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下的诸位皆是热火朝天的品鉴议论着，夸赞月溪姑娘轻狂绝世的才情。这时两个婢女又将一张宣纸举了上来，众人好奇的探头望去，不一会儿整个会场都静了下来。
只见上面的字体飘逸，行云流水一般自成一派，墨色的字体在那雪白的宣纸上似雪岭孤松，又似冰河危石，让众人的心皆静了下来。
杨莫思不由的又走近了些，顿时双眸发亮，却不想连手上捋胡须的动作都停了。
只见上面笔触潇洒的挥就：
一个犁牛半块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
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布衣得暖胜丝绵，长也可穿，短也可穿。
草舍茅屋有几间，行也安然，待也安然。
雨过天青驾小船，鱼在一边，酒在一边。
夜归儿女话灯前，今也有言，古也有言。
日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
这是一副闲云野鹤、世外桃源般的画面，自由不羁，超脱世俗。不争，却狂性隐现！
再看向高台上始终面容沉静的白衣男子，他英俊白皙的脸上，眉宇间是不折的淡然，漆黑深邃的双眸仿若收拢了这世间所有的光，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为之动容。
好一个谪仙般的公子！
众人惊叹过后，皆是拍案叫绝，赞叹这位白衣公子超凡脱俗的仙人风骨。
这一轮顾决赢得令众人心服口服。

这一章本来只有两千字，生生被我写成了八千字，只能分解成两章

啊，又是一章大肠更

第贰拾贰章 落荒而逃的沈兄
在众人惊艳又羡慕的目光中，顾决这五百两的银票没有白花。他缓步走回沈流觞和秦佑麒所在的圆桌，二人皆双眸发亮的看着他。
“先生，您真是太厉害了！”秦佑麒星目灼灼的看着顾决赞叹道。
沈流觞合起手里的折扇，一双乌玉似的黑眸波光潋滟，紧紧的盯着顾决，温声道：“顾兄的才学气度真的是越来越令沈某钦佩了。”
顾决仍旧一脸沉静的听着二人的夸赞，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淡淡道：“其实我倒觉得月溪姑娘惊艳才绝，可谓是百年难见奇女子啊。”
沈流觞却没细听他说什么，满脑子全都是顾决用他的名所对的那联和那时向他投来的深邃的目光。
兰亭竹挺，雾渡流觞。沈流觞在心里喃咏着，这越想心就不可抑制的越快。
二人托了顾决的福，跟着顾决一道去了两位苏姑娘的花房，三人围桌坐下，很快便有貌美的婢女上前服侍。
秦佑麒僵直着身子坐在圆凳上，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摆放，浑身的不自在。顾决不禁失笑，让那个在秦佑麒身上四处挑逗的姑娘退下。
这时，一位抱着古琴的女子缓步走了进来。她琼鼻以下罩着粉红色的面纱，秀发如云，面容精致，一身藕粉色的衣裙。即便在初冬也半露着洁白无暇的酥胸，看得人一阵口干舌燥。
“不知几位公子想要听什么曲子？”她微微一笑的声音轻灵悦耳，坐在前方的木凳上随手拨了几个音，动作说不出的优雅。
面罩青纱的苏月溪此时亦从层层纱幔另一侧走了出来，柔声介绍道：“这位便是奴家的妹妹，苏月菱，最是擅长奏琴。”
她说罢，便用一双西湖似的美眸柔柔的朝白衣男人投来目光。
二位美人儿风情万种，各有千秋，同时待在一处仿佛让这整间花房都亮堂起来。
顾决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二位惊艳才绝的苏姑娘，而秦佑麒只一脸百无聊赖的瞧了几眼。
沈流觞此时也已经无暇顾及眼前令人心动的二位美人了，一副心神不宁又心不在焉的样子。他欲言又止的用余光注视着顾决，表情说不出的纠结。
“听姑娘的口音，二位苏姑娘是苏州人吗？”顾决随意的问道。
“不错，公子既如此熟悉苏州的口音，莫不是同乡？”苏月菱眨了眨眼睛。
苏月溪亦美眸闪烁着惊喜和期待的光望着顾决。
顾决笑道：“没有这个荣幸与二位姑娘同乡，但也算得上是半个同乡。”
这么说也没错，顾决的母亲林氏就是苏州人。
“苏州果真是个养人的宝地啊，能养育出像月溪和月菱二位姑娘这般的天姿国色。”
听到顾决的话，苏月菱轻掩小嘴笑出了声，又撇过头去瞧了一眼身旁从进屋开始便一直盯着那位白衣公子的青衣美人，她目露好奇的瞧着顾决道：
“公子莫不就是那位把我姐姐勾的丢了魂儿的顾公子？”
苏月溪闻言，娇俏的羞瞪了粉裙美人儿一眼，面上已然是染上了红霞。
“月菱姑娘方才并不在雅房，是从何而知的？”顾决勾唇浅笑道。
苏月菱笑，“公子气质脱俗，月菱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苏姑娘谬赞了。”
“顾公子太谦虚了。方才我那婢女已经将公子对擂时的妙联和所做的诗给月菱看过了，月菱对公子实在是钦服不已。”
