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催款

“各位经理，又到月底了，希望积极催款，公司等着开支。”小雪瞄了一眼工作微信群，老大又开始念紧箍咒了。
谁不想积极催款啊！都说“分、分、分，学生的命根。款、款、款，业务员的饭碗”，我比你老大更着急。你们当领导的，在办公室里坐着，拍拍脑袋定出一大篇条条款款的考核指标。就像在埋头拉磨的蒙眼驴前挂了一个油条粢饭包，我们只能跟着香气跑，非要等到精疲力尽才可以吃上几口残羹冷炙。
小雪在心里暗诽，一边懒洋洋的在群里回复：“收到，老大”。定睛看时，办公室同事已经抢先发了一溜的“收到”，还有很多加了“奋斗、握拳、努力”的表情包。
“卧槽，这些人。平时在办公室发起牢骚来一个比一个得劲，没想到溜须拍马起来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小雪拂了一下发稍。
办公室政治，“要么狠要么滚”。既然还想在这里混下去，那么还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投入工作吧。毕竟在圈子里摸爬滚打二十年了，靠着这个公司，家里昔日蹒跚学步的孩子已经走向社会，原本矫情的小女人也变成了半老徐娘，更何况早些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其他都响的自行车也更新换代成了四个轮子。不得不说，公司还是像一棵大树，给我们这些小鸟提供了筑巢的枝桠。
“牢骚太盛防肠断”。小雪对自己笑了一笑，摁出一串号码开始正儿八经的工作。
“玲玲呀，吃饭了没有？几天没见有没有变的越来越漂亮了？”
“漂亮了，漂亮了。用了你送的面膜，想不漂亮都不行。你什么时候过来啊？我都想死你了”
小雪吐吐舌头，都说业务员的嘴能哄鬼，几天不见，连客户公司的前台都变得油嘴滑舌了。这要是个男业务，恐怕要被玲玲甜丝丝的想死你哄的晕头转向吧？
“玲玲，赶紧帮我打探一下，月底了，你们公司排款计划出来没有？我们公司的排了多少？”
“哎，我就知道你最关心的就是货款。告诉你吧，有个思想准备。我们老板这个月要给二老板娘两千万，恐怕你们的货款都要顺延了。”
“两千万！要移民吗？他儿子不是才上初一吗？”
“哪里，是要给三老板娘腾地方。唉。我们工资都没发，这么多年了，我们一直以为是给老板打工，没想到都是给老板娘打工。这一拿就两千万。还要一栋别墅。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啊！”
小雪的心慢慢冷了下来，做业务每天会碰到各种各样的情况，早已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可是今天突然听到业内一向以诚信为口碑的石总也趟这趟浑水，却是让小雪始料不及。
“那个，玲玲。你确定吗？还有三老板娘的？石总不是一三五二四六和平共处，享齐人之福的吗？”小雪不甘心的追问道。
对了，上周在石总办公室喝茶，石总还笑吟吟的给我们这些“毛孩子”开课：“珍惜生命，远离爱情，特别是婚外情。”

