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首发】长篇连载原创耽美小说，近未来西方设定，黑手党，强强

人设：双男主

黑目禁区地图

【第一章】
【黑目第六年，费雷蒙总部】
复古的红色壁纸，精致的家具陈设，华丽的百米走廊，左手边十间律格（费雷蒙家top10的房间），右手边清一色落地窗可全览前院火百合，头顶水晶灯在白色雕花吊顶的呼应下分外闪耀，脚下地毯已不是新物却保养的极好，踏上去即是享受。
走廊中间的一扇房门“啪”地一声打开，科林·费雷蒙甩门而出，向他的左手边疾走而去。到了走廊尽头，他瞄一眼电梯，见不在本层，二话不说选择了楼梯，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这个男人就算是上楼梯的动作都那么优雅，右手扶栏，左手置于小腹，压住可能飞起的衣角，一步一个台阶，小步子捣得飞快而上身却仍然挺直。他的目光只投向下一个目标和目的地，专注、镇定、有力，仿佛可以穿透所有的障碍物。
这个男人就是费雷蒙家族的十律（前十）第一，已隐退的前执行部（战力输出）老大，现任家族总务，二把手般的存在。三十出头的他没有惊世骇俗的容貌，头发是普通的深棕色，4525px的身高，拜他那一点点的亚洲血统所赐，整体骨架与一般的欧美人相比略显纤细，皮肤也是紧致细腻。就相貌来说，他唯一惊为天人的就是那双黛金色的眸子。黛金眼（纯属虚构）本来就是近代遗传学上才出现的变异，至今已知案例中的男性屈指可数。单挑任意一处，你不会觉得他有什么特别，但是整个人站在那里却时时刻刻透露出一股浑然天成的冷淡、禁欲气质。
他比会议时间早了十五分钟，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到了会议室门口，他俯身到电子屏前方便系统进行虹膜扫描，两秒后电子女声响起：“已确认。费雷蒙家族高级干部，科林·费雷蒙。请通行。”
会议室内还有几个人在做最后准备。当他们听到科林·费雷蒙的大名时，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原地立正。
“下午好，科林先生。”几人一齐九十度鞠躬。
“下午好。”科林扫了一眼，见他们衣装整洁、精神焕发、厅内布置井井有条，于是淡淡地笑了。
“不错。继续忙吧。”
那几人听令后迅速拾起了手上的活，结束最后的准备工作。
费雷蒙是近三年才壮大起来的，之前人手少的时候科林什么都要管一点，以实干证明了自己能力并影响着家族的每一步发展，所以他现在插手任何事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他抓紧时间到洗手间整理了一下仪容，头发、西装、领带，各做微调，确保自己看上去和早上出门时一样无懈可击。直到有人进入卫生间后，他才简单洗手，然后回到了大厅内。其他的十律陆续到场，每个人都按照老规矩站到了各自的位子后方。两排人的正中恰好空出了一对座椅，那是暂时空缺的第五律和第六律；最后一个空位则是因公缺席的第十。今天老板提拔的新人就是为填补空缺了近半年的第六律，第五则因人选的争议而闲置已久。首领的交椅斜后方还有一个较为隐蔽的座位，那是为费雷蒙的医师兼顾问准备的。此人同时还是首领的恋人、家族的元老和……一个有故事的人。
时辰已到，首领亚当·本·费雷蒙和医师爱德华·汤姆森隆重出场。二人从会议室正墙的暗门中走出，神采奕奕，笑容满面，一如既往地像模范夫夫一样搭配穿着。今天是红色系，医师爱德华最爱的色系。那14厘米的海拔落差是费雷蒙中公认的最萌身高差：首领4450px，医师4800px。见所有人到齐，科林示意大家就座。
“我最骄傲的干部们，下午好啊！你们要知道，我们今天差一点就迟到了。谁让我·们这么忙呢？”亚当转头望向斜后方的爱德华，一挑眉。爱德华则是矜持地一笑，表示黄段子已经够多了，赶快开始！在座的各位对这一对亮瞎狗眼的夫夫的段子已经见怪不怪了。迟到？笑话！这整个第四层就是你们二人的！他们不仅有各自的房间，还有好几间不同风格的情趣专用间，其他的所有设备一应齐全。这对39岁大叔的生活和工作基本都在这层完成。如果说忙的话，能在干什么，你们懂的。
“哼，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精力旺盛。”这是来自No.2，本杰明·贝克的嘲讽。他只有20岁，是十律中最年轻的，自称“十律最浪”，所谓的“年轻就是资本”。科林微微抬眉撇了他一眼，就在对面的本杰明立马住口，正坐，低头，小声地说道：“抱歉，那不是该接话茬的时候。”
在座有笑的还有No.3、No.4和No.8。老三是 科林的得力助手，翩翩公子，到时候简单道个歉就没事了。老四和老八是家族元老级人物，首领亚当的教父和教母，费雷蒙的家长组。这里的所有人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帮孩子，而这些“孩子们”也十分尊敬他们。沉默的老七一直不爽科林，但是对方位高权重，所以一直闷着。剩下的老九从来惜字如金，静观其变，对于这种“常见的小互动”完全无感。
“好了，多谢各位捧场。”亚当进入正题，“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本次会议是为了介绍我直接推举的No.6。虽说跳过很多重要程序有一些突然，但是之前No.5的漫长争论大家也都亲身体会过了。如今两个重要位置空缺，我们不能懈怠，所以我直接提拔了一位和前No.6相近的替补。”
听到这里，在场十律都没有做声，但从微表情可以推断他们都有一点担心。前No.6在位时间并不算长，可是已经臭名远扬。并不是说他的工作能力有问题，只是他性格恶劣，而且极其残暴。不过第六律的职位本身就担当着“费雷蒙的恶犬”的名号，所以情有可原。科林看向爱德华医师，除老板以外唯二的人选知情人，见他在一旁偷笑，感觉有点放心了。科林心想：“Ed（爱德华的缩写）看人向来很准，如果能过他的关的话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希望没问题。”
“现在有请——富兰科林·海瑟！”老板自己激动地鼓起掌来，其他人也附和着鼓掌。
正墙的暗门再次打开，走出一个年轻的陌生面孔。一头柔顺的金色长发随意地扎起，修身的高级西装和昂贵的配饰并没有正确地穿戴，领带的结打得很专业但已经被扯松了。大家的期待并不高所以并没有太失望，首领本人倒是一脸震惊，医生则又是偷笑。小伙子背着手随便地鞠了一躬，然后一双蔚蓝的大眼睛扫视一周，最后视线落到了前排的科林身上。科林与他对视也面不改色，心里却觉得这种被打量的感觉甚是微妙，对方的视线好似在有目的地探索自己的身体，让人很不自在。
“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本人富兰科林·海瑟巴瑟（新维利亚北方城市，现为甘比诺家族的领地）出身马萨城（新维利亚南方城市，现为道门家族的领地）长大生日二月一今年23岁身高180体重……”他将稿子烂熟于心，但一个断句都没有，还毫无情感起伏。一直为他操碎心的亚当听不下去了，低头扶额，挥手打断，拒绝这种精神污染。富兰科林嘴角得意地一翘，十分乐意地闭嘴了，然后又开始盯着科林看。现在其他人也都发现了富兰科林对科林的特别关注。
“还是请入座吧。”
富兰科林很清楚科林对面的座位才是自己的，但他还是特意绕远，从科林身后经过，多绕了大半圈才来到第六律的坐席。他全程面带着戏弄的笑容，盯着科林不放，（故作）一副游刃有余、不可一世的样子。他那赤裸裸的眼神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各有所想。科林依然静若止水，冷如冰山。这样的眼神他不是没有见过，前代第六律也是如此。“亚当养的狗果然都一副德行。”他如此想到。
“有了新人，大家一定也都知道下一步是什么了吧？”
整个屋内只有这对奸夫淫夫和新人表现的激动不已，其他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知道接下来会宣布新人的指导员。这是一份光荣的任务，对于家族的可持续发展至关重要，但同时十分消耗精力和时间。最有可能的人选是老二本杰明·贝克，前第六律的指导员，家族第一战力；或是从未带过新人的老九巴顿·卡西迪奥。本杰明做为科林带出来的人，看历代第六律不爽，因为这些老板亚当带进来的“恶犬”仿佛个个都针对科林，他不能忍。可是想来想去自己都是最有可能的人选。他紧闭双眼，使劲地祈祷着不要是他。科林也感觉非本杰明莫属，对一脸委屈的他点了点头，表示鼓励。
“哎呀，大家不要这么消极嘛！这是多么光荣的任务啊？”老板一脸坏笑，好像在享受这一刻一样。
“科林。”
老板这清脆的一声着实让科林打了一个冷战，眼皮跳了一下，让他的那张面瘫脸终于有了点变化。他转头望向老板，而对方却没有回应他的索求。“等会儿到我办公室来，其他人解散。还有别忘了今晚的欢迎会，难得的好场地可别浪费了！”说罢他便和医师爱德华一起消失在了暗门后，留下一批比科林还要震惊的十律，还有一只兴高采烈的“小狗”——富兰科林·海瑟。
谁都没有猜到科林会成为新人指导，怎么想怎么不合理。一，作为No.1的科林简直就像万能总监，虽说主掌财务和执行运营，但这两个领域基本覆盖了所有部门，每天都忙碌非常；二，他现在常驻总部，而第六律向来是执行部的人，科林不可能有时间和精力带着他熟悉前线、亲身指导实战训练，他已经隐退三年了；三，所有人都知道科林仍然在培养现任No.10，今日因公缺席的泰勒·阿氏（灰烬），科林口中自己的继任者。
No.2 本杰明和No.3 劳伦斯最先上前驱寒问暖。他们简单几句后就被科林指示返回岗位。48夫妇，约翰·海曼和夏洛特·黑斯廷接上，表示想向老板提建议修改安排，但是科林拒绝了，说会自己和亚当商量。No.9一如既往，只用眼神说话，向科林表示同情后离开。一直不爽科林的老七欧马尔·G·阿拉法特抓着机会落井下石。他得意地走到科林跟前，重重地拍了拍对方的后背，一边窃笑一边说道：
“科林大人啊，您可要加倍努力了！老司机可小心疲劳驾驶哦~”说罢，潇洒地溜达了出去。出门的时候富兰科林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眼色，就像狗保护主人一样。科林并不计较老七的无礼，他已经习惯了。
科林深呼吸，算是暂时放下一切烦恼，先解决眼前的公事。会议室里只剩他和富兰科林二人。富兰科林主动走上来搭讪，科林却伸出了右手，要求握手，瞬间将二人推到了陌生人的层面。
“欢迎你加入费雷蒙。”
富兰科林犹豫了一下，回握了科林的手。
“以后请多指教，科林前辈。”

他笑得令人不爽，还有些许调戏的意味，现在在科林眼中就是一副欠抽的嘴脸。他们的手握得过分的久，过分的用力，令科林不得不亲口叫停。
“你可以松手了。”皮笑肉不笑。
“哦，抱歉。手感太好，我都不忍心放手了。”笑着松手。
科林心想：“好小子，竟然上来就撩。胆量可嘉，但是还太嫩了。”他轻声一笑，转头就走，并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不料对方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肩头，硬是将他转了过来。科林面露些许震惊，不是惊讶对方的出手速度，而是这人比前任还要疏于管教。“真得和亚当好好地汇报一下呢。”
“你难道没有其他的话要说吗？教官大人。”
富兰科林凑得极近，但是没有身高优势，并无压迫感，对科林这种闯荡多年的人来说更是毫无效果。科林从容的拿去他的手，顺便把他推到正常交谈的距离，正要收回手时，再次被抓住。
“请放开手。有什么话可以留到晚上的派对或是明天说，现在不是恰当的时候。（老板还等着我呢！）”
这是科林对富兰科林说的最长的一句话。“真人原声和影像音源果然不一样。”富兰科林如此想道。科林语调从容，不紧不慢，没有太多的起伏，声音也不大，却自带除燥效果，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必须要安静下来听他说话一样。
富兰科林攥紧科林的手，却依然无法感受到对方心跳的加速，依然有条不紊。科林不愿多话，直视对方的双眼，保持他那比温和冷三分的气场，释放着无形的压力。富兰科林那双蔚蓝色的大眼睛也直直地望着科林，乍看人畜无害，而他嘴角慢慢上扬，渐渐变成一诡异的弧度，让人毛骨悚然。
“这双眼睛果然……”富兰科林的语音语调简直痴汉一枚，说着说着还动起手了。他抬起右手，试图触摸那双稀有的黛金眼，但是科林怎么可能让他随便乱来？
“请管好自己的手。”虽然是命令式，但是从科林口中说出来仿佛就少了一些威胁，多了几分劝阻。他微微侧倾，并伸出另一只手挡富兰科林，对方却反应极快地反抓了科林的手腕。双手都被控制，是自己大意了！科林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冷峻，他感受到了威胁。
“……第一天见面就这样对你的‘教官大人’上下其手，不怕以后吃尽苦头吗？”科林挑眉，提醒对方要知方寸，切记不要越界。
富兰科林虽然很想继续调戏对方，但是他也知道如果真的做过了的话就算是老板也救不了他，所以他终于识趣地收手了。
“多谢配合，祝您今晚愉快。”科林点头浅礼，转身离开。
“唉？等，等等！”富兰科林又后悔，伸手想再次拦住对方，但是对方的脚步好像就是比他计算的快了一点，只差毫厘，但还是抓了一把空。对于指尖的落差，他愣了一下，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他赶追到门口，但是直觉告诉他不能再追。攥握着刚才落空的手，望着科林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又慌又喜，脸上扭曲的笑容让某种属性暴露无遗。

“哈哈，祝我自己狩猎愉快！”


【第一章完】

【第二章】
费雷蒙家族以新都为中心四散展开，几乎横跨黑目禁区。这座新城仅仅三岁，连一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就如它的国家，它已经忘记了“黑格曼”这个曾经的名字和作为新维利亚首都的荣耀，剩下的只有还未愈合的伤痕和崭新的层层包装。东南方古利克山脉中流出的泉水汇聚成一条大河——纳伊河。它流经新都，滋润东方山林，灌溉北方田地，是黑目重要的生命资源。纳伊河将曾经的首都黑格曼分割成了南北双城。如今，南城为商业娱乐保留了战争遗址，而北城则从重建项目中受益，一座座极尽奢华的会所、赌场、妓院和其他娱乐设施在转眼之间拔地而起，变得比三战之前更加热闹。
费雷蒙的新人欢迎派对就在家喻户晓的巴比伦皇家酒店举行。酒店坐落于纳伊河的北河岸，因为是最先建设的设施之一，所以独占了绝好地段——新都内唯一的纳伊河大弯道。这里是南北的分割线，新都真正的魅力，世界绝无仅有的景象；在这里，战争与和平仅仅一水相隔。于酒店顶层或是高级套房可享受这一世绝景：“几”字形的弯道几乎深入南城，坐落于这突出部分的巴比伦皇家酒店收揽近乎360度的战场全景；残缺不全的高楼，坑坑凹凹的路面，堆积如山的残渣，还有那将一切覆盖的粉尘，它们在夜的衬托下呈现阴冷的灰蓝色；转过身来，与南城的凄凉相对，北城是一片生龙活虎、灯火辉煌，不输任何世界一线城市。酒店如其名，按照传说中的巴比伦空中花园建造，再现了人们心中对于极乐世界或是伊甸园的幻想。楔形金字塔状的结构一共有十层，呼应联合临时政府的十大国成员。外部结构几乎全部外挂强化玻璃，既方便欣赏绝世美景，也让夜里的酒店如黄金金字塔一样闪耀。除了别具一格的外形和全玻璃结构，酒店还有许多外挂或是内置的人工瀑布，稀有珍贵的花草树木如普通绿植一样随处都是，尽显华丽、舒适和新意。
费雷蒙家族是新都唯一开发商的当地代理，所有都内的开支都会报销，所以他们爽快地包下了整个顶层。即便拥有特权，科林作为财务总监仍然严格控制所有“不必要”的消耗。在老板的万分哀求下，科林最终妥协，定下了这他一辈子都不会自费使用的一次性奢侈品。个人角度来说，这奢侈的场地除了为满足虚荣就是为了面子，但是从家族客户和贵宾们的角度来看，这大场面就是十足的诚意。

