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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墨脱生死线,探寻那“隐秘的莲花”

楼主:艺术系女神经  时间:2021-02-02 17:42:04
墨脱,是一个高原孤岛,地形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意为“隐秘的莲花”,是西藏最具神秘性的地方之一。因为当地恶劣的气候环境和复杂的地质条件,经常会发生地震、塌方、泥石流、强降雨等灾害,所以也是中国最后一个通公路的县城。也许是因为这个称号所带来的独特之处,才会引来许多人前去一探究竟吧。

徒步墨脱这个计划大概积攒了三年之久,因为距离徒步进藏已有三年了,而这个想法也正是那会儿才燃起的。当年徒步到波密时,偶遇打算穿越墨脱的驴友小冯,本想一同前去,但被告知具有一定的危险性,需要重装背上几天的干粮和水,在原始森林中,会遇上无处不在的蚂蟥和毒蛇,也有可能会遭遇迷路的危险。当时也正巧有一徒步墨脱的女生被困,警员们都在全力搜救的消息,所以队友们和客栈老板纷纷反对,好言相劝。思虑再三后,我最终决定放弃。但自此,心中也留有悔意,所以一直以来想要实现这个心愿。



以墨脱为终点,进入的路线有六条:
1.派镇—多雄拉—拉格—汗密—背崩—墨脱
2.派镇—加拉—白马狗熊—西兴拉山—鲁古—甘代—加热萨—墨脱
3.排龙—扎曲—八玉—鲁古—甘代—加热萨—墨脱
4.古乡—随拉山口—加热萨—墨脱
5.波密县扎木镇—嘎隆山隧道—达木—墨脱
6.达兴—尼觉—金珠拉山口—提琴—蚂蟥山—墨脱

最为经典的路线便是第一条,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墨脱生死线。从派镇进入,翻越多雄拉山口,经由拉格、汗密和背崩到达墨脱,徒步时间3—4天。沿途的风景会从原始森林到雪山草甸,从高山峡谷到铁索吊桥......美景虽有,但值得注意的是,进入大峡谷适宜的时间是4到10月份,6到8月为雨季,雨季期间常发生塌方、滑坡和泥石流等自然灾害。在穿越雨林地带,也应当小心地面上爬行的毒蛇和无处不在的旱蚂蟥。徒步墨脱,眼睛在天堂,身体却在地狱,这样形容最贴切不过了。

忙碌了两年后,2019年暑假的假期才有了实现此次计划的契机。七月底到八月初计划的实施,这前后的准备时间不足一星期,也算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吧。在计划没确定下来的期间,面对可能会遇到的危险,我有过挣扎与恐慌,对自己能否安全走出来抱有怀疑的态度。因为如今羸弱的身体已不如当年徒步西藏时的强健,所以也没有很大的信心应对路上发生的状况。但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父亲时,他的回答给了我一些鼓励和力量。父亲说,“徒步去西藏八十八天都走下来了,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徒步墨脱才需几天,你怕什么?”和第一次坚决反对我徒步进藏的态度相比,这次父亲的反应让我很意外。虽然没有明确的表示支持,但话语中透露出的神情,让我意识到,原来徒步进藏的那个疯狂举动是父亲引以为豪的事情,也让父亲明白了他女儿的倔强。所以这次徒步墨脱,父亲和母亲除了再三叮嘱注意安全的事情之外,似乎对我此行的顺利胸有成竹,也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

当你有恐慌和担忧的情绪产生时,是因为你对事件的不了解和对自己的不自信。但当你花了时间去调查了解,有了充足的分析和应对的措施后,这些情绪自然便会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燃起的信心。人一旦处于一种积极向上的状态时,事情也就会更加顺利一些。不再犹豫后,我便快速地进入了密集的筹备阶段。
墨脱县属于祖国的边境地区,有严格的把守,进入是需要边防证的。办理边防证有两种,一种是在户口所在地办理,另一种是在拉萨办理。区别在于,第一种免费而且比较好办理,而第二种因为是在外地,所以需要花些费用。目前在拉萨办理边防证比较难,价格在八百到一千不等。现在中国只有西藏和新疆的某些地区需要办理边防证,所以去这些边境地区之前,记得提前办理好边防证。

计划安排的有些突然,时间有限,所以体能锻炼方面也有些仓促了。在等待边防证和装备的间隙,利用晚上的空余时间突击训练,跑步和快走交替进行。正当一切准备就绪时,发现自己少了点什么,嗯,最重要的同行伙伴!想起当年一起徒步进藏的队友们,所以问了问他们。莫提和我一样,徒步墨脱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虽然他很想去,但给我的回复是没有时间。牛仔给我的回复是比较模棱两可的,内心很想去,但想的太多,还是决定不去了。问了一圈下来,基本没戏,所以另找小伙伴了。本打算到论坛上碰碰运气,结果还真的找到了,而且出发时间和我的吻合。群里的三个小伙伴准备八月中旬左右进山,提前两天到拉萨集合,我们一拍即合,约定好一起在那见面。

简单介绍一下三位小伙伴:大雷哥、无邪和红红。大雷哥人很和善,是一位大学教授,也是一位资深的户外老驴,来西藏游玩已有多次,对藏地独有一番赤诚与热爱。无邪,一位考古专业的在读博士,也是一位非常喜欢户外运动的驴友,正是他把大家召集起来的。红红,一位集美貌、身材与才华于一身的妹子,也是一位专业的健身教练与潜水教练。相比较下,自己有些逊爆了,没有一点登山经验的新手小白,体能方面也没有很大的优势,不免有些担心会拖累到他们。

8月2号把徒步墨脱这个计划确定了下来,当日就去办理了边防证,一个星期之内取到了边防证(基本3—7天左右,看各地的工作效率)。5号找到了同行的小伙伴,10号在网上购买的装备都到齐了,13号从杭州经西安飞往拉萨,在拉萨休整两天后,16号出发去派镇。行程就这么敲定了下来,一个意外就这么始料未及的发生了。

在我最初把徒步墨脱的事项详细告知,并且询问莫提是否一同前去之后,他的心就已经开始凌乱了,考虑了几天后,还是选择随心,试探性地问我,能不能在拉萨等他。他的转变令我有些措不及防,因为让我面临着更改已经安排好的计划和承担的风险。莫提最快19号到达拉萨,而无邪开学时间比较早,赶着回去,所以原定16号出发的计划也不能调整,这也意味着,我们要分开了。