（二）秋来桂花香

这世界变化太快，我的脚步有点跟不上。
小雪轻叹一声，看来是该提蹬上马溜一圈，指望在办公室里打打电话就收款的想法落空了。
出得门来，风儿已经微凉，空气中满满的桂花香。小雪耸起鼻尖嗅了嗅，这桂花可是开得真好，院子里有几个同事正拿了雨伞接在树下，准备趁着新鲜做上几瓶糖桂花。小雪跑将过去，从摊开的雨伞上抓起一把慢慢抛向空中，仿佛下了一场桂花雨。
“捣蛋鬼，还不去拜访你的客户。”财务的小丽一巴掌拍了过来。小雪无可奈何的撅着嘴启动车子出发。
车子平稳的驶出厂区，小雪的脑子却像陀螺一样的转个不停。
石总是小雪一个大客户的掌门，麾下的企业在这个桂花飘香的小城举足轻重，“石总站在城北跺跺脚，整个小城也要抖三抖”。这话说的有些夸张，但每年3个亿的产值让石总看起来确实气场十足。
石总的企业做大了，每天要接待的客人很多，可是石总露脸的场合不多。平时他都是让他的妹夫西装革履的坐在总经理办公室迎来送往。
他自己呢，角色多变。公司里搞基建的时候，他总是一只裤脚高一只裤脚低，皮鞋沾满泥巴的在工地上吆东喝西，像个老包工头。有段时间热衷从泰国的深山老林里挖树根往公司运，晒的乌漆麻黑，让找他办事的客户误以为是清洁工。石总有些时候还很随性，穿套睡衣踱到公司也是见怪不怪。
作为协作厂的小跑腿，最初小雪见过石总最近的距离是在该公司的年终答谢会上。这一天他终于正装了一回。只见他举着酒杯，笑容可鞠的对着底下五十几桌的客人谈笑风生，嘻笑怒骂。石总自己从来不喝酒，却总是很能调节气氛，他一出场，就像上海滩的许文强，其他再牛逼的老总也只能给他当小弟。
说了这么多，可不要真以为石总是个糙汉子。恰恰相反，石总很帅。
石总个子不是很高，体检表上的数据是169.5cm，穿上他那切尔西皮鞋刚刚好172cm。但是石总非常帅，那种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唇丰齿贝的帅。一看就是很健朗、很阳光、很正气的样子。如果去当演员，演个公安局长都不用化装的那种，妥妥滴正面形象。
石总的正气源于他的行伍经历。他出生在60年代初，父亲是祖籍绍兴的铁路工人，母亲是随迁家属。说父亲是铁路工人，容易让人联想起深夜里举着信号灯的扳道工或者戴着大盖帽在车厢里走来走去的乘警形象。可石总的父亲只是铁路货运站扛大包的装卸工，连身制服也没有混上。石总的母亲跟着扛大包的丈夫在小小的铁路家属院安家。一共生养了八个孩子，四小龙四小凤。石总排行老二，上面是一个哥哥。
父亲扛大包，母亲间或的在煤场里敲敲煤矸石。一堆孩子就像溪边的野草一样自由生长。石总长到16岁已经是虎背熊腰的模样，身后跟了一群鼻涕龙。方圆十里的大人小孩都叫他“乱头”。装卸工父亲看着家里逼仄的斗室，糖葫芦串一样的孩子，摸摸石总的头：“指望你像大哥一样考个学是不可能的了。我管不了你，希望部队能磨磨你的性子吧。”
石总16岁出门当兵，去的是常年冰雪的昆仑山谷，用他的话来说，去冰封了几年真龙，不是都说百脉出昆仑吗？
部队果然是个大熔炉，皮糙肉厚的石总在23岁回到故乡的时候已经变得侠骨柔情了。这一切经历都是石总兴致好的时候，一边喝茶一边侃侃而谈的。
想到这里，小雪摇摇头，这个石总，还真是个有情怀的男人。别看他外表像个生杀伐断的汉子，骨子里却很传统。喜欢文学，在他的集团里搞了一份《顺基集团报》。还时不时要搞一下有奖征文，小雪就是凭着笔杆子引起了石总的关注。
当然同样入石总法眼的还有几个诗情画意的女孩子。石总并不讳言他喜欢女孩子，借用《红楼梦》里贾宝玉的话来说，女孩子是明珠，男人是污泥。
有些时候，石总会半开玩笑的和小雪说，来我公司上班，就写写文章不是很好？小雪当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也知道酷爱自由的自己适合什么样的职业。每次都迎着他的目光说：“石总，我希望能一直以崇拜的眼光，星星一样的看着你。现在的距离你最帅”。
其实小雪的潜台词是：“作为一个企业老总，你搞那么多风花雪月干什么？有契约精神，每个月按时付款给供货商才是你应该做的！”
车子都快开到公司门口了，小雪还没有理出个头绪来。也不知道等下进了公司能不能看到石总，见了石总可以说什么。
石总已经有两房太太了，现在又来个三老板娘。他这样搞，会不会危及我的货款？小雪反反复复的思考这个问题，一边停好车子走下车。
顺基集团的厂区也种了很多桂花树，弥漫着浓郁的香气。小雪叹口气，企业做大了，老板的花边新闻总是耐人寻味。用小丽的话说：“男人一有钱，那女人就扑来扑来的，挡也挡不住。”但是很多传闻都像这秋天的桂花香，你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可是张开手你却抓不到手心。
这次，到底是真是假？我的货款是吉是凶？

