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L牛鹿


本文篇幅超长，更期不定。
除牛鹿之外有副CP魂蛋、开白、以及不定。。

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Part 0 姓氏


2009年10月2日，江城，城隍庙古玩市场。





“你联系的人什么时候到？我等了一上午了都没看见人。”古玩店，内堂，沈老板坐在柜台后面接电话，“什么高人……我知道是高人才等了这么久，我跟你讲，这次我是下了血本才和你倒腾这么一出，要他是个神棍我看咱俩这辈子的交情也算到头了！……我绝情？这事情是我说了算么？左邻右舍都是懂行的，我店里闹鬼的事情要是给别人知道了我也甭混了！”


像是被电话那头的应付之词弄得不胜其烦，沈老板皱着眉头把桌案拍得啪啪直响：“话不多说，今天必须有结果，一到晚上就唱唱唱唱个不停它是要怎么着？我都扔了多少货了它还是唱！唱得老子有多心烦你知道么？我老婆天天吵着跟我分家就因为这档子破事！奶奶个腿的再是个恶鬼我也忍不了了！”


听着信号那头的人又要开始兜圈子，沈老板就想接着吼回去，冷不丁看见一个人影从门口走进来，寻思着是客户上门，便只能忍着把疾言厉色都吞回去，按掉电话迎了上去。


农历七月一过，天气迅速变得冷清下来，逛古玩的人始终是有的，却都是些上了年岁的闲人，偶尔也有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却大都是下了课跑来玩玩的而已，只看物件，并不会出钱购买，是以沈老板一见这位客人的样子就断绝了招揽生意的念头。


客人是个中等个子的年轻人，单从脸部有些分辨不出年龄，只能笼统地判断出来是个还在上学的青少年，在一日比一日阴冷的天气里只穿了一件短袖T，背着一只双肩包，包上甚至挂了许多零星细小的装饰。


年轻人进了门之后也不说话，只在最初的时候对他微微点头示意，之后就闲逛一般地在摆放各色古玩的支架之间走动起来，时不时地端详甚至四处摸摸看看。


沈老板看他不像要买东西的样子，又怕这会工夫就错过了那位来捉鬼的“高人”，心情烦躁之下也没打算招呼他，只想着他赶紧走然后自己好接着打电话。走回柜台后坐了一会，冷淡的态度之下等来等去却不见年轻人有要走的意思，只能强忍着不耐烦地问了句：“想找什么？”


年轻人这时正站在一个摆放着文房四宝的支架前打量着一个澄泥砚台，听他问了就回过头笑了一下，就连声音也是青少年特有的嗓音：“再等一会儿好么，我还没找到。”


见他挺和气，沈老板也生不起来气，只能抱着胳膊点点头：“想要自己收藏还是买东西送人？那边的玩意儿都比较刻板，你们小孩子不会喜欢的。”


年轻人又放下砚台走到旁边的一面铜镜之前，用手指摸了摸镜面，听到他的话却轻轻笑了出来：“我挺喜欢的，而且我其实不小的。”


又是一个不愿承认自己年纪的小鬼头，沈老板撇撇嘴，再次没了说话的欲望。


年轻人也不以为意，自顾自地浏览着镜架上的物品。那是一个清末民初的连镜梳妆台，为了配套营造气氛，胭脂盒子和首饰匣也整齐地安放在侧。年轻人的手指抚过首饰匣，突然“咦”了一声，然后很快打开了匣子。


沈老板余光瞥见他的动作，怕他乱翻就打算出声制止，谁知道年轻人利索地从匣子里取出一把木梳就把东西复归原位，然后直接走到他面前，把年代陈旧而有些变形的木梳放在柜台上，说道：“这个卖给我，一千块以内可以么？”


沈老板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他实在不明白一个念书的男孩子买这样一把梳子做什么，送女朋友的话又有哪个妮子愿意用这种早已作古的人留下的遗物？看了看年轻人透着天真无知的棕色眼睛，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说：“这个梳子和那梳妆台是一套的，你买走的话就不完整了。”


年轻人回头看了一眼那梳妆台，却又一次露出了笑容，并不讽刺，却看得沈老板一阵心惊：“那个梳妆台是民国初年的样式，八乳禽兽纹镜好像是清朝的设计，至于那个首饰匣子看表面的印花完全是现在的工艺，现在客人流行‘成套’买不同年代的混搭？”


沈老板被问得一噎，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眼前这年轻人居然是个行家，说不意外那是骗人的，面上却装聋作哑地维持着波澜不惊，装作不在意地摸摸下巴：“那这个梳子，啧，这不是我蒙你，这把梳子年代可比镜子远一点，虽然做功不精细但是木料好……你要单买的话，八百？怎么样？”


年轻人掂了掂手上的木梳子，抿了嘴点点头：“好，差不多也值这个价。”


沈老板起身开票，心里头却直冒问号，这么古旧的一把木头梳子，雕花做工都极其简陋，年代撑死了也就是个清初，是断断卖不到这个价的，这年轻人究竟是不懂装懂还是懂装不懂呢？


等开好票又用盒子包装好，沈老板也没起身，就站在柜台里目送着年轻人离开，在对方跨出店门的一刹那，他看清楚了对方双肩包上的挂坠，居然是一只梅花鹿玩偶。摇摇头正感叹着这年头怎么男孩尽买女孩儿东西，又是梳子又是玩偶的就听到电话铃响，一看对方号码又再次不耐烦起来。


“喂？刚才来了一客人，嗯，对来买了一把梳子就走了……我看看啊，现在都下午一点了你说的人什么时候来？……你说姓什么？姓鹿？梅花鹿的鹿？有这个姓……么？”脑海里突然闪现过刚才看到的画面，沈老板脸色僵硬的放下了电话。





相传旧都有八门天师，诛鬼伏魔，其末次者，其姓鹿，终生不老。





从那天以后，古玩店里果然再也没有传出过奇怪的歌声。

“你养猫啦？”


“不是，你没发现么？最近咱们大门口老蹲着一只猫，像是流浪的，不过挺白的，都呆了半个月了吧？”


有这事？张艺兴努力回忆了一下，并不记得有什么白色的猫，也就没往心里去，念了句“为了一只萍水相逢的猫不顾咱们兄弟情”就咬着火腿肠继续拨弄泡面去了。





……


电话里是那么说，但实际上鹿晗也就是开开玩笑，也不会真的去花张艺兴的钱，不过柜子里那粉红色的猪形储蓄罐确实让他笑了个半天。本来笑话张艺兴的品味，结果笑着笑着就觉得越看越萌，最后摸了摸口袋，还塞了几个硬币进去。


每次都是这样，挣完一比大钱以后总有那么几天惰性上脑，他已经好些天没什么精神了，今晚正好出去透透气。


A市不是第一次来了，算是中等城市，发展速度却很快，最近投资了几个旅游项目都挺红火，一到晚上，整条大街都张灯结彩的。


鹿晗嫌麻烦，上KFC买了个汉堡就缩在角落的位置里刷微博，其实也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就看着别人转的段子瞎乐。乐着乐着就觉得身边飘起一阵凉气，下意识地往边上看了看，抬头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却在看见窗外走过的人时定格。


半个月之前才见过一面，对方着实给鹿晗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窗外经过的人，染了一头金色的头发，苍白的肤色上却有一张鲜艳的唇，粉红色的宽松T恤给穿出了欧洲男模的味道。好看，但是好看得违和。


像上次一样，鹿晗就这么看呆了，不是被迷住了，但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瞪着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经过的人。


就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注视，窗外的Kris脚步一顿，缓缓地扭过头来，看到他似乎也愣了一下，可是随即脸上就露出了信手捏来的笑容，恰到好处的一分不差，对着他点头打了个招呼，就继续走开了。


鹿晗整个人石化在座位上，脖子一顿一顿的扭回来，僵硬地对着手上啃了一半的鸡肉卷吞了口口水……尼玛我跟他又不熟他对着我笑什么昂？又想对我施展媚术？还点头！切！咦我刚才是什么表情？我有没有对着他傻笑昂>_<？


本来这擦肩而过的缘分几秒钟就过去了，可鹿晗发现无论怎么晃都晃不掉脑海中刚刚那个人的影像。连看着手中的鸡肉卷眼前闪过的都是那人的脸，唔，皮肤好像就跟这鸡肉颜色差不多，又滑又嫩的；嗯，嘴就像这个番茄，红的……次奥！我在想什么啊我去！


再没了细嚼慢咽刷微博的兴致，一想起自己连日来的反常反应，鹿晗自暴自弃地掐了掐鼻梁，叼着鸡肉卷就冲出了大门。


呜，兴兴你快回来，哥哥需要你……





当天晚上鹿晗就下了一个决定，要立刻离开A市，随便去哪儿都好，他应该开始恢复正常工作了。


一不做二不休，这么打算着，他回了家就开始打包行李，顺便给张艺兴发了个消息表示自己又要接活了，床上翻来覆去了大半夜，快凌晨的时候才睡着。第二天上午就被张艺兴一个电话轰醒了——他们都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有单子上门了，而且就在本市。


单子是一个别墅区业主下的，据说是早晨遛狗路过邻居家的时候狗莫名其妙叫个不停，冲着邻居家的院子叫得很凶，怎么拉都拉不走。他一好奇就想过去看看，谁知道院子门也没锁，轻轻一碰就开了。这下倒好，门一开，自家的大狼狗一头就冲进了院子，对着一扇半开的窗户使劲叫，连毛都竖起来了。他没有办法，就凑到窗子边上去看，这一看可好，邻居家上上下下五口人整齐地躺在地上，清一色睁大了眼睛盯着天花板。


