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加精！暗戳戳地爬上来说一下明天有更。。

Part 53 山夜

与来时的情形很不相同，离开山镇的时候正是中午，走了些路回到先前的车站，偏偏不巧，一个闷雷之后又下起了雨。

鹿晗从背包里翻出雨伞，还没来得及撑开就给吴亦凡顺手拿了去。

“干嘛？”

“伞我来撑。”高个儿的男人单手举起伞柄，在两人之间比划了一下，“我怕你胳膊抬得累。”

真是久违的嘴欠……被黑身高的人抬腿就想略施薄惩，冷不防肩上的背包也给长臂一伸拎走了。

“你……用不着这样吧……？”鹿晗看着造型喜感的吴亦凡，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作为铁杆牌友，李大婶家硬是在临行前送了好些土特产，其中包括西瓜一只、地瓜若干、山镇特色凉菜若干、去年酿造的葡萄酒一壶等等……当着人家的面，再重的东西也不好扔进结界，顾念鹿晗是个病人，使得吴亦凡不得不沦为了剩余的劳动力……

出门的时候，鹿晗轻轻松松地背了一只双肩包，里面只装了一瓶酒和少许细软，其余的物品全都塞进麻袋给吴亦凡扛在了肩上。本来一身名模的造型扛个蛇皮袋已经够怪异的了，偏偏还不止于此。如果说这蛇皮袋还能勉强说服LV也有同款的样式，那脖子上挂的那一串红辣椒就实在让人不得不笑了……

“我说，你还是把那串辣椒摘下来吧……”见四周来往的人不多，鹿晗凑过去小声说，“这里没什么人了，我全装结界里吧。”

吴亦凡把他的包拿过来，轻轻松松地挎在手臂上，举着雨伞全然不在意似的：“等上了车再说吧，下这么大的雨搬来搬去也不方便。”

“下了雨路特别难走，车要等很久才来呢。”

“那就看看风景，你不是嫌屋子里闷么？”

“我手里空的慌，你把背包给我吧。”

“嗯，上了车就给你。”

“哎……”鹿晗有点无力了，“你不至于又不开心了吧……李大婶她们不是故意为难你，说不定只是看你个儿高才让你拎这么多东西的，平时务农的也不讲究那么多，等到了站我帮你好好洗洗衣服？”

听他这么说，吴亦凡眨了眨眼睛，有些诧异地回过头：“我没有不开心啊……你怎么会这么以为？”

“那你干嘛一直板着脸？”

见他不吱声了，鹿晗撇撇嘴，直接伸手就把自己的包拽了过来：“行啦，我病早好了，以后这些脏活累活还是我来干，您只管歇着。”

他这几天身体恢复得不错，那恐怖的力气又有死灰复燃的趋势，吴亦凡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自己身上的一堆重物强取豪夺了过去，打着伞的手臂不由得晃了一晃，漏了几滴雨水砸在身上，才急忙稳住。

这稍微一耽搁，鹿晗已经成功顺过几样分量不轻东西扛在自己身上，大病过后的骨架分明还有些细弱，可那抬头挺胸的模样，却像是理所当然似的。

吴亦凡默默无语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脱口而出：“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鹿晗不明所以地看他，“我生病之前鞍前马后伺候您的时候也没见你问过啊……怎么忽然间转性了？”

“我以为……你一直想把我教育成一个艰苦朴素热爱劳动的人。”

“咳咳，原来被你看出来了……”鹿晗扯起嘴角笑了笑，大咧咧地拍拍他的肩，“你有这份儿心意就够了，那什么……既然你愿意跟着我，我自然不会让你吃苦。”

他说得半是认真半是揶揄，吴亦凡却像是听出了些别的意味，抿了抿唇，对他说：“你不用在意这些，之前就和你说过我很容易养活的，你突然对我好了，我会不习惯。”

这话算是几个意思？见他说得一本正经，鹿晗也没了开玩笑的兴致，往四下里看了看越落越大的雨点，在雨声中叹了口气。


那是秋分的前一天中午，在雨中等了三四个钟头才等来了车，下雨天乘车的人不多，司机也赶着吃午饭，于是两个人几乎耽搁到傍晚才驶离山镇。

今天就一章。。艾玛没上一万好不习惯= =

三千来字。。不会没人理我吧

小不忍，则乱大谋。

在距离招待所还剩一小段路的地方，他改变了方向，走到了行人较少的一排店面房背面，然后把零食袋贴着墙放好，侧了头对身后一片阴影说道：“我要回去了，辛苦你跟了一路，究竟有何指教？”

