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很快送了圆宵水饺过来，但展鸿身子到底还是虚，圆宵之类的饭食不好克化，秦牧不敢给他多吃，是以展鸿象征意义地吃了几口后他就给他端走了，对此展鸿很是不满。

谁知自己转眼刚走，铭儿就拿自个儿的小勺舀了颗桂花汤圆，送到展鸿嘴边，甚至还用自以为很隐蔽的声音“挑拨离间”，“爹爹小气，阿父吃得还没铭儿多呢，铭儿给阿父吃一颗！”

秦牧端着碗在门口驻足，遥遥点了下铭儿小脑袋，展鸿看了心里发笑，同时又觉得十分慰帖，他抬手摸了摸铭儿滑嫩嫩的小脸蛋，“铭儿真贴心，不枉阿父疼了你这么多年。”

得了赞，铭儿当下笑得见牙不见眼，要是有尾巴的话现在都要摇上天了，箴儿原本在案几的另一头慢条斯理地吃着元宵，现下也停了手上的动作，歪头瞧着，在展鸿吃下哥哥勺中的元宵后，也绷着张小脸舀了颗递过去。
铭儿马上炸了，“为什么要学我？”

箴儿没听明白，“嗯？”

铭儿气咻咻的，学他讨阿父欢心，哼，他灵活地爬起身，先展鸿一步把箴儿小勺里的元宵给吃了，箴儿看着自己空了的小勺呆了呆，“我给阿父吃的，你为什么要抢，你吃了我的，我也要吃你的！”说罢伸手飞快地在铭儿碗了舀了一颗，当着铭儿的面嚼巴嚼巴咽了。

这一下堪比了点了炮捻子，两小家伙又掐起来了，秦牧又端了碗好消化的肉粥回来，就看见屋内鸡飞蛋打的一幕，混乱的很，元帅在床前兴奋的转来转去，而床上两小家伙正不知为什么争得面红耳赤，展鸿离两小家伙的战场很近，秦牧真怕他们俩哪个没站稳，一下摔展鸿身上。

“大过年的，都闹什么呢？！”说着秦牧搁了手上的粥碗，冲过去一手拎了一个，“我也不指望你们兄友弟恭了，过年呢，就不能歇一天？”

铭儿在秦牧怀里扭来扭去，发现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实在干不过自己亲爹，气乎乎地一伸小肉手，开始告状，“他抢我的元宵吃！”

展鸿倒是旁观了这一场“争斗”的开始，自然清楚事情的原委，不过看秦牧教育儿子也是一种享受，当下也不吱声，只微微揉了下自己酸软的后腰，便噙了丝笑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三人。

箴儿当然也不肯吃亏，绷着张小脸也一板一眼地开始控诉，“你说谎，明明是你先抢的我，我本来要给阿父的！”
“谁让你学我的？！就不给学！”

“谁稀罕学你！”

……

第六十三章

秦牧头都大了，有这两活宝也实在是累，他一个人招架不来，忙给展鸿打眼色，偏偏展鸿只想看戏，一点要上手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到最后只好武力威胁，“都消停点，再闹我就动手了！”

有了一致的“敌人”，两小家伙还真兄弟一心同仇敌忾了，铭儿大叫一声，“爹爹是大坏蛋，就知道欺负我们，我要快快长大，看你以后怎么欺负我！”

秦牧还没来得及对铭儿这番大逆不道的不孝之言作出反应，箴儿又紧跟着点了下头，动作十分坚定，接下来更难得的是他没有一点扭捏地在展鸿面前撒起娇来，“还是阿父好，我不要爹爹了！”

接连被两个儿子嫌弃的秦牧，十分小心眼儿地想，自己离开这一小会儿，他俩是不是让展鸿灌了什么迷魂汤，要不然这一个个的能这么嫌弃他，可当他看到展鸿眯成月牙儿的眼睛时，心里哪还有吃味，早就酥软成一片了。

一人被拍了下屁股蛋儿，铭儿当下捂着屁股蹦得老高，还真是难为他穿这么多衣服，身手还这么灵活了，倒是箴儿反应比较淡定，跟没事儿人似的，不想他走到展鸿近前第一句便是——

