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伟书得意的看着鹿晗二人，心里想道：“赵老爷子来了，看你俩还交不交出一夕剑。”
鹿晗出于好奇，微转头，眯着眼看着那个赵大爷，“老头子你是谁？”
赵大爷仰着头，只管着鼻孔对着鹿晗，姚伟书道：“大胆！赵大爷你都不认识？这便是我湖广省的盟主赵元德。”
“呵呵，你听过没？”鹿晗问吴亦凡道。
吴亦凡摇摇头，“不曾听过。七省盟主丛宸倒是颇有耳闻。”
赵元德一双鼠目中射出精光，“小子，口气很大啊。”重重的一杵地，青石板应声而裂，“可敢与我一战？”
鹿晗道：“我今天过个生日哪里来的这么事？”夹起一块牛肉就朝着赵元德扔去，赵元德挥手一挡便挡开了那块牛肉。
“请你吃肉也不吃？”鹿晗怒道，“真是不给面子的糟老头子！”起身朝后就是一脚，踢飞了长凳，长凳直冲着赵元德就去了。赵元德挥起浑铁棍“啪”的一声打断了长凳，“哟，小子，倒有些功力！”提着棍子就朝鹿晗奔去，鹿晗握住一夕剑的剑柄，震开了那些裹着的破布，棍子颇有气势的朝鹿晗的头上砸去，鹿晗冷笑一声，一夕剑迎上，方一架上，那浑铁棍子像是木头一般被一夕剑削了一段去。赵元德大惊，心疼的哇哇直叫，又是一棍子扫去，鹿晗竖着一夕剑等着，赵元德生生停了招式，趁着这空挡，鹿晗一脚踹在赵元德的胸口上，赵元德被踢开好远，幸亏姚伟书扶住，赵元德“哇”张嘴就是一口老血，“狠！”冲着鹿晗道。
鹿晗笑道：“权当是我生日你们表演的节目，都走吧！”
赵元德抱拳，“青山不改，后会有期。不知英雄何名？”这话的意思便是我定要找上些好手找你报仇。
鹿晗抱拳道：“在下鹿晗。”
“老夫记下了。”赵元德点点头，“我们走。”
姚伟书心中感到庆幸，连赵元德都这么轻易败下阵来，自己幸亏没虎头虎脑就冲上去打，不然这条小命就没了。出了面馆，赵元德捂着胸口道：“快去告诉了丛盟主他们，最好叫上帮手，依我看，那小子手里的就是一夕剑，不管传说是真是假，先拿到手再说。派人盯着他们，不能丢了他们的行踪。”
“好嘞，赵大爷就放心吧。我铁叉会跑跑腿的活干的可不少。”姚伟书道。
“嗯。”赵元德又吐了一口血，“这小子的功夫当真不错，只怕丛盟主也不是他对手。”
“您没事吧？”姚伟书关切的问道。
“死不了！”赵元德道。
面馆里，只剩下了鹿晗和吴亦凡两个人。面已经吃完了，酒却还没喝完。“你说他们怎么知道一夕剑的？”鹿晗问道。
吴亦凡喝了一杯，“我看是黑无常说出去的。他还给一夕剑编了一个故事，倒是不知道这个故事说的是什么，不过看这样，那个故事必然很吸引人了。”
“看来黑无常的心比脸还丑。”鹿晗摸着一夕剑的剑身，那股子寒意直往骨髓里钻，“这一夕剑是用师伯的血肉铸成的，摸着总是感觉……”
“哪里是什么精魂血肉铸成，我看不过是人进了火里烧，火的温度一下子提高了，这才把这玄铁里的杂质都烧了出来。”吴亦凡笑道。
鹿晗耸耸肩，“总是觉得一夕剑不祥。”
“这名字确实听着不祥，我看叫‘鹿晗剑’就祥了。”吴亦凡道。
“谁跟你说笑了？”鹿晗晃了晃空了的酒壶，“没酒了，苦恼苦恼。”
“反正也没人，随便再拿点酒喝好了。难得的。”吴亦凡道。
“也是。本来就打算吃霸王餐。”鹿晗揉了揉鼻子自己跑后堂抱了一坛子酒来，拍了封泥，一股酒香扑鼻而来，不禁说道：“好香，好香！”
吴亦凡并不爱喝酒可是闻到这香味也不禁嘴馋了，“真的很香。”
“我俩今天不醉不归好了。”鹿晗笑道。
“我酒量可不行，一会就该醉了。”吴亦凡摇着手道。
两人是推杯把盏，很快这一坛子酒就见了底，吴亦凡喝的不少，但是面不红心不跳的，鹿晗的脸则是通红的，倒也没醉，“你不说你不能喝的吗？”
吴亦凡笑道：“我也没喝过这么多酒，哪里知道自己能喝这么多？”
“走走，我们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鹿晗道。



未完待续

“世间本无龙何来的屠龙之术？”吴亦凡笑道，“屠龙术不过是个传说，除了地狱门的创始人燕冥寒，没见谁练成过。血溶神掌的秘籍倒是有，屠龙术却没有。”
鹿晗怒道：“你怎么不早说？”又觉，吴亦凡早就说过了，只是自己当他在说笑，想来心下有些自责，“既然燕冥寒练成了，这就说明肯定有的！”
吴亦凡摇摇头，“燕冥寒只是这么说，他不也在四十岁不到的年纪就失去了踪迹？怕是跟我一样，找个僻静的地方死掉了。”
鹿晗一听，全然明白了吴亦凡这一路的话语和行为，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把人当兄弟？这种事不说？”又想到自己也是一路怀疑着吴亦凡，也觉面上无光，心如刀绞，“今日要是不喝上这么些酒，你恐怕也是不会说的！吴亦凡，真是好大一份生日礼物啊！”
“我也算是罪有应得！”吴亦凡抬起头看着鹿晗的眼睛，也不知道是自己的眼睛里蒙上了泪水还是鹿晗的眼里有了泪水。
鹿晗闭上了眼，“罪有应得个屁！”又猛地睁开了眼，欺近了吴亦凡，几乎鼻子碰鼻子了，道：“要是自废了血溶神掌呢？”
吴亦凡一愣，“没想过，也没人试过。”
鹿晗道：“死马当活马医，废了武功，大不了后半辈子我照顾你。”
吴亦凡并不想成别人的累赘，别人可以做他的累赘，但是他决不允许自己成了别人的累赘。成了废物还不如去死。“不，我不要。”很决绝的拒绝了。
鹿晗直了身子，下了床，坐在吴亦凡的身边，道：“你情愿死？”
吴亦凡偏头去看他，“我不要当弱者，也不要成为别人的累赘。”
鹿晗勾过吴亦凡的肩，“你不是什么累赘，你是我兄弟。”
吴亦凡笑道：“死，我也要是个强者。”
“你怎么这么傻？”鹿晗急道。
“呵呵呵……谁又想死呢？”吴亦凡凄苦的笑着，“但是像废物一样活着，我情愿去死。”
鹿晗此刻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吴亦凡要是不肯自废武功，就算他恨自己一辈子也要废了他武功。在他想来，人活着就好。“你怎么这么傻去练血溶神掌？”
“黑无常骗我的，他说他知道屠龙术藏在了哪，只要我杀了李鹤翔，重掌地狱门就可以找到。我竟然完全不怀疑。”吴亦凡道。
“呵，你还不让我杀他！”鹿晗气恨的咬牙切齿，“他到底为什么杀了你爹还要骗你练血溶神掌？”
“他是为了报仇。他引的我爹和李鹤翔亲兄弟残杀，又引我练了血溶神掌杀了李鹤翔，我再因为血溶神掌反噬而死，真是狠毒啊……”吴亦凡摇着头。
鹿晗一听，大怒道：“原来竟然是这样的！好啊！让你们家人自相残杀，这是多大的仇！”
“恩恩怨怨，有因有果，循环往复，杀戮不断。我不杀他就是知道他想让我杀了他。这些仇怨都随风散了多好，报仇真是没有意思。”吴亦凡头靠在床边上，双眼空洞。
鹿晗想到自己这七年来，为了找吴亦凡报仇过的日子苦不堪言，甚至当了蒙古人的狗，但是真见到了吴亦凡，挑了他手筋，自己心里更多的是空虚是心酸，根本不是畅快。现在还跟吴亦凡泯了恩仇，这报仇真是没意思，便笑道：“是没意思啊。这江湖也没有意思啊。天下第一也好，普通百姓也好，在这乱世中都跟那水中的浮萍一样，身不由己。天下第一要担心着会不会有人抢了去，普通百姓要担心着可别把我抓了当壮丁去。”