他被吓坏了，第一时间打电话报了警，法医一来更离奇的事情发生了，这五个人，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伤口，却居然一滴血都不剩了。**经过检查也分析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初步断定是一场凶杀案，案发之间大致是昨天晚上七八点。还有，整个过程中他的狗都一直在叫，怎么安抚都停不下来。


业主去**局做了笔录，回头却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这才找上了他们。





鹿晗看了看别墅区所在的地址，上面写着山水大道157号。


山水大道，鹿晗想了想，昨天晚上他去的那家KFC，就在山水大道的隔壁。

Part 6 干活


入夜，张艺兴在小区门口一把拉住鹿晗：“真的不要我跟去？”


“没那个必要，你在家等我就行了，天亮之前我肯定回来。”说是去工作，但鹿晗穿得一身松松垮垮不说，嘴里还叼着根糖，随着说话时嘴巴一张一合，张艺兴就看见那根糖棍在眼前晃啊~晃的。


“那行啊……你小心点，回来我给你弄夜宵。”张艺兴清楚鹿晗的本事，何况遵照江湖定律，看起来越不靠谱的人越可能是高手，像鹿晗这样的……那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


“哎别了，你自个儿先睡，我保证没问题。”鹿晗抬头看了看天色，突然就笑了起来，两只圆眼睛在黑夜里显得亮莹莹的， “我们兴兴真孝顺！”


“……切！”张艺兴终于也忍不住蹦了个语气词，嫌弃地推了他一把，“我还不是担心您一把老骨头到时候扛不住。”


鹿晗叼着糖哈哈一笑，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你鹿爷硬朗着呢。”





几分钟后，鹿晗咬着糖蹲在山水大道绿化带的灌木下面，看着几个**出入在157号的别墅里，好像正好轮到换班，几个人正在小声交谈着什么。


鹿晗看了看黑漆漆的别墅，**都在外面，室内似乎是没有开灯。


几口咬碎了剩下的糖，吐掉糖棍儿就打算行动，刚挪了几步，忽然觉得乱扔果皮纸屑不太好，又小心翼翼地挪回去把东西捡起来，老老实实地丢尽了垃圾桶。事出突然，一不留神让衣服挂到了树枝，老远就能看见低矮的灌木丛不自然地晃了晃。


正在换班的**见到动静，忍不住问了句：“那边怎么动了？”


同事走近几步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就说：“不知道，野猫吧。”





这两句话的空当，鹿晗已经飞一样地闪进院子，小心地沿着摄像头的死角窜进了屋子。他的动作奇快，一起一落异常地轻巧，一系列行动几乎就发生在眨眼之间，稍不留神还以为只是吹过了一阵过堂风。


从窗口翻进别墅，鹿晗单膝跪地在窗台下躲了一会儿，见院子里的人确实没有察觉才松了口气。拍拍手站了起来，面对着黑得像死水一样的深宅大院，居然颇有些兴奋，默默考虑着爷就应该去拍电影，瞧瞧这夜探豪宅都不用做特技就能搞定！实在是太自豪了！……


室内没有人，也没有摄像头，他行动自如地把两层的屋子上下翻了个遍，终于在客厅边角摆放装饰品的支架上找到了一只青瓷花瓶，看质地是宋末龙泉窑的手法。也多亏有了它，今晚才不算白来一趟。


小心翼翼地把古董花瓶从架子上拿下来，鹿晗用低到不能更低的声音对着花瓶念了一段咒，念完就把耳朵凑了上去——这是道术的一种，年代古旧的器物会对周围的事物产生记忆效应，事发当晚这个花瓶就摆在这里，多多少少能重现一些有用的信息。


鹿晗贴着花瓶听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神情由最初的漫不经心转为面无表情，到最后，竟轻轻蹙起了眉。





当夜，医院，太平间。


法医面对着五具被放尽了血的尸体毫无头绪，正要一筹莫展的锁上门，冷不丁被窗外的情景吓了一跳。


一只白色的猫坐在窗台上，翠绿的眼睛泛着幽幽的光，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屋内。





……


天色一点一点的亮起来，鹿晗抱着豆浆和油条一脸深沉地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所要采取的行动对不对，下意识觉得应该收手，但就是有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左右着自己一步一步往前走，磨了整个后半夜，终于走到了这里。


葛敏家的地址还是在上次张艺兴给的资料上看见的，和山水大道相反，是一处坐落在城市另一个方向的高档住宅区。现在不过早上八点半，进进出出的跑车已经眼花缭乱到鲜少有他能对的上的型号。


万恶的有钱人……


狠狠地咬着油条，鹿晗开始搞不懂葛敏了，四十二岁应该还没到止步不前的年纪吧？中年还没过人生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呢，干什么不好怎么就养了只鬼呢？养只艳鬼就罢了，他要是安安分分地负责美貌如花倒也蛮好看的……呸！这不是重点，关键是干嘛要动那些歪心思呢？难道说美丽的东西真的都是有毒的，真是白瞎了那么好看的一张脸……


一夜没睡，又被油条糊了个半饱，鹿晗的精神头已经不是那么好了，这会儿被上午的太阳晒得直晕，以至于看见葛敏的私家车开出来的时候不知怎么的一迷糊就冲了上去，直挺挺地伸开胳膊拦在路中间，两腿叉开硬生生摆出了一个大字型。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造型有多二的时候，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只能仰起脖子硬撑出一副我很牛逼的模样。


司机明显没想到会有人半道冲出来拦车，一看是个高中生模样的小孩就开始不耐烦，摁了两下喇叭还不见人让开，便摇下车窗冲他喊：“喂！那个人，让一下！”


第一次干拦车这种事儿，鹿晗也没什么底气，讪讪地放下胳膊，条件反射地挠挠头露出个有点傻的笑容：“那个……不好意思我找一下葛敏女士。”


司机瞪了他一眼，回过头去朝后座说了句什么，然后就下了车，毕恭毕敬地拉开了后排的车门。


葛敏依然是半月之前的模样，雍容华贵，典雅又干练，面上带着温和的笑，似乎一点也不因为鹿晗的冒失而生气。


“鹿先生，找我？”


“哦……上、上次的货物，葛女士还满意吗？”话一说出来鹿晗就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种蹩脚的展开要怎么继续还是个问题。


葛敏也不介意，似乎诚心和他周旋似的，没有半点不耐烦地接话：“嗯，鹿先生做生意很有诚意，东西很不错。”


“呵呵……这样啊……”鹿晗吱唔了一句，顿时觉得自己弱爆了，可是他能怎么说？说对不起我要借你们家Kris小甜心小叙片刻吗……


正窘着，就见车后座的门从另一边打开，一双长腿从里面跨出来。


依旧是那样的好看，可这一次鹿晗却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只听到低沉而磁性的嗓音不紧不慢地传过来：


“鹿先生可能有事情需要和我谈一谈，你们先走，我过会儿就来。”


----------------------------------------
今天就先搬到这儿吧。。以后慢慢来，度娘不准发太多贴= =

“你说了一句……‘好乱’？”


“嗯，我是晚上散步的时候碰巧路过那里，闻到血腥味就进去看了看，结果里面妖气冲天，他们一屋子人就横七竖八地躺在里面。”又抬起来一点……


“所以？”


“我觉得他们的死状太可怜了，所以就把他们都搬到了客厅里放好，怎么样，整齐吧？”


“……你以为我会信么？”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在A市呆了那么多年一直本本分分做鬼，不信你去查查往年的记录，我什么时候伤过人命？”


老实说，鹿晗有点动摇了，这个人说的话不能全信，可是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哪个傻子会在杀了人以后说句莫名其妙的话留下证据还等着人来抓？可是这些片面之词也都太片面了吧……


正犹豫着，突然就感觉手下一松，原本压制Kris的力道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卸掉了！先前还跪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人像是泥鳅一样地滑了出去，站起来拔腿就跑！


鹿晗被吓了一跳，然后就怒了，到了手的鸭子都能飞，传出去京城鹿大爷的招牌也不用挂了！一阵热血上脑，想都没想凌空画了个定身符就扔了出去，准准地砸在了刚跑了几步的Kris的背上。


抡起拳头比了个耶，鹿晗带着一脸藏不住的得瑟慢慢走到被定住的人面前，拽拽地一抬下巴：“想跑？我同意让你跑了么？”


Kris僵硬地抬起头来，无辜地冲他眨了眨眼睛：“哎是么？我以为我们都谈完了呢。”


看着他的眼睛鹿晗一下子就黑了脸，喘了好几口气最终还是没忍住，又是一脚狠狠踹上他的膝盖：“都说了让你不要看我啊啊啊——！！！”








……





可怜张艺兴苦苦等了人一晚上，打电话也不接发短信也不回，到了白天干脆是个关机状态，担心得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天起来还得用土豆敷眼睛。


等到中饭都快凉了的时候敲门声终于响了起来，门一开，迎来的是一脸虚弱相的鹿晗。


张艺兴被吓了一跳，连声音都放低了：“咋了这是？”


鹿晗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走进门鞋子一踢就瘫在了沙发上，一副精气神都被抽空了的模样。


张艺兴走过去端详了一会儿，觉得此人除了一脸衰相之外并无不妥，于是放心大胆地端了碗炒饭盘腿坐在他面前：“说吧，有什么不幸遭遇让您露出这如失足少女一样的表情。”