“娘亲你看到了吗，爹爹平日就这么欺负我和哥哥的！”

展鸿忍了又忍才没笑出声来，他捏了记箴儿软软的小脸，柔声哄道:“好，阿父会替你们主持公道的！”

这一天展鸿心情很好，他很多年都没在除夕这天感受到热闹和圆满了，时间一眨眼就到了深夜，展鸿给两小家伙一人一只包了金银珠玉的大荷包，“阿父祝铭儿和箴儿学业有成，来年开开心心每一天！”

铭儿偷偷看了眼弟弟的，在心里大概对比了下，觉得阿父给他包得应该更多些，才心满意足地把荷包挂腰上，他似模似样地一拱手向展鸿作了一揖，“那铭儿祝阿父，从今把定春风笑，且作人间长寿仙！”

这回连展鸿都有些惊讶了，他遥遥望了眼秦牧，秦牧一摆手不是我教的啊你别看我，展鸿把目光再次转到铭儿身上，心中就有些说不上滋味了，欣慰有之遗憾有之，但眼下依铭儿这个聪慧劲儿，只要教得好，必然能替他展家争口气！

箴儿也想说些什么，可一来他生来讷言，二来没他哥心眼儿多啥也没准备，憋了半天只是小声哼了句，“那我就祝爹爹身体康健，祝妹妹快快长大吧！”

见此，展鸿哪儿会有不满意的，自然是连连称好，拉了两小家伙过来，一人亲了一口，他真是疼他们疼到骨子里了。两孩子年纪还小，秦牧没打算让他们真守上一夜，所以铭儿打第一个哈欠时，他就把两小家伙哄去睡觉，临走前还特地关照了一下不准吵架，要乖乖睡觉！
转回自己的院子后，就见展鸿也歪着身子睡着了，他面容安详，细看还能发现，展鸿的嘴角尚带着一缕不易察觉的浅笑，圆隆的肚子跟着他呼吸微微起伏着，秦牧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见自己如鼓得心跳，他真切地希望自己能永远地停在这幸福的一刻！

他放轻了脚步走过去，连带着呼吸都放柔了许多，可再如何小心翼翼，展鸿还是在他触到他的那一刹醒了，然不过是一眼，他又安心地重新窝回他的颈间，开口时声音犹带睡意，“他们都睡了？”

“两人闹腾一天了，早就累了，现在睡得跟小猪崽似的，呼噜噜的！”

展鸿拧了拧眉，似乎不喜欢他这说法。


秦牧吻了吻他的眉心，才护着他圆鼓鼓的肚子，替他换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咱们一会儿去睡吧，看你困得眼都睁不开了，你这身子也不宜熬夜。”


展鸿抬了抬眼皮，微翘的眼尾荡出一点勾人的笑，“除夕守夜是习俗，断没有不遵的道理，不过你说得对，我现在无聊得想睡觉，你想法儿给我提提神呀！”


秦牧不傻，更何况展鸿说这话时，伸手撩了他一下，这根本就是奔着找死来的，秦牧在心里默念数句佛经，以期让自己再次清心寡欲起来。


谁知偏有人不知好歹，一只手在他身上捏固过来捏固过去，只一会儿的功夫，秦牧就热出了一身的汗，他呼吸愈发粗重，到最后一把扣上展鸿的后颈吻了上去，津夜交换的间隙，一声挟着热浪的轻笑卷进展鸿耳中。


“不想睡是吧，为夫满足你！”


展鸿没料到他今天一撩就上，本来只是按例逗逗他罢了，不想这次竟真的惹火上身了，他一把搂着自己的肚子，极力想躲开秦牧在他身上游走的双手，不过眨眼功夫，展鸿便双颊飞红，浑身发软了，他不得不在秦牧强而有力的攻势下连连告饶，“别，不要，你疯了，我肚子里还有孩子呢，你放开我！”


“林琮和我再三保证过了，咱们今晚试试！”


展鸿明显一愣，再开口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就是开玩笑，没想真试啊，我现在…现在不碰你了！


