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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角受伤吧】(bl原创)《贰臣贼子》(病弱腹黑跋扈奸臣攻)

楼主:玉hanxiao  时间:2020-05-08 14:27:28
第十一章 试探
楚大人的寝室与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朴素无华,除了榻上的几册书,以及桌上的笔洗稍微引人注目之外,竟找不出任何象征他身份的东西。一推开房门,萧岑便嗅到了一股复杂的味道,像是药香与安神香混合而成的,意外令人沉醉。
萧岑把人扶到唯一的一张床跟前,看似粗暴却又不失温柔地让他靠在上面。
但楚临秋后背有伤,因此拒绝了萧岑的帮助,只是随意坐着,眼眸低垂,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岑见状,意欲不明地哼笑了一声。他走到一根柱子前面站定,凝视着上方悬挂着的虎皮胡刀。约摸一炷香的光景,他竟突然抬手握住刀柄,将那把闪现着寒光的刀从它的鞘中抽出,放在另一只手上把玩。
“这把刀是好货,可惜用它的主人却不是。楚大人,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没什么好解释的,就是你想的那样。”
楚临秋的声音十分沙哑低沉,透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虚弱感,叫人听着十分难受。萧岑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不舒服还是躺着比较好。”
“……”
“嗯,忘了你后背有伤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将军……哦,现在应该是侯爷了。侯爷只消顾好自己便是, 旁人怎样……”
“与我无关,是吗?”萧岑蓦然转身,将那把胡刀就这么搁在楚临秋的肩膀上,离他颈侧的肌肤只有一个指甲盖的距离。
这一幕似曾相识。是了,昨日楚大人也曾以同样的姿态,将腰刀搁置于另一人的颈侧。
“楚大人,你背后阴我,现在却说,与我无关。”
楚临秋不动如山,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变一下,“侯爷慎言。咳咳……”
昨日他在偏殿里跪了一夜,今日阴寒入体,甚为不适,只想卧榻而眠,奈何却偏要强打起精神,应付这个不速之客。
“楚大人,萧某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却不知你为何要断我前程,绝我子嗣。”
“……”
“你若良心未泯,便与我做个交易,如何?”
“侯爷又是如何断定楚某良心未泯的呢?”楚临秋抬眸,静静地直视萧岑的眼睛,忽而开口,一字一顿地说,“侯爷未免也太天真了。”
听到“天真”二字,萧岑气得眼眶都红了,他怒极反笑,把刀又移进去一点,直接贴着他的肌肤。那突如其来的冰凉触感,令楚临秋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有些坐不住了。

楼主:玉hanxiao  时间:2020-05-08 14:27:28
“你真的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吗?”
“侯爷不会。如果侯爷稍微冷静下来,就应当知道,这样做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圣人昨日与我说,无论我心甘与否,此事都已成定局。今日……咳咳……楚某便将此话原样送给侯爷。”说完,他的神情竟然恍惚了一会儿。
等萧岑反应过来不对之时,已经来不及了。
楚临秋竟直直朝另一侧斜倒下去,拉也拉不住。他的头重重地撞在床头的柱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楚……你没事吧?”萧岑赶紧把刀扔在地上,将人扶稳,让他靠在床头,期间无意中触碰到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不由得再次惊呼,“你起烧了?是刚才吗?”
“可能伤口有些发炎,无碍。”楚临秋但凡神智清明,立刻就要表现出一副对人十分疏离的样子,看得萧岑真是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楚大人,”他松开手,干脆在台阶上坐了下来,似乎是打算开诚布公,“如今你我被人硬是拴在一条绳上,我总得搞清楚究竟是敌是友吧?萧某可没兴趣与一个有可能背后捅刀子的人,共结连理。”
“侯爷这是相信我?”楚临秋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他不敢相信一个曾从刀光剑影中艰难活命的将军,竟然真会天真到如此可笑的地步。
试想一下,如果此刻他们二人并不在他楚临秋的寝室里,那么他所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给萧氏、给漠北骑兵带来灭顶之灾。
但其实,萧岑也有他自己的考量。因为他太过相信自己最初的判断,所以才愿意放手一搏,去赌这么一把。如果输了,那他自认倒霉。
不过照此情形来看,他也未必会一败涂地。
“楚大人,不瞒你说,萧某此前头脑不清晰的时候,甚至怀疑是你向圣人提议下这道旨意的。”
“那现在为什么又不怀疑了?”
“因为你半盏茶前送给萧某的那句话。”萧岑突然抬手捏了捏楚临秋的手指,触碰到他指腹厚厚的茧。
楚临秋显然被他这般大胆的举动给吓到了,他强忍住挥开的冲动,将视线移到别处道,“那么事到如今,侯爷是如何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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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交锋
“楚大人方才不也说得很清楚了吗?我没得选。”萧岑惨笑道,“圣人不信我,欲找个人监视我,为人臣子的,只得受着。否则便是不忠。”
其实萧岑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没跟楚临秋吐露,那便是如今驻扎在城外的漠北骑兵。唯有自己接旨与楚临秋成亲,他们方可顺利北上,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而楚临秋听了这话,也在暗自沉思,看来萧岑其实并不知道,圣人真正想要的是他的命,否则他不可能会这么从容。
也对,他怎么会知道呢?
整个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便是连楚临秋自己,都仿佛深处在迷雾之中。
“楚大人!”萧岑这时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跃而起,将上身基本压在楚临秋身上,并用一手撑在他的头侧。
楚临秋不习惯在二人交锋之中,居于如此弱势的地位。因此他眼眸微闭,眉头紧锁,似是不悦,片刻后忽而冷声道,“侯爷,请先从楚某身上下去。”
“抱歉。”萧岑很快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果然将手从楚临秋耳边移开,但却并未真正远离他,而是与他脸贴脸,自语般地咕哝了一句,“萧某险些被你骗了。”
“侯爷何出此言?”
“楚大人,你自幼被圣人带入宫中悉心教导,令你衣食无忧。你视他如再造父母,根本不会做出背叛他的事,是也不是?”