楼主:艺术系女神经  时间:2021-02-02 17:42:04
人生的乐趣在于,意外与惊喜,你永远不知道哪个会先降临

从派镇出发,到达墨脱的行程是四天。
第一天:派镇(海拔3170米)——松林口(海拔3730米)——多雄拉山口(海拔4221米)——拉格(海拔3250米),全程27公里。
第二天:拉格——大岩洞(海拔2850米)——小岩洞(海拔2600米)——汉密(海拔2240米),全程28公里。
第三天:汉密——老虎嘴栈道——1号桥——3号桥——塌方区——4号桥——解放大桥——背崩乡(海拔900米),全程32公里
第四天:背崩乡——墨脱(海拔1200米),全程28公里。

前三天在山里穿行,没有任何的信号,没有现成的大道, 只有隐秘在丛林里的小道。对于这种强度较大的户外登山运动,我俩纯粹是小白,难免会担心在里面迷路的问题。虽然我提前下载好了轨迹,但因队伍人数少,还是有隐隐的担忧。

在机缘巧合之下,碰到一位经常走这条线路的商业领队,他最近要带队进山,也是20号出发,时间和我们吻合,便打算加入他的队伍,虽然要交一些费用,但是能保障基本的安全,不会迷路。所以我和莫提也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在拉萨安心地等待着老队友莫提的同时,我也送别了之前的那三位小伙伴,他们的队伍已然壮大,成为了七人小分队,人数的增加,在一定程度上也保障了一些安全,为他们感到高兴。虽然有些遗憾未能与他们同行,但是相识已是一种缘分,期待有缘再次相聚。

期间,找到了一个同行的小伙伴,王哥。说巧不巧,来拉萨时和我同一趟航班,之后几天就去了冈仁波齐转山。这不,刚从那赶回来,第二天就要和我们一起出发了。王哥比我们年长许多,也是一位户外经验颇为丰富的老驴。

临行在即,本以为一切会很顺利,结果事与愿违,又再次突发了状况,让我有些难以接受。领队抱歉的通知我,他队里仅有的那对父女俩,女孩生病发烧了,临时决定取消这次出行。他们俩出的高昂费用本就是商业队的标准,所以能不能顺利出行,也取决于这两位。但也不是起决定性的因素,关键在于这领队要额外加收我们三个人的费用。经过大家一起协商,决定不请专业的人士,我们自己进山。(在现在看来,这是很冒险的行为!没有户外经验的驴友们一定要请当地的向导或者专业领队带领,不要擅自进入!)

在做出这个决定后,内心异常的忧虑。没有了熟悉路况的领路人,我开始担心在原始森林里迷路,担心被蚂蟥们攻击而无力招架,担心我们无法应对各种突发状况。对于还未发生的事情,如今我竟有了恐惧之感,而不再是当年那个无所畏惧的莽撞的女汉子了。这也是毕业三年来,时间带给我的沉淀,但它也带走了我的些许天真。

我意识到自己被一股巨大的负面情绪所包围,它让我变得焦虑、愤怒、沮丧、恐惧、悲伤。人一旦被这些情绪所笼罩,那么所做的事情也不会顺利的完成,只会吸引更多不好的事情。因为情绪是吸引力,你非常害怕某样东西,那你将会经验到它。我留意到了自己的心情与感受,也明白感受与有形世界有着牢不可破的联结,所以我告诉自己:不加妄想、不加揣测、不加评判。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状况,好与不好,其实都是一份礼物,我要学会接纳它。选择调整自己的状态后,让我变得平和了一些。
楼主:艺术系女神经  时间:2021-02-02 17:42:04
派镇在林芝境内,从拉萨包车到八一(林芝市的市区)的费用是七百元,八一到派镇包车的费用是五百元。因为我们人数少,包车不太划算,所以选择了坐大巴车。我们提前去车站买好了前往八一镇的车票,票价155元。(说一句,这里的客运中心很有意思,只要是当天的票,可以乘坐任何时间段的车。)八一到派镇的中巴,票价62元。

在我即将出发时,红红他们一行人也顺利走出山了,为我们提供了沿途路况的宝贵信息以及防御蚂蟥的措施,在此特别的感谢他们。

徒步派墨线,派镇是起始站,也是雅鲁藏布大峡谷景区的入口,大多数驴友都会推荐兄弟客栈,因为老板娘何姐曾徒步过这条线,对于沿途的路况也很熟悉。据说人也特别的好,所以我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她家。我提前打电话给何姐预定好了三张床位,她还告知了有两位同行的小伙伴在客栈等我们,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20号早上天不亮,我们就到了东郊客运站,本想赶七点钟那趟最早的班车,结果晚了一小时才发车,但好在顺利出发了。拉萨至林芝这条路,已经全程通了高速公路,在路的一边,能隐约看见当年徒步时的318国道,记忆顿时涌上心头。还记得那会儿,林拉高速还在建设,络绎不绝的大卡车在路上来回穿梭,散落在地上的石头与扬起的灰尘可没少让我吃苦头。坐在我一旁的莫提,不禁也感慨起当年的事情。三年了,时间见证了工人们修建这条公路时的艰辛,也见证了我们各自的变化。





经过了一天的舟车劳顿,疲惫的我们终于在下午五点到达了兄弟客栈,何姐满脸抱歉地说,她家已经住满了。再次遭遇失约的事情,不禁让我有些怒火,明明当时答应为我们预留房间,为什么还要失信于人。

来到隔壁谷客观景客栈住下时,阴沉的天空似乎响应了我的心情,下起了瓢泼大雨。坐在观景阳台上,远处被烟雾迷蒙了的青山,让人看不清它的真容。哗啦啦的雨声,打得树叶沙沙作响,也浇灭了心中的一团火焰。影响你的不是事件本身,而是你对事件的解释和联想。如果静下来向内观察的话,你会发现外在事物的产生,其实都是你内在世界的一种体现。所以接二连三突发事件的发生,就是为了让我正面应对内心的恐惧感。既然已经选择要做这件事,那么就要接受此行带来的冒险与不可控的因素。因为逐梦路上的阻碍,也只是为了检测你的态度。
楼主:艺术系女神经  时间:2021-02-02 17:42:04
思绪游荡回来后,才注意到这个客栈的优美环境。两层楼的建筑,里面别有一番洞天。原生态的木质材料搭建起的观景阳台与院落,巧妙地融入了周围的景色中,增添了几分雅致。一楼的小院里,向日葵那挺立的身姿,阳光般灿烂的颜色,在一片绿意中是那么的耀眼。即使在这阴雨天中,也毫不逊色。在藏地具有代表性的格桑花,也在小院的一角绽放着,向人们散播着美好与祝福。

我们的房间在二楼的观景阳台边,从屋内的窗外看外面,彷佛置身于一片丛林秘境,而走出门,又是另番独特的景色。在这里,随处感受到的都是古朴与清新,木制的暖黄色调与苍翠的山林之色映衬下,给人一种温馨舒适之感。宽敞明亮的阳台上,细心地摆上了桌椅和书架,俨然成为了一个天然的茶室和书吧。在欣赏着美景的同时,能悠然地品茗茶香,亦能静心地赏阅书籍。如果不是行程已定,自己怕是会在这里多住上一阵,过上一段惬意的乡村生活。






