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没有后悔药

我手一抖，手机掉到了地上。
幸好我是坐在床上看手机的，离地太近，手机没被摔坏，但我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靳静，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蓝光一闪一闪，我的心也跟着蓝光一跳一跳。
我正在犹豫，信息声又响起。我只能伸手将手机拿起。
信息还是靳静发来的，她说：“他说你是谁？”
“你怎么说？”
“我说是我同学。”
“就这样？”
“就这样。”
“我还以为他要冲过来打我一顿，所以你先给我提醒呢。”
“你放心，如果他真的要打你，我会打你电话的。”
我舒了口气，回了条信息：“吓得我睡不着觉。”
“我也是。”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
“好。”
我噼里啪啦打了一大段文字过去，靳静居然不回我信息了。我想，她是不是睡着了？于是我放下手机，躺到了床上。不过任我翻来覆去，脑子里却总是响着靳静的声音：“刚才我爸看见你了。”我不知道靳静的爸爸会怎么想，却不其然想起靳静第一次来我家吃晚饭那天，老娘跟我的谈话。是不是她的爸爸也约谈了她，不过她没有跟我讲呢？
我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把靳静送到她家门口，为什么不提前下车呢？
可是，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啊。
即使以后真的有人发明了后悔药，说不定吃完之后会感觉更后悔。

次日一早，我“睡醒”了，带着熊猫眼，和老娘做的早餐，来到X高中篮球馆。
叶老师已经知道了一切，一大早就在篮球馆里等着我们了。
我看看到场的人，只有我、周威、刘野，以及三个后备球员小赵、小时和小黄，一时之间血便往上涌。我说：“叶老师，他们下手这么狠，伤了我们这么多人，这样您都能忍？”
叶老师摇头：“不能！！”
“好！那我们反击，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刘野说。
“不，这件事交给我，你们继续训练。”叶老师说。
“为什么？叶老师，我们的人都被他们打成这样了，您还让我们接着训练？！”周威说。
小赵也接口说：“叶老师，现在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您还让我们训练，老实说，我们现在哪里有心情训练啊！都恨不得冲上去跟对方干一场了……”
叶老师说：“要的就是你们这份状态。只要你们保持住这种斗志，我相信明天的比赛我们一定不会输！”
小黄说：“怎么可能不会输？我们现在才六个人，只要他们在场上再伤我们一个人，我们就连替补都没有了！”
刘野说：“叶老师，您让我们保持住这种斗志，可是，您有没有想过，我们这口气咽不下去，在球场上的动作就有可能失控，如果在球场上伤了对方，那问题不是更严重？还不如我们私下就把这事给解决了呢！”
叶老师说：“荒唐！你们私下解决？私下解决还不是出手跟对方打一顿！？既然出手了，那影响还能小了？万一你们被对方打伤，那我们不是连正选球员都凑不齐了？那这场比赛还打不打？！”
小时说：“叶老师，您别看不起人呀！我们怎么就被对方打伤了？怎么就不能是我们打伤对方呢？”
“寡不敌众你知道吗？我们现在才六个人，加上我也才七个人，怎么跟对方那么多人斗？”
我说：“那您说怎么办？”
“这件事我想过了，我先去找Y高中篮球队的负责人谈谈，如果对方能承认那是最好；万一他们不承认，还跟我嘴硬，那报警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他们不仁，我们也无须仗义！至于你们，就给我乖乖地留在这里训练！我要你们带着这口气，明天把Y高中篮球队干翻！能不能做到？！”
沉默了一会，我们齐声应道：“能！！”
“好！那你们留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叶老师说着走了。
我们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该不该开始练习。
刘野毕竟是队长，他拍拍手说：“大家打起精神来，不要胡思乱想了，再练习一下，一会我请大家去喝点东西放松一下。”
“好！”
这应该是几日来最振奋人心的消息了。

叶老师这一走就没再出现过，我们等得不耐烦，出去喝了东西，各回各家。不过下午的练习刘野缺席了，我们心中都有个不祥的预感，觉得刘野应该也是遭了Y高中篮球队的毒手了，于是我往他家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人正是他本人。
“怎么回事啊？下午的训练都不来了？”我问。
“唉，别提了，家里的热水壶坏了，热水淋了我一手，痛死我了！下午我就是去医院了，刚刚才回来。”刘野叹了口气说，“我真他妈后悔，为什么要喝水，他妈还偏偏喝的是热水！”
我惊讶地说：“Y高中的人这么牛逼？连你家的热水壶都给收买了？还这么巧一淋就淋到你的手？”
“滚蛋！”刘野说，“不会安慰人就不要安慰，你越说我越想揍你！”
“好吧，你赢了。”我无奈地挂了电话，跟大家说了刘野的遭遇。
“不会这么巧吧？”周威瞪大了眼睛说，“这不是在给Y高中做助攻吗？”
“那还能怎么办？人要是倒霉了喝凉水都会被呛到。”我说。
“拿热水壶都会被淋到。”周威接口说。
“唉，还是打个电话跟叶老师说一下吧。”我摇摇头说，“这下真的是连个替补队员都没有了。造孽啊！”
我不知道叶老师接到这个电话会有什么反应，但这个时候也顾不了太多了，反正他迟早也会知道的，还不如早点向他汇报，好给他一些时间去安排后续事宜。
果然，叶老师接到我的电话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才说：“知道了。”然后挂了电话。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现在内忧外患，我想他应该也压力山大。
我也是，想到我和周威两个正选队员带着三个替补队员，明天到底要拿什么跟Y高中篮球队斗，又要怎么做才能将对方拿下……不，拿下几乎是没希望了，只希望明天不要输得太惨，比分也不要拉得太多吧。
我们再也没心情练习，都散了。
回到高一8班，靳静看到我忧心忡忡的样子，问了我一句：“你怎么了？”
我说：“刘野被开水淋到手了，正不开心呢。”
“那你安慰安慰他啊。”靳静说。
“安慰了，他说我越说他就越想揍我。”我说，“我觉得他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后悔药。”
靳静平静地说：“没有后悔药。”