展鸿还真是高估了他，他被迫禁欲了那么久，现是岂是说停便能停的，他两手撑在展鸿耳侧，双眼定定地注视着展鸿，声音里满是情欲，“早干什么去了，让你天天招惹我，叫我看得着摸不着，现在晚了，展鸿你说你安得什么心？”说着他俯首在展鸿颈边轻吸了一记，淡淡的清苦让他神智稍稍清醒了些，“不怕，我小心点，没事儿的！”


这些话都是他天天晚上和秦牧说的，现在从秦牧嘴里听见同样的话，展鸿心里别提多后悔了，他结结巴巴地开口，脸上的笑尴尬又羞愤，“呃…你做…做起来没完没了的，绝对不行！”


秦牧那玩意儿绝对称得上威武，浑似豹头的茎身，饱满而鼓胀的囊袋，往常这些至多让他心喜抑或嫉妒，但现在不同了，万一呢，孩子怎么办？！


不想秦牧在这点上却十分“君子”，当真是说到做到，他一把从下面掀起展鸿的长衫，屋里炭火烧得旺，展鸿身上衣服本就不多，这会儿全都便宜了秦牧，秦牧这一掀就让展鸿的孕肚露了出来。


六个月大的肚子，还没大到让人心惊的地步，但它弧度圆润柔和，这是生命最初的体现，秦牧虔诚地双手捧着，在展鸿微微凸出的肚脐上亲了一口，“今天乖乖睡觉，爹爹和阿父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闻言，展鸿没好气地开了口，“他知道什么呀，你跟他说，管好你自己不就行了！”说罢他就要扯自己的衣服，这种人为力殂，我为鱼肉的滋味实在不好，刚刚怎么就让儿子睡觉去了，展鸿在心里大呼失策。


秦牧却一改方才温柔虔诚的动作，他近乎急切地褪下展鸿的衣袍，短短几息间展鸿就被脱了个精光，胸口暴露在空气中的一瞬，展鸿狠狠打了个抖，却也就此让他认清了现实，这次他跑不掉了！

两人厮磨了一上午，铭儿和箴儿等不及，早自己手拉着手儿跑没影了，秦牧这一顿吃得餍足，在展鸿睡意蒙蒙的眼皮上亲了一亲，才神清气爽地去找俩小崽子！

铭儿看他出来了，笑嘻嘻地道：“太阳晒屁股喽！”

箴儿跟在后头，目光探寻般寻了寻，“娘亲呢？”

不是说好给他们庆祝的吗，今天是他和哥哥的生辰呢！

秦牧一手一个，把两小家伙捞起来，“走，爹爹先带你俩出去玩儿，下午再来找阿父，今天想要什么，爹爹都满足！”

铭儿才不会跟他客气，晃着小脑袋兴奋地喊：“真的吗？那太好了，我可不可以不去官学了？”

秦牧嘴角抽了一下，残忍否定道：“不行，换一个！”

铭儿撇撇嘴，再次大逆不道地开口：“说话不算话，骗子！”

不过他也没真指望他爹能答应这事，更何况他阿父知道了也决不会同意的，思来想去了一小会儿，心里又有了决断，他眼珠子骨碌一转，亲亲热热抱着秦牧的脖子，给他灌迷魂汤，“爹爹，你说的哦，今天我想要什么都可以，不许反悔！”

秦牧直觉这小子在挖坑给他跳呢，不过他今儿心情好，不打算和这坏小子计较，“成，不反悔！”

箴儿望着离他一尺之遥的哥哥，心里默默想：他哥又开始泛坏水了，爹爹要倒霉喽！

果然，等展鸿手软脚软地睡醒了，看见的就是一车一车往家里送的大小物件儿，几乎包揽了各种吃喝玩乐的类型，他再三运气还是没能把那股邪火压下去，瞪着不远处的罪魁祸首怒道：“败家玩意！”

院子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最后还是箴儿好使，抱着展鸿不动声色地撒起娇，家里才安稳下来，不过今天到底是新年伊始，这点小插曲还是没能打扰到这一家四口的好兴致。

秦牧抱着人，小声抱怨着，“媳妇儿，你好歹也给我留些脸面啊，这俩崽子我以后还能管教好吗？”

