曾祥宇握着嘟嘟响的电话愣了半天,心中一片茫然。
同时他的心中又有些愤怒,为什么许茹总是这么多心?为什么就不相信他和方宜晴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呢?难道他们两个人中间连一个普通朋友的位置也不能留给方宜晴吗?大家怎么说也有三年的同学情谊,就这么容不下她?他想起今天和方宜晴在一起时,还总是提心吊胆地怕许茹误会,结果这才说了几句就真的引起误会了。他有一种怎么躲都躲不开的无力感,夹在两个女孩子中间真是左右为难。
他暗下决心,要尽快和方宜晴表明态度,不能再这么犹犹豫豫含糊不清了。左右逢源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再这样下去对他们三个谁都没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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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兰芝兴冲冲地跨进自家的院门,刚刚刷完的墙还没干透,显得比较暗淡,映衬地整个院子似乎也不那么明亮了。墙面要等完全干透之后,才会重新变成白灰色,那个时候整个院子又会重新亮堂起来了。
顺着墙角一圈的地上斑斑点点都是泥水,曾繁生正在收拾。杨兰芝走到曾繁生面前,神秘兮兮地说:“刚才在集市上小宇碰到一个女同学,我就先回来了。”
曾繁生吃惊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怪不得今天回来这么早。碰到个女同学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杨兰芝兴奋地说:“看起来关系不一般哪!”
曾繁生被她的语气勾起了兴趣,问道:“是不是个子挺高,丹凤眼,长头发的?”杨兰芝思索了一下,说:“个子不是特别高,比小宇矮一个头呢。头发是齐耳的短发,眼睛大大圆圆的,不像丹凤眼。”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长得挺漂亮的,性格也活泼。”曾繁生惊讶地说:“难道是另外一个?”杨兰芝问:“你还知道有别的女孩子?”
曾繁生说:“就是上次送小宇去大学的时候在火车上碰到的那个女同学啊,叫什么茹的。”曾繁生从广州回来曾经给杨兰芝说起过在火车上碰到一个漂亮女同学的事,她一直记在心里。今天在街上遇到,她还以为方宜晴就是许茹,觉得挺高兴的,因此主动把时间留给他们。在她心里,已经把这个女孩子当做未来的儿媳妇看了。就算不是儿媳妇,至少也是儿媳妇的候选人。她高兴地说:“看来咱们小宇挺有女人缘啊,认识这么多女孩子,还都挺漂亮。”
曾繁生问道:“性格看起来怎么样?”他和杨兰芝结婚二十多年,杨兰芝温柔和善,持家有道,是远近闻名的贤惠媳妇。只是她性格内向,沉默寡言,曾繁生却是生性开朗爱说爱笑,和老婆在一起,经常是他一个人叨叨叨的说,杨兰芝要么沉默,要么只是简单地回应,总让他觉得不是很得劲。现在听到儿子有对象了,他最关心的就是性格上是不是合得来。
杨兰芝不知道曾繁生心里在想什么,回想了一下,说:“看着挺外向的,属于活泼的那种,可能会有点闹。”曾繁生对她的评价嗤之以鼻,心说:“你倒是不闹,老搞得家里的气氛死气沉沉的。”杨兰芝又说:“我看这个女孩子不错,不仅长得好,还是个旺夫相,我们小宇要是跟了她,以后的生活估计不会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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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繁生笑道:“你那点三脚猫的看相本事就别在这显摆了,你怎么知道她就一定旺夫。”杨兰芝白了曾繁生一眼,说:“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我觉得她就是旺夫。”曾繁生懒得和她争辩,正想回身继续收拾,突然又站直了身子,皱眉说:“小宇这才大一,就开始谈恋爱,会不会太早了点?你看他这次考试都没考好,会不会在学校也是天天把心思用在这些上面了?”