9.1 帅小伙靳静

确实没有后悔药，不过刘野也没有后悔，年度篮球比赛当天，他还是上阵了。
见到他的时候，我们都觉得不可思议，认为他不可能出现的，可他偏偏出现了。
我问他：“为什么？”
刘野说：“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我说：“你受伤了啊，不是应该在家养伤吗？”
“我有那么娇气吗？就烫伤了一点点，有必要在家养伤吗？”
“可是……”我看着他缠了一圈又一圈纱布的手，说，“你这手都包得跟木乃伊似的了，真的不要紧？”
“不要紧！”
“那你把纱布松开啊！”
“干嘛要松开？这样才有个性！你不懂！”
“好吧，你懂。”我闭嘴不说了。
其实，看他包成这样子，应该是烫得挺严重的，不过因为我们人手严重不足，所以他还是带伤上阵了。这一瞬，刘野在我心中的形象突然高大起来。
——其实……也没高多少，就二百五毫米，而已。
我拍了拍刘野的肩膀，跟他说：“一天不见，你长得都比我高了。”
刘野用他那完好无损的手搔了搔头，似乎不明白我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笑笑，没说话，转身向叶老师走去。
今天人很多，毕竟是一年一度的篮球比赛，X高中与Y高中的对决，自然吸引了校内众多学生，甚至校外的、初中的、高校的……也来了很多人。
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会令人飘飘然。
我相信很多人想加入X高中篮球队也是为了享受这一刻——以博得女生的青睐。只可惜，享受完这一刻，我们很快就要毕业了——如果……高考成绩还过得去的话。
万一过不去……这话不用问，看刘野就知道了。现在很多新生背地里都叫他“恐怖的高中四年级生”——因为很多人高考落榜后直接就辍学打工去了，另一部分人花钱上大学去了，只有像刘野这样的人才会决定回炉重造，到X高中读高四。
像刘野这样的老油条，是绝对不会受到异样目光的影响的。不过，我横眼扫了一下今年首次上阵的新生们：小赵小时小黄，他们现在紧张得……怎么说呢，几乎可以用“面无人色”来形容。
我叹了口气：这样还怎么打？
回首看了一下周威，还好，他虽然是第二次上阵，却怎么说都算是有经验了——虽然一次月经也没来过——但加上他平常混迹花丛中，经常被女生行注目礼，脸皮已经练得像刘野手上缠绕的纱布那么厚了。他甚至还像个明星一样，微笑着，不露齿（正因为如此才显得他更无耻），向四面八方挥手。
我替他感到丢脸，有心拉他一把，让他注意点影响，他却已经甩开我，走到女群众中间了，我也只好作罢。
回过头，不意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却有着一个陌生的发型，我惊呆了。
“姐……”我刚一开口，靳静便把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这一声过后，我闻到了一阵大蒜的味道，闻之欲呕。哎，靳静可是最讨厌吃大蒜的啊！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不对劲啊！
“你不要说话，先听我说。”靳静说。
“哎……”我点点头，忍不住换了个上风的位置，才问靳静，“这是怎么回事？”
“认识一下，我是X高中篮球队的新队员，我叫石大。”
我一捂额头，想：你干脆别叫石大了，叫十大杰出青年好了……
靳静伸出手，俏皮地问我：“怎么？不欢迎？”
我看着她剪着男生的小平头，裹得平平的胸部，闻着她带着蒜头口味的气息，两行泪水差点飙了出来：“我……”声音一出口才发现我有点哽咽，于是后面的话我也不说了。
靳静像个没事人似的，笑嘻嘻地搂住我的肩膀，虽然她没有我高，但踮起脚尖搂一下我肩膀还是没问题的。在这个过程中，她的胸部不止一次地碰到我的手臂，可我感觉到的却只是紧绷的纱布。我颤抖着手，问她：“……疼吗？”
靳静没有答我，她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我指指她的头发，又指指她的嘴唇，当然，我不好意思去指她的胸部，只是问她：“你为什么要来受这份罪？”
靳静说：“篮球队的人接二连三地受伤，都已经没人上阵了，所以我就来了。”
“不！这不是你的事！这是男人的事情！”
靳静脸一沉：“你歧视我？”
“不……我……我担心你会受伤……”
“我不怕受伤。而且，”靳静说，“为了X高中的荣誉，就算是受伤，我也要上场！”
“不！你对X高中有这么深的感情？你对X高中有这么大的归属感？”
“嗯……没有……”靳静吐了吐舌头，“被你看出来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说她。
“我知道你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有可能让你免试进入江城高校，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我也不会让你放弃，所以叶老师跟我一说，我就同意了。”
我突然想起了靳静说的话：“实在不行的话姐姐上呀……”没想到，本来是说着玩的，到现在居真的实现了。
我内疚地说：“不需要啊！我们有足够的人选啊！”
靳静说：“我知道你们有足够的人选，但是，要赢球可不是人手足够就可以的。虽然我体型比不上你们，体力也不如你们，但我胜在身手灵活，有我在，我们的获胜机率至少会提高百分之三十，如果我不在，我们的获胜机率可能会降低百分之三十。”
我承认她说得很有道理，再说现在她都已经为此付出了满头秀发、满嘴蒜味以及满身纱布的代价了，我再也没有理由阻止她上场。但我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她的付出。低着头，我默默无言。
靳静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情，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说：“打起精神来吧，你这样子会影响其他队员的状态的。”
“嗯！”顿了顿，我没话找话，“你……是什么时候加入篮球队的？”
“昨晚九点半。”