（三）你准备好了吗

顺基公司的厂区面积很大，迎着大门是个圆形大花坛，大小可以媲美八一街上的大转盘。所有进出公司的车辆都要在这里绕一下，颇有点“武将下马、文官落轿”的意味。
5层循次递进的大理石把花坛堆砌的像一个巨型的生日蛋糕。火红的杜鹃和茶梅交替着在花坛中顺着四季开放，呈现出一番花团锦簇来。
花坛最顶端是水泥浇筑的旗杆石，三根不锈钢旗杆中间高两边低的树立着，三面红旗正迎风猎猎飘扬。小雪叹口气，想起玲玲的口头禅：“别的男人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我们石总是三面红旗迎风飘，左膀右臂不闪腰。”
大老远就可以看见旗杆石上刻了两行字：“事事竭尽全力，处处争创一流”。小雪最初看到这两行字也有些触动，是啊，人生苦短，混着混着就蹉跎了青春。也只有石总这样高度自律，刻了座右铭的男人才能走上人生巅峰吧？
“高度自律”，小雪摇摇头。像石总这样的事业成功人士应该取道花丛懒回顾啊，怎么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呢？莫非在爱情这条道路上，石总也要竭尽全力争创一流吗？都说中年人的爱情像老房子着火，没得救。可是石总已经梅开二度了，莫非一定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吗？说到底我还是只关注我的货款。玲玲说了：“再而三的代价可是2000万人民币和一栋别墅啊！真是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
办公楼很气派，装修也很洋气，据说是二老板娘的手笔。一楼大堂一水儿的真皮黑沙发，硕大的鱼缸里面几条肥硕的金龙鱼慢条斯理的游动。靠近玻璃门左侧的位置摆了一个花梨木架子，上面是青玉雕的貔貅，嘴巴里含着几张卷起的红色人民币。瀑布一样的水晶灯从高达三层的屋顶悬挂而下，说不尽的辉煌璀璨。玲玲正穿着修身的工装端立在前台，化了淡妆的粉脸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前台后面的荧光屏上缓慢滚动着“welcome to shun ji “”和“The way to success never ends”。也算是呼应石总的座右铭和昭示这是一家以外贸为主的企业吧。
小雪在门厅站定，玻璃门感应着就自动向两边打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飘了出来，每次来顺基公司就像出了一趟国，被迫要闻一闻这让人又爱又恨的香味。
用前老板娘的话来说，这个办公楼的味道是“狐狸骚”，虽然平日里两个女人：“陈董、杨总”的互相吹捧着，在石总面前也平分秋色的保持平和，但谁都清楚，一山难容两虎，特别是两只母老虎。
前老板娘姓陈，名依萍，和琼瑶阿姨写的《情深深雨蒙蒙》里的主角同名，可长的就完全是两个风格。
陈依萍陈董的模样，小雪不知道该用五大三粗、膘肥体壮还是玉树临风来形容，反正一想起她的形象，只能找些形容男人的词眼出来。仿佛除了名字，不能找出一点女人味的感觉。
陈董和石总生育了两个女儿，把太太的位置禅让给二老板娘的时候，她保留了公司25%的股份，并割据了一个生产头套的车间改型成一个工厂。陈董和石总的关系，摇身一变从婚姻合伙人变成了事业合伙人。
改变了身份的陈董开始注重起了打扮，现在经常走民族风的线路，穿的花花绿绿的，配上她的大骨架，像一块移动的展板，让人有想把她背到农博会的冲动。小雪第一年认识陈董的时候，她经常在车间里套着袖套干活，蓝色的工装套在她身上恰如其分的像个老男人。
二老板娘上位的时间有些久了，她给石总生了一个全尾全须的接班人，用陈依萍陈董的话说“肚皮争气没办法，这么大的家业是要生个儿子。”
在小雪这种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女孩子的观念里，爱情是排他的，不是说但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吗？卧塌之侧岂容他人染指。
想必陈董最初还没有成为陈董之前也是一个像小雪一样的女人，对于石总的新恋情也是严防死守的。
曾经听顺基公司的元老职工讲起，在石总没有发达之前，在陈董面前也是俯首帖耳的。据说刚刚创业的时候，因为一点小事陈董当着大家的面一个耳刮子甩在石总脸上，石总也是红了脸不掉头拂袖的。
石总从部队转业回来先是辉煌了一阵子，捧上了令人羡慕的铁饭碗，分配到监狱里当了四个兜的官教干部。
可没干上半年，石总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偷偷放跑了一个服刑的罪犯，被一橹到底，开除了公职。重新当上“乱头”的石总阴差阳错来到陈依萍父亲开的厂里打工，由此结识的第一位老板娘。
依萍的父亲是名南下干部，来自山东沂蒙。办公司的时候是退休赶的时髦。他的名字叫陈顺基，因此就一直这样叫了下来。
陈依萍陈董经常感叹着说“石头他如果没有我，他有这样的日子吗？如果我没有石头，顺基公司也不可能做的这么大。我们是相辅相成，不可分割的”
小雪想：“依萍老板娘还是太天真，只要锄头舞的好，没有挖不了的墙角。你以为密不可分的，不是也重组了吗？可怕的是，现在要面临第二次解体。我就问你们，面对三老板娘，你们两位老板娘是准备同仇敌忾吗？”