顾决与两位苏姑娘相谈甚欢，除了秦佑麒不爽的目光之外倒也没什么奇怪之处。尤其是月菱姑娘动听的琴声和月溪姑娘动人的舞姿，更是让顾决十分过瘾。
一个时辰过去，二位苏姑娘依依不舍的和顾决惜别，雅房里便只剩下他们三人。

沈流觞自来到这个花房坐下以后，便一直闷着头的杯不停盏，喝酒跟喝白水一样，仿佛他不是在喝酒而是在止渴。
顾决出声劝他少喝，然而沈流觞却冲他笑了笑，道：“无碍，不用担心。我只是突然犯了酒瘾，不会喝醉的。”
知道沈流觞酒量虽然不如他，但还算可以不错，顾决便放下心来。
直到这时，与顾决有一夜露水情缘的紫苏姑娘轻移莲步，走了进来，整个房间里的气压都低了很多。
别问顾决是怎么感觉到的，光瞧见屋内那两人杀人般的目光就知道了。
紫苏姑娘是过来服侍顾决的，她希望能再与顾决一续前缘。
和紫苏姑娘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位长相极为艳丽的女子莹儿，她十分爱慕沈流觞，便苦苦央求老鸨也跟着来了。
两位女子到来后，各自奔向自己心仪的男人。紫苏的容貌是江南水乡女子的小家碧玉，让人看着很舒服。但她动作妩媚的坐在顾决的腿上，纤纤玉手轻轻搭在顾决的胸膛处，如同小猫爪子一般轻轻的抚弄着，动作诱惑。
但凡任何一个正常男人也经受不住这般性感惹人的女人的挑逗。因此饶是顾决理智过人，定力不凡，心里也冒了火。
但是他的学生秦佑麒还在这儿，为人师表的顾决认为不能在学生面前表现得太过性急，否则如果把他培养成一个荒淫无度的君王就太失败了。显然此刻顾决已经忘记是他把秦佑麒带进的青楼了……
坐在顾决身上的女子，眼波如同一潭春水，声音轻柔：“公子，那夜之后……妾身，妾身便忘不掉你了……”
女子不甚娇羞的模样看得顾决眸光愈加深邃。但强大的定力和理智让他在众人面前尚还保持着一贯风度。
顾决按捺住心头的火，刚准备和他们告知一声，顾决感觉自己的嘴被一个温软湿润的唇覆住，眼前是沈流觞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朦胧的雾气中闪烁着亮光。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房间里的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
顾决是所有人中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他双手发力推开了沈流觞紧贴的身体。他微皱起眉毛，语气平平听不出情绪：“沈兄，你喝醉了。”
一语惊醒了屋内的所有人，这时秦佑麒也已经反应了过来，他扬着剑眉，英俊的脸上是不敢置信与愤怒：“你！你怎么能亲先生呢！你是男的啊……”
沈流觞被白衣男人一推，浑身的醉意仿佛醒了一半，他面色有些发白，一向口齿伶俐的他此时却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顾兄，我…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百姓流离失所，冻死骨遍野，沿途饿殍无数，已经愈来愈严重了。”
魏峰满脸的忧色，毕恭毕敬的说着，随后让朱业将奏折呈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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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先生。学生昨夜想了一宿，已经明白了。”
顾决的意思就是让他先一步向皇帝毛遂自荐，表现他孝子为父解忧的模样，而后再想方法让皇帝另找他人。
“云裳，上茶。”
听自己这个学生说他已经想明白了，顾决来了几分兴致，他合上书，望向秦佑麒，“那你和为师讲讲你下一步该怎么做吧。”
秦佑麒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但说无妨。”
顾决微微抬了抬下颚说道。
秦佑麒摸了摸鼻子，抬头悄悄看了顾决一眼，有些讪讪的说：“实在不敢欺瞒先生，只是学生想到的这个方法，怕是有些不入流……学生怕先生怪罪。”
顾决摆了摆手，心里好笑，自己何时成了那种没事就怪罪学生的老师了。殊不知他昨日的那番言语给秦佑麒留下了心中后怕的想法。
“你讲吧，为师不会怪罪你的。”
秦麒佑得到应允，这才开口道：“学生想，既然答应了父皇，那一般的理由定是搪塞不了。倘若搪塞过去，那也是欺君之罪，若被父皇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学生想到了装病。”
说完，秦佑麒又小心翼翼的抬头观察他老师的神色，见他依然是一脸沉静，嘴角隐隐还有笑意，心里才稍稍放下心。
“佑麒，为师不仅不怪罪你，还要夸奖你。你进步了许多，为师为你感到高兴啊!”