9.2 开局便失利

正想跟靳静多聊几句，叶老师已经把我们叫过去了：“来，大家都过来一下！”
我们几个立马围了上来。
叶老师说：“今天，我们人手严重不足，所以大家上场后第一要务，是保证自己不受伤；另外一个，对方人手充足，极有可能会对我们打车轮战，所以要保留自己的体力，别打到一半，对方还没垮自己就先倒下了；最后，记住一定要团队协作，不能个人主义，毕竟现在的形势不允许我们有一丁点的损失——不管是体力、比分还是时间！现在我公布今天的正选名单，分别是大前锋刘野、得分后卫石磊、中锋周威、控球后卫靳静和小前锋小赵，替补队员为小时和小黄。我们今天的目标是尽量用最少的力气，取得最多的得分！所以大家尽量把球传给石磊，让他投篮得分！另外，靳静的投篮命中率也很高，在有空位的情况下，大家可以把球传给她。”
“好的！”我们齐声应道，围在一起击掌鼓劲，“加油！必胜！”
因为声音比较大，所有人，包括裁判都转过头来看了我们一眼。靳静不好意思地朝我们吐了吐舌头，我赶紧捂住了她的嘴，说：“Man一点！Man一点！！”
“嗯哼！”靳静拉开我的手，装腔作势地哼了两声，同时偷偷回过头去看裁判。不过裁判基本不理会鸟事，只要我们不闹事，他们就会无视。
主裁判是X体校的资深教练，两个副裁判一个是市篮球协会的会员，另一个则是外校的体育老师，从阵容上来看，基本做到了不偏不倚，公平公正。但是Y高中背后有没有做手脚，却是谁也不知道，我们也只能尽量小心自己的言行，以防被抓到把柄。
很快，裁判吹哨了，于是我们犹如一群乌合之众，混乱地涌入篮球馆。
站在篮球场中央，我们终于见到了各自的对手，居然都是老熟人：小前锋唐忠、控球后卫丁东、得分后卫曹西、大前锋倪南、中锋向北！
我默默念了一下，小前锋小赵对唐忠、控球后卫靳静对丁东、得分后卫我对曹西、大前锋刘野对倪南、中锋周威对向北……小赵和唐忠这二人的交锋我不太看好，毕竟小赵以前一直是替补队员，再努力也比不上一直打正选的唐忠；刘野和倪南这一对我倒不担心，无论怎样对决都是刘野占优；可想到周威和向北这完全没有可比性的一对，我不禁摇了摇头；再想到靳静和丁东，我一时又担心靳静受伤，一时又担心靳静被识破，不禁患得患失，表现得比靳静本人还要不安。
这个时候我完全没想到我会在曹西的手上吃瘪……
“跳球！”随着裁判一声令下，我们开始了走位。
我想还是兵行险着吧。趁着大家不注意，我绕到向北旁边，专心等他抢球。果然，周威完全不是大猩猩向北的对手，才刚跳起，球便已到了向北之手。在他落地的一瞬，我把握机会，上前一步，手猛地往上一插，“砰”一声击中了篮球。但向北握得很稳，我这一击徒劳无功。他冷笑一声，把球传给了曹西。我赶忙退后两步，在中间等着曹西奔来。可曹西也不是傻瓜，在我等着曹西朝西奔来的时候，他朝北奔去了。我只好放下一切，向他靠拢。
在我冲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球传出去了。
我一看，球落在了丁东手上，心里不由得一揪，担心靳静会被他撞倒。不过靳静的防守无懈可击，丁东运了一会球，无法突破，于是又把球送走了。
这回球落到了唐忠手上。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干净俐落地把球投出去了，速度之快，连蜇伏在他身边的小赵都没来得及拦截，“唰”一声，球就进了。
“耶！”Y高中的人齐声大吼，因为声音比较大，所有人，包括我都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
刘野大叫：“抓紧时间！开球！”
靳静点头，带着球向我跑过来，同时以眼神示意，让我找空位。我左突右突，前面都是人，抬头一看，都是Y高中的，中间居然还夹杂着一个猪队友小赵，他也不知死活地站在我面前，挡住了我的空位。当此时我只想踢他一脚，让他给我滚蛋。
像是听到了我的心声，小赵自己拌了一脚，扑了两步，不知怎地居然屁股落地了，如此不符合物理知识的落地姿势，令我忍不住想不顾形象地笑一次。最终我还是忍住了，送了小赵一句话：“小赵！你的理想在开花！”
小赵揉着屁股说：“屁！那是屁股在开花！”
我点头：“精辟！”
小赵说：“你才惊屁！”
靳静听见“惊屁”这个词，笑得花枝乱颤，这一下球差点没被丁东抢走。叶老师赶紧叫：“集中精神！”
靳静一声轻笑，一猫腰，从丁东身旁穿过去了。
丁东急得大叫：“回防！快回防！！”
靳静从丁东身边穿过之后，立马把球传给了刘野，刘野瞧准机会，立马出手投篮，姿势优美，吸人眼球，却不料向北从旁窜了出来，一掌把球拍到了边界上。
趁此机会，我跑到了对方的禁区下，叫周威快发球。
周威这家伙，给我来了个长传，结果把球传到了我的脚上——我是能用脚接球的人吗？他也太看得起我老人家了！
于是球骨碌碌滚到倪南面前，被他捡起来了。我看着他一脸懵逼的样子，心道：“好机会！”心急火燎，扑过去想要把球抢过来，丁东却移动脚步，将我拦住。
倪南终于回过神来，四下张望，寻找可以传球的对象。
曹西大叫：“传球！传球！！快传球！！！”
毕竟是磨合了三年的队友，默契度是不必说的。曹西说话间，倪南便一球甩到了他脸上。我还在奇怪倪南怎么这样传球，却见篮球在离曹西鼻子还有三点八厘米的时候被接住了。
“嘿嘿！”曹西得意地笑了一声，起跳，把球投了出去。我没能截住，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球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撞进了篮框里……