（四）二老板娘

“来了”玲玲冲小雪点点头，露出璀璨一笑。随即用手指了一下二楼“康总在办公室，你上去吧。”
小雪冲玲玲吐吐舌头，“老大呢？老大在不在？”
玲玲摇摇头，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顿时收敛笑容，站直身子，两手交叉放在小腹部位，低头叫道：“杨总好”。
小雪赶紧一回头，也跟着叫道“杨总好”。宽敞明亮的大堂两侧分别是一左一右上二楼的旋梯。一个穿了米色工作服的保洁员正用海棉拖把仔细的擦着楼梯边上的玻璃。看到楼梯上“咚咚咚”下来的人儿，一时也停下手中的活计，呆立在旋梯旁，像被孙悟空使了定身法，不能动弹。
下楼梯的正是顺基公司现在的内当家，二老板娘杨艳笑。只见她步履匆匆，粉面微怒却仍不失优雅，十厘米的RV镶钻鞋蹬在脚上，走起路来还是扭答扭答的像个小姑娘。但她所到之处却如寒风掠过，一片萧瑟。
二老板娘像风一样从二楼下来，又从玻璃门出去坐进早在等候的银灰色奔驰车，绝尘而去，并未来得及看小雪一眼。
小雪的目光追随着奔驰车跑远又收回。“哎，玲玲，你说杨总今天这套衣服是香奈儿还是巴宝莉？怎么感觉穿她身上就这么好看呢？”
“好看也没有用啊，江山还是没坐稳。”一看杨总的车子走远，玲玲绷着的脸又轻佻起来。
二老板娘比石总整整年轻了十三岁，长得胳膊纤细双腿修长，还胸大腰小屁股翘，走起路来风情万种，就是一堆行走的荷尔蒙。
不要以为长成这样的杨艳笑只是一个绣花枕头，人家可是正宗的师范大学英语系毕业生。最初来到顺基公司实习的时候也是凭了真本事，过五关斩六将一路拼杀下来才脱颖而出继而主政外贸部的。并不仅仅依靠的是和老板娘的裙带关系。
江山代有人才出，前浪拍死在沙滩上。前老板娘陈依萍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亲手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并深陷其中。
没错。故事很老套，情节也总是很相似。石总的这两位老板娘，起初二老板娘是称呼大老板娘做“妈妈”的。
故事还得从遥远的过去说起。回到1992年的那个夏天。《金城日报》编辑部简陋的办公楼里，两任老板娘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会晤。
那一年杨艳笑13岁，陈依萍28岁，石总26岁。石总和陈董的第一个女儿刚刚送进幼儿园，陈董的肚子正在悄悄隆起，第二个女儿正在孕育中。
陈董是领了父亲陈顺基的命令过来的。老头子本来创办企业就是为了争一口气给下岗在家的女儿找个事情做。石总和陈依萍成亲之后，很快就接管了整个生意，把一个小加工厂搞得风生水起。退居二线的陈顺基乐得轻松。也顺带着收获了很多的荣誉称号，连续几年被选为政协委员，还搞了一个《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的 当当。
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山东南下干部，陈顺基很对得起他的新职务。他总是积极参与市里组织的各项活动，大把大把的花光每个月的离休工资。老头子底气十足，他还有一个加工厂兜着，每个月的离休工资可以使着劲花。不像那些一起南下的老伙计，抠抠索索的还要补贴一些儿女。
这次陈依萍来到报社是因为有记者找到大善人陈顺基，想让他资助一下一个可怜的小女孩。本来对于这种事情，陈顺基老人都是亲力亲为的。他自己是苦出身，就见不到别人受苦受难，想着能帮一点就是一点。但那一天被几个老伙计拖着参加一个聚会实在分身无术，无奈只能指使女儿过来。
“你去看看，如果确实可怜，小孩又聪明的，就不要看到几块钱，我们家多个人吃饭不是问题。好好培养，以后还能帮你的忙。”
领命而来的陈依萍第一眼看到艳笑的时候有些吃惊，总感觉这人是哪里见过一般，可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见她紧缩着身子坐在一张骨牌凳上，低着头，只能看到头顶一条中分线，两边乌黑浓密的秀发梳成两根辫子搭在肩头。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仅是粗粗一瞥，依萍就觉得心被这个低着头的小人儿荡了一下，中分的那条发线露出的肌肤也显得白皙细嫩，令人忍不住往下细看。小女孩上身是一件花衬衫，底下一条黑裤子。裤脚整齐的卷了三卷。一双红布鞋似乎有些不合脚，主人的一双小脚套在里面显的空荡荡。
“这就是杨艳笑吗？”陈依萍问到。
“对，对，对。唉，她也真是个可怜的孩子。生下来就不知道父亲是谁。她妈妈不肯说父亲是谁也就罢了。生下来就养养大啊。她妈妈是上海下放的知青，就是第一百货化妆品柜台最好看的那个店员。对了，你肯定是没见过了。她妈妈把她养到一岁就跳楼死了。真是作孽啊。管生不管养的父母。”
陈依萍吃了一惊，看向杨艳笑。“那后来又是谁养的她？”
“还能有谁。她妈妈一个外地人，老家应该也没有什么亲戚了。不明不白生个小孩出来，估计也没脸皮和家里联系吧。她不是要上班吗？在这边找了个老太婆帮她看小孩。她这么一跳楼，就一直是那老太婆捡点破烂相依为命，好歹拉扯到这么大。前段时间老太婆卧床不起一命呜呼了。老太婆儿女就把她给领报社来了。说没亲没眷的，家里也不富裕。实在养不起吃闲饭的，供不起念书。”小王记者一边给依萍递了一杯水一边咕哝着。
依萍听着有些心酸，刚刚做了母亲的她有些母性泛滥。

“艳笑”，依萍试着叫了一下。

“嗯”那小人儿低低的应了一声，微微抬起头来。眉角眼稍都是将坠未坠的泪花，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我就是自己作孽，也是上辈子欠她的吧！”依萍每次讲到这一段都要拍着大腿后悔。她像祥林嫂一样的重复“真的，我真傻。真的。我当初就应该想到的。连我一个女人看到都会心动的货决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怪我，是我自己惹祸上身。”
小雪想，陈依萍陈董你明明骨子里就是一个男人好不好？现在后悔还有用吗？阴阳割昏晓，两个男人怎么能过一辈子呢？石总休了你去找如水的杨艳笑情有可原。
但是这个三老板娘又是何方神圣呢？搅得顺基集团一池浑水，连带着小雪也巴巴的赶来打探？
小雪一边遐想一边上到二楼，往左一拐推开一扇玻璃大门“姑父，你又在泡茶啦？”