展鸿撑了把酸软的后腰，没好气地开口：“指望你管教，铭儿非得变成个纨绔子，正走走，别靠着我！”

“那……我给你揉揉腰！”

“还不都是你闹的，烦死你了！”

“别呀，媳妇儿，今晚我们早些歇吧……”

“滚——”

……

三月初八，一个春光明媚的好日子。

秦牧被家里的传讯惊得脸都白了，推开送公文的小吏就一路往衙门口跑，他就说请假在家陪着吧，九个多月了肯定说生产就生产了，现在简直要急死人，倒是老管家考虑得周全，一早就在门前备好了车架，二话不说抢了车夫的鞭子，一路急驰到家。

跑到松涛院门口，没听见想象中的哀嚎，他心里一惊当下白着一张脸就闷头往里冲，半路让阿言拦下了，老管家慢腾腾地劝他，还说展鸿不让他进，是他擅自作主让人请他回来的。

秦牧知道展鸿什么心思，是以尽管他气得后槽牙咬得死紧还是遂了他的意，心里琢磨着回头再找他算帐，秦牧吊着颗心在院门口来回转悠，一刻停不下来，日头从偏东一路转至偏西，秦牧凝神听着里头的动静，林琮那庸医怎么回事，这么久了都没好吗？！

就在这时，展鸿一声低吼穿入耳中，秦牧浑身一抖，再顾不上其他一头撞了进去:，兜头迎来的就是一股血腥气，他吓了一跳，再看床上的情形顿时三魂去了两。

展鸿两腿挂在白绸上，被迫大张着，林琮却埋首其间，他正欲把这混帐东西一拳揍翻，就见林琮手上托着个血乎乎的小肉团，只是这发愣的功夫，那小肉团就挥舞着小胳膊，扯着大嗓门哭嚷起来了。

“秦郎君，是个小公子！”

秦牧第一反应却是箴儿知道这事后表情肯定很有意思，脚下无意识地往展鸿那儿挪，展鸿这一胎保养很很好，是以这大半天的挣扎下来，那一绺绺湿发挂在脸上，尽管显得他面色有些苍白，但精神头却很足，他招呼林琮把小儿子抱过来看看，却和秦牧四目相对个正着。

展鸿怒不可遏，他这狼狈相最怕秦牧看见了，“谁让你进来的？！”

“我担心你啊！”秦牧说得真诚。

见状，展鸿心里的别扭稍缓，却仍不自在地动了动固定在半空中的双腿，一时间他竟觉得比方才生孩子时还难捱。

秦牧满心满眼都是他，贴着他湿嗒嗒的眉心印下一吻，“辛苦了，我爱你！”

展鸿双颊飞红，林琮还在呢，他有些不好意思，只低低“嗯”了一声。

秦牧打心底里觉得高兴，他三两十把展鸿的腿解放了，又用被子严严实实地盖好，“以后再不让你生了，有这三个小子，不管是传宗接待，还是其他的都够了！”

林琮把小肉团擦洗干净了，才把小家伙送过去，展鸿的心神当下都分了出去，他抬手小心翼翼地摩挲小家伙软乎乎的小脸，心里像晒化了的蜜糖，又甜又满足。

小家伙颇有灵性地睁眼望过去，黑溜溜的眼珠子灵活又神气，小脸舒展开来，眉眼轮廓依稀可见秦牧的影子，展鸿更开心了，“三儿这眼睛可真像你！”

铭儿和箴儿身上难寻秦牧的踪迹，展鸿是心有遗憾的，而这次老三的出生恰恰圆了心愿，当下对这刚出生的小家伙爱意更浓。

秦牧望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有些吃味，本来就有两个在和他抢人，这下好了，又多了一个，正想到这儿，屋外就传来铭儿中气十足的喊声——


“啊？！小宝宝出生了？！”


秦牧转头看向窗外，两道小身影齐刷刷地往这儿跑，那速度堪比身后有十条恶犬在追！


他低叹一声，“好么，唉，家里又有的闹了！”


三月早春，果然是个喜庆的日子！


有道是，春山如笑，人影成双呐！

秦牧望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有些吃味，本来就有两个在和他抢人，这下好了，又多了一个，正想到这儿，屋外就传来铭儿中气十足的喊声——