顾决突然的夸赞让秦佑麒颇有些受宠若惊，他白皙的俊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古今以来，但凡成大事者都不会计较方法之贵贱。虽如你所说，装病这个办法有些不入流，但是却很可取嘛。”
“那学生应该想一个什么病呢？”
“不，你不需要装病。”
“啊？”
顾决唇角微勾，笑意一闪而过，“这次，要你真病，而不是假病。”
***

第贰拾肆章 疼惜与计划实施
在顾决的注视下，初冬里寒冷刺骨的冰水里，秦佑麒咬着牙狠下心，用舀浴汤的大木勺舀起一大勺冰水，哗啦啦的从头浇下。
“可以了佑麒。”
秦佑麒依言光着身子从木桶里走出来，此时他的脸已经冻得寡白无色，原本红润的嘴唇也冻得青紫。好在他体质不错，否则怕是站都站不稳。
顾决走上前去，用连翘准备的浴巾将秦佑麒裹住，然后将少年拦腰抱起，踹开门走了出去。
被顾决的动作惊的懵住的秦佑麒感受到室外更冷的空气，这才一下子回过神。察觉到自己现在的姿势，秦佑麒的心怦怦直跳。冷风一吹，其实本已没什么感觉的秦佑麒却往顾决怀里缩了缩。
没有在意秦佑麒佑的小动作，顾决对连翘道：“连翘，带我去王爷的寝宫。”
从未见过自己主子被如此对待，还貌似满心欢喜的连翘，此时已经顾不得惊讶了，连忙在前面带路。
先生的胸膛很宽广。
先生的怀里很温暖。
先生的怀里非常的舒适。
直到秦佑麒被男人动作温柔的放在床上，秦佑麒心里甚至有些不舍。
顾决轻轻将秦佑麒头上的发冠取下，已经被水淋湿的乌黑长发散落下来，披散在他白皙细腻的皮肤上。
飞扬入鬓的剑眉下，一双仿佛落有星辰的眸子闪闪发亮，英俊的五官尚还存有少年人的青涩。
在人前桀骜不驯的少年，在这个白衣男人面前却是如此的温顺。就仿佛一只高傲的虎崽，在主人面前收起虎牙和利爪一般。
接过连翘递来的棉巾，顾决便一言不发的开始帮他擦发。男人的动作异常的轻柔，仿佛在对待他眼中的珍宝一般，深邃如渊的黑眸里倒映着秦佑麒有些痴愣的脸，给秦佑麒一种仿佛这个男人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错觉。
发觉到秦佑麒盯着自己的目光，顾决手上的动作不停，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问：“怎么了？”
被男人发现自己偷盯的目光，秦佑麒有些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笑，而后吸了吸鼻子委屈道：“先生，佑麒好冷。”
在秦佑麒的注视下，男人伸手拍了拍他仍旧冰冷的脸颊，目光温柔带着疼惜。
然而或许那些都是佑秦佑麒一厢情愿的错觉吧，因为顾决嘴里说出的话却是毫不留情：“冷就对了，如果没有生病，恐怕你又得去淋一遭了。”
顾决语气调侃的说着道，秦佑麒的目光顿时变得吃惊和哀怨了起来，“先生！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而后秦佑麒猝不及防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他真的感冒了。
顾决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的任务完成了。”
摸了摸他的尚湿的乌发，顾决站起身对连翘吩咐道：“照顾好王爷，让王爷把病养好，切莫留下病根。”
“是，先生。”
秦佑麒很想让顾决留下来再陪陪他，但是顾决不等他说话，便回头对他说道：“佑麒，你就待在王府里好好养病。为师还有事要和魏大人商量。”
随后便推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先生……”
秦佑麒还没来得及挽留，那个男人却已经走了。
看见自家主子失落的神色，从未见过她那桀骜不驯、肆意张扬的主子露出过这样的表情，连翘忍不住捂嘴笑了。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秦佑麒咬牙切齿。
连翘比秦佑麒年长几岁，对秦佑麒心里的想法看的很清楚，柔声道：“王爷是想让顾大人留下来照顾您吧？”