鹿晗的确是累了，连跟他耍贫兴致都没有，只横了他一眼就切入了主题：“兴兴啊……我去了那栋别墅，发现事情跟咱们想的有点不一样啊。”


“怎么说？”


鹿晗想了想，索性就把一晚上带整个上午的经历全跟他说了，其中省略了若干微妙的过程，最终换来了张艺兴的沉思。


“然后你就这么把人放了？”


“当然不是，”鹿晗说，“我在他身上种了咒，不论他跑到哪里我都能找到。”


“那接下来怎么办，还有其它线索么？”张艺兴放下碗，打了个饱嗝，“那别墅里你都查过了，难道说有什么遗漏？”


“我想……今天晚上再去一次太平间。”鹿晗想了想，扯扯张艺兴的袖子，“老张，这次我需要你帮忙。”

Part 8 故人


Kris进门的时候，葛敏正在水箱边喂几条观赏鱼，回头见到素来光鲜的男人居然一身灰头土脸的回来了，忙有些意外地走过去：“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Kris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又摘掉了头发上粘着的几根草，脸上依旧笑盈盈的：“这算好的了，原以为他会扒了我的皮之类的。”


葛敏明显不赞同地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没出事就好……这个鹿先生，真的是你那位故人？”


Kris顿了一下，摇头：“我不确定，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人有相似也不是不可能。”


他说完这话，就走进了办公室的里间，从衣柜里拿出干净的衣物换上。


葛敏抱臂站在外头等他，听着衣料摩擦的声音，有些出神。


Kris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日里不可方物的模样，见她垂着头发呆，就走过来笑着问：“在想什么？”


葛敏回了神，看见近在咫尺的容颜，禁不住伸手触上了他的眉眼，这张精心修饰过的脸，一姿一容，尽态极妍。


“你想知道他是不是，为什么不用真面目与他相认呢？”


“他认不出的。”


“为什么？”


“我死了好多年了啊……”Kris握住她的手，依然在笑，“那时候就已经形容枯槁，又在水里泡过那么多年，早被鱼虾吃光了，会吓着人的。”


葛敏注视着他，缓缓地摇头：“不，我不相信。”


Kris看了她一会儿，终于渐渐收了笑容，神情变得有些淡：“小敏，我以为你知道……这世上，多得是皮下白骨，表象声色，你可不要真的被我迷住。”


“但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变过。”


“那是因为我从来没给你看过我真正的样子。”


“……”


“小敏，别忘了你真正想做的事，你还有好几十年的路要走，千万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Kris说完这句，像长辈那样摸了摸葛敏的头发，便转了身打算出去，走到门口时却忽然被叫住。


“亦凡——”


“嗯？”他停住，回头看向她。


“这么多年，你从未犯过戒，这次突然这样做……”葛敏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地望着他，“你是不是，要打算离开了？”


Kris垂下头，淡淡地弯起嘴角。


“……也许吧。”





……


傍晚，停尸房门口。


鹿晗靠着墙坐在走廊的地板上用手机刷怪，张艺兴呵欠连天地来回走，一连几天的事务缠身让他严重睡眠不足，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焦躁的情绪当中，一脸烦躁地写着——我想睡觉。


别看鹿晗手机玩得淡定，其实是不敢跟他说话，毕竟是自己夜不归宿害得人家孩子一晚上没睡踏实，鹿爷此生为人再没心没肺也不能对张艺兴没心肝……可是眼见着太阳的大半都落了山，不开口实在不行了。


“哎老张……别转了，问你个事。”


张艺兴停下来，一脸木讷地看他。


“那个，”鹿晗摸摸鼻子，“你说的那个人到底说了几点到啊？要不，你再打个电话问问他，再不来的话咱们先去找地儿吃个饭？”


张艺兴摸出手机拨了几个键，放耳朵边上听了一会儿就皱起眉：“他不接我电话！这人真是……平时挺靠谱一个人怎么关键时刻就这么不守时，下次给我碰到他我一定——”


“——哎哎哎艺兴哥我来了我来了！对不起啊刚才遇到点急事儿，久等了吧？”


一片安静。


鹿晗和张艺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齐刷刷地把目光移向风风火火跑过来的人。


这人穿了一身黑色的运动装，肤色健康且性感，顶着一脑袋乖巧的瓜皮头，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成熟与幼齿的杂糅感。


张艺兴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个害自己苦苦等了一下午的人，气压越来越低，就在鹿晗以为他就会冲上去扯着对方的头发开始嘶吼的时候，张艺兴突然哈哈一笑，满脸的倦容一扫而光，笑容可掬地勾上对方的肩膀，里里外外一副哥俩好的形状：“哎呀钟仁你可算来了！”

鹿晗被这变脸的速度震惊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张艺兴揽着那人走过来：“鹿爷，呐，这就是我平常跟你提的金钟仁，咱八门小金家的孩子，好哥们儿！”


被勾着脖子的人抓抓后脑勺，露出个有点憨实的笑容：“鹿先生你好，我是金钟仁，真没想到能有机会在这里见到您……真是我的荣幸！”


鹿晗眨巴着眼睛看了看满脸笑容的张艺兴，第一次觉得知人知面不知心……老张你什么时候跟我提过这孩子昂？还好哥们儿？下次要演哪出之前先给我看看剧本行不行嗷……再看看略显羞涩拘谨的金钟仁，他慢吞吞地贴着墙站起来，有些迟缓地进入状态：“别，你太客气了……我也不是什么先生，叫我鹿晗就行了。”


谁知道人孩子一听就连连摆手：“哦不行不行，我爸爸从小就跟我们说如果今生有机会亲眼见您一面一定要有礼貌，直呼名讳实在是太失礼了……”


因为终年不老的际遇，关于鹿晗的传说在八门里一直是神话一样的存在，他多年不曾回家，晚辈们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自然心存敬畏，只是他自己从来没有因此而感到与有荣焉。


张艺兴一回头，看见神话脸上一脸蛋疼的表情差点没笑出来，只能主动站出来解围。


“哎，要叙旧的话咱们回头有时间，钟仁啊，咱还是先把正事儿办了吧？”


“嗯噢噢噢！没问题！”金钟仁一拍脑袋反应过来，“我刚才迟到其实就是去找人沟通了，你们放心，都办妥了！这个停尸房今天晚上都不会有人进来，这是钥匙，摄像头也不用管它，只要不破坏尸体，你们干什么都行。”


“行啊你小子！我就知道有你在这事儿绝对没问题！”张艺兴一拍他的肩，笑呵呵地接过钥匙，“这次幸苦你了，回头哥请你吃饭！”


金钟仁也笑，挺不好意思地说：“那哪儿行啊，老让艺兴哥破费……下次我请哥和鹿先生吃饭吧，说真的鹿先生您的模样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年轻，嘿嘿，到时候您可一定要来啊。”


多年不跟人交际，鹿晗硬撑着对他笑得和蔼可亲，实则腹诽着现在的小孩怎么一个个都这么老练，想要推辞一时半会却组织不好语言，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没能挤出一个字来。


张艺兴在边上看得分明，不动声色地跨了一步站到他身旁：“那是一定，咱们钟仁这几年也开始工作了，是应该找个时候好好聚一聚，是吧鹿爷？”


鹿晗苦着脸想开口，冷不丁后腰被狠狠拧了一下，痛得一激灵的同时却也瞬间清醒了，连连点头道：“嗯嗯没问题，大家……都是八门里的人，难得一见是应该，呃……好好聚聚。”


金钟仁一听，顿时面露喜色：“真的啊？谢谢鹿先生肯赏这个光，那时间咱们改日再约？”


鹿晗的脸已经快笑僵了，只能机械地点着头，连声说着好好好……





送走了金钟仁，张艺兴倒是也不困了，神清气爽地转着钥匙打开太平间的门，还不忘回头招呼一声：“咋了鹿爷，你不是饿了么？赶紧的干活完了去吃饭。”


话没说完，就觉得背后飘起一阵阴风，一回头正对上鹿晗幽怨的脸：“你就这样把我给卖了……”


张艺兴退后一步，跟他拉开距离：“鹿爷，你清楚，这一天迟早要来。”


鹿晗皱眉：“但是我不想再跟八门里的任何一个人再有牵连。”


“可我就是八门里的人。”张艺兴看着他说，“你太久不回去了，有很多事情都变了……金钟仁这个朋友，最好还是交一交。”


鹿晗看着他的眼睛，眉头皱得更深了。


张艺兴看得出他的迷茫，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轻轻地一笑：“鹿爷，别担心，有我在，决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Part 9 尸体


五具尸体就像描述中的那样，惨无人色，滴血不剩，极不自然的肤色甚至都看不出曾经活过。


张艺兴单手把其中一具提起来，鹿晗就坐在空出的抽屉里托着下巴看他。


张艺兴刚让那尸体站好，回头就被他给寒颤了一下：“我说你坐那儿干嘛，旁边有椅子你不坐？”


鹿晗在抽屉里调整了一下姿势，坐舒坦了，对他摆摆手：“别管我，你赶紧的。”


