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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中国病人by南渡 (重修版)

楼主:在那瑶远的地方  时间:2020-06-02 19:58:21
刚才在走廊上他有所顾忌没有直说,那两发子弹摆明了是冲着吴邪来的。
吴邪听了一时未免难以接受,实在想不出他平时干了什么能惹动哪位这么大手笔的仇家。但闷油瓶说的他不会不信,小哥救了他两次,现在更是连觉都不睡特地过来保护他。
张起灵说:“你最好不要继续住在这里,这里不安全。”
吴邪说:“就算要走,也得等天亮吧。”
黑影又点头。


吴邪本来就是热醒的,刚才一番折腾出了一身汗也没觉得,这时候静下来,才觉着和张起灵两个人这么挤在一起实在太热了。他的脸很可能正泛着可疑的红色,所幸房间里没什么光源黑漆漆的应该看不出。吴邪觉得他身上每个毛孔都在往外滋汗,他刻意偏过头,不希望过热的呼吸喷到张起灵脸上被他察觉。
仿佛觉察到他的尴尬,张起灵起身坐在床沿。
“你睡,我看着。”
有一瞬间吴邪心里某一部分变得很软,这种感觉,就像是他最喜欢吃的东西摆在面前,将要吃第一口之前的感觉,充实而充满希望。
“小哥。”他喊了一声,看见床边的黑影动了动,应该是侧过头正看着他。
“谢谢你。”

楼主:在那瑶远的地方  时间:2020-06-02 19:58:21
8.


张起灵最终还是在吴邪的坚持下和他躺到了一起。
吴邪显得有些紧张,以至于熄灯都没能引起他的注意,他们的床正对窗子,他借着窗外的光线暗暗观察张起灵的侧脸。
之前剃短的头发已经长到第一次见他时那么长,鼻梁挺直,面容平静,背心下的身体却蓄满了勃发的力量,微微鼓起的胸膛手臂硬朗流畅的肌肉线条漂亮极了,吴邪暗暗赞叹。
哪怕睡觉时身体也仿佛绷成一根弦,一丝不苟的睡姿。吴邪知道他并没有睡着,这个样子睡得着才怪。


张起灵准确无误地夹住了吴邪伸向他脑袋的手指头,睁眼,侧过头以眼神询问。
“听说按摩这个穴位治失眠。”吴邪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耳后,“以前互助组里也有个睡眠障碍的哥们儿,他教我的。”
吴邪怕他一个不爽把自己手指夹断了,小心翼翼地问:“试试?”
张起灵没任何表示,松开他的手指。
经过两天的相处,吴邪居然已经能基本看懂张起灵的表达习惯。“嗯”就是“非常同意”,不表态就是“可以”,摇头就是“不行”。
将张氏语言转码为人类通用语之后,吴邪放开胆去摸他那颗老虎头。


张起灵依照要求转过去背对吴邪,看不到却能感觉到他手指的每个动作。第一个落点是耳朵背后,两根手指不太确定地摸索一番,待到确定了位置,指腹在穴位上慢慢揉按起来,暖和的手温透过那接触的一点如实地传递到他的身上。
吴邪心里没多少底,他从没给人按摩过,也不知道下手是轻了重了,张起灵又什么表示都没有。他忍不住问道:“我是第一次做,力道还好吗?”
几秒后得到回应,“嗯。”
大脑自动将之转译为“干得不错!”之后,吴邪有点小满足,嘴一咧无声地笑起来。


时间毕竟是晚了,整个白天又进行了不少体力活动,吴邪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手上的动作没停,眼皮先渐渐地耷拉下来。
终于指尖滑过他的皮肤,落在枕头上,张起灵无声地翻过来,看见吴邪的手还伸直了垂在他这边,就着这么个别扭的姿势张着嘴睡得还挺香。
张起灵就着月光又看了一会,才拾起他的手放回被窝去,再掖好被子。
最终睡着的还是吴邪自己,张起灵彻夜无眠。


体力严重透支的结果是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而睁眼就看到闷油瓶的脸,已经是这几天来的第三次,也不会感到错愕了。
吴邪不好意思地抹了把嘴角淌出来的口水,睡得太死了,什么时候睡着的一点印象也没有。突然他面色一变,转而看着张起灵目光闪烁,试探性地问道:“我睡着以后有没有又醒过来,说些……奇怪的话?”
张起灵面无表情摇头。

楼主:在那瑶远的地方  时间:2020-06-02 19:58:21
暗松一口气,看来昨天一天累的不光他一个,老痒也累得够戗。
这么一来吴邪又想到一个问题:“这么说你昨晚又没睡?”
张起灵不表态,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吴邪泄气地塌下肩膀。
“谢谢。”像是怕语言不够诚恳一样,张起灵走过去在他的肩膀上抚慰地按了按。
这种老朋友般的亲密举动让吴邪有点高兴,“没什么。可能只是你还没习惯,慢慢地就好了,能睡着的,别灰心。”
“好。”张起灵居然在微笑。
吴邪晕乎乎的,估计跟干了一整瓶老白干的效果差不多。