晚饭期间,这家客栈的老板铁哥热情地为我们讲解进山之后的注意事项。走这条路线对于一些本地人而言,是家常便饭,因为都熟悉路,所以危险性并不大。但对于我们这些不知路况,不找向导而冒险进入的驴友来说,危险无处不在。去年五月份,山上还有很厚的积雪,有一位驴友在山上迷了路,导致身体失温休克,没能救过来。听完这个不幸的消息,不禁面面相觑。除了注意迷路还有塌方,老虎嘴栈道,是峡谷地带,过道比较狭小,左边是杂草丛生的山体,埋伏着众多的蚂蟥,右边是险峻的悬崖,底下就是奔涌的雅鲁藏布江。脚踩在湿滑的小道上,如果不加小心就会跌落下去,这里已经有十多个人在这里丧生了。而下雨时这里也更加危险,会出现落石和塌方。

提及下雨,我便深深担忧了起来。天气好时,进山都有一定的危险。更何况这下着雨的天气了,猖獗泛滥的蚂蟥、湿滑难走的道路以及要人性命的落石与塌方,危险系数直增一半。想到这,内心祈祷着接下来几天会是一个好天气。

一顿饭的时间,雨停了,天边出现了一道若隐若现的彩虹,竟让我激动不已。这已经是一件幸运的事情了,没想到还有更大的惊喜在后面。铁哥看天气有所好转,打算开车带我们逛逛景区,看看能不能有幸见到南迦巴瓦峰的真容。



楼主:艺术系女神经  时间:2021-02-02 17:42:04
南迦巴瓦峰,海拔7782米,是林芝最高的山,在世界高峰行列中排名第15位。其巨大的三角形峰体终年积雪,云雾缭绕,从不轻易露出真面目,所以它也被称为“羞女峰”。传说十人九不遇,只有幸运的人才能一睹她的风采。

车在大峡谷中行进,一边是滚滚的雅鲁藏布江,一边是开凿过的山体,雨后的道路变得泥泞不堪,铁哥刚洗过的爱车立马变成了脏兮兮的泥娃娃,不禁让我们感到一丝愧疚。

随着深入,渐渐看见了云雾下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南迦巴瓦峰,虽未全部展现,但也值得惊叹于它的壮美。临现眼前,给人一种深深的震撼。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整座山体如金子般闪闪发光,沐浴在这美景之中,让我们未曾想到的是,美妙的大自然又再次给我们送来了礼物,双彩虹不经意间出现在了山脚下,让车上的我们欢呼雀跃了起来。如此难遇之景稍纵即逝,但我已将它永远封存在了脑海里。

来到最佳观景点,按捺不住的我还未等铁哥停好车,便迫不及待地奔到了空无一人的游客观景台。只见乌云慢慢散去,放晴的天空中开了一道口子,将夕阳洒落在了如刀锋般的山体上。未化的积雪在阳光的反射下,折射出万丈光芒,让人挪不开眼,恍若见到了一位真正的女神。对于她的美貌,无不令人赞叹。




我们久久不舍离去,直至夜幕降临。驱车返回的路上,遇到“情比石坚”这个景点,铁哥特意停下来,让我们下车参观。凑近看,一块巨大岩石一分为二,夹缝中长出一棵桃树,铁哥说这也是爱情树,只要绕着它转上几圈,桃花运就会不断。感兴趣的朋友们可以来试一试哦。

就这么下车的一会儿功夫,我们得此有幸见到了南迦巴瓦峰的真容。嬉戏的云雾在普蓝色的天幕中散开了,腼腆的女神露出了她真实的面容。主峰清晰可见,如一把利剑直插苍穹,其他几座山峰也毫不逊色,争相拨开面纱,想与它一比高下。此情此景,如梦如幻。



有时候我们陷在一种固定思维当中,无法跳脱开来去看整件事情的脉络。但事情的发生,都有正反两面,要看你从何种角度去看待。我没有陷在之前别人失信于我的愤怒当中,相反我觉得其实是对我的一种历练。通过自我调节,心情舒畅了,那么就像武侠小说中的侠客打通了任督二脉,你会感受到身体里能量的流动。

此时此刻,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而对于接下来的行程,我相信会有好运相伴。
楼主:艺术系女神经  时间:2021-02-02 17:42:04
徒步第一天:派镇—拉格(海拔3250米),18公里

徒步墨脱的这条派墨线,派镇虽然是起始点,但真正开始徒步的起点是九公里以外的松林口。要前往这个起点,大多数人必须得坐车上去。因为徒步这条线路存在一定的风险,当地的政府并不予以支持,如果光明正大地走上去,一旦被检查站的人发现就会不允许进入。所以我们提前和那两位小伙伴约好,早上六点在他们的客栈集合,一起拼车上去,费用每人五十元。

凌晨五点半,我叫醒了还在酣然大睡的莫提和王哥。与内地有所时差,这里天黑的晚,亮的也晚,所以外面一如夜色般迷蒙。正在收拾时,莫提见我背的东西挺多,主动提出要替我分担些,我便把洗漱包递给了他。此情此景多么的熟悉,三年前徒步去西藏的路上,因为当时背包的背负系统不是很好,导致了后期严重的肩伤,莫提和其他队友们也有主动提出替我分担些物品甚至换包背的建议,但都被我一一谢绝了。

那时的自己如一头倔驴般固执,宁愿自己咬牙扛下去,也不轻易麻烦别人,源于发自内心的不喜欢给别人增添麻烦。但经过时间的洗礼后,自己也清楚了这一思维模式的弊端。如今不能说,完全改变了这一想法,但至少让我学会了灵活变通。



六点准时和那两位小伙伴汇合了,但屋内乌泱泱的一大群人,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在他俩的解释下,才知还有另外一支13人的队伍要进山,听着这些大哥大姐们说着一口的东北话,不免让曾在北方上学的我感觉到亲切。在等待他们吃早饭的间隙,也与这两位小伙伴熟络了些。女生小君,年龄比我们稍长,曾在2015年反穿过这条线,这次来想重新体验一番。男生小凡,与莫提同岁,也是一个热爱户外运动的人,来这前还重装徒步了一趟库拉岗日,体力充沛。在我们五人中,王哥和小凡算是户外经验比较丰富的强驴了,有他俩在,给我们的队伍提供了一些安全保障。