（五）泡茶

茶桌前的男人抬起头来，示意小雪落座。平时西装革履的康总此时只穿了一件格子衬衫，不过手腕上扣了亮闪闪的袖扣，在午后的阳光下有些耀眼。
平时大家都觉得男人喜欢看漂亮女人，所谓食色性也。其实这句话是男女通用的，一般情况下，女人也喜欢琢磨在工作生活中接触到的男人。
男人看女人的时候相对复杂一些，继而要求也多一些。最好环肥燕瘦、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倾国倾城、古典现代的都能收罗旗下。也就是说男人比较博爱又喜欢占有。而女人看男人就简单的多了，就两个字“干净”。
一个男人，不管他高矮胖瘦，黑白俊丑，只要能给人一眼瞧到“干净”两个字，那么女人的目光自然会多流连一番。
当然，所谓的“干净”并不仅仅是衣着的整洁，更重要的是眼神的纯净。为什么18岁怀春的少女都喜欢兵哥哥？就是因为单纯的环境造就出的简单纯粹的男人味。
“来催货款了？”康总烫烫杯子，用茶匙夹了小茶碗放在小雪面前的杯垫上。擦擦手，五个手指头握着公道杯给小雪分茶。阳光透过玻璃斜斜地照在康总手上，小雪注意到康总的手指很修长，中指上有一些毛发茁壮生长，根根竖起，还可以清楚的看到一个个毛孔。
“嗯嗯”，听到康总发问，小雪回过神来赶紧回答到。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犯什么花痴呢？没事研究别的男人的手指干什么？你可是来催货款的。”
“这个月不排款了，所有的供应商都往后顺延一个月。”康总说的有些轻描淡写。
“妈的”小雪在心里愤愤的爆了一句粗口。顿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猥琐的可怕，压别人的货款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振振有辞。
“这个月要付的货款是50万，公司规定要月底之前回款，过了31号就要扣业务员0.07的利息。五七三十五，就是3500元大洋。3500元可以添一件大衣，买套护肤品或者美容院里充个套盒了吧。你这么上下嘴皮子一碰，我的3500元就少掉了。这个茶水我怎么喝得下去。”小雪在心里飞速的盘算着，脸上却不敢流露太多情绪。
客户是上帝，康总是石总的代言人，我可轻易得罪不起啊。但一想起这3500元大洋就要被生生扣除，小雪又心痛肉痛的挣扎到：“康总，贵公司一向都很注重信誉。我们也是冲着贵公司的口碑才以最优惠的价格供货。你们这样突然延迟付款，势必影响到我们正常的生产秩序。我们也要按约定给上游企业支付货款。贵公司是资金上碰到了什么问题吗？”
小雪心里想：“妈的，这个石总。平时一副道貌岸然谦谦君子的模样，现在泡个妞把我们的货款给延迟掉。无异于从我口袋里抢钱啊！我倒看看康总会给个什么理由让我回去复命。如果从他嘴里说出来石总要离婚以至于拖货款，我们公司会不会网开一面呢？”
小雪心里翻江倒海，脸上却不动声色，用一副甜甜的笑容像朵向日葵一样的对着康总绽放。
在小雪的逼视下，康总越发显得云淡风轻。他抬眼笑笑，“小雪，喝茶喝茶”。
小雪沽起茶碗啜了一口，冻顶乌龙确实入口滑爽花香浓郁。不自觉一口喝了个精光。康总再次拿着公道杯给小雪续茶，小雪弯曲两个手指在茶桌上轻叩两下以示谢意。“笃、笃”，这声音在小雪听来就是内心的呐喊“货款、货款”
“是啊，公司发展到今天离不开大家的支持。我作为总经理要感谢大家。”一个能把“海澜之家”穿出巴宝莉的感觉的男人自然说起话来是滴水不漏。
小雪暗暗的撇撇嘴，听康总往下说。
“这次拖延货款的主要责任在我。本来我们都已经按正常程序进行了付款安排，给大家申请办理电子承兑。现在问题呢卡在了银行那里。我们没有注意到原先在银行抵押的土地证已经到期，现在要换红本。等换了红本出来银行又可以抵押三年。你放心，财务陈经理亲自出马办这个事情的。就拖一个月而已。你回去和韩老板转达一下，感谢他的支持。”
“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想？帮我特事特办一下？我们公司就50万货款，康总你特批一下给我电汇行不行？”小雪眼看收款无望，准备打一下苦情牌。
“康总，你知道我们公司对跟单业务员收款是有考核的。月底到账和月初到帐就不一样了。要扣我工资的呢。康总你看我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其他公司的话自己老板说了算，差个十天半个月的影响不大呢，我的就惨了。月度考核年度考核都要受影响呢。”
“哈哈，小雪，喝茶喝茶”
康总并不接小雪的茬，一个劲的招呼小雪喝茶。也是，康总作为石总的妹夫，集团里大家都管他叫“姑父”。每天迎来送往，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场合没有经历。小雪的这点小伎俩根本如蜉蝣撼大树，感觉都没有。
黔驴技穷的小雪没有办法，也只能汕汕的继续喝茶。货款被拖了，八卦也从康总嘴里掏不出来。今天这趟行程怎么这么背时呢？
好歹找个话题把石总给引出来啊！小雪在心里给自己暗暗使劲。别看康总一副淡定从容挥斥方遒的样子，说到底他还是一个急先锋，整个公司的灵魂还是石总。顺基公司一年产值3个亿，但骨子里还是换汤不换药的家族企业。总经理是姑父康总，财务是大公主陈经理，外贸是二老板娘杨艳笑，采购是大伯石金标。

