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的话：
嗯，算是新人拜帖了。之前的文因为种种原因坑了。索性搬到这里来了。大体主线还是没变，但是多少还是有变动。当新文看也不错，嘿嘿。坑品嘛，一般般吧。不确定日更的长度和持久度，说不定哪天就会默默消失很久，高兴起来就会日更一万。总之就是比较任性的楼主。

大魏三百六十五年纪，第三十七代君主执政的十九年秋，突然爆发一桩军中贪墨案，矛头直指兵部侍郎赫连渠，朝中牵连数人，一时人来人来的菜市口砍了上百颗脑袋，血腥冲天。

黑夜中，大雨滂沱，打在军营帐顶，铮铮作响。当今天子的第七子，元彻坐在帐中，面前是一把长剑。长剑出鞘，烛光映在寒刃上，又反射在元彻眼中，让他危险得如同一只豹子。赫连一家倒了，那是他的母族，没有了母族的皇子，就如同没有营养供给的叶子，树干死了，树叶发黄枯萎飘落泥中被万人践踏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他没有关系，但是他的母妃他不能不去救！

他伸手紧握剑柄，用力到指节发白。他沉着脸站起身来，如今军中必然到处是眼睛，他得想一个办法溜出去才是。

“我若是你，绝对不会愚蠢到以卵击石。”一个声音轻飘飘的自身后出现，元彻惊了一下，能不知不觉来到他身后，在这样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可以将声音清晰的传到自己耳边，这个人不可小觑。

“何人？”尽管心中惊骇，但是元彻并没有表露在外。他慢慢转身，看到的是一个穿着油衣的人。大大的斗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从元彻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得见他露出的薄唇和圆润的下巴。

“七皇子急着去送死，何不让我成全你？”那人冷笑一声，元彻来不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只觉得一阵风，烛火晃了两下，自己就被人扼住了喉咙。如同被钢爪牢牢抓住，元彻根本动都动不了。空气急速缺失，让他根本握不住手中的剑。剑从他手上滑落，眼看要落地上，那人用脚尖颠了一下剑柄，将剑握在手中。这才手一松，元彻捂着脖子后退两步。“你……”

“你只要走出这个帐子，外面的刀斧手就会让你死得很悲壮。我保证，就算找天下最好的绣娘来都缝补不好你的身子。”那人的话让元彻周身发凉，他知道这外面有很多人，想着最好的结果是被押到魏帝面前，却不想魏帝根本连见他一面的想法都没有。

“你母妃在今日申时被白绫赐死。”

“什么？”元彻几乎是失声出口，只是因为刚才的缘故显得嗓子暗哑了两分。

“还不明白吗？”一声嗤笑，那人退后一步，“七皇子，赫连家灭族了。哦，不对。等一下你只要出去了，这句话才算真正成立的。现在还不算灭族。”

这个人的口气嘲讽讥笑，但是却时时刻刻提醒元彻，你现在不能死！你要是死了，就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你是谁？”元彻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两分。见他如此，来人勾了勾嘴角：“看来还不算太笨。”

“什么意思？”

“知道不送死，知道当下什么最要紧，还不算太笨。”那人似乎心情好了一些，毕竟大晚上冒着大雨出门，实在不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万一再遇到一个不知好歹的蠢人，就更让人不愉悦了。

“请指教。”元彻的母族是武将出身，母妃也有飒爽之人，所以他身上也是光明磊落之气。心知来人没有恶意，他站直身，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元彻感激不尽。”

“皇子的大礼，我可受不住。”那人看似无意的拂拂袖，元彻的大礼行了一半就弯不下腰。“长夜漫漫，七皇子好好坐在这里想一想，总会想到一个稳妥的办法的。我答应别人的已经做完了，如今便走了。”最后一个字音一落，那人便没了身影。没看到他怎么来的，也不知道他怎么走的，元彻不禁有点泄气，看来自己真的是蠢到家了。不过这时候不是检讨自己技不如人的时候，摆在元彻面前的是一个艰巨的选择，一条窄到极致的路。

大雨滂沱，淋湿了整个长廊，连廊上的风铃都被这狂风骤雨彻底折磨得没了脾气，索性也放开了平日的高洁，在阵阵惊雷中发出声嘶力竭的声音。

宇文玥倚在门口，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热气袅袅，他看着门外的大雨，眸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公子。”战蛑冒雨前来：“老爷请您去一趟。”

“知道了。”宇文玥点点头，斜着眼看了月七一眼，月七上前，宇文玥将手中的茶杯递给他，宇文玥抬眼：“走吧。”

尽管月七撑着伞，但是这阵狂风骤雨，还是打湿了宇文玥的半边衣衫。所以当他站在宇文灼面前的时候，多少有些狼狈。

“护主不力，拖下去打三十杖。”宇文灼只是瞥了一眼宇文玥，便冷冷道。宇文玥伸手拦住走上来的侍卫，缓声道：“祖父若有责罚，孙儿愿领受。”