上车前,司机让我们每人签署了生死协议,要自行承担风险,毕竟是自愿的,我们也无可非议。半小时后,我们到达了起点——松林口。这里简单介绍一下,进出墨脱的公路,除了已通车的扎墨公路外,还有一条正在修建的派墨公路,路线是派镇—松林口下方—隧道—汗密—背崩乡。目前多雄拉山隧道基本快要完工了,长约4.7公里。因为有一驴友不打算翻多雄拉山,直接走隧道过去,所以司机师傅也在这里停了车,借此机会我们也了解了一下情况。这条公路开通后,相信徒步这条线路的人也不多了,秘境也不会再是秘境。




楼主:艺术系女神经  时间:2021-02-02 17:42:04
七点四十分,在中国第一徒步路线牌旁合影完后,我们队伍先一步出发了。开始翻越多雄拉山时,天灰蒙蒙的,下着牛毛细雨,但未影响前进的步伐。一路沿着崎岖的石子路缓缓上坡,雀跃的心情早已平复。随着坡度增加,难度增大,湿滑的石子路拖慢了我们三人的脚步,与前面的王哥和小凡拉开了距离。雨渐渐下大了,打湿了衣裳,迷蒙住了眼睛,落后的我们仨不情愿地穿上了雨衣,刮起的山风吹得肥硕的雨衣呼呼作响,掩盖住了急促的呼吸,也增添了不小的阻力。





听着身后的莫提喘着大气,走走停停,吐槽这上坡简直要了他的老命,夸张的动作加上丰富的表情,不禁让我乐呵了一番。我打趣地说,他不当喜剧演员可惜了。走在我们仨前面的我,不时地朝他们喊加油,而莫提不领情地喊道:“你给我等着,等着下坡我就可以飞了!”想着当年他下坡健步如飞,自封“下坡小王子”,如今体重直线飙升,恐怕这称号一去不复返了吧。

山脚下的路径较为清晰,一条羊肠小道横亘在山体上,蜿蜒曲折。随之高度的攀升,视野变得宽阔起来,目力所及,皆是座座相连的巍峨山峰与碧绿的草甸。而此时雨也停了,阳光倾洒在峰体之上,远远望去,仿若镀了一层金边。不免在体力消耗的过程中,给我们带来了一丝心灵的慰藉。








楼主:艺术系女神经  时间:2021-02-02 17:42:04
早在出发前就听闻必须要赶在中午前翻过多雄拉山垭口,因为那个时段容易起雾,在大雾里穿行有迷路的风险。而如果是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冬季,此风险的系数会直线上升。好在现在是夏季,大部分的积雪已经融化,裸露出了地表的岩石,雪水从山顶流淌下来,汇聚成了大大小小的溪流,流经的岩石表面也变得无比湿滑。







知道大家都在与时间赛跑,为了不掉队,我调整了背包的背负系统,把腰带拉至最紧的位置,因为担心肩伤复发,所以试图将负重全部集中在腰部,打算一鼓作气地走到垭口。短时间内,这是我能够加速的最快办法。为了每一步的安全,我的视线也紧随迈开的步子,一秒也不敢离开。而在坡度较陡的地方,我几乎手脚并用,形象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在脚力较快的王哥和小凡的带领下,我们队伍十点钟登上了垭口,这里被五彩的经幡与圣洁的玛尼石堆簇拥着,而肆虐的大风把经幡吹得呼呼作响,彷佛念诵着一遍又一遍的经文。弥漫起的大雾提醒着我们此地不宜久留,便匆匆开始了下山的行程。行至半山腰时,发现了一处墓碑,上面写着“黄春燕”,她是2007年在此遇难的户外爱好者,相信这块墓碑立于此,不仅仅是为了纪念这位巾帼女子,也是为了警示后人踏上这条路所要承担的风险吧。在此我也表达了对她的敬意。






楼主:艺术系女神经  时间:2021-02-02 17:42:04
下山的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由于重力的原因,身体前倾,脚步会不自觉地加快。在这乱石密布的山路上,这样不受控制地加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稍微不注意,踩到松动的岩石上,便会有坠落的危险。在这么一段加速的过程中,背包二十斤的负重,让我的肩膀和腰部有不同的损伤。因为反复下坡,腿抖得也十分厉害。

对许久未锻炼的我来说,突然这么高强度持续性地行走,让我的身体有点难以承受负荷。为了减缓腰部的疼痛,渐渐地,我放慢了脚步,走在了队伍的最后面。可能出于对我这个女生的怜悯,莫提和小凡都放缓了自己的速度,走在不远处。








途中几次过瀑布,湍急的水流冲刷着岩石,阻挡了前进的路。为了不湿鞋,我们可算是费尽了心机,精打细算着每一步的落脚之处。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走在我前面的莫提,扑腾一下,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摔了,好在无大碍,湿了衣物的他,反而走得更大胆了。而我几次踩在湿滑的岩石上也险些滑倒,不禁让我倒吸几口凉气。

过最后一个瀑布时,水流相对来说,比较湍急,所见之处,没有一点干燥的岩石了。而这时我的腿已经抖得很厉害,迟迟迈不开步子。小伙伴们在对面不断地鼓励着我,而我的内心已被恐惧所填满,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当我心情平复了一些后,艰难地迈开了第一步,小凡也顺势过来拉了一把,我才得以解救。











下午四点,我们顺利到达了拉格,入住了这里唯一的一家客栈。在这家客栈周围,有几处颓墙败瓦的老房子,显露出一丝荒凉之感。听客栈老板说,每年十一月要封山,他们都会离开这里,到来年四月份才会搬回来。在封山期间,大雪会将这里掩埋,所以每年都要重新修缮房屋,而那几处老房子都是未修缮而被人废弃掉的。这里交通不便,条件也比较艰苦,很多东西都需要人力背进来,所以物价都很高,一个床位包含早晚餐两百元。

虽是一处陋室,但在这荒凉之地能落脚休息,也算是心满意足了。屋内火塘的提供,不仅让这个无电无网的夜晚变得原始质朴,也让我们湿漉漉的鞋子有了烘干的机会。










楼主:艺术系女神经  时间:2021-02-02 17:42:04
徒步第二天:拉格—汉密(海拔2240米),28公里

这一天的行程相对来说比较艰巨,地貌由雪山垭口往亚热带雨林过渡,海拔下降,全程在原始森林中穿行,面临后半段即将出现的蚂蟥,内心有挥之不去的恐惧。可这恐惧还未消退,新的挑战就已来临。

一大早伴随着山间的雾霭与林中的鸟鸣,我们再次出发了。走了没多久,平整的路面变得坑坑洼洼,一抹明黄色的机械设备出现在视野里,没错,是正在施工作业的挖掘机。因为我们此行的这条路正是修建派墨公路的范围,所以开凿过的山体,遗留下的泥土和石头堆积在整个路面,由于这个季节雨水充沛,导致泥土淤积严重,道路变得泥泞不堪。