张艺兴毛骨悚然地转过来，吸了口气，对着尸体开始下咒。


控尸算是张家的一手绝活，从早年湘西的赶尸之说开始，控尸术一直就是一门学问。千百年来从不外传，就连鹿晗也没见过几次。如果可以的话，这门手艺绝对可以申请个文化遗产。


旧都八门到了这一代，很多小辈都不再涉及神鬼之术了，张艺兴那是没办法，家中男丁单薄，多得是女眷，女性本来就体阴，学多了这种阴术不太妥当，只能由他这个家中唯一的男孩来继承。听闻学控尸术要先学会三十六种功法打基础，个中路数极其复杂，好在他虽然兴趣不大，上手却挺快，也不算断了这门祖宗传下来的手艺。


被选中的尸体是具男尸，看相貌大致是这五口人的一家之主，还有四个死者分别两个老人、妻子和孩子。这种灭门案的成因还真不好说，也不知凶手跟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连血都给榨干了，做得这叫一个绝。


让男尸稳稳的站好了，张艺兴走到他对面，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开口：“睁眼。”


下一刻，尸体就像能听懂他的话一样，唰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鹿晗啪啪的鼓起了掌。


张艺兴就像没听见，依然专注地盯着那具尸体，继续发号施令：“看他。”说着，伸手指向鹿晗。


奇迹又出现了，那尸体居然像是活了一样，乖乖地把眼睛转向鹿晗，只是全身上下除了眼珠哪里都没动，未免显得诡异了些。


鹿晗顿了一下，然后鼓掌鼓得更卖力了。


张艺兴这才没憋住露出来一个有点自豪的笑容，紧接着就告诉鹿晗一个噩耗：“没有用，一点魂魄都招不回来。”


鼓掌声慢慢地静了下来，鹿晗有点反应不过来地看看他：“可是……他明明动了呀。”


“那是我让他动的，逗你玩的。” 张艺兴腼腆地笑了笑。


鹿晗不动弹了，一种名为面瘫的表情少见地浮现在了脸上。


张艺兴也懂得见好就收，赶紧的开始解释：“不过也不是一点发现也没有，魂魄招不回来，说明他在变成这样之前就已经死了，其它四个也是一样情况。”


鹿晗仔细地回味着这句话，问：“你是说，他们在被放干血之前就已经全死掉了？”


“是这样。”张艺兴点头，“他们是在活着的时候被勾了魂，至于为什么没有血，是他们死后经过处理才变成这样的。”


“所以说，我之前的重点错了？其实我们应该查是谁勾走了他们的魂？”


“也不能这么说吧，万一吸血和勾魂是同一个人呢？”张艺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凑近那具尸体仔细看了看。


“怎么了？”鹿晗好奇地伸长脖子。


张艺兴围着那尸体来来回回走了两圈，疑惑地皱起了眉：“好奇怪，一点味道也没有。”


鹿晗想了想，终于爬出了抽屉，谁知道下来的时候不小心被绊了一下，好死不死正好倒在那具妻子的尸体上。守得一手好节操的鹿爷几乎是立刻就想爬起来，却被女尸脖子上的一个红印吸引了视线——那是很小的一个印记，稍不注意的话，会以为那是一颗红痣。


他摔得突然，张艺兴也被吓了一跳，见他没什么事就继续说道：“一般来说，像这个季节，人死了五六个钟头就该开始发臭了。**说案发时间是晚上七八点，那等到第二天早晨被发现得过了有十个钟头了吧？一直到现在，你看，一点也没腐烂。”


鹿晗慢吞吞地从那女尸身上爬起来，似乎有点走神：“所以呢？”

“所以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影响了它们的腐蚀，我想带点东西回去研究一下。”张艺兴说着，把手伸向了那具男尸。


鹿晗见了忙说：“那个金家的小朋友不是说不可以损坏尸体嘛。”


“当然，损坏了也不能让他们瞧出来。”


动作利落地从尸体头上揪下一小撮头发，张艺兴拿着在他眼前晃了晃：“有这个就够了。”





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二人把尸体收拾好就准备锁门离开。


临走前，鹿晗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妻子的尸体。三十岁上下的模样，五官温婉柔和，是个美人，恰恰是让人一眼就能产生好感的类型。


最终，他抿了抿唇，什么都没有说。





……


两人离开以后，一个小小的影子从走廊的角落里走了出来，昏暗的灯光映出雪白的毛色，翠绿的眼睛在黑暗中异常夺目，就那么静静地望着两人逐渐走远的背影，一点声息也没有。


空旷的走廊上忽然传来脚步声，金钟仁睡眼惺忪地走过来，看了它一眼，又看看外面：“他们走啦？”


白猫还是坐在那儿，没有动。


金钟仁揉揉眼睛，倚着墙壁站好：“我说，你成天摆着个望夫石的造型是要干嘛？想见他就去见呗，扭扭捏捏的不是好猫。”


白猫甩了甩尾巴，低低地喵了一声。


金钟仁听了，啧了一声：“说人话，你又不是不会说。”


白猫这回斜了他一眼，一连喵喵了两声。


“……你欺负我听不懂外语是不？喵星人很优越是不？”


这次白猫干脆不理他了。


金钟仁习惯了，拿鞋尖碰了碰它的肚皮，结果惹来充满嫌弃的一记瞪视。


“呐，我跟你说正经事，你多少听进去一点。你也知道八门里如今怎么个形势，你心里边向着谁我管不着，但是可千万别做多余的事，万一被发现了，谁也救不了你。”


“喵喵！”


“……唉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总之！我说的话你给我听清楚！好歹咱们兄弟一场，我可不希望你出事儿！好几十年了，你的第三条命练出来了吗？你家家主现在当你是个宝，你也得让人看见个成果啊，你老是这样游手好闲的，谁也不敢保证能安稳一世呀。”


“喵……”


“得，这种大道理我已经不知道跟你说过几次了，你自己掂量着吧。”金钟仁揉了揉太阳穴，冲它挥挥手，“我睡去了，你要是想在这儿忆苦思甜，那你随便。”


白猫目送着他一步一晃地走远，又重新面对着走廊的尽头坐好，看了看天，仰面打了个呵欠。

告了别就准备离开院子，正好碰上保姆外出遛狗回来，就像之前听说的那样，是一只毛色油亮威武的大狼狗。


鹿晗一见那狗脸色就有点不对，忙拉了张艺兴退后几步给保姆让路，谁知道那狼狗见了生人，竟死活不肯再往前挪动一步，盯着两个人就开始大声嘶吼起来。


陈先生见状就有些尴尬，连忙过来给狼狗顺毛，可是平时很听主人话的狗，这一次却无论怎么威逼利诱都不听话。


张艺兴也觉得尴尬，就想拉着鹿晗绕道走，没想到这狗却邪门得紧，他们往左它就跟着往左，他们往右就往右，愣是一步不让，就盯着两人使劲叫。


没有办法，最终鹿晗掐了掐自己的眉心，推推张艺兴：“你先走。”


张艺兴苦笑一声无奈地指向那狗：“这兄弟那么迷恋咱，你看我走得掉么？”


“没事，你能走，它冲着我来的。”


张艺兴一顿，奇怪地看他一眼，尝试着往旁边走开几步，发现还真是！狼狗见他走开理都不理，就只盯着鹿晗一个人叫！


那边鹿晗毫不意外地对他耸了耸肩，意思是‘你看吧就是我的原因’，然后就冲死命拉着狗的陈先生和保姆笑了笑：“抱歉啊陈先生，我昨天晚上才去太平间查了尸体，可能身上沾了些不太好的味道，您这狗有灵性，这不，就盯上我了。”


陈先生这次却一反常态的面无表情，只冲他摆了摆手，又叫了人来，几个保镖合力才把狼狗给弄走。





一番折腾下来，整个院子都有点乌烟瘴气的。还没等几人松口气，就见陈先生一脸凝重地走过来，踌躇了一下，才对鹿晗和张艺兴说：“两位大师，我……想起来一件事。”


“哦？”张艺兴本来还在纳闷那狗，一听这话眼睛就亮了，“关于您邻居家的？”


陈先生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这事……本来不大好说，可现在人都死了……也就不怕别人再议论了……”说着，回头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才继续道，“刚才我那狗失常，不是第一次了。”


张艺兴和鹿晗对视一眼，都点了头：“嗯，就是它发现出了命案的。”


“对，那是一次，但是在之前还有一次。我这狗啊，是从西边一喇嘛手上买回来的，当时那喇嘛就说了，这狗从小在佛寺里长大，镇凶辟邪的。”说到此处，陈先生颇有些得意地扬了扬眉毛，不过随即又低下声来，“大致就是在半个月前吧，也是我出去遛它，也是遇见个陌生人，它就突然盯着人家不放了！叫得可凶了，硬是要咬人家，最后也是我叫了人来才把它拉走的。”


“是，什么人？”


“一个男人，很年轻，长得特别好看。”


张艺兴摸摸下巴，问：“您说清楚一点，有什么特征？”


陈先生不知为何又有些面露难色，可还是随即就说了：“这男人啊，半个月前我刚好看见他和那邻居家的妻子在一起，我就奇怪，他们家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号人了，还以为是亲戚……结果后来我发现呀，这男人只有在那家丈夫不在的时候才来。”


“您是说……”


“对~就是那样，”陈先生讳莫如深地点点头，眼神里闪烁着有JQ的光芒，“不过也难怪，他们家本来就老夫少妻，丈夫比妻子大了七八岁，才刚有孩子没几年，那妻子也确实各方面都挺不错的……最近他们家接了笔大单子，丈夫常常外出，她在外面认识了什么人，也就不好说了。”


好像有什么事情浮出水面了啊，鹿晗眨了眨眼睛，吸了口气才问：“那个男人……长什么样。”