“你当真是翅膀硬了！”宇文灼气极，一个杯盏掷向宇文玥，终究是偏了一点，擦着宇文玥的衣裾飞了过去，碎在他身后。

“给我跪下！”宇文灼怒吼一声，“跪下！”

宇文玥双膝跪地，背挺得很直，声音很平淡：“月七，退下。”

“公子……”

战蛑给月七使了一个眼色，两人躬身退出了房间。房间一时静得可怕。宇文灼坐在那里看着宇文玥，宇文玥眼观鼻鼻观心，端的是不急不躁。

“你可知道七大家族相互牵制又彼此依仗，谁给你的胆子，敢走这一步险棋！”宇文灼冷笑：“你真以为你已经算无遗策，不怕被人抓着把柄？”

“陛下久有不满世家之心，况且是赫连家做得太过。”

“我看你是为了燕家那个小子！”宇文灼指着宇文玥，眼中是滔天的怒火：“北有祸星之说一起，你就动了这样的心思，是不是？”

房中的烛火落在宇文玥的双眸之中，跳跃舞动，生动极了。半晌，他点点头：“是。”

“你糊涂!”宇文灼气极：“就为了燕世城那家？”

“燕氏现在不能动。”宇文玥声音很轻，很平稳：“柔然正在整兵，如果燕北乱了，大魏南境的十八边城根本挡不住柔然的马蹄。”

“这话，你只怕也就骗骗自己。”宇文灼看着宇文玥，心中气恼他的先斩后奏，但是也不能不说他这一步棋走得极其巧妙。第一是给了燕世城时间，让高悬他头顶的剑又往上抬了几分；第二是搅乱了长安世家如今的局面，这其中，宇文家多少会获利两分。还有……他眯眯眼：“谍纸天眼你暂时不要管了。”

“是。”

“你保不住所有人的，玥儿。”宇文灼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悲凉莫名。“就算你算尽机关，终究不可能事事如愿。燕世城不反，是死，燕世城反，也是死。这结局，你这么聪明，看不明白吗？”

“有些事情，总要尽一尽心意的。”说这话的时候，宇文灼才觉得宇文玥到底还是少年心气，不服输，也不认命。那种蓬勃的，是生机，是希望。

“自己去领十戒鞭，也好长长记性。下次你若再敢放肆，我不会让你全身而退。明白了？！”

宇文玥目光微微一凝，继而低声道：“孙儿谨记。”

一夜狂风骤雨，第二天雨后的空气带着清新湿润，院子里的刚要开的花都耷拉着头，完全看不出前两日的娇艳灿放，反而是那颗楚乔平日养着的紫竹越发的精神了。

“怎么下了一夜雨，感觉你也没精神了？”燕洵逗着一会儿苍梧鸟，见宇文玥始终恹恹的倚在椅子里，平日里他虽然话少，但是起码不像今日这般萎靡。“病了？”

“聒噪。”宇文玥白了他一眼，他现在浑身痛，因为背后的鞭伤多少还有些低烧，所以实在是没好脾气敷衍自己这位总是精力旺盛的同窗好友。

“你知道吗，今天一早七皇子进宫面圣称罪，自请戍边南境。”燕洵挑起话头，却更像是闲话二三。

“嗯？”宇文玥垂眸，燕洵挑挑眉：“这就完了？”

“星儿。”宇文玥唤了一声，门口廊下静立的楚乔进了房间：“公子。”

宇文玥抬手指了指案上的香炉，“今天的香如何？”

楚乔微微走进宇文玥身边，半弯下腰，从宇文玥的角度，正好看见她的侧颜，小巧的鼻梁，长长的睫毛，还有碎发垂下，似拂过他的心，微痒。

楚乔伸手扇了扇，用心品了品今日的香，轻声道：“是略甜了一些。”

“若是你调配，当如何？”

“减肉桂一二，添沉香半分。”说完，楚乔 小心翼翼的抬了抬眼皮，宇文玥好为人师她是知道的，任何时候只要他想起来都会用来考一考自己。但是制香她才学不久，实在不知道能不能过关。

宇文玥不置可否的扬了扬下巴：“端下去，唤一盏新茶来。”

“是。”

燕洵一直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直到楚乔退出房间才笑道：“你不接我的话是什么意思？”

宇文玥小心翼翼的换了一个姿势，尽量让自己舒服一些。毕竟燕洵此人执拗得很，想要听的话若是听不到是不肯善罢甘休的。深吸一口气，宇文玥淡淡道：“如今长安已经没有他的立足之地，重回南境未尝不是好事。”

“以退为进？今日势弱，避锋芒而韬光养晦。原本以前没觉得这位襄王殿下特别，现在看来倒也还有几分意思。”燕洵默默下巴，“襄，成者。陛下这个赐字倒是含义颇深。”

楚乔替宇文玥重新换了一杯茶，燕洵浅笑道：“星儿，我的呢？”