杨兰芝说:“我看他们见面时的情形,好像是很久没见的样子,那个女孩子应该没和小宇在一起上学吧。”曾繁生考虑了一下,说:“这个难说。今天他回来我得和他聊聊,现在还是要以学习为主,不能为了这些杂事把学习的正事耽搁了。”
杨兰芝推了他一下,说:“孩子都上大学了,你还管那么多干什么。这才去半年,学习还没适应,你就把什么都往这上面扯。小宇从小就自己很有主意,他现在大了,应该知道怎么做。你别和孩子乱说。”
曾祥宇没想到一向讷言的老婆今天叽叽咕咕说了这么大一堆,估计是对今天遇到的事情很得意,也不想泼她的冷水。再说现在儿子的确大了,很多想法和他们老一辈完全不一样,就算他说了,也不见得儿子就能听得进去。虽然他从小就很乖很听话,但是现在在外面上学,天高皇帝远的,自己又怎么管得了呢?
他叹了口气,听从了杨兰芝的劝告,还是让儿子自己去闹腾吧,一切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曾祥宇回到家时天已经麻麻黑了。本来他还打算第二天再去找沈立昕好好聊聊,但怎么都提不起精神,想着反正再过几天就腊月二十七了,到时候一起见吧。这几天就好好在家陪陪爸爸妈妈,收拾屋子,采购年货。不管怎样,年还是要过的。
曾繁生和杨兰芝看到曾祥宇闷闷不乐的样子,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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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六,这几天家里该收拾的都收拾好了,该准备的也都准备了。曾祥宇一直记挂着许茹,决定还是在明天聚会之前单独和她解释一下那天的事,别到时候大家见了面很高兴,他们俩反倒黑着脸,那就不好了。
吃完早饭,曾祥宇来到县城,找电话亭给许茹打电话,听到电话里许茹“喂”了一声,曾祥宇赶紧说:“我在县城,今天有空能见个面不?”
许茹的声音虽然还是冷冷的,但其实内心已是一片火热。那天曾祥宇给她打电话,听到他和方宜晴那么快就见面了,她的心立刻就像被泼了一碗陈醋一样又酸又蛰。一时冲动挂了电话,可马上她就后悔了,也许他们真的是偶然碰到的呢?
她在电话旁边等了半天,希望曾祥宇能再打过来,但是她失望了。这几天她一直心神不宁,就连家里家外一天比一天浓厚的年味都不能让她兴奋起来。今天电话铃响时她本来没多少期待,可一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她不由得身子一颤,心跳也跟着快起来。
听曾祥宇说要今天见面,她心里其实已经同意了,但还是问道:“不是明天大家就见面了吗?怎么今天还要见?”
曾祥宇说:“有些话我想单独和你说说。”
许茹还在故作矜持,问道:“什么话,电话里不能说吗?”
曾祥宇犹豫了一下,坚持道:“还是见面说比较好。你能出来一下吗?我在你们小区门口等你。”
许茹停顿了几秒钟没说话,其实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嘴里还是慢条斯理地说:“那好吧。”曾祥宇的情绪立刻高涨起来,说到:“我这会就去赶公交,大概十分钟能到你那。你别出来太早,十五分钟后再出来吧。”
许茹对他这么细致的考虑很是满意,看来他早就计划好一切了。她还是故意说到:“不用你给我算账,我自己想啥时候出来就啥时候出来。”
曾祥宇感觉许茹说话的语气和措词都和平时不大一样,但是哪里不一样又一时搞不清楚。这时也来不及细想,说道:“那你等我。”听到许茹“嗯”了一声,他连忙挂了电话,赶到电话亭旁边去往一中的公交车站,他觉得走路太慢,还是坐车过去更快一些。没想到等了七八分钟,去往一中的公交车才姗姗驶进了车站。等的心焦不已的曾祥宇一个箭步跃上车,连谦让别人都顾不上了。
其实到一中也就三站路,许茹家到一中距离三四百米,时间完全足够。但曾祥宇担心许茹出来早了,要是看不见自己,她会不会负气又转回家不理他了。因此在车上他心急如焚,只恨这破车为什么不再开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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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车他又是发足狂奔,等到他气喘吁吁的跑到许茹家小区门口时,许茹已经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曾祥宇连忙道歉,因为跑得太快缺氧,话都说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许茹扑哧一声笑了,说:“着什么急啊,我又没怪你。”其实刚才她放下电话后马上就开始穿外套拿背包,面对爸爸妈妈狐疑的眼神,只说了一句“有事出去一下,吃饭别等我”就奔了出去,她其实比曾祥宇更着急。
曾祥宇见许茹情绪不错,这才放下忐忑的心。许茹问:“现在去哪?”曾祥宇喘匀了气,笑着说:“去学校后山怎么样?”许茹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又担心地问:“学校现在都不开门的,怎么进去呢?”