“哦，这个印象就太深刻了，二十出头的样子，个子特别高，弄不好有一米九。头发是金色的，脸特别白，嘴巴又特别红，长得有点过了，一看就有点……不像从事正当行业的人。”


哦最后一句话实在是太精辟了，鹿晗情不自禁地扶额，居然有些想笑。


“现在想想确实诡异，”陈先生接着说，“当时我那狗一直咬着他不放，他一点也没害怕，反而一直笑，那个笑好像练过的一样，一直没变过！显得特别假，别弄不好真是个妖物什么的。”


这下鹿晗真的笑了，在张艺兴纳闷的目光中朝陈先生摆了摆手，一脸从容地保证：“您放心，有些头绪了，这案子我们一定替您办好，您敬候佳音就是。”

“这样……那他们家工厂的地址——”


“——那个，张先生，抱歉打断一下。”陈先生突然转过来，一脸郁卒地问，“那边那位……小哥？他真的是那位鹿大师么？怎么、我怎么看都只是个中学生啊？”


张艺兴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哎那怎么可能？鹿大师德高望重，如今已经年逾百岁，当然不可能轻易外出示人，这位……这位其实是鹿大师新收的徒弟，才人行没多久，人吧……就稍微了毛糙了点儿。”说罢，也不等陈先生再问，扭头就冲那边喊，“哎！小晗！一个人在那儿倒腾什么呢！客户还在这儿，多没礼貌！”


那边鹿晗差点没被这一声小晗给雷栽到香炉里边儿去，暗自捏了把拳，虽然怨念却入戏极快，闷着头踩着小碎步走到张艺兴身边规规矩矩站好，还不忘朝陈先生咧嘴笑了一下。


他本就长得又乖又水灵，陈先生被这一笑不说春暖花开，心里头的存疑也消了一半，反倒和张艺兴客套起来：“鹿大师这高徒一看就很有灵气，两位跟着鹿大师办事，将来一定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呵呵您太客气了，这孩子天生好动，没个老实样儿，想要变成‘鹿大师’那般沉稳持重……咳，恐怕还得再多历练几年。”张艺兴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转向鹿晗，“小晗，你自己说，是不是？”


鹿晗继续笑，笑得褶子都快把眼睛挤没了：“是是是，张先生您说得太对了，‘鹿大师’知道了一定会‘好好’夸赞您一番的。”


张艺兴赞许地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鹿晗悄悄地竖起一根手指，就在准备戳上他脊梁骨的时候，陈先生又说话了：“其实这事情吧，如果单纯是寻仇，那鬼怪既然已经报了仇，这事儿也算结了，怕就怕根本没有仇怨，它如果就是想害人，那我们这些……周围的人，啧，这可怎么办才好……”


看着他一脸的愁容，这厢鹿晗和张艺兴也不闹了，气氛沉寂了一会儿，张艺兴又问了一遍：“陈先生，你真的能肯定，事发之前，没有发生过什么怪事？哪怕是任何一丝不合常理的事？”


陈先生明显经过一阵苦思冥想，最终还是摇了头：“没有，真心没有。”





又一次沟通无果，其实鹿晗和张艺兴也看出来了，委托人找他们两个来只为图个安心，临走前又顺走了一堆辟邪的物件——其实都是鹿晗信手涂鸦的一些咒符，照理每家在大门上贴一张就足够，可这陈先生偏觉得越多越好似的，非要多来几张，于是鹿晗就越写越没谱儿，什么求子符安胎符不管灵的不灵的各式来一款，这才让陈先生定了心。


告了别就准备离开院子，正好碰上保姆外出遛狗回来，就像之前听说的那样，是一只毛色油亮威武的大狼狗。


鹿晗一见那狗脸色就有点不对，忙拉了张艺兴退后几步给保姆让路，谁知道那狼狗见了生人，竟死活不肯再往前挪动一步，盯着两个人就开始大声嘶吼起来。


陈先生见状就有些尴尬，连忙过来给狼狗顺毛，可是平时很听主人话的狗，这一次却无论怎么威逼利诱都不听话。


张艺兴也觉得尴尬，就想拉着鹿晗绕道走，没想到这狗却邪门得紧，他们往左它就跟着往左，他们往右就往右，愣是一步不让，就盯着两人使劲叫。


没有办法，最终鹿晗掐了掐自己的眉心，推推张艺兴：“你先走。”


张艺兴苦笑一声无奈地指向那狗：“这兄弟那么迷恋咱，你看我走得掉么？”


“没事，你能走，它冲着我来的。”


张艺兴一顿，奇怪地看他一眼，尝试着往旁边走开几步，发现还真是！狼狗见他走开理都不理，就只盯着鹿晗一个人叫！


那边鹿晗毫不意外地对他耸了耸肩，意思是‘你看吧就是我的原因’，然后就冲死命拉着狗的陈先生和保姆笑了笑：“抱歉啊陈先生，我昨天晚上才去太平间查了尸体，可能身上沾了些不太好的味道，您这狗有灵性，这不，就盯上我了。”

“这样……那他们家工厂的地址——”


“——那个，张先生，抱歉打断一下。”陈先生突然转过来，一脸郁卒地问，“那边那位……小哥？他真的是那位鹿大师么？怎么、我怎么看都只是个中学生啊？”


张艺兴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哎那怎么可能？鹿大师德高望重，如今已经年逾百岁，当然不可能轻易外出示人，这位……这位其实是鹿大师新收的徒弟，才人行没多久，人吧……就稍微了毛糙了点儿。”说罢，也不等陈先生再问，扭头就冲那边喊，“哎！小晗！一个人在那儿倒腾什么呢！客户还在这儿，多没礼貌！”


那边鹿晗差点没被这一声小晗给雷栽到香炉里边儿去，暗自捏了把拳，虽然怨念却入戏极快，闷着头踩着小碎步走到张艺兴身边规规矩矩站好，还不忘朝陈先生咧嘴笑了一下。


他本就长得又乖又水灵，陈先生被这一笑不说春暖花开，心里头的存疑也消了一半，反倒和张艺兴客套起来：“鹿大师这高徒一看就很有灵气，两位跟着鹿大师办事，将来一定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呵呵您太客气了，这孩子天生好动，没个老实样儿，想要变成‘鹿大师’那般沉稳持重……咳，恐怕还得再多历练几年。”张艺兴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转向鹿晗，“小晗，你自己说，是不是？”


鹿晗继续笑，笑得褶子都快把眼睛挤没了：“是是是，张先生您说得太对了，‘鹿大师’知道了一定会‘好好’夸赞您一番的。”


张艺兴赞许地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鹿晗悄悄地竖起一根手指，就在准备戳上他脊梁骨的时候，陈先生又说话了：“其实这事情吧，如果单纯是寻仇，那鬼怪既然已经报了仇，这事儿也算结了，怕就怕根本没有仇怨，它如果就是想害人，那我们这些……周围的人，啧，这可怎么办才好……”


看着他一脸的愁容，这厢鹿晗和张艺兴也不闹了，气氛沉寂了一会儿，张艺兴又问了一遍：“陈先生，你真的能肯定，事发之前，没有发生过什么怪事？哪怕是任何一丝不合常理的事？”


陈先生明显经过一阵苦思冥想，最终还是摇了头：“没有，真心没有。”

“这样……那他们家工厂的地址——”


“——那个，张先生，抱歉打断一下。”陈先生突然转过来，一脸郁卒地问，“那边那位……小哥？他真的是那位鹿大师么？怎么、我怎么看都只是个中学生啊？”


张艺兴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哎那怎么可能？鹿大师德高望重，如今已经年逾百岁，当然不可能轻易外出示人，这位……这位其实是鹿大师新收的徒弟，才人行没多久，人吧……就稍微了毛糙了点儿。”说罢，也不等陈先生再问，扭头就冲那边喊，“哎！小晗！一个人在那儿倒腾什么呢！客户还在这儿，多没礼貌！”


那边鹿晗差点没被这一声小晗给雷栽到香炉里边儿去，暗自捏了把拳，虽然怨念却入戏极快，闷着头踩着小碎步走到张艺兴身边规规矩矩站好，还不忘朝陈先生咧嘴笑了一下。


他本就长得又乖又水灵，陈先生被这一笑不说春暖花开，心里头的存疑也消了一半，反倒和张艺兴客套起来：“鹿大师这高徒一看就很有灵气，两位跟着鹿大师办事，将来一定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那个，张先生，抱歉打断一下。”陈先生突然转过来，一脸郁卒地问，“那边那位……小哥？他真的是那位鹿大师么？怎么、我怎么看都只是个中学生啊？”


张艺兴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哎那怎么可能？鹿大师德高望重，如今已经年逾百岁，当然不可能轻易外出示人，这位……这位其实是鹿大师新收的徒弟，才人行没多久，人吧……就稍微了毛糙了点儿。”说罢，也不等陈先生再问，扭头就冲那边喊，“哎！小晗！一个人在那儿倒腾什么呢！客户还在这儿，多没礼貌！”


那边鹿晗差点没被这一声小晗给雷栽到香炉里边儿去，暗自捏了把拳，虽然怨念却入戏极快，闷着头踩着小碎步走到张艺兴身边规规矩矩站好，还不忘朝陈先生咧嘴笑了一下。


他本就长得又乖又水灵，陈先生被这一笑不说春暖花开，心里头的存疑也消了一半，反倒和张艺兴客套起来：“鹿大师这高徒一看就很有灵气，两位跟着鹿大师办事，将来一定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呵呵您太客气了，这孩子天生好动，没个老实样儿，想要变成‘鹿大师’那般沉稳持重……咳，恐怕还得再多历练几年。”张艺兴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转向鹿晗，“小晗，你自己说，是不是？”