9.3 保护好靳静

开局便丢了四分，我们心中不忿，紧盯对手，希望把比分抢回来。但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双方僵持下，上半场时间已过了大半。在此过程中，我多次发现丁东对靳静毛手毛脚，不管是有意无意，我都不打算再忍下去，于是借着队友的掩护，我偷偷地干起了保护靳静的工作。
比如，丁东伸手准备从靳静手上抢球的时候，我就会突然从旁边窜出，把我的手伸出来挡在靳静面前。“啪”的一声，我们的手撞到了一起，有一种正在和一群野兽格斗的感觉。但我明显不是丁东的对手，这一过招，毫无意外的，他毫发无损，而我的手臂则呈现一片淤青。
我看了体育老师副裁判一眼，他没理我；我又回头看了市篮球协会会员副裁判一眼，他直接扭头跑开了；我无奈伸出了我受伤的手，在空中挥舞着，同时望向资深教练主裁判，希望他能公平公正一点，把这黑幕公开，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来了一句：“那边那位，X高中10号！不要阻挡裁判视线！也不要干扰裁判判断！”
我带着哭腔说：“我的手这么大一块淤青……”
主裁判打断我说：“并不犯规！”
我傻了眼，看了三个混蛋裁判一眼，见他们都已经跑远了，遂把我这“用力过度”的表演收回。回头看着已经把球投入篮框的靳静，发现纠结这一块淤青已经没了意义，只好愤愤地咽下了这口气。
丁东一见裁判没有吹罚，更是猖狂，当着我的面，示威似的，一次又一次对靳静施以咸猪手，然后毫无例外的都打在我的手上。打到后来他都有些怀疑自己怀疑人生了，不明白为什么我明明都已经被打得手都肿了，偏偏还要一次次地把手送上去给他打。现在只要我一站在他面前，他就会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我。
不止他发现了这个问题，连向北也发现了，只见他跑到丁东身旁，低声跟他说：“丁东，小心点，这小子不知道使的是什么战术。虽然我看不出来，但他一次又一次地把手送上来给你打，要说没有目的，我还真不相信！”
丁东说：“我也看出来了，难道……他打的是心理战？”
“唔，很有可能，就是心理战术加苦肉计！”向北一脸的凝重。
虽然他们说得很小声，但我听得很清楚，差点没被这两个活宝给笑喷了——我明明就是在保护靳静，哪里有什么战术？他们爱瞎想，就让他们瞎猜去吧！
接下来，他们有所顾忌，发挥开始失常，并频频出错。
发现他们开始犯浑，我们都把球传给靳静，让她运球到对方禁区，而等丁东出手要抢球的时候，我便从旁窜出，伸出我肿如猪蹄、惨不忍睹的手，一边颤抖，一边防守。Y高中的人看我冷不丁地冲出，便条件反射般地打个冷颤，然后齐齐地退后一步。这个时候靳静便一猫腰，从我身边经过，举球便射。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我们不止将比分追平，甚至还反超了三分。连我都没想到，只是单纯地想保护靳静，却护出了个这样的效果。
随着我们又投入两个球，哨声也响起，宣告上半场已完结。
才一退场，靳静便对我说：“快给我看看手怎么样了？”
我把手藏在背后，说：“没事，糙老爷们儿的手有什么好看的？”
但靳静出手很快，一把将我的手抓了过来，一看什么事都没有，忍不住问我：“怎么回事？刚才明明肿得很厉害的……”
我嘿嘿傻笑：“都说了糙老爷们儿的手没什么好看的了……”
话还没说完，冷不防靳静又抓起了我另一只手——这正是那肿得像猪蹄一般的手，被靳静这么一碰，疼得我一抖：“嘶……轻点……”
“你……”靳静说不下去了，她看着我的手，眼中浮起一丝雾气。
我安慰她说：“没事，一点都不疼……”
“还说呢，刚才不知是谁被我碰了一下就疼得直叫唤呢！”
我大窘：“我一个大老爷们，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还‘碰了一下就疼得直叫唤’！没有的事！”
“好好，没有。”靳静顺着我的话说，然后又沉默了。
我轻轻把手抽了回来。因为碰到了痛处，我又皱了皱眉，不过表现得不太明显，也不知道靳静到底发现了没有。
靳静说：“你真傻！”
我掩饰说：“其实……这是我的心理战术，你看，在我攻心战的袭击下，Y高中那群傻蛋都溃不成军了……”
“你别骗我了！”靳静说，“从我一上场你就时刻关注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要说这是你的心理战，那一定是最拙劣的心理战！”
靳静说得这么明白，我也没法跟她装傻，只好坦白：“我是怕丁东撞到你，而且也怕他发现你是女生……”
靳静说：“其实……我有办法保护自己的，你不要这么傻。我运球的时候丁东要是打到我的手就是犯规，但打到你的手情况就不一样了，裁判是不会吹罚的，所以你不要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了，让我自己解决就好了。”
我只好点头。
说话间，中场休息时间结束了，我们又回到了篮球场。
虽然我是答应了靳静，让她自己解决丁东，但事到临头，我发现我一点都不冷静，当丁东一出手，我又忍不住伸出了我的手。不过这回丁东不再“上当”了，他很快把手缩了回去，而由曹西出手抢球。
得知丁东只是“诱敌”，曹西才是“歼敌”，我不由暗道一声：“糟了！”
果然，靳静也没料到中途会跳出一个程咬金，猝不及防之下，她手上的篮球被生生抢走。
曹西得手之后一刻不停，直接来了个长传，把球送到唐忠手中。唐忠举球作势要投，待到小赵跳起拦截，他又把球传给了倪南。倪南则直接带球突破，切入禁区，上篮得分！

9.3 保护好靳静

开局便丢了四分，我们心中不忿，紧盯对手，希望把比分抢回来。但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双方僵持下，上半场时间已过了大半。在此过程中，我多次发现丁东对靳静毛手毛脚，不管是有意无意，我都不打算再忍下去，于是借着队友的掩护，我偷偷地干起了保护靳静的工作。
比如，丁东伸手准备从靳静手上抢球的时候，我就会突然从旁边窜出，把我的手伸出来挡在靳静面前。“啪”的一声，我们的手撞到了一起，有一种正在和一群野兽格斗的感觉。但我明显不是丁东的对手，这一过招，毫无意外的，他毫发无损，而我的手臂则呈现一片淤青。
我看了体育老师副裁判一眼，他没理我；我又回头看了市篮球协会会员副裁判一眼，他直接扭头跑开了；我无奈伸出了我受伤的手，在空中挥舞着，同时望向资深教练主裁判，希望他能公平公正一点，把这黑幕公开，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来了一句：“那边那位，X高中10号！不要阻挡裁判视线！也不要干扰裁判判断！”
我带着哭腔说：“我的手这么大一块淤青……”
主裁判打断我说：“并不犯规！”
我傻了眼，看了三个混蛋裁判一眼，见他们都已经跑远了，遂把我这“用力过度”的表演收回。回头看着已经把球投入篮框的靳静，发现纠结这一块淤青已经没了意义，只好愤愤地咽下了这口气。
丁东一见裁判没有吹罚，更是猖狂，当着我的面，示威似的，一次又一次对靳静施以咸猪手，然后毫无例外的都打在我的手上。打到后来他都有些怀疑自己怀疑人生了，不明白为什么我明明都已经被打得手都肿了，偏偏还要一次次地把手送上去给他打。现在只要我一站在他面前，他就会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我。
不止他发现了这个问题，连向北也发现了，只见他跑到丁东身旁，低声跟他说：“丁东，小心点，这小子不知道使的是什么战术。虽然我看不出来，但他一次又一次地把手送上来给你打，要说没有目的，我还真不相信！”
丁东说：“我也看出来了，难道……他打的是心理战？”
“唔，很有可能，就是心理战术加苦肉计！”向北一脸的凝重。
虽然他们说得很小声，但我听得很清楚，差点没被这两个活宝给笑喷了——我明明就是在保护靳静，哪里有什么战术？他们爱瞎想，就让他们瞎猜去吧！
接下来，他们有所顾忌，发挥开始失常，并频频出错。
发现他们开始犯浑，我们都把球传给靳静，让她运球到对方禁区，而等丁东出手要抢球的时候，我便从旁窜出，伸出我肿如猪蹄、惨不忍睹的手，一边颤抖，一边防守。Y高中的人看我冷不丁地冲出，便条件反射般地打个冷颤，然后齐齐地退后一步。这个时候靳静便一猫腰，从我身边经过，举球便射。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我们不止将比分追平，甚至还反超了三分。连我都没想到，只是单纯地想保护靳静，却护出了个这样的效果。
随着我们又投入两个球，哨声也响起，宣告上半场已完结。
才一退场，靳静便对我说：“快给我看看手怎么样了？”
我把手藏在背后，说：“没事，糙老爷们儿的手有什么好看的？”
但靳静出手很快，一把将我的手抓了过来，一看什么事都没有，忍不住问我：“怎么回事？刚才明明肿得很厉害的……”
我嘿嘿傻笑：“都说了糙老爷们儿的手没什么好看的了……”
话还没说完，冷不防靳静又抓起了我另一只手——这正是那肿得像猪蹄一般的手，被靳静这么一碰，疼得我一抖：“嘶……轻点……”
“你……”靳静说不下去了，她看着我的手，眼中浮起一丝雾气。
我安慰她说：“没事，一点都不疼……”
“还说呢，刚才不知是谁被我碰了一下就疼得直叫唤呢！”
我大窘：“我一个大老爷们，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还‘碰了一下就疼得直叫唤’！没有的事！”
“好好，没有。”靳静顺着我的话说，然后又沉默了。
我轻轻把手抽了回来。因为碰到了痛处，我又皱了皱眉，不过表现得不太明显，也不知道靳静到底发现了没有。
靳静说：“你真傻！”
我掩饰说：“其实……这是我的心理战术，你看，在我攻心战的袭击下，Y高中那群傻蛋都溃不成军了……”
“你别骗我了！”靳静说，“从我一上场你就时刻关注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要说这是你的心理战，那一定是最拙劣的心理战！”
靳静说得这么明白，我也没法跟她装傻，只好坦白：“我是怕丁东撞到你，而且也怕他发现你是女生……”
靳静说：“其实……我有办法保护自己的，你不要这么傻。我运球的时候丁东要是打到我的手就是犯规，但打到你的手情况就不一样了，裁判是不会吹罚的，所以你不要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了，让我自己解决就好了。”
我只好点头。
说话间，中场休息时间结束了，我们又回到了篮球场。
虽然我是答应了靳静，让她自己解决丁东，但事到临头，我发现我一点都不冷静，当丁东一出手，我又忍不住伸出了我的手。不过这回丁东不再“上当”了，他很快把手缩了回去，而由曹西出手抢球。
得知丁东只是“诱敌”，曹西才是“歼敌”，我不由暗道一声：“糟了！”
果然，靳静也没料到中途会跳出一个程咬金，猝不及防之下，她手上的篮球被生生抢走。
曹西得手之后一刻不停，直接来了个长传，把球送到唐忠手中。唐忠举球作势要投，待到小赵跳起拦截，他又把球传给了倪南。倪南则直接带球突破，切入禁区，上篮得分！