“是。”
“楚大人,你在玄武卫任职的这六年里,没少替圣人监视所谓生了二心的臣子,并以各种形式除去他们,是也不是?”
“是。”
“那么你刚才都在耍着我玩?”
“……”萧岑身上的气息此时带有压迫感,源源不断地像楚临秋袭来,令他的大脑十分晕沉。他勉强抬起重如千钧的手,将那张大脸推开,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回道,“不是。”
“那是什么?”萧岑咄咄逼人。他认定楚临秋如今身体不适,必会失去应有的判断力,因此决定诈他一回。
却不料楚大人老谋深算,病成这样了还不被他牵着鼻子走,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反而用一句话重新占据了这场谈话的主动权,“若我有一计,能帮你暂且免除圣人对你的戒心,你可愿尝试?”
“……”这回轮到萧岑沉默了,他神情有些怪异,一双眼探究般地落在他身上,片刻后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刚才差点相信了。”楚临秋冷静道。
“理由。”
“……”
“为什么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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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萧将军及骁勇善战的漠北将士们,大岐边境百姓绝无可能安居乐业。这个理由足够吗?”
“……”话音刚落,萧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地使唇角上扬了些许弧度,戏谑地看着半靠在床头神色淡淡的人,“楚大人,你让我怎么相信,一把淬了毒的利刃不伤人,竟是因为怀有一颗悲悯之心。这岂不是很荒唐?”
“是荒唐。”楚大人点头表示同意,“但侯爷是否也忘了,玄武卫的最初职责是护佑京城和乐安宁。太平盛世,又有谁不希望看到呢?”
“……”或许是恰好戳中他心底的那一块柔软,萧岑终于卸下了最初的防备与不甘。他微微动容,凝视了楚临秋许久之后哑声说道,“若是让我发现你果真骗我……楚大人,那边的几案,便是你的下场。”说罢,他便将脚边的那把胡刀勾起来踢飞出去,使其刀尖正好扎进坐榻正中的实木案上。
“侯爷放心。”楚临秋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并不面露惊惧,仿佛萧岑方才只不过开了个无关紧要的玩笑。
“那好!”萧岑总算放下了心底的最后一丝疑虑。他重新倚回床沿,并随手扯过一缕楚临秋不慎垂落下来的散发肆意把玩,片刻后仰头问道,“在下能否现在听听楚大人的大计?”
“你我为夫夫,假意恩爱。”
“就这么简单?”
“嗯。咳咳……”
“你……”眼看楚临秋竟又咳了起来,萧岑赶紧跑到桌边倒水,却不料竟发现水壶里的水早就凉透了。
“楚大人,你这儿的下人似乎并不怎么聪明啊。主子站不住了不知道扶,主子房里的水凉了,也不知道换。”
“咳……”楚临秋似乎是被他逗乐了,说出来的话中还带有些许笑意,“是楚某平日里不喜他们靠近。”
被这么一打岔,屋内里的气氛似乎和缓了许多,没有方才的剑拔弩张。萧岑卸去心中枷锁,思绪便不可避免地跑偏了。他忽而生出了一种想法,觉得如果那个人是楚临秋的话,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
“咳咳......侯爷,你说什么?”
“......没什么。”萧岑执壶的手一抖,险些将其中的水洒满了一桌子。他索性将银壶重重搁置在上面,转身几步回到床前,在楚临秋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双手撑于他头两侧,低头凝视着他苍白皲裂的唇,半晌后突然开口,“楚大人,你唇色太淡了,该好生将养着。本侯可不想到时候,竟要与一个病秧子成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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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吉时
萧岑走后,楚临秋彻底支撑不下去了。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枕边的玉簪掷在地上,随即便慢慢歪倒在床上没了动静。须臾,屋内阴影处竟缓缓走出一个约摸十五六岁、唇红齿白的小太监,眼中有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沉静。
这少年是天子走时特意将他留在此处的,因身怀一技,能掩去气息,故而萧岑并未察觉到他的存在。
此番他现身是得了指令要与楚临秋道别的,不想竟看到这样的一番场景。他不免大惊失色,赶紧跑到床边将楚临秋的身体搬正,让他侧躺着,尽量不去触及他后背的棍伤。
“楚大人?大人?大人?”
那孩子见楚临秋久唤不应,以为他早已失去了意识,便急急忙忙转身想去外头叫人。不料原本紧闭双目的楚临秋却忽然开口,“你回去复命,言我暂且稳住定南侯,圣人......可以放心了。”
“大、大人……”
“你方才,除了此事,还听到了什么?”
“奴、奴婢什么都没听到......”少年似乎被这平淡无奇的问话吓得不轻,哪怕是跪在地上,也依旧止不住发抖。但他的眼神却并未发生过变化。
楚临秋什么也没说,只是疲惫地摆摆手,示意他从这里离开。小太监欲言又止,但他最终还是紧咬了下唇,替楚临秋盖了薄被之后,便退了出去。
那天过后,楚临秋病情加重,一度昏沉不知人事,身上的热度也不曾退去。圣人大惊,当即令太医院所有当值的人速去楚府进行诊治,各种名贵药材也源源不断地送进库房内堆积如山。
此事传到御史中丞的耳朵里,便成了他攻讦楚临秋的利器。次日早朝,他当众弹劾楚临秋,列举了他的几条罪行,其中便有当街行凶,荣宠太过,不遵祖制。其他两条还好,只这中间一条,荣宠太过,仿佛在明晃晃地打圣人的脸。
敬元帝当即脸色便不好看了。
不过中丞恍若未觉,依旧于殿上慷慨陈词,最后竟话锋一转,提起了前日的赐婚圣旨。他指出此举一出,必然会使大岐成为百姓及附属国臣民眼中的笑话,从此国威荡然无存,南戎西狄等小国一定会找机会再次进犯。
满朝文武听闻此言,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圣人会立即拂袖而去。更有那胆小怕事的人在斜后方轻轻扯着中丞的袍袖。但上了年纪的老中丞丝毫不为所动。
他手持笏板固执地站在过道正中,俯身垂首静待天子开口。
敬元帝目光冰冷地凝视了他许久,竟忽然露出微笑,频频点头,看似认同他的说法。百官虽不解其意,但纷纷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周卿说得有理,此事容后再议。贾卿,朕先前令你测算两位新人的吉日吉时,如今可有眉目?”