“我的情况有点特殊,有的时候,我的身体不受本人的支配。”作为收容他的人,吴邪觉得有必要跟张起灵坦白一下自己的病情。
但无论怎么修辞委婉,表达出来的内容总是挺吓人,一般人难以接受。
最后一句他说得很低很轻:“我有分裂症。”
这是吴邪第一次对阿宁之外的人提及他的病。即使在互助小组,面对一个个某种程度上和他同病相怜的人,他也从未如此坦白。
归根结底,那些曾经来自别的正常人的歧视眼光始终驻留在他内心深处,变成无法消退的伤疤。
不说不提,不代表不在意。


出乎意料张起灵倒是一副早知道的样子:“我见过了,那天,在疗养院的走廊。”
是那次莫名其妙的打斗。那个时候的吴邪,眼神完全不一样,一个人的眼神恰恰是最难伪装的部分。这两天观察下来,主动寻衅也不像是吴邪的性格会做出的举动。再加上刚才他睡醒后又有那么离奇的一问,前后一联系,张起灵已大致能猜出个大概。
吴邪没想到他比想象中更快地接受了真相,一时倒也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张起灵问:“有危险吗?”
“嗯?”吴邪还在恍惚,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模式多数是他问闷油瓶答,这时对方主动提问,他没反应过来。
“像两个人格不合之类的,会有危险吗?”可能张起灵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关心吴邪。
被关心到的受宠若惊,有点语无伦次:“不……不,没有危险,你不要害怕,老痒是我的好兄弟,其实很多时候我都把老痒当作唯一的朋友。哦,对了,他叫解子扬,我叫他老痒。”
也许是吴邪眼中的感动表现得太过明显,也许是其中哪句不经意的话触动了他,张起灵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吴邪鼻腔有点发酸。


张起灵告诉吴邪追捕他和暗杀他的至少有一方是军队的人。
吴邪想来想去,除了他已故的老爹,生前曾有一段时间作为特聘技术顾问跟军方打过交道,其他各路亲戚中,想不到还有谁能跟这扯上关系。

楼主:在那瑶远的地方  时间:2020-06-02 19:58:21
等是等不来结果的。
下午时张起灵独自出去了一趟,带回来的东西让吴邪一下瞪圆了眼睛。枪械匕首之类且不提,他居然还开了台车回来……比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很快就要展开第一步行动。
“晚上我会去疗养院,把你的东西带回来。”说话间吴邪看见张起灵把匕首插进小腿的绑带。
否决了吴邪随行的提议,天色完全沉下来时张起灵坐进车里对扒在窗口耍赖的人说:“进去,淋湿了没衣服换。”


汽车在暴风雨里穿行。
深夜的疗养院笼罩在静谧之中,避开护士台的灯光,黑影迅速掩进病房,继而在抽屉里翻找着什么。
突然一道劲风直袭脑后,黑影灵活地向右侧避让,同时左腿直扫对方下盘,却什么都没扫中,正纳闷的一瞬,下巴就吃了一记重拳,紧跟着拳头落在他肚子上,正是刁钻的位置,直把他疼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趁他吃痛缩起来那一瞬,对方铁一样的胳膊已经绞在脖子上。
“操!”被紧勒脖子的人从牙缝里硬挤出一个字。


张起灵原本拿到东西就准备走,没想到门竟在这时被人推开,一道黑影鬼鬼祟祟摸了进来。
他掩藏气息,掩蔽在暗处,看到这人进来后果然开始翻抽屉,才出的手。
此时他的手臂勒住那人脖子,用的力道都是有讲究的,不会勒死人的同时又能让人体会到被窒息的痛苦而丧失战斗能力。
走廊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显然他们都已听见,这时再僵持下去就不明智了。
张起灵挟持着对方来到窗前,准备从窗口逃走。对方显然也跟他想法一致,于是松开手臂各退一步。
跳下去的瞬间,张起灵借着一道闪电的亮光看清那张胖脸上是一脸的错愕。
矫健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铁线般的雨瀑中。