“世子稍待。”楚乔行了一礼：“世子喝惯的茶奴婢已经泡好了，只是待片刻奉上，口感最好。”

“好星儿。”燕洵一拍掌：“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咳。”宇文玥轻咳一声，楚乔转身出了房间，燕洵促狭：“我求了你好久让你把这只小野猫给我你都不肯。你如今调教得如此温顺了，我更是难受。”

“温顺？”宇文玥抬抬眉梢，看着楚乔的背影转出门去不见，似笑非笑。这几日晚上楚乔并没有歇在房中，每天子时出门，一个时辰以后回来。她以为自己不知道？你见过半夜出门走瓦跳梁的温顺女子？

“赫连一族牵连颇深，只怕最近长安都不会太平。”宇文玥将茶杯捧在手中，金黄色的茶水中，茶叶舒展摇曳。

“等他们狗咬狗呗，反正怎么也挨不到燕北的边儿。”燕洵大咧咧的坐在几上，啃了一个苹果。“说不定兵部人员大变，于我父亲反而是好事。”

宇文玥的眸光晦涩未明，他看着燕洵，心下几转，最后才谨慎道：“有时候，一个小小的变动会导致一场谁也无法控制的飓风。赫连虽然倒了，但是兵部若是牵连太广，到底有些事侯爷的旧识，若是有人做文章……”

“我父亲和陛下是几十年的情分。若是有误会，父亲来了长安解释一番，自然会消除的。”

“侯爷要来长安？”宇文玥第一时间抓住了最关键的字眼，眉头一皱：“不可。”

“你反应这么大干嘛。”燕洵轻笑：“我只是说如果，万一。”

宇文玥深深看了燕洵一眼，看得对方一身不自在。“怎么了？”

“没什么。”宇文玥松弛下来，淡淡道：“只是柔然蠢蠢欲动，不知道侯爷能不能走得开。”

“柔然是咱们的老对手啦。都打出经验来了。”燕洵笑道：“你无需担心。”

“一方诸侯最好还是不要擅离封地的好。”宇文玥言尽于此，但是燕洵能领悟几分？不过他知道燕洵必会将这番话传于燕世城，这就够了。

月七送了燕洵返回来，楚乔正轻手轻脚替宇文玥披了一床薄毯在腿上。宇文玥半支着额头假寐，也不知道睡着没有。香换过以后，没了之前的甜腻，添了两分平和沉稳，倒是符合现在的场景。

月七冲楚乔招招手，楚乔悄声退到门口，“何事？”

“公子交代你的训练要抓紧。这便随我去密室吧，月大已经等在那里了。”

楚乔点点头，转身将门扉轻轻带拢，月七吩咐月十一和月十四两句便带着楚乔走了。听着门口的脚步声消失，宇文玥才慢慢的睁开眼，如今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人，聪慧狡黠如她，只怕自己逼问两句，便又会给自己上演一出楚楚可怜，梨花带泪。半晌，他极轻极轻的叹息一声，或许他是怕她骗自己都骗的这么的不走心罢了……

元彻走的时候，场面很是萧索。除了元嵩在城门相送再无其他。他本就是一个不算得宠的皇子，如今母族也没了，还自请去了南境。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新晋封王的襄王已然是皇室弃子，这辈子都只能老死南境，再无出头之日。南境本就是燕世城的地界，就算是想捞军功，只怕也没有他的份儿。

“七哥，一路保重。”元嵩示意身后的随从将一叠银票送上：“日后去了边境只怕用银子的地方多得很，留着吧。”

元彻接过看了一眼，宝通银号？眉梢一挑：“十三弟出手好大方。”宝通银号不仅可以汇通大魏全境，就算是大梁，怀宋，陈唐都可以用，乃至塞外皆可汇兑。元嵩身处皇宫，他怎么会有这么的硬通货？

“其实我也是受人……”元嵩想起之前答应过绝不说出来，赶紧住了口。元彻见他神色，也不好再问，拱拱手：“十三弟的情谊我记在心里了。”说完翻身上马：“走了。”

“七哥，多给我写信。”元嵩抬头，笑得一如既往的灿烂。“我在长安等着你。”

元嵩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元嵩，半晌，缓缓笑着点点头。“驾！”身下骏马绝尘而去，长安！长安！长安！此生我元彻若有再回来之时，必不会再是任人鱼肉之辈！

城外小山山顶，宇文玥静静看着山脚发生的一幕，虽然隔得很远。看着元彻带着十几人的马队离开，他悠悠吐出一口浊气。七皇子，但愿他日归来……

后面传来脚步声，有人慢慢走上前来同他并肩而立。

“一路上都安排好了。他必然会安然无恙的到达南境。”说话的人，声音清澈又微带低沉，分不清男女。一袭黑袍，头发高高梳起成一个干脆利落的马尾，用一条玉带绑着，英姿飒爽。