曾祥宇神秘地说:“我有秘密通道,跟我走吧。”两个人相跟着来到学校旁边的清水村。曾祥宇带着许茹走过村后的一条小路,又七拐八拐的走了一段山路,有两个地方还是比较陡峭的山坡,曾祥宇要拉许茹一把才能过去。一直走了快半个小时,他们真的绕到了学校的后山,那一从已经没有了叶子的灌木,不就是当初许茹躲在后面偷听曾祥宇和吴兵谈话的地方吗?
这时候四周悄无人烟,偶尔有一两声麻雀的叫声在林间回荡,更显得空山寂寂。两个人站在这里回想往事,禁不住感慨万千,一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话。
还是许茹率先打破了沉默,问道:“你带我来这,想和我说什么?”
曾祥宇看着许茹,眼睛里满是柔情,说到:“首先我要和你解释一下,那天真的是我和我妈逛集偶然碰到了方宜晴,绝对不是事先约好的。”
许茹其实心里早已经相信了,她知道在这种事上曾祥宇不会说谎。但她还是故意说道:“口说无凭,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呢?”
曾祥宇回想了一下,还真没什么办法能证明自己的话。除非他拉着许茹去他们家问他妈妈,或者去方宜晴家让她的爸爸哥哥作证,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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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祥宇急道:“我发誓,我要是说谎的话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许茹“呸”了一声,说:“谁稀罕你发这种老掉牙的誓,你被雷劈了对我有什么好处?”说完突然觉得不对,再也忍耐不住,红着脸掩嘴笑了。曾祥宇看她的神情,应该是已经原谅他了,禁不住大喜过望,喜上眉梢。
许茹不想再提起方宜晴,问道:“这件事就算完了,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没有的话那我回去了。”其实她怎么舍得跑了这么远才说这几句话,只是故意想惹曾祥宇着急而已。许茹平时在人前的表现得稳重,大方,得体,但是在曾祥宇面前,她越来越喜欢摆出一副小儿女的情态,向他发发嗲,或者假装生气惹他着急,自己却偷偷地乐在其中。也许这才是她的本性,也只有在曾祥宇面前,她才愿意去展现自己本来的面目。
曾祥宇上前一步,和许茹离得更近,用热辣辣的眼神直盯着许茹。许茹也一改往日的矜持腼腆,直视着曾祥宇的眼睛,毫不躲闪。曾祥宇被她的眼神鼓励,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我对你的心意,难道现在你还不明白吗?”
其实他今天一开始只是想和许茹澄清误会,并没有决定要向许茹正式表白。没想到来到这个留下他们太多记忆的地方,他回首往事,突然觉得心神荡漾,不能自已,内心深处的话竟然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说完之后,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但随即他就镇定了下来,热切地望着许茹。
许茹望着曾祥宇的眼睛,这是一双多么漂亮的眼睛啊!尤其那眼神,就像一汪泉水,清澈见底,又仿佛深不可测。只有天性纯良又敏于思考的人才配拥有这样的眼睛吧。这样的人只要遇到一个就是一生的幸运,不管是做同学,做朋友,工作上的同事,还是感情上的伴侣,都会是最可信赖的。她有幸能被这样一个人喜欢,还有必要继续猜疑和犹豫吗?