9.4 就此落幕了

“混蛋！”刘野大叫一声，迅速开球。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倪南截球的时候手一挥，无巧不巧地打在刘野包着纱布的手臂上！
只听得刘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把我们都吓了一大跳。
就我所知，刘野平常也算得上是个硬汉，就算是被开水浇开了花，他骨子里的那点硬还是不会变的，现在他居然因为倪南这一手就叫得仿佛肥猪挨了刀，我不由得怀疑这里面有作秀的成分。于是我很配合地冲上前去，像刘野被倪南打死了一般，惨叫：“刘野！刘野你怎么了？！你骨折了吗？！是九九折还是粉碎性骨折呢？！你可千万不要吓我！！”
裁判一看出了事故，马上吹响了哨子。
“耶！”我看着刘野那皱得像萝卜干一样的脸，心下大赞他会钻空子会装死。
果然，裁判罚了他两个球，并问他：“还能不能上场？还能不能投篮？”
刘野说：“没关系，我就是死也要把这两个球投进去再说！”
“刘野！好样的！”X高中全体师生齐唰唰为他鼓掌，同时齐声喊起他的名字，“刘野！刘野！刘野！”
我说：“刘野，看见了吗？这是属于你的光辉时刻啊！”
刘野说：“他妈疼死我了！我宁愿不要这个光辉时刻！”
我轻声问他：“怎样？撑得住吗？”
“还行！”刘野说，“咱们现在好容易领先，有了这么一点优势，我怎么着也得坚持到结束啊，不然不是成了X高中的罪人了吗？”
我嘿嘿一笑：“你不是罪人，你是伟人！”
刘野也嘿嘿一笑，那样子说不出的猥琐。
说话间，刘野已经把罚球投了出去，唰一声，直接命中。
倪南不忿地说：“裁判！你看他生龙活虎的样子！他使诈！”
刘野振振有辞地说：“你懂个球？！我这是忍痛投的球！我多有集体归属感！为了赢球，你就是让我归西我都不怕！更何况只是带伤投个球！”说着又口水乱喷，补上一句，“你懂个球！！”然后又投出了第二个罚球。
这球又进了。
场外沸腾了，仿佛投进了这两个球我们便赢了一般，都在疯狂地叫：“刘野！刘野！刘野！”
在这股声音里，我也有听见不和谐的，比如这么一位，他在场外大叫：“哇！恐怖的高中四年级生！！”
还有这么一位：“刘野！我要做你的女朋友！！”
刘野回过头来，往场外看了一眼，霸气十足地说：“等我们赢了这一场，我就收你做女朋友！”
我赶忙拉拉他的衣服，低声说：“你是认真的？”
刘野说：“我一直都很认真！”
“好吧！”我无奈地说，“那请你把头回转四十五度，您的女朋友在那儿！”
陆老湿说：“别看了！你要早恋，我是不会同意的！”话一出口，刘野立马朝他怒目而视。
叶老师从旁拉住了陆老湿，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于是大家颇有默契地沉默了。
因为倪南那个球被判为故意犯规，所以罚球后，开球权也落到了我们手上。我看看周威上场后毫无建树，知道他的啦啦队们都等急了，便给他传了个球。反正机会我是给他了，至于他能不能进球，那就看他的啦啦队给不给力了。
不过周威在他的啦啦队的鼓励下，那进球能力也是有加成的。他甚至在三分线外便投出了这个球，虽然球不是直接进框，但是在篮框上弹了两下，终于还是敌不过“凡事不过三”的规律，在篮框上绕了半圈，不情不愿地滚到篮框中去了。
看到靳静、刘野他们都正常发挥，包括周威也能不正常地发挥了这么一下，我也放心了，示意靳静接下来也给我传个球，让我得个三五分的，好跟大家炫耀一下。
靳静知道我的想法，但迟迟没有把球传给我，而是示意我找空位。
还没等我找好空位，丁东便对靳静出手了。这回他是直接向着胸部而去的。
我一看，急了，火烧火燎地伸出手，朝丁东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但现场却是一片喧哗。
“王八蛋！你要干嘛？！”丁东眼中差点喷出火来。
我说：“你肌肉不结实！还想跟我斗！找死！”
丁东怒吼：“我他妈是在跟你斗吗？我是在跟这小子斗！”
我轻描淡写地说：“斗就斗，口水不要乱喷！”
丁东被我气得胸口急剧起伏，两个罚球都没投进去，他怒火更炽，对我飞起一脚，同时叫嚣：“我他妈弄死你！”
我本想让他踢一脚，好骗两个罚球的，不过看到他来势汹汹，估计这一脚踢上来，我不死也要残废。想想还是罢了，转身避之大吉。
丁东已经失控，于是被换了下去，上来的是一个新人，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不过作为替补，我根本就不想知道他的名字。
比赛打到这里，剩下的时间只有十分钟左右，我们五人全场没换过人，都有些疲惫，尤其是靳静，毕竟是女生，体力无法跟男生相比，早就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了。
看到她那样子，我有些心疼，跟她说：“要么你下去休息一下吧，反正丁东也下去休息了……”
“不！”靳静说，“丁东下去休息了，正是我们的好机会！”
我见她已经下定决心了，只好接受：“嗯。”但心中却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本来，这场比赛可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可她却为了这场比赛剪掉了秀发，把自己打扮成一个男生……
正想得入神，那个替被居然远距离投入了一球。我心下一震，对他正视了起来。
果然，这人不简单，只是因为刚才丁东在场上，他才没有上场的机会。随着他的出场，球都集中到了他手上，而他也不负Y高中的众望，偷球、助攻、得分……频频得手，居然很快便把比分追平了。
在剩下三分钟的时候，比分还一度被反超，弄得我们紧张不已。
幸好靳静一个助攻，加上刘野宝刀未老，这才将比分拉平。
可此时剩余时间已不足一分钟了。
唯一的优势是控球权还在我们手上。
这个时候小赵紧张了，他换上了小黄。
眼见小黄刚上场，靳静便把球传给了他。谁料这小子紧张过度，接到球之后马上便一个长传，想把球传给我。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球从我头顶飞掠而过撞上了篮板。
此刻占据篮板位置的是周威，和Y高中的向北，倪南曹西他们分布于四周。
刘野拼了命地跑过来，想要抢到这个球。
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恰在此时，刘野跑到了我面前，弯下腰准备跟向北角力。
我看到刘野粗大的大腿，一下子灵光一闪，迈步起跳。但我不是直接跳上去跟他们抢篮板，而是跳到了刘野的大腿上。这下大家都愣住了，看着我，不知道我要干嘛。
“好机会！”我心中暗道，借着刘野的腿往上再跳，居然越过向北，直接抢到了篮球。
这个时候，我的眼中只有篮框。
我已经看不见下面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Y高中的人，犹豫间，我已往下掉落，下面七手八脚都是要来抢球的。我把心一横，举起双手，猛地把球扣到篮框中间！