吴亦凡长叹一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当真是不错的。”
鹿晗道：“ 你废了武功，我们叫上艺兴他们一起找个地方隐居了，也无所谓废人不废人了，你又何必这么倔？”
吴亦凡点了点头，鹿晗很是欣喜，方待开口，肋间一麻，却是被吴亦凡点住了穴道，他震惊的看着吴亦凡，一双眼睛似乎在问：“你想干什么？”
吴亦凡擦去了眼泪，什么话也不说，站起来就往外走，走到了门口才回头看了眼鹿晗，冲着他一笑，慢慢的合上了房门。
鹿晗苦于没法动弹，大骂自己太过不小心，怎么就着了吴亦凡的道？依此看来，吴亦凡定然是决定找个僻静的地方等死。自己要是不说那么多废话直接废了他武功多好？想到刚刚的那一眼很可能就是永别，鹿晗自责心痛极了，真是好大的一份生日礼物，不过它带来的只有伤痛和自责。鹿晗强行运功冲击穴道，盼着快些解了穴道追上吴亦凡，二话不说废了他的武功。
一个时辰过去了，鹿晗累的是满头大汗，但是穴道尚未解开，想来吴亦凡也该走远了，自己就算解了穴道也不一定能找到他了，心神伤透，鼻尖泛酸，这也是重来没有过的感受。似乎可以说是单纯的伤心，不夹杂任何一点其他的感情。
等到穴道解开，已经是两个多时辰过去了，鹿晗无力颓然的站起身来，叹了一口气，缓缓的闭上眼，“吴亦凡啊吴亦凡，你个傻子。”心口不是撕裂了的疼痛，而是像是用钝了口的刀子慢慢割肉一样的疼，持久，不一下子夺走你的全部的气力。拖着沉重的脚步，鹿晗现在只想买醉。
下楼梯的时候，鹿晗无意间看到有人在看自己，他低头看了手上的一夕剑，难道又是冲着一夕剑来的？自己可不想理会这些人。也是一肚子的悲愤火气没地发，飞下楼梯朝着那人的后颈就抓去，那人哪里躲得过，“大爷饶命！”
鹿晗松了手，恶狠狠的问道：“看上了我的剑？”
“小人只是奉了大当家的命盯着大爷而已。”那人跪在地上，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盯着我？”鹿晗眼睛一亮，“那你看到跟我一起的那个大高个没？”
那人道：“另一个人跟上去了。大爷饶命，饶命！”
“太好了！那你同伙会留下什么标记吗？”鹿晗问道。
“有有，每到岔路口，他就会在东边的墙上或树上画上我们铁叉会的标记也就是个三角叉，三角叉下面画上指明方向的箭头。”那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盼着鹿晗饶了自己的性命。
鹿晗大笑，“太好了！你滚吧！”心里念想着，“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吴亦凡你给我等着，看鹿爷我不打断你一条腿，再废了你武功！”

追着出去，果然客栈外就有一个标记，箭头指着南边，鹿晗哪敢耽搁，跑得极快。一路追到了荒山野岭之所，四下萧索，斜风细雨，绵绵密密，叫人生厌。又找到了一处标记，鹿晗快步上前查看，朝着箭头标的方向追去。追不多远，便看到一个形貌猥琐的中年男子慌慌张张的往回赶。鹿晗喝道：“谁？”那人一惊，抬头一看，眼前不远处的那个英俊男子不正是面馆里的那个绝顶高手吗？吓得直接跪到了地上，“英雄饶命！”
鹿晗快步上前，“我问你，你是铁叉会的？”
那人连连磕头，“小人是的，求好汉饶命！”
“你跟着的那个大高个呢？”鹿晗不耐烦的问道。
那人一听，浑身抖若筛栗，“他，他……”
“说！”鹿晗厉声喝道。
那人期期艾艾的说道：“怕，怕是，是，是死了……”
“什么？”鹿晗双目圆睁。那人急忙哭道：“可不是小的打死的，是他自己打死自己的。”
鹿晗站立不住，后退了两步还是坐倒在了地上，“不可能……”
“真的，小人跟着他到了那边的山林里，他在那呆了好久，突然就自己一掌打在了自己的脑门上，顿时就鲜血四溅，我吓坏了，跑到近处去看，他面如金纸，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我看是活不成了。我害怕就赶紧往回跑了。”那人急忙解释着，说完还竖了三根手指对天发誓，“小的发誓，要有一星半点的假话，横尸街头。”
那人越是说的笃定，鹿晗的心就更凉一分，听得他赌咒发誓，更是万念俱灰，颓然的挥着手，“滚。”
“诶诶！多谢大爷！”那人连滚带爬一刻也不敢停留。鹿晗闭上眼，任由细雨打在脸上，都说这春雨润如油，此刻在鹿晗感受来就是那一根根的细针往心底里扎。虽然不敢去面对吴亦凡的尸首，但是更不愿让他曝尸荒野，还是沉了心神，往前去找寻吴亦凡的尸首。
远远的看见吴亦凡横在树边，身子旁都是血水，脸上倒是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只是白的不像是个活人该有的脸色。鹿晗笑道：“小时候那么黑，现在倒是真白，真白！”走到吴亦凡的身边，俯视着，果然是胸口没有了半丝起伏。“你这小黑娃怎么就这么的傻？这么的倔？你当真以为你死了没人会伤心？嘿，真是个自私的家伙！”蹲下了身，去探吴亦凡的鼻息，一点点的微弱的气息都感受不到，鹿晗屏着一口气，喉头像是堵住了什么，双目看向远方，背脊发寒，自内而外的寒冷。
鹿晗突的抓住了吴亦凡的衣襟，一下子提起了他的上半身，“你个畜生，给我起来！”赤红着双目，声嘶力竭的喊道。吴亦凡自然不会回答他，双臂软绵绵的垂到了身后，毫无生气。
“吴亦凡，你给我起来！”鹿晗又有气无力的说了一遍，言讫，便埋头到了双膝之间，一双手紧紧握住，关节白的好似透明的一般。


第七章完






未完待续

第八章 立万且名扬（一）
这春日里雨也下不了几日，隔了几天便放了晴，这风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刮，虽然大，但是吹在人身上，那叫一个舒服适用啊，既不是冬风的寒冷刺骨也不是夏风的火热灼人也没有秋风中的寂寥干枯。
武当山天柱峰上，风徒子站在崖边，看着这高低的七十二峰，像是来朝的使臣般臣服在自己的脚下，纵然已是朽衰之身，也兀的生了一番豪情，捋着灰白的胡须，想道：“杜甫说‘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那他是没爬上泰山去，空的一番豪言。我风徒子这几十年来倒是天天在武当山最高处，到今日才发现这山顶之美啊。”
“师父……”一听便知是张艺兴的声音，风徒子身边也就张艺兴和黄子韬这两个徒儿算得上武当传人了。风徒子想到这，心中刚起的万丈豪情顿时消散不见了踪迹，叹了一口气，问道：“是有了那两个畜生的消息？”
张艺兴恭敬道：“不是。是有大批的武林人士到了山脚下的小镇。”
“哦？他们来是为何？”风徒子想不透。
“这个还不知道。不过，据山下的弟子回报，七省盟主丛宸、桐山二老都在其中。”张艺兴道。
风徒子摆了摆袖子，“丛盟主他们不是奸邪之徒，不必担心。寻找那两个畜生才是首要的，去吧。”
张艺兴点点头，刚转身，风徒子又叫住了他，“艺兴！”
“是，师父。怎么了？”张艺兴又转回身来。
风徒子长叹一声，捋着须道：“那二人都练了一身的好武艺，你们小心。也不要徇私情。”
“是，师父。”
“去吧。”风徒子道。
铁叉会总舵里，赵元德坐在交椅之上，看着身侧站着的姚伟书，猛地一拍桌子，“我要被你害死啦！”
姚伟书赶忙道：“赵大爷，赵大爷，小的也不知道会这样啊！都是手下的人太没用，这才给那二人瞧见了踪迹。”
赵元德怒道：“这人也不知道去哪了，这丛盟主也到了，你让我怎么跟丛盟主交代？”气恨至极，一脚踹在了姚伟书的小腿之上，姚伟书惨叫一声，痛的坐倒在地，抱着腿惨呼。“没用的东西！”
姚伟书忍着痛道：“不过，那个高个子已经死啦，就剩那个小胡子了，我看，小胡子也不会走远，肯定在高个子尸体附近。况且，我手下也没人汇报有人出了那片林子的。”
“哼！要是丛盟主找不见那个小胡子，我死也要拉你铁叉会陪葬！”赵元德内伤未愈，此刻急火怒火攻心，不住的咳嗽起来。
姚伟书暗暗叫苦，自己这点微末道行怎么就看上了一夕剑？还招惹上了丛宸，谁不知道那丛宸一双蒲扇似的手杀人从不手软。
“丛盟主已经到了，你派几个人跟我去迎接，莫要坠了我湖广省的名头。”赵元德道。
“是是。”姚伟书连连点头。
这镇在武当山脚下，镇上的人也都会点拳脚功夫，也不是没见过什么武林中的高人，但是像今日这样的大阵势倒是头回见。只见两路黑衣健壮汉子在前开路，个个是身如猛虎，目光如炬。叫人瞧了就害怕，路上的这些个住民纷纷的退到了两边，自留了一条道来，都伸长了脖子看去，看看究竟是何人。