【新都，巴比伦皇家酒店，顶层】
名义上这是他的欢迎派对，但是富兰克林感觉自己与周围格格不入。“这其实就是老板自己想要过一把瘾吧？”他心想。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经历过三战，还在界内摸爬滚打多年的人来说，这里美轮美奂的装潢布置和琳琅满目的珍奇异宝就只有扑面而来的铜臭味。这里的任何一个物件，无论是杯子还是花束，那无理的天价让富兰克林一想到就感到反胃。
“还真是抱歉啊。我生来就是这么穷酸。”富兰克林一个人在窗边的角落嘀咕着，偶尔抿一口手中的饮料，望着两岸那比起观赏更能体会的落差。他在香槟酒杯中倒了汽水，假装是上等酒水一样品尝，因为他根本喝不了酒。他仍然穿着下午开会时的那套，不过好歹好好地穿上了。爱德华医生像老妈子一样对他又是唠叨个不停，又是帮着打理穿衣，到最后还是不得不用科林的名字来压他，让他得体地出席一次活动。不负医生的一片苦心，富兰克林这么好的胚子终于像个样子了。他的金色长发刚刚过肩，偏右侧分，碎发用发蜡定住，脸旁的头发别于耳后，露出棱角分明的脸轮廓和极为立体的五官。他那光滑脸庞和散发着少年气息的长相让他有一种不受性别限制的美。蔚蓝色的瞳孔并不少见，但是他的蓝眼睛却像是在发光，永不停歇，充满活力。他还是个好动的孩子，最喜欢在外面乱跑，所以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他呆在这“无聊”的派对上的唯一动力就是科林的到来。
“嘿，原来你躲在这里啊！”老板忽然从后面扑到了富兰克林身上，右手水晶小酒杯，左手一瓶伏特加，口中和衣服上都能闻见酒精的味道。“这派对才开始多会儿啊，就已经自己喝嗨成这样了？”富兰克林一脸嫌弃地避开老板醉意浓郁的脸，无可奈何地任由自家老板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还好我们在角落里，要不真你妈丢人！”
过了许久，老板终于出声了：“嗯——”富兰克林艰难地扭一扭身子，巴不得他快点离开，肩和腰都快被压断了。突然间老板猛地抬头起来，脑门正好撞在富兰克林的下巴上，两个人算是都清醒了。
“啊！爱德（爱德华昵称）刚才是叫我来找你过去见人的。”老板一边打着饱嗝儿一边说道，放下手中的酒具，揉头揉眼，伸伸懒腰。
“亏你还想得起来！”富兰克林能够这样吐槽老板的机会可不多，怎么可能放过。
“我们现在就走！”
“嗯！”
老板一把抓住富兰克林，把他拉入了那令人无力的陌生人群之中。

老板拖着富兰克林穿过一个又一个大厅，与各式各样的人擦肩而过。有的人西装革履、锦衣华服，举手投足之间自然散发着高贵的气息；有的人虽然穿着同样华贵，但是总有一种违和感；有的人不拘小节，也没有那难伺候的虚荣心，穿着稍微正式一点的便服就过来了。他们无一例外，或真情或假意，都向富兰克林献上了祝福，恭喜他加入了费雷蒙的骨干。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个柿红色长发的眼镜男身边，老板刚要开口叫就被那个男人揪住了脸。
“亚当，你到底死哪里去了？”
“亲爱的，听我解释！”
“成何体统？”
“哎呦呦，别那么狠啊！”
“你瞧瞧你！别以为科林不在你就可以撒野……（以下省略一万字）”
“……”被晾在一边的富兰克林面对这闹剧有点哭笑不得，甚是尴尬。在过去一年多的训练中，他和亚当的相处模式多像严师高徒，总是严肃苛教，这么活泼、不正经、“妻”管严的老板他是最近才开始接触的。
这位红色长发眼镜男就是那位坐在老板身后的顾问兼医师——爱德华·汤姆森。从当年的十几岁少年到现在的冲四十大叔，二十多个年头的磨合使得二人成为了彼此的心意相通的人生伴侣。在修行的时候富兰克林不少从亚当那里听到二人之间的种种事迹，感觉二人简直就是理想夫夫，简直绝配。那一头扎起的艳丽红发是富兰克林见过最鲜艳的，绝对是家族中传承下来的古老基因。金丝边眼镜也无法掩盖那双充满魔幻色彩的双眼，由金色过渡到橄榄绿，只可惜颜色纯度不是很高，要不也是收藏级的瞳色。由于几乎不出门，一直宅在实验室中，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一身浅灰和象牙白的驼绒西装被他高大的骨架一撑，火红的头发一衬，显得非常上镜，还有一种骨子里的贵族气质。

【No.4和No.8】
“富兰克林，来，我们接着干正事儿，不管那个邋遢的家伙了。”训完话后爱德华拉着富兰克林再次扎进人群中。
“唉？正事儿？这派对难道不就是为了吃喝玩乐吗？”富兰克林被拽着到处窜，一脸茫然。
就在这时，一对中年夫妇一样的男女挤了过来，一上来就是一个巨大的拥抱，把富兰克林和爱德华二人都抱了起来。。
大叔有一头雪白的头发，那当然是染的，稍长的头发被扎成了一个小辫，使得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下午开会后，他刮了那不长不短的灰胡须，所以脸上也清爽了很多。眼睛是沉静的深蓝色，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全是褶子，看起来却十分真实、和蔼可亲。他穿了一套紫色的西装，不过喝酒后全身发热，所以脱了外套，剩下西服背心和小领结。他有一点小肚子，对于一个六旬老人来说保持得很还不错了，挺拔站姿和对爱人的无微不至尽显绅士的风度。
妇人其实已经五十了，但保养有方的皮肤看着还是像四十多的，她没有必要去掩盖那些皱纹，只用了淡妆，因为她有驾驭岁月的魅力和对她始终如一的人。她黑色的齐肩卷发是今天下午刚染得，几天一变的发型也是她的标志之一。她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尤为摄人心魂，再加上同时佩戴的一套锂辉石首饰，两者的紫粉色相得益彰，顺便还搭配爱人的紫色西装。作为一个爱美的女人，身材保持得当然没话说，尤其是在今天的黑色紧身小礼服的包裹之下，那沙漏型的婀娜身姿尽收眼底，她也很喜欢被别人关注的感觉。
“嗨~爱迪（爱德华的幼名），还有我们新人小弟！我儿子的队伍真是越来越壮大，可这闺女怎么就没几个呢？”他一把将刚刚找过来的老板楼进怀里，用心良苦地说道：“小亚当，接下来你可有工作了。帮我添几个女儿吧？”大叔揉着老板的头，就像一位捉弄逗乐自己孩子的父亲。
“哪有那么容易啊？”老板虽然借酒发力，但还是没能挣脱大叔的熊抱。人家可是天天健身的，要不啤酒肚早就不知道多大了。
“那也请你再接再厉！”大叔抱得更紧了。
“好了强尼（约翰爱称），大男人抱那么紧干嘛？手感好吗？要抱的话抱我啊！”美艳的妇人终于开口了，机智地为他们解围。
“好滴，夏莉（夏洛特的爱称）甜心！”大叔用撒娇一样的语气愉快地答应了，然后飞一般地冲过去给自己的爱人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式胜利之吻。周围的单身狗们表示受到了十万点的伤害。富兰克林早已经默默地转过头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在这里和这帮发酒疯的狂欢。
老板被医生顶了一下后终于想起了介绍十律的任务，于是连忙插话。
“我来介绍一下吧。”
“不用！我自己来！”大叔直接接过话茬，“我是约翰·海曼，第四律，五十六了，毋庸置疑是十律中最年长的。这位是我的爱人，夏洛特· 黑斯廷，第八律，年龄保密。我们已经搭档……”
“马上就三十年了。”女人肯定地回答，笑容中充满了幸福。大叔紧搂着自己的爱人，低头看向她，她抬头看向他，二人默契地对视了。仅仅几秒钟，二人似乎又堕入了爱河，沉浸于彼此，交换着浅吻。
医生把几乎石化的富兰克林拉到了一边：“待久了就会习惯的。”
老板：“还有，他们是法叔的人，所以……你懂的。”
富兰克林：“你们不是一个家族的吗？”
二人：“……所以说我们很像嘛。”
富兰克林心里：“都是一帮以虐狗为乐的家伙！”

“总之很高兴认识你们，海曼先生，还有Hasting女士。”富兰克林在生人面前还是很有礼数的，当然也有老板和医生调教的成果。
“哎呀，年轻人不要那么见外嘛！放心地叫老爹就好了。”
“还有我，叫我阿妈就好了。如果不习惯的话直接叫夏莉或是夏洛特也可以，听着感觉年轻了好多岁啊！”
“以后请多关照了，”富兰克林顿了一下，“老爹，阿妈……”感觉还是好怪异啊！
“好儿子，以后有问题就找爸妈！尤其是科林太过苛刻的时候，我会帮你说话的。”大叔拍一拍富兰克林的肩。
“我们也不耽误你们太多时间了，赶紧去见见其他的兄弟吧。”夏洛特见是时候收手了，赶紧打住。
“还有，亚当，别忘了，多想着给我找几个闺女回来哦！成天就一帮大男人多没意思啊！”约翰临走前也不忘向老板发一发牢骚。
“总算是脱身了……”那三个人不禁同时想到。
总体来说真是一对不错的夫妇呢。

【No.10】
富兰克林自己小酌几杯汽水，休息一下后，起身去找老板和爱德华医生。
“还有几个人啊？感觉跟过了一天似的。”富兰克林有一点不耐烦地问道。
“还有五个人，别担心，那几个人没有那么多话。”
“不应该还有六人吗？十律减去那对儿夫妇，再减去我和缺失的No.5，是六个人。”
“第十景，泰勒·阿氏早上接了一个紧急任务，你一时半会儿是见不到他了。”
“那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嗯——大概就是银发碧眼的眼镜版科林。”
“哦，原来是这样。”富兰克林秒懂。
“等他回来之后我再介绍给你吧。”

【2未完待续】

【No.7】
三人穿过人群来到房间的另一个角落，又见一位大叔。不过这个人富兰克林影响深刻，他就是对科林落井下石的那个渣渣！（虽然富兰克林个人也不喜欢“落井下石”这个形容，好像把自己说的跟灾祸一样。）男人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的沙发上，一瓶一杯，自己喝得起劲儿。面前的桌上还到处都是烟头，看来烟瘾也不小。比起上一位老顽童他显得更加沧桑，大波浪的中长黑发，长得有点乱的胡须，黝黑而粗糙的皮肤，棱角分明的脸庞凸显中东血统，右边脸上还有一道明显的伤。他把墨镜当发带使，撩起眼前的头帘，身着以土黄和军绿为主色迷彩军服，脚上一双破旧的黑色高帮军靴，有一种在沙漠公路上开着越野车飞驰的即视感。不知道为什么，光看这个人的外表富兰克林感到意外地亲切和真实。这才应该是经历过三战还被困禁区的人啊！哪里来这么多光鲜亮丽的家伙？这里的世界简直太奇怪了！
“阿拉法特。”医生冲大叔叫道。
“……”喝酒。
“阿拉法特。”再叫。
“……”淡定，眨眨眼。
“阿拉法特！”
“听到了！”大叔动都懒得动，再来一口，“啥事儿啊？”
“我把新人带来了，做为前辈履行以下责任可以吗？”
“年轻人！”大叔一拍腿站了起来，“过来！”他说话已有几分醉意，一个人站都站不稳。富兰克林看向身旁的夫夫，好像 在问：我这是去还是不去？夫夫俩一起点了点头，于是富兰克林有点犹豫地挪到了阿拉法特的跟前。阿拉法特伸出右手，狠狠地握了握富兰克林的手。
“初次见面。第七律，欧马·贾麦尔·阿拉法特。”
“富兰克林·海瑟。”
“很高兴认识你，富兰克林。欢迎欢迎！”
富兰克林见阿拉法特重心不稳，一个侧身，果然对方径直倒下，瘫软在地上。富兰克林站在一边看着这个四十多的大男人在地上挣扎，尤其出气，表示才不要帮这个刁难自己偶像的男人呢。
突然间地上的阿拉法特翻过身来，撑着沙发坐了上去，甩甩头，好像比刚才清醒一点了。
“哥们儿，我只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太过相信那个男人，否则你的人生将会被他搅得一团糟。”
“你指的是？”
“当然是科林·费雷蒙那个家伙了啊！”大叔突然间就来了无名火，“给我躲得远远的！哦，不，给我步步紧逼！让他精神崩溃，让他痛不欲生！”大叔继续发泄心中的种种不满，骂得一个比一个难听，终于连看他出丑的富兰克林都忍不住了。
“我可以拿一个酒瓶把他打晕吗？”
“不行。”老板和医生异口同声。
“我们走就好了。”医生明言。
“我想阿拉法特这边算是结束了。”老板看向富兰克林和医生。
“我想也是。”医生同意。
“嗯。”富兰克林也同意。
“那么现在大家一起去找巴顿（第九律）吧！”

【No.9】
“啊哈！找到你了！”老板在某雕塑的背后找到了第九律，巴顿·卡西迪奥。
“……”被找到的男人瞪着一双无神的大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老板，然后又低头吃起自己手中的一大盘甜点。
“还是一样的冷淡呢。”老板很是失落。
“他，不会说话吗？”富兰克林见男人半天了还不吱声，好奇地问道。
“不是的，他只是认为没有必要开口而已。”医生解释道，“他一直都是这样。”
“这样可会变得没有存在感的哦！”富兰克林故意凑到对方的耳边，大声地、一字一句地说道。巴顿·卡西迪奥与科林·费雷蒙的种种相似让富兰克林不禁想要捉弄一下。
无言的男人停下了口中的动作，转过头来，一双大而无神的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富兰克林的脸，有一种猎豹潜伏盯察猎物的错觉。突然间，他一皱眉，富兰克林条件反射，迅速退到几尺之外。旁观的老板和医生笑了，巴顿似乎也在角落中边吃边偷笑。他窝在那里不动，怀中抱着他的爱枪，手托一大盘甜点，身穿旧军服，脖子上的狗牌是他他曾为军人的证明，巨大的护目镜压住了凌乱的头发，一脸未清理的胡茬和深深的黑眼圈让他看起来老了好几岁，唯有他吃甜点时的表情像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
老板、医生和富兰克林，三个大男人盯着巴顿好几分钟，对方仍然对他们视若无睹。
“我认为他刚才已经用行动很好地诠释了他本人的性格，我们走吧。”老板拉着富兰克林和医生转身就走。