“回禀陛下,臣分别取了定南侯爷及楚大人的生辰八字,辅以星象加以测算,得出二位新人的吉日便在本月廿五日。且......”
“楚卿的生辰八字......罢了,你接着说。”
“夫星主健旺,女星主财运,二星合成一处,互为映衬。二人若在此日酉初完婚,想来必成一段良缘,易......易旺我大岐国运。”
听闻此话,敬元帝面上的笑容愈发真心实意起来,他转而问起御史中丞,“周卿,你听清了吗?这桩婚姻,是上天给的指示,非朕一意孤行。”
“陛下!!!”这周大人面色绛紫,眼睛大睁,身体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便要瘫倒在地。他慢慢地环顾四周,见所有接触到他目光的大臣不是移开视线,便是低头沉默不语,顿时一颗火热的心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凉水般的沉寂下来。
“陛下啊!!!”
“周大人!周大人!”
“陛下!陛下周大人他……来人帮个忙!周大人厥过去了!”
敬元帝豁然起身,在严正的搀扶下快步走下台阶,透过重重的阴影,他看到了老迈的御史中丞仰躺在大殿正中不省人事,嘴角甚至缓缓蔓延出一丝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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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传闻
御史中丞在朝堂上苦谏,并生生气晕过去的事情,很快便传遍陶都的大街小巷,成为了诸多世家子、儒生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凡进了某家茶馆、酒楼,就必然会听到某些藏头露尾的话语。与此事一同传播的,当然还有那日萧将军大闹楚府的“笑话”。甚至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在多处青楼楚馆的厢房中开设赌局,暗中揣测出几种所谓的真相。
其中流传甚广的一种说法便是,当日楚大人一眼相中凯旋归来意气风发的少年英雄,便利用圣人对他的荣宠求得这道旨意,令萧将军不得不与他成亲。而萧将军也不知从何处听闻了此事,故而提刀上门要找楚大人算账。二人在楚府内大打了一架,最终楚大人重伤不敌,倒卧于花园中吐血数升。
该版本被有心人描述得绘声绘色,十分精彩,如果确实不知内情,怕是要立刻信以为真。这日便有人在饮酒时特意提及此事,意为向萧岑求证。
但这说话之人,着实不会看人脸色,是个愣头青。他话音刚落,雅间内的空气便突然凝滞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客座上的人。
萧岑一手执筷,一手托腮,似是沉思,但实则都在观察着在座其他人的反应。
“钟兄,市井传闻,又岂能当真?”
“那难道贤弟就这么甘心……”
“远山贤弟,你久不在京中,不了解这楚临秋的为人。愚兄几个,可是清楚得很。”
“那便请钟兄详细说说,这楚临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萧岑听了方才的这些言论,瞳孔微缩,神色稍显怪异。他暗中思索,这几人家中父辈均在朝为官,平日里想必与楚临秋多有接触,对他的评价应该客观许多,不至于人云亦云。既然如此,那么便且听听他们会说些什么。
然令他大感失望的是,他们口中的楚临秋,竟全是个无恶不作、嚣张跋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奸人形象,逞凶斗狠、鞭笞仆人、当街纵马、御道乘车、自恃恩宠便全然不将皇室子放在眼里......所作所为简直罄竹难书。
“为此,御史台的老大人们,可没少在圣人跟前弹劾他。但他却依然我行我素,自视甚高,有一回居然当众与宰相大人大吵了一架。正因为他如此行径,才在朝中的人缘十分差劲,几乎没有人愿意与他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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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一点是,贤弟你可知,曾经英勇刚正的玄武卫,在他的带领下沦为了什么吗?”
“……”萧岑沉吟了许久,才谨慎道,“略有耳闻。”
“天子耳目,朝廷鹰犬。贤弟啊,”钟公子用两指夹着一根竹筷,不停地敲着他面前的桌沿,似乎想要以此相和,引起其他人的共鸣,“像他这般心术不正之人,如何才能配得上我们的大英雄?”
“配不上,配不上。”
“......”方才萧岑在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正起劲的时候,早已自斟自饮了数杯,此时心中苦闷无处发泄,只想掀桌而起。但这钟公子却是一昧煽风点火,丝毫不顾及旁人的感受,使得萧岑不得不打断,“钟兄,你与这楚临秋有何过节?”
钟公子闻言愣住了,良久后才急切地说道,“并无。可是贤弟......”
“那他鞭笞下人,御道乘车可是你亲眼所见?”
“也不是......”
“既如此,还是少拿这些市井传闻来糊弄愚弟罢。”话音刚落,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气氛霎时降到了冰点。可萧岑却恍若未觉,依旧低头凝视他手中小巧的银壶,半晌后悠悠叹道,“只缘身在此山中。”
“贤弟,你这是何意?”钟公子霍然而起,拿一支竹筷指着萧岑,片刻后觉得不妥,便又讪讪地放了下来,“这姓楚的,莫非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不成?”
“我不知道。”
萧小将军陷入了沉思,在他的脑海里,一会儿浮现出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一会儿却又重现了昨日城郊送别的场景。他不明白楚临秋暗中派人护送,使得漠北铁骑得以顺利离京的举动,是意在向自己示好,还是纯粹好心?他不相信是后者,也不觉得是前者。
楚大人,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贤弟?贤弟?”
“嗯?”经过身边人的一通高声呼唤,萧岑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他神情恍惚,目露迷茫地环顾了下四周,如此呆愣了约摸半盏茶的时间,方才一跃而起,撂下一句话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诸位兄长,小弟有事先走一步了!”