楼主:在那瑶远的地方  时间:2020-06-02 19:58:21
中国病人更了_(:_」∠)_@刹那永恒终不悔@flower雪阡陌@闷了个瓶@Candystella@小七Dam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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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没有什么比暴雨天断电更让人郁闷的了,整片区域一瞬间暗下来,包括路灯在内,所有的店面、住户,全部归于黑夜的笼罩之下。
突如其来的停电搞得吴邪很想发火,恐惧却先愤怒一步到来。
屋子里没有一丝光,厚重的雨云将月光也全部盖住,除他之外空无一人的斗室,以往这种情况是绝对避免出现在吴邪日常生活里的,他住处的每个房间都能随手找到手电或是蜡烛。
手边没有任何能发光的东西,他彻底成了睁眼瞎,绊了地上的一个包裹,撞了桌子腿,或许他该庆幸张起灵的房间里没有过多的家具。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坏的。
最最糟糕的是,他一个人。
过快的心跳,不祥的、密密实实向内挤压的黑暗。
吴邪慌张地摸到打火机,颤抖着手指去拨动开关。
哒、哒、哒。
期待中的火光却迟迟不来,他的手指抖得厉害,手掌出汗,小小的打火机有几次险些滑脱出去。吴邪像攥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紧攥打火机,锲而不舍地继续一下下地按着。
“亮一下,亮一下……”他祈求。
该死的墨菲定律总在最不该出现的时候跳出来彰显它的存在感。


塑料打火机在撞上墙壁后发出“啪”一声,这一声里包含了吴邪全部的愤恨,狠狠地扔掉打火机之后,他所剩无几的勇气仿佛也随之销声匿迹。
眼皮失去它的存在意义,睁眼还是闭眼没有差别,他屈膝坐在地上,背抵着床,绝望而恐惧地等待着。
那种怪声终于又来了,不知从哪来的窸窸窣窣意义不明的声音,像鬼魅在耳语。虽然明知是徒劳,吴邪还是用双手紧紧捂住耳朵,然而那些鬼语好像根本就是从他自己脑袋里发出来的,即使捂了耳朵清晰依然,唯有忍受。
黑暗中时间也失去意义。


当张起灵带着一身雨水回到家,屋子里异样的静默让他直觉不对,刻意压低脚步声,直到隐约分辨出床前那一团,才试探道:“吴邪?”
没有得到预期中的回应。
确认没有危险,他扭亮手电,看是看清了,却无法形容此时吴邪的状况。双眼闭得紧紧的,两手抱着头埋在膝盖,原本高高的个子现在缩成一团,怎么看都有点……可怜。
这副样子让他一下想起那个蜷缩在电梯角落发抖的人,张起灵放缓脚步靠近,蹲在他身前,他还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
张起灵将手覆在他的额头上,他的手上还残留着雨水。

楼主:在那瑶远的地方  时间:2020-06-02 19:58:21
10.


张起灵把香菇粥搁在桌上,睡成猪的那位裹着被子团成一个球,连脑袋都找不着。
越吃越馋,越睡越懒,吴邪身体力行,这两日不分昼夜地窝在张起灵那张单人床上,期间除了给二叔和三叔去过两通电话之外,剩下的时间就是吃和睡。
走过去扯开一点被子露出吴邪的头,药物副作用让他发汗发得厉害。张起灵在床边蹲下来,安静地看他满脸挂汗的样子。
一滴汗正顺着他的面部轮廓往下淌,这个过程相当漫长,在它即将隐没于吴邪的鬓发之前,张起灵伸出一根手指截住了它。
手指和吴邪的皮肤有过一刹那的接触,一触即分,他低头默默地看指端一点潮湿的印迹,不知在想什么。


吴邪被他戳了一下脸倒醒了,醒来冷不防瞧见床头有个脑袋吓了一跳,看清是谁之后吴邪自觉地往床里侧拱了拱,让出半边床,见他半天没反应,还单手撑开被窝邀请他。
张起灵躺过去,当然没有去钻他的被窝,就这么和衣躺着。
吴邪没醒透又很快睡过去,张起灵只是仰面看着天花板。
那天早上吴邪醒得比他晚,因此并不知道他曾睡着的事,只当他和平常一样。
又静等了一会,确定吴邪已经睡死,张起灵面无表情,连视线的位置都固定没变,一只手慢慢往被窝里摸去。
他正在经历一种很难解释的心态,仿佛一下从睡眠障碍跳到另一个极端,不知是不是出于某种心理效应,吴邪摇身一变成了他的安慰剂,只有借由触摸他的身体才能入睡。


看不到被子底下的情况,不知道吴邪把手放在什么位置,他只能盲目地摸索。
吴邪过高的体温把被窝捂得太热,一贯不怎么出汗的张起灵都难免觉得手心有些发潮。他没有找到手,却摸到软绵绵的肚皮。吴邪的睡相不是太好,头已经滑到枕头旁的旮旯里,呼出的气就打在他的脸上,很烫。
肚子上的皮肤温度相对之下要低得多,张起灵没有移开手,反而戳了戳他的肚皮肉,软软的,手指头会陷进去,再接再厉玩他的肚脐,当碰到侧腰时吴邪在睡梦中整个人都卷了起来,嗯,怕痒。
张起灵一张脸波澜不惊,然而他的左手此时正在吴邪身上做着一些不能说的事,他们的距离也越来越近,近到他凑一凑就能亲到的地步。
等他探索够了,选了一个比较舒适的位置把手搭在吴邪的腰上,才闭上了眼睛。