【No.2和No.3】
“一般来说，那三个人会同时出现，所以……”老板话音未落，三个中的两个就出现了。
“嗨！新人！”一个炸毛男孩儿想要从身后“偷袭”富兰克林，但是被他躲开了。
“反应不错！我很看好你哦！”
“……”
富兰克林对他的资料有一点点的印象，记得好像是执行部门的头头，是出了名的科林的仰慕者，也是会妨碍自己的主要障碍物之一。看着面前这位活力四射的少年，无限激情从他的身体里喷涌而出，多少热血不知泼洒何处，富兰克林莫名地有一点喜欢这小子，让他想到了当年的自己。刚刚在年初满二十的他怎么看都还是个少年，完全没有长大：帽衫、短裤、凉拖和一头杀马特金色炸毛，来这种场合都不尝试着正式一点，一副青春的休闲打扮。
“等等！为什么他就可以穿成这样就过来？”富兰克林一时间脑子短路了。
“你的重点完全错了吧？”老板和医生又一次异口同声。
“哈哈！因为我是你的前辈，而且是第二律！有特权的！”本杰明这时候也不忘炫耀一下。
“真是幼稚。小本（本杰明的拟昵称）你也就能在科林不在的时候嚣张嚣张。”一个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语气中虽然略带嘲讽，但然人生气不起来。声音的主人身材高挑，面容和善，举手投足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好像贵族公子。他微卷的棕红色头发稍长，黄灰色的双眼半眯着，伴随着一个迷人的笑容，好像王子一般从人群中脱颖而出。高级灰的针织衫和卡其裤，浅色牛津鞋，他都轻松驾驭，堪比超模。他走了过来，故意站到爱德华医生的身边，立马他们两个一米九的对面前所有一米八俱乐部的人实行了身高压制。这让刚才还很张狂的本杰明十分不爽，因为他是这里唯一不到一米八的人。
“看来还我来引荐一下吧，”老板接话，“这位少年就是我们十律中最年轻的第二律，本杰明·贝克。”
二人握手时，本杰明抓住富兰克林的手不放，力气大到富兰克林无法挣脱，硬是把对方拉到了和自己一个海拔后才开口：“新人，你听好了。科林是一个很能干的人，同时也一个意外地温柔的人，但是他毕竟只是一个人，不是神。他会想要一个人解决所有的事，把一切安排周全，那是不可能的，可他仍然在努力着。这些年他把自己当成畜生一样地使唤，力困筋乏，寝食难安，他都不在乎。但是我在乎。”他把富兰克林拉得更近了，也变得更加严肃，“我在你身上嗅到了同类的味道，我们俩都不是省油的灯，桀骜难驯。不过我在这里先警告你，给我多长一点记性，别让他像当年在我身上那样为你操心。不听话的话我就替他用拳头教训你。”
“喔喔喔！打住！”老板有点担心这进展，“这只是介绍见面而已，不要一上来就给下马威，很伤感情的。”旁边的二人也过来连忙把本杰明和富兰克林的手分开，架走。
“我可是认真的哦！”本杰明再次强调。
“好的，好的，知道了！”富兰克林揉着被捏出印子的手，一脸震惊。果然人不可貌相，还是把他放回障碍名单吧。
老板继续：“这位是第三律，劳伦斯·列夫·布拉德，是家族中公认的第一美男哦！以后你和科林共事绝对少不了他的帮助。”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你也是。”
这是至今为止最正常的互动了，富兰克林都有点不适应了。
“如他们所说，我是科林先生的副手，非常清楚他每日的操劳，所以我会尽全力协助您的学习期，为先生分担一些工作。小事的话尽可以来问我，没必要麻烦先生。”
也许是因为劳伦斯这样的人富兰克林见得太少了，虽然可以断定他是个好人，但是那温文尔雅的仪态和刻意谨慎的措辞让富兰克林喜欢不来。尤其是他一口一个“先生”，听着好不自在。
“额，科林人呢？”爱德华医生终于道出了重点。
富兰克林：“对呀！最重要的人呢？”
本杰明：“我只知道他不想来。”他一股幸灾乐祸的意味。
劳伦斯：“不是不想来，是不能来。”他从外套内侧掏出一个信封，“我和本去找他的时候他只说很累。这封信是特别给富兰克林的，里面应该有更详细的解释吧。”
富兰克林立马拿过信封，二话不说就拆开来看。快速读完信后他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找老板单独谈话，接着就悄悄地离开了会场，不过只有劳伦斯有注意到他的离席。待富兰克林离开一小段时间后，劳伦斯凑到老板身边开始句句逼问。
“您刚才就一直对科林先生的事闭口不提，您是不是和科林的缺席有什么关系啊？”
“您刚才和富兰克林聊了一会儿后就让他离席了，作为科林先生的代理耳目我有权利知道他的行踪和目的。”
“您今天下午和科林先生的会谈如何？他有没有像往常一样……”
“你快够！让不让人尽兴了？”亚当简直不能忍，“好好好，我承认在面谈的时候惹他生气了，他不想来大概也是我的错。我派富兰克林回去是为了让他去看一下科林要不要紧……顺便有可能的话，增加一下感情？”
“您真心相信富兰克林不会火上浇油吗？基于他之前的种种行为。”
“嗯——很难说。”
“如果您不放心的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愿意回去侦查情况，有必要的话插手并阻止冲突。”
“那可真是麻烦你了。”老板的声音也已经麻木了。
“没关系。”

【第二章完】

定期巡视

【第三章】
【费雷蒙总部，三层，科林的房间内】
为了便利，更为了节省空间，科林将自己公寓的主厅改造成了办公室。只有黑白的极简主义装修风格，没有一个装饰品，每一个物件都是有工作相关的实用价值。墙上那巨大的三米乘五米的显示屏不是为了看大片、打游戏，而是为了开会的时候方便；嵌入式的火炉不只是为了美观和冬天供暖，更是为了焚烧文件；全套的沙发座椅也是为了偶尔休息或是临时会见才配的。房间中最多的就是储物架和柜子，每一格都清晰地表标明了所属部门或是个人名称，一目了然。白天的时候，只要科林在房间办公，房门都会打开，手下的人进进出出、拿取文件。每天晚饭时段会有一队他亲自挑选的的保洁人员到房间中扫除。等科林吃完饭回来的时候，他的客厅将又恢复到平时的一尘不染。房中最别致的设计是大门正对的那面墙。墙体是完全用智能钢化玻璃做成的，高八米，宽六米，可以由控制器调整玻璃的透明度和颜色。向墙外望去，后院的落叶林和碑园尽收眼底。周围的山林曾是世界闻名的变色林，春天有薄雾芽黄，夏天有葱郁密林，秋天有红叶满地，冬天有黑白双极。玻璃墙的侧面还有一个不起眼的侧门，通往外面的阳台。台子只有两米宽，但对科林一个人来说已是绰绰有余。在这里吹吹凉风、看看风景是他最喜欢的快速提神法。阳台的角落还种了一株花藤，它已经爬满护栏，从台上垂下。它的枝干乌黑，叶片翠绿，果实和花瓣金黄，科林最喜欢的颜色之一。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多，夜空如青金石般的天淳，星光闪耀，月光皎洁，万籁俱寂。科林从面谈结束的五点钟一直忙到现在，刚刚停下。之前和老板亚当的一席谈话让他完全没了食欲，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吃晚饭。他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感到了膝关节和臀部肌肉的麻木，连后腰也感觉有点超载，于是他做起了日常工作后的伸展运动，伸伸懒腰，转转上身，拉拉韧带。那一连串关节的响声听起来意外地酸爽。看一眼桌角的触屏，见今夜无云，科林欣慰地笑了。他手指一划换到玻璃控制屏，将玻璃的透明度调到零。他身后本为实色的墙体从上往下渐渐地变得透明。藏青色的天空慢慢露了出来，清冷的月光也随之溜了进来，房间中那相比之下显得暗淡而泛黄的顶灯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科林关灯的一瞬间，他的世界仿佛安静了。今夜，没有他人的打扰，没有更多的工作，没有……
“哈啊——”科林拍了拍脸，“怎么现在就困了呢？”转念一想，午夜已过，也不早了。
他一边宽衣一边走到中厅，背靠扶手，面朝窗外，卧于柔软的沙发中，脑中循环着今日的种种。
“一如既往的早晨，工作，午饭，事物，人流……除了那个新人。细细想来，（亚当的决定和新人的行为）真的很过分，又太过突然，现在都还没有实感，感觉像刚刚梦醒一样。”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回味着与那个新人的初遇，那时的触感、那时的眼神，对方就好像是逮到了跟踪已久的猎物一样。“但是我真的对富兰克林·海瑟这个人没有影响呢。”
“叮咚！”
“哈？”科林有点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
“叮咚！”
“天哪，求放过！这大半夜的是谁啊？”由于疲劳，科林的内心活动变得异常丰富。
“语音系统——”科林呼唤代手系统。
“是的，科林先生。请问今晚如何为您服务？”
“门口的是谁？”
“门口求见的是第六律，富兰克林·海（瑟）……”
“请他再择时段前来拜访。完毕。”
说完，科林又向下缩了缩，枕在柔软的扶手上，闭上了眼。

【费雷蒙总部，三层，科林的房间门口】
语音通报：“科林先生请您再择时段前来拜访。”
“不要这么冷淡嘛！我看了你的信后可是逃了自己的欢迎会，特地过来献爱心的。”富兰克林说得好像自己有理似的，“我可带了你常点的无酒精温果酒哦！”他把手中的保温壶举到脸旁，对着摄像头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他等了十秒，没反应，又等了两分钟，还是没反应。“这已经超过一般的回复时间了吧？”富兰克林心想。于是他开始疯狂地按门铃，顺便做好被痛揍一顿的准备。可是几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反应，他这才意识到门铃键已经亮了红灯，早被屏蔽了。
“MD！竟然让我在这里浪费时间！”富兰克林气愤地砸了下门，拳头隐隐作痛。
“等着瞧！我可是做了功课的。”

【费雷蒙总部，三层，室外阳台】
“想引起他的注意可真的不好办呢。”
富兰克林站在楼下，望着科林的阳台。他经过一番严酷的思想斗争后还是打算到阳台来试一把。他脱下了勒人的西装外套，拿出了当年做侠盗的灵活身手，三下五串便翻上了阳台。毕竟这儿只是三层，若是这都爬不上来就太丢人了。他上来后拍拍身上的土，当摸到裤子上几处不知何时蹭毛了的面料时，他心中一凉，知道这套定制西装花了不少钱，虽然不是自己出的，但还是心疼啊！他最讨厌这种娇气又花钱的东西了！他再抬头一看，惊奇地发现玻璃竟然还是透明模式，而科林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他连忙趴到了玻璃上，光明正大地窥视。玻璃墙防震隔音极佳，就算在外面折腾也是徒劳，引起不了任何注意，不过在外面看一会儿男神也不是不可以。
此时脱了鞋躺在沙发上、衬衫领口松开、毫无防备的男人不同于富兰克林白天时看到的高冷男神，却丝毫没有削弱他对科林的向往，应该说，反而让他感觉目标并没有那么遥不可及。
“真是的，睡觉穿那么多干什么啊？没有福利，宝宝不高兴！”富兰克林眼球都快贴到玻璃了，可惜2.0的视力也敌不过暗淡的光线。

【费雷蒙总部，三层，科林的房间内】
不知是拜天生的敏锐直觉还是后天的训练所赐，科林猛地睁开了眼睛，像是被什么惊动了一样。外面的富兰克林也被吓了一跳，后退好几步。
“糟糕，怎么直接在沙发上睡了呢？”
科林猛然坐起，想看墙上的时钟，然而他先瞄到了阳台的影子，并以最敏捷的动作翻身而起，熟练地摸向腰间，然而一把空，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三年没有配枪了。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他的心头，不过又迅速地冷静了下来，发现那个身影有点眼熟。虽是光线暗又逆光，但那散乱的金色长发、跟自己差不多的身高、还有那衣服的裁剪和款式，在今天的费雷蒙总部里大概只有富兰克林·海瑟一人符合描述。科林松了口气，不过虚惊一场。
外面的富兰克林激动不已。“刚才的一连串反应简直太可爱了！可惜没能录下来。”他靠到身后的护栏上，痴汉般地笑着。这时科林已起身，穿好鞋，向阳台这边走来。他倚在办公桌上，整理了一下衣服，左手捋了一把头发，然后双手交叉于胸前，无语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奇葩，睡意全无，心想：“我去一封信给他，一为了礼貌，二为了避嫌，他怎么还是找了过来？”
“有何贵干？”科林隔着玻璃说道。
富兰克林不太会读唇语，再加上晚上眼神儿不好，他先是一脸懵懂，几秒后才恍然大悟。他立马拾起脚边的暖壶，指了指科林，然后指了指自己，做了个喝水的动作，最后竖起大拇指，露出灿烂的笑容。
“苹果酒哦！”富兰克林故意放慢速度，还说得很夸张，好让对方读懂自己的唇语。
科林头一歪，表示不解，心想：带酒前来又有何用？这个时间你就不应该出现！
“都一点多了。不是聊天的时间。请回吧。”
科林希望对方能够通情达理，尽快退下。富兰克林半懂不懂，干脆装作听不见，一脸无辜地望着对方。科林揉了揉眉心，叹一口气，脑中掠过千思万绪：“这真的是今天下午还在撩我的那个小鬼吗？简直判若两人，现就一傻小子。”他抬眼，又见对方殷切的眼神，散发着自信和热情，“真的是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了呢——上次又是何时呢？想不起来了。”

“噌，噌，噌，噌。”
顶灯由里到外陆续点亮，玻璃墙由上至下变色。科林站起身向屋内走去，富兰克林捶打着玻璃，试图取回科林的注意，却只能眼看着玻璃变成实色，挡住了视线。“今天的任务应该结束了吧？引起他的注意就算达到目的了。”富兰克林以为已经完事儿了，却万万没想到科林真的打算让他进去。
“进来吧。别在阳台上吹凉风了。”
富兰克林惊讶地看着从侧门探出身的科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再不进来，暖气都跑没了。”
富兰克林内心正有十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哎！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我这样直接进来真的没问题吗？”富兰克林仍然处于恍惚状态，一切都进展得太快，。
“那你还打算怎么进来？”
科林如平常接待朋友一般将富兰克林带进屋内，请客入座，端茶倒水，态度平和得令人起疑。富兰克林表现的十分拘谨，带来的酒放在桌上，双腿并齐，双手抓膝，像一个来到陌生人家里的小孩。他意识到现在的主导权已经不在自己的手上了。
“不用那么紧张。你今天又不会死在我这里。”科林摆出两个杯子。
“……”富兰克林勉强挤出笑容。
“如果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轻易让你进来的话，我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我只是跟着直觉走罢了。”科林在他对面坐下。“我的直觉告诉我，有东西需要确认一下。”
富兰克林可以感受到自己已经进入了科林的控制领域，那种压迫感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确认什么？”
“你真的是白天的那个富兰克林·海瑟吗？”冰冷的眼神，审问的语气。
“当——当然是。（这还需要问吗？）”
“感觉气场完全不一样啊。”
“有吗？”心虚。
“你当时撩汉的游刃有余去哪里了？”科林身子前倾，施压。
“我会这样还不是因为这都在意料之外吗？（本来只想逗逗你的，谁知你真的把我放进来了。）”
“你都是装的吧？”
“哎？”
“是不是亚当和爱德华让你做的？让你故意来逗我。”
“虽说的确是他们教的……”
“我就知道！又是他们两个在恶作剧。（不过这个玩笑开大了。）”不动声色地一笑。。
“我可没有说这是玩笑。”富兰克林连忙补充。
“不是玩笑？哪部分不是玩笑？你继承‘恶犬’，做我的学生，还是调戏上司？”
这是对富兰克林赤裸裸的嘲讽，否定着他至今做的所有努力。还未学会沉住气的他被轻易地激怒了，就如科林算计的那样。他一个箭步冲向科林，拔出暗刀，正面架在对方脖子上，杀气毕露。科林泰然自若，眼都没有眨一下。
“勉强及格吧。”
“你躲都不躲。”
“你若是真的攻击我，可就连一条疯狗都不如了。无论亚当还是我都会非常地失望。”
科林左手一把抓住了富兰克林的手腕，使劲攥紧，拇指掐在穴位上（纯属虚构），剧痛难耐。
“啊！放手啦，大叔！啊喔！啊！呃！放——手!”
科林将对方拽到自己的面前，二人平行对视。
“现在连基本礼仪都忘了。”
科林低眼望着富兰克林的手，看其颤抖着慢慢松开。他接住了落下的刀，站起身，然后放开了富兰克林。对方揉着手腕，愤怒且诧异地看着科林。
“你能及格不是别的，正是因为这把刀。你出手之前我竟然没有发现（也算是惊喜之一）。”
“那是大叔你太大意了！”作死发言。
科林上右手，一把掐起富兰克林的脖子。
“给我记住，我对没有礼貌的人向来没有什么耐性。我说你只是条疯狗绝不为过，不仅实力不够还欠调-教。亚当会把你交给我也许就是管不了你了，让我收摊子。”科林松手。
“咳，咳咳咳！咳！”
富兰克林被掐到腿软，瘫坐在了沙发上，揉着脖子，咳个不停。
“小鬼，既然被交到了我的手上，以后你就是我的‘狗’。明白了吗？”
“咳，咳咳，明白了。”
“作为条好狗的第一戒律，对其主人绝对服从。”科林走到富兰克林面前，将小刀递回给了对方，“现在马上给我回屋睡觉！明天早上6:30在一楼大厅报到。”
富兰克林抬头看着威严的科林，怯怯地接过小刀，缓缓站起。
“对不起，打扰了。”
“快去吧。”科林转过身去。
“再见。”
“嗯。”
富兰克林退出了科林的房间。