楼主:玉hanxiao  时间:2020-05-08 14:27:28
第十五章 贺礼
萧岑离开鸿鹄酒楼,看着来来往往的老少行人,心情非但没有轻松,反而更加沉重起来。此时,他突然想到祖父遇刺前对自己说的一句话,“岑儿,若你对现状束手无策,那就跟着心走吧。”
什么现状?“跟着心”又是什么意思?莫非祖父那时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祖父......萧岑只觉得有一只手伸进自己的胸膛,狠狠地攥住自己的心。他提着一壶酒打算上山去拜祭祖父,与他说几句话,不料却在半路上被人拦了下来。
此人是楚府的一名小厮,萧岑先前并未与他打过照面,但却认得他袖口的“楚”字标志。他再次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得今日过后,茶馆的老少爷们该多一个谈资了。
果不其然,还不等他开口询问来意,那人直接跪倒在了地上,一开口便说,“侯爷请救救我家大人吧!”
萧岑吓了一跳,提着那壶酒后退了一步,巧妙地避开他的触碰,片刻后方才回过神来厉声呵斥,“你这是做什么?!”
“侯爷,我家大人自昨日您离开后,便一直高热不退,昏睡不醒,药石不进,已是险症。小奴斗胆请您念在......”
“病势沉重就应去太医院找人,拦住本侯也没用。本侯又不通岐黄之术,只怕去了也于事无补。”萧岑话虽说得不近人情,但心里却还是有些担忧,他暗想,这点小伤对玄武卫统领来说,也就是躺在床上养两天的事情,怎么会这么严重?根本不合乎常理。除非他......
仿佛是看出了他眼底的疑惑,小厮起身将他拉到无人经过的地方,哽咽了一下方才开口,“我家大人前两年在围猎时替圣人挡了一剑,不慎落下病根。太医院的大人们说,我家爷应当是牵动旧疾,再加上心中郁气难消,这才高热不退,来势汹汹。”
萧岑听闻此言,大为震惊,一句话也没说便出了巷口直奔楚府。两年前秋狩圣人遇刺是确有其事,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楚临秋竟还曾为他挡了一剑。既有此“救命之恩”在前,也就不难解释他后来为何独得恩宠,风头直逼诸皇子了。
不过圣人若当真喜爱他,感激他,欣赏他,又怎会屡次把他置于风口浪尖?萧岑姑且只想到两种可能,一是为断他后路,使他从今往后只剩唯一靠山,二是圣人其实也并不像旁人以为的那样信任他,他一直在试探他的忠诚度与底线。
那么楚临秋......知道这些事吗?圣人给他吃的药里,会不会有些不一样的东西?
萧岑发觉,想得越多,他就越是为这个男人感到悲哀,竟还隐隐生出了些许诡异的“同病相怜”之感。
鸿鹄酒楼处于陶都最繁华的地段,临近西坊,因此楚府很快就到了。与前日的冷清萧条大不相同,今日萧岑竟在楚府门口看到了许多来来往往的马车与壮汉。那些壮汉无一例外都在吆喝着往外搬东西,见着了萧岑根本不打招呼,偶有几个认出来的也只是粗粗地行一下礼,便转头忙自己的去了。一箱一箱礼品一样的东西,被源源不断地送进楚府,被里头的人接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萧岑一脸莫名地问站在他身后的人。

楼主:玉hanxiao  时间:2020-05-08 14:27:28
“这......这些都是诸位贵人们,给爷的......贺礼。”
“什么贺礼?”话音刚落,他们就听到楚府老管家站在门口对手下说道,“太常寺张大人送龙凤呈祥香烛一对,鸳鸯戏水川锦二匹,玉雕花鸟纹执壶一套......速速送去库房。”
萧岑:“......”
那一连串令人头晕目眩的雅称一出来,他哪里还能不明白眼前的这帮人是来做什么的?自己昨日心情苦闷并未归家,但现在不用想也知道萧府必然也是同样的一个场景。萧岑只觉得气得肝都疼了,他强忍着上去将那些东西都扫出门外的冲动,上前一步对管家说,“你家大人在里面躺着,你倒有心情在这里收礼。还不给本侯前面带路?”说罢,他将带来的那壶酒随手塞进老者怀中,率先跨过门槛,一路疾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楼主:玉hanxiao  时间:2020-05-08 14:27:28
第十六章 同住
当萧岑穿过重重回廊,最终停在楚临秋寝室门口之时,他竟听到了里头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事情办妥了吗?”
“大人放心,属下已经着人去东市置办所需物品,不出四个时辰,便可安排妥当。”
“嗯。”
“……”到了这时,萧岑如果还反应不过来被人蒙骗了,那他就着实太过愚钝了。于是他便扭头对着身后之人怒目而视,厉声质问,“这便是你所说的昏睡不醒?”
那小厮故作懵懂,嗫嚅着将头撇向一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萧岑见状,顿时眼里冒火,几欲发作。最终还是老管家见势不对,出来圆场,“我家大人醒了有一炷香了,这会儿想是正在……”
话音未落,萧岑便已经粗暴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楚大人,你骗我至此,究竟有何用意?”
“……”房间里的两个人都愣住了。
萧岑这时看清楚临秋床边的台阶跟前,跪着一个身穿玄色武服的人,右边臂上还绣着一个颇为奇怪的标志。
“你……”
他与楚临秋四目相对,发现这人双颊处有明显的嫣红,目光也甚为迷离。
“你……身体不适就该卧床休息。楚大人,你一向这般不懂得照顾自己吗?”
“当然不是。”楚临秋对他的突然到访似乎也稍显意外,眼中有迷惑之色一闪而过,但他很快恢复了镇定的神情,开口缓缓问道,“侯爷,你怎会在此处?”
“这就要问你了,楚大人。若不是你家小厮言你昏睡不醒,病入膏肓,本侯也不会想着过来见你最后一面。”
“……”楚临秋听闻此言,霎时就不对劲了,他低头将眼中的阴霾悉数掩去,沉默不语,半晌后方挥手让床边的属下出去。
屋内便只剩他们两个人。
楚临秋再度抬头,直视萧岑,沉声道,“侯爷,我并未下过任何指令。”
“那这可就奇了怪了。楚大人,本侯并不认为一个奴仆有胆子擅作主张当街拦人,除非他身后另有一个靠山。楚大人,你这个府上……也不干净啊。”
楚临秋唇角微扬,无声地笑了下,竟莫名有些讽刺,“侯爷以为,还有谁敢在此处安插人手?”