“原本想着只是翠澜他们过来，倒不想你亲自过来了。”宇文玥转头看着来人，神情一如既往的平淡，只是眸光柔和了几分。

“难得你找我办事，我自然要尽心呀。”来人轻笑，双唇勾了一个很好看的幅度。这个人笑起来的时候有一双很动人的眼睛，似乎有满天星光化在其间。但是当他不笑的时候，整个人就像世间陡峭的绝壁，孤独而决绝。

“我来是和你告别的。”

“这便走了？”

“怎么？舍不得？”来人促狭的眨眨眼：“要不你留我？”

宇文玥喟叹一声：“陈三。”

听到他叫这个名字，陈三就抬手阻止宇文玥再说下去：“知道了知道了。”他负手而立看着山脚下偌大的一个长安城，这个长安城表面看上去热闹繁荣，但是越是这样的地方越有肮脏和黑暗。这长安城中有整个大陆最大的青楼，有最美的姑娘，也有无数女人悲苦的一声。就像一杯极好的茶，淡了，就被倒掉，再换上新茶。世事从来如此。“你似乎很看重这位襄王殿下？怎么，想凤栖梧桐？”

“元彻是如今成年皇子中难得的人。其才不算出众，但为人刚直，坚毅。否则也不会从军几年得军中老将认可。”

“确定不是没办法回长安，迫不得已待在军中？”陈三撇撇嘴：“我看他的样子，傻得可以。”

“你们见过？”

“之前帐中见过一次。你不是让他留在营中哪里都不要去？”

“我还以为你让别人去的。”

“你的事情，我从来都是亲力亲为的好不好？”陈三甚不满意宇文玥的讶异：“你却这么想我。实在伤心。”

宇文玥不接他的话：“回珞珈山？”

没好气的白了宇文玥一眼，陈三很不满意他拒不认错的态度。不过还是回答道：“我接到消息，燕北有长生教的踪迹。我打算过去一趟。正好一路跟着这位襄王殿下过去。”

“小心一些。”宇文玥叮嘱：“其实路上我并不担心，怕的是……”

“元彻死在南境。”陈三接话：“到时候燕世城浑身张嘴巴都说不清楚。监军死在自己的地盘，他这位大将军都不好说。”说到这里，他嘲讽一笑：“你那位陛下还真是舍得孩子啊。”

“燕世城……”宇文玥的话说的很慢：“其人将才难得，却不是一个帅才。”

“我听说了，燕北这几年搞得很不错，休养民生，开化民识，民望很高。只是民望这种东西啊。”陈三轻笑：“这不是往老皇帝心里捅刀吗？他真傻还是假傻？”

“真真假假，谁又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呢？也许他还觉得民望越重，陛下越是不敢动他。”宇文玥眉头轻蹙，“我之前派了几批人去燕北探底都没有回信。看来燕北的水比我想得深。”

“所以这次我亲自过去探探底。”陈三加重语气：“管他什么牛鬼蛇神，砍了就是。”他话锋一转，“如果燕世城真有不臣之心，你打算怎么做？”

“不忿之心肯定是有，不臣之心……”宇文玥摇摇头：“他的为人我还是知道的。此人重情义，和陛下是几十年的情分了。但是，”清风吹过，将他的声音吹散了两分：“燕北太大了。”

“你怀疑他身边的人？”陈三点点头：“我知道了。我这次去会好好查一查的。”

“一路保重。”

“明年的新茶留我一份，我必不会让你失望的。”陈三笑言，宇文玥含笑点点头：“知道了。”

一直到陈三的身影彻底不见，宇文玥都没有离开。他只是沉默的看着脚下这一方热闹，不知道这样的热闹平静，他日风起云涌之时又还能保留几分？只怕到时候满目疮痍，人间悲苦……

转眼过去三个月，赫连一族贪墨案带来的余震终于结束。但是随着魏帝一道旨意，燕世城统领南境三十万兵力又给大魏的朝廷带来了新的震动。

不过御史张超并不想理这些，至少今天不想。因为他今天要去见他的心尖肉，临仙阁的水玉姑娘。一想到那一身白润细腻如上好绸缎的身姿，他觉得火都要从喉咙冒出来了。借口同僚相邀议事敷衍了家中老妻，张超第一时间赶到一处两进两出的小院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再换了一顶小轿，这才从临仙阁后门偷偷进去了。他是御史，断不能让人轻易捉住了把柄，不然自己的仕途就算完了。

“小美人，大爷我来了。”推开门，还没有跨进去，张超就迫不及待的说道。房间里燃着香，屏风后似乎有人端坐，看身姿，风姿绰立。光是那个隐约的影子就让张超心痒难耐。

似有一阵风吹起，门轻轻关上，‘啪嗒’一声，让张超心里微微一紧。他这才觉得奇怪，房间里没有人，连水玉平时伺候的丫头都不在。他这才觉得哪里不对。第一时间想要转身开门，但是门却打不开了。他有些害怕，转身，端着声调道：“何人在此？可知大爷是谁？”