待富兰克林走远了，科林立刻放下了刚才的架子，心想：
“这个下马威给得不错。”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富兰克林留下的苹果酒，尝了一口。
“嗯，这趟没白忙活。”

【费雷蒙总部，隔壁No.3的房间】
自己请命返回监视的劳伦斯在外待命已久，只看见事件的开头和结尾，倒更是让他好奇房间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虽还一头雾水，但他还是要先向老板客观地汇报眼中所见。


【第三章完】

“你不会是忘了我昨晚说的话了吧？‘明天早晨6:30一楼大厅见。’更糟糕的是，今天还是你正式上岗的第一天。第一天就让你的上司一大早忙乎了将近一个小时来寻找他失踪的训练生。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
“只能说我对你做事的不专业性、不规范性和不自觉性深表失望。”
见对方已是一副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样子，科林放下了攻击性言论。他开始接着往楼下走，富兰克林默默跟上。
“我希望那并不是对于昨晚的抗议。”科林边走边说。
“不，绝对不是的！”富兰克林不希望对方有任何误会。
“那就好。”
富兰克林竟从科林的语气中听出了意思的欣慰。科林停在楼梯上，回头对富兰克林说：
“富兰克林，我并没有把你看做我的狗，你也不需要逼迫自己做所有人口中的‘恶犬’。你是一个独立自主、前途无量的大好青年，同时也是我的学生。我会竭尽全力挖掘出你全方位的前潜能，让你成为能够承载费雷蒙未来的栋梁之才。”
“好——好的。”富兰克林被这突如其来的鸡汤蒙住了。
科林笑了，第一次对富兰克林露出了真诚欣慰的笑容。他伸出右手：
“愿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请多指教。”
富兰克林握住了对方的手，对方的温度从手掌传到手臂、传到全身，然后是心里。在富兰克林眼中，整个世界仿佛都明亮了，仿佛都飘散着科林身上淡淡的松针香味，仿佛都随着他陷入了热恋。
“我们走吧。”科林几步下到三楼。
富兰克林仍在原地，盯着自己的右手，回味着刚才的心动。“以后不想洗手了。”
“富兰克林？”
“哼？”富兰克林回过神来。
“走了。”
“好，来了！”
二人并肩同行，向科林的房间走去。
“今天早上有几件任务我需要你去完成。”
“是！”富兰克林一听任务就兴奋。
“一，把你的房间整理出来，需要帮手的话叫服务生就好了；二，打电话给后勤叫个师傅过来给你量一下尺寸，我的学生没有几套像样的衣服的话就是我的疏忽了。钱就先赊着，到时候从你的工资中直接扣。三，去医疗部做一个全身体检，叫他们直接把报告发给我，我会尽量在明天就把你的体能训练作息表给你。记下来了吗？”
“放心，都记下来了。”富兰克林连忙回答，心中有一点小失望。
“我相信这些足够你忙一上午了。”他停在自己房间门口，“十一点半到我的房间/办公室来，我带你参观一下整个总部。中午的时候我会将你正式介绍给我的同事，劳伦斯·列夫·布拉德和本杰明·贝克。这次不要再迟到了。”
“遵命！”
科林淡淡一笑：“好了，去吧。”
富兰克林傻笑着，一蹦一跳，转身就跑，半路回过身来冲科林挥了挥手。
“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第四章完】

寂寞如雪

【第五章】
【费雷蒙总部，科林的办公室兼主厅】
“咚咚咚。”敲门声。
“请进。”
富兰克林进来后随手带上了门。
“请在沙发上等一下，我还有几页就好。”
富兰克林并没有坐下，他站在沙发旁，观察着房间的每一个细节。昨晚太紧张，都没有仔细看，现在看来还真是个没有“人情味”的房间。不知私人卧室是什么样子呢？感觉也会是极简主义，只用来睡觉而已。
“准备好了吗？”科林的声音打断了富兰克林的思绪。
“嗯，随时可以出发。”
科林先是把富兰克林上下打量了个遍，果然比早上的时候舒服多了。金色的长发梳成背头，再加上一点发蜡定型，既简单又大气干练。把之前那若隐若现的胡茬剃掉，好好地洗把脸后，更是凸显出了他的好皮肤，健康的浅麦色肌肤光洁无油，青春勃发。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点亮了他的每一个五官，尤其是那双蓝色的眼睛，仿佛能够容下星辰大海。之前，科林一直以为富兰克林的眼睛是月白蓝一样的清淡，现在看来它们更像是田野里盛开的矢车菊，蓝得浓烈。他只搭配了白衬衫和一条西裤，对于工作来说足够正式，又没有那种厚重的束缚感，很适合年轻人。不过这套衣服……
“你是……就这一套衣服吗？”科林问道，有一丁点的嫌弃。
“唉，是的。这是我唯一的一套拿的出手的正装。”富兰克林无奈地耸了耸肩。
“今天就让你去定制果然是正确的。”科林淡淡一笑，富兰克林又有点招架不住了。
“请跟我来。”

科林将富兰克林带上了电梯，在屏幕前扫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然后按下“B1”。富兰克林站在科林身后，双眼无法从那个人身上移开，虽说必须要保持“职业距离”，其实恨不得贴上去，闻他身上别人闻不到的体香，听他身上别人听不到的心跳，看他身上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那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让我来揉搓，那有条不紊的心跳让我来打乱，那为别人而带起的完美面具让我来取下……只有我才能让你看清自己的本性，只有我才能……
“好，我们到了。”
富兰克林的幻想就这样被无情地打断了。

【费雷蒙总部，地下，实验室】
电梯门徐徐打开，他们仿佛置身未来世界。走廊向他们的前方和两侧无限延伸，四面都是镀了白色保护层的铜墙铁壁，顶上的冷光灯更是亮得刺眼，不饶任何一个角落，一看就是戒备森严。
科林带着富兰克林开始直走，边走边解释说：
“这里是费雷蒙的地下研究基地，拥有总部大楼中最高的防御系数，同时也是紧急避难区，藏有供总部所有人员五十天的食粮。”
走着走着，旁边开始出现玻璃窗口，里面能够看到一个又一个的封闭玻璃隔间，里面的工作人员还都穿着生化服。
“这里采用的都是四级生化警戒级别，进去参观太麻烦，所以就先走马观花一下。”科林放慢了脚步，转向富兰克林，“爱德华·汤姆森医生是这里的主管。他主要在这里为本家研发医疗特效药。部分通过临床的药品药剂会直接在内部发行，只有极少量对外贩售。”他稍作停顿，嘴角微翘，“严格意义上来说，如果他跳过了几步审核，直接在自己人身上实验，我也不得而知。”
“受教了。”
这好似验证了他对爱德华医生一直以来的戒备是对的，虽不是很了解这个热，但原始直觉一直告诉他Ed是个危险人物，现在搞不好惹急了还会被当成小白鼠。太可怕了！

【费雷蒙总部，地下，禁闭室】
富兰克林跟在科林不紧不慢的步伐后面，忍不住向前望，然而什么好玩的东西都看不见，只有更多的窗户。他们穿过工作区，隔了一小段后又出现了更大的窗口。这回玻璃对面什么都没有，更奇怪的是，看的人无法估计内部的空间，里面一个棱角、一个阴影都没有，感觉更像是玻璃后面糊了一层发光的白纸。富兰克林正好奇，科林便发话了。
“我们现在穿过的是禁闭室，它应该是建于黑目之前，拥有三战前最先进的设备，而且这样的规模在私人领地上实属少见，没有被十联‘没收’真是奇迹。”
科林侧目一看，见富兰克林扒在玻璃上，使劲往里瞅。
“你是在废宅偷窃时被亚当抓到的，是真的吗？”
“是啊。”他回过头来，看向科林。
“如果你发现自己哪天手又痒痒了，这儿可以让你好好反省一下。”
“……哈哈哈。”富兰克林勉强地笑了几下，“这可一点都不好笑。”
“怎么？难道你被关进去过？”
“没有。不过光看着就觉得毛骨悚然，白花花的……”
“白色的布置、内部的强光、无棱角的设计、和绝好的密封是为了使你产生感官错乱，宛若置身于虚空。而且这玻璃已经过滤了50%的光线，另一端会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No.2的本杰明·贝克，他刚进来的时候年少轻狂，实在嚣张，拳打脚踢不管用，扔到这里后就奇迹般地变乖了，当然也留下了一定的阴影。”
听着科林的话，富兰克林不禁心想：“这个人真的是无法掩饰自己的攻击性呢。总是心平气和地说着令他人后怕的话。昨晚绝对不只是一场戏，他绝对也享受着制服我的过程。”嘴角勾笑，“抖S和抖M最配了~”

【费雷蒙总部，一层，泳池，接待，餐厅】
参观完地下后，二人再次乘坐电梯来到地上一层，首先到达室内泳池。这池水的占地面积可观，然而并非训练级的泳池，更多的是娱乐性质和观赏性质。它的顶部贯穿一层和二层，内部十分宽敞，对外是巨型的钢架玻璃窗，可以像门一样打开，变成半开放式的室外泳池。
“我这辈子都没有用过这么豪华的泳池呢。”
“以后你随时都可以用。”
“你也会来游吗？”富兰克林脑中想象着科林的泳装。
“哼。”科林笑了一下，“我讨厌游泳，也不喜欢水。”
“哦——好吧。”富兰克林一想到没有机会看见科林的泳装就有点失落。

粗略看过泳池后，二人向本层中部进发，路上也终于出现了服务人员。他们个个身着制服，利索挺拔，忙碌穿梭于厅与厅之间。每当他们看见科林和富兰克林都会快速地问好，然后继续工作。
科林走到前台停下，转过身来面对富兰克林，抬手指向前台正对的大门。
“如你所见，这就是总部大楼的中轴线，贯穿正门、前院、大厅、和后院。室外我们待会儿会参观，现在先介绍内部。”科林说着，前台的服务生便为他端来了一杯温水，同时也为富兰克林准备了一杯冰水。
服务生：“请用。”
富兰克林接过冰水，看了眼杯子又看了眼服务生，一抬眉。
“冰水也可以，不过我的最爱还是冰镇橙汁。”富兰克林对着服务生小哥龇牙一笑，对方以为他要换一杯，连忙动身，但是被科林叫住。
“算了，以后记住就成。”科林回过眼来看着富兰克林，“时间不多，喝口水我们就继续。”
科林又招呼过来一个看着像领班的人，叫他打开几扇会客厅的门，以便参观。
“接待室一共十六间，八种主题风格。每种风格对应两个房间，大门相对，窗口相背，分别对着前院或是后院两种不同的景色。No.4和No.8的约翰·海曼和夏洛特·黑斯廷主掌信息沟通和客户体验，所以他们偶尔会在这里会见上门的客户。那样的客户很少，但是每一个都很忠诚，是不可多得的稳定资源，无论如何都要保住。”科林再次迅速地带领富兰克林参观，他健步如飞，头也不回地向富兰克林介绍着一切，把各种冰冷而精确的数据砸到富兰克林身上，这未免让后面努力紧跟的富兰克林冷落了。

【费雷蒙总部，二层，会议室，办公区】
科林跳过了餐厅，直接上二楼。上来后，富兰克林终于知道别的地方为什么那么冷清了，原来人都在这里啊！他看见有人气的地方就往前凑，差点撞到放慢了脚步的科林。对方停在最近的门旁，查看了一下电子屏上的预约记录，然后打开门。
“这里是二层的会议厅，比四层的那个大一些，但是没有机关，是很普通的房间。这层只设置了这边的两间会议室，因为本身总部的人就不多，开大型会议的机会就更少了。”
富兰克林进去兜了一圈后出来了。科林带上门后指了指墙上的电子屏，解释道：
“这里会显示会议安排，几点有什么，谁登记的。用指纹和虹膜扫描就可预约场地。”
“好严啊！”
“不，这叫规范化的管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好追究责任。”

接着，他们继续往前走，来到了办公区。这里应接不暇、井然有序的场景让富兰克林再次穿越回了三战之前的新维利亚商业区。
“真不敢相信这里是黑目禁区。”
科林挑眉看向富兰克林，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你认为这里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啊，怎么说呢？”富兰克林耸了耸肩，“我这几年见到的更多是耕种、打猎、拾荒，在市场上置换商品、定时上交保护费……”由于科林的问题十分泛泛，富兰克林并不确定要如何回答，只好列举各种实例，期望自己的意思能够被理解。科林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地笑着说：
“欢迎来到黑目的商务管理阶层。”科林带着富兰克林从隔间中穿过，“费雷蒙的运营模式和普通金融企业差不多，除了被十联监控的资金流以外。”他在一个不妨碍别人的角落停下，问富兰克林：
“你能够想象自己成天坐在办公桌前这样工作吗？”
“有点够呛。”
“我想也是，所以我决定让No.2的本杰明·贝克主导你的实战训练。”
“哼？为什么不是你呢？（你不是我的指导员吗？）”
“按我的工作量，不可能每天都有时间指导你训练，再说，我也已经很久没有认真练习了。本杰明是更好的人选。”
“可是……”
“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了，目前也只有这个是最佳方案。”
“卧槽！这么强势？不过我喜欢！”富兰克林心想。

【费雷蒙总部，三层，十律格】
“我相信你对着一部分已经很熟了。十律格，十个给十律的公寓式住所。高排位在中间，低排位在外围，奇偶数排名分开。”科林转过身来问道，“还有，你的房间如何了？”
富兰克林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但是一听这一话题仍然很紧张。
“额——已经快好了。”
“……”科林一脸怀疑地看着对方，“好吧。就信你一回。毕竟那是你的私人空间，我没有权力插手。”
富兰克林傻笑着敷衍过去，松了口气。
“没想到他这个人意外地随意。”

【费雷蒙总部，四层】
二人接着向四层奔去。一来到廊口，只见门楼紧锁，鸦雀无声。科林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无奈。
“哈，看来连提前打招呼都没用。”
富兰克林站在一旁静观其变，没有多话。“其实我手上有临时的通行权限，不过还是不要说的好。”他看着科林难得地露出了慌张的神色，心里偷笑。科林试着拨打了老板和医生的电话，但是都无人接听，奇怪的是他一点都不惊讶。
“真是难看呢。刚刚还说你办事不规范，没想到我这边就出了问题。唉——”
“不是你的错，肯定又是那对儿‘老夫老妻’在搞事情。”
这是富兰克林的真心话，但是说出来后总感觉失去了几分真诚。科林听得出对方在拍马屁，他心中也暗自高兴。好听的话谁都爱听。他低头看表，片刻的思索，在脑中调整着剩下的计划。
“看来我们只能先跳过这里，以后再说。”
他走过富兰克林，拍了一下对方的肩。
“走吧。”
富兰克林意味深长地笑了。