鹿晗继续笑，笑得褶子都快把眼睛挤没了：“是是是，张先生您说得太对了，‘鹿大师’知道了一定会‘好好’夸赞您一番的。”


张艺兴赞许地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鹿晗悄悄地竖起一根手指，就在准备戳上他脊梁骨的时候，陈先生又说话了：“其实这事情吧，如果单纯是寻仇，那鬼怪既然已经报了仇，这事儿也算结了，怕就怕根本没有仇怨，它如果就是想害人，那我们这些……周围的人，啧，这可怎么办才好……”


看着他一脸的愁容，这厢鹿晗和张艺兴也不闹了，气氛沉寂了一会儿，张艺兴又问了一遍：“陈先生，你真的能肯定，事发之前，没有发生过什么怪事？哪怕是任何一丝不合常理的事？”


陈先生明显经过一阵苦思冥想，最终还是摇了头：“没有，真心没有。”





又一次沟通无果，其实鹿晗和张艺兴也看出来了，委托人找他们两个来只为图个安心，临走前又顺走了一堆辟邪的物件——其实都是鹿晗信手涂鸦的一些咒符，照理每家在大门上贴一张就足够，可这陈先生偏觉得越多越好似的，非要多来几张，于是鹿晗就越写越没谱儿，什么求子符安胎符不管灵的不灵的各式来一款，这才让陈先生定了心。


告了别就准备离开院子，正好碰上保姆外出遛狗回来，就像之前听说的那样，是一只毛色油亮威武的大狼狗。


鹿晗一见那狗脸色就有点不对，忙拉了张艺兴退后几步给保姆让路，谁知道那狼狗见了生人，竟死活不肯再往前挪动一步，盯着两个人就开始大声嘶吼起来。


陈先生见状就有些尴尬，连忙过来给狼狗顺毛，可是平时很听主人话的狗，这一次却无论怎么威逼利诱都不听话。


张艺兴也觉得尴尬，就想拉着鹿晗绕道走，没想到这狗却邪门得紧，他们往左它就跟着往左，他们往右就往右，愣是一步不让，就盯着两人使劲叫。


没有办法，最终鹿晗掐了掐自己的眉心，推推张艺兴：“你先走。”


张艺兴苦笑一声无奈地指向那狗：“这兄弟那么迷恋咱，你看我走得掉么？”


“没事，你能走，它冲着我来的。”


张艺兴一顿，奇怪地看他一眼，尝试着往旁边走开几步，发现还真是！狼狗见他走开理都不理，就只盯着鹿晗一个人叫！


那边鹿晗毫不意外地对他耸了耸肩，意思是‘你看吧就是我的原因’，然后就冲死命拉着狗的陈先生和保姆笑了笑：“抱歉啊陈先生，我昨天晚上才去太平间查了尸体，可能身上沾了些不太好的味道，您这狗有灵性，这不，就盯上我了。”


陈先生这次却一反常态的面无表情，只冲他摆了摆手，又叫了人来，几个保镖合力才把狼狗给弄走。

Part 12 斗法


弄堂边上开了一家小店，专营烟酒生意，老板叼着根烟打量着这两个从刚才一进门就盯着酒架看来看去的人，吐了个烟圈终于忍不住想搭个腔：“怎么，兄弟俩想买瓶酒孝敬爸妈啊？”


正蹲在一排二锅头前愁眉苦脸的那个闻言顿了一下，转过来乖巧笑了笑：“不是，就买点儿自己回家喝着玩。”


喝着玩儿？老板瞅了瞅他：“同学，你满了十八岁吧？”


鹿晗眼皮抽了一下，瞪圆了一双眼睛认真回答：“当然，我今年22岁了！”


老板眯着眼睛吸了口烟，又看了眼旁边自从进来以后连脖子都没动过的高个儿：“唔，边上这是你哥？怎么不说话？”


鹿晗看了眼杵得像块钢板一样的Kris，回过头拨弄着酒瓶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他身体不太好，不怎么爱说话。”


全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动的Kris只能对着天花板翻了个大白眼。


是吗，有病的？老板瞅了眼在他看来打扮得有些过于花枝招展的男人，怎么看都不像身体不好不爱说话的摸样，啧，看看那一大排的耳洞喔……


“老板，你这儿有没有什么金属包装的酒？咱们家路远，怕路上颠坏了。”


“金属？你光盯着二锅头当然没有，白酒都是玻璃瓶子或者瓷瓶儿的，金属包装都是洋酒。”


“洋酒啊……”鹿晗咬着嘴唇踌躇了一下，“那是要多少钱？”


“一般规格的小瓶子，不锈钢的，最便宜的就两三百吧。”


鹿晗下意识地摸出了钱包，有点肉疼的翻了几下，忍不住又瞄了眼Kris脖子上的挂坠和耳朵上一排不知道是什么质地的耳钉，挣扎之后还是认命地举着钱包自己付了钱。


钱货两讫之后，老板抓着手上的一叠钞票却没心思数钱，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看起来是弟弟的男孩走到酒架边，牵起还在看酒的‘哥哥’的手，一小步一小步地往门外挪。只看了几眼老板就相信这哥哥是真有病了，瞧瞧，腿迈得那叫一个僵，真是可惜了一张还不错的脸，看着真像个假人。唉？前两天孩子们看的那电影，叫什么来着，哦对搞不好别是终结者什么的！





……


这厢鹿晗出了店，走了一段路停在路边，甩开Kris的手就拧开了酒瓶，仰头对着天咕咚咕咚没两下就灌了半瓶，还剩半瓶在手里晃了晃，面不改色地抹了一把嘴：“什么洋酒……切，花露水的味道都比这个好。”说完转向Kris，“还剩一半，你要不要来点？”


Kris很想摇头，可是由于暂时性的机能障碍，他只能用动动眼珠子来替代肢体动作。


就算是这样，鹿晗也看懂了他的意思，嗤笑了一声继续咕咚咕咚地灌完了剩下半瓶，瓶口朝下沥干净：“这个瓶子以后就是你的家，你看怎么样，还蛮别致的吧？”


Kris看了看那还没一个巴掌大的不锈钢瓶子，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你不喜欢啊？”鹿晗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这可是我花高价买的呢，就委屈你在里面多呆几天了哈。”说着，自顾自地傻笑了两声，绕到Kris背后，潦草地在他背上画了几笔，再一拍肩就解除了禁制。


Kris一恢复行动能力第一件事就是想跑，他也的确是这么做了，可是跑了几步就觉得不对——鹿晗竟然没有追上来。


即使明知道这种时候应该不管不顾地闷着头就溜之大吉，可他还是忍不住迟疑了几步。回头一看，只见鹿晗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地上，背靠着栏杆，一只手捏着酒瓶另一只手撑着下巴，隔着几步的距离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想起他刚才喝了挺多，现在又笑得不太清醒的样子，Kris的警戒一下子松了大半，考虑着左右现在是在大街上他也不好动手，于是揉着被定了太久以至于有些酸楚的脖子说：“喂，我们今天把话讲清楚，人真的不是我杀的。”


“跟我说有什么用啊，都说了我不会信你，要洗脱罪名的话，拿证据来啊。”酒劲儿上来，鹿晗的脸有点红，“不过你好像没有这个机会了，如果你真的是被冤枉的，我只能提前跟你说声对不起了。这都第三天了，客户等不及了，我得拿你去交差啊。”

见他把明明是无赖的话说得这么理所当然，Kris也笑了，反而走近几步来到他面前：“这么说来还真是人心不古了……你也不想想，你的客户请你捉鬼除妖才能付你多少钱？光我那块表就足够抵了吧？”


“你这么一说……也有道理。”鹿晗眨了眨眼睛，颇为严肃地点了头，“你比陈先生更有钱，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所以，你放了我，回头我付你双倍酬劳，再算上违约金，值不值？”


“切，你真能付这么多？你的钱还不是葛敏给的。”


“只要我开口，她不会拒绝的。”Kris弯下腰看着他，继续循循善诱，“怎么样？就别犹豫了吧？”


鹿晗点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扶着路边的围栏站了起来，人还晃了两下：“你说得对，我不收你，过两天你再去害几个人，这样以后我还能收到委托！干脆咱们组个团搭档算了，你负责害人，我负责捉你，然后再放了你，你再去害人，这样简直是财源广进生生不息啊！”


注视着他的眼睛，Kris慢慢的就不笑了：“你是真醉了么？”


鹿晗继续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几步：“干嘛这么问？咱们不是在讨论发财大计么？”


Kris微眯了眼，依然看着他的眼睛，却问了句无关紧要的话：“你姓鹿，全名是什么？”


“我叫鹿晗。”鹿晗想也没想就给了答案，晕乎乎地凑近他，“你叫Kris，那真名是什么？”


Kris迟迟地没有回答，半晌，往后退了一步，叹气：“我败了，你是真的没有醉，整整一瓶洋酒啊……鹿天师真是海量。”


鹿晗呵呵地就笑开了，垂着头摇了摇手中的瓶子：“知道我没醉？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跑啊？”