她终于勇敢地走上前去,轻轻地偎依在曾祥宇的胸口。曾祥宇的身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立刻张开双臂,把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虽然隔着厚厚的冬衣,一股暖流还是瞬间传遍了全身,两个人的身体和心灵都受到了第一次与异性亲密接触那种无比强烈又独特的冲击,他们沉醉在其中无法自拔。一时间,仿佛整个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其它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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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良久,两个人才重又分开。许茹扬起脸对曾祥宇笑道:“你知道吗?那次你和吴兵谈话的时候,我就躲在这道灌木丛后面。你们的话我全都听见了。”说完得意又调皮地笑。
曾祥宇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件事虽然自己是出于好心,但并没有打算让别人知道,也从来没有给任何人说起过,包括沈立昕。一来他担心别人知道了会说他和方宜晴的闲话,以为他是对方宜晴有什么居心才为她出头,二来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吴兵的转变是因为他的激励。似乎吴兵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过谁,至少从那以后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过。
他没想到当时自己做得这么隐秘的一件事情,竟然还有个旁观者,而且恰巧正是许茹。他做这件事的时候肯定不是故意做给许茹看的,但是许茹知道这件事,对于他来说也是个意外的惊喜,在她的心里应该也会因此对他更加欣赏吧。
果然许茹说道:“从那天开始,我心里就已经认定你了。”说话的时候,眼里深情无限。曾祥宇心里激动不已,又伸手把许茹在怀里抱的更紧。
许茹突然记起那天在珠江边,她因为想起方宜晴亲吻曾祥宇的情景而心情大变。现在她又一次想起这个,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情绪竟然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么平静,温馨。也许是因为这次两个人已经彻底心心相印,并且有了更进一步的接触,任何过去的事情都无法改变眼前两人的关系已经发生实质性变化的事实,心里才会这么平和,笃定吧。
许茹突然踮起脚尖,在曾祥宇的嘴唇上轻轻一吻,又触电般地分开,满眼含笑地看着曾祥宇。曾祥宇被她突然的袭击吓了一跳,回味着两人嘴唇相接时的那一抹温软柔润,脑子像是被短路一样停止了思考,只是呆呆地看着许茹。
许茹调皮地看着曾祥宇,说:“这下我终于可以不在乎别人曾经对你做过的事了,我已经把她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彻底抹掉了。”曾祥宇抓起许茹的右手在自己的脸颊上摩挲着,说:“这下才真的是完全抹掉了呢。”
许茹把左手也伸出来,用两只手一起捧住曾祥宇的脸,说:“从今以后,你就是完全属于我一个人的了。”曾祥宇笑了一下说:“你也是一样,完全属于我。”许茹“嗯”了一声。两人四目交投,火热的嘴唇渐渐接近,终于紧密地贴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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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当曾祥宇和许茹急匆匆赶到洪涛的住处时,其他人早都已经到了。李虎臣笑着迎了出来,夸张地拍手叫到:“我们的金童玉女来啦,欢迎欢迎。”半年没见,他还是那么那么白皙秀气,只是在秀气中透出一种刻意的修饰,看着比高中时多了一分成熟和世故。
许茹笑而不语,李虎臣对他们的称呼让她挺开心的。曾祥宇昨天和许茹终于确定了关系,并且第一次经历了和女孩子的亲密接触,整个人精神焕发,从里到外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喜气。他听了李虎臣的话,丝毫不以为忤,笑着给了李虎臣一拳,说:“还是那么没正经。”
李虎臣笑道:“你敢说你们现在还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你要敢不承认,我马上开始追求许茹。”曾祥宇笑道:“就算我们还不是,你认为你有机会吗?”李虎臣寸步不让,说:“只要你们还不是,我就有机会。”曾祥宇得意地笑着说:“那你就试试看好了,只要你不怕浪费时间。”他们两个还像以前一样,一见面就各逞机锋,互不相让。只是这种斗嘴大家都没有什么恶意,反而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沈立昕的声音在李虎臣背后响起:“虎妞你小子现在还是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你没看到人家两个多亲密,说不定早就生米煮成熟饭啦!”这玩笑开得就更露骨了,曾祥宇和许茹听了他上半句话还以为他是在帮他们,到后面才知道这小子根本没安好心。
许茹首先忍不住,红着脸叫到:“沈立昕你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半年没见一点长进都没有,赶紧把你这张臭嘴巴洗洗去。”曾祥宇一个虎扑,跟沈立昕抱在一起,嘻嘻哈哈地互道别来的思念之情,对他刚才的话来个不理不睬。在他心里巴不得大家都把他和许茹往一块凑合,最好形成强大的既定舆论,不需要他说方宜晴就自动知难而退。如果让他亲口告诉方宜晴,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洪涛和韩慧文也迎了上来,和他们热情地打招呼。大家半年没见面,相互间嘘寒问暖,互诉离别之情。哪怕原先在高中时并不是特别亲密的人,现在也像见了亲人似的。

楼主:梦见令狐冲

字数:370638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9-11-05 05:47:34

更新时间:2020-06-11 13:02:48

评论数:421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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