他说的时候,并没有发出声音,因而,萧岑需得全神贯注地紧盯他的嘴唇,方可知晓话中内容。谁知这盯着盯着,竟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咳……”许是察觉自己失神的时间长了些,萧岑假咳一声,将目光移向别处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韬光养晦。”
楚临秋将这四字含在嘴里“说”完之后,立刻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对萧岑道,“既然如此,那便委屈侯爷在寒舍多住几日了。”
他说得没头没尾,萧岑却是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自己现在的处境依然是很危险的。也就是说,如果天子不能彻底相信自己发自内心接受了这道旨意,那么他依旧可能会选择提前向自己下手。
那么,该怎样消除天子对自己的戒心?为今之计便是承认自己对楚临秋暗生情愫,见他病重,主动留在楚府照顾。
如果自己彻底成了一个只知情爱的草包,那么不就正合了楚临秋赠与自己的“韬光养晦”四字吗?
草包……是了,天子一定很想自己成为一个草包。
想通了这点之后,萧岑真心实意地笑了。他径直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把手覆上楚临秋的额头,自语道,“太烫了。”
“楚大人,圣人此前为了安抚我,许我诸多好处,其中便有一处宅邸。待你身上大好,搬去与我同住吧。”

楼主:玉hanxiao  时间:2020-05-08 14:27:28
重温一下,前面互动多有爱,后面就多心酸

楼主:玉hanxiao  时间:2020-05-08 14:27:28
第十七章 赏赐
“……”楚临秋闻言愣了一下,半晌后说道,“你我尚未成婚,与礼不合。”
“那之后怎样?”
“但凭侯爷吩咐。”
萧岑看他如此乖顺,竟一时起了坏心,想看他那张俊脸上露出窘迫的神色。于是他忽而开口说道,“九商,你我早晚要结为夫夫,何必这么生分呢?侯爷侯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本侯怎么强迫你了。”
“……”楚临秋冷不防听到这亲昵的称呼与打趣,竟生生了打了个寒颤,半天说不出话来。他陡然睁大双眼,瞪着萧岑,不禁怀疑这是否是自己高热昏沉之下产生的幻觉。
但他哪怕是病着,也从不甘落于人后,于是立刻便从善如流道,“听小岑的。”
半点反应时间都不给,导致萧岑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他的手还覆在楚临秋的额上,不知该不该放下,半晌后方摇头幽幽叹道,“看来在下真的不适合做这种事。”
话音刚落,门外竟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大人,宫里来人了。”
“......”
两人面面相觑。萧岑呼吸一滞,猛地用另一只手抓住楚临秋的手腕,力道很大,久久不曾松开。
楚临秋吃痛皱紧了眉头,神情有些痛苦,身体也似无力支撑一般的,向侧倒向萧岑的肩膀。但他并未吭声,只是微微歪头,安静地看着坐在自己身侧的人。虽没有别的动作,但却有一种天然的压迫感,尤其是他的目光,像是要穿透人的身体,这令萧将军的神色有些微的不自在,直想逃离此地。
于是,他突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小兽一般将他推开,片刻后又觉不妥,遂将人扶了回来,并小心安置在枕上。
“楚大人,委屈你了。”
说罢,他便迅速起身开了房门,刻意压低声音对门口的人说,“你家大人乏了,正在歇息。是宫里哪位来了?本侯出去见他。”
“是……”老管家略微有些迟疑。
“是谁?萧岑有些困惑,他从他的脸色中可以猜出,此人来头一定不小。
“是……是太子殿下!”
“你说什么?”萧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抬手按按自己的额角,轻声问道,“太子殿下亲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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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二人就见回廊尽头蓦然出现一道身穿杏色常服的身影,伴随着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孤来瞧瞧九商,没想到定南侯竟然也在!”说罢,还微微挑了一下眉。
在离太子身后五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少年。那少年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置着小巧晶透的玉碗,显然是有备而来。
萧岑见状心里咯噔了一下,直觉此人来者不善。他隐晦地将目光投向玉碗,并不着痕迹地挡住门口,随后笑着说道,“殿下今日来得不巧,九……楚大人已经睡下了。”
“哎呀这可怎么办?”太子殿下略显烦恼地歪了歪头,只在听到这“九”字之时,短促地笑了下,眼中闪现着不明光芒。
“孤此番前来,实是奉父皇之命,带来道长亲手熬制的汤药,要给九商服下。现在来看,孤是没法回去复命了。”他虽如此说,面上却丝毫不见担忧的神色。萧岑看在眼中,心里不舒服之感更甚。
“道长?不知是哪位道长?”
“定南侯不知道吗?便是白音观的空尘道长。令尊安乐侯可是其入室弟子。”
“……”萧岑一听自己父亲与这位突然冒出来的道长扯上关系,就更觉大事不妙了。在他心里,父亲自从一心问道之后,就变得神神鬼鬼,非但不理尘事,还要屡次将整个萧家拖入深渊。
可见这位道长并不是什么好人。那么他亲自熬制的药汁,他能放心给楚临秋服用吗?
萧岑的神情变幻不定,嘴唇微抿,目光始终定格在那碗不停冒着热气的玉碗上。
“定南侯?定南侯?你若再不放孤进去,这药可就凉了。”太子殿下似是突然没了耐心。他抬手轻轻按住萧岑的肩膀,把他拨到一边率先走了进去。
“……”萧岑一时失神竟被他得手,遂站在后头冷眼瞧了一会,片刻后便跟了进去,径自走到床边,俯身轻唤,“九商?九商?”