望着眼前的泥浆路,让我一筹莫展,无从下脚。好在王哥做起了领路人,在前面为我们开路,因为淤泥有些深度,所以走得每一步,我们都非常小心谨慎。尽可能地走路的两侧,找相对干燥的石头踩上去。尽管如此,但我还是有几次没踩稳,陷在了烂泥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一双鞋“阵亡”了。










越往里走,雨林的景象越发壮观,随处可见的参天大树与茂盛的植被,可我们无暇顾及,一心一意地专注于脚下。虽是如此,看着这片原始森林,被砍伐的树木乱七八糟地躺倒在地,不免心生一丝难受。事物的发生都有正反两面性,要看个人如何去看待吧。
这条烂泥路,花费了太多的时间与精力。两个小时仅仅走了五公里,直至走出来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我们的神经也得以松懈下来。

此时才好好打量了一番四周,目力所及,尽是高耸入云的千年古树,树木的枝梢交错着,繁茂的枝叶向四面八方伸展,遮挡住了头顶的一片蓝天,仿若置身于绿色的海洋。细看,裸露在地表上盘根错节的树根如同条条巨蟒在爬行,而随处可见的地衣和苔藓无不附着其上,使得这片森林沾染了一丝阴森恐怖的气息。但值得庆幸的是,今日晴空万里,阳光如一缕缕金色的细沙,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洒落下来,焕发着勃勃生机。也唯有光才能驱散黑暗吧。丛林是静谧的,发出的任何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你听,鸟儿在枝头的鸣唱声,风儿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小溪流水的潺潺声.....













楼主:艺术系女神经  时间:2021-02-02 17:42:04
我们在距离大岩洞不远处吃午餐时,巧遇了运送物资的马帮,一匹匹驮着货物的骡马在这条羊肠古道上行走着,形成了一道惹眼的风景线。在从前交通闭塞的漫长岁月里,当地所需的生活物资和建筑材料只能靠人背马驮,原本没有路的地方硬是被它们这么生生地踩了出来。听马夫说,这是一条非常艰苦危险的路,有些地方是人工在绝壁上开凿出来的小路,非常狭窄,只能通过一人。而每年的雨季,泥石流、塌方不断,经常会有人和牲畜因此摔下悬崖。在这条崎岖的山路和密不透风、闷热至极的热带雨林里,不敢想象从前的马帮就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穿梭其中。而我只不过心血来潮走这么一回,便不想再踏足这里。








看着轨迹上还剩的大半路程,心中的压力不免多了几分。一路走来,几乎是下坡路,路面上布满了拳头般大小的鹅卵石,朝下走远比往上爬更累人。我的腿下到发软,一直在颤抖。由于我是埃及脚型,大脚趾特别长,下坡时,大脚趾一直在承受着冲力,令我疼痛难忍,无法将整个脚掌贴合路面。走在我身后的小凡,好意地提醒着走路摇摇欲坠的我踩稳每一步。

如果说走这样的路面是种艰辛的话,那么在这片诺大的原始森林找寻路径便是一种挑战了。当清晰可见的鹅卵石路面消失,出现腐臭泥泞的沼泽地、溪流流淌的湿滑河道和遮挡人眼的繁茂植被,我便知进入这片原始森林,就没有回头的可能性了。就如离了弦的箭,只能奋不顾身地往前。













楼主:艺术系女神经  时间:2021-02-02 17:42:04
下午四点多,行程还剩十公里左右,因为前方就进入了蚂蟥出没的区域,所以我们找了一处空地,提前做好蚂蟥叮咬的防护措施:上衣束进裤腰,用袜子将裤脚扎紧,再用过膝袜套上,最后用绑腿沿着小腿肚裹了一圈。这么严密的包裹,对于无孔不入的蚂蟥来说,应该是寸步难进吧。蚂蟥的恐怖,来自于它是一种软体动物,蠕动的身体不仅让人恶心,还会悄无声息地吸附在人的身体上吸食血。





简单介绍一下,墨脱一带的蚂蟥不是内地那种栖息在水里的蚂蟥,而是属于旱蚂蟥。它们一般吸附在绿色的叶子上,由于这片热带雨林的阴暗潮湿,这些吸附在叶子上的蚂蟥很难被发现。当人走过时,树叶上的蚂蟥感受到人的热量就会噼里啪啦地往人的身体上落。一旦被它叮咬上,人不会有痛痒的知觉,因为它会分泌出一种血管扩张剂和麻醉药,待它吸饱血之后就会自行掉落。而你察觉时为时已晚,只有流血不止的伤口,因为它们掉落后分泌的凝固剂会阻止血液凝固,等于说它们吸食了你多少血,伤口就会再次流多少血,而且很长时间才能愈合。

如果中途发现它正在大快朵颐的话,你是拔不出来的。越用力拔,它就越往肉里钻;但切记生拉硬扯,因为口器遗留在身体里,容易留下后遗症。驱赶杀死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食盐,为此出发之前,我就准备好了一袋食盐。

在接下来的行程中,我的脑袋无时无刻不想着网络上被蚂蟥叮咬时的恶心图片,想着蚂蟥钻进我的各个部位,残忍地吸食着。步伐也不免加快,紧跟在小凡身后。期间因他鞋里进了石子,停下来倾倒时,一根嫩枝般粗细的棕黑色的虫子正在蠕动着,第一只蚂蟥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了,顿时他的惊叫声响彻这片丛林,令我恐慌不已。我哆嗦地拿出了盐,撒了上去,片刻后,蚂蟥脱落身亡了。随后,接二连三的蚂蟥,分别吸附在我的帽子、登山杖、小腿和鞋子上,它们细长的身体,粗的那端吸盘附着上,细的那端则探寻方向,确定后,弓起身子,蠕动着,顷刻间让我的头皮发麻。明白此地不宜久留,我俩便小跑起来。




楼主:艺术系女神经  时间:2021-02-02 17:42:04
天色渐晚,明媚的光线不复存在,随之而来的是幽深丛林里的昏暗。高耸的古树,影影幢幢,像极了一座堵死的牢笼,给人说不出的阴森与压抑之感。沿着崎岖的山路不断下坡,踩着不断凸起的石面,疲惫不堪的我,渐渐失去耐心,数次询问小凡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而他为了让我宽心,总是回答说,快了,还有一两公里。可每当拐过一个弯,以为出口会出现时,随即而来的又是另一个狭窄的弯道,让我再次陷入了绝望。