两路黑衣汉子之后便看见两个骑着黄马的白须老者，这两老者一胖一瘦，都背着剑，胖的那个像头熊一样，瘦的那个又像是只猴子，对比十分鲜明。这两老者之后便是个坐在滑竿上的中年汉子，那滑竿由四个壮汉抬着，那中年汉子一身锦袍，显是华贵之人，慵慵懒懒的靠着那滑竿的背，手支着腮。相貌不能说是难看却也让人生厌。滑竿后还跟着五个骑士，四个男的一个女的，都是中年往上的年纪。看他们高鼓的太阳穴便知定然不弱。再往后跟着的是两个中年人，徒步走着。
听着两旁的人议论纷纷，滑竿上那人面露微笑，眉梢高高翘起，愉悦非常啊。
“丛盟主！”那赵元德远远的就高声喊道。
两旁的人这赵元德还是认得的，这赵元德向来是眼长在头顶上的，现在见着了这一行人，倒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又听到赵元德叫着“丛盟主”，有些人就知道了，这来人中必然是有七省盟主丛宸的。
那赵元德领着铁叉会的数人到了面前，看得丛盟主身前还有两个老者，容貌奇异，稍一思量，立即拱手道：“这不是桐山二老吗？晚辈赵元德见过二位前辈。”
旁人一听，原来这两个老头竟然是鼎鼎大名的桐山二老！倒是许多年没听过这两人的名字了。又想到，这一行人中怕是还有其他的高手。
胖老头也不正眼看赵元德，只是阴阳怪气的说道：“好了。”这胖老头乃是桐山二老中的郭清辉而那瘦子则是郭清明。这二人是孤儿蒙他们恩师收养，就成了兄弟。
赵元德心想：“这真是不好，桐山二老也来了！万一这一夕剑找不见了，我的小命就……真是给那个独眼龙害惨了！”脸色也随着恐惧而变得苍白。
“赵元德……”坐在滑竿上的中年男子拖长了声调叫道。
“哎！丛盟主！”赵元德赶紧答应。
那中年男子正是那七省的盟主丛宸。其时，除却那中书省，只有十个行省，那丛宸是七省的盟主，说起来也可算是整个武林的盟主。丛宸一手的“大悲掌”当真是有开碑裂石之功，只不过他向来图的享受，这盟主不过是个名号，江湖上的事别说别人不找他公断，就算是找了，他也不会搭理。
“我邀了这么些武林前辈好手，那人在哪？”丛宸像是提不起劲似的说着话。
赵元德急的一头的虚汗，道：“那人在南郊的林子里。”
“你在前领路。”丛宸道。
“是。”赵元德惴惴不安，只想着走一步算一步了。
那林子不大但是树很是高大粗壮，这行人由赵元德引着到了那片林子外。守着林子的铁叉会的人赶紧上前汇报，赵元德听罢就道：“丛盟主，那个人就应该在这林子里。”
丛宸倒是不急着进去，摆了摆手道：“放我下来。”抬着滑竿的四人慢慢放下了滑竿，丛宸也是慢悠悠的起身，身材瘦小甚至有些弓着背，“这一夕剑的传闻之前从没听过，不过，宁可信其有。我知道，你们几个明着是给我面子，暗地里都对这一夕剑有着贼心。我也不怕你们，未免之后麻烦，我们先说定了规矩，你们看何如？”
“呵呵，丛盟主说笑了。”那唯一的女子笑道。
“那袁娘子的意思是不打算抢这一夕剑了？”丛宸道。

那女子乃是黄山派的掌门袁毅姗，年轻时貌美如花，江湖上的豪杰都叫她一声“袁娘子”，此时已是五十上下的人了，但是风韵犹存，眉目间还是可看出年轻时的美的。她道：“这我可没说，我只是说丛盟主说我们有着贼心是说笑了。”
“我看这一夕剑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先别急着抢，这拿到了手我们一同看了，若真是像传言一样，那时候再各凭本事。若是只是一柄宝剑，那就让丛盟主当是盟主的信物代代下传就是了。”袁毅姗身边的骑士道，这骑士颇为儒雅乃是那华山派的掌门孙净函。
“孙掌门说的有理。”落在最后的骑士道。那骑士五短身材，骑在马上很是可笑，乃是木剑门的门主甄林。
郭清辉瞪眼道：“啰嗦个啥？丛盟主，把剑拿到手上才是真的吧！”
丛宸倒也不敢不给桐山二老的面子，便道：“那我们进去好了。”
“慢着。”郭清明道，“这林子太密，还是先探明虚实吧。”
丛宸眯眼看着那片林子，朗声道：“朋友，在下七省盟主丛宸！”他声音浑厚，惊起一片鸟儿。众人看着鸟儿飞走又飞回，却没有人回应。
丛宸想来，“这人真如赵元德说的那般厉害我也不需惧怕，此刻迟迟不进，倒显得我畏惧了似的！怎么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杀了威风？”当即便道：“我进去瞧瞧！”
“盟主，这……”赵元德欲言又止，丛宸大怒，“你当我打不过那人？”拂袖便要往林子里去。谁知，一个穿着污浊白袍的人缓步走出，那人个头颇高，近八尺，身形瘦削，披散着的头发很是凌乱，面貌看不清，手里提着把剑，那剑远远就能感受到寒气。丛宸一惊，这人走路看似随意，倒是一点声音也不出。
“哟！就是他！那个小胡子！”赵元德指着白袍人道。
“什么小胡子？你爷爷我叫鹿晗。”白袍人自然是鹿晗。鹿晗一直守在吴亦凡的尸首旁盼着吴亦凡能醒转，等了一夜，吴亦凡的尸首都凉透了，鹿晗的心才死，满怀着悲痛给吴亦凡挖了一个坑，等把吴亦凡放进坑里，他又舍不得给尸体掩上黄土，就呆呆的坐在一旁看着吴亦凡。这几日不吃不喝像个活死人，直到今日，听得林子外甚是喧闹，心中满腔的悲愤没处发泄，便走出了这林子。
丛宸走上前去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鹿晗，模样倒是少有的英俊秀气，留着很不搭衬的胡须，两颊深陷，眼下铁灰，一双眼睛了无生气。心下轻视了几分，道：“鹿晗？倒是没听过。谁的门下？”
鹿晗扯着面皮笑道：“谁的门下也不是，你们来是为了这把剑？”
丛宸点点头，“敢问是一夕剑否？”
鹿晗也不多言废话，“自然是一夕剑。一群蠢人。”
丛宸怒道：“好啊，小子，让你瞧瞧蠢人手下的真功夫！”说着便扬起了一双蒲扇大的手，那手厚度也较一般人的为厚。鹿晗此刻哀伤断肠，什么也不畏惧，挑了一夕剑便朝丛宸的喉间刺去。丛宸暗骂：“好个恶毒的小子！上来就想要了我的命？”当下手下也不留情，一双肉掌就朝着一夕剑去了。毕竟是肉掌，他也不敢迎刃而上，只是以大手击打着剑身，饶是如此，这一夕剑是一点事都没有，他的手掌倒是出了几道口子。丛宸大惊，“好锋利的剑，这剑气都能裂了我的手掌！”丝毫不敢大意。