只有石总，他才是这枝熊熊燃烧的火焰中的蜡烛芯。所有的光芒都围绕着他，由他点燃。

对了，刚刚玲玲说他没在公司，他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卷起裤腿上工地视察，不如从这里入手？
“康总，你们的三期工程建设的怎么样了？那边准备什么时候上生产线？我先报个名，包装这一块业务可是要给个机会公平竞争。”小雪望向康总，期待从他嘴里蹦出“石总在那边，你自己过去看看”。那样小雪就名正言顺的可以去见核心人物，为她可怜的货款做一下最后的垂死挣扎。
“喝茶喝茶”，康总仿佛有些疲惫，又仿佛在他的世界里除了喝茶没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并不接茬儿。
酒过三巡，茶泡五杯。此时不走等着下逐客令吗？古人都说端茶送客，再没眼色，小雪也只好怏怏的说声告别退出康总办公室。
是啊，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别人不会透露一个字。作为一个小业务，什么样的心情自己去体会。
小雪磨磨蹭蹭的往楼梯方向走去。自从二老板娘主政以来，顺基公司的门是越来越难进了。看着都是明晃晃的玻璃门，里面的人在干点啥都一清二楚，可没有预约你哪个门都进不了。每个办公室门口都有指纹识别，除非里面的人给你开门或者给你留着门。要不然只能在门口干着急。
小雪想顺基那么大，可以自由出入的门为什么那么少呢？下一站我该去哪里？

（六）后来者居上

哼，你有你的张良策，我有我的过墙梯。所有打不倒我的必将使我变得更强大。谁说在商场上就一定是发言权掌握在需方呢？风水轮流转，只要不死总有出头之日，最穷不过讨饭。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忍得一时气，吃得万年粮。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这个一丝不苟的康总给我打电话“小雪，快点把我的单子排上去，十条流水线都要停了。”到那时候，我也来打打官腔，哼。
在康总那里碰了一个软钉子，灌了一肚子茶水的小雪百无聊赖的走下楼梯，一边在心里乱七八糟的安慰自己。
都说人生不如意事 十常八九，可与人道处只二三。很多时候只能学会自己安慰自己，好羡慕阿Q啊，他有精神胜利法。
对了，不如我也学学他吧，既然无法改变收不到货款的事实，就愉快的接受它。不就拖一个月么。相差3500元大洋，我照样该吃吃该喝喝，啥都不耽误。
3500元，股市账号里打个水飘都听不见响呢。来，亲爱的小雪，开心起来。生活还是要继续。
小雪说到底还是一个单纯的女人，很快就被自己说服了，下楼梯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前台的玲玲看着小雪耷拉着脸下来，不出所料的冲她挤眉弄眼。小雪笑笑，心想：“现在哪个岗位都不容易，以前还说猫出永康，老鼠翻缸。领导不在的时候，行政岗的工作人员可以松懈下来，打情骂俏一番，8个小时就过了。现在一举一动都暴露在监控探头下面，你不知道什么时候领导就心血来潮看看监控，却也是不敢轻举妄动。幸好还可以在手机里聊聊骚，调皮一下，要不然真不知道像花瓶一样站上8小时是什么感觉。
看起来还是我的岗位适合自己，虽然天天把心提在嗓子眼上，担心客户不下单，担心做不出货，担心出质量问题，担心收不回货款。可好歹一出公司大门，四个轮子一骨碌，天王老子也管不到我在干啥。
小雪冲玲玲点点头，踱出顺基公司的行政大楼，在自己的小车上坐定，方才拿出手机来与玲玲互动一下。
“亲爱的，你们三老板娘是做什么的啊？漂不漂亮？赶紧八卦一下。”
叮咚，那边玲玲飞快的回复了一条“我不知道，我也没看到过”
晕，往日的八婆也八不出个所以然来。看来这个三老板娘真是深藏不露。
小雪回复了一个“沮丧”的表情。把双手搁在方向盘上等回复。
“不过，听说是个比杨总更厉害的角。”
小雪看着玲玲的回复，回了一个“瑟瑟发抖”的表情。
玲玲随即回复了一连串的“爱心”，然后接着一条微信就飞了过来。
“当然，最厉害的还是石总。陈董是一期，杨总二期，现在上马三期。我猜三老板娘会加盟顺基，入主三期吧。”
哼，拿我们的货款泡妞，算得上什么厉害。亏他以前还教育我们珍惜生命远离婚外情呢？看他自己，这是整的哪一出。看玲玲一副桃花眼崇拜石总的模样，小雪又想起了她被拖延的货款，气不打一处来。
该怎么回复玲玲呢？小雪想了一想，在微信上回复到：“是啊，普通男人顶多买个房子安置新欢，是谓大房二房三房。咱们石总威武霸气，直接给造宫殿。那就是东宫西宫芙蓉宫”
“??????”玲玲直接回复了三个笑脸过来。
小雪在心里笑了自己一下，小人物改变不了世界，只能编排一下大人物出气。而石总连调侃起自己来都是霸气侧漏。
记得那一次，几个被钦点的所谓征文获奖者在石总办公室听他开课。聊到微醺，有一个塑料件公司的业务大着舌头问石总：“石总，都说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那么石总对于男女关系怎么看？”
合作久了，大家都知道石总在享齐人之福，而且大老板娘和二老板娘之间渊源深厚。这个业务也是酒壮怂人胆，喝茶喝迷糊了，想从石总嘴里掏点干货出来滋润他的生花妙笔。
看热闹的总是不嫌事大，小雪和其他几个莺莺燕燕一起转向石总，倒要看看他有什么稀奇言论。