“张大人官威好大呀。”一声轻笑，说话的人声音故意压沉了些，让他听不出年龄，也想不起是不是自己熟悉的声音。

“你既然知道大爷是谁，怎么敢？”

“张大人如果不怕隔壁陈御史听到，大可以声音再大点。”

什么？陈立仁也在？那是他的同僚，不过是死对头。但是心虚一瞬间后他随即又放下心来，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张大人大概是想着你指我鼻子我就戳你眼睛？但是陈大人的岳丈是谁？您的岳丈又是谁？”坐在屏风后的人轻笑两声，笑得张超心都沉了两分。陈立仁不单单是岳丈家得力，自己家族也不弱。想来这不是一桩好买卖。

“良辰美景，本该是佳人相伴。我也不想煞风景。”屏风后的人慢声道：“桌上有写好的信，大人不妨看一看？”

张超半信半疑，又有些恐惧的走上前，手有些抖的打开信纸快速看了一眼。“这……这是……”

“定北侯手握重兵，却骄纵手下强抢民女。这可是张大人立功的时候。”

“定北侯才荣升南境大将军，你这是让我去死。”

“言官不是以死谏为毕生荣耀？张大人若真是为此丧命，我大魏青史上必有张大人的大名永垂。”

张超听明白了这其间没有明说的威胁，他握紧信纸，恨不能撕了它。最后，他似乎力气用尽，松开手，看着那张薄薄的纸飘落在地上，半晌颓唐道：“我做。”

“桌上备好了空白奏折和笔砚，我等不得，心急。想看大人即刻写好。”

“你……”张超一口气堵在心里，却不得不依那人所言，坐下来，安安分分的写了一份奏折。

放下笔，张超小声道：“我写好了。”

“张大人想必刚才心中不忿之至，写出来的字必然也是龙飞凤舞。陛下看到，必然感念张大人的良苦用心。”这句话，其中的讽刺在张超听起来尤其刺耳。

“张大人不用担心，明天附议您奏折的人，必然不会是少数。”

张超听他这么一说，心想这人不知道握了不少人的把柄。这是明着警告自己，如果明天自己没有站出来呈上奏折，他自有门路知道。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不敢说话。

“月色正好，我就不打扰张大人的美事了。”窗户突然大开，张超只觉得一阵风，烛光灭了，等他再点燃灯看去，房间已经空无一人。唉，这叫什么事儿啊！

“公子。”月七一直等在外面，见宇文玥出来，迎上去。宇文玥看了他一眼，月七点点头：“陈立仁已经应下了。”

“嗯。”一辆马车悄无声息的等在街角，宇文玥进了马车，马夫一鞭子抽下去，马车慢慢走在长安的大街上。

“公子为什么要突然针对侯爷？”

“如果言官团体都对定北侯沉默了，只会让陛下更忌惮。他会觉得是燕世城势力太大，连言官都被压制了。反而不是好事。”他慢慢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定北侯就是那棵招风的树。”

“属下明白了。”

一场声势浩大连续多日的弹劾最后以魏帝的雷霆大怒压下，宇文玥闲来无事无非就是在青山院浇浇水，泡泡茶，外带敲打一番楚乔，日子也算过得下去。直到陈三的书信传来。

“寒山盟？”这个词在大魏几乎是禁忌。宇文玥蹙眉，燕世城怎么敢收留寒山盟的余党？他怎么敢？怪不得这几年燕北民风开化，贵族和平民也有通婚之例了。他几乎不敢置信的看着手中那封书信，脸色极其难看。

门开，楚乔端着茶进来。“公子。”

宇文玥状似平常的将手中的书信叠好放进信封中，点点头没说话。楚乔上茶的时候扫了一眼宇文玥手旁的信封，眸光略动了动。

“这几日你在忙些什么？”宇文玥垂眸喝茶，“除了平日当值，倒不见你人影。”

“用香一道，我始终不得其法。”楚乔轻声道：“便在房中钻研。”

“如何了？”宇文玥放下白玉的茶盏，漫不经心的问道。楚乔每次看到他这样就觉得宇文玥要挖坑给自己跳，心下更警醒两分：“还是不得法。”

“制香一途，讲究那时那刻的心神守一。你心不静，思良多，自然是制不出好香。”宇文玥凉凉道：“愚蠢的人总是喜欢多想。总觉得，现下的一切是选择错的，如果有重来的机会，当有更好的选择。但是，”宇文玥的目光从不知名的地方收回来，重新落在楚乔脸上，“弱者，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

“公子说得有道理。”楚乔垂眸避开宇文玥的目光，很是乖觉。

“但是似乎你并不认可？”宇文玥挑眉，楚乔见糊弄不过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慢慢道：“你说得对，弱者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和权利。只有变强，才有可能。”

“每一个人都会有桎梏。能做的，也不过是能力范围之内最好的选择。”

“那公子，你也有吗？”楚乔歪头看了宇文玥一眼，很快又低下眸。

“嗯？”