寂静了片刻，拐角的阴影里走出来一个人，身材颀长，肌理匀称，一脸天真与成熟的杂糅感——正是几天不见的旧都少年黄子韬。

不知是不是气氛的原因，几日不见，黄少年的气场与之前有了些变化，如果说从前还能看出点年轻人的毛躁，那么现在则是把沉着冷静写了一脸——当然也可以简单的理解为面无表情。

“你真的要回去么？晚上不会再出来了？”

黄少年严肃地问着，弄得吴亦凡也不得不正经起来，虽然还是一肚子莫名其妙：“我晚上为什么要再出来？我不梦游的。”

“你当然不梦游。”黄子韬皱了眉，情绪似乎有点压抑，“你吃人。”

最后三个字一蹦出来，吴亦凡都跟着一愣，可稍微一想就隐约明白过来，面上却仍不露声色：“什么吃人？你在说梦话么？”

“行了别装了！”黄子韬的声音终于忍不住拔高，“我那天全都看见了，你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么？其实从我见你的第一眼就发现问题了，当时我没想起来，后来一回忆我就知道是哪里不对了……山城旅店的楼梯那么破，我们走上去恨不得响得房子都要塌，可是你那天下楼的时候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有理有据，他那天的确是嫌楼梯的声音烦，本以为没人注意，如今看来还是疏忽了。

吴亦凡垂下眼，一天之中第一次出于本意地露出了笑意，说话间舌尖轻轻舔过艳红的唇：“哦~你发现了，那么你现在打算做什么呢？”

黄子韬沉沉的吸了口气，用告诫的语气说道：“把陆寒放了，你发誓从今以后不再害人，我可以饶你一次……你笑什么？！”

不怪他恼羞成怒，是吴亦凡没绷住，一听到‘把鹿晗放了’五个字，再紧张的情景也不禁喜感了几分……

这位少年，你挂心的那个人其实才是最大的boss好么？会吃人都打不过好么？发起疯来可以把一辆汽车抡起来当弹珠玩的好么= =？

吴亦凡觉得好笑，黄子韬可不明白内情，只当眼前这怪物死性不改还要大放厥词，见此刻四下无人，决定再不耽搁，挥起右拳瞬间出手如电的冲了上去。

这厢吴亦凡还笑得意犹未尽，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少年的右拳就朝着侧脸挥了过来。也没接招，电光石火间往后退开一步，气定神闲地堪堪避过，终是收敛了神情说道：“别傻了，我保证不吃鹿晗，你打不过我的。”

他虽然已经极力表现得严肃正经有说服力了，奈何此刻他本人在黄子韬处信用度为零，于是黄少年只停顿了短短一刻，下一招又气势汹汹地攻了过去。

“谁信你？今晚你哪里也别想去，我一定会收了你！”

吴亦凡没办法，又避开了一击，还是没接招：“那你说，你怎么才会信我？不然今天让你和鹿晗住，我出去行了吧？”哦，真是好大的牺牲……

“废话少说，你以为我会放你出去胡乱吃人吗！”

两击不成，虽说对方一直没有出招，可究竟在什么水平上心里已经大略有了底。黄子韬咬了咬牙，下了决心一般转动了几下右手的扳指——说不出来历的质地在昏暗中闪动着银光，就像锁着什么躁动的力量。

“你也别以为我真的打不过你，相识一场，奉劝一句……”他终于取下扳指，年轻的脸上杀气四溢，“不要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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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仔细看了一下姑娘们的留言，想说真正的肉还有一段距离。。鹿鹿上次的份儿还没好透呢不能这么快就再来一发是不o(╯□╰)o。。

另外，吴亦凡不是被鹿晗掐死的，他俩之前认识没错，但是不熟真的= =。。。。
吴亦凡反常是因为每逢忌日心情不好，缺营养，想吃人，等过几天心情好了，他就能再憋一会儿 。。。。

然后，山火就是灿灿，这个确定无误了~

最后，所有悬念都会在接下来的部分慢慢揭开，一个一个来，不着急~

Part 58 打架

鹿晗把吴亦凡挡在身后，见黄子韬依然沉浸在震惊中无法自拔，便抽空回头问了句：“秃了没？”