（七）说出你的故事来

《六》我的故事你来听
难得今天石总兴致高，约了大家在他的过云山居喝茶。茶桌是古船木的甲板，不知在海中经历了多少的风吹雨打、海浪喧嚣，也许连肌理的最深处都浸染了海水的咸味。此刻安放在半山腰云雾缭绕的黄土房中，静谧而华丽的完成它的转身。就像一个阅尽风情的老者，疲惫的在夕阳下垂着钓鱼竿，鱼儿吐出的泡泡在述说着一个又一个的陈年往事。
今日负责泡茶的是小陈，她是过云山居的修仙真人。当然，这是我们对小陈又羡慕又嫉妒给她取的绰号。其实她应该算是顺基公司办公室的秘书。只不过她的办公场所是在过云山居而不是在集团，不用在监控探头之下工作。
石总转业回城的第一份工作是监狱管教。对于这份他曾经拥有但最终失去的工作，石总有一种特殊的情结。他不仅把他的一部分零配件加工业务发放到监狱，而且在农场附近的山里，租赁了下山脱贫农民的土房子，营造出一个“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的过云山居。
石总虽然被昆仑雪山熏染了很多革命浪漫情怀，但更多时候还是一个精明的商人。所以小陈的工作其实也不清闲。她打理的山庄相当于一个高端民宿，或者说是顺基集团的一个会所。石总是投资者又是大客户，而修仙真人小陈就是一个职业经理人。
小陈是个很有思想的女孩子，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一种人是为梦想而生的，那么也许她就是其中一个。
这一点从她的穿着打扮上就很能凸显出来。自从海派洋气的二老板娘打理顺基集团的内务以来，顺基的行政大楼不仅时时刻刻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里面的员工也根据岗位职务的不同穿上了不同颜色的工服。进入顺基集团，大可以“只认衣裳不认人”，除了石总康总二老板娘可以随心所欲着装以外，其他员工只要进了顺基大门就要换装，看上去一目了然。
小陈因为长年镇守在过云山居，她一年四季都是穿“茶服”，梳复古的发髻。每次来集团开会都像下山的比丘尼，收获一概羡慕嫉妒的目光。
此刻她还是笑盈盈的在她的茶桌前为大家斟茶续水，我们的喧闹与她而言只是阳光照射下跳舞的灰尘。任它红尘千百丈，空持万千偈，不如喝杯茶。
石总不喝酒，对品茶却深有心得。看到大家的目光投向他。他目光深遂的环视一周，又落在低头泡茶的小陈身上。
狡黠的微笑，说道：“小陈，你来说说，为什么功夫茶要用茶具冲泡，一把茶壶要配上六个茶碗？绿茶的冲泡却是一人一玻璃杯三克清茶润喉吻？”
大家的目光又都转向小陈，其中几个悟性高的已经从茶壶的形状想开去，再结合刚才塑件厂业务提的“男女关系问题”，莫非石总要告诉大家，雨露均沾？
小陈淡淡一笑，并未停下手中动作，轻启贝齿应声道：“世界万物，存在即是合理。茶各有性，每种茶的前世不一，自然换醒它的方式有所不同。都是喝茶，其实毋需拘束，茶器各异，其味实同”。
石总点点头，对大家开课：“你们要问我对男女关系怎么看。我做为你们的前辈，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人生最美是初见，淘尽风沙始见金。在漫漫的人生旅途中，感恩珍惜很重要，男女关系是社会最基础的组成。色字头上一把刀，做人，特别是像你们这些满世界跑接触江海辽阔的业务员。外面的诱惑很多，但是一定要珍惜身边人珍惜家庭珍惜生命，远离婚外情”
小雪坐在古船木茶桌最遥远的那一头，眯着眼睛看石总，心里想：“一个男人，是不是因为自己多金又帅气，就可以满口胡言的说教？一个自身左膀右臂不闪腰的男人开课教别人如何处理男女关系，合适吗？”
但是就如同这个世界上80%的财富总是掌握在20%的人手里一样。石总这根蜡烛芯，不管他发表什么样的言论，总有一干人等捧臭脚。
你看，石总的话音未落，就有频频点头称是的了。小雪不想凑这个热闹，只是低头剥座位前的香榧，耐心细致的一点一点褪去它的黑色外衣，想尝尝它的香甜。
“小雪，你最爱讲故事，你来讲讲你的初恋男友”。突然石总的目光投向了小雪。
“啊？我？”小雪没想到会被点名，一时把手上刮了一半的香榧给吓得掉了。
唉，真是一个人倒霉的时候，连喝水都塞牙缝。小雪心想，一定是刚才暗诽石总诽错了，被他给感应到了。现在点名点到我头上了。我该如何讲述我的江湖？
我的故事，你要听吗？