@罗锡文 2019-03-08 15:28:14
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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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周末愉快！

9.5 录取通知书
挂在篮框上，我都不敢直接往下跳，怕摔折了腿。回头看看比分，只见比分慢慢跳到了八十三，而对方的比分只有八十一。此时剩余时间只有二十二秒。这一下我勇气大增，双手一松，“哒哒”两声，双脚稳稳落地。
耳中只听见Y高中的人在声嘶力竭地叫喊：“快快快！”
“回传！快跑！！”
“抓紧时间！我们还有机会！！”
一片嘈杂的声音，听得我头昏脑胀。
不知是他们运气不好还是我倒霉，反正倪南传球的时候曹西没接住，球从他的指尖擦过，颇为诡异地掉了个头，砸到了猝不及防的我的头。我两眼冒星，伸出手胡乱地想把球抓在手里，却什么都没抓到，只摸到一手的鼻血。
但是这个球根本不能算是对方犯规，我只能自认倒霉。
所幸那个球砸了我的鼻子之后跳到周威手里去了，周威不犹豫不放弃，直接起跳投篮，送了向北一个礼包——被狠狠地盖了帽。
这球仿佛跟我有仇，不知撞到了什么东西，又猛地朝我鼻子飞过来。我一掌狠狠地把球拍飞，然后看到靳静飞扑而上，将球抱到手上。
“好！”我一拍掌，两道鼻血又不受控制地冲了出来。这时候剩余时间只有几秒了。
只要靳静紧紧地将球抱住，耗到比赛结束，我们就赢定了！
没想到靳静没有这么做，她趁着大家错愕间，长驱直入，跨步上篮
向北跳出来了，曹西跳出来了，唐忠也跳出来了……
我顾不得捂住鼻子，也了不得擦去鼻血，拔腿朝靳静跑去，准备为她挡下这一群拦路虎。
我想我的出现还是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的，但见倪南挥手拦截，尽管没拦住，却也被我甩在身后。这是真真正正为靳静分流了的。
在我的掩护下，靳静将球送上了篮框，也将Y高中送上了西天！
当比分跳到八十五的时候，时间只剩下三秒。
赢定了！我挥起了拳头，等待最终的哨声响起。
“好！！”连叶老师都忍不住跳起来了。
场外X高中的师生开始自发地喊起来：“X高中！X高中！”
这是一场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役，我们相拥着欢呼，再也不管Y高中。
向北一声怒吼，将球往地上一掷，球带着他的怒火与怨气，弹起老高，我们都没在意，反正赢都赢了，就让他发泄一下呗。可谁料这球就像灌了风，一弹竟弹到篮框中去了，因为距离遥远，这球算三分！
离终场只剩下一秒的时间，Y高中的比分翻到了八十四！
这一下我们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方才靳静把球投进去了，不然我们只怕还要被Y高中反超一分！
反应过来，我扑过去抱住了靳静，说：“赢了！赢了！多亏了你那个球！不然我们就输了！”
靳静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反手抱住了我，那用力程度……紧得就像她刚才抱住那个篮球似的。
我心中有了一丝异样，想靳静抱我抱得这么紧，是否代表她对我有了不同的感觉了呢？
然而没有答案，靳静松开手，灿烂地笑着，虽然有些疲惫，但光彩四射。尽管没有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么惊艳，可这副男生一样的模样居然令我莫名地心动。
这一刻我的眼中只有她，甚至我们是怎么回到X高中的都不记得了。
叶老师说要去庆祝一下，但是我不想，我只睡一觉。

过了几天，靳静跟我说，她收到录取通知书了。我一愣：“什么录取通知书？”
“江城体校的，提前发下来了。”靳静说。
我说：“恭喜你啊！”
尽管江城体校没有录取我，我却生不起嫉妒之情，只是为她高兴。
靳静说：“有什么好恭喜的，我才不去呢！”
我又是一愣：“为什么？”
“我是女生啊！”靳静说，又重申，“人家是女生！”
“哦。”我明白。我明白了什么？你不明白。
靳静说：“你去吧。”
“嗯？”我没听明白。
“我说，你去江城体校吧！”靳静说，“录取通知书给你！”
我说：“怎么可能，那是发给你的！”
“你知道吗？我叫石大。”靳静看着我，平静地说。
“石大？”我细细咀嚼了一会，突然明白了靳静的打算，“你进X高中篮球队，就是为了帮我弄这么一张录取通知书？”
“没有啊，我是不想大家知道我进了X高中篮球队才取了‘石大’这个名字的，我也没想到江城体校会给我发录取通知书，这也算是无心插柳了吧！”靳静笑着说，“来，拿着吧！”
我看着靳静毫不在乎地把录取通知书递了过来，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
靳静直接把它塞到我手里：“拿着吧，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我沉默半晌，终于还是收下了：“嗯，谢谢！”
靳静展颜一笑。
我看着手中的录取通知书，问靳静：“还有四天就高考了，你有把握吗？”
“嗯，只要发挥不失常，应该没问题。”
“还要考C大？”
“都可以吧，无所谓了。”
“考A大吧，听我的。”我抬起头，直视靳静。
“……嗯，听你的。”靳静犹豫了一下，作出了决定。
随后，我们开始了疯狂的复习，准备拿出最后的力量，向高考发起冲刺。
周威得知我已经拿到了江城体校的录取通知书，很是诧异地问我：“你都被录取了，还学习个什么劲？”
我说：“反正也只剩这几天了，我想努力一把，考A大。”
周威吓了一跳，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说：“你没发烧吧？你考A大？考得上吗？”
我说：“考不上我就上江城体校！”
周威朝我竖起大拇指：“你牛，连后路都想好了！行，干吧！哥们精神上支持你！”
我看了看他的黑眼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时间都这么紧了，你还天天晚上去泡妞，你说你还有精神吗？”
周威打了个呵欠，说：“没精神。睡一觉就有了。你等我啊！我午睡之后抽点精神……呵欠……支持你一下……”
“……”