道哥周四事多，周四都不更。

第八章 立万且扬名（二）
鹿晗这一下伤的极重，开口说话都是用了很大的气力，“呵……要杀、便杀。”
“倒是条汉子。丛盟主，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就饶了他一条命吧。”孙净函身侧的骑士说道，那人浓眉长须，颧骨高耸，乃是崆峒派掌门人于勒尧。
“于掌门真是一贯的菩萨心肠啊，嘿嘿。”怪笑的骑士干瘦如柴，一双死鱼眼一直打着转，乃是那峨眉掌门汪震川。
于勒尧捋着长须，“老汪，你这话听着真叫人不舒服。”
汪震川偏着长扁的脑袋，道：“于掌门，我俩可不熟吧，这一声老汪还是省了吧。我看，这小子留不得。”
“我看也留不得。”孙净函摇着头。
甄林摸了把腰间的木剑，道：“这，有损我们名声。”
丛宸一抬手，“不必多说，就算我不下杀手，中了我的大悲掌若无高人救治，也活不过三日。这高人嘛，嘿，谁又会为了一个小子损了自己的一半的内力？”
“休得伤我大师兄！”一声断喝传来，众人循声望去，便见身后起起落落飞来三人，都是穿着一身道袍。这真是人未至，声先到。众人心中一凛，看来这小胡子确实是武当首徒了。丛宸脸色阴沉的难看，心中忖道：“这下不妙了，和武当结下了梁子。虽说武当近年来式微，但是毕竟是一大门派，真是不好交代！”
思忖间，那三个道士已经来到了眼前。三个道士身材都甚是高大，长得也都是一表人才，是武林中少有的才俊。袁毅姗仔细瞧着这三人，心中想道：“怎么我年轻时就没见到这么多个英俊的男子呢？要是有一个我也就嫁了啊。没想到武当门下的小道士都这般英俊呢！”
“大师兄！”个子最高，长着桃花眼的道士焦急的怒骂道，“你们把我大师兄怎么了？”
丛宸踱步过来，气度很是从容，“这般没大没小？这也是你师父教的？”
个子最矮的道士抱了个拳，道：“前辈见谅。我这小师弟也是心急。在下乃是武当风徒子的三弟子张艺兴。这是我小师弟黄子韬。那位是我师叔的关门弟子吴世勋。见过前辈。”
丛宸伸手去扶张艺兴的胳膊，运上了三成力道，意在试试张艺兴的功夫，看看是不是风徒子的徒儿都这般的了不起。丛宸的手一搭上，张艺兴立即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要把自己掀个底朝天，当下运上武当玄功相抗。丛宸暗道：“这武当的功夫果是不凡，不过这三弟子倒是没大弟子的功力深。”便笑着收回了手，道：“小道士武功不错。”
吴世勋看到丛宸身后的鹿晗满脸是血的躺着，心中焦急万分，他倒也不是黄子韬那般鲁莽的人，便道：“前辈，不知我哥如何得罪你了？要重伤他？”
丛宸打量了一下这个年轻的道士，眉清目秀，和那个小胡子竟然有几分相像，不过，这年轻道士更为高傲，看人也是眼白多过眼黑，便道：“怎么武当出家之人也对这一夕剑感兴趣？我不过是替七省的武林人士拿回一夕剑罢了。”
吴世勋冷笑，“这一夕剑本就是用我武当守着的玄铁打制，说来也是我武当之物。和这七省的武林人士有多大关系？”
孙净函笑道：“我们听来却不是这般。小道士，我七省的武林人士今日卖你武当一个面子，就不和你们为难了，这一夕剑我们取了，这人你们带走吧。”
“七省的武林人士？好大的口气，我武当就怕你们了？”张艺兴昂首道。
汪震川一抖马鞭，“小子，你是不把我七省的武林人士放在眼里是吧？那让我试试你的功夫好了！”一蹬马镫，干瘦如僵尸的身子直直飞起，像是纸片人般冲向张艺兴，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对峨眉刺。张艺兴拔了剑就迎上，他除了同师兄弟过招外，还没有同旁人比过武，倒也不怕那汪震川。兵器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汪震川是频出险招，试图近了张艺兴的身，张艺兴缺少临敌经验，险象环生，仗着内力精纯，招式娴熟，也不至落败。

郭清明道：“这武当的弟子都是不弱。风徒子会教徒弟啊。”
“嘿嘿，我知道这小子是谁了。他爹跟我们是好朋友啊。老明子，你看不出这小子像谁？”郭清辉笑道。
郭清明定睛瞧了一会，一拍大腿，“啊，是张天那小子的儿子！嘿，这张天自己逍遥快活去了，把儿子丢在武当学艺！”
郭清辉朗声道：“汪震川，你要是伤了这小子，你就惨咯。这小子是张天的儿子！”
汪震川一惊，一个虚招，立即收了招后撤数步，抱拳道：“原来是中州大侠的儿子。年级轻轻武功就这么好了，不错不错。”死鱼眼仍是转个不停。
张艺兴收了剑，道：“承让。”
吴世勋见双方缓和，赶紧跑到了鹿晗的身边，一探气息，甚是微弱，“哥！哥！”鹿晗迷迷糊糊间听到吴世勋的声音便微睁开双眼，虽看不真切，但是那就是吴世勋，“世勋……”吴世勋轻声道：“哥，你怎么样？”鹿晗苦笑，“怕是不行啦。”吴世勋摇着头，泪水一下就涌了上来，“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去找相爷，他肯定能救你。”鹿晗缓缓的摇头，道：“世勋，别做、别做，蒙古人，的狗。”
“大师兄！”黄子韬也跑了过来，看了眼鹿晗，“怎么……”话还没说完，吴世勋怒吼道：“看不出来吗？大师兄叫这老贼打的快死了！”刀子般的眼神看向丛宸，“老贼！”
丛宸瞪圆了眼睛，道：“小子！你以为我怕武当怕张天吗？看我不杀了你！”
张艺兴赶紧道：“前辈！别跟小辈一般见识！”
丛宸冷冷的看着张艺兴，“你走开，看你爹的面子上我不伤你！那小子敢骂我，饶他不得！”张艺兴反而一步踏到了丛宸的面前，道：“我爹是我爹，我是我，今天不管怎样，我们师兄弟都是同进退的。你伤我大师兄，这仇便是结下了。”
丛宸冷笑道：“好！好！好！手底下见见真功夫！”
“丛盟主，这张天兄弟的儿子，你可不能伤了。”郭清辉道。张艺兴武功在同龄人中算是数一数二的，但是跟丛宸比那是差了许多，郭清辉生怕丛宸伤了他。
丛宸道：“桐山二老是要帮他们了？”
“谈不上帮，剑到手就好了，何必赶尽杀绝，跟武当结下这么大梁子？”郭清辉道。
丛宸火气一下，便想借坡下驴，就这般饶了这四人，“那就给桐山二老一个面子，你们带着那个鹿晗滚吧。”
吴世勋哪肯轻易说算，咬牙切齿的说道：“老贼，我要杀了你！”
张艺兴本想先脱了身，想必师父也不会对大师兄见死不救，到时再让师父和自己的父亲出面替大师兄讨回公道也就是了。谁知吴世勋是个死硬的主，丝毫不肯服软，见他如此，自己也是断然要同他共同进退的。
丛宸脸上阵青阵白，“桐山二老，那张天的儿子我不动他，但是那小子我今天非教训不可！你们也要护着吗？”
郭清明道：“我们又不认得那小子，丛盟主要怎样便怎样好了。”
听罢，丛宸目中的杀气大盛，“小子！你来杀我看看！”
张艺兴后退一步拦住了吴世勋，“世勋，你打他不过的，我们三一起上！要死一起死。”吴世勋拔了剑，点点头，“我们一起上！”
丛宸举起了双掌，“嘿嘿，那就一起上好了。”
郭清辉前倾着身子，焦急道：“张艺兴，你跟着掺和啥？”
张艺兴答道：“我武当门人向来同进退。前辈的好意我心领了。”
郭清辉摇着头，“那就不是我们不救你了。”二人虽然与张天交好，但是丛宸也是得罪不起的。

三人围住了丛宸，丛宸轻蔑的说道：“还不动手？”
吴世勋最先挺剑便刺，丛宸一双肉掌一下夹住了长剑，这时，黄子韬和张艺兴的剑分别刺向了他的太阳穴和胸口。丛宸偏头收腹，扭转着身子，轻易便躲过了那两剑，手上摧劲，大喝道：“撒手！”吴世勋只觉从剑身上传来一股力量，直震的自己虎口酸麻，长剑几欲脱手。黄子韬同张艺兴两人收招横削，一左一右一上一下，丛宸是怎么也躲闪不过的。只见丛宸震开了吴世勋的剑，两只肉掌分别像两柄长剑的剑身上击去。
“叮叮”两声，两柄长剑应声而断，张艺兴和黄子韬讶异的看了自己的断剑，就在这刹那间，丛宸飞起两脚，踹开了二人。在空中一个转身，双掌便攻向吴世勋，吴世勋大惊，矮身就地一滚，躲过了丛宸的双掌。张艺兴和黄子韬并未受伤，一倒地便爬了起来，只是赤手空拳对丛宸又畏惧了几分。黄子韬一个机灵，“三师兄！用一夕剑！”快步抢到鹿晗身边拿起了一夕剑抛给了张艺兴。张艺兴一拿剑在手，便觉得寒气逼人，挽了个建剑花就朝着丛宸去了。丛宸越战越酣，这手下再不留情，吴世勋几次差点被击中，幸亏张艺兴几番搭救。
丛宸哈哈大笑，“痛快！痛快！”
袁毅姗叹了一口气，道：“这丛盟主看来是打的痛快了，要把这几个小哥都给打死咯！”
孙净函道：“打死了也好，这样武当怎会知道是我们杀的？”
“哼哼，孙净函，几年不见，还是这般丈夫啊。”于勒尧冷笑道。
孙净函自然知道于勒尧说自己太过狠毒，便笑道：“于掌门何不上去阻止了丛盟主？”
于勒尧又怎么敢同丛宸交手，悻悻然就闭了嘴。
张艺兴仗着一夕剑这神兵，却也几次险遭毒手，心中暗道：“苦也！苦也！只怕我们今天真要死在这了。”
丛宸大喝一声，震开了张艺兴，一个飞身举着双掌就朝吴世勋打去，吴世勋不及躲闪，张艺兴也万万救援不到，众人只道这小道士必定要死于丛宸双掌之下。谁知！一抹人影突的一现，同丛宸交了掌。丛宸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铺天盖地的涌来，朝着身后连连翻了数个跟斗，落地还退了三四步才卸了这股子力。双臂却仍是酸麻的不能动弹。这同自己交手的人必然是个顶尖高手！
这一变故来的突然，众人都愣在原地。带回过神来，众人朝那突来的人影看去。便见那人个头甚高，吴世勋这般的身高到了他身侧也矮了半个头多，一身皱褶肮脏的灰衣，面色惨白如死人，年纪约摸二十，剑眉星目，鼻子直挺，若说这世间的美貌男子恐怕无出其右者。
丛宸瞧定那男子，竟然不过是个年轻人，吃惊不已，但是又再无旁人，便道：“好小子！这功夫！”
袁毅姗远远看着那男子，便觉心跳加了速，若自己还是个少女必然不顾什么颜面也要同这年轻人成亲。这潘安什么的，自己是没瞧见过模样，但是要长成这年轻人这样才是不负了美男子之名吧。
“吴亦凡！”张艺兴惊异的叫道。
那男子正是吴亦凡！原来这屠龙术和血溶神掌不过是一门功夫的两个境界。血溶神掌大成之时，必须自行散去全身毒功，冲破了任督二脉，假死上三至七日不等，再醒来时，便可练成了这举世无双的奇功屠龙术。吴亦凡那日到了林中，心中对鹿晗总是不舍，便咬牙选择了废去自己的武功，那动作在铁叉会弟子眼中正是自拍脑门寻死路。这假死的几日里，鹿晗所说的话，周遭的声音都尽数进了吴亦凡的耳朵里，可是神功不成，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吴亦凡看了眼张艺兴，走了过去，从他手里拿过了一夕剑，“这剑是鹿晗的，你不能拿。”
吴世勋怒道：“你到哪里去了？哥都被这老贼打的要死了！”