他如愿地睡着了,甚至还做了个梦。
梦里他在一望无际的沙漠独自跋涉,渴热难当时找到一片绿洲,他捧起水准备痛饮一番,哪知那捧清水竟变成一个硕大滚烫的火球,捧着就好像捧着个太阳,烤得他快死了。

楼主:在那瑶远的地方  时间:2020-06-02 19:58:21
他是的的确确快被热死了,醒时怀中也的的确确跟抱了个火球一样。
事实证明吴邪睡相之差完全没有下限,不知道几时贴过来的。张起灵偏低的体温让发着烧浑身燥热的吴邪大为受用,甩了被子整个人拱进他怀里。
不管怎么样也算正中下怀,张起灵就势揽住他汗津津的背,再次培养睡意的同时手沿着衣服下摆伸进去,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皮肤的触感是他所喜欢的。
他并不是个喜欢与人肢体接触的人,他只喜欢触碰吴邪。


吴邪看来也被他摸得舒服了,喉咙里发出动物般的咕噜。
由于鼻塞只能张嘴呼吸,嘴角一丝亮晶晶的口水就要挂下。张起灵想起指尖那滴汗,但是手贴附在吴邪的背上不想离开。
或许人在将睡未睡时脑子都不太清楚,在想清楚之前,他就凑上去把未及滴下来的口水舔掉了。
吴邪仿佛感觉到什么,也伸出舌头舔了舔稍干的嘴唇。
张起灵知道了这种怪癖不再仅限于用手抚摸,会想亲吻,想舔他,甚至用牙齿去咬,想侵略,进入他的最深处,这种介于食欲和性欲间的渴望,生物本能,原始而强烈。
手往下滑到吴邪的屁股上,克制住想要狠狠揉捏一番的冲动,并没打算惊醒他。


旁边稍有动静张起灵就醒过来了,维持着暧昧的距离也不刻意拉开,感觉到怀里舒展到一半的身躯蓦地僵住。
吴邪僵硬地仰头看见他的脸,两人眼神对上的一瞬间张起灵几乎立时做出了判断,两个人几乎同步出声。
“死基佬,你的手放哪里!”
“吴邪在哪。”
老痒眯起眼危险地盯着这个竟敢摸他屁股的男人,既然知道他的存在,一定是老吴告诉他的。老吴喜欢他,他们一定干了。操!老子的屁股!
“你干我了?”惊觉这种说法的逻辑错误,老痒立即又更正一遍,“你干……他了?”
其实他本来想说的是“我们”,但实在不忍心把自己搅入这场诡异奇葩得绝无仅有的3P里,只好把话咬咬碎吞回了肚子。

楼主:在那瑶远的地方  时间:2020-06-02 19:58:21
她握着匕首倒退一步,要不怎么说蛇蝎美人,连杀人动粗这种事都做得极具美感。并不打算给老痒继续欣赏的机会,她合身扑上,匕首在他眼前招呼来招呼去,往的都是最要害的部位。
老痒心下一凛,明白对面来的都是杀招,应对起来不敢怠慢。


只见她动作丝毫不见初时的柔弱,可谓招招狠辣,刀锋也几次险险划过老痒前襟。
正值头疼之际,频频猛攻的女杀手突然整个人抽搐了一下,趁她失去平衡,老痒劈手夺过她手中的匕首。
刚才那一下原来是她的右肩中弹,血开始汩汩外冒,她恶狠狠地往巷子深处的黑暗里剜了一眼,权衡一下利弊,终于还是退走了。
老痒松了一口气,不管刚刚是哪路神仙开的枪,总之他感谢对方救他一命。
这时手机又一次响起来,他看看来电显示,依然是和老吴在一起那个男的来的电话,今晚已经响了多次,他都没接,这会他稍作犹豫,终于接了起来。
手机在接通的那一刻就落了地,老痒僵着脸,缓缓举高了双手。
他的脑后,正顶着一个圆洞洞的枪口。


“乖乖合作,我不杀你。”
张起灵只从一片杂音中听到这一句。他瞥了一眼追踪导航所显示的吴邪的位置,猛压油门疾驰出去。
连酒吧都陆陆续续打烊了,巷子里静得瘆人。
他给吴邪的手机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张起灵将它捡起收好,环视一圈,没有发现吴邪的半点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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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八千字累成狗!所以缩减到四千字……另外你们这群磨人的小妖精,再潜水我就缩减到一千字【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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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你是谁?”


胖子上来就被张起灵一个问题噎住,他反复瞧看张起灵的脸,最终死心放弃,要从这张脸上看出点情绪真是比他胖子瘦成闪电还难。
他一度以为张起灵四年前死在了尼泊尔,那晚疗养院的照面着实叫他吃了一惊,怎么也没想到。思绪被拨回他们一同执行的最后一次任务,想起当时张起灵的精神状况,胖子不甚确定地问道:“你失忆了?”
张起灵不回答,直接甩给他一个你在废话的眼神。胖子的心在呕血,这差劲透了的个性即便失了忆也一点没变。
“你以前是我们组的队长,真没印象了?”