【费雷蒙总部，前院】
二人乘坐电梯回到地面，从正门的接待大厅进入前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象牙白的砖石大道，六米多宽，百余米长，直通外围大门，半路绕过正中央的多层雕塑喷泉。整体为长方形的花园以大道为中轴线，左右的建筑和景观都完全对称。道旁修剪整齐的灌木只齐腰高，从上空看呈腾云状的图案。四角上的小型喷泉为整体再添生气，笋状的柏树被间隔性地种植在外围，就像一个合适的画框，让整幅画更加完整。
科林和富兰克林沿着中央大道缓缓前行。科林偶尔停顿，解释院内的警备人力分布和监控范围。富兰克林专心地听着，随着对方的指尖看向院内每一个细节，而最终视线总是落回到科林身上。科林当然也不傻，身边这股灼热如激光的视线任谁都无法忽视。他偶尔看向富兰克林，试图进行正常的眼神交流，然而每当二人眼神交汇时，对方马上便转移了视线，这让科林更加尴尬。
“真是个别扭的小子。”

【费雷蒙总部，后院】
科林带路，富兰克林紧随其后。他们在中央喷泉左转，从有泳池的那面绕到后院，直接踏上弧型长廊。费雷蒙接手这间宅子后进行了很彻底的翻修，一切都已经看不出任何战争的痕迹，唯独这后院保留了当时样子。楼体的墙面还有燃烧和轰炸的痕迹，廊道半毁，植被肆意生长，乍一看还以为这里仍是废墟呢。那长廊在三战前是用来连接主楼和后面副楼的，但是由于副楼在三战中被完全炸毁，无法修复，它已经失去了实用的意义。它本应该是一个连接主楼左右两端的完整半圆，然而现在它的中间缺了一截。破裂的石块仍然散落一地，残缺的断口被故意暴露在外，任由其被自然侵蚀。在战争中幸存下来的三颗古藤仍然在茁壮生长，倚着廊柱，压着廊顶，一串串白色的花朵形似紫藤、香似槐花，光是花期就有大半年。后院的另一道风景就是它成片的火百合。它们本是宅子主人引进的景观植物，由于三战期间无人看管，等费雷蒙接受的时候已经长疯了。当初的八九柱花飞速扩散，绞杀了其他当地植物，如今变成一片火红的花海。鲜红之中还散布着层次不齐、造型简陋的石碑，像无数座白坟头，故此地亦名为“墓园”。
“开始这里真的有几座无名的坟头，后来大家就不约而同地立起了无名碑，各有各的原因，我也从不多问。若是按爱德华医生的说法，切身行动和仪式感会让人产生心理暗示，有助于放下杂念。”
“那你也有吗？”富兰克林只是随口一问，未想到科林竟然认真地回答了。
“有啊。你以后也会有的。”科林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到了墓园中的一处，片刻的停留后又连忙收回，转过头来抿笑着对富兰克林说：
“我们都是有故事的人。”

【费雷蒙总部，一层，餐厅】
“不错。”科林边走边低头看表，“正好是饭点。”
“也就是说终于可以见到另外两位前辈了？”
“对。你可要好好表现。”
“好嘞！”
【5未完待续】

“请进。”科林头都没抬。
“请问——”富兰克林这才看一眼文件封面，“北城百伦区第一季度审计报告，放在那里？”
“你右手边第二个架子，上面有部门和分类标签。”
富兰克林照着指示放下了文件，转过头来见科林已经在看着他，脸上没有太大反应。富兰克林最不愿意应付这样的科林，不温不火，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科林习惯性地打量着对方的着装。普通成衣黑西装，没有打领带（因为不会打），还是那双老板给皮鞋。皮肤白里透红，尤其是脸蛋粉粉的，气色很好。金色长发梳成背头，看着精神了许多。
“如果这是你的职场骚扰之一，请你现在立即出门右转。”
“我发誓不会再那样打扰你了！我发誓！”
“哼。”科林的语气中略带疑惑，“你怎么着就突然间开窍了呢？我还听说你今天早上认真地完成了我给你的布置的训练任务。”
“不只是今天的，我把过去一周偷工减料的都补上了。”
科林笑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日不见，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倒也是好事。很好。但是对于你自己的身体来说，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科林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表格，上面全是富兰克林的各项体能数据。他拿起笔，开始询问一些基本的问题，边问边做笔记。
“今天晨练后感觉如何？”
“挺好的。”
“肌肉方面，有没有哪里酸痛？”
“还可以，没有明显的感觉。”
“相当不错。不过明天可能就有反应了。”
“我有过相似的高强度训练，不成问题。”
“……你从未向我提起过这件事。”
“我以为你知道呢。”
“亚当之前给你的训练？”
“算是吧。”
“如果你觉得现在的强度不及以前的话，请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很乐意为你修改方案。”科林放下手中纸笔，站起身向富兰克林走来，“现在你站着别动，我需要检查一下个别的肌肉。”
一想到要被科林摸全身，富兰克林不禁有一点小激动，而且还是科林主动，简直像做梦一样。科林站在富兰克林背后，双手按他的双肩，问道：
“疼吗？”
“不疼。”他开始还很严肃。
这回科林的手移到了富兰克林的蝴蝶骨，问道：“这里呢？”
“没有。”富兰克林趁科林看不见，自己偷笑，
然后科林按到了对方的后腰。富兰克林哆嗦了一下，感觉像全身通电一样的酥爽。
“那应该只是你有点敏感吧？”
“是的。没问题。”为什么有一种自己被职场性骚扰的感觉？
接着科林蹲下，手移到了腿部肌肉，按下的同时可以感受到肌肉的收紧。
“有感觉吗？”
此时富兰克林的内心是崩溃的，自己羞得想捂脸。对方的手法很专业、很科学，但这不是技术而是人的问题！任谁被自己的梦中情人专业地摸遍全身都会淡定不能吧？还有，这手未免离臀部也太近了吧？
“有吗？”
“没有。”才怪！
最后是小腿肌肉，科林刚一按下去，对方就“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这回绝对有感觉了。”科林终于站了起来，做下最后的笔记。
“是的。”富兰克林努力紧绷着脸，不让刚才的春心泄露。

科林在一旁笔不停，富兰克林则需要冷静一下。一会儿后，科林撕下他写的那页纸，递给富兰克林，对他说：
“把这个交给医疗部的人，他们会给你开些药或是告诉你些保养的诀窍。别就一天发功，以后也要努力坚持，那才是正道。”他拍了拍富兰克林的肩，“去吧。”
拿着科林的纸条，富兰克林并没有走。科林见他不动，于是问：
“还有什么事吗？”
“还有一个问题。”
“问吧。”
“您今天去餐厅吃午饭吗？”富兰克林磨磨唧唧的，“前两天您都没有去。”
科林垂下眼，思考了片刻，然后给出了富兰克林意料之中的答案：
“抱歉，我已经叫了送餐服务，中午还要赶工。等我这周忙完了后就有时间了。到时候再补上吧。”
“好的。”
“以后再见。”
“再见。”

【费雷蒙总部，后院，墓园】
如今已是下午六点，富兰克林按照科林给他的安排做了一下午的功课，大量的阅读加写报告和预想中的一样费神。还有一个小时他就要和本杰明在培训基地汇合，进行第一次一对一训练。因为这是科林为他约好的，即使不想见本杰明也逃不了。
富兰克林去餐厅简单抄了几口，顺道绕到后院，散散步，活动活动筋骨。他在长廊上做着热身运动，听到自己的关节和脊椎发出清脆的响声，顿时感觉全身酥爽。他都被血红的火百合包围着，凑近闻了一下，结果呛得连忙躲开。他走到了弧型长廊中间断开的地方，也是上次和科林一起停下的地方，回想起科林提过的关于石碑的由来。
“记得当时他的目光在某处停留了一下。”
他环顾四周，见没人，便自作主张下到了花海中。他小心翼翼，尽量不要踩到花，一步一步地往那个大概方向走去。放眼望去只有一模一样、毫无特点的石碑，或是说“石柱”更为准确。他有些失望，还以为可以发现科林的什么小秘密呢。无奈地抬头，正好面向总部大楼，而他一眼就看到了正上方三层的科林的阳台。
“没能找到传说中的‘石碑’，不过这里是个好地方，科林转头就能看到。”
一下子，他脑中又多了不少鬼点子。他朝阳台挥了挥手，虽然知道对方不可能看见，但是……万一呢？当他正沉浸在自己天真的幻想中时，一声怒吼打断了他：
“嘿！你TMD在里面干什么？快给我出来！”
只见一只气得炸毛了的本杰明出现在了长廊上，身边还跟着劳伦斯。
“我又怎么招你惹你了？”
富兰克林白了他一眼，很不耐烦，刚才还萌动的少女（男）心已经碎了一地。
“你这明摆着是在破坏公物，蓄意制造混乱！”
“呵，”富兰克林感觉简直可笑，转过身来，还举起双手，假装投降状，“我可什么都没干。”
“少给我逼逼，快点出来！你知道自己站在什么地方吗？”
本杰明有一种冲动，好在劳伦斯在旁边一把抓住了他。
“在墓园里？”富兰克林摊手，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赶紧给我出来！别玷污了别人的心灵圣地！”
小本差点就挣脱了劳伦斯的手，于是劳伦斯从背后架住了小本。
“小本，不要把事情闹大。”劳伦斯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靠！放开我！我要替所有人教训他一顿！”
“我求你再忍一下，等科林先生来教训他。”
三个人僵持在那里。

这时，科林来到了餐厅。他一进门就看见一群人，员工、厨师、服务生，都趴在窗口围观着后院的什么。他也好奇地凑了上去，随便问了一句：
“大家在看什么？”
“在看236的好戏啊。”人群中的某个声音回道。
边上的一个人回头一看，发现是科林。
“啊，先生您在啊！”他连忙退到一边，“您快点去救救场吧。要不外面三位就打起来了！”
科林听到这儿，眉头一皱：
“这么严重？”
几个人连忙点头。
科林叹了口气，摔门而出，气势汹汹地冲向外面的三人。餐厅里的人群堆在窗边，继续看好戏。

“你们三个给我住手！”
闹事的两个惊呆了，定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科林。劳伦斯松了口气，放开本杰明，在旁边站好。富兰克林则是恐惧与喜悦交加，他是第一次听到科林吼话，那铿锵有力的语调和压制群雄的气场令他兴奋不已，不过听一次的代价也会是惨重的。
“谢谢你，劳伦斯。多亏了你情况才没有恶化。”
“应该的。”
科林看向小本。他态度诚恳，自知闯下大祸，低头认罪，等待发落。
“等一会儿再处理你。”
“是。”
终于轮到富兰克林了。科林一见他就莫名来气，上午刚对他重拾好感，没想到几个小时后就退化了。富兰克林慢慢地向科林走去，尽量避开花草。
“富兰克林·海瑟！你马上给我滚过来！”
一听到命令，他也不顾什么花草了，大步大步地踏过，身后留下一条小路。
“我们到东林解决。我可不想像猴儿一样被那帮人盯着看。”
说完，他瞥了一眼餐厅的方向，带着三个人走了。

【费雷蒙总部，东边的树林】
科林站于一侧，本杰明和富兰克林在另一侧，劳伦斯则静静地站在旁边“观战”。小本站得笔直，一脸严肃，双眼直视科林，心甘情愿地接受对方扔过来的任何训话。富兰克林也站好，双手背后，咬着嘴唇，眼神游离，不敢正视科林，等候发落。
“其实比起让你们两个人一起受罚，我更希望你们完成今天本该发生的比试。有一种兄弟叫做‘不打不相识’，也许你们两个就是呢。”
二人一听不用受罚，脸上都露出了喜悦之情。
“你们即刻开始，场地不限，事后两个人都要写总结。优胜者明天找我详谈。”
“遵命！”二人异口同声地答应了。
科林对一边的劳伦斯使了个眼色。劳伦斯立刻领悟，站到了科林的身后。
“那我们就不耽误你们了。下手要知轻重，知道不？”
“知道！”
本杰明和富兰克林鞠送行，等两位前辈的脚步声渐远，他们俩再也不用掩饰杀气，原形毕露，如嗜血的野兽一般注视彼此。
富兰克林：“还等什么呢？”
本杰明：“你会后悔的。”

科林和劳伦斯漫步于花园中，不紧不慢地往回返。
“劳伦斯？”
“嗯？”
“你没事吧？”科林有点担心，“感觉你太安静了，好像整个人都不在一样。”
“很抱歉让您多虑了。”劳伦斯抱歉地笑了一下，但还是看起来心事重重。科林见平时总是为自己分忧的他陷入困境，也想要帮助他。
“你有什么心事吗？或许我能帮忙。”
“只是有一个私人请求，不知如何开口。”
“现在就说呗。能与不能我都会尽力的。”
“真是不敢当。”
“你知道，对我来说你已经不仅仅是个好助手了。当你需要的时候，也请让我尽一份力。”
“好吧，这听起来会有点尴尬，尤其因为我们之前的——经历。所以我想先在这里澄清，我是完全出于作为同事的关心和朋友的善意。”
“……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科林听了他的一番解释后，仍然一头雾水，甚至不禁越想越歪。
“我想请您腾出一晚上时间，我们出去喝一杯，兜兜风什么的，不要想工作的事，真正地放松一下。您从来不会主动休假这一点的确令人担心，而且最近因为富兰克林的加入又为您增加了不少负担，您的情绪和压力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影响到了周围的人，就连小本都有所察觉了。还有——亚当和爱德也都嘱咐我让您注意身体，最好休休假。”
“呵，明明直接跟我说就可以了。”
“那您意下如何？”
“……如果你执意如此，今晚就可以。”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您怎么方便怎么来。”
“如果我执意如此呢？”科林想一想那几份并不是很重要的文件，又回想近几个月来一成不变的生活（工作），还有这几日对于富兰克林的头疼……任性一回又能怎样？
“那真是……太棒了！”劳伦斯因过于惊讶而笑得有些僵硬。
“但是如果喝酒的话，我建议不进城。你懂我。”
“去我那里就好，不成问题！”
“听起来不错。”
边走边说，不知不觉间二人已回到了三层的十律格。两个人的房间就紧挨着，科林还差一点习惯性地进了自己房间，还好被劳伦斯叫住。
“您先请。”
“请。”
【第六章完】