9.6 看一场电影

高考如期而至，我浑浑噩噩地填完卷子就出来了，也不知道考得怎么样。想想心里还是没底，只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问靳静考得怎么样？
靳静说：“发挥算正常吧，不过也不知道能考多少分。”
我说：“算了，生死各安天命，不要去想了。”
“嗯，只要尽力了就好，其他因素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靳静说。
我点头，说：“高考结束了，一下子心都空了，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才好。”
“休整休整，准备当大学生吧！”靳静笑着说。
“嗯！”我灵光一闪，说，“我请你看电影放松一下吧！”
靳静惊讶地看了看我，说：“那么久远的事你还记得哪？”
我知道她说是的高一那年我请她去看《泰坦尼克号》，结果她没来，我说以后再请她看电影的事。
我点头，说：“都到这时候了，以后你上A大，我上江城体校，想在一起看电影都没机会了，不如就趁现在，把我的承诺兑现了吧！”
靳静仰头看了我一眼，异常干脆地说：“好！”

X影院今晚放映的是周星驰的《少林足球》。尽管我对足球没什么兴趣，但周星驰三个字还是打动了我，在征询了靳静的意见之后，我买了两张《少林足球》的电影票。
原本我是想好好地看电影的，不过靳静刚坐下的时候带起的香风，令我心中一荡，顿时忘了我来此的目的。接下来我的思想跑题了，眼睛也跑偏了，只顾着偷偷地看着靳静，看她时而莞尔一笑、时而嫣然一笑、时而掩口一笑……我的心纵使全部系在她身上，也被撩拨得怦怦乱跳。
靳静却丝毫不知道我在观察她，只顾着看电影，连手放在爆米花桶里都忘了拿出来。我想伸手去拿爆米花，又怕碰到靳静的手——虽然我的目的确实是想碰一碰靳静的手，但也不想做得太明显。再三考虑，我毅然抬起了头，装作认真看电影的样子，暗中却把魔爪伸向了靳静。
尽管我手伸得很慢，但再慢的路也会有尽头，很快，我的手就要碰到靳静的手了！我竭力稳住自己，但心中的紧张却令我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
我发现我的手一片冰凉，即使不用摸我也知道，这样的手碰到靳静，那是肯定要出状况的。于是我又把手收了回来，快速地搓了两下。
靳静发现我在搓手，回过头来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我看着屏幕，急中生智，说：“看他们这样打球，我突然觉得要是能运用到篮球上，那一定会无往不利！所以兴奋得直搓手！”
靳静“扑哧”一笑，说：“这是电影呀，怎么能当真呢？”
“怎么不能当真呢？”我回过头，说，“电影也是来自生活啊，就算不能完全照搬，参考一下也不是坏事啊！”
“那你想怎么参考？”靳静看了我一眼，饶有兴味地问。
“我学过太极，”我说，“太极讲究四两拨千斤，这里拨动主要靠的就是手腕；篮球运球时也是靠手腕的运用，所以二者是有相通之处的，只要找到它们的衔接点，二者一定是可以结合使用的！”
我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激动。原本只是随口说说敷衍靳静的，没想到倒是发现了一条新的路子，如果不是因为坐在我身旁的人是靳静，说不定我现在就已经跑出去找叶老师，把我的“研究成果”告诉他了。
看我激动得脸都红了，靳静又是“扑哧”一笑，拉着我的手，把我又摁回座位上，说：“你老人家还是给我好好地坐下看电影吧！影响到旁边的人看电影，小心他们揍你！”
“呃……”靳静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把我已经悬空的屁股靠近坐垫，大大喘了口气，说，“你说得对！”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我把手伸到爆米花桶里去取零食，结果无意间摸到了靳静的手。刚开始我还没发现，还摸了两下，说，“这爆米花怎么这么滑……”结果一回头，看到靳静羞得满脸通红，这才知道不对，慌忙把手收回来，说，“不……我不是故意的……”
靳静脑筋也短路了，嗔道：“还说呢！你就是故意的！”
“呃……”我哑口无言，又窘迫又尴尬，只好借口尿遁了，“我去一下洗手间……”说着我逃也似地往厕所跑去。
在厕所洗了把脸，冷静了几分钟，再回到座位，见靳静看电影看得津津有味，也没再跟我计较故意不故意的问题了，我悄悄松了口气，也静下心来，一起看电影。这么一来，我倒也看进去了，遇到周星驰抖包袱，我也跟靳静一样笑得前仰后合。
很快，电影散场了，我和靳静意犹未尽，走到X影院出口，依然不想跟她分手。
“要不……再走走？”我试探性地问靳静。
靳静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走了两步，靳静突兀地说：“我要搬家了。”
“啊？！”我完全没料到靳静会跟我说这个，也没料到她要搬家，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我爸工作又要调动了。”靳静说。
我情不自禁拉住她的手，说：“他调他的，你留在这里不行吗？”
靳静轻轻挣了一下，没有挣脱，不过我也没有要放手的意思。靳静也知道我不会轻易放手，所以也不再挣扎，任由我牵着她的小手。她说：“我们家的房子是租的，不是买的，既然我爸不在这里工作，而我随后又要去外地上大学，我爸当然也不会再多花一笔钱在这里租房子了。”
我默然。
靳静说：“以后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的。”
事已至此，我知道已无可挽回，只能问她：“什么时候？”
奇的是靳静居然明白我的意思，知道我问的是她什么时候走而不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看我。“还有一个月左右。”她说。
我仰头看天，沉默不语。
不知不觉间，手也无力地松了开来……
冷不防地，靳静一把抱住了我！