“我又不是没试过，可惜成果不太喜人啊。”Kris耸耸肩，“再说，我是真的想要一次性洗刷冤屈，不然您下次搞不好还得来找我付车费。”


“嘿哟，你说对了，不过目前来说我赚钱最要紧，至于你究竟冤还是不冤，抱歉我真的不是特别感兴趣……”鹿晗笑着抬起了头，举起不锈钢酒瓶对准他，“今天不早了，Kris先生，请吧——收！”


几乎也就是一瞬间的事，那空空的瓶口仿佛具备了强大的吸力，面前的高个儿男人一下子就化成了一道虚影，雾气似的被收入了瓶中。


所幸刚才留了个心眼儿施了咒，大变活人的一幕并不曾有人注意到。鹿晗啪的一声塞上瓶盖，然后腿一软一屁股坐了下去，这一下坐得惊险，要不是胳膊及时撑住地面说不定就直接躺倒在地上了。


“我真是年纪大了……”呲牙咧嘴地坐直，鹿晗兀自感叹了一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摁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找到了手机，“喂……？兴兴你在吃饭吗……不是啊我不饿……我、我不小心喝了点酒，然后头有点晕……”

Part 13 此咒控尸

张艺兴扶着鹿晗进门的时候，后者已经几乎连路都不会走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对方身上，就这样了抬腿还时不时的顺拐。

开门的时候张艺兴要掏钥匙，无奈只得松开一只手让他自己站好，不料才刚一松手这大爷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目测脑门向下的姿势很是不妙，眼看着就要来个五体投地。

“——定！”

危急时刻张艺兴眼疾手快的使了个咒术才让他没一头栽下去，看着他张牙舞爪的样子被定格住本来是该笑的，可刚一念完咒张艺兴自己就先呆住了。


这边鹿晗恢复得也快，被定了一会儿就自己解开了禁制，晕头转向地扶着墙站起来，半睁着眼睛一脸痛苦地看他：“怎么不开门啊？”

“啊——我找钥匙……”张艺兴像慢镜头那样反应过来，慌里慌张地开了门，迟疑了一下才扶着他进了家，脸上的表情还有点像是做梦似的。




原先在外头鹿晗还自己撑着点儿，这一进了门浑身就更像是没了骨头似的软得没边儿，怎么样也坚持不到坐上沙发，直接瘫在地板上连根手指头也不愿动了。

张艺兴瞧了瞧他的脸色，是有一点潮红，但怎么看也不像醉得不省人事的程度，反而鼻尖上都是汗，心跳声大得周围稍微安静点就能听得见。

这就有点儿不正常了啊，张艺兴皱皱眉，捞起他的手腕就开始号脉，粗劣地估计了一下脉搏次数，略有些惊人。

“鹿爷……您究竟喝了多少？以前没听说您老高血压啊……”

“瞎说……什么呢？”鹿晗有气无力地把手腕抽回来，皱了眉头把难受写了一脸，“我就喝了一小瓶朗姆……那算什么？我十几岁的时候就把烧刀子当开水喝……一个营的大老爷们儿谁也喝不过我！……洋鬼子的酒，算个屁啊……”

看来是真醉了啊，张艺兴扶额，余光瞥见地上之前被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带回来的酒瓶子，他捡起来放在耳边摇了摇，只觉得空空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这里头装的什么？你弄成这副模样，一整个下午都去干什么了啊？”

“——别开！千万别开……”见他拿着瓶子，鹿晗挣扎着就想爬起来，没成功，又直挺挺地躺了回去，“我废了好大劲儿才收了他，不能让他再跑了……”

“这里头是只妖啊？”张艺兴有些惊讶地掂了掂瓶子的分量，“怎么这么轻？”

“不是妖，是鬼，我把苏妲己给收了……”

张艺兴愣住，想了一会儿才把目标和苏妲己三个字对上号，顿时就有些明白过来：“原来陈先生说的那个人就是他？我说你怎么那么急着往外冲呢。”想了一下又问，“不对啊，你收他喝那么多酒干嘛？想色诱啊？”

“切……还不是出门太急没带法器，只能临时找个代替的，我又不想浪费钱……”鹿晗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极限，嘟嘟囔囔地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这几句话已经说得不是很清楚了。

不过信息量已经足够张艺兴理解了，看着醉得已经快睡过去的鹿晗，只能把瓶子放在一旁，认命地叹口气，把赖在地上的人捞起来撩背上往房间里带：“你醉得这么厉害我就不喊你吃晚饭了，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等你酒醒了我们再说？”

这边鹿晗还没完全睡死，趴在人背后还不老实，皱着眉头就开始模糊不清地反驳：“我真的没醉，我就头晕……是这鬼，他……他的眼睛，会……”

“会什么？”

“……不要……看他的眼睛……”

鹿晗最终还是没能把意思表达清楚，支离破碎的咕哝了一句就彻底睡死过去。

留下张艺兴揣着半句不清不楚的话独自纳闷，不要看眼睛？眼睛会怎么样，看多了会怀孕吗？

给自己的想法冷到，张艺兴撇了撇嘴，帮鹿晗脱掉了外衣外裤再把人塞进被子，拉上窗帘就离开了房间。




一个人回到客厅，他却无暇去探究那瓶子里鬼的眼睛有什么玄妙，而是盯着鹿晗房间的门板开始发呆。

从尸体身上取下来的头发他已经研究了不少时间，用许多方法试过，都没有得到丝毫反应。除了不腐烂变质之外，找不到任何被施予过妖鬼之术的痕迹。

下午又对着那撮头发一筹莫展了半日，心情正有些烦躁的时候鹿晗就来了电话。电话里就感觉出这人有点不对劲，没想到竟不对劲到了这种程度——鹿天师为了捉鬼喝得烂醉如泥，说出去谁信啊……

不过最不对劲的还不是这件事。

张艺兴看了看自己的手，骨节匀称，没有什么厚茧，除了右手有几处因为少年时学吉他磨出来的薄茧之外，这双手也算得上养尊处优了——和鹿晗不同，他在张家做了十多年的少爷，万事都有人照顾着，而他本身也从未修习过本家什么特别耗费力气的道术。

从小到大，张家的少爷学过的且只学过的道术只有一门——控尸。

顾名思义，这门手艺的效用唯有控尸一途，可没听说能控得了能跑能跳的活人，而他刚才正是用了这套方法定住了鹿晗。

可鹿晗是活的，明明就是活的，还活得很长……

这中间究竟出了什么差错呢？张艺兴捂了捂脸，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知道的还是不够多。




折腾了一下午，现在天已经基本上全黑了。他觉得再想下去也是无果，第二天还要上班，就准备拉上窗帘自己也收拾完早点睡。刚往窗口走了两步就觉得眼前有一道影子飞快地闪了过去，由于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看清。

快步走到窗边探头往外看了看，只见四周静悄悄的一片，除了几声虫鸣之外什么也没有。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张艺兴耸了耸肩，便拉上了窗帘，头疼了一天，也不想研究刚才一闪而过的东西是什么了，说不定是谁家玻璃反光吧，那么白。

Part 15 豆浆


事情发生在今天张艺兴上班的时候，原本带着撮死人的头发到处乱跑是件很瘆人的事情，可张大少最不怕的就是和此类‘遗物’打交道。在网上做生意这么多年，出售过的东西千奇百怪，什么样式新颖的棺材板儿、圆寂老和尚的牙齿、古墓里剩下的人鱼膏等等都不在话下。也因为见过的东西多，所涉猎的知识面甚广，但凡有点蛛丝马迹总能看出些端倪。


这两天他也想明白了，既然这头发上看不出被妖鬼动过手脚的痕迹，那就说明自己思维定势了——万一那五口人本来就不是妖鬼害的呢？


换了个思路，他豁然开朗，原来是一开始没找对大方向。于是上班的时候就随手把头发放到一边，然后就开始专注地做报表。


这几天一直在忙案子的事情，正经工作倒是落下不少，这会儿手里早堆了不少活儿要忙。到了中午，别的同事要么出去下馆子要么打了外卖，他只想着赶紧把工作做完就没顾着吃饭。


卞白贤和几个同事勾肩搭背出去吃喝的时候见他一个人还在埋头苦干，就问了句要不要带点儿什么回来，他也只左耳进右耳出说了句随便，整个过程连头都舍不得抬起来一次。


过了一会儿同事们都陆续回来了，卞白贤很厚道的给他打了份盒饭加豆浆回来，可是这人看起来就有少许狼狈。张艺兴见他裤子上湿漉漉还沾了些泥点儿的样子，忍不住发挥同事爱关心了一句：“哟，你这是摔了？”


“是啊下雨天路上打滑。”卞白贤撅着嘴拍拍裤子，伸手指指自己糊掉的镜片，“这不，赶明儿还得去重配副眼镜，都磨花了。”


张艺兴捧起热豆浆喝了一口：“你看不清的话那工作还能做不？不然我帮——”


“啊啊啊——！！！”


“噗通——！”


整个办公室里的人都安静了三秒，张艺兴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迅速抽出纸巾阻止泼了一桌子的豆浆继续蔓延。可惜为时已晚，豆浆几乎已经越过了半张桌子，连电脑键盘都没能幸免，瞥见身边还在发呆的卞白贤，他只能摇摇头喊道：“还愣着干啥，赶紧帮忙擦啊！”


“哦哦……”卞白贤好像还是没能平复下来，有点儿惊魂未定地抽了纸懵懵地擦着桌子边边。


张艺兴把电脑移到同事桌子上，一边擦豆浆一边疑惑地问：“我说你刚才好端端的干嘛尖叫啊？”