被今日戳破了自己的小心思，又想起顾决那毫不留情的话，秦佑麒臭着脸对连翘说道，“去去去，还不快去给本王拿衣服来，你想冻死本王啊！”
“是，王爷。”
连翘捂住嘴笑着退下了。
***

***
次日早晨。
皇城里的天空似乎与外面的格外不同。一堵堵漆红的高墙，延伸出这座庞大的皇宫。
那红砖黛瓦，青石白板之上的一方蓝色的天幕，仿佛也烙上了皇家的烙印，不似外面的自由。
此时紫禁城御书房外，一个鬓须全白，目慈眉善的男人正在门外的小院里来回踱着步。
小院里的花圃间长着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名贵的花草，即便在这北国的初冬，也仍旧是一片姹紫嫣红。
这时，一个中等身材体型微胖，手持一柄拂尘的男人快步走了过来。
“朱公公，你可算是来了。”那名鬓须全白的男人笑着说道。
朱业用宽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咱家这不是刚从皇上那儿赶过来的嘛，可不敢让魏大人久等啊。”
“朱公公说笑了，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还不知道吗，定是皇上留你吃斋了吧。”魏峰打趣道。
“诶呦，要是赏咱家吃斋倒也好了，省得了一大堆的事去。”
魏峰捋了捋胡须，眼中露出一丝了然，道：“是陛下寿诞一事吧。”
“可不就是嘛，陛下那一通说，可把咱家给说的头晕脑胀。唉，老喽，身子骨不经用了。”
魏峰笑道：“人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使然，朱公公不必太过在意。况且你我若是再不老，怕是后人都要骂我们‘老而不死是为贼’了。”
朱公公“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好你个魏长青，居然骂咱家是贼。”
魏峰捋着胡须一派淡然自若的笑道：“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孔圣人说的。”
两人相视一笑，二人之间的氛围俨然是好友之间的默契。
魏峰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插科打诨的话你我还是下去再叙吧，还是正事要紧。”
朱业点点头，“咱家方才从养心殿赶过来，皇上这会儿估计正在用早膳。”
魏峰从官袍衣袖里拿出一份奏折递给朱业，“这是我们的线人从吏部拿出来的。一会儿就有劳公公了。”
朱业收好奏折，圆润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咱家做事，你就把你那颗心贴贴的放回肚子去吧。”
***

第贰拾伍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太子被调往河南处理赈灾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群臣们议论纷纷，但很快就被另一件大事淹没——老皇帝的寿诞即将到来，整个朝廷上下都在为此奔波忙碌着。
作为皇帝的亲儿子，精心准备一份适当的礼物是非常重要的。秦伯瀚告诉顾决，他的礼物在年前就开始准备了，就是他率翰林院几十位学士一起，耗费巨资编撰的一部经典。不得不说，秦伯瀚的前瞻和精明真是令人赞叹。
而这边，秦佑麒的寿礼还没有眉目，顾决也正在犯愁。
寿礼若想选好，就必须投其所好。老皇帝秦允骏信佛，一生中虽有半生沉浮沙场，杀人无数，但是他却相信佛祖能超度众生，其虔诚的程度，从全国各地大大小小兴建的庙宇就可见一斑。
所以顾决初步设想的是从这方面着手，若是能得到上乘的舍利子也是很好的。魏峰和顾决的想法一致，只不过这佛物难寻，能入得皇帝法眼的宝物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这日里，沈流觞邀顾决到他府上做客。
那日在寻月楼的闹剧似乎没有再给沈流觞造成太大的影响。只见沈流觞仍旧是一袭紫色华服，白皙俊美的脸上那双桃花眼仍旧明亮。见了顾决面上便挂着喜悦的笑容，快步迎上来。
“顾兄你可算是来了，我这一桌酒菜可都等得快凉了。”