“啊？！小宝宝出生了？！”

秦牧转头看向窗外，两道小身影齐刷刷地往这儿跑，那速度堪比身后有十条恶犬在追！

他低叹一声，“好么，唉，家里又有的闹了！”

三月早春，果然是个喜庆的日子！

有道是，春山如笑，人影成双呐！

全文完

番外五

四野茫茫，天边新月如钩。

漫无边际的戈壁大漠里，有一个商队在徐徐前进。

马匹在沙漠里作用不及骆驼，但比之人腿徒步行之要好上不少，秦牧和展鸿随这个商队走了半月有余，却还未抵达临关，这来拜见大舅子的路程实在艰难，他吸了口干燥的空气，还未深入进肺腑又急忙吐了出来，这鬼地方实在太干了！

忽然，一道喑哑的声音传来，“都走一天了，你歇会儿吧！”

展鸿心疼他，也暗恼自己当了累赘，别人都是一匹马轮着骑的，到他们这儿就全是秦牧在牵着马走，他心里过意不去。

闻言，秦牧扭头去看展鸿，俊秀的面容被白纱巾蒙得严严实实，只露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秦牧回以一笑，“等下就扎营了，不急这一时半刻，怎么样，累不累，我背着你走一段吧？”

“别了，就这样吧！”展鸿的确也不好受，大腿内侧早让马背磨出了水泡，不过他不想给秦牧添麻烦，便一直忍着没说。

展鸿这些年来一直按着那措达的法子训练，但过了恢复最佳期，到现在也只能勉强扶着拐在平坦的路上行进，像这种一脚下去陷到脚踝的沙地，他是寸步难行，是以这些日子以来都未曾好好用过这一双病腿。

秦牧停了步子，捏了下他的小腿，展鸿一时不察忍不住痛呼出声，秦牧皱眉把人强制抱下来，又蛮横地把人背到背上，他恨铁不成钢般地怒道：“我忘了给你减压，你自己就不知道说啊，腿都压麻了也不吭声！”

正如秦牧说的，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他那两条腿就僵麻得不似自己的了，他缓过最初那难过的劲儿后，他才老老实实地趴在秦牧宽阔的肩上，闷闷道：“早知道就不来临关了，你这一路吃多少苦啊，对不起！”

秦牧背上背着个人，步伐也比商队里其他人要轻快得多，只是他现在的心情很不美妙，秦牧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啧，你说什么呢！展鸿，咱俩成亲多久了？”

“十二年三个月零九天！”说完，展鸿就不好意思地把脸埋在他背上，这数字详细得简直像是他掰着手指头在数一样。

展鸿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让秦牧微微一愣，再多的小情绪也没有了，他小心托了把人才笑着道：“你看，咱们都成亲这么久了，你还老跟我说些见外的话，等回头大舅子见到了不得以为是我霸王硬上弓了你，好歹孩子都那么大了不是？拿出你不给我上床时的气势来！”

“成天胡说八道！”

展鸿简直要让他气笑了，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可尽管秦牧的话没头没脑了些，仍是起了效，那之后展鸿心里的那点隐痛与别扭也都消散了。

自打铭儿和箴儿满了十六岁，秦牧就不停地撺掇展鸿和他四处游历，开始展鸿放心不下，根本不肯走远，在外往往呆不到两三个月就要回家看看，后来不晓得秦牧怎么同儿子们说的，展鸿才让铭儿给劝住了，好歹不像一开始了，到了目的地就想着收拾东西往家走，这一年他们也是走过许多地方了！

第二天果真如秦牧所言，他们一行人终于走出沙漠腹地，陆续有绿洲及浅水湾出现，展鸿见了那些浅湾就觉得身上难受，他都好些日子没沐浴过了，身上得是有味儿了吧，可挨近了看那水，他的脸又一下子垮了，那水实在算不上干净，浑浊浊的，搅一搅还能带出一手沙上来。

秦牧看出他的失望，把人圈在怀里亲了一口，又埋首他的颈间作势嗅了一下，“别耷拉着脸，宝贝儿你香着呢，咱们再忍一忍，到了外面的人家我给你好好洗一洗！”