【第七章】
【费雷蒙总部，东林】
本杰明和富兰克林暂时还处于赤手搏击的状态。本杰明知道二人实力的悬殊，见富兰克林一直不主动出击，他便欣然接过了打斗的主导权。自知体术和力量不敌对方的富兰克林一直用林木作为掩护，迷惑对方的视线或是阻挡对方的攻击。此时太阳已落山，夜幕的降临为二人添加了不少刺激的新元素。随着光线的变暗，富兰克林渐渐转移到更密的林区，那里可以有效地封住本杰明得意的腿功，还能更大限度地发挥自己敏捷的身段。黑暗对本杰明来说意味着兽魂的觉醒，他的五感变得更加敏锐，注意力高度集中，身体的爆发力也得到了提升。现在，富兰克林那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和一身浓郁的火百合花香对本杰明来说就像是自带路径的活靶子，无处可藏。
他们一进一退，一攻一守，僵持不下，久久未能分出胜负。富兰克林本想靠一直防守和躲藏来消耗对方，哪知本杰明的体力深不见底，再这样下去先倒下的反而是他了。本杰明也终于摸出了些套路，每一招都离富兰克林越来越近，势在必得。富兰克林见状，不得不改变策略，先求自保，哪怕是使阴招！
“No.2也不过如此嘛。看来我得给你降低难度了。”
“你这混蛋，别得意忘形！”
“炸毛狗，快来抓我啊！”
富兰克林冒着巨大的风险投身近战，以最快的速度闪避对方的攻击，几招后又立刻撤退。
“抓到后可以向主人领奖哦！”
富兰克林那贱贱的声音在林中回荡，让本杰明怒气值再升。
“我不是他的狗，是他的獠牙！而我今天就要把你撕得粉碎！”
本杰明一怒之下，三拳两脚干倒四棵小树。在暗处观察的富兰克林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要是不小心被打中了，必残无疑啊！本杰明跟着富兰克林留下的气味一直追到了一颗大树前，见富兰克林站在背光的阴影中一动不动，周围空无一物，他没有冲上去，总感觉其中有诈。
“拜托，我就找了块空地，方便施展身手，你至于吗？”富兰克林的语气中略带嘲讽。
“哼，一直避免近战的你突然改变策略，怎么能不提防呢？”本杰明仍然很谨慎。
“之前的方法不管用，所以换喽。”
“说得简单……”
小本看向四周草木，未见动过手脚的迹象，气味也表明对方被没有在周围大肆活动。微风拂面，他从中捕捉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是人体极度紧张和兴奋的时候分泌的激素——肾上腺素。“难道他真的想正面迎战？”本杰明不可思议地迈出了步子，对方也向他走来。为了保险起见，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刚才一直是我发力，这回不如你先出招。”
“没问题。”
本杰明这也是为了试探，毕竟他还没见过多少富兰克林的攻击招式呢。等接了几招后，他心中暗喜：果然如果面对面打的话自己占尽优势！于是他开始放开攻击，逼得富兰克林步步退后，直到背靠大树。本杰明又是一拳，直冲头去，对方当然避开了，然而他也料到会如此，而且根据已摸到的套路，对方一定会向左躲。他伸手一抓，没能逮到人，但是抓到了富兰克林的头发，他可还记得女孩子们一直抱怨说抓头发有多痛。对方“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他正想着是不是自己赢了，可是谁知这都TMD是套路！富兰克林已经算计好了，所以故意按照习惯向左躲去，让对方“抓住”自己。然后，他反手一把抓住本杰明的手腕，用特制手铐铐住了对方抓着自己头发的右手，同时用藏好的小刀割断了被抓住的发梢脱身。本杰明知道对方违反了单挑的公平准则，此次对决的结果已作废，但是已身处劣势的他没时间多想，必须想方设法扭转局面。他默认右手已被封死，刚想用左手回击，结果右手上的手铐仿佛会自己移动一样，不断向右施加巨大的拉力。本杰明一时间失去了平衡，但又马上站稳，试图拽回右手，可是他整个人都被站着强行拖动。这回他算是看清楚了，手铐上有极细的钢线，一直延伸到旁边那棵大树的后面，那里可能有什么装置拽着钢线。“但是我手上只有一环，另一个呢？”刚想到这里，富兰克林趁虚而入，本杰明尽力抵抗，但是处于失衡状态的他完全使不上力，对方也知道所以态度从容，没有出全力，跟逗他玩似的，这让小本更加恼火。挣扎一会儿后，小本的左手最终还是被铐住了，双手都被封住，局势一目了然。钢线缓缓地收缩着，即使他在地上蹬出了一条沟，手腕磨得快见血，也是徒劳无功。富兰克林站在一旁看热闹，他想笑但又笑不出来，毕竟自己已经严重作弊，没有什么可骄傲的。几分钟后，本杰明终于被困于树上，背靠着树干，像一只被捉的野兽一样发狂，咆哮。
“你这卑鄙小人！”
“哈哈，我也是迫不得已，见谅了前辈。”富兰克林抱歉地笑了笑。
“放开我！你有本事别用暗器啊！*****（以下省略几百字）”本杰明又踹又踢，脏字满天飞，连富兰克林都快忍不住了。
“你就不能消停会儿？反正结果已经作废了，干嘛那么计较？”
富兰克林看了看被绑在树上的本杰明，见他大汗淋漓、面红耳赤，像一只被剥夺了自由的野兽一样瞪着自己，的确比自己有说服力多了。虽说结果已经不重要了，这样绑着他跟羞耻play似的，但是现在放他简直是找死，还是不要为妙。
“这有关我身为男人和No.2的尊严！”
“噗！”富兰克林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位前辈意外地孩子气，虽说之前已经领教过了。“反正你自己选吧。如果想保住一些‘尊严’，你可以自己掰断拇指脱身，但那就意味着短时间内不能正常工作（科林想必也不会用你）。若是不愿意，那就牺牲一点‘尊严’，等明早我的人来放你。”
“你！”
“一会儿见喽。”富兰克林笑嘻嘻地摆摆手，然后转身离去。
“你给我回来，你这个胆小鬼！”他还在挣扎，不过富兰克林根本不理他。
“晚安。”
“富兰克林·海瑟！——”本杰明不甘心的嘶吼在林中回荡。

【费雷蒙总部，三层，劳伦斯的房间】
二人来到了门口。劳伦斯为科林打开门，屋内的壁炉和灯光一齐开启。
“请。”劳伦斯还是那样礼貌。
“太客气了。”科林笑了。
“唉，都是习惯。”劳伦斯自嘲地摇了摇头。
二人在一起工作久了以后自然变得更加相似，心有灵犀。科林进来后自觉地脱下鞋，虽然很久没有来了，但是他还记得规矩。此时，劳伦斯也从鞋柜中为科林挑了一双拖鞋，放在他面前。
“谢谢。”
二人相视一笑，无限默契尽在不言中。科林环顾四周，不禁勾起点滴回忆。
“你这里还是老样子。”粗略地看后，科林的目光落在了壁炉上方的一幅肖像上。那是他为劳伦斯画的画像，也是他唯一一次为别人画画。他走到跟前，端详着这幅有些死板的画像，面带笑意，但是有了微妙的变化。
“你竟然还留着。”
“当然还在，毕竟是你画的。”
“看着初期的作品，简直惭愧。”
“仅仅学画六个月，已经算是天赋过人。可惜你已经不画了。”
“太忙啦。”
劳伦斯趁科林赏画的时间倒上一杯水，递给对方。
“来，先喝点水吧。我去准备。”
“不急。”
科林接过水后，劳伦斯又到一旁忙着准备去了。用什么杯具，喝什么酒，他都要斟酌一番，想要对方得到最完美的体验。科林也没有闲着，他用这时间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整个房间。从门口的精致吧台，到中部的古典沙发和嵌墙式壁炉，再到窗边的三角钢琴和陈列的艺术品，整体充斥着古典文艺气息和生活的情调。实木地板，波斯绒毯，印花壁纸，吊顶水晶灯，感觉主人是中规中矩。墙上挂着很多油画作品，风景画、肖像画、静物写生，应有尽有，个别的还出自劳伦斯之手，就连科林的绘画也是他教的。当然最显眼的是科林的那副，并非最好，却摆在最重要的位置，可见劳伦斯对其格外珍视……处处保留这样的点滴，仿佛在不断提醒着对方那段暧昧的感情，又像是他自己仍然在犹豫不定。
“终于选好了！”
科林顺声望去，只见劳伦斯兴致勃勃地走来，右手两只郁金香杯，左手提一冰桶，其中一瓶酒。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又跑到吧台后的冰箱里取一些配餐。
“再稍等一下。”
“没事。”
科林坐下来，注视着劳伦斯，他愉悦的表情，他流畅的动作，他讲究的着装，他蓬松的头发，不经意间流露出欣慰的笑容。“若是我没有那堆工作，当时没有说出那些话，我倒是很愿意这样多陪陪他。”
“久等了。”
劳伦斯端来了一小盘干酪和饼干搭配今夜的美酒，在科林的面对面坐下。
“王子殿下，来介绍一下今晚的美酒吧。你挑了那么久，不让你说教一番感觉都对不住你。”
“那我可就开讲了。”劳伦斯跃跃欲试，笑着拉过了冰桶，拿起酒瓶，“这种场合当然是品红酒为最佳，但是你今天突然驾到，没有充分时间准备（一般红酒要醒酒一个小时后再喝），所以我选了这瓶红起泡酒。”
“很少听说呢。”科林感觉又涨知识了。
“其实并不少见，只是大家都不知道它叫起泡酒。”劳伦斯将瓶口对向一旁的壁炉，按着木塞打开铁丝，再一手握着酒瓶，一手拿块布轻轻地转动木塞，听到“砰”的一声，滴酒未漏。开完瓶后，他继续解说：
“香槟总听说过吧？”他边说边倒。
“那是当然”科林注视着劳伦斯优雅的动作。
“其实香槟只是起泡酒的一种，一个特定区域生产的而已。”劳伦斯递给科林一杯，自己拿一杯。
“原来如此。”科林接过自己的那杯，好奇地端详着杯中冒着一串串细泡的红色液体。
“这瓶的颜色红中带棕，说明是陈酿。”
“不明觉厉。”科林小声地说道，将酒杯举到眼前，欣赏着对方描述的颜色。
“和你的发色一样呢。故意的？”
“没有。纯属巧合。”劳伦斯低头笑了。
二人对视良久，并没有觉得尴尬，心中感叹：若是时间能够在此停留便好，亲密而仍有距离，相似却各有神秘，不必猜测对方的想法，只在这一刻属于彼此。
终于，二人都喝了一口。
“意外的香甜。”科林很是惊讶。
“它本来就偏甜，也比一般的起泡酒浓郁很多。香气扑鼻，口感丰满，油润细腻，层次丰富，结构性强，还带有成熟的浆果香味，给人以别样的风情与享受。”
“你应该去兼职酒水销售或是调酒师，绝对把那些客户说得五体投地。”
劳伦斯右手举杯，一本正经地讲解着这酒的美好，陶醉其中，却不知自己才美如画卷。温暖的火光打在他的身上，棕红色的卷发变成了金红色，黄灰的浅色瞳孔映射出金橘色的光辉，嘴角一抹笑，胜过万园春色。他细长的手优雅地托着酒杯，任何一个动作都可以定格成一座完美雕塑。他的衬衫洁白无瑕，良好的裁剪没有浪费一丝昂贵的面料，光滑细腻的表面看着就舒服；扣子是隐藏在夹层的，从外看不出来；领口的上各有一角金属黑，右边的角上还用同样的颜色绣了他的签名，成为整体的吸精之处。下身的西裤并没有特别的设计，但是光看面料和裁剪便一目了然。科林品着美酒，赏着美人，心无牵挂，仿佛在天上人间。
【7未完待续】

“说真的，我很惊讶你竟然会放心那两个人自己解决。”
“基本的分寸还是懂的。再说他们不打一架就不会消停。”
“小本可是真的不喜欢富兰克林·海瑟这个人。（不会手下留情的。）”
“富兰克林也不是吃素的。他的能耐这几天你还没有看到吗？待我调-教好了，战力上绝对和小本平分秋色。其他的地方我也发现了开发空间……”科林看着火苗，抿了一口酒，“绝对是块好料子。”冲劳伦斯一笑：“刚开始接他的时候我是拒绝的，不过现在看来，若是交给别人指导我还真的不放心呢。”
“唉——看来小本的醋意也不是空穴来风。”
“作为高级干部应该以大局为重，仅仅因为多了个新人就被扰乱心智，方寸大乱，成何体统？”科林就着情绪干下一整杯。
“我觉得他们更多的是同性相斥。”劳伦斯耸了一下肩，连忙为科林满上酒。
“那也是一方面，但是说到底还是他心智不够成熟，毕竟才二十岁。”
科林无奈地了摇头。劳伦斯听了只是笑而不语。二人接着聊了很多生活中的琐事、趣事，说说笑笑，消磨时间，酒也是一杯接着一杯。科林的脸两杯下去就红了，因为喝酒上脸。劳伦斯倒是面色不改，接着灌酒。终于，劳伦斯还是将话题引到了他最想了解的话题上。
“你究竟想怎么处理富兰克林·海瑟这件事？”
“他怎么了吗？”
“第六律是用来制衡你的棋子。”
“所以呢？”
“你难道真的打算接着培养他？他可是会不停给你添乱，就像前六一样……”他一下戳到了科林的敏感话题，被对方打断。
“劳伦斯，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科林虽已有醉意，但仍然清醒，知道对方在暗示什么。
“把那样的人留在身边，我都要为你捏一把汗啊！”
“他哪是你想动就能动的？”
“……”
“人都交到我手上了，出事可是我担责任。况且，他（老板）既然敢将人直接交给我，就说明这次的六律和前任不一样。”
“但是不可不防啊。”
“哼。”看着对方认真的眼神，科林笑了一声，“还有一件有趣的事你竟然没有提。”
“……我并不想提。”
“可是我想知道你的看法。”科林现在有酒助兴，什么都敢说。
劳伦斯闭眼叹气，干下手中的酒。
“你肯定已经察觉到了吧？富兰克林对我的意思。刚开始我还持有怀疑态度，不过现在已经很确定了。”
“那很可能是他们的手段。”
“但是感情的真假我还是看得出来的。那双眼睛并没有说谎。”
“你不会是想继续陪他们玩这种危险游戏吧？”
“你知道，我从来不玩这种游戏或是开这种玩笑。”
“那你——究竟在想什么？”
科林望着劳伦斯，眨了眨眼，开口之前又仍有一丝犹豫。
“如果我真的陷进去了，你会怎么做呢？”
“好，打住。”劳伦斯迅速起身，拿过科林手中的酒杯，“你已经醉了，再下去就该胡言乱语了。”然走进吧台，将杯中的酒倒进了池子里。
科林摸了摸滚烫的脸颊，确认自己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我还没有完全醉。”
“醉了的人都那么说。”
劳伦斯继续躲在吧台后。
“这酒多少度？”
“11%。”
“对我来说算烈酒了——也许是真的醉了。”科林靠在那里不想动。
“要不来点茶，解酒？”
“是我自身无法分解酒精，喝什么都没用。”
“那我做个冰袋，至少脸上可以缓一缓。”
劳伦斯在那边做着冰袋，科林突然间说话了。
“不要逃啊。你的回答呢？劳伦斯。”
“……”
劳伦斯不知要如何回答。现在如果不回答，也许就可以蒙混过关吧？
两个冰袋做好了。他站在科林的靠椅后面，双手各拿一个冰袋，敷在了对方的两颊上。科林被突如其来的凉意冷得一哆嗦，抬眼，正好看得到劳伦斯低头望着自己。
“多谢。”科林小声说道。
“不用谢。”
“你真的不打算回答我的问题吗？”
“我无法回答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是吗？”科林垂下眼帘，不再看向劳伦斯，“你总是这样，吊着我的胃口，让我不停猜测，有时甚至到胡思乱想、扰乱心神的地步。”
“您多想了。”
“你是知道我不会逼问，所以才这样的吧？”
“哈哈，真相了。”
“不要在我面前假笑！”科林语气冰冷，瞪向劳伦斯“不要认为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可以一直蒙混过关。”
劳伦斯被突如其来的脾气吓了一跳，低头看向科林，望进那双黛金色的眼睛：深灰色的虹膜上有一圈金色的花纹，好像从瞳孔后面射出万丈金光一样。偶尔，他也会这样被对方提醒，提醒自己这个被他捧在手中的男人也是一个会被感情困扰的普通人。
“我仅仅是——想要保持从前的样子。”
“从我说出口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
“十年啊，劳伦斯。十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我一分一秒都没有后悔过，我发誓。”
“我相信你，但是我配合你演戏已经累了。”科林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明明是你说要打住，自己却毫无行动。我则不得不让自己整日埋头工作才能（暂时地）忘记那份心情。”
房间安静了一会儿，空气中的沉重慢慢降了下来，压在身上。科林接着说：
“你就不觉得，妄想用用一句话就结束一切的你，太过天真、太过残忍了吗？”
望着那双眼睛，那双注视着自己、审视着自己的眼睛，劳伦斯总会忘记这个人其实已经醉了，无论怎么回答，醒来后都不会记得。可是自己为什么就不能、不愿意撒个小谎，敷衍过去呢？何必要对一个醉酒之人如此认真呢？很多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顾虑什么。
“所以说，你的回答呢？”
科林再次发问。
空气中的水汽凝聚在冰袋上，变成了水珠，一滴滴顺着劳伦斯的手往下滴，沿着科林的脸和脖子往下流，浸湿了衣衫。
“瞧你衣服都湿了。我帮你拿条毛巾吧。”
劳伦斯撤下冰袋，去浴室拿毛巾。科林闭眼长叹一声，对劳伦斯的再次逃避感到万分的失望。他烦躁地坐起身来，拈起粘在身上的衬衫，抖了抖，仅仅几个小动作却出乎意料地沉重，令他头痛难耐。他扶着额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滚烫的额头，冰冷的双颊，不知是汗水还是水汽的液体，指尖传来的阵阵脉搏，食物、酒精、炉火、汗液的气味，所有的知觉都被耳鸣搅拌在了一起，令人作呕。他的另一只手抓着后颈，一次比一次重地抠了下去。传到大脑的阵阵真切的痛感意外地令他舒畅了许多。
劳伦斯拿着毛巾回来了，见科林窝在那里，连忙上前。
“是头痛了吗？”
科林没有注意对方的问题，继续抓挠着自己的脖颈。
“别挠了，都破皮了。”
科林还是不停。劳伦斯可以听见指甲刮着皮肉的声音，看得见对方手下近乎血红的皮肤。
“别再挠了！”劳伦斯抓住了对方不受控制的手，死不放开，“不要这样自暴自弃好吗？那么多的伤口，什么时候真正解决过问题？”
科林停止了挣扎。劳伦斯拿起毛巾，沾了沾科林刚才抓过的后颈。
“又出血了。”
他取来酒精棉，轻轻擦拭着对方的伤口。科林还是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头痛欲裂的他难以思考。挣扎半天，终于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
“你——知道什么？”
“什么都知道。”
“然而——什么都没有做……”
劳伦斯蹲了下来，凑到科林的跟前，擦着对方头上的汗水。科林艰难地看向劳伦斯。劳伦斯看着对方的眼睛，用与现在情况完全不符的平静语调说道：
“科林，我们一直在帮你，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第七章完】