说话间身旁的树丛动了动,张起灵立刻警觉起来,浑身肌肉都绷紧了,显然进入了备战状态。
胖子摆手示意没有危险,叶片间钻出一个身穿野战服的络腮胡,举着挺突击步,一如他同伙胖子也是装备齐全,一看就不是杂牌军。络腮胡看见张起灵也吃惊不小,震惊之余似乎还挺高兴的。
张起灵略作思索,问道:“我以前是什么部队的?”
络腮胡与胖子交换一个眼神,多年战友,生死线上培养出的默契让他们很多时候毋需多言,仅一个眼神他就明白了现下是怎么个情况。
“别动队,不隶属任何军。”胖子说完指指络腮胡子,对张起灵说道,“这是我们的突击手大潘,代号野狼,你肯定也不记得了。”
张起灵不置可否,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也看不出对他的说法接受几分。


眼下各有更要紧的事,对张起灵来说是被抓的吴邪,胖子他们则更在意那辆军车上的人及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势力。
“不知道这回十七局那边又闹什么幺蛾子了,跟他们沾上边的就没一件好事。”潘子嘀咕着。
吴邪背景不单纯,张起灵先前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随着背后的势力渐渐浮出水面,这里面必然牵扯到一些国家机密。
胖子给了张起灵一枚联络器,知道他对自己的话并未全信,原还准备费一番口舌的,谁知他竟干脆地戴上了。的确,现下敌人有了人数支援,战力不明的情况下,合作才是聪明的做法。
记忆会洗白,性格却不会轻易改变,张起灵除了他剽悍的身手之外,还有着善于组织的大局观和冷静头脑,否则也不会让他领导猎隼这支精锐小队那么多年。


1000米,800米,500米。进入有效射程的同时也等于将自己暴露在对方的枪口之下。
瞄准镜中是老旧斑驳的仓库,除了风引起的植物摆动,所有一切都是静止状态。无线电里只听得到极弱的电流声,他们的呼吸平稳,频率降到最低,越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临战越是镇定。
危机往往就酝酿在这样的宁静之下。

楼主:在那瑶远的地方  时间:2020-06-02 19:58:21
胖子就着瞄准镜看了个大概,打了个专有的手势,意思是两处守卫,一处暗哨。
“行动。”
那暗哨张大嘴打了个呵欠,眼睛陡然睁大,嘴巴已经给人从后头掩住了,下一刻喉头一凉,血从喉咙噗噗直下淌了一身。咽气前还狠命挣动了几下,奈何嘴教人捂得死死的,到死愣是一声都没吭出来。
潘子手上渐渐懈了劲,将人缓缓放倒在地,又顺手替他阖了眼。


同一时刻,厂房里的气氛显得更为紧张。
“人呢?”盛怒的朗大队兀自发怒,一干人等噤若寒蝉。
吴邪不见了。
朗风嫌恶地瞥了一眼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吴邪手上力道自然是不比当兵的,加之又被接连反绑了数天更是一点劲儿都使不出,因此那一刀虽说切中要害可下刀不够深,倒给人徒增几分临死前的痛苦。
朗风眼里燃起意义不明的光亮,没人知道是什么点燃他让他如此兴奋。
不是杀戮,那是一种毁灭一切的力量,不存在实体,那是一种虚无缥缈的精神,或者说信仰,而那东西他曾经在一个人的眼中看见过。
齐羽,是你回来了吗?


朗风问,“注射了?”
光头说,“没有,不过老三和我身上都有针,可能……”
没人说话,只闻垂死之人气管里走漏的嘶嘶风声。
全封闭的环境,人定然还藏在这里。朗风环视这座破旧厂房,凌乱丢弃着不少集装箱,还有一些用防水布胡乱盖住的陈年旧货。
朗风在摞叠的箱子间慢悠悠地散步,他不介意多玩一会儿猫抓老鼠的游戏。究竟躲在哪里?


一角微微颤动的防水布在这无风的仓库里显得尤为扎眼,两名士兵警惕地上前,其中一人在三步远的位置停下脚步,持枪以待,一人则继续上前挑开了幕布。
随之慢慢展露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双惊恐万状的眼。惊吓过度的青年脸色惨白,脸上放射状的血迹更显殷红,他双手抱膝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手腕上还可见捆绑后的紫色瘀痕。
朗风嗤笑一声,更为自己的错误判断恼羞成怒。杀个人还吓得发抖的怂货,哪一点像齐羽了。