“是不是公子所有的选择，都是在能力范围内最好的选择？”包括，培养我，然后让我去当死间？楚乔的手指无意识的缩了缩，这句话，她终究是没有必要问出口的……

宇文玥直觉楚乔的话没有说完，他蹙蹙眉，但是那种感觉稍纵即逝，让他有几分捉摸不透。“星儿，安分一些。这样对你有好处。”

“是。”楚乔应道：“奴婢受公子栽培，不敢他想。”若是以前，楚乔或许还想和他争一争，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锦衣玉食，风雨无忧就是好？越是娇嫩的花苗，越是容易枯萎。但是现在她不想争了，说到底，自己也不过是一枚注定要成为死间的棋子罢了。又何必？又何谓？

“下去吧。”

“是。”

最近在写一个CP同人现代文，差点写窜了感觉。哈哈哈哈~力有不逮，今天更得少了一些，多多包涵哟~

祝大家新年快乐。今天就请假啦～看完神仙下凡历劫，不开森。

那啥，大家新年快乐～节后更新～

元宵节快乐各位~恢复更新哒~哈哈哈哈

能不能看到，留一句话哟

一丝云彩遮住了高悬天际的明月，宇文玥将楚乔包裹得极好的横抱在胸前，没有惊动任何人悄然出了青山院的后门。后门早已经停稳了一辆马车，布置得极妥帖。

“月大，我离开之后的一切事宜由你负责。如果有紧急的事情，你知道用什么渠道的。”掀起车帘，宇文玥仔细嘱咐月大：“快则半个月，慢则二十天我就回来了。”

“属下知道。”

这一行，宇文玥没有带任何多余的人，连赶车的事情也交由了月七。马车很宽敞，楚乔安静的昏睡在软塌中，宇文玥和左宝仓分立而坐。夜里的长安街道安静极了，月七的驾车技术极好，马车很平稳。

“是什么让你起疑的？”思度了很久，宇文玥抬眸看着左宝仓。左宝仓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宇文玥掀开车帘看了看黑夜中的长安寂静街道，慢声道：“我可以有很多种方式让你说明白，你想试试吗？”收回目光，他神色平静：“就算我带上你，到了地方，我也有本事让你见不到你想见的人。”

“当初在密室我曾经把过你的脉。你的寒毒是先天自胎中所带，根本不可能痊愈。但是偏偏我认得一人，凭他的医术，可以替你压制这股霸道的寒毒。”

“让我捋一捋。”夜风捡起，吹动车帘，宇文玥动手拉高楚乔身上盖着的薄毯，然后道：“你在长安蛰伏数年，我本来以为你因为洛河之死已经消沉，所以一直没有腾出手来清理你这一枚钉子。却不想你热血难凉。”

“其实寒山盟如何，我真不大关心。”左宝仓摆摆手：“但是她是洛河的女儿，风云令的传人，那就不一样了。”

“洛河的女儿？”宇文玥嗤笑一声，寓意不明。他转眸看着楚乔，小几上的烛光落在他的眸中，明明灭灭一如他话中的含义，捉摸不透。“只是洛河的女儿，所以对她好，只是洛河的女儿，就要决定她的路。洛河的女儿……”他顿了顿，笑意冷然：“还真是悲哀呢。”

左宝仓嘴唇微动刚要说什么，昏睡的楚乔突然闷哼一声，有血丝溢出唇畔。宇文玥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我看看。”左宝仓也惊了一下，探手三根手指搭脉，另一只手已经握了几枚金针。半晌，他脸色缓了缓，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没事，只是脑中大穴被封太久，突然解了一枚金针，长年积在经脉中的淤血罢了。”

“你甚至连把握都没有，怎么敢置她到如此危险的地步？”宇文玥低斥，左宝仓苦笑一声：“若非他突然逼得太紧，我何苦非要去见那个人。”

“他？”

左宝仓自知失言，岔开话题：“总之我这一路一定会保证她性命无虞。但是咱们得快一些了。”

马车行至半途，天已经快亮了。月七停下马车：“公子，咱们到地方了。”

这么快？左宝仓心下又是激动又是疑惑，掀开车帘一看，却是一间客栈的后院。

“该休息了。”宇文玥将楚乔抱下马车，左宝仓心急如焚：“这么紧急，你还打算休息？”

“你不是说你可以保证她性命无虞？”宇文玥淡淡道：“我们已经赶了一晚上的路，就算人不休息，马也要休息。半途要是跑死了，前不沾村后不着店，不是更麻烦？”

“公子，房间已经安排好了。”月七过来：“三间房，您和星儿一人一间，我和左大夫一间。”

“两间就可以了。”宇文玥扫了月七一眼，后者怔了怔，赶紧点头：“明白了。”

左宝仓在后面听到这句话，跺脚。“再怎么说都是男女有别，你们……”

宇文玥回头横了他一眼，径直抱着楚乔上楼去了。

左宝仓咬牙切齿的待在原地纠结十分，管吧，好像又没有那个资格，不管吧，怎么都觉得有一口气堵在心口，左右不是，上下为难。

“左大夫，我们的房间在楼下。”月七出声道：“这边。”