【第八章】
【费雷蒙总部，三层，劳伦斯的房间，周五晚上】
劳伦斯蹲了下来，凑到科林的跟前，擦着对方头上的汗水，用违和的平静语调说道：
“科林，我们一直在帮你，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我们’……”
科林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闭上眼，不再看劳伦斯。对方一次又一次的隐瞒令他失望，使他恼怒，然而现在的身体已经精疲力尽。“‘我们’……是什么时候和别人结队，与我作对的呢？原来一直都只是我一厢情愿地认为，你没有变……”
“我担心的并不是您自残这种行为本身，毕竟您的体质允许您这么胡来。”
科林听不进什么内容，只觉得一个又一个的“您”十分刺耳。
“我只是担心，再放纵下去可能会演变成更严重的后果。” 劳伦斯情不自禁地抓住了科林的手臂，“我也恨自己，恨自己无能为力，不知从何下手！背着您找其他人帮忙也是迫不得已。”
科林勉强睁开了眼，抬手搭在劳伦斯抓着自己的手臂上，说不出一句话。劳伦斯托起那只冰凉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个轻吻，如蜻蜓点水一般，只有他的鼻息留下余温。
“请您相信我。”
“没有人怀疑你的心意。”科林低着的头转向劳伦斯，“只是你们不懂——我这么做的。我有我的理由，也自有分寸，不用麻烦你们。”
劳伦斯将手握得更紧了。
“我真的就不能为您分担吗？”
“你分担不起。”
科林挺起身子，抽出了劳伦斯握住的手，撑着扶手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他刚站直，只觉得眼前一花，天旋地转。失去平衡之时劳伦斯及时扶住了他的腰，让他靠在身上。
“您还是不要挣扎了。”
“……”
“酒精是唯一对您有效的麻醉剂，更何况还是一瓶的33度酒。”
科林心想：“33度？当初下口的时候就有点怀疑，不过因为是劳伦斯所以没有追究，果然有问题。”他闭上眼睛后意识更加模糊，不停在临界点徘徊。徘徊之际，科林艰难地再次开口。
“你究竟图个什么？”
“……”
“也许不知道更好吧？”
说完，科林便昏了过去，整个人倒在了劳伦斯的怀里。劳伦斯将科林放回到座椅上，自己坐在扶手，靠着椅背，侧头看着对方安静、放松的睡脸。真是一幅奇妙的景象。他不禁伸出手，将耷拉的头摆正，将散乱的头发捋顺，将褶皱的衣服扽平，虽然没有了实际上的意义，但是他总感觉自己尽到了义务。他的任务暂时告一段落，一会儿就会有人来善后，然后马上又是新的一天。趁着一点清闲，他点了一根烟，提提神，解解压。他的烟瘾一直都在，只是控制得很好，藏得也好。他平时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抽，尤其是科林面前，万一坏了对方戒烟几年的成果，被怪罪下来，可就麻烦了。他回过头来，在对方被带走之前，再多看几眼这位他追随了半生、敬爱而又不敢触碰的男人。
“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你仍然无法学会依靠别人呢？”他摆弄着科林额前的碎发，嗅着对方特有的体味，几乎将脸埋入了科林的发中，享受着他平时想都不敢想的特权。“我将自己献出，作为你罪业的祭品，你却回绝了。我都不知是该感谢你，还是可怜你。”
“相信我，我和你一样希望这一切尽快结束，但我也知道若是那么做了，大概会永远地失去您吧？”

【费雷蒙总部，东边树林，周五晚上】
被富兰克林拷在树上的本杰明有两条路：一，是等富兰克林明天早上放人，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时的笑柄；二，是自己扳断拇指，默默咽下这口气。当然，他还有第三种可能，那就是凭一己之力挣脱手铐，但就过去一个多小时的尝试的成果来看，在他手腕废掉之前成功是不可能的。
就在全身的肌肉罢工之前，本杰明终于停下来休息了一下。挣扎时无暇顾及，停下来后他才注意到了手腕的疼痛，那熟悉的触感……估计是流了不少血吧？他的双腿已经开始打颤，于是蹲了下来，但是双臂的束缚让他只能半蹲，十分尴尬。他感受着自己的心跳渐渐放缓，手臂上的脉搏有条不紊，世界仿佛终于又安静了。多停一会儿后，他发现也不好受，不只是汗水和血液掺杂的味道，还有疲惫与伤痛的折磨，更有蚊虫的叮咬和躁动。
“不行，必须要马上作出决定。”
他忍着一身的刺痛站了起来，靠在树上，做最后的思想准备，因为他知道大概只有那个法子了。他调整着作左臂，将拇指抵住粗糙的树干，扳到最大的弯度，手臂因为劳累和伤口而脱力，不住地颤抖着。他调整着呼吸，闭上眼睛，几次预热后最终大发力，然而并没有一次成功。本杰明平时若是被别人打绝对连眼都不眨一下，但是自残这样的事他实在是做不来，也从未想过会做。他憋住气，又是接连几次尝试。终于，他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身体上的痛楚更加深切。咬得酸痛的牙根慢慢松开，阵阵发痛的左手缓缓抽出手铐，双手瞬间同时得到了解放，接着他双腿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看了看自己一身的伤，本杰明无奈地笑了。
“丢死人了！看来只能先找外人帮忙（处理伤口）了。”
本杰明仰天长叹，艰难地站起身来，托着脱臼的左手，右手仍然挂着那个手铐，踉踉跄跄地向新都的方向走去。
“富兰克林·海瑟！以后有你好看的！”

【费雷蒙总部，三层，楼道中，周六上午】
第二天一早，富兰克林先是按照科林平时的作息习惯到餐厅来找人，但是没有找到。之后的半个小时，他走遍了总部所有科林可能出现的地方，仍然一无所获。最后，他来到了科林紧闭的房门前，犹豫是否要试一试。他犹豫的时候，劳伦斯正好经过，好像是在找富兰克林的样子。
“如果你是在找科林先生的话，他现在人不在总部。”他边说边向这边走来。
“哦？”富兰克林并未想到会在这里撞见劳伦斯，“那他去哪里了？”
“他临时有事，去新都了。”劳伦斯（职业）笑容满面地来到了富兰克林的面前。
“他什么时候回来？我还要向他汇报昨天的对决呢。”
“看来是您赢了。恭喜恭喜！”
“也不是完全是……”富兰克林做了个怪脸。
“哈哈，那我也不费时间追问详情了，您现在可是大忙人呢。”
“哼？”
“我正是来找你的。首领亚当那边找您有事，还请尽快前去。”
“那——好吧。”
富兰克林随对方向楼梯那边走去，几步之后还回头看了眼科林的房门，心中隐约有着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费雷蒙总部，四层，老板办公室，周六上午】
“咚咚。”敲门声。
“请进。”
“老板，人已经带到了。”
“多谢。”
劳伦斯为富兰克林拉开门后留在了门口，让富兰克林一个人进去，随后带上了大门。见只剩他们两个人后，富兰克林终于不必再假装矜持，侧目看向老板，对他的不满大刺刺地写在脸上。
“真是稀奇啊。这可是您第一次传我。”
“前几天你新人上任，没能在关键时刻照顾到你，抱歉啦。”亚当傻笑。
“哼，本身还指望你挺我，结果你先给我来个临阵脱逃。认你这个干爹有什么用？”
“哎呀，好歹我也是第一次独立策划如此大胆的计划，多少有点紧张，多多包涵嘛。以后不会了。”
富兰克林翻了个白眼，不想与这个人废话。
“说吧，到底什么事？”
“我这里有一个特殊的任务给你。只有你才能胜任哦！”
富兰克林心想：这样和颜悦色，准没有什么好事！
“什么任务？私事？”
“我需要你到黑市区域帮我搞定几个人。你是家族的生脸，而且你和他们过去好像还认识，所以他们不至于收到小报告后就跑。”亚当拿起桌上的一个文件夹，递给富兰克林，“这里有他们的详细资料，仔细看哦！”
富兰克林随便翻了一下，果然对那几个人有点印象，不过也只是点头之交。
“没问题！这事半天就能搞定。”
“你这牛皮吹得可有点大。给我先看清楚了任务内容再说。”
听后，富兰克林又瞄了眼资料，惊喜地发现地点里新都不远，完全停在那里看不下去了。
“哎？这儿离新都挺近啊！”
“任务期间不许开小差。”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如果我真的能提前结束，到时候可以去找科林……”
“别瞎说！他现在可是在接待重要客户，千万别给我去添乱！”
富兰克林噘起了嘴，有点小别扭。
“行行行，不给你们找麻烦。”
说得好像他是个小煞星似的，富兰克林不高兴了。“一定要拿到几项像样的业绩证明一下我的价值！”如此想到，他甩了甩手中的资料，对老板说：
“我看了后就即刻动身，反正科林不在，这儿也不必久留。我先走了。”
“好嘞！等你好消息。”
“拜拜！”
“拜~”
亚当看着富兰克林出门，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变小，等确定他离开了这一层后才提起电话，拨打了医生所在的科研队的内线。
“我这边刚刚处理好，你那边进行得如何？”
“进展顺利。他估计快醒了，十二点左右大概就可以。”
“那好，到时候见。爱你哦！”
“我也是。”

【费雷蒙总部，二层，办公区，周六中午】
因为科林的临时缺席，所有工作暂时都落到了副手劳伦斯身上，一上午忙里忙外，把他累得够呛。另外一边，从城里赶回来的本杰明发现自己要找的人都不见了。富兰克林不见人影还情有可原，但是找不到科林是不应该的。转悠了半天，他最终还是回到了二层的办公区找劳伦斯一问。
“可算见到一个明白人了！”
本杰明一见到劳伦斯心里就有底了，信心满满地走了过来。一听到本杰明颇有辨识度的声音语调，劳伦斯便已经猜到是谁，转过头来见对方招手，于是也打了个招呼。
“哈喽！”
“嗨。”打过招呼后劳伦斯继续埋头工作。
“你知道科林去哪里了吗？”
“科林先生他去新都接见新客户去了。”
“哦？我刚从那边回来，怎么没听说？”
“是今天早上刚决定的，要不我也不会忙成这样。”劳伦斯叹了口气。
“富兰克林也跟着去了？”
“怎么可能？”劳伦斯抬眼看了看本，差点没笑出声，“他出去替老板办点事，应该刚走没多久吧？”
“这么巧啊。”
“就是这么巧啊。”劳伦斯瞄了眼本，注意到了对方身上的绷带和多处的伤痕，并不惊讶地小声问道：
“这么多伤？”
本撸起袖子，偷偷给劳伦斯看了看衣袖下手腕上的绷带，一脸生无可恋地摇了摇头。对方秒懂，点了点头，没有当着所有人人的面继续追问。
“我还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嗯——好像没有了。”
本杰明往旁边一看，见劳伦斯的身后已经排了一队人，都在等着他们结束。
“我看我还是别耽误你了。”
劳伦斯欣慰地一笑：“如果有他们的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哼，你也加油哦！今天的费雷蒙就交给你了！”
本杰明下意识地又扯了扯衣袖，然后向门外走去。等他走出后，劳伦斯看了看表。“十一点半了。十二点集合。看来要马上去准备。”他把手上的活分配好后，提前给大家放了午休，自己便前去与老板和医生汇合了。

【8未完待续】

【费雷蒙培训基地，地下治疗中心，周六中午】
“好亮！”
科林终于从昏睡中苏醒，即使闭着眼睛他也能够透过眼皮看到毛细血管的红色，睁开一条缝，见强光刺眼，于是继续闭上。突然间，一只戴着手术手套的手撑开了科林的右眼，还打着光使劲往他眼睛里照。受到了惊吓的科林下意识地反抗，但是发现自己已经身着束缚衣，动弹不得，好像精神病人一样。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他还没得及开口就已经结束了，脸上还残留着那双手的触感，还有消毒水和塑胶的味道。劳伦斯听说科林醒后立马赶来，正好撞见医务人员复检时动作粗鲁，于是上前嘱咐了几句：
“他已经醒了，请动作温柔一些。”
医务人员点点头，退了下去。
仍然昏昏沉沉的科林很确信自己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放心了。可是忽然间，他脑海中闪现昨晚醉酒后的片段，连不成故事，但仍然十分诡异。他拒绝相信是劳伦斯将自己置于现在的处境。
劳伦斯来到科林躺着的地方，将强光灯扭向一边，靠着台面，看着科林慢慢睁开眼睛，然后露出了一如既往的微笑。
“下午好，科林先生。我还以为您不会醒了呢。现在是四月二号，周六，十二点三十三分。我想您大概会问这些问题。”
望着劳伦斯嘴角的那一抹笑，那个他每天看到都会安心的笑颜，此时此刻却显得意味深长。科林藏起了自己还未展露的笑意，直接质问对方。
“我这是在哪里？”
“一个您不知道的地方。”
科林不屑地一笑。
“培训基地的地下研究所。”
“……”
“‘生活总是充满惊喜。’此话适用于所有人。”
“我个人并不喜欢这个所谓的惊喜。”他挣扎了几下，让劳伦斯看。
“我知道束缚衣很不舒服，但这都是为了你和医生们的安全。”
“医生们？”科林皱起眉头，“你最好现在就给我解释清楚。这可一点都不好笑。”
“只是一项周期性治疗，为抑制您对于压力所表现出的过激反应，所谓的潜在病征。”
“我可不记得有签署任何医疗协议。”
“那是因为您从来没有签过。但是您当时的情况实在危急，我们不得不采取行动，在您没有同意的情况下。”
“呵呵，”科林无奈地笑了两声，“在开始疗程之前我还有什么需要知道的吗？”
“治疗全程您必须清醒，越反抗就会越久，也会越痛哭，所以请尽量配合。”
“还有什么吗？”
“治疗过后，您什么都不会记得。”
“……相当人性化且方便的设计呢。”
劳伦斯虽已不止一次与科林进行这样的对话，但是每当他看见科林无奈地妥协时，难免还会心生悲凉。
“您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
“现在就可以。”
“如果您愿望如此的话。”
“快点开始吧。长痛不如短痛。”
“我明白了。”
劳伦斯勉强挤出了平时的笑容，抬眼正好与科林对视。眼前的人比他想象的平静许多，平静的令他心寒。那双眼睛中饱含感情，却说不出是哪种。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百感交集吧？
“你知道我现在最期待的是什么吗？我想大概就是忘记这一切的瞬间吧。（虽说到时连忘记了的事都不一定能够察觉。）”科林移开视线并闭上了眼睛，“以我们现在的立场，真相才是地狱。”
科林的心门再次绝望地关闭，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但劳伦斯还是无法习惯。“你是可以忘记，若无其事地醒来，但我还记得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次都添上一道不会愈合的伤疤。”
他正转身要走，科林却叫住了他。
“劳伦斯，我可以问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吗？”
劳伦斯停下了脚步，拳头默默地攥紧，指甲陷入皮肤。
“我想要用我自己的方式挽回可能失控的场面，仅此而已。”
丢下这么一句，他走出了房间。科林再次变成了一个人，在一片洁白的死寂之中等待着自己的处刑。他会因未来的未知而感到害怕，会因过去的错误而悔恨，而劳伦斯刚才的话占据了他的多数脑容量。。
“我就是那‘失控的场面’吗？好伤人啊。我明明已经那么努力地在完成所有人的期待了。”