第九章 江上遇险阻（一）
“哎哟！救命！”鹿晗大喊着挥动拳脚，睁眼一瞧，自己却是坐在辟谷的山洞里，还没分清梦里和现实，身后便有人道：“做什么梦呢？”
这声音鹿晗是绝对不会听错了的，是吴亦凡！这下真是分不出是做梦还是现实。若说是梦，这背后肺腧穴上放着的手掌不断度来内力，若说是现实，难道吴亦凡真的没死？再一回想，吴亦凡似乎真的没死！激动之下便想转身去看，牵动了胸口的内伤，一阵酸痛，吴亦凡也喝道：“别动！给你疗伤呢！”鹿晗道：“知道啦，知道啦，看来不是梦了。痛死我了。那刚刚我一会在炉子里烤着一会在雪地里冻着肯定是梦了。”
吴亦凡笑道：“哈哈，那说明我给你疗伤是有效果的了。”
鹿晗听着吴亦凡的声音，虽然知道他就在身后但是总是担心自己一回过头去，或是等内伤治好了他又成了一具尸体，总是想回头看上一眼的。吴亦凡像是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一样，道：“别急，再有一刻也就好了。你运下内力试试。”鹿晗依言运了一下内力，大惊，“我内力怎么高了这么多？”吴亦凡笑道：“我一小半的内力都给你了，能不高？”鹿晗一听，急忙道：“我不要你的内力！”身子往前想要脱离吴亦凡的手掌，吴亦凡另一只手赶紧按住他的肩膀，“别动，我这手使不上劲伤也没好，制不住你。但是，你要一动，我这一晚上就白费了。别说我会经脉尽断，你的小命也保不住。”鹿晗一听哪里还敢动，自己死可不能拖上吴亦凡的命。
“这大悲掌也有点门道，要想治伤必须把我的内力度给你一些，用我的内力引导你的内力自行运转小周天，这才能治好。我又不是平白无故给你内力。”吴亦凡道。
鹿晗小声道：“我还以为你真死了。”
吴亦凡道：“我只是想自废武功，谁知道进入假死了，周遭的声音我听得一清二楚，想跟你说我没死，但是没办法。听你挖坑要把我埋了，给我吓的。好在你没有。万一给我活埋了我醒不过来，不是冤死了？”
鹿晗一想，那个铁叉会的小喽喽可能会知道自废武功这么高深的事情，在他看来肯定就是吴亦凡自行击额了断了，摇着头笑了，问道：“那你怎么会假死？”
吴亦凡的头凑到他的耳后，道：“屠龙术啊！原来这世上真有屠龙术。血溶神掌大成后，必须置之死地才能涅盘重生，练成屠龙术。”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鹿晗并不关心屠龙术有多厉害，吴亦凡是否练成了屠龙术，只要吴亦凡没死就是好的。
“好了。”吴亦凡收回了手，鹿晗即刻便转了身，顾不得酸痛着的胸口，身后那人，显然便是吴亦凡，鹿晗本来只是欣喜激动，但是此刻实实在在的看到了吴亦凡，却又难以忍住，一把抱住了吴亦凡。吴亦凡也抱住了他，“小心你的伤。”
“没事！”鹿晗根本不在意那胸口的伤痛，几乎要哭了出来。
吴亦凡道：“饿不饿？我可是饿死了。”鹿晗这才松开了怀抱，却仍是用那双大眼睛紧紧盯着吴亦凡，连眨眼也不眨，看得吴亦凡是浑身不自在，微向后仰着脖子，“怎，怎么？”
“你不是鬼吧？”鹿晗小心翼翼的问道。
吴亦凡哑然失笑，“鬼还能给你疗伤？还能给你内力？”
鹿晗摸了摸额头，又伸手去摸了摸吴亦凡的脸，“嘿嘿，有温度。走走，我也饿死了。要不是我饿了那么多天，那个狗屁丛盟主哪里能打得赢我？”

吴亦凡道：“你的伤碍事吗？”
鹿晗道：“没事，没事，只是肋骨受了点伤。死不了。”
出了辟谷洞，迎着阳光，鹿晗微仰着头看着吴亦凡，吴亦凡脸上细细的绒毛在阳光下都变作了金灿灿的，满脸的疲倦之色。“哎，你活着真好。”
吴亦凡一低头就能看到鹿晗的头顶，“是挺好。”
两人到了镇子上便是一顿胡吃海喝，满满一桌子菜只剩下些汁水。鹿晗放下筷子，随意的用袖子擦了擦嘴，“这身衣服要换掉了。”吴亦凡双手不便，吃的不及鹿晗快自然没有鹿晗吃的多，满桌的菜没了，肚子还有些饥饿，便道：“小二，再来一碗面！”鹿晗道：“你衣服也要换了，也要去洗个澡，不然跟丐帮的人似的。”
小二上了面，却站在一旁不走，鹿晗挑眉问道：“你杵在这干嘛？”小二嬉皮笑脸，道：“二位爷，先把这账给结了吧。”鹿晗也是嘻嘻的笑着，“看我们穿的破烂以为我们没钱？”小二直哈腰，“不敢不敢，只是想请二位爷先结账而已，小店就这么个规矩。”鹿晗见吴亦凡已经吃了半碗面，便问道：“老吴，饱了没？”吴亦凡点点头，嘴里还在吃着。鹿晗仍是嘻嘻的笑着，“饱了我们就走吧。”
这小二一听便沉下了脸，喝道：“你们俩果然拿爷当猴耍呢！想吃霸王餐？也不打听打听，这家店是谁的！我家掌柜的可是铁叉会当家的姚伟书的亲侄儿！”
鹿晗道：“嘿嘿，我们不仅吃霸王餐，还要在你们这拿点钱走。”
那小二大怒，挥拳就往鹿晗的脸上招呼，鹿晗筷子一夹便夹住了那来势汹汹的拳头，“老吴，你看这猪蹄膀你还吃的下不？”
吴亦凡摇着头，“太油腻，吃不下啦。”
那小二怎么着，那拳头就夹在筷子间，动也动不了，这才知道这二人是高人，连声告饶，“小人错了，小人有眼不识泰山！饶命！小人马上叫掌柜的准备银两。”
鹿晗这才松了筷子，眼珠一转，道：“你也别想叫人去，那个什么姚伟书看到我多半是要跪下来的。”
那小二慌忙摇手，“小人哪敢？”跌跌撞撞的就跑开了。
吴亦凡道：“我看，他还是去找人了。”
鹿晗无所谓的摇晃着腿，“巴不得呢。那个什么姚伟书一看我这小胡子就屁滚尿流了。”
吴亦凡倒了一杯酒，“鹿晗，你把胡子剃了吧，看着怪难受的。”
鹿晗从吴亦凡手里抢过那杯酒，“剃掉？没胡子那是太监！”
吴亦凡只好又倒了一杯，仰脖喝掉，“你年纪又不大，况且，你这胡子长得极其猥琐。”
“会不会说话？能不能好好说话？”鹿晗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这么久不来，定是找人去了。”吴亦凡淡然的说道。
“还有酒不，我还要。”鹿晗伸手去拿吴亦凡那边的酒壶，吴亦凡抓住了他的手，道：“你有伤在身，少喝。”
“死不了！”鹿晗笑道。吴亦凡见他想喝，也不忍心拦着，便道：“剩的不多，喝完就没了。”鹿晗点点头，“就喝这么多。”
“就是他们！”果然，那小二领着一群壮汉来了，当首的便是那独眼龙姚伟书。姚伟书昨天被赵元德教训的可惨，正没处发泄，自己侄儿客栈里的小二跑来说有人吃霸王餐，便亲自领着人来抓人，正好泄了心中的愤恨。姚伟书顺着小二的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眼，吓去了半条命，赶紧跪在了地上，“小的给英雄磕头了。”