吴亦凡扒了扒刘海，表情有点纠结：“还凑合……就是差点成独眼龙了。”

“切，自找的！打架都不专心，这点小事还要老子出手！”不知为什么鹿晗显得有点生气，没好气地一嗓子吼开，“这么晚都不回来！老子球赛都没看成好吗！”

他吼得挺凶，奈何吴亦凡还在纠结着刚刚失去的一撮头发，闻言也只是往后缩了缩脖子，了无生趣地说：“难道在你心里我还没有一场球赛重要吗……晗晗你才是郎心如铁。”

“我——呸——！到底是谁没良心啊？”鹿晗冷笑一声，恨恨地指向依旧懵着的黄子韬，“是哪个人大半夜不着家，跟人家年轻小伙子在外头玩？！”

“……！！！”

好一记炸弹，受宠若惊的同时连带着心惊肉跳。停顿三秒没接上话，干咳两声掩饰过去，吴亦凡觉得自己又败了……

无辜中枪的黄少年被一子弹打醒，看着眼前叉着腰作当街捉奸状的鹿晗，那张扬跋扈的架势竟完全与印象中的搭不上边，囧囧有神地嗫嚅了一声：“你……真的是……小陆？”

“是啊，”鹿晗听了回过头，神情脸谱似的一变，笑眼一弯一脸亲切，“阿桃你好啊……没想到在这里又遇上了，你也来河城呐？”

心知刚才那一道闪电就是他劈出来的，纵使反射弧再长此刻黄子韬也明白过来了，定了定神，没理会他避重就轻的寒暄，颇为冷静地重复了一遍曾经问过的问题：“鹿晗，哪个鹿，哪个晗？”

鹿晗思考了一下，抱拳拱手：“陆剑萍的陆，水若寒的寒。”

“……电视剧太老了，播出的时候我上小学爸妈不让看。”掩去脸上一闪即逝的悲催，黄子韬表情严肃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下结论，“你不是人，你身上有妖气。”

“我没说我是啊，不是人怎么了，就不能晚上出来散个步？”

“所以你知道吴亦凡会吃人？你们是一伙的？！”

吃人？什么意思……

鹿晗皱了眉，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看向身后的人，期待着他给点反应。可还没来得及等到吴亦凡开口，面前的少年就已经用剑尖直指对手：

“我那天亲眼看见，他把一个人先吸了血，又吞了内脏，而且手法熟练一看就不是初犯！”说着，痛心疾首地瞪向鹿晗，“这些你都知道吗？就这样放纵他害人？”

到底是亲疏有别，如果说黄子韬看吴亦凡的眼神是敌意分明，那看鹿晗的眼神就有了那么点怒其不争的意思……后者当然听出来他这么问是动了恻隐的念头，只不过么……

鹿晗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吴亦凡。

被看的人却没有看他，而是对着等待答复的黄子韬说道：“别一竿子打翻一片，你觉得鹿晗会害人么？”言语间，竟是个默认的样子……

先吸血，再食脏腑……某种一直模糊着的猜想逐渐成形，在寂静的气氛中，鹿晗无可否认地觉得心有点凉。

那好，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深吸一口气，用最短的时间整理完从天而降的信息，鹿晗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张无赖脸：“他是我养的，如果犯了错误我会教育，你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跟我谈，再说……你凭什么认定他吃人了？尸体能证明吗？”

话音一落，吴亦凡猛地抬眼，脸上分明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

“你要包庇他？”黄子韬有点失望。

“你知道的，我不是不明是非，”鹿晗歪过头，不知是否出于情绪的原因，又圆又亮的眼睛逐渐染上了翠绿，“但我不能看着他挨打。”

也许是被他身上越来越浓烈的妖气刺激到，黄子韬强自按捺着情绪和他对视了片刻，确定得到的是决不让步的态度之后，终于重新握紧了双剑。

“我没有看到你害人，所以我不收你。”少年深吸了一口气，下一刻剑尖直指吴亦凡，“但是他，我今天一定要带走！”

已经再没了谈下去的必要，青红交错的剑光刹那间映亮了夜空。

鹿晗一把将还杵在身后的吴亦凡推开，往前一跃主动接下了黄子韬的攻势。

几乎是被这么推了一把才回过神，吴亦凡刚想要跟过去就又被鹿晗一嗓子吼住：“别过来碍手碍脚，原地给我好好反省！”