【费雷蒙总部，三层，科林的房间，周一上午】
闹铃响起。一分多钟后，科林终于关掉了闹钟，从床上坐起。他感觉全身僵硬，头沉沉的，回想起来好像是昨晚喝酒了的缘故。问了问身上，果然还有昨晚的酒席味，赶紧冲个澡吧？他走进淋浴间，打开热水，痛痛快快地冲了澡，全身筋骨都舒展开了。出来后神清气爽，完全没有宿醉的感觉。“难道是自己终于进化出分解酒精的基因？”他自己想想都好笑，抛在了脑后。
他穿着居家服来到客厅，看见自己的办公桌上有三瓶未开封的水，旁边还有一纸条。
“科林，
宿醉后多喝水会有帮助。可千万要注意身体。
劳伦斯”
看着劳伦斯留下的纸条，科林欣慰地笑了。
“还是那么贴心。昨晚也多亏了他把我送回房间呢。”
他回卧室挑选了今天的衣物，穿衣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富兰克林的事。
“对了，周六一早被临时叫到新都去处理人事，之后又陪老板开会，错过了富兰克林的报告。不过劳伦斯应该有先帮我应付一下。周日又是一天的应酬，晚上还喝了酒……唉——真希望阿氏能早点回来。我这边几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啊。”想到这里，客厅的专线突然响了，他连忙跑过去接电话。
“喂您好。”
“抱歉这么早就给你打电话，但是我这边有急事，你准备好后能过来一趟吗？”亚当在另一头说道。
“行，我马上就好。”
放下电话，科林叹了口气。
真的是一口都不能停息啊……

【费雷蒙总部，四层，老板的办公室，周一上午】
“抱歉让你久等了。”科林匆忙进门。
“没事没事，昨天难为你动酒，我才是应该给你时间缓一缓。”老板连忙起身，来到科林的身边，勾肩搭背，好似初见时那般亲密，“你确定自己已经准备好（迎接坏消息）了？”
“嗯。”科林点点头。
“是这样的，”老板拍着科林的肩，一脸为难，“富兰克林失踪了。”
“哈？”


【第八章完】

先声明这不是我画的！！！ 但是我女神画了我的CP不能不分享！
拔杯再战500年！小野夏芽赛高！
有朝一日希望画成这样……

【第九章】
【费雷蒙总部，侧门】
“早上好，科林先生。”
“早上好。”
“南城是吗？”
“对。请尽快。”
“好的，请系好安全带 。”
科林乘上专车向富兰克林最后定位的方向出发。在车上，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了平板电脑，开始重新协调一天的工作。“到城边大概七十分钟，再换车往黑市去，又一个小时，接着找人，然后返程……唉，不到下午两三点是回不去了。明天阿氏回来本想陪他做点什么的，看这样子怕是连加班都做不完工作。”

【回想早上与老板的对话】
“失踪？怎么会失踪呢？”科林很是诧异。
“我也不知道啊。之前是错过了返回时间，然后是电话不接，现在是连定位信号都消失了。”老板也很困扰。
“不过先等一下。他怎会在黑市区域呢？（那可是三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不可能自己溜达过去啊？）”
“这个嘛——”
老板尴尬地笑了。科林盯着他不放，知道一定是这个家伙搞的鬼。
“我就是——拜托他去干点事儿——在未经你允许的情况下。”
“我很欣慰你能够承认，但请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你将他交给了我，还这样当自己的人使唤，很不礼貌。”
“真的非常抱歉啦！不过现在找人要紧啊！”
“我一会儿会派人去找的。”
“一般的人可能不行。”
“为什么？”
“其实原本去接他的人已经牺牲了，被当地的暴徒袭击。据线人的汇报，那里已出现暴乱，局势动荡，很危险。”
“你到底叫他去干了些什么？”
老板笑而不语。
“好吧，当我没问。”科林思索片刻，“你的意思不会是让我去找他吧？”
老板再次笑而不语，满脸的期待。
“真的没有别的人选吗？”
“够资格的人基本都有事，而且作为他的监督人，你去找不是更合适吗？”
“……”科林竟无言以对，“但如果我……”
“放心去吧！我今天一天都在，可以帮你分担。”
科林露出了更加担心的表情。
“不用麻烦你了。我会协调好工作的。”
“太谢谢你了，科林！爱死你了！”
（请不要扑上来。）

【回到车上】
科林心中一边抱怨，一边埋头工作，协调事宜，调动资源，弥补自己的空缺。来来去去，一个半小时一会儿就过去了。
“科林先生，还有几分钟就到中转站了。”
“哦好的，多谢提醒。”
他收好平板，靠在座椅上享受片刻的清闲，看向窗外，空荡荡的林子中已可见隐约的绿意，提醒他天气已经转暖，夏天近在眼前，“旺季”也将来临。不容他多想，窗外的风景骤变，林立的钢筋水泥映入眼帘，车子也慢慢停了下来。他已经抵达北城的中转站了。走下整洁舒适的豪华轿车，换上饱经风雨的越野车，科林继续向他的目标前行。
他通过了把守森严的渡河大桥，经过了南城纳伊河畔的保留完整的战争遗址，穿过了剩下的南城废墟，终于到达了黑市口。科林下车，套上了素色的旧风衣，提上公文包，与司机道别后独自一人混入集市。他听说富兰克林的最后定位是在当地的帮派集会，依照老板的吩咐做掉了四大佬之一，东亚派的老大，但因计划不周引起了巨大的动乱，因此本是客流高峰的九十点钟意外的清静。“真是的！这么大的事竟然不跟我说一声就私自决策，还闹出这么大的事。他以为都是谁在给他擦屁股啊？”
科林走在萧条的街上，他察觉到了暗处的骚动，知道自己已经触动了当地的情报网，估计不久就会有人上来“打招呼”。他随便找了一个自己有点兴趣的摊位，装作顾客的样子。看摊的小哥一见到好不容易上门的客人，立刻迎了上去。
“哎呀，大哥好眼光啊！我们这里的可都是纯手工制作的收藏级别的艺术品……”
科林并没有注意献殷勤的小哥，把公文包套在手臂上，然后托起一个做工精致的短刀鞘。他仔细看了看鞘身的雕工，然后注意到鞘身的形状十分独特，并非传统的匕首。拔出鞘一看究竟，他为自己的意外发现感到欣慰。
“竟然是军刺。”
看点小哥见科林私自拔出了利刃，连忙上前委婉地警告。
“额滴天，您可小心点，别伤到自己！”
科林轻轻一笑，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继续研究手中的宝贝，一边等着线人来接头。这时，里屋的一个男人将小哥叫了进去，科林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悄悄观察里面的动静。他看不太清也听不见，可是小哥再次出来时完全不同的气场已经说明情况不对。
“这位大哥，我家老板见您手法娴熟，必是行家。若不嫌弃，请进屋一看，也许能见到让您更满意的宝贝。”
“恭敬不如从命。”
科林随小哥进了店铺，进门时瞬间的寒气让科林汗毛竖起。屋内杂乱，只有微光，不过足以让他察觉右手边杂物堆中的异象。几乎在他看向那边的同时，一个手握尖刀的男人从底下蹿了出来，冲着科林的胸前刺去。科林抬手，用足以防弹的强化公文包挡下了第一轮攻击，然而他的后背正好转向了左侧，为敌人留出了空隙。对方也许就是如此计划的，事先安排了人埋伏在左侧的堆砌物中，等着科林侧过身的一刻出来偷袭。科林隐退之前多年的经验可不是盖的，如此拙劣的把戏早已看破，只是故意亮出自己的后背，诱敌现身而已。他先是借力将前者推到门外，然后一挥手，从袖中飞出一道闪光，正中后者的心脏，用的正是刚才把弄的军刺。那人还未来得及惨叫便倒地不起，血流如柱。突然间，刚才被甩出门的男人又冲了回来，换了一把大刀，还想走第二回合。科林敏捷地闪避，不想致对方于死地，好歹要留个活口问话。说来也巧，科林仅仅脚下使绊，对方失足倒地，不偏不倚地栽在了自己的刀上，肚子上开了个大口子。科林见线索不保，连忙上前翻身查看，见男人手捂伤口，鲜血喷溅，精神恍惚，奄奄一息，这条线索算是废了。
“真是可笑，都什么时代了还用冷兵器，手法还那么烂。”
科林从尸体上小心地拔下了军刺，但是还是沾到了血。他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躲在角落里惊魂未定的看摊小哥抱着晕倒的店长蜷缩在那里，像看着死神一样望着科林。小哥伸出颤抖的手，科林本以为他是在指着自己，只听到头顶上一声巨响，立即后退，抬头看房顶。“难道上面还藏着人？”屋顶的灰土开始掉落，接着又是一声脆响，最后伴随着掉落的屋顶、飞扬的灰尘、响亮的尖叫和飞窜的老鼠，一位少年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他黑发棕眼，典型的东亚人长相，纤细而有力的黝黑的四肢一看就是在街上长大的孩子。“这真的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天上掉馅饼’呢。”科林心想。
少年被尘灰仍呛得直咳嗽，科林耐心静候，小哥则不敢作声。等少年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他连忙爬起，跪在地上向科林求饶。
“大，大神，饶命！”
“看你值不值了。”
“我什么都说！”
“你哪个组织的？（真为他们感到丢脸。）”
“东亚派的。”
“为什么埋伏我？”
“他们没有解释，只说了您是费雷蒙的人。”
“他们是谁？”
“……他们俩。”
少年看了眼地上的两具尸体。
“……”科林有把他训一顿的冲动，竟然跟着这样的智障干事，成心找死吗？
少年见科林手中的军刺又攥紧了一些，吓得一哆嗦。科林失望地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找留下一个活口，结果只是个小喽啰，什么都不知道，浪费时间。他抬手想要习惯性地捋一捋头发，但见满手的灰和血，忍一忍，放下了手。
“可以借用一下卫生间吗？”
“……”
愣在一边的小哥开始都没意识到科林在和他说话，明白过来后也是欲言又止。科林看了眼四周的一片狼藉，见到崩裂的生锈水管，立刻明白，没有再说什么。他只得先脱下旧大衣，用衣服内侧勉强先蹭蹭脸。仍然跪着的少年见此情此景，大概猜到科林想要什么。
“如果不介意的话，您可以借用我家卫生间，就出门几步路。”
少年强颜欢笑，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吓得腿软。
“如果可以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科林听到对方的提议，眼睛一亮，欣然接受。少年见状，对科林立马有所改观：原来这个人并没有那么可怕嘛。

科林一边等少年爬起来一边与看摊小哥交涉，打理善后，留下自己的名片方便他找人维修，对方也把那把军刺作为礼物送给了科林。另一边，少年费劲艰辛终于站起身，挺直了腰背，屁股还是很疼，但是比起送命的那两个已经好太多了。他招呼了一声，领着科林往自家的店铺去了。
他家是开饭馆的，现在正是中午饭点儿，但是因为外面乱，铺子里只坐了一群熟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各自听说的消息。少年带着科林从厨房后门溜进了屋内，正要带上楼便被他老爹叫住了。
“李勇涛你小子又到哪里鬼混去了？不是说了这几天外面乱，不要和你那帮狐朋狗友一起吗？”老爹把手上的菜交给了一旁的伙计，擦着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要是惹上什么事就……”
他停顿了一下，先是看见傻儿子满身土的狼狈样子，然后是注意到后面的西装笔挺但脸也有点脏的科林。
“老爸，这是我——交到的新朋友！叫Mike！刚才他遇到了点麻烦，我想帮他一下，让他来家里清理一下。”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科林鞠躬。
“真的不是去干架了吗？”老爹质问。
“我发誓没有！Mike先生可以作证！”少年向科林使了个眼色。
“额，是的没错。我过来查看生意，结果不幸被人找麻烦，多亏令郎出手相救。”
“您应该多注意一下小报，现在正赶上帮派互斗，到哪里都不安全。”
“多谢指点。”
老爹上下打量了一番科林，一副正经人的打扮，仔细一看都是高级货，估计是北城那边那边的吧？竟然还是亚洲混血，不错啊。科林察觉了对方的眼神，抬起了一直压低的视线，直面老爹。老头子也就五十出头，但是看上去要苍老许多，头发已经花白，乱蓬蓬的，些许的胡须还有黑。他和儿子的皮肤同样黝黑，也是典型的东亚人，身形略显圆润，油光满面，脸颊通红，看起来精神头不错，干劲儿十足。二人对视后，老爹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黛金眼，认出了科林，努力压制自己的惊讶。
“爸，我们先上去了。”
“好，好，快上去吧。需要什么就喊一声啊！”
“好的！”
少年几步上楼，科林紧随其后，离开前瞄了眼老爹，发现对方也盯着自己。“那个眼神……不会身份已经暴露了吧？不过他儿子还在我手上，他不可能轻举妄动。”
老爹等二人都上楼了后，双腿一软，靠在了墙上，捂着狂跳的心脏。“那，那是费雷蒙的十律，No.1，绝对不会错！为什么他会在这里？难道说他们发现了当年的事？但是何必时隔这么多年？而且也没有动用No.1的必要啊！……要冷静！也许真的只是巧合而已。先低调行事，静观其变。”

科林先进卫生间梳理，出来后正好撞见少年换衣服，看到了对方身上的淤青和伤痕。他不禁联想到了自己过去的一身伤，不过来费雷蒙之前的日子已经很模糊了。仅仅六年时光却好比世纪轮回，那掺着泥沙的时间长流日复一日地打在身上，每一次都带走一点过去的痕迹，留下新的刻痕；渐渐地，自己好像已经被打磨成了一个新的人。
见科林出来了，少年不自觉地绷紧了神经。站在科林面前，对方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在整理衣袖而已，他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费雷蒙的人都是这样的吗？气质和逼格都比当地的帮派高出好几个阶层。”少年不顾处境，投来了羡慕和向往的目光。
“你是叫‘李勇涛’对吧？”
“是的！（竟然记得我的名字！）”
“入帮几年了？”
“也就一年多。”
“哦。”
科林抽出公文包里的平板电脑，打开，还是没有新的消息。
“这样，李勇涛，你最后帮我办一件事我就让你走，但以后别再进什么帮派浪费时间了。要是想要组织就到费雷蒙那里去报名。我们那里起码有正规培训和基础保障。”
“呵呵，多谢关心，我之后可能就留在家中，帮着家父打理饭馆了。不过那些现在都不重要，您有什么吩咐来着？”
“带我去集会。”
“那里现在可很乱，出事了我……”
“刚才的你也看到了。整理残局就是我的工作（之一）。”
科林的沉稳和自信再次给予少年会心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