楚临秋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通红,双目紧闭,对他的呼唤全然没有反应,似乎是又昏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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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喂药
萧岑背对太子装模做样地叫了几声,见人确实唤不醒之后,便长舒一口气站起来,“殿下,今日恐怕是无法服药了。”
“是是是,我家大人自从醒来精神便十分不济,这会儿……”
“主子们说话,哪里容得你这下人插嘴?还不快退下?!”不等管家说完,萧岑便直接打断他,并将他赶了出去,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令太子唇角的幅度愈发大了起来。
“殿下,您看,臣可没有说谎,人是真睡了。不若便将药留在此处,等几个时辰……”
“那可不成。”太子开口不紧不慢地说道,“父皇吩咐孤一定要在这,亲眼看着九商服药。”
“殿下,这药一会可就凉了。”萧岑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此时的他进退两难,心里正在暗暗叫苦。他有些懊恼自己不该头脑发热独自解决此事,以他如今的道行压根便不是太子殿下的对手。如若小狐狸楚临秋醒着,说不准三言两语便可为自己解决困境。可惜眼下这家伙,也不知是真睡还是装睡。
“殿下......”
“定南侯,你来喂他吧。”太子坐在桌边,低头把玩着自己手上的璎珞。
眼尖的萧岑认出那东西是自己堂妹身上的,他急喘口气,有意想说些什么,但却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最终,他只得咬牙转身接过那药碗,拿起小勺轻轻搅动了一下,叹了口气道,“圣人恩重,臣等受之有愧。”
楚临秋此时侧躺在床上昏睡不醒,根本无法配合,需一人扶着他的头固定住,另一人方可喂药。
萧岑坐在台阶上,亲自舀了一勺漆黑如墨的药汁递到他唇边,可他根本无法自行吞咽,强喂进去的药,均顺着嘴角流了出来,瞬间晕染了锦被。
可喂药之人却恍若未觉,仍旧不停地将小勺塞进他的嘴里。实际上,大半碗的药汁全都“喂”给了楚临秋身上的被子。
他试图以这种方式蒙混过关,但却瞒不过太子殿下的眼睛。只听得他在身后幽幽开口,“定南侯,此药千金难求,你还是不要糟蹋为好。否则,父皇若是怪罪下来,即便你是昭训的哥哥,孤也不好为你开脱。”
萧岑听到这话,顿时压制不住自己体内随时喷发的怒火。他霍然起身,将玉碗高高举起,便要把它掷在地上,索性来个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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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南侯三思!”
“那殿下您说怎么办?”太子陡然抬高的音量,让萧岑瞬间冷静了下来。片刻后,他的冷汗便布满全身,非但手足发凉,心也凉了一半。
“你说呢?”
“殿下这是何意?”
“定南侯自己想办法吧。”说完太子便低头自顾自地缠绕他手中的璎珞,脸上依旧挂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
萧岑再次陷入了沉默,他慢慢地把手收了回来,双目紧盯着楚临秋因药汁的浸润而隐有光泽的嘴唇,索性心一横,直接就着玉碗喝了一口药汁,随后俯身对着楚临秋的双唇贴了上去,撬开他的牙关,将药汁缓缓渡了进去。
楚临秋喉头微动,十分乖顺地配合着他将药都吞了进去,只在嘴角残留着一些汁水,竟意外使他的唇色好看不少。
萧岑愣住了,他端碗的手紧了紧,觉得楚临秋下一刻就要清醒过来。过了一阵子,见人确实没有任何反应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用同样的方法“喂”光剩下的药汁,然后苦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眼前的这一幕,正是太子所乐于见到的。因此,他在萧岑将玉碗重重放回托盘的时候,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璎珞搁在桌上,然后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别有深意地笑着说道:“九商真是有福气啊。”
萧岑不解其意,正欲发问,却没料到太子与他擦身而过,直接亲自推开门走了出去。从他背影上看,像是突然卸下了什么重担似的。
“......”
萧岑怔愣地站立在原地无意识地搅着自己的手,一副失了神的样子,过了一阵子,他的耳根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起来。刚才的那种柔软的触感始终萦绕在他脑海,挥之不去,令他的身体不自觉地燥热了起来。
他苦笑着摇头,试图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驱赶出去,却未曾料到,竟会对上一双甚是清明的眼睛。
“你一直醒着?!”萧岑后退几步惊呼道,他面上的淡红悉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青白交加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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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活雁
“嗯。”楚临秋也不隐瞒,大大方方地点了头。他撑着酸软的身子从床上坐起来,并将被子掀开,嫌弃地推到一旁,露出他微微泛红的肌肤。
“你......你......你......”萧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半晌后才想起将榻上的狐裘丢过去让他自己披上,别别扭扭地说,“别再着凉了。”这人如此坦然的态度,让他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太过小题大做了。
床上的人愣了一下,片刻后方将狐裘展开,慢吞吞地披在肩上。他后背的伤擦了御赐的药膏之后,已经好了大半,因而行动方便了许多。如今会发热,也不过是思虑太重,心火旺盛罢了。
萧岑等他安稳地靠在床头之后,才直视他,开口问道,“你为何要装死?”
“......”楚临秋闻言眉头微皱,凤眼中流露出些许不悦,似乎对“装死”二字极为不满。须臾,他反问道,“太子此番奉圣人之命前来,你以为只是赐药这么简单吗?”
“那还有何事?”
“看你我感情进展如何。侯爷,你表现不错。”
“什、什么?圣人......就这么心急吗?”萧岑的面上浮现出屈辱的神色,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你觉得呢?侯爷,你要是没做好准备,也并非只有这条路可走。”楚临秋永远是那么冷静,仿佛即使是天大的事情,都不足以拨动他的心弦。这样的冷静易使得依赖他的人下意识觉得安心,却也会使心气高的人更加头脑发热。
萧岑便是后者。
因此他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将手默默在袖中紧握成拳,冷笑一声说道,“谁说本侯没有做好准备?走着瞧吧。”
在那之后,萧岑果真在楚府住了下来,且两天都没有踏出府门。因此,他并不知道,陶都的人们对于他们的“爱恨情仇”又有了新的版本。而这些事情传到了天子的耳朵里,就只换来了一句,“善替朕分忧者,舍楚卿其谁?”