“我、我眼镜花了看不清你桌子上放的什么啊！那团黑的东西，我还以为是只虫子！”


“什么黑的东西……”知道他怕虫子的毛病，张艺兴一头雾水地抬头看看，顿时就愣住了，立刻手忙脚乱的从一大片白色液体中拾掇起被淹没的黑色头发，心想坏了坏了，给这滚烫的水一泼这下别是什么端倪都看不出来了吧。


卞白贤不明白他在慌什么，眯着眼睛凑近了去看，刚一靠近就打了个喷嚏：“这是啥玩意儿？假发？新的吧，味道这么大。”


味道？什么味道？张艺兴下意识地送到鼻子前闻了闻，发现除了到处四溢的豆浆味儿之外确实还有一股怪味儿，不好闻也不难闻，隐约有点熟悉，的确有点儿像是护理头发后留下的药水味儿。


这味道一传进中枢神经，没吃过午饭的大脑顿时进入了高速运转。


豆浆是豆制品，蛋白质含量丰富，一般的行外人不懂，高温条件下蛋白质总是能和很多种元素产生反应，一些投机取巧的玄门药物也每每可以用蛋白质检验出来。


把湿漉漉的头发用纸巾包好，张艺兴不动声色地把电脑搬回自己桌上：“嗯，就是假发，今天早上才收到的快递，结果质量不好，随手一揪就揪下来这么一大块。”


见没什么事儿了，卞白贤也耸耸肩回到自己座位上：“你买假发干什么啊，你那一头自然卷不是挺好的嘛。”


“呃，再过几个月就冬天了，我想买顶假发还可以当帽子戴，不是挺好的么？”


“……你真是够了，这笑话太冷了吧。”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张艺兴背着电脑第一个冲出了大门，和他冲的一样快的还有卞白贤，冲到门口的时候两个人差点被彼此卡住。


“你跑这么快干嘛，平时不是都要收拾半天么？”


“我午饭没吃饱，饿得慌。”


“谁叫你中午不好好吃，好好一豆浆还给泼了……”


“还不是你先乱叫吓着我的？”张艺兴走到车库发现他跟自己同路，就问，“你今天开车来的？”


卞白贤听了大笑一声：“我哪儿有车啊，不像你高富帅……我来喂猫的。”


回忆起他之前提过最近单位附近有猫的事情，张艺兴点点头就钻进了车里：“这话中听~那我先走了，赶明儿和你一起看看那猫。”


卞白贤站在原地乖巧和他挥手：“OK，白白很乖的，不乱叫还很爱干净，你看了肯定喜欢。”





和卞白贤道了别，张艺兴一踩油门就把车开到了山水大道。


命案发生了这么些天，警方已经向社会公众宣布了一些初步的推断，大都是起到安抚人心的作用，而事实上他们根本不可能查出来任何东西。就说鹿晗才捉回家的那只艳鬼，也不能笃定的说就是他干的。


本来应该等鹿晗清醒过来问清楚其中的缘由再来行动的，可是头发上的发现让张艺兴着实有些兴奋，总觉得如果不及时再来查看一番，很可能会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发生命案的别墅仍然被警方控制着，即便他们找不出任何的线索也不意味着这栋房子能够轻易向社会公开，今天下了一场雨，院子门口倒是没有**在活动，看起来人都待在房子里。


停了车，张艺兴在路边买了份报纸，装作散步的闲人围了房子转了两圈，回忆着陈先生报案时在电话里诉说过的细节。


那只西藏来的怪狗——好吧，犬神，它第一个发现了房子的不正常。而当时陈先生是在沿着路遛狗，遛狗总不会遛到什么犄角旮旯里面去，所以一定是在屋子南边的主干道上。而据描述当时别墅有一扇窗子是开着的，并且从该扇窗户能清楚地看到一楼大厅的全景，从而陈先生才能一眼看到五具尸体。


走到院子的正前，张艺兴粗略的估计着底层的一排窗户的位置，往前走了几步，发现正对的窗户里是厨房，首先排除掉；再后退几步，这一扇不巧被拉上了窗帘，啥都看不见，那再排除掉；再后退几步，这一扇窗户的话……


“哎，请问——”


“啊！”


历史再次重演了……张艺兴从小有个毛病，思考或者放空的时候最忌被人打扰，更何况是在思考杀人命案这样严肃的气氛下？下午卞白贤的事情就是一个例子，一旦受到惊吓他的肢体就会不受控制地做出应激反应，打翻豆浆事小，稍微严重的话，就像现在这样……


张艺兴看着坐在地上的人呆了几秒，然后赶紧弯下腰把人扶起来，毕竟是对着陌生人，他便下意识地不停道歉：“对不起啊对不起，我刚才在发呆没注意到你，不是故意撞到你啊……你没事吧？”


坐倒在地上的人先是“嘶”的一声抽了口气，摇摇头表示自己没问题，然后抬起手腕看了看。他这一看，却把张艺兴彻底看愧疚了。


这人看模样是个少年，最多不过十七八岁，非常叛逆地染了一头不知道是银色还是灰色的头发，但是挺好看的。穿了一身清爽的休闲装，骨架有着少年人特有的细瘦，像个学生。


张艺兴愧疚看着他抬起的手腕，就见那白生生的皮肤上，一道至少有四五公分长的血口子狰狞的盘踞在上面，鲜红的血液就这么一滴一滴地顺着胳膊滴落下来。

Part 16 断桥


张艺兴盯着人家那流着血的手腕JPG了，不是因为思维太混乱，而是真正的脑子一片空白以至于做不出任何反应。他记得刚刚自己只是被吓了一跳然后轻轻一碰，怎么就把人家给碰倒了呢？瞧瞧这孩子瘦的，现在的小孩子都吃些什么啊怎么这么弱不禁风的……最后反而是对方从地上爬起来用没受伤的手在他眼前晃晃，一脸的好奇：“嘿，你没事吧？……你不会是晕血吧？”


“我不……呃不是，你不要紧吗？”张艺兴迟缓地找回了自己的焦点，见对方好像挺严重的，心里确实过意不去，就提议道，“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这么深的口子说不定要打针啊。”


“不用，刚才是我自己没站稳，回家擦点药就行了。”少年看了眼伤口，随意地用另一只手握住，脸上云淡风轻的好像根本不在意，“其实我刚才是想问你这是什么地方，我想去南大街，可是越走越荒凉，不知道是不是走错路了。”


“南大街？”张艺兴想了想，“那离这里好远了，你不是本地人？”


“是啊，我刚来A市没几天。”少年不好意思地笑笑，“好不容易想去街上转转，结果就迷路了。”


看他一笑，眼睛弯弯的全都眯起来的样子，张艺兴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有点眼熟，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原因便也没在意，就顺着他的话说道：“A市的市区还是挺大的，南大街在市中心，这里都快要到郊区了，周围都是些风景区，你坐地铁或者公交就可以到那儿了。”


少年想了一下，有点儿犹豫地问：“嗯……那怎么坐？”


于是张艺兴就详细地把各处站台和全部线路都跟他说了一遍，还特地强调了本地几个显眼的地标，全都说清楚之后问他：“明白了吗？”


少年默不作声的思考了半天，看起来是在努力消化的样子，当张艺兴以为他终于想明白了的时候，就见对方朝自己笑了一下：“明白了，但是能不能请你再说一遍……”说完也觉得有点尴尬，还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抱歉，那个……因为我家住的城市比较偏僻，没怎么坐过地铁。”


“……哦哦没关系！你带了手机吗？我说你记着就好了，绝对不会迷路的……”


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于是张艺兴又不厌其烦地把所有的事情又重复了一遍，看着他把该记的全都记清楚了才放下心来。可是一看见他手上这会儿还没止住的鲜血，心里就忍不住又歉疚了。


想来想去还是没法说服自己就这么放着人不管，万一就出了什么事呢？于是他啧了一声说道：“不行，我还是带你去医院看看吧，你这伤口在手腕上，还是要看看才保险。”


“不用不用，看着吓人其实就是划破皮。”少年握着手腕退后一步，眼睛却看向地面，“我刚刚就撑了一下地，结果不小心刮到什么东西，可能是什么带刺的植物吧。”


张艺兴也低了头去看地面，此刻他们俩正站在别墅门口的一块草坪上，地上全是淹没了脚背的绿色青草，经过了之前的一场大雨这会儿都还有些湿漉漉的。


“哦，就是这个东西！”少年突然发现了什么，用脚尖碰碰草丛里一个颜色略深一些的东西，“你看，就是棵枯树枝，没多锋利的。”说完还生怕他不放心似的把手凑到他眼前，“已经不怎么流血了，真的没关系的。”


张艺兴看了眼那根黑漆漆的东西，再看看少年的手腕，抿了唇沉吟片刻，终于妥协：“那好吧……总之这事真的对不起了，你还是先找东西包扎一下的好。”


“嗯，我会的。” 看出他眼里的关心，少年连连点头，末了又挺认真地补充了一句，“你真是个好人。”


“唉……？”莫名被夸了，张艺兴措手不及地抬头，看着对方笑起来一双月牙儿似的眼睛，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放心，我身体很好，不会有问题的。”少年笑着和他挥挥手，“那我先走啦，谢谢你告诉我路。”


告了别，少年就一路小跑着离开了。明明受了伤，也不知道有什么可开心的，一蹦一跳很兴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