左宝仓明白必然是宇文玥授意，月七一步也不会让自己脱离他的视线。他沉默的打开房门，砰的一下狠狠关上房门。后面的月七差点被夹到手。他浑不在意的打开房门走进去：“左大夫，我们毕竟是秘密出行，若非必要就尽量不要出房间。我已经吩咐店小二，饭菜会端进来的。”

左宝仓躺在床上，听到月七的话，翻过身背对他，也不说话。月七说完，自己也去另一张床上平躺，双手环胸，闭目养神。

悄无声息的更新。哈哈哈哈。

一个晚上没有睡觉，宇文玥却没有丝毫睡意。运行内力却感觉有淤滞的感觉，他心知这不是一个好讯号。如今快至端午，一直压制的寒毒蠢蠢欲动濒临爆发，长安诸多事情还要处理，饶是他，也有几分分身乏术的无力感。

“阁主。”门被轻敲两声，一名女子端着托盘进来，托盘内放了两碗粥和小菜，外加一个药瓶。女子年纪约莫二十，容貌姣好，她虽然比宇文玥还年长几岁，但是神情很恭顺。

“奔波一夜，您也该吃点东西了。热水已经备好，等一下给您送过来。”

“情况如何？”宇文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两口问道。女子将托盘放在桌上，轻声道：“半个时辰之后，阿邦会驾着马车按照既定计划朝北边走，相信可以引开后面的尾巴。”

“嗯。”宇文玥点点头：“你觉得是哪边的人？”

“看穿着纹饰，应该是宇文府红山院的人。”女子欲言又止，宇文玥抬眸看了她一眼，“说。”

“一夜之间，江湖传开，风云令再现江湖。”女子蹙眉：“这消息传得极快，今早，各个分堂都传来江湖异动的消息。而且点明了在宇文府青山院少主手中。”

宇文玥神色未动，但是眸光凌厉非常。“一夜之间？”他笑了笑，却没有几分笑意：“只怕早就是旁人做好的局。”

“阁主？”女子担忧：“如今如何是好？”

“已经走在路上，退是万不可能了。只能朝前走了。”宇文玥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落在楚乔脸上，暖了几分冷峭之意。“准备一下，一个时辰以后出发。”

“遵命。”

女子退下之后，宇文玥又坐了片刻，此时已是太阳高悬，阳光正好。阳光透过窗纸落了几缕到楚乔脸上，她有所感应似的睫毛动了动，宇文玥见状，坐在她床边，伸手遮在她头上，替她挡住了阳光，见她重新安稳下来，宇文玥放下手，手指停在离她的脸庞只有丝毫距离的时候停下不动，最终默默的收回手，寓意不明的，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左宝仓才睡沉就被宇文玥叫了起来，任人都不会太好声好气。他环顾了一下房间，月七已经不在，想必已经被宇文玥调到楼上守着了。

“怎么了？”

“说说吧。”

“说什么？”左宝仓迷糊：“该说的我都说了。”

“我们前脚才离开长安，后脚就有人放出消息，风云令再现江湖。你确定这么巧合？”宇文玥看着左宝仓，不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还不明白？这是一个局，你是卒子。有人想借着你过河。”

“这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啊……”左宝仓的话音淹没在喉间。他几乎瞬间明白过来，咬牙切齿：“是他！”

“谁？”

左宝仓撇开目光：“寒山盟的旧人罢了。”

“十二人杰当年死了差不多一半，剩下的都像是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的躲在暗处。这样的计谋，让你憎恶又要庇护的，是东方忌？”

“你知道他？”左宝仓惊了一下，他委实是小看了宇文玥。

“这种毒计，这种用心，只有读书人才做得出来。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宇文玥像是在问左宝仓，其实是在问自己。一定有什么环节是自己错漏的。他手指微屈，轻敲桌面，反复想着其中缓解。

左宝仓不敢打扰他，他自言自语道：“我从头到尾没跟他说过我找到了洛河的女儿啊。”

“必然是你的某一些做法引起了他的主意。他是不是前不久来过长安？”

“前不久他是来找过我，想游说我去燕北。”

燕北！是燕北！宇文玥灵光一闪，他按下神色不动：“然后呢？”

“正好丫头来找我。”左宝仓恍然大悟，连声道：“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他后来给我的书信中突然提到当年长生教的一种秘法，可以用金针封穴改变人的记忆。我还以为是他这些年四处行走的猎奇，怎会想到……”

“只是一面，便可以布下这样的计策，倒是多智近妖了。”宇文玥冷然，他转眸打量了左宝仓一眼：“你这种被卖了还给人数钱的人，洛河当年怎么会让你成为寒山盟的十二人杰，负责什么？负责被坑吗？”