“听说你生病了，身体怎么样，恢复了吗？”顾决问。
听到顾决问，沈流觞面上的笑容不变，仍旧笑着，“我能有什么事，放心吧。”
于是顾决便不再担心了。
他相信沈流觞那日是因为心事繁重，再加上醉酒才会吻他的，因而早就将这事抛到脑后了，今日来沈府拜访是因为沈流觞一连几日因病告假，特地过来探病的。
沈流觞在东湖的观风亭摆了酒席，这个地方在沈府中占地不小，但是需要七拐八拐才能找到，再加上他平常从不让人进入，因此是沈府中的秘密场所。
初冬的湖水是带着冰冷雾气的深碧色，仿若一大块冰冻的碧色宝石被镶嵌在了湖内。
沈流觞见顾决倚栏而立，也姿势相同的靠在栏杆上，看着眼前的湖景。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是好友间的默契并没有让沉默的空气产生尴尬的气氛。
冰凉的风吹拂在湖面上，掠过淡淡的水气扑洒在面庞上，很舒适。
半晌后，沈流觞的声音打破了沉默：“顾兄…你有喜欢的人吗…”
如果仔细听，那就能听出沈流觞的声音中带着隐隐的小心翼翼的紧张。
顾决扭头看着他，似乎是不解他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却看见沈流觞那双波光潋滟的黑眸闪了闪，流动着认真的光，似乎顾决不回答就不会放弃似的执着。
顾决轻笑出声，思绪被牵扯回他还没有穿越到这里的那些年。虽然并不久远，可顾决却觉得已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过去的记忆与眼前的当下之间仿佛隔着许多呛鼻的尘埃。
他曾经也爱过，他曾经也那么鲜活的活着。但是他和他爱的人注定不能在一起。他们之间的血缘就像一道不可逾越的悬崖，踏过去，便是粉身碎骨。
突然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暖的温度，顾决回过神，发现不知何时沈流觞握住了他的手。
沈流觞极力露出安抚性的笑容，心里却满满都是苦涩的滋味。他从顾决的眼中看到了一往情深和痛苦，这种神情他每日起来在铜镜中的自己脸上也能看见。
顾决这么久以来，还是头一次回忆起过去。他不是一个害怕回忆过去的人，尤其现在的他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去。
冬天寒冷的天气似乎不适合回忆，回忆起来，便都是刻骨铭心的记忆。
“是谁？”
沈流觞张了张嘴，抑制住不断抽痛的内心，定定的看着身旁的白衣男人。
顾决轻笑了一声，笑容略有些嘲讽，他的语气冰凉：“一个不该爱上的人。”
顾决其实是一个理智过度的人，当他发现自己爱上的时候，他便开始抑制自己的这份情感，但是朝夕相处不是说抑制就能够抑制的。
有时候顾决冷静的告诉自己，醒醒吧，你对她只是因为血缘羁绊的亲情，不是真正的爱情。可那个笑靥如花，待他温婉似水的女人，没有撑过病魔的折磨，抛下他离去……
一个不该爱上的人。
沈流觞仿佛整个人被东湖里的水泼淋，冻在了原地，他有些晃神。对身旁这个人，自己手中紧握的那只冰凉的手的主人，他的情感何尝不是呢？
他定了定神，告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轻声唤身侧的那个人：“顾决……”
“嗯。”
“你还有我。”
……
他的声音坚定，仿佛单方面定下了某种承诺，押注着一份看不到结局的深情。
他不久前才发觉自己的这份情感。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萌发的，他问自己，或许是看到顾决的第一眼，那个在长安街头一袭白衣气质沉静又大义凛然的男人。
有时沈流觞自己都笑自己，他自诩风流，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栽在了自己好友身上。爱上自己的好友，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是他的内心告诉他，这份情感，他不想放弃。
***

想问问有喜欢沈流觞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