朗风对齐羽一直有着难以说清的复杂感情,齐羽骨子里浑然天成的毁灭性令他向往,另一方面,他的胞弟也是因齐羽而送命。两种相反的极端情绪同样强烈,几乎要把他扯成两半。
他示意士兵让开,走到惊弓之鸟面前,蹲下与之平视,他希望从这双眼睛里找出哪怕一分熟悉的感觉,然而这人却连看都不敢看他。
朗风扣紧他的下巴逼迫他与自己对视,下颌骨碎裂般的剧痛让他痛苦地皱着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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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两分钟,等不到的是预想中不可一世的桀骜,一副快哭的表情真是让人火大,朗风失望地松开手。他一条手臂穿过吴邪拱起的膝弯,将人从角落里抱出来,能感觉到他在战栗,像只吓破胆的兔子。
朗风想,这个人曾经那样强大过,可现在如此弱小。
吴邪,连名字都透着一股软弱的味道,讽刺的是他和齐羽共享同一副躯壳。在朗风眼中,像这种软弱的人格,合该被永远地抹杀。
老三喉咙里难听的嘶嘶声没有了,朗风不会救他。是弱者最后爆发的一把怒火烧死了他,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吴邪倾尽全力,只能到这里了,他们都是这样想的。


直到一支针管深深地扎入朗风的颈侧,用力之大,恨不得连整个针筒全部捅进肉里。
奇怪的是那一个瞬间朗风并没有产生多少被欺骗后的愤怒,他甚至还对着齐羽笑了一下。
突变伊始没有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是几秒钟的怔愣,齐羽抓住机会翻身而下,借朗风的身体挡住四周的枪口,拉开距离后他甩脱已经昏厥的朗风,Z字形向门口跑去。
枪林环侍,可笑的是没有人会真的开枪打死齐羽,他们其实可以朝他的腿射击,但在不断的跑动中失去了很多机会。更多是因为,若是他不幸被流弹击毙,没人能承担后果,即使此刻朗风还清醒,他也不能。


潘子的身影在林间时隐时现,快速闪动,拔掉那颗暗桩这会赶来与其余二人汇合,另两名守卫业已被放倒了拖入林中。
仓库大门几乎近在眼前,此时正紧闭着,又不知道掩藏了多少危机。
为了迎合这想法一般,从里面传出接连两声暴烈的枪响,划破所有的宁静假相。
唯有武器是硬道理,战士用它杀人,比普通人更知道心存敬畏。然而同样是肉体凡胎,眼前是正对着自己的枪口,无言却霸道的威胁,齐羽竟熟视无睹,直直撞上来将它一把按住,同时手中的枪口也抵上了敌人的胸口。
两声枪响几乎不分先后同时响起,一道人影重重倒跌出门外,胸腹被子弹打穿的士兵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他从没有见过这般不要命的打法,这么不要命的人。
随着他仰面倒下,齐羽飞奔而出。他的左手手掌一片血肉模糊,就在刚才,那人的子弹打穿了他的手,近距离射击喷出的热量同时灼伤了他的手心。
而身后那些端着枪的家伙们倒是都石化了一般,竟没有一个人再去阻拦。
他们终于认识到面前这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疯子敢于将自己的性命踩在脚底践踏,他们做不到,所以他们输。
齐羽从来不是弱者。

楼主:在那瑶远的地方  时间:2020-06-02 19:58:21
张起灵不知道吴邪还有这样的一面,形容惨烈,浑身上下都是血,脸上很明显是喷溅上去的,前襟也有。负伤的左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近距离穿透枪伤,很可能已经造成了肌腱和神经损伤。他的嘴唇很白,是失血过量的表征,但是从他脸上漠然的表情来看,似乎浑然不觉自己正在源源不断地失血。
吴邪早也看见了他。
胖子和潘子同时失声惊呼:“齐羽!?”
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对这个名字做出反应,吴邪用张起灵所陌生的眼神同他对望,那个眼神所传递出的情绪远比张起灵想象中复杂得多。最终是吴邪先垂下了头,血顺着手指不断滴落,很快在地上积成一滩暗红的圆印,此时任何事都无法打动他,只是怪异地低垂着脑袋。


张起灵善于等待。
他最后等来的是吴邪缓缓抬起的右手,和指向自己的黑黢黢的枪口。
奇怪的是他并不惊讶,就被人用枪指着威胁的标准,显然他的反应是过分镇定了。
但齐羽之所以是齐羽,枪在他的手里只会是武器而不会是拿来威胁人的摆设。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和他同时开枪的还有胖子。胖子击中齐羽的右肩,而齐羽的子弹,此时已经埋进张起灵的手臂里。
毫无疑问是胖子那一枪让他大失准头,张起灵忍不住猜测他原本瞄准的会是哪里,也许是心脏。
齐羽身上又添一个血洞,他面色惨白,惟独脸上看不出多少痛苦的神色,他做出一个难以形容的纠结表情,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反复责问着什么。
为什么不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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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张起灵的手臂发热,弹孔往外冒血,他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看着齐羽钻进那辆劫持他来到这里的黑色越野车,关门,打火,右肩中枪使他右手无力,重复试了许多次,引擎终于发出响声。整个过程齐羽没有看他一眼,张起灵却一直在观察他,不愿错过任何一个微表情。
最后他得出结论,这层表面的冷静是假的,齐羽其实正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没有理由,他就是知道。
张起灵还可以肯定一点,自己曾经认识这个人,就在那段失落掉的记忆里,在他还不被叫做吴邪的时候。