“喂！”左宝仓恼羞成怒偏偏又理亏，只能自己暗自运气。

“他在长安还留了眼线，日夜盯着你。只是你不知道罢了。”宇文玥起身：“如果她身边是你这样的人，我还是觉得她就当一个青山院的侍女更好。”

左宝仓怒极冷笑：“你心眼这么多，在你身边，哪天怎么死的都未必知道！”

宇文玥的脚步顿了顿，既然没有说话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桃蔓。”站在院子里，宇文玥低生唤了一声，适才进房的女子自暗处出来：“阁主。”

“书信一封给陈三，让她留意燕北燕世城身边的人。有儒生打扮，举止过分谦恭，身边跟着一两个跟班，年岁四十上下的，无意间会流出大梁官话口音的人，”宇文玥顿了顿，然后道：“直接杀了。”

“……遵命。”

“吩咐长安那边，看牢燕洵，必要的时候就算打断他的腿也不许他出长安。所以燕洵和燕北的通信我都要知道内容。”

“遵命。”

想了想，宇文玥一直蹙着的眉头略松了松：“再告诉萧五，麦子熟了，可以收了。”

“是。”桃蔓一一记下，担忧道：“阁主，沿途不如让我们的人做好准备接应？”

“我记得你的易容术是极好的。”宇文玥看了一眼桃蔓，后者结巴了一下，“阁、阁主？”

“此番动静这么大，不能再这么当明靶子了。替她易容换装。”宇文玥没有点明，但是桃蔓已经明白：“属下明白了。”

“放出消息，宇文玥已经将风云令托付给凌霄阁，阁主杜四亲自押送，要将风云令送给凌家。”

“阁主想祸水东引？”

“祸水东引？”宇文玥轻笑两声：“谁知道呢，去吧。”

“属下告退。”

楚乔迷迷糊糊间觉得自己在晃动，她睁开眼，先是看见马车的车顶，她迷糊了一下，就听到耳边一个女声：“阁……公子，人醒了。”

楚乔转眸，从她的视角，第一眼看见的是湛青色的衣摆，顺着往上，是一只随意垂在腿边的手，骨节修长，指甲圆润饱满。她单手一撑坐了起来，恰在此时马车似乎经过了一个小坑，颠簸了一下。楚乔身子往旁边一倒，一只手稳稳的扶住她。楚乔回眸，正好望进宇文玥深邃的眸子。

宇文玥及时收手，瞥了楚乔一眼，随即目光落回手中的竹简上。

“姑娘喝水。”

“多谢。”楚乔接过茶杯，借着喝水的契机，环视一周，马车不算大，但是布置舒适雅致，小几上的熏香味道淡雅好闻很熟悉，楚乔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闻过。

“这是哪里？你们是谁？”楚乔努力想要想起什么，但是脑袋只觉得像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甚至还隐隐作痛。

“我是夜妩啊。星儿姑娘这是病糊涂了吗？”夜妩以手掩口满是讶色，她转眸看向宇文玥，似乎是在求助。“阁主……”

“星儿？我的名字？”楚乔撑住头努力想要回忆些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本来就不聪明，发烧烧傻了也就算了。”宇文玥看着楚乔，目光深沉，但是口气却是漫不经心。

这个人！楚乔心口一口恶气上不来下不去，嘴巴好讨厌！她默默想着，嘴上却问道：“你们是谁？”

“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你的主人，你是我的奴隶就够了。”宇文玥放下竹简，收回自己的目光，正襟危坐：“说多了你也记不住。”

主人？奴隶？楚乔蹙蹙眉，但是眼前这名男子衣着华贵，举止高雅，看着就不是寻常出身，不是富贵便是权贵。她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饰，嗯……看着是要差几个意思。

正想着，马匹骤然停下，楚乔整个身体忍不住往前一扑，眼看要摔倒在地，却感觉衣领一紧，被人揪住衣领稳住了身体。

“额……”楚乔无语，讷讷道：“多谢……”见宇文玥眉头一挑，想起刚才听到那女子的称呼，赶紧道：“公子。”

宇文玥收手，转眸看了夜妩一眼，后者开口：“小弟，怎么回事？”

“阿姐，有人拦车。”车外的男声很年轻，带着稚气。

夜妩神色微变，掀开车帘，楚乔这才发现外面的天空繁星点点，看来他们是赶的夜路。

“何方朋友？”夜妩的声音柔美，此刻也带了一丝紧绷之意。“既然拦路了，何不露面一叙？”

此时突闻一声琴声轻鸣，夜妩虽然背对楚乔看不清她的神色，但是敏锐的觉得她的背脊僵了一下。

“夜妩。”宇文玥请唤了一声，夜妩回头，“公子。”

“守着马车。”宇文玥起身下马车，随着他的步履，楚乔只觉得暗色的衣摆如行云划过眼前。

‘铮’的一声轻响，破月出剑鞘半寸，宇文玥负手立在马前，夜风轻柔，楚乔在车帘完全放下来之前，看到的最后一眼便是宇文玥挺直如松的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