9.7 我们的约定

我一下子懵了。
感觉到靳静的脸贴在我的背上，灼得我的脸都红了。
但我依然毅然挣脱了靳静的怀抱，反手将她搂在我怀里。
这一刻，我看着她，她看着我，二人的脸像猴子左边的屁股和右边的屁股一样红。
我们一样地沉默。
半晌，靳静扑哧一笑，说：“还不放开手？”
我傻傻地说：“牵着不好吗？”
靳静摇了摇被我牵着的手，说：“乖，放手啦！”
我无赖地说：“不放！我一放你就跑了！”
靳静说：“我不跑，你放手就好啦！”
看着靳静满是红晕的脸，终还是拗不过她，我松开了手。
她果然没有跑，反倒是一步一步，走得更慢了。我也只好放慢脚步，陪她慢慢地走。
如果这时候有背景音乐，我想一定是梁雁翎和蔡济文《慢慢地陪着你走》（我好像暴露了年龄……）
试探性地，我问靳静：“我可以不叫你姐姐吗？”
靳静说：“随你吧，反正我现在是管不了你了。”
我不迭地说：“管得了的，管得了的！”
“信你才有鬼！”靳静白了我一眼，嗔道，“刚才让你放手都不放呢！”
我说：“怎么会呢？我最后不是放了吗？”
靳静说：“那个不算！反正我是管不了你了。”
“管得了，管得了！”我说，给她来了个神转折，“你可以管我叫哥哥！”
靳静唾了我一口：“想得美！”她往前走了两步，又走回来说，“我最多只能叫你石大。”
我点头：“也行。那我就叫你靳二。”
靳静打了我一下，说：“你才二！”像是不想在这个话题绕，她问我，“到时候如果我真的去了A大，而你在江城体校，分隔两地，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也不能在一起打篮球了，不知……你有什么打算？”
我说：“A大和江城体校又不是多远的距离，到时候我去看你呗！”
“好！我等你……”靳静说。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靳静给我的那份江城体校录取通知书出问题了，那天我拿着录取通知书，拨通上面的电话，找到江城体校的老师，却意外被告知录取通知书编号XXXXXXXXXX1024持有人已抵校报道了。我说：“不可能吧？我还在老家没出发呢！”
江城体校的老师问我：“你是伍兵同学吗？”
我一听这名字，心中一咯噔，说：“伍……兵？！不是叫石大吗？”
“不是的。你会不会弄错了？我们登记在册的名字是伍兵……” 江城体校的老师说。
我知道一定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于是专程去拜访了叶老师，想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叶老师听我说完结果，马上便知道了过程：“一定是伍兵的爸爸找关系把名册上的名字改成了他儿子的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不好办了，毕竟你也不是‘石大’本人，他们要真追究起来的话，你也会很麻烦！甚至……”叶老师迟疑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该不该说，见我直勾勾地望着他，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会给靳静带来麻烦！”
“那……”
“除非你能找到证据证明伍兵确实是冒名顶替。问题是你也不是正主，他们只要一查就会发现他们要找的人是靳静……接下来，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那……只能就这么算了？”
叶老师摇头叹气：“他们这是黑吃黑啊，就是算准了你不敢闹才敢出这么狠的手段啊！”
我心中异常憋屈，有股火想发却发不出来，只气得手脚发抖。
我知道，江城体校我已经去不成了，而靳静还在静静地等待……
我不知道是该把这事告诉靳静还是自己压下，忍住这口气……
但纸终是包不住火的，这事情靳静肯定会知道的，我现在……还能怎么做？
难道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隐瞒？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不！我吞不下这口气！
在伍兵常去的KTV的路上，我截住了他。
伍兵平静地说：“不是我做的。”
“名字都是你的，不是你做的还能是谁做的？”我冷笑，“我就不信有人会那么傻，辛辛苦苦弄到了录取通知书，不写自己的名字倒写了你的！”
伍兵悠悠地说：“我话就说这么多了，信不信由你。”说完便要走。
我拦在他面前不让他走：“不给个交代你别想走！”
“要交代是吗？！”伍兵猛地转身，将头上的帽子摘下，狠狠地扔到地上，大声说，“有什么好交代的？！给我打！”说着身后的保镖、打手一拥而上，将我打得头破血流。
伍兵见我倒在地上仍然怒目望着他，嘿嘿一笑，说：“想知道为什么吗？”
我怒视着他，没有开口。
伍兵说：“告诉你也没关系。没错，这事是我做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凭你家的门路，要一张录取通知书不是难事！”
“为什么不这么做？虽然我爸可以很轻易地帮我弄一张录取通知书，但我偏不喜欢！我就喜欢看你从得意洋洋的样子到知道真相之后垂头丧气的样子！所以才让我爸动用关系将你那张录取通知书据为己有。反正那张录取通知书也不是给你的，你也只是冒名顶替而已！事情闹大了，不光你没好处，就连靳静也会被处分！怎么？不服？不服就打到你服！！上，给我打得再狠一些！！”
接着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你……恨靳静？”
伍兵说：“你是不是傻？我恨谁也不可能恨靳静啊！”
“那就是恨我了……”我死死盯着他，问,“我们……有那么大仇？”
“没有，看你不顺眼而已！我忍了你三年，现在终于不用再忍了！”伍兵哈哈笑着，说，“把他手机给我砸了，免得他录下什么证据，对我不利！”
确实，我是录下了音频，但这一刻，这些音频就像我的手机屏一样，被伍兵的人打碎了……
从现在开始，我也无法再去江城体校，除非我能找到门路。遗憾的是，路在前方，门路却在他方。

尾声

两个月后。
我没能上江城体校，也没在A大附近找到愿收留我的学校，最终无奈地去了离A大较远的X大。
我还想着再隐瞒一段时间，假装我就在江城体校，然后利用时间多跑跑A大去找靳静，没想到靳静却跟我来了电话，说她要出国了。
这消息比她当初突然说要搬家还要突然，我措手不及，一下子傻了。
“怎么那么突然，说出国就出国了？”
靳静声音说不出的疲惫：“我爸要求的，其实我也不想出国……”
“那……”我原想跟她说不要出国的，但想到她的前程，这话便说不出口了，最后只是说了句，“你什么时候会回来？”
“不知道……我……会想……”靳静说着声调一变，有点突兀，“我想把我的篮球送给你，做个纪念……”
我感到意外，说：“你把篮球送给了我，你打什么？”
靳静说：“我也要学着放下了，就把我珍藏多年的篮球送给你吧！”
“这……”
靳静轻笑：“收下吧，我以后不会再打篮球了，出国后我要当个淑女了……”
我说：“我……看到篮球想起你弟弟怎么办？”
靳静说：“那你有机会就帮我找找他吧，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再告诉我……”
“好！”我说，“那你一定要跟我保持联系！”
“我会的，再见了，我的……”靳静说，声音放得很轻、很轻，“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