汽车发动声终于引得敌人回了神,稍有小动,潘子发出一声警告,朝他们努努枪,几个人面面相觑,老实了。
齐羽拒人千里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张起灵不知道这个人过去与自己有着多深的过节,事实上他也已费劲脑汁回忆过了,只能说对于齐羽这个名字,他的大脑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的。
再看齐羽,坐在车里,眼神冷漠而疯狂。此时的他其实并不好受,也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透过前挡风看出去的景象时明时灭,脑袋里好像被塞进了个螺旋桨,制造巨大噪音的同时让他意识恍惚,他甚至有点怀疑等一会会不会直接把车开进山沟里。
但他别无选择。逃,仿佛就是这一生的主题。


两只手都不怎么好使了,血糊糊的左手根本不用指望,他勉强用右手挂好档,再艰难地移上来把着方向盘。
这时,一道人影就这么直直地走进他的视野。正前方,张起灵就面无表情地站在车头的正前方。
齐羽的脚下就是油门,用力踩下去的话,这个距离,足够撞飞眼前这个人。刚刚才挨了他一枪,而他竟然在这时选择主动站在危墙之下,眼神无畏。
还是这么让人赞叹,张起灵。
可是还不够了解他。齐羽从不敬畏,对所有的生命弃若敝屣,全世界只惟独一个张起灵,让他恨不得——杀、之、后、快!


胖子替张起灵捏了把汗,潘子注视着眼前这一幕也紧张地忘了闭嘴。单一个齐羽就疯得可以,谁成想张起灵疯起来只比他有过之无不及。
脚尖重重点下油门,引擎发出沉闷的轰鸣,汽车呼啸冲出!
张起灵表情平静,越野车杀气腾腾直冲过来,他的眼神却笃定得吓人,不曾流露出一丝畏惧或慌乱。他的视线直直穿过一层玻璃与齐羽对视,事实证明这一搏是值得的,这一刻他从齐羽的眼中读到太多情绪,困惑,挣扎,依恋,痛苦,恨……似乎不管怎么解读都可以成立,或者其实根本连齐羽自己都搞不清,对眼下这个麻烦该如何定义。
太近了!近到胖子端起了枪,潘子做出了伏低的姿势准备一跃将张起灵扑倒。

楼主:在那瑶远的地方  时间:2020-06-02 19:58:21
齐羽勉强将车飙出一段距离后,停在了四下无人的旷野。他搜刮了一番后备箱,最终带走了急救箱和一些食物。车子早晚会暴露他的行藏,必须舍弃掉。带着枪伤也不适合上正规医院,他不想刚成功脱逃就被闻着味赶来的军狗抓走,而且最麻烦的是他没有太多钱。
两处伤口做了应急处理,也只是一时,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先把肩膀里的子弹取出来。


套着一件不合身的过大的外套,齐羽上了一辆长途巴士。
直到在颠簸中昏昏睡去,他的左手始终插在口袋里,就在同车的其他乘客看不见的衣服底下,血渍已经染红了纱布。
乡下小旅馆的唯一好处是入住不需要太复杂的手续,与之相对的,当然房间的气味也不会太好。局促逼仄的房里开着一盏脏兮兮的灯,熏满了烟味的窗帘被严实地拉紧。
不过此时,齐羽没心思去嫌弃房内说不出的怪味,他启开酒瓶灌了一口,喝进去的仿佛不是酒而是火,火焰一路从口腔烧到肚子里,冲淡了白药撒上左手伤口带来彻骨剧痛。
酒是之前在车上跟一个东北哥们儿买的烧刀子,只有这种直接粗放的烈酒才能缓解他超越负荷的肉体疼痛。
手心手背都上了药,血被止住了,看上去就像被石灰糊住了一样。齐羽取过纱布粗略地缠住左手,闭目瘫在床上大口喘息。
稍息片刻后他睁眼,适才包扎好的左手尝试做着握紧、舒张的动作,他动得很慢,每动一下,就带来一阵烧灼般的暴烈剧痛。
别无选择,他还要靠这只手去挖子弹。


齐羽把毛巾卷起咬在嘴里,那只握刀也握得格外勉强的左手因疼痛而颤抖,用酒精和火做过简单的消毒的匕首正抵在肩上。他像个无畏的战士,缓慢而坚定地把它捅进身体,新鲜的血液混合着汗水一道流下。
牙关已经咬得麻木,他细心地一下一下在血肉里翻搅,挑净伤口里的弹片碎屑。
然后是缝合,他剩余的所有精力全部用来竭力控制着左手平稳一些。动手的时候不能多想,只有尽可能地把血肉之躯当成是一块布来对待,否则根本下不了手。
尽管浑身上下已没有一处皮肤是干的,齐羽的眼神里透露出来居然还是那股万事无所谓的神气,也许这就是让朗风所迷恋折服的东西。