就这么一句话，生生阻住了他往前的步伐，有些心虚地退回原位，老老实实地看着他们战在一处。

心知鹿晗断不会打不过黄子韬，可就怕那两把剑。

方才跟那两把剑交过手，吴亦凡自然清楚其中厉害，被削去一撮头发实属侥幸，刚才如果没有鹿晗出手，那一晃神之下他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所幸这一对天击和雷炎都只是初成雏形，看起来黄子韬并不能将二者合并，若是有朝一日合成天雷双剑，那力量就远远不是当下可以比拟的了……

鹿晗身上带着一半妖性，既为优势也是劣势，起落灵敏的同时却受到双剑更大的克制，可以发挥的余裕并不比吴亦凡大多少。城市的夜晚不比山镇，夜再深也难免路人打酱油误入，因此必须速战速决。

看得出黄子韬也并不想真的与他为难，出手并未像之前那样招招至狠，可总不死心地见缝插针往吴亦凡的方向攻过去。年轻人就连打架都很富有创造性，鹿晗拦截住他几次，却总能被巧劲避让过去，两把剑不时就有剑光贴着防守的缝隙斜飞出去，简直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这诚然是种极耗心力的打法，鹿晗打得累，吴亦凡看得也累，在他第三次躲过一道劈至脚边的剑光时，终于忍不住朝着那一团纠缠得难舍难分的光影喊道：“不然还是让我上吧！两个打一个不怕打不赢啊！”

次奥！节操呢！——专心应战的黄少年实在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

电光和火光噼噼啪啪地闪烁，高速移动的剑光中分不清哪一个才是鹿晗的身影，可那咬牙切齿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了出来：“我让你说话了吗！你这就反省完了？！”

好凶……吴亦凡明显预感这两天难得享受到的温柔待遇可能要就此终结了，不知为何心中喜忧参半，可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紧接着又喊道：“你还是让我上吧，我回头有时间一定写检查！……字数你定！”

“……你特么的就别废话了！这都解决不了我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给老子看着！”

纵横交错的剑光由高高的屋顶落下，一道雷炎发出的火光散去后，那交错的剑影骤然黯淡了一半，透过不再那么缭乱的剑光，可以分明的看到快速交手的两个人影，也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剑光会消退了大半——居然是鹿晗用两根手指捏住了雷炎剑锋的侧面，看不出他用了多少力气，可黄子韬明显对此失去了控制，只能用仅剩的一把天击对抗。

鹿晗眯了眼，捏住剑刃的右手顺势一拉，就地取材借着雷炎的一侧架住了迎面劈来的天击剑，接着仍然用这两根手指的力道轻飘飘地往前一推，竟一下子就把黄子韬逼得靠在了墙面上！

一声难以形容的巨响过后，黄子韬有些心惊地看着耳边被一拳砸出一个大洞的砖墙，终于不再反抗。

几声砖石碎片掉落在地的声响过后，夜晚终于再次安静下来。

鹿晗维持着一只手捏着剑锋另一只手陷在墙面的姿势，冲着他扬了扬下巴：“如何？哥哥帅不帅？”

即使被牢牢制住，黄子韬也不慌，只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这就是‘杀神力’？”

鹿晗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就知道你是想逼我用这招，好孩子，不得不承认你挺有两把刷子。”

“不敢，跟您老人家相比，我们这些小辈难以望其项背。”说着，黄子韬主动放下剑，就着靠墙而立的姿势不卑不亢地颔首，“——鹿师叔祖好。”

这是什么称呼= =？鹿晗抽了抽嘴角，无限苍凉地觑了他一眼：“不敢当，黄家的铸剑术才是出神入化，老夫差一点就要为老不尊以多欺少了……”

对于这句过谦之词未置可否，黄子韬理了理衣襟，抬起头又看向走到鹿晗身后的吴亦凡：“所以……你用的是吴家的摄魂术？”

“什么？”脚步一顿，吴亦凡一脸迷茫。

黄子韬刚要开口，鹿晗已经先一步打断：“他不是八门中人，只是现在跟着我罢了。”

这番话弄得黄子韬一阵云里雾里，不过看着吴亦凡的目光中仍有些敌意：“既然如此……我也不对你穷追猛打了，可你害人是真，最近河城发生的事情，和你是否有关？”