第三日,大岐历七月十六。
萧岑无意间在院中看见楚府的下人们忙忙碌碌,也不知在做些什么。地上堆放着大大小小十几口箱子,上面无一例外都系着红绸。他心里觉得甚为怪异,遂随手扯过一人询问,“这些是什么?”
“侯爷,您还不知道吧?这是我家大人吩咐......啊!!!”小厮话未说完,就被什么东西打了下,一时没有防备,惊叫出声。
萧岑这才发现,箱子里竟然还有两只活雁,此时也正被红绸带系得规规整整的,只剩翅膀末梢勉强还能动弹。
“这、这里怎会有两只大雁?”他其实心中隐隐有种猜测,但是觉得太过荒谬,就不愿相信。直到小厮接下来的话语,彻底击碎了他的幻想。
“雁者长情,寓意一生一代一双人。这一对大雁,是前段时间大人亲手射下的,原本预备着等秋冬季节便放它们南下,未承想竟还能派上用场。宁伯说,这便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萧岑听闻此言,脸上登时就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他急忙用手扶着暗红色箱沿,一个个看过去,发现茶饼、果物、羊酒、布帛、贴盒等一应俱全,并且都是成双成对的。除此之外,该有的礼金也只多不少。萧大将军已经快被那好几箱暴晒在阳光之下的金银玉器晃瞎了双眼。他顺手拿起一个金锭子,放在嘴里咬了一口,随即嗤道,“你家大人这阵仗太惊人了,是生怕陶都百姓看不了笑话?”
他口中这么说,实则心里想的却是,“他这般心急准备这些东西,不过是想占我的便宜。本侯又岂能让他轻易如愿?”
于是,过了一会儿,他又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这个时节,京郊何处可射雁?”
“侯爷想狩猎?”
“......”萧岑骤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整个人都愣住了,一时之间大脑只剩空白。待他终于反应过来转身之后,便看见楚临秋正站在门口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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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高攀
楚大人今日穿了件紫色常服,暗金色云纹,腰上束着一条玉带,上系双螭菱形佩,脚登青缎白底小朝靴。真是贵气逼人,皎若临风玉树,看得萧岑一时移不开眼睛。
好半天之后,他才想起要问道,“怎么出来了?身体好了吗?”
“衙里有事。”
“等等!何事如此紧急,要你亲自过去?”萧岑一个箭步出现在楚临秋跟前,横臂拦住了他,叹道,“楚大人,你为何总不把自己的身子放在心上?”
“你是在担心我吗?侯爷。”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楚临秋在绕过萧岑的时候,腿一软,竟然直直跌进他的怀里。
萧岑连忙扶了他一把,并在他耳边恶狠狠地说,“是啊,本侯是担心……说不准哪天就成了鳏夫。”
“......”楚临秋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这人短短两天时间内,竟已能毫无负担地适应自己新的身份。
于是他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无声地笑了一下,随即说道,“侯爷放心。”之后便离开他的怀抱,无比坦然地整了整衣袖,头也不回地走了,徒留萧岑站在原地无比气闷。
“站住!”
“侯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楚大人不准备解释一下这些东西都是什么吗?”
“如侯爷所见,是给萧府的纳采礼。”
“楚大人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嫁进我萧家吗?”
“当然。”楚临秋突然停住脚步,背对着他面不改色道。萧岑抬眸望去,见他身挺如松柏,仪态非凡,不见一丝窘迫,顿时有些挫败,暗道这莫不是千年的小狐狸成了精罢?这么沉得住气。
“为何?”
“侯爷。”楚临秋像是突然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地勾了勾嘴角。他微微侧头问道,“你可知外人是如何评价你我的这桩婚事?”
“不知。”
“都说我楚某高攀了萧家。侯爷,您说我难道不应该迫不及待吗?”
“你......”不知为何,萧岑竟从此话中听出了些许无奈与黯然,但并未等他细思,楚临秋便快速提及了另一件事,似乎想要掩盖些什么。
“日子已定,是否要祭拜先祖言明此事?”
“你想见我祖父?”聪慧如萧岑自然能立刻明白楚临秋的意图。事实上,除了被世人奉为神明,死后还被请入维贤阁的祖父以外,萧岑并不认为楚大人会看上萧家其他“先祖”。
但他未曾料到,楚临秋其实是在为三日前打断他的计划而感到歉疚。
那日从鸿鹄酒楼出来后,如果没有被人拦住诱骗到楚府,他原本确是准备上山与祖父谈心,请求他为自己拿个主意的。现在那壶路上买的佳酿,应当还好好地放在楚府的库房里。
萧岑一时之间,也说不上心里是个怎样的感觉。他怔愣了许久,方才说道,“原本也是一时起意,想必祖父不会怪罪的。楚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如果我想上山,侯爷会允我去吗?”
“你……本侯可以认为,楚大人意在向本侯撒娇?”萧岑突然快走几步,在大庭广众之下,拉住楚临秋隐于袍袖下方的手,欺身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楚大人,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楚临秋面上不动如山,实则心里早已掀起了惊涛巨浪,他不禁想起此前瑶仙大宴萧岑也是如同现在这般,凑在自己耳边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却差点戳中自己的隐痛。
他抬手按住萧岑的胸膛,把他推远一点,直到两人气息不再交缠在一起了才说,“侯爷今日并未饮酒,怎么也说醉话?楚某是个怎样的人,侯爷不是已经清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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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暴毙
“……”萧岑听闻此言,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他觉得眼前之人对他来说,就是个永远解不开的谜团。他越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他的为人与过往,越是与他相处,便总会更多的疑惑,仿佛此人天生就是为了克他而存在的。
“侯爷,你若实在觉得无趣,可自往京郊狩猎。楚某还有公务在身,就不相陪了。”
楚临秋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硬生生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眸望去,便只来得及瞥见一抹即将消逝的衣角。
“楚大人!你究竟有何公务?可否……”萧岑一口气追出了门,等待他的只有绝尘而去的马车,以及漫天飞舞的沙石。
“……”
定南侯站在原地,望着灰色马车远去的方向怔愣了老半天。之后,他眼珠子方转了转,对着匆匆赶上来的老管家说,“你家大人就这么去了,本侯不放心。”
“侯爷,您是想……”
“实不相瞒,本侯忽然一阵心悸,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陶都是不是大祸将至?”