肩膀的旧伤复发,将背包负重集中的腰部,有了一定程度的损伤,磨破了表皮层,每走一步,无不是钻心地疼。身体一直在这么超负荷运转,我已力不从心,勉强才迈得开步子。而此时又十分饥渴,但两升的水袋和五百毫升的保温杯里的水已经见底。由于中午没吃多少东西,也没有及时补充能量,显得虚弱无力。停下来进食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一是稍作停留,便会有大量的蚂蟥附着在身上;二是口渴得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

小凡见状消失在他身后的我,连忙掉过头来寻找。为了我们的人身安全着想,赶在天黑之前到达目的地,他选择忽视我受伤的情况。拉上了我的衣袖,开始狂奔起来,速度太快,几乎没时间看清脚下的路,几次差点摔倒又被他拽了上来。奔跑期间,明显吃力而又痛苦的我,几度崩溃,想甩开他不这么赶路了,大不了走个夜路被蚂蟥叮死。但想到这么做,会拖累小伙伴。内心的负疚感使然,不允许我这么自私,所以忽视自己的痛觉神经,咬着牙挺了过去。



晚上七点多,我们如负释重地到达了汉密,一栋栋木质的破旧民房林立在这片荒凉的大山之中,富有了一丝人气味。寻了一处空地,勉强将附着在衣物上的蚂蟥清理干净后,循着木屋上显眼的广告牌,我们找到了“四海旅社曾眼睛”的家。这是一家墨脱徒步线路上最受欢迎的客栈,也是这里最早开起的一家客栈。老板曾眼镜性格直爽,热情好客,在户外圈颇为有名,央视纪录片《远方的家》栏目组徒步墨脱这条线路时,也曾入住过这里。但许多前来的驴友并不是冲着他的名气,而是实在的物质条件。这里不仅饭菜可口而且实惠(一百元包早晚餐),最关键的是有热水可以洗澡(老板曾哥亲自烧水亲自做饭)。

莫提他们一行人已比我们早到半个多小时,已经洗完澡的他们,正在清洗衣服,而我瘫坐在椅子上,不得动弹。身上传来的剧烈疼痛感以及肿胀的双脚,让我无暇顾及是否有蚂蟥钻进身体,只想静静地保持着葛优瘫式的动作,直到天荒地老。




不知为何要这般折磨自己,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情况下,没有选择量力而是选择突破自己的极限,做出一些超出承受范围之外的事。但在内心深处,我深知这是一种变相的自我惩罚。这几年来,我陷入舒适区太久,久到让我忘记了人本该有的战斗力与潜力。我抓住过去紧紧不放,而忽视了自己正值当下。

人不应该活在过去的记忆里,也不应该活在未来的幻想里,时间流逝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成为了过去,而你应当活在的是每个当下,每个现在。

我奋不顾身地如此去成人,是因为只有通过这般无以名状的疼痛,才能让我确定自己是活在当下的,才能清晰的明确自己是活着的,而不是丧失所有感官的僵尸人。对我来说,这或许是一种向死而生的方式。就如海德格尔在他的书中《存在与时间》所表达的:“如果我能向死而生,承认并且直面死亡,我就能摆脱对死亡的焦虑和生活的琐碎。只有这样,我才能自由地做自己。”
楼主:艺术系女神经  时间:2021-02-02 17:42:04
相信很多人在生活中都有过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对第一次见到的人,对第一次发生的事,或者对第一次去过的地方,突然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彷佛曾经见过或者经历过一番。房间在二楼,当我昨晚拖着疲惫的身躯上去时,踩在窄小的木楼梯上,年岁已久的木板发出“吱吱”的响声,恍惚间,我对眼前的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仿佛来过。在大脑飞速运转了几秒后,才回想是我很久以前做过的一个梦境。书上说,梦有一种预知未来的能力。

在经历过昨夜的“死去”,今早起床似乎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伤势有所恢复,小小的身板满血复活,充满了能量。听老板曾哥说,昨天遭遇蚂蟥的地方仅仅是热身区,而今天要翻过的蚂蟥山才是重灾区。热身区的蚂蟥是反穿的马帮从蚂蟥山那边带过来的,吸附在牲畜身上,数量不多,所以昨天我们队没有一人挂彩。而后东北队伍里的大哥大姐们,没来得及做防护,多多少少都被咬了。受灾最严重的还属小腿和脚踝处的位置,鲜血淋淋,不忍直视。原本因辉煌的战绩,我对蚂蟥的恐惧消除了几分,但看完了灾害现场和听完曾哥例举出来往年驴友被咬的悲惨经历后,阴霾挥之不去。其中有一个伤情严重的驴友,被蚂蟥咬到了眼睛,直接进了医院治疗。光是想想,就让人感到害怕。

也许害怕是一件好事,让我不敢掉以轻心,所以在防御工作上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听取了曾哥的建议后,在昨天的基础上,我用红红给的白丝袜(没有丝袜用纱布也行)做了几个盐袋。相比较干盐,蚂蟥更怕的是浓盐水,所以要将盐袋打湿。昨天在我的登山杖上发现了蚂蟥后,对它的防御也不容忽视,所以将一个盐袋绑在了登山杖的把手下,一个放在了口袋里,方便随用随取,其余的给了小伙伴们。女生的长发最好扎起来,这样做的目的是防止长发不小心扫到两边的草丛,将吸附在叶子上的蚂蟥带了过来。

昨夜下了一场雨,巧的是天亮前就停了,但不幸的是雨后的丛林是蚂蟥最为泛滥猖獗的时候。为了迎接接下来的艰巨挑战,早饭硬是逼饭量不大的自己吃了很多。八点钟一切准备就绪,在曾哥的祝福下,我们气势满满地出发了。






楼主:艺术系女神经  时间:2021-02-02 17:42:04
再次回到这片郁郁森森的原始森林,之前的猎奇心理荡然全无,精神只有高度的紧张。这漫山遍野的蚂蟥,使我们的步伐一致加快,就这么快速地走了半个小时,发现了一处空地上的废旧木屋,我们就此检查了一下身上的情况。

这一看,大家都哇哇惊叫起来,膝盖以下的部位都有着体型大小不同的蚂蟥。就在我专注地清理时,突然莫提大喊一声:“镜子,你的背包上有蚂蟥!”吓得我连忙把背包丢在了一边。小伙伴们对蚂蟥的恐惧,和我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莫提不惜用所剩不多的盐水打湿鞋子,小凡不惜将自己所厌弃的密不透风的皮肤衣穿上身,倒是穿短袖的王哥和小君看似比较淡然。