吴亦凡和鹿晗对视一眼，这下是真的不明所以了。

想了想，吴亦凡问：“我们今天刚到河城，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么？”

“是么？……我比你们早几天到，想必你们很快也会听说，现在这里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命案。”黄子韬看了他一眼，话却是对着鹿晗说的。

根据他的描述，这座城市现在每天都会有数量不等的人离奇死亡，而且不是蓄意谋杀，均是死于意外事故，个中原因千奇百怪。有一家子人集体触电的，也有人死于暴食的，还有的更夸张，听起来完全就是无妄之灾，一家企业会议室的墙面突然坍塌，莫名其妙的就砸死了一整间屋子的人……

“我来这里的目的应该和师叔祖一样，就是为了工作，当然不止是我们，还有其他的‘同行’目前也活动在这里……”意有所指地停顿了一下，面对着缄默不言两人，黄子韬继续说道，“下午的时候我去一个案发现场看过了，发现了一件怪事，明明是刚死的人，尸体都还热乎着，周围居然一个活动的魂魄都没有，就像是被事先勾了魂。”

尸体，勾魂……多么似曾相识的情景。

鹿晗沉默片刻，忽然问：“他们体内是否有血液？”

“当然有，”黄子韬似乎不太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问，“被承重墙砸死的人，粉身碎骨，鲜血四溅，自然是有血液的。”

鹿晗不说话了，吴亦凡站在他身后大约半步的距离，面无表情地垂着头。

见他们沉默，黄子韬合起分别握在手里的天击雷炎，念了个咒诀，就见那两柄剑在空中滚动成一个虚影，光芒一闪，变成了一个扳指落回手心——竟是使了障眼法。

“言尽于此。”

少年重新把扳指套回拇指，双手插进裤袋，轻轻松松的模样：“该说的我都说了，如何取决全由您决定，至于鹿师叔祖您的行踪，我保证不会向旁人透露。”说完就转了身，抬腿欲走。

鹿晗见他说走就走，不由得跟进几步，对着他的背影问道：“你特意留在河城等我，就是为了和我打一架过过瘾？”

“当然不是，虽说与您交一次手的确是我平生夙愿……哈哈，您快人快语，那我也就直说了，”少年转过身，笑容依旧带着初见时的生涩腼腆，“要记得，这一次，您欠我一个人情。”

Part 59 原谅

直到黄子韬的身影在夜色中消失不见，鹿晗和吴亦凡还是站在原地，相对无言。

气氛冷到了一个冰点，仿佛再没有人出声，就会凭空结出霜来一般。

许久之后，吴亦凡后知后觉的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的血气，循着气味一路搜寻过去，来源居然是鹿晗的手指。

“你的手……”

“没事，”鹿晗没什么语气的说完，捂着嘴咳嗽了几声，丝毫不在意地看了眼被雷炎剑刃灼伤的手指，“天击雷炎，诛仙伏魔，真是名不虚传。”

吴亦凡静默了一会儿，才问：“既然被他看出了妖气，你又何苦承认身份。”

“你以为我不承认他就看不出来？”鹿晗看着他，目光微冷，“还是你以为，你不承认，就能瞒我一辈子？”

“我……”吴亦凡动了动嘴唇，却没能说出话来。

鹿晗似乎再不愿大半夜站在这里和他面面相觑，等了一阵不见他说话，转了身扭头就走。

该来的还是要来，吴亦凡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走出一段，只能认命地跟上去，一个词语形容现在的状况——东窗事发。

——谁都没有忘记最初把他们两个绑在一起的始因，一切皆是因为A市一宗莫名发生的五口命案。鹿晗至今还记得跟张艺兴在停尸房里见到的情景，一家五口人，魂魄消失，鲜血全无。