直到将子弹清理出体内,他自己拉得更大的创口被歪歪扭扭地缝合在一起,他出的汗足够把整张床单浸湿。
齐羽赤着上身倒在床铺里,长大嘴巴无声地喘息,等待身上这一波摧枯拉朽的疼痛过去。
小旅馆隔音差,那些来自隔壁间的大声吵嘴或是一浪高过一浪的激情叫声,混合着齐羽自己脉搏的跳动声,形成了不明所以的怪异背景音。

楼主:在那瑶远的地方  时间:2020-06-02 19:58:21
那颗从他肩膀里挖出来的子弹被扔在床头柜上,直径5.56毫米,灵感来源于空尖弹,两段式结构,弹头柔软易碎,射入人体后弹头爆开,催筋伤肉杀伤力颇大。
齐羽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被自己设计改良的子弹打中的感觉,也是难得的体验。


他勉强撑坐起来,拿起酒瓶仰头开始喝,喉头不断上下滚动,直到酒瓶里再倒不出一滴酒。瞬间肺腑燃烧的滋味让他萌生出一种变态的快意。
然后齐羽彻底倒在了床上,伴着铺天盖地的怪味和耳鸣,独自品尝着失败的苦果,闭上了眼睛。
他是真的累瘫了。
刚才动手术时不得不保持清醒,现在,他终于可以休息一会了。

楼主:在那瑶远的地方  时间:2020-06-02 19:58:21
14.


肆意乱来很快等来了报应。
天气燠热,旅馆房间的空调形同虚设,在整整昏睡36个小时之后,齐羽肩膀的伤口感染,开始溃烂化脓。从光头车上搜刮来的急救箱里没有找到消炎药,而昏沉的大脑和疯狂攀升的体温都在向他发出危险的警告。
再这样下去他会无声无息死在这张肮脏的床上,直到尸体发臭烂掉才被人发现。
这显然不符合齐羽的风格。


从这里通往镇子唯一的一路车上,满满当当装了一车的人,司机用方言大声吆喝着驱赶乘客继续往车厢里走。关门,汽车启动,一手牵着小孩的妇人随着颠簸的车身跌跌撞撞十分狼狈。
这时旁边座位上一个高大的身影站起来,向她示意,妇人忙不迭道谢,抱着男孩坐下。
“谢谢叔叔!”男孩坐在妈妈腿上,高高扬起头,响亮地向好心人道谢。
男人右手握着扶手,对他温和一笑。这么热的天气,整辆车只有他一个人还套着厚重的外套,他面色很差,苍白得过了头。乡下女人朴实热情,对小伙子嘘寒问暖。


全车人都在镇上下了车,齐羽和那对母子一起下车。
华宁街是小镇最繁华的地段,唯一的洋快餐店开在这里,餐厅弥漫着一尘不变的炸鸡混合黄油的香味。
男孩把酱料吃得满脸都是,趁妇人给他抹脸的间隙孩子的大眼睛却看着对面。齐羽端起热可可喝了一口,雾气背后的面目有些模糊,他的眼睛此时望向窗外,漫不经心的动作,那是乡下孩子第一次隐隐约约有了优雅的概念。
他会这么觉得,只不过因为他不知道此时齐羽脑中转着什么样的可怕念头。


小孩对吃大概都不怎么上心,这么半天屁股早坐不住了,跐溜滑下座位,一阵风似的扎进游乐区。妇人对转过来的齐羽无奈地笑笑,又大声数落了男孩几句,尽管如此还是听得出话语中的满满疼宠,齐羽投以理解的微笑。妇人对这彬彬有礼的小伙心生好感,何况他笑起来还很好看。
他的右手在口袋里摸索,抽出纸巾的同时带出了一支笔,笔掉落地面咕噜咕噜向旁滚去,她殷勤地弯下腰帮他捡。
然后她看见一个她以为永远不会出现在电视屏幕外的东西。


桌面下,齐羽的食指扣在扳机上,枪口,正对着她的眉心。这东西尽管只在电视剧里见过,但她还是认得的,手指头动动,就可以让一个大活人死得透透的。经过夸大的那些人中枪后的惨状,恐怖的画面在她脑中一幕幕回放,她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
枪口微微向上扬了两下,示意她站起来。
女人勉强扶住椅背,战战兢兢地坐下。对面那人脸上还是不变的笑容,这时看来就跟恶魔没什么区别了。

楼主:在那瑶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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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瓶邪

发表时间:2014-10-29 17:11:00

更新时间:2020-06-02 19:5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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