那小二万万想不到，那个小胡子说的竟然是真的，姚大当家的竟然见到他真的会跪下，这一下，吓得腿软了也跪在了地上。
鹿晗嘿嘿的笑着，“哟，独眼龙，亲自给我送钱来了？”
姚伟书再定睛一瞧，小胡子对面坐的不是那个死掉了的高个子吗！这一下又吓去了半条命，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哎哟，鬼爷爷饶命啊！”
吴亦凡冷冷的说道：“我没死。”
姚伟书这才稍稍定心，颤颤巍巍的说道：“英雄要多少银两，小的都奉上。”
鹿晗逗他道：“百八十两不嫌少千把万两不嫌多。”
“哎哟！爷爷，小的哪有那么多钱？这百八十两都差不多是全部家当了。”姚伟书连连叩首，道。
鹿晗清了清嗓子，“那就一百两好了。顺道带我俩去好好的沐浴更衣一下。”
“是是！小的遵命。”姚伟书擦了擦头上的汗。
两人舒舒服服的泡在了澡堂里，只是吴亦凡的双手的伤未好，见不得水。鹿晗很是愧疚，“我下手太重……”吴亦凡笑道：“这是报应，是我还给你的。不需要内疚。”鹿晗一头猛扎进水里，在水下甩着头发，想把过往的恩怨都甩进这水里。
“啊！”鹿晗露头换气，“嘿嘿，我看就用一夕剑把胡子刮了好了。”扒到了澡堂边上，抽出了一夕剑，照着唇上就是两下，刮的是干干净净，又朝着下巴刮了两下，伸手一摸，光光滑滑，“满意否？”
吴亦凡道：“给你一夕剑是让你来刮胡子的？”
“给我了，它怎么用就看我的了。”鹿晗道。
“说的在理。”吴亦凡点着头，无意间看到鹿晗右耳朵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便问：“你耳朵后面是脏吗？”
鹿晗伸手摸了摸，“什么？”吴亦凡凑近了看，却像是纹上去的，是个弯弯曲曲的线条，“怎么像是纹上去？以前我怎么没发现？”鹿晗摇摇头，“我哪知道，难道是因为受伤？”吴亦凡也是不解，“可能吧。你没什么不舒服吧？”鹿晗笑道：“好得很！”吴亦凡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诶，以后我们干嘛去？”鹿晗问道。
吴亦凡笑道：“怎么着？你是赖上我了？我那天看桐山二老，一个高胖一个矮瘦，我看我们俩如果一直这么呆在一起，老了就是那样的。到时候人家说我俩是‘某某山二老’也是很有趣的。”
鹿晗别嘴，道：“我们俩老了哪有那般猥琐？倒是可以开宗立派，凭你的屠龙术，开宗立派肯定很多人来拜师。”
“屠龙术练起来还是太过凶险。等我整理出来内功口诀，先传给你了。这世上，能跟我并驾屠龙的只有你。我可没打算把屠龙术传给旁人。”吴亦凡说的真切叫鹿晗很是感动，鹿晗道：“我们结拜吧！”吴亦凡却摇了摇头，“不。”只一个字，却也不说原因，鹿晗问道：“为什么？”吴亦凡道：“不结拜也不说明我俩不会是一辈子的朋友，结了拜也不说明我俩不会反目成仇。”鹿晗笑道：“我俩不会反目成仇的。”吴亦凡只是淡淡的笑着，“万事无绝对。”
鹿晗看着吴亦凡，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却看不透他在想什么，那双漆黑的眸子像是什么也没有却又像是极为深沉的不起波澜的海水。“我看我们去江南的水乡吧，那边比这边繁荣太平的多。”
吴亦凡道：“我怕我们过不了安逸的日子。我杀了七省的盟主，你却背叛了脱脱。不管是江湖上还是那朝廷上，我俩都树了敌。”
鹿晗摇着头，“还有这一夕剑呢！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吴亦凡叹了口气，说道：“人在江湖里，脱身何言易？弱肉强者食，恩怨怎辨之？”

鹿晗道：“哎！你说我们隐姓埋名怎么样？换个名字换身行头，找个偏僻的地方。”
吴亦凡看着鹿晗笑了，“七年里，我一直在路上，走遍了大江南北。看过层林尽染也看过皑皑白雪。到过大漠平沙也到过小桥流水。这个江湖到处都是美景也到处都是哀怨。乱世有的只是桃花源的念想，却不是桃花源。我有一份力便做一份力的事，我有十份力却不挺身而出，那么这世道便真的是人间地狱。”
鹿晗道：“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这世道没了你有你我看差不多。”
吴亦凡自信的笑着，“蛰龙必有飞天时。我几斤几两重我还是知道的。”
鹿晗挥着手，“好了好了。我们去江南玩玩吧！”
吴亦凡低着眉目，像是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才抬头笑道：“去。”
春日的江边，行人还是很多的，到了中午，日头高升，竟然有些热，等船的过江客们都躲到了江边的柳树下。阳光洒在江面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子，江面随着微风，微微的波动着，一层一层的。这从江面上吹来的风还是带来了几分凉爽的。
“船来了！”不知是谁叫了一声，这些过江客都拥到了渡口，那艘船并不大，收钱又贵，却是这渡口唯一的渡船，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沿岸的渡口都叫那官府把持着，不准其他船只私行。
“诶，我说你个大胖子，跟前头挤什么？”拥挤的人群中终于爆发了争吵。被拉住了后颈衣服的胖子看着白净的面皮眉目间却是凶悍的，他反手就推倒了拉住自己的那个瘦小的汉子，这一下倒了好几个人。胖子道：“别他妈动手动脚的！耽误了老子生意，要你好看！”
被推倒的瘦小的汉子大骂道：“死胖子！操你十八代的祖宗！”
“走啊！打架旁边去！”一个老者道。
白净胖子不想理会这些个人，又朝前挤着想要早些上船。“那胖子着实可恶！”声音很亮很响，好事的循声望去，却是个青衫的年轻人，背着把破布裹着的剑，相貌那是少有的俊美，这年轻人本应不矮，但是偏偏身边那个穿着灰衣的年轻人格外的高，一下显得那青衫年轻人十分的娇小了。那灰衣的年轻人气度不凡，容貌俊朗，英气勃发，全然是个富贵荣华之人。
白净胖子自是大怒，但是中间隔着这么许多人又急着上船，便大骂道：“小畜生不要命啦！”青衫年轻人道：“你不要命了这我还真是不知道。”众人纷纷笑了。白净胖子气的脸都红了，想着等到了对岸再和这小子算账。
船舱里十分的闷热，人又多，人挤人人挨人的，青衫年轻人摇着头，歪着嘴，道：“早知道还是走旱路了。”灰衣年轻人道：“确实闷的慌。”坐在远处的白净胖子一直看着这二人。青衫年轻人笑道：“死胖子看什么？”白净胖子抱紧着自己的背囊，道：“看你个狗屁东西！”
青衫年轻人被骂了却不生气，而是笑得很开心，对着身边的灰衣年轻人道：“逗逗他也不错。”灰衣年轻人也笑了，“你干嘛这么无聊？”白净胖子啐了一口，“少来招惹爷！”
“嘿嘿，就招惹了。”青衫年轻人笑道。
白净胖子本就长得凶神恶煞，此刻粗眉倒竖，铜铃般的眼睛圆瞪，更添了几分鬼煞的模样，他心里想道：“那小子身后还背着剑，看来不是寻常人。难道走漏了风声？他俩是冲着这来的？”想着便把怀里的背囊抱得更紧了。
青衫年轻人一瞧，便凑到灰衣年轻人耳边，“这胖子傻的，他背囊里肯定有东西。”灰衣年轻人也朝白净胖子的背囊看去，白净胖子这下更加确信，这两个小子是冲着自己怀里的背囊来的。便开始思忖着对策，看这两小子年岁都不大，看来不一定是自己的对手。
“匡”的一声，船剧烈的摇晃起来。只听外面的艄公叫道：“谁？”便紧接着一声惨呼，“啊！”
青衫年轻人道：“看来是遇上了什么强人。”
船舱里的过江客都吓得面色惨白，争先的站起来，却因为船在摇晃纷纷跌倒，顿时间，这船舱里乱成了一锅粥。青衫年轻人无奈的摇摇头，“我看强人还没来，都要被这里面的人踩死几个。”
离出口近的一下子就跑了出去，却听到也是惨呼一声，接着便是落水的声音，看来是被强人杀了踢到了水中。一个粗嘎的声音传来，“都他妈给我老实点！”
这一喝，吓得船舱里的人都窝在了地上。青衫年轻人道：“真是遇上强人了！”