“侯爷,您说什么?”
“……没什么。”萧岑出了一声冷汗,他惊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便将心中所思所想说了出来。幸而管家老迈耳朵不好使了,否则怕是会捅出篓子。
他头痛地揉了揉额角,自语道,“本侯也得去瞧瞧。”说完之后,他便吹哨唤出了爱骑玉狮子,往玄武卫公衙方向疾驰而去。出去之后,他发现今日陶都的街道非同寻常,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巷子口的胡人摊贩今日也不做买卖了。
不仅如此,道路两旁竟还有带刀禁军层层把守,戒备森严。
如此霸道不讲理的行径,也就只有“他家”楚大人能做得出来了。
萧岑下马,随便拉过一个禁军低声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那禁军同样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宣花坊昨夜死了四位大人。”
“什么?!”萧岑乍闻此言,登时心跳如鼓,险些站立不稳。凭他应有的判断力,自然能知道此事定有蹊跷,不是为了在民众之中造成恐慌,便是有人在不为所知的角落里摆了一盘棋局,意在将大岐搅得天翻地覆。
朝廷一夜之间没了四位大臣,必定要查明真相,恐怕陶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会不得安宁。而玄武卫的职责向来是护卫京畿安宁,守一方百姓平安。也就是说,此事若不能得到妥善解决,楚临秋这个统领怕是得引咎放权。
“死的是什么人?身上可有外伤?”
“死者分别是御史台的李大人、刘大人,以及户部的陈大人、洪大人。至于有无外伤……侯爷,我等没跟着大人去现场,因此并不清楚。您看您要不去李府……”
话音未落,萧岑便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他们眼前,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
御史台李大人,是中丞周大人的得意门生,正值不惑之年,却莫名其妙暴毙于家中,只留下老母妻儿,真是令人唏嘘。
李府大门虚掩,隐隐约约听得里头传出一阵阵嚎哭之声,间或伴随着几声低咳与问询。萧岑来不及多想便推门而入,只见前院白幡高悬,家仆们身披缟素排成几列,正朝某个方向不停叩首,偶有压抑的呜咽声从口中溢出。
在一片素白中,身着紫服与人交谈的楚临秋便显得尤为明显。他似乎有些站立不稳,面色惨白,眼神有些迷离,一副随时都要栽倒的样子,却仍是要装作跟无事人似的,皱眉倾听仵作的陈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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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死状
“双目微凸,两耳肿大,腹部鼓胀,身上遍布青斑,除此之外并无外伤,明显是中毒身亡。楚大人,你觉得呢?”
楚临秋手上不知拿着个什么东西低头沉思,片刻后方说,“没有外伤,毒是怎么进去的?”
“或许是李大人之前就已经吃了含有剧毒的食物或茶水,在睡梦中才毒发?”
“这个不太可能做到。”
“那楚大人有何高见?”
审刑院断案时本就不喜外人在跟前指手画脚,更何况来的这个人是张扬跋扈的楚临秋。因此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不甚好看了,其中一人甚至直接问出了后来的话。
楚临秋对他们的态度丝毫不以为意,却突然似有所感将目光投向某个方位,堪称温柔地问道,“侯爷,你怎么来了?”
萧岑:“......”
原本不太想引人注目的他,这下只能大大方方地现身出来扬声说道,“楚大人把阵仗搞得这么大,本侯不过来瞧瞧,都有些过不去。”
这么一来,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便是连那抱头痛哭的老母妻儿都止住了声响。
萧岑还不在意这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他径直走向楚临秋的身后,不着痕迹地扶了他一把,让他不至于太过辛苦,并附在他耳边低声询问,“听说有两位大人是御史台的?”
“嗯。”楚临秋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并朝他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稍纵即逝。
萧岑再次恍惚了一下,片刻后恼羞成怒竟是在他后腰狠狠掐了一下,咬牙切齿地说,“楚大人,正经一点。”
“楚某如何不正经?”
“闭嘴。”萧岑递给他一个“你自己心里清楚”的眼神之后,便不再看他,做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只是放在他腰上的手却始终未能离开。
众人:“......”
“咳!”最终还是审刑院的知事大人假咳一声,方打破这难以言喻的尴尬,“楚大人,我们还是先进去看看尸体吧。”
“鲁大人请。”
楚临秋由于站得久了有些受不住,冷汗正一层层地发出来,脸色也难看得很。他不想让别人看出异样,因此自己便和萧岑走在最后面。
好在屋内光线昏暗,一伙人均心神不宁,倒也能蒙混过去。
御史台的李大人仰面躺在床上,他面色青黑,唇色发紫,虽不至于面目全非,却也不怎么能辨认出生前模样。究竟是何人如此丧心病狂?他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最先进去的这几人见此惨状均后退了一步,唯有楚临秋越众而出,俯身亲自查看尸体的情况。他随意摆弄两下,便在死者的头顶处,发现了一个细微的针孔。
“这......毒就是从这里进入的?”
楚临秋没说话,接着检查起了死者的双手,在那上面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甚至嗅到了淡淡清香。但还不等他把头凑近闻个清楚,一只手便斜插/进来阻止了他。
萧岑不甚赞同地摇了摇头,并说道,“小心。”
于是楚临秋便把那只绵软肿胀的手放了下来。
“诸位同僚,”知事鲁大人将双手背于身后,在房间踱步两下后方才开口缓缓说道,“既然伤口找到了,那么便至少能证明两点。其一,李大人是在睡梦中被人以毒针刺入头部身亡,其二,凶手武功高强,过府有如入无人之境。敢问楚大人,玄武卫夜里都不执勤吗?”

楼主:玉hanxiao  时间:2020-05-08 14:2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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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玉hanxi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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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男主角受伤

发表时间:2020-02-21 06:30:00

更新时间:2020-05-08 14:2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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