张艺兴说尸体是先被招魂树勾走魂魄，然后才被吸干了血。而河城也发生了类似的命案，可在这里的情况却只出现了前者，并未发生被吸干鲜血的状况。

也就是说，凶手意在收魂，对鲜血并不敢兴趣。再换言之，A市五口人的鲜血之所以被吸干，是因为黄雀在后。

食人血液的，另有其人。

然而事发当夜，去过现场的除了凶手，还剩下谁呢？


他在前面走得很快，像是用了功夫，步下生风。吴亦凡不敢怠慢，生怕一慢下来就跟不上他，可又不敢跟得太近了，唯恐一点就燃。

跑了几步，又想起先前买的零食还放在路边，想想还是不愿浪费，又折回去捡了起来，再急匆匆地追上去。

一路上就这样静如死水地回到了招待所，仿佛较着劲一般。直到回了房间进了门，鹿晗看见仍在播放着体育新闻的电视，才觉得刚才发生的事就像做了一场梦，恍恍惚惚的不尽真实。

这么一松懈，运动骤然停止之后一口气走岔，居然又忍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其实距离他上次妖化结束，不过才经过十天不到，表面上能跑能跳，淤积在身体里的伤势未见得就好透了。再加上体质确实大不如前，几乎稍微疲劳就会引起不适，刚才强撑着一口气和黄子韬过招，现在想来，其实是有些冒险的。

他咳得有些厉害了，靠在门口气都喘不上，吴亦凡看得难受，就把人扶到床上，像之前在病中照顾他时那样，倒了一杯热水送到他手边。

鹿晗看了一眼，没有拒绝。

喝过热水之后情况明显好了些，他抿了抿唇，双手一起握住尚留有余温的杯壁：“他说的是真的么？”

吴亦凡看着他抱着杯子的手：“都流血了，还是包一下吧。”

不理会他的顾左右而言他，鹿晗皱起眉，直接把手缩到身后：“你什么时候吃过人？……还被他发现了？”

这话问出之后有一会儿都没得到回应，既无承认也没否认，鹿晗低着头只能看到对方的衣摆，见状便抬起头去看他的脸。

吴亦凡站在他跟前，视线里只能看到鹿晗发色偏浅的头顶，正掩耳盗铃地盯着他的发旋儿出神，冷不防发旋的主人却抬起了头，亮莹莹的眼睛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视线。

见他的眼神立刻针扎似的躲开，这下鹿晗不用问也知道答案了……

逃避不是办法，无论如何这一关总是要过的，吴亦凡想了想，重新看向他的眼睛，认命地叹了口气：“算了……你打断我的腿吧。”

未料到他会这么说，鹿晗愣了一下反倒气笑了：“你这是认错的态度？”

娘家人哀怨地瘪了瘪嘴，捡起桌上的纸巾作手绢掩面状：“讨厌~这年头不流行哭嫁了啦T_T。”

新娘&新郎官：“……”


嫁女儿的仪式并没有维持很久，又扯皮似的贫了几句，最后卞白贤看了看时间，终究无可奈何地起了身：“好啦，不玩儿了，我妈的火车该到了，我得去接她了。”

张艺兴一听，也抱起猫跟着站了起来：“几点钟的火车啊，要不我跟你一起去？正好拜会一下阿姨。”

“哎，还是算了……”卞白贤叹口气，无奈地垮下肩膀，“她昨天在电话里刚跟我爸吵了一架，现在肯定还没消气呢，我得去哄哄她。”

虽然一早听说他的父母不和，但卞老板在张艺兴的心中还是很好沟通的一个长辈，虽将他的消沉看在眼里，可还是无法想象出那一脸慈祥的叔叔和一个女人针锋相对的模样。

当然这念头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张艺兴想了想，还是安慰道：“没关系，还能吵架就说明感情还在，真要生疏了才吵不起来呢……别担心，多陪陪她，我下次再去看阿姨。”

“没什么的，这么些年我早就习惯了，我妈凡事都听我的，一哄就好。”卞白贤耸了耸肩，收起伤感的神情，咧开小白牙冲他乖巧地一笑，“不过有件事接下来得麻烦你……如果我妈不愿意回家见我爸的话，我这两天可能就陪她在外面住了，所以单位里的事……嘿嘿你懂的……”

“……算你狠！”



……

像是要有秋老虎的兆头，本该是秋高气爽的天气现在仍有些炎热。

告别了张艺兴和白猫，卞白贤打了车直奔火车站，下车后才等了一小会儿就热得满头大汗，就揣着钱包跑去小卖部买了根冰棍，蹲在路边上一边啃一边躲太阳。

啃着啃着，冰棍上晶莹剔透的光圈突然消失，他抬起头看着面前遮挡住所有阳光的阴影，推着眼镜框笑了起来：“这么早就到了？我还以为会晚点呢。”

‘阴影’正举着一张广告纸扇风，另一只手上提着一只大箱子，衣着修身，姿态熟稔，可略显高挑的身形却着实不像他口中的‘妈妈’。果然，‘阴影’一张嘴也是一口纯粹的少男音：