（八）男儿膝下有黄金

坐在车上的小雪回想起那次在过云山居的聚会，莫名其妙被石总点了名，要她当众坦白交代初恋男友的事，心底还是感到好笑。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了起来。
做为一名走遍千山万水，说尽千言万语，尝遍千辛万苦的业务员，心理承受能力一定程度上也不亚于老总。猝不及防地被点名，最初的慌乱过后，小雪掸掸手上的香榧末子，款款起身。
“谢石总点我的名。我也很想有一个初恋男友与大家分享一下甜美的爱情。无奈天不遂人愿，老天爷都不给我把初恋变前男友的机会。我的人生就像白开水，连开化龙顶的青草味都泡不出来。既然是故事，那酒是陈的香，茶是红的浓。我们最想听的是石总这壶正山小种的醇香浓郁味道。大家说是不是？”
一干人等都是人精，大老板没事聚几个人喝茶，你以为是真想听莺莺燕燕们酸不溜秋、青涩稚嫩的爱情故事？石总大风大浪里走出来的人物，充其量是想对着相对年轻一点的面孔，回味一下正一步一步被掠夺的青春。
小雪知道石总点自己的名也只是大餐前的一个小开胃菜，于是一招“太极云手”把球轻轻的递了回去。
石总闻言，摸摸青色的下巴得意的笑了起来：“女孩子到底是女孩子，点你的名了还扭扭捏捏。要听我的故事啊？好。给你们讲讲石总一跪为红颜怎么样？”
“哗”举座皆惊。能让叱咤风云的石总下跪的是什么样的女子？
其实，每一条河流在流入大海之前都是小溪。就像任何一个伟人，当他婴之未孩的时候，谁也不能断定眼前这个流着口水，咿呀学语的小婴儿的将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物。
产值三个亿有两房太太的石总回忆起青春往事，一样在棱角分明的脸上升起一层薄薄的红晕。且听石总慢慢道来。
那是我刚刚从部队转业回来的时候，我碰到了我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几年封闭的军营生活，让我这个整天闯祸的“乱头”学得文静了很多。也是在部队里，我才有机会读了很多的名人传记和小说，才让我这个初中毕业的大老粗有机会和你们这些文人骚客聚在一起喝茶。
石总一开场，大家都笑着听他往下摆。
“第一个女人是大老板娘陈董吗？”小雪在心里默默的发问。
那时候我23岁吧，很幸运。直接分进了监狱当管教干部，吃起了官饭。也算少年得志吧，那个年代捧个铁饭碗可比当老板威风多了。整个就是少女们青睐的对象。
“不管在哪个年代，体制内的总是有一种特殊的优越感。即使石总你一餐客饭能吃掉一个公务员一个月的工资，人家还是觉得打国家工更有保障一些。当老板的，今天威风八面，保不住明天就破产倒闭呢。”听着石总讲故事，小雪在心里暗思量。
去监狱上班一段时间后，我和一起搭班的同事交上了朋友。他是一只坐地虎，子承父业顶班进的监狱系统。所以他的家就在农场里，家里还有一个小他5岁的妹妹。我和这个同事是同年，所以认识她妹妹的时候，她妹妹才18岁。刚刚高中毕业，正在家里等待分配工作。
“那看起来石总的第一个女人并不是陈董。真是美女爱英雄，石总的女人缘可不浅啊！”小雪又在心里感叹到。
在军营里几年，白天兵看兵，晚上数星星，有人开玩笑说，见头老母猪都是双眼皮的。和同事的妹妹认识之后，我有事没事的总爱他家里跑。有些时候明明知道同事在上班不在家，我只要有机会就想去他家里。其实是想去看看他的漂亮妹妹。
他妹妹长的又清纯又漂亮，简直就是《山楂树》里周冬雨的翻版。关键是性格还很可爱，真正的美丽又大方。我就这样没头没脑的迷上了她，一天看不见她就像丢了魂一样。
石总深深的陷入回忆中，脸上的红晕荡漾开来，显出年轻的色彩。谁人说世上黄金贵，难向老天买少年时？你看石总回忆起初恋情人，比少年还年轻。
喜欢姑娘就大胆的表白啊？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怎么石总就一跪为红颜了呢？难得这么快就求婚了么？
小雪再一次眯起眼看石总，希望石总尽快讲述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