未完待续

第九章 江上遇险阻（二）
白净胖子神色慌张的看着出口，帘子被撩开了，探进来一张满是横肉的脸，他在这船舱中看了一圈，定睛在那白净胖子的脸上，欣喜的叫道：“果然在这！”白净胖子身上一抖，吞咽着口水，显然是很害怕这些强人。
“刘福通，找你找得好苦啊！”那人怒喝道，“其他人都给我滚出去。”
这些过江客哪敢不从，纷纷跑到了船板上，一出来才发现，哪里是什么强人，都是些个官兵。好大一艘战舰停在船的旁边，旌旗随风飘展，那是个大大的“元”字。那满脸横肉的人下令道：“把这么些个人都推下水去，碍事！”
青衫年轻人怒瞪着那满脸横肉的人，“推你娘的人，要抓死胖子，死胖子在里面，跟这么些人有什么关系？”
那满脸横肉的人乃是个校尉，拔了刀指着青衫年轻人道：“好你个小子！拿你开刀！”
“住手！”却是那个白净的胖子抱着背囊走了出来，“要抓的是我，你别为难他们。”青衫年轻人看着那胖子笑了，“没想到你是个这样的人啊。”那白净胖子道：“我刘福通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只可惜要死在这种地方！”
校尉笑道：“韩山童已经正法，嘿嘿，下面就是你！”
刘福通虽然嘴上说的很正义凛然，但是实际上怎会不怕？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着。灰衣年轻人突然说道：“韩山童已经死了？”校尉得意的笑着，“反贼哪里有好下场？”灰衣年轻人颇有些懊恼的神色，他道：“真是白救了。”校尉皱着眉道：“你说什么？”灰衣年轻人对青衫年轻人道：“救了这胖子吧。”
这话清清楚楚的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中，那校尉大怒又觉得有些好笑，“两个小子，找不痛快是吧？”刘福通倒是存着三分的希望，看着那个青衫的年轻人。青衫年轻人弯着眼睛，笑道：“咱们老吴怎么不自己上？”灰衣年轻人挑眉道：“我哪有师兄你厉害？”青衫年轻人笑得眉眼弯弯，甚是招人喜欢，他指着校尉道：“放人不放？”
校尉看这青衫的年轻人年纪轻轻能有多高的武功，自己这手上有三百多士兵，何必怕他？便挺起了胸，道：“先让我收拾了你，再捉拿刘福通！”挥着刀便朝青衫年轻人砍去。
众船客看到双方打了起来，都往一边子躲去，有的水性好的干脆就真的跳下了船，反正离河岸不远。青衫年轻人只竖起二指一夹就夹住了那厚背的刀，任凭校尉如何的使劲就是动不得分毫，那校尉只道青衫汉子会使妖法，便道：“哪来的咬人！大白天就敢使妖法？还敢说白莲教不是魔教？”青衫年轻人笑道：“妖法？瞎了你的狗眼！这是妖法？”校尉松了刀柄，退了两步，“给我上！拿了这些妖人！”
众士兵涌上，那战舰上的士兵也都跳下了这不大的船，船板根本站不下那么些人，士兵便把那些船客推下了船。青衫年轻人脸色沉了下去，船在摇晃着，校尉站立不住，破口大骂，“猪啊！一起跳下小船干嘛！十来二十个抓不住他吗？狗娘养的东西！”青衫年轻人却像两只脚扎在船板上一样，稳如泰山。两个士兵一左一右砍向青衫年轻人，青衫年轻人微微一笑，左手一挥袖便拂开了两把刀。灰衣年轻人道：“像你这般打法，要何时才能结束？”青衫年轻人只是一笑，身形大长，一把抓向了那个校尉，校尉大惊失色，不及逃跑被抓了个正着，“饶命啊！”
青衫年轻人喝道：“叫这么些个士兵都跳下去！”

校尉连连点头，“还不跳？不跳的老子草你家祖宗！”士兵哪敢不从，好在都是会水的，纷纷跳下了船。校尉道：“饶命啊饶命！”青衫年轻人笑得很是灿烂，他悠悠的说道：“我不杀你，嘿嘿，但是我这人奇怪，喜欢看乌龟爬，你在这船板上，学学乌龟爬就行。”
“这，这……”校尉想着自己好歹是个不小的官，这学乌龟爬要是被属下看到了，自己哪有什么脸面了？面有难色的看着青衫年轻人，盼着他改变主意。
青衫年轻人挑着眉，一副无赖模样，“怎么着？不学？哎呀，老吴，我今天手痒的狠。”灰衣年轻人面无表情的脸露出了笑容，他道：“杀呗。”校尉连忙道：“我爬！”青衫年轻人这才松了手，谁知，一松手，那校尉纵身一跃跳进了水里。青衫年轻人哈哈大笑，“这乌龟可不听话！老吴，让你看看你哥我是怎么骑乌龟的！”说着也是一跃，正正好跳在了那校尉的背上。校尉哪吃得住这一下，惨叫一声就沉了下去，青衫年轻人借力又飞回了船板上，摇头道：“真是经不住踩。”
灰衣年轻人道：“又有几个能经得住鹿爷这一脚？”
战舰上的士兵见状，叫嚷着“白莲教妖术！妖术！”连忙掉头离开。
刘福通万万想不到这么两个年轻人的功夫竟然这么厉害，跪在地上道：“谢谢两位英雄的救命之恩。小的该死，还敢对英雄不敬。”
青衫年轻人道：“死胖子，起来吧。诶，你背囊里是什么？”
刘福通脸色煞白，暗想道：“这两人果真是冲着这个来的！我是万万不是他们俩的对手，罢了，罢了。救了我的性命就当是回礼了！”便一言不发打开了背囊，一倒，“哗啦啦”一阵响，竟然全是金条珠宝一类的东西。
“死胖子，你很富啊！”青衫年轻人笑道。
刘福通诚惶诚恐的伏在地上，“这么些银两，两位英雄拿去吧。”
灰衣年轻人道：“这么多银两，受之有愧。我看我兄弟二人护送你一路，到时再给一些银两作为报酬。你看如何？”
刘福通敛目，想道：“这二人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莫不是朝廷的人演了出戏给我看？”便道：“小的不敢劳二位大驾。这救了小人性命就是莫大的恩惠了。值了这些银两了。”
灰衣年轻人目光冷冽，叫人不敢直视，他道：“既然你不愿意，那也就算了。银两你收好。我们不要。”
刘福通惊讶万分，这人怎么这么好说话？难道是江湖上成名的少年英雄？问道：“敢问二位姓名？”
青衫年轻人刚想说话，灰衣年轻人抢先道：“吴凡，这是我师兄，鹿天明。”这二人自然便是吴亦凡和鹿晗了。
刘福通一想，自己倒是没有听过这两人，恐怕是化名了！这二人不可不防，便道：“久仰久仰。”
“老吴，你这手不行，我来撑船好了。”鹿晗捞起水面上飘着的竹蒿道。吴亦凡笑道：“你会吗？”鹿晗道：“瞧好了，这七年我学的东西可多了！”这打手一撑倒是颇有艄公的模样。迎着微风，甚是清爽，鹿晗本也是随性之人，便高声唱道：“西岳莲花山，迢迢见明星。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霓裳曳广带，飘拂升天行。邀我登云台，高揖卫叔卿。恍恍与之去，驾鸿凌紫冥。俯视洛阳川，茫茫走胡兵。流血涂野草，豺狼尽冠缨。”鹿晗所吟唱的乃是李白的《古风》第十九首。这诗本是写安禄山叛乱给隐居的李白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使他从超脱现实的心情中猛然醒了过来，给鹿晗吟唱来却只有那飘然独立成仙的感觉，断然不见那满心的哀痛。