离开这片空地之后便开始进入深山了,路面越发变得窄小,而两旁肆意生长的草丛乱露了出来,几乎是贴着它们行走。顷刻间,我们刚清理完的小腿上又再次附着了数十条蚂蟥,它们兴奋地摇摆着腰肢,正找准机会钻进来,这一幕让患有密集恐惧症的我直打颤。忍不住地用力拍扫下去,可是显然没有什么效果,反而随着清理的时间增长,出现的越来越多,它们从四面八方涌来,让我们毫无招架之力。眼瞧着大家都停在原地慌张地清理,乱了分寸。我着急地喊道:“我们赶紧走吧,别停留了!怎么也清理不完的!只有加速通过,蚂蟥才难以上身。”

见他们无动于衷,我便先行了一步,随后小凡和莫提追赶了上来,但迟迟未见王哥和小君,因此队伍也就分成了两拨。我这一拨,小凡打起了头阵,发挥出了他原有的超常水平,莫提则走在我的身后。前后被这两位强者夹击保护着,步伐不快也得快,彷佛被逼上了梁山,但此刻被逼上的是嗜血的蚂蟥山,满满求生欲的我,忘却了身体的苦痛,不断挑战着自身的极限。





楼主:艺术系女神经  时间:2021-02-02 17:42:04
热带雨林里的潮湿闷热,加上山路险峻,不是在爬坡就是在下坡,让狂奔的我一度感到窒息,气提不上来。听着后面的莫提也时有喘不上气,感觉我俩会随时晕厥。经验丰富的小凡察觉到了我俩的不对劲,提供了一个“两呼两吸”的运动呼吸法(这种方式能够调节呼吸,不会岔气。)及时帮助我俩恢复了状态。

来到了一处水流不大的瀑布前,引路的小凡却突然停在了这里,他看着手机里的轨迹,慌忙地找寻路线。导航指引的方向是瀑布下方的悬崖,显然这里没有路,跟着走的后果,只会是粉身碎骨;要往瀑布的上方走,显然也不可能,沿途的海拔基本是呈下降的趋势。往上走的话,只会越走越高。没有明显的路径,让我们像一只无头苍蝇四处乱撞。正一筹莫展时,眼力较好的小凡发现了那条隐蔽在灌木丛里的小道,把我们从迷路的慌恐中解救了出来。

一路虽在加速,但全程我也尽力地用登山杖敲打着两旁的草或灌木丛,以此来减小蚂蟥附着在身上的概率。因为蚂蟥感知到有东西经过时,就会自行掉落下来,所以这样做也是为了“打草惊蛇”。

就这么冲刺了两小时后,我们都已疲惫不堪,衣物也几乎被汗水所浸湿,恰巧的是,来到了一处垃圾收集点,此处是这片山林仅有的一块小空地,得以有条件休息一下。检查发现,我的上身基本没有蚂蟥,除了腿上零星的几只外(事实证明,中途没有停留的方法是正确的!)放在我背包右侧的保温杯的杯口上还发现了一只大的,想到没有及时休整清理的话,估计它就会钻进我的衣服里了吧,好险。小凡含笑地说道:“镜子,你咋这么招大蚂蟥的喜欢。”想了想昨天的遭遇,好像是这样的,偷袭我的都是体型稍大点的蚂蟥,也真是让人无语了。

过了一片小塌方区后,地势开始变得陡峭,两边植被的高度也随之长了上来,茂盛之处,需要双手拨开才能通过,显然蚂蟥爬上脸的几率很大。每过完一处,我都要腾出一只手反复地去检查,藏在魔术头巾里的脸和脖子。突然,就在右边脸颊的位置,有一个软软的小东西,惊慌的我赶紧捏了下来,由于用力过猛,小东西已经被五马分尸了,只有手里残留的少许血迹证明刚刚的偷袭。








楼主:艺术系女神经  时间:2021-02-02 17:42:04
还未从这惊吓中缓过神,就已来到了众人谈起色变的地方——老虎嘴栈道。这是一条人工开凿于悬崖半腰山岩的栈道,虽然路段不长,仅有一公里多,但地势十分险要。山体坡度几近垂直,落脚之处,宽则米余,窄则仅容一脚位。如若不小心失足,就会掉落进波涛汹涌的多雄拉河,尸骨无存。每年这里几乎都会发生数起失足坠崖的事故,让人深感痛惜。

即使不下雨的天气,也因栈道山顶常年化雪融水的缘故,道路变得十分湿滑,落石和塌方不断,所以我们也尤为的谨慎小心。虽然这里已经装上了护栏,但从生锈和摇晃的程度来看,有一些年头了,不太可靠,所以也尽量靠着岩壁走。听说曾经有驴友为了躲避岩壁草丛上的蚂蟥,而走在外侧,不幸滑倒失足掉下悬崖了。这也时刻警醒着我们。

狭窄的水路并不好走,坑坑洼洼的,原本棱角分明的石头因常年的浸湿而显得圆润光滑,踩上去异常地打滑。期间,我为了不挡住追上来的莫提,而刻意加快了速度,致使脚没踩稳,不小心滑倒了,我顿时吓坏了,也把他俩吓得不轻,连忙赶过来把我扶起。发生了这个意外后,我不得不小心翼翼,一手扶着岩壁,另一手将登山杖撑稳了才敢下脚。看着吸附在裤腿和鞋子上的蚂蟥在尽情地舞动着身姿,我也无心再去搭理了。生死攸关,得分清孰轻孰重。






楼主:艺术系女神经  时间:2021-02-02 17:42:04
中午十一点半,我们终于翻过了16公里的蚂蟥山,到达了1号桥。桥的对岸就是公路了,我们也在此休息等候后面的王哥和小君。因为昨晚曾哥说了一个方案,可以让背崩乡客栈的老板幺哥前来接应我们,集合地点是2号桥。这样的话,行程能缩减许多。

当时这个提议立马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赞同,老队友莫提也将炽热的目光投向了一旁没吭声的我,便知了我的心思,欲言又止的他看见我刻意回避的眼神后,将无奈的表情又转化为了言语的相劝:“尝尝新鲜劲就算了,何必较真呢。”看着小伙伴们投来的热切眼神,内心一阵兵荒马乱,是啊,何必较真呢,如果我坚持要走的话,在这么一个深山老林的地方,估计小伙伴们也不会放我独自前行,这样的话还是要拖累到别人,以集体利益为重,暂且抛开个人的偏执吧。

趁着在公路上等待的间隙,我们也展开了全身的搜寻。此刻莫提这个山东大汉不拘小节的气质展露无疑,利索地将上衣全脱了去,赤裸着上身。而同为北方的小凡,则较为的害羞,不敢在我这个女生面前光着膀子。此刻无奈我这女儿身,不能一一检查,只能将附着在表面上的那些清理出去。

在大家将衣物、鞋子脱去仔细检查,没有发现流血的伤口时,都在庆幸着没有被咬。结果乐极生悲,掉落在地上的蚂蟥,还未来得及清理,造成了二次伤害。坐在地上的莫提,腰上顿时有鲜血溢出。而小凡,急忙脱去上衣反复检查,没有脱手套,导致给藏在里面的蚂蟥有了可趁之机,足足被咬了四、五口,鲜血直流不止。看着大型的灾难现场,他俩到乐观地笑道:“来墨脱没有被蚂蟥咬一口,算是白来了,还好我俩都没白来......”