“别提了，我从河城过来起晚了，早上差点没赶上火车！最后几乎是跳窗子上车的来着……”

“你的身手跳火车还有问题？没把其他乘客吓着就行……”卞白贤哈哈一笑，几口啃掉剩下的冰棍，伸出手作势要替对方拿行李，却被一侧身躲了过去。

“喂！你小子箱子里是装了什么宝贝不准我碰啊？”

“哎哎哎哪有什么宝贝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想要的东西还在江城地底。”黄子韬提起箱子，有模有样的晃了晃，“这都是些普通的矿石标本，可重了，不信你试试能不能提得动？”

卞白贤撇撇嘴，看了几眼那黑漆漆的大箱子，最后放弃：“算了算了……你们年轻人体力好，哥哥我是不中用了。”

他说完就背过手，学着老人的模样老气很秋地向前走，黄子韬一见他那架势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忙提着箱子跟了过去：“边哥可不老，边哥最厉害了~……哦对了！我还没跟你说呢，我这回去江城勘察，遇到了一个人。”

“是‘白白哥’，”卞白贤无奈地纠正，低垂的眼角似有幽光一闪，之后有点疑惑地看他，“遇上什么人？这么神秘兮兮的。”

“说了你肯定不信，我本来也不相信自己会遇上他，而且他真的和传说描述的一样，我之前不信还以为他会是那种穿着中山装一把长胡子的老先生……”

“等等等等……”打断他滔滔不绝的叙述，卞白贤眼睛转了转，若有所思地问，“鹿晗？”

黄子韬愣住了：“你怎么会知道？”

卞白贤耸耸肩：“因为在这之前我也是这么以为的，见过真人才知道判断有误，他的外貌的确相当惊人。”

被他的淡定骇住，黄子韬不可置信地问：“你也见过他？”想了想，声音倏地压低，“你看他的样子，难道真的是……‘长生谱’？”

“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别乱说，我倒觉得他一直不老是有别的原因。”卞白贤看了他一眼，又问，“你在哪里见到他的？江城？”

黄子韬点点头，有点迫切地问：“你之前见过他的话，那表明身份了吗？”

“还没，”卞白贤推了推眼镜，考虑着说，“我还不确定他会不会插手八门的事，他看起来……有点想置身事外，上次小金家有意来拉拢他，结果碰了记软钉子。”

黄子韬听完却有些不以为然：“我看倒不一定。”

卞白贤侧过头：“怎么说？”

“就算是拉拢，也要看拉拢他的是什么人，小金家请不动他，那张家呢？又或者……吴家呢？”

“他跟吴家的人还有来往？按理说当年出了那样的事，吴家就算有人也该跟他撇清关系了吧。”

“我不确定，我只是这次看见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那个男人看样子像是懂得摄魂术，叫吴亦凡，你听说过没？”

“吴亦凡……”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卞白贤摇了摇头，“没有，我只听说过吴世勋。”

“噢，大金家手底下的那年轻人？”黄子韬似乎有点印象，沉吟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
“对了，那小年轻不是一直不大安分么？他如今的地位也算接近大金家的核心，你看能给他使把劲儿变成自己人么？”

闻言卞白贤笑了笑：“自己人没必要，同路人倒是可以，我已经在尝试了。”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了一段路，等走出火车站的时候，黄子韬想打车，被卞白贤拦住。

“不去我家，我这几天跟你住在外面。”

“为啥？”黄子韬有点费力地掂了掂沉重的箱子，“你在家里藏人啦？”

卞白贤给逗乐了，就着这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说道：“是啊，我告诉张艺兴我妈要来A市和我住几天，如果你能穿女装变成我妈，我就带你回家。”

黄子韬囧了半天，终于手一松任箱子落在了地上，转念一想忽然心生一念：“对了，不如这样！反正回不了家，你不如跟我一起去江城山镇看看！这次太可惜了……林海秋那个老妖婆也去了河城附近，我怕她发现才提早回来的。你功夫练得这么好，说不定能把那破石头门砸开呢！”

“……我还不行，我的功夫对死物不起作用，不过你可以尝试一下其他人选。”

“谁……？”

“唔，我想想。”卞白贤说着，缓缓报出了几个名字，“论功夫当然鹿晗最合适，不过说到用人，张艺兴，吴世勋，还有你说的那个吴亦凡，甚至小金家的人，都可以试试。”