展鸿表示，自己让他这动作恶心坏了，恨不得离他八丈远。

就这一会儿功夫，远处就来了一队轻骑，迎着众人高声问寻可否有京中来人，秦牧手搭凉棚远远望过去，见是军中的制式，心中立即有了大致猜测，果不其然，领队的小将很快寻了来，在展鸿身上打量片刻才真正肯定下来。

传讯的小兵快马加鞭地回了驻地，展鹏当机立断，拨转马头回了将军府，长街数里，远远地，他便看见他弟弟被人搀下马来，安安静静地立于一旁，一时间他喜不自禁，原来信里说的是真的，长关的身体大好了。

“吁——”

马儿长嘶一声，扬蹄止步，展鹏利落地翻身下马。

秦牧对自己的大舅子很客气，见状立即上前套起近乎，“大哥，要不是您提前叫人去接应，我和展鸿明天也到不了这儿。”

只是展鹏完全不买账，他极其冷淡地朝秦牧扫去一眼，并不出声应他，因着过往种种，他打定主意要晾一晾他俩，只是展鸿站得艰难，一副摇摇欲坠的虚弱样子，他到底没忍住，一把冲上去扶住了人。

人扶稳了，他的心也就落下了，垂眼端详起弟弟的气色，北地风沙大，碰上不好的天气，出门打壶酒的功夫，都能落得满头满脸的泥沙，但显然他弟弟是被人仔细保护着的，看上除开旅途的疲惫，不见丝毫狼狈。

“秦牧就是这么照顾你的？！”带着火气的话音噼里啪啦地砸下，这是可以刁难，说给秦牧听的。

展鸿是幺子，从小便是家里最娇惯的孩子，展鹏再如何怒火滔天，他都不怕，现在即便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他恃宠而骄的性子还是一点没变。

秦牧一路上为了照顾自己遭了多少罪，别的都可以说，就这点不行，展鸿不高兴了，对着亲哥也不客气，牙尖嘴利地怼了回去，“不着风不着雨，怎么就没照顾好了？！”

嫁出去的姑娘也没他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展鹏气得直瞪眼，好一会儿才粗声粗气地斥道：“十几年不见，一见面就这么没规矩，连阿兄都不知道叫了？！”

展鸿冲秦牧努努嘴，眼底闪过狡黠的笑，“秦牧刚才不是叫过吗？你连应都没应，我怎么敢唤你阿兄，若你也不应我，我岂不伤心？”

“你是你，他是他，怎可混为一谈！”展鹏差点气得跳脚。

展鸿等的就是这句话，这么些年来，他阿兄一直对秦牧做下的事耿耿于怀，若非他一意喜欢着展鸿，他阿兄老早就提把刀砍了秦牧，这次既然来了北地，他法子多的是，这一回阿兄无论如何都得接受秦牧。

“为何不可？！秦牧和我夫妻一场，为我牺牲良多，于情于理咱家都不能亏待他，可是阿兄迟迟不肯认他，是逼我做人人唾弃的负心郎吗？”

展鹏头疼地看着他，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这脾气不仅没有收敛半分，甚至比年轻时更大了，摆明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今天要敢不认秦牧这个“弟媳”，那展鸿就敢不认他这哥哥。

“先进门再说，杵在门口像什么话！”

秦牧来之前就做好了陪小心的准备，一见展家大哥发怒了，他立即就从展鹏手里接过了人，好容易养好的身子，可不能让大舅子失手伤了，还是自己亲手照顾来的安心。

“秦牧，我站不住了，你抱抱我。”


秦牧闻言诧异不已，但还是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展鸿不是迂腐之人，又因为从小让人娇宠着长大，他于撒娇卖痴一途极有天赋，只是近些年来，随着年岁上涨，人前他一贯是正经端肃的模样，熟人面前更是一句玩笑话都不给说的，今天这是怎么了？然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展鹏打定主意要给秦牧一个教训尝尝，趁展鸿沐浴洗漱之际，将秦牧叫到了演武场，谁知还没动手呢，不远处匆匆跑来一个小丫头，言称秦牧不在，他没法儿洗澡。