沿着还未全线开通的公路,走了几公里,经过了几个大大小小的塌方区,倾泻而下的石块与泥土,压垮了一旁的护栏,一部分掉落进了奔腾的雅鲁藏布江里,另一部分则阻塞了道路。我们只有踩着隆起的山包过去,终于在一个滑坡位置较大的下方看见了幺哥的车。车开到庄严的解放大桥前,停了下来。这里守卫森严,令人肃然起敬。战士们一一审核了我们的身份证和边防通行证,背包里的东西也都被仔细翻了出来。因为不许拍照,所以完成一系列的检查之后,将大家手机里的相册也都翻看了一遍。虽然耽误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也正是这些边防战士们的高度责任感和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才能换来边疆的安宁,他们值得我们深深敬佩。

停留了许久,车再次开动起来,往人群聚居的背崩乡驶去。车在山路中疾驰,扬起了一片尘土,窗外模糊了的景色一晃而过,将思绪一并带回了这几日在雨林穿梭的旅途,没有互联网、没有通讯设备、没有交通工具,在那个与世隔绝的秘境里,返璞归真。你能看见钢筋水泥构成的城市里所没有的闪耀星空;你能听到一山一水,一鸟一虫,一花一草,一枝一叶的交响乐章;你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这片寂静的古老森林里鲜活地跳动着。

你我身上都流淌着最原始祖先的血液,天性本该如此,有着不畏艰险,跋山涉水,漂洋过海,翻越重重阻碍的勇气与坚毅。但长期生活在都市之中,遗忘了他们赋予给我们的潜能。这些因缺乏运动而逐渐退化的潜能,只有在你回归自然的那一刻,才会重新被挖掘出来。












楼主:艺术系女神经  时间:2021-02-02 17:42:04
防治蚂蟥的终极方法:
1.头部:尽量戴帽子。女生要将头发扎起来,用头巾包裹好。
2.上身:穿上皮肤衣,外面在戴上冰丝袖套和手套。
3.下身:上衣束进裤腰;穿速干裤的,切记将口袋拉链拉上,因为料子较薄,蚂蟥会从这里钻进去。
4.足部:一定要多穿几双袜子。里面穿上较厚的运动袜之后,再穿一双足球袜(过膝袜),将裤脚扎进去,最后再穿一双中筒袜,卷边放盐。如果还是担心会被咬,那么再用上绑腿。鞋子里也最好撒些盐。注意脚踝处用胶带和保鲜膜裹得严严实实,这种方法不是很管用,顶多是延长了蚂蟥钻进腿的时间,因为大量运动会致使贴合的胶带和保鲜膜产生松动,有了缝隙。
5.用纱布或者丝袜做盐袋,绑在登山杖的把手下。这样做能防止蚂蟥爬上来咬着手。
6.风油精多备几瓶,涂抹在衣物上,气味能有效驱赶蚂蟥。本人亲自试过,管用!
7.杀死蚂蟥的最有效方法,就是食盐/浓盐水。而用打火机烧并没有这种方法来得见效。将食盐或者浓盐水撒在蚂蟥身上,片刻后就会自行脱落身亡。切忌生拉硬扯,这样蚂蟥的口器容易断在身体里,留下后遗症。
8.行走过程中用登山杖敲打沿途的草或灌木丛,对蚂蟥起到“打草惊蛇”的作用,减小上身的几率。
9.尽量加速通过,无故不要逗留。
楼主:艺术系女神经  时间:2021-02-02 17:42:04
徒步第四天:背崩乡——墨脱(海拔1200米),28公里

背崩乡到墨脱县城的路段是连绵起伏的盘山公路,相对来说较为枯燥,所以大部分的驴友选择坐车前往,小伙伴们也因要事在身,选择了如此。而我拾起了自己曾放下的偏执,即使无人陪同,也要走下去,一如当初那个决心要走到拉萨的女汉子。

知道我的决定后,大家纷纷进行了劝说。“公路有什么好走的,你又不是没有走过,何必让自己去受这份罪呢。”莫提责备道。

“山路虽然平坦,但是接连都是上坡,很累人的。要是碰到雨天,有些路段还会出现塌方,你一个女孩子家,还是和他们一起坐车走吧。”老板娘心疼地说。我笑了笑,向阿姨道谢。

一大早,老队友莫提来到了我的房间,看了看正在收拾东西的我,再次试探地问了问:“镜子,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吗?”“不。”我毫不犹豫地回答。见我这般执着,他便叹了叹气,改口道:“那你背包有啥重的东西,都给我吧,帮你减减负。”在昨晚拿回之前存放在他那的洗漱包和充电宝后,他便知道我现在的背包很沉,加上腰伤未愈,行走起来有些困难。明白他的一番心意,但固执的我还是谢绝了。

临行前,我曾反复地询问小凡,是否真的愿意和我一起徒步过去,得到他再三的确定后,便准备出发了。昨天下午到达客栈已是五点,忙于整顿和清洗衣物,而未来得及观赏这片肥沃的土地——背崩乡。由于四周都是高山大川,较低的地势使得这里成为一块低洼之地,而特殊的环境也使得这里常年不缺充沛的雨水,白云缭绕,雾气蒸腾是这里的常态。

一夜的大雨倾盆,浇灭了昨日太阳聚焦起的热量,给我们带来了沁人心脾的微微凉风。在云遮雾锁下,沿着一条仅有的主干道,缓缓而上,道路两旁林立着一幢幢红白相间的小楼房,一楼的门面是各类的商铺,副食品、水果店、餐馆、汽车修理店......在这块闭塞之地,给人们提供了许多的便利。

背崩乡是门巴族大乡,传说此族人有下毒的神秘习俗,专挑外来人下手,使得很多人不敢贸然前往。之所以有这个习俗存在,是由于从前部落的战争很多,为了驱除敌人,他们采取了下毒这一自保手段。但下毒这门技术并不是所有族人都会,而是掌握在少部分的女人当中。随着条件的改善,生活不断地在变好,这个习俗也就渐渐消失了。倘若你向年轻的女孩问起,她们只怕是一头雾水。所以不要有所担忧。





楼主:艺术系女神经

字数:19835

帖子分类:旅游休闲

发表时间:2020-04-10 04:15:04

更新时间:2021-02-02 17:42:04

评论数:239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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