吴亦凡躺在船板上，眯着眼看着鹿晗，“你这学问不错啊。”
鹿晗哈哈大笑，“师父教的时候，你都是在想着武功吧！”
吴亦凡先是放声大笑，俄而沉默，开口却是苍凉低沉的歌调，“陇头流水，流离山下。念吾一身，飘然旷野。朝发欣城，暮宿陇头。寒不能语，舌卷入喉。陇头流水，鸣声幽咽。遥望秦川，心肝断绝。”
“我说，你哪里是‘念吾一身，飘然旷野。’？虽说是游子，你不是有我在一旁吗？”鹿晗从水里抽出竹蒿狠狠的给了吴亦凡一下。吴亦凡道：“只是吟唱罢了！难不成我真是心肝断绝？流浪天涯无处可归，我的心肝也不会断绝的。”鹿晗笑问道：“那你什么时候会心肝断绝？”吴亦凡想了想，“知道我只是一颗棋子的时候，也没有心肝断绝。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鹿晗道：“我看你这人薄情的很，要你心肝断绝，看来比天雨粟，乌头白还要难。”吴亦凡浅笑着，反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心肝断绝？”鹿晗转过头来，笑得眉眼弯弯，“我的心肝断绝的时候就该死了。”
总算是到了对岸，刘福通同二人告别，“二位英雄后会有期。”鹿晗还礼，“慢走。”看着刘福通走远，鹿晗问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干嘛想护送这个胖子？”吴亦凡道：“刘福通和韩山童你不知道？”鹿晗道：“当然知道了，白莲教的，造反的呗。”吴亦凡点点头，“白莲教虽然声势浩大，但是教中似乎并无高手，我俩要是挑了白莲教，当了教主，揭竿而起，不是甚好？”鹿晗低着眉目，道：“乱世英雄不差你一个。”
吴亦凡道：“那你想不想玩玩？空手夺了白莲教不是很好玩？”
“玩什么？跟我去江南听姐儿唱歌也是玩。”鹿晗不屑的说道。
吴亦凡笑道：“那你去是不去？”
鹿晗叹了口气，道：“去！”
吴亦凡见鹿晗明明是不情不愿的样子，便道：“到时候把艺兴他们一同叫来，我们自立一方，不受他人管束不是很好？”
鹿晗嗤之以鼻，“那还不如找个孤岛。”
“孤岛上有姐儿给你唱曲？有美酒给你喝？”吴亦凡面无表情的说道。
鹿晗歪着头好一番思量才道：“算了，再说下去就要划下道来打一架了。我跟你去瞧瞧那白莲教好了。”
“我怎么会和你动手？”吴亦凡说的认真。鹿晗笑道：“偶尔切磋切磋还是可以的。”吴亦凡点点头，道：“我俩偷偷跟在刘福通的后面。”鹿晗道：“这个有趣！”






第九章完


未完待续

第十章 白莲出妖功（一）
这刘福通虽胖，赶起路来丝毫不慢。也格外的小心，刻意的兜着圈子。这日终于来到了颍州境内，刘福通直奔着乡下而去。吴、鹿二人跟在其后。那个乡下非同一般，四周寂静无人，扎着寨子，围了一圈，都有扎着红巾的汉子守着。寨子外又有一批批的汉子巡视着，倒像是个军事重地。刘福通同看寨门的几个汉子说了几句便满面笑容的进了去。吴鹿二人互看一眼，鹿晗道：“我看我们扮作那样混进去好了。这样不是有意思的多？”吴亦凡点点头，贸然就杀进去太过冒险。
二人等得一队人走到近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了两个人进了树丛之中，不及那二人发生便拧断了那二人的脖子。取下红巾自己扎上，又往脸上涂了些泥土。
天色渐暗，弦月初升，如水的月光洒在这牧野之上。寨子四处都亮起了火把，正中的台子更是被照得如同白昼。一阵击鼓之声传来，便见一个莲花座被抬了上来，放在那最高的架子之上。刘福通走上正中的台子上，朗声道：“各位兄弟！韩山童兄弟已经被可恨的蒙古鞑子给杀啦！我差点也折在蒙古鞑子手里！好在遇上了两位英雄救下了我。我才保全了性命带回了这么多的财宝。”
那么多的红巾汉子都不做声，就听着刘福通说话，这般场景怪异的恐怖。好似这么些人都是玩偶假人一般，没有生命。刘福通接着说道：“白莲花开，天要元灭。我白莲教承天景命，定要颠覆了蒙古人的统治！只是韩兄新死，我白莲教须重选教主！兄弟们，今日重选教主，白莲圣母当亲自现身！”手指着身后的高架。
一众人口中也不知念着什么就朝着那高架跪拜下去。吴、鹿二人也只好随波逐流的跪在了地上，动着嘴却不发出声音。也不知这念着的叽里呱啦的东西是什么，但是二人都觉得神智竟有些不清，赶紧心中默念着武当玄功的口诀。暗道：“这白莲教当真邪门！”
刘福通第一个站了起来，道：“教主选出之时，白莲圣母自会出现！”
一众人这才站了起来。只见刘福通连拍三掌，这些人才敢开口说话。一个大脸汉子道：“我看你老刘就可以啊！”刘福通哈哈大笑，“我不成我不成！”
“老刘不成谁成啊？”又一汉子叫道。
这一两个人一起哄便都齐声高喊着“老刘！老刘！”刘福通心中窃喜，却只摇着手，他可不想当这一把手。吴亦凡正想着是不是要此刻便挺身而出，这刘福通万万不是自己的对手。谁知，一个洪钟一般的声音压住了这众多的声音。“我不同意！”
众人都循声望去，吴亦凡个高，一眼便看见了寨子口走进来一队人，当先的是个扎着红巾的白须老者，那老者白须如铁，根根见肉，一双豹眼炯炯有神，走起路来，衣带当风，甚是威严。
“原来是燕老！”教众中有人说道。当道的教众自觉的分作两边，给这老者及其身后的人让路。那老者走到台子边上，负手昂头道：“刘福通，你凭什么当教主？”

刘福通似乎是很怕这个老者，他弯着腰赔着笑，“燕老怎么来了？”
那老者捋着铁一般的白须道：“我要是不来，这白莲教就到你手上了！”
“我哪里有这能耐？燕老言重了。”刘福通低声下气的说道。
那老者跃上了台子，冲着底下的教众说道：“我燕某人就是看不惯某些人迎了什么白莲圣母，自称是转世明王的护法。把好好的白莲教搞得乌烟瘴气才出走的！今日，我燕某人就是回来夺回白莲教的！”
跟着老者一同前来的人高声欢呼着，但是原本的教众却噤声不语。那老者冷冷一笑，“刘福通，你要同我争教主？先来试试你手底下的功夫！”
刘福通连忙摇手，“燕老的功夫我可不敢领教。”
老者挺着伟岸的胸膛，道：“那你就是同意我当这教主了？”
刘福通却又是摇了摇手，“我同意没有用，有人不同意。”
老者傲然道：“谁？谁不同意？”
“我。”那声音清脆动听，细腻却不失男子的气概。便见个扎红巾的年轻人从高架后转出。火光之下，那人眉目如画，带着笑意，手里拿着把折扇。
刘福通下了台子去迎接那年轻人，“金公子！”
老者指着那少年道：“这又是何人？”
那金公子也跃上了台，却不开口，刘福通道：“这是转世的明尊！是阿弥陀佛！”
老者冷冷笑着，“我白莲教可不信这个！都是你们这些个人，招什么摩尼教的进来，我白莲教自创教来，信奉的都是弥勒佛！”
白莲教自南宋创教以来，一直都信奉着弥勒佛，乃是净土宗的分支。到了元时，同外来的摩尼教融合，归为一派。这摩尼教信奉的却是明王，即阿弥陀佛，也称明教。只是，这白莲教中有不少人并不同意与摩尼教融合，自行分化出去，这姓燕的老者便是其中之一。而韩山童与刘福通则是大力促成两教合宗。韩山童更是自称“明王”集结白莲教众揭竿而起。而那白莲圣母乃是韩山童请来的，说是崖边白莲花开现了这么个貌美女人，是护着明王转世的白莲圣母。（按：白莲教和摩尼教之事为实，韩山童、刘福通真有其人。韩山童死后，刘福通尊其子韩林儿为主，号称“小明王”，本书中，韩林儿即化为金公子。感兴趣者可自行查阅资料。）
“燕老，我敬你是我白莲教的前辈。不料你竟敢对明王不敬。”刘福通喝道。
老者指着那金公子道：“明王转世？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能耐？”
“大胆！”刘福通倒竖着眉毛，金公子却并不生气，道：“燕青甫，你是燕冥寒的后人。我倒是想要领教一下高招。”
那老者燕青甫正是燕冥寒的孙子，“好！明王，可别客气！”言讫，一掌就向金公子的头顶打去，金公子不慌不忙，扇子一打开，扇面接住那燕青甫的掌，那扇面颇有些诡异，燕青甫打在扇面上，那扇面是丝毫没有损伤，触感滑腻清凉。一击未得手，燕青甫另一掌推向金公子的胸口，这掌看似平实，实则蓄着蔚为壮观的内劲。金公子嘴角含笑，不敢托大，连连后退，退至台子边缘，再无可退之路。燕青甫大喜，暗道：“看你这小子往哪里跑！”金公子却扔出了折扇，折扇旋转着飞向燕青甫，燕青甫岂敢小觑？一个矮身避过，这掌上的劲也卸去了大半。正准备再一掌劈去的时候，脑后又传来了扇子的声响，却是那扇子又往回飞了过来。这一手扔扇子的功夫看似杂耍，其中包含的武功却是很有些门道的。燕青甫只好向旁边躲闪。这金公子倒也不是无能之辈。
燕青甫刚刚站定，金公子便翩然而至，他的招式奇特，更像是在跳舞。但是这曼妙的“舞姿”中却招招找人死穴，阴毒狠辣至极。燕青甫本觉这金公子相貌姣好，现在看来确实充满了阴柔，着实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