此言一出，展鹏差点没把手上的长枪给折了，怎么就没法儿洗澡了，那么多丫头小厮伺候着，想这么洗怎么洗，秦牧是有三头六臂还是怎么的，他去了，就能洗出朵花来？！


展鹏皱眉，冲那报信的小丫头低喝一声，“惯的全是毛病，你把秋阳叫过去，他自有法子。”


秦牧是真心实意地来讨大舅子的这顿打，但展鸿的身子岂能叫旁人看了去，“大哥，旁人伺候不惯他，我看看去，这顿揍已经迟了十几年，多一天少一天有什么分别，先让我看看他去。”说完不等展鹏发话，匆匆赶到展鸿那里。


关上门，屋子里就只剩他们两人。


秦牧熟门熟路地替展鸿脱下外袍，展鸿今日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他看不懂，他虽然乐在其中，但这事儿处处透着蹊跷，以他对他的了解，这肯定是憋着劲儿，准备使坏呢。


“你来之前，我阿兄什么表情？”


秦牧无奈地看着他，展鸿这样的折腾法子，不会是为了叫他哥多揍他几下吧，不过多揍就多揍吧，反正不管怎样他都会依他的。


“大哥嫌你娇气，黑着脸叫我早去早回。”


展鸿跟半仙儿似的，笑得高深莫测，“早去早回？怎么可能。”


说话间，展鸿的衣服已经脱得差不多了，十几年过去了，他身上的皮肉依然是晃眼的白，亵衣半掩半开，一痕雪脯缀上两点红果，便是分外撩人的曼妙场景。


秦牧看得心潮澎湃，好在他理智尚在，竟硬生生将目光从他身上撕下来，偏着头干咽了口口水，才佯作平静地问道：“不是不要我帮你洗澡的吗？今天大张旗鼓地叫我过来，大哥怕是对我要有旁的想法了。”


展鸿浑不在意，“有我给你撑腰，他不敢为难你。”


有他这句话，秦牧真是死而无憾了，他俯身衔住展鸿的双唇，一如既往的软嫩香甜，他极尽讨好地吻着他的唇，在他沉迷之时，一点一点地撬开他的齿关，无处躲闪的小舌慌不择路，跌撞着一头扎进他为他布下的天罗地网。


“唔……嗯……”展鸿哼哼唧唧的，拧眉发出难耐的呻吟。
秦牧怕把他吓走，于是聪明地伪装出温和无害的假象，展鸿没遭到戏耍，胆子一下大了起来，他没什么章法地在秦牧嘴里胡搅蛮缠着，难得生出一点纵横无忌的快乐来，正是洋洋得意之际，一截舌尖叫人牢牢衔住了，一瞬间他方寸大乱。


“唔……秦牧！！”


北地路远，碍于外人在场，秦牧有好些日子没和他亲热了，心里实在想的很，都这种时候了，哪会轻易放过他，他抬手困住展鸿的后脑，叫他贴自己更近些，说是秋风扫落叶也不为过，秦牧一改刚才温吞的窝囊样，几个喘息间就将展鸿的唇齿一一染上自己的味道。


方才不停作乱的小舌委委屈屈的，试图讲和，秦牧却一概不给面子，衔着那截儿软滑的小舌胡天胡地地裹缠了一番，一时间，偌大的厢房里只余津液交缠之声。


好一会儿，展鸿才终于才“虎口脱险”，他顾不上气息大乱，就一拳狠狠砸过去，砸完还不解气，抬手撕了一把秦牧的厚脸皮，“又捉弄我！”


“宝贝儿，你要信我，我这是情难自禁。”


去你的情难自禁，他就该什么法子都不想，叫他被阿兄打个半死才是，在一起十几年了，秦牧早就练就了一身哄他开心的本事，抱着人说了一筐又一筐的好话，展鸿总算重露了笑容。


“再不快点，水都该凉了。”展鸿深觉身上污脏，急着下浴桶洗澡。


自打展鸿能自主活动后，秦牧就很少伺候他洗澡了，实在是展鸿受不了他的毛手毛脚，不过今天自己是他叫过来的，没道理看都不看一眼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