黄子韬愣了一下，有点迟疑地问：“白白哥，你确定这些人……他们都是同路人吗？”

卞白贤扶着镜架揉一揉鼻子，笑得一脸乖巧：“对我而言，但凡跟大金家不对付的，都是同路人。”

Part 62 记得

有意识地追着白衣男人的背影走了一段路，吴亦凡也说不清为什么想要跟着他，也许只是被一个名字牵动了心思？

为了不被发现，距离隔得有些远，当追到人头攒动的街道上时，已经华灯初上。

河城当地有一条颇有些名气的小吃街，坐落在一座古刹外沿，由于夜市灯影辉映，晚上较之白天反而更热闹了一些。

隔着密集的人群望着白衣男人的背影，吴亦凡正想着怎么迅速穿过涌动的人潮，冷不防感到裤脚被拉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一个乞讨的人坐在地上，举着残破的搪瓷碗递到他面前。

再繁华的城市也总有些无处收容的人，不论真假，都屡见不鲜。吴亦凡平时极少和这样的人接触，虽不讶异，却也经不住愣了一会儿。也就是这愣神的短短一刻，再抬头去寻的时候已不见了那白衣男人的身影。

一身白衣，肤色又白得惊人，这飘飘忽忽的行踪，比起真人，倒像是带着些鬼气了……

反正人已经跟丢了，他也不想勉强，索性就拿出钱包，随手抽出两张大面额的纸币放进了乞丐的搪瓷碗里。随后摆摆手，拒绝了对方的千恩万谢，他虽一生未曾穷过，却也知道颠沛流离时的那种心情。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误打误撞来了小吃街，吴亦凡想着干脆就给鹿晗换换口味，跟着人群沿街走了一段路，忽略了蝎子蜈蚣之类热门又猎奇的食物，最后选了个卖豆腐花的摊位开始排队。

说巧不巧，豆腐花销量高工序又简单，排在前面的人很快就各自提着袋子离开了，偏偏轮到吴亦凡的时候酱汁儿用完了，老板娘拳打脚踢地指挥着帮工的年轻人去拿货，自己则点头哈腰地道歉，说东西很快就到各位客人再等等。

吴亦凡倒是不介意稍等一会儿，可排在后面的人就没什么耐心了，三五分钟后还不见有人送货来也就三三两两地散去了，因而最后就只剩下了无可奈何的老板娘和无所事事的吴亦凡。

可能是担心最后一个客人也离开，空闲下来的老板娘便有一搭没一搭地拾起了话头：“先生哪里人，吃甜还吃辣？”

她只是随口一问，未成想却把吴亦凡问住了，独立思考了半天还是避不过缺乏常识的短板，只能虚心求教：“旧都人的口味，是甜是辣？”

“旧都啊？那甜辣都不忌，我也见过些旧都来的客人无辣不欢的。”老板娘笑了笑，像是有些好奇，“不过先生是旧都过来的？听不出口音啊。”

“我不是，我是南方人。”反正是闲聊，吴亦凡也就随意地接了话，忽然想起什么，又指着刚才白衣男人消失的方向问道，“那边通向哪里？”

“哦，那是渡江大桥观景台，才建好没多久，风景挺好的。”老板娘往那方向瞥了一眼，答道。

渡江大桥？

没听出什么特别的信息，吴亦凡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您是南方人？那也听不出来啊，先生南边哪个城市的？来河城旅游？”

“阳城，不过很久不在那边住了，所以听不出来口音吧。”

“难怪了，阳城的小伙子都特别俊，您看您这模样，跟画出来的似的。”这时正好帮工的开车将货补上来了，老板娘一边开工一边笑道，“尤其是您这眼睛，比咱们这儿的姑娘还俏！”

吴亦凡有那么一刻没接话，半晌才问：“我的眼睛像女人？”

他提问的时候没有笑，看起来就有那么点严肃，老板娘以为自己说错话，赶紧地摆摆手糊弄过去：“没没！夸您长得英俊，您这么高个儿可不像姑娘。”

一时半会分不清这话是真是假，吴亦凡揉了揉眼角，也错开了话题：“……豆腐还是放辣的吧。”

有了配料，豆腐花出锅得很快，由于不知道鹿晗喜不喜欢葱和香菜，保险起见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放。

货一补上，老板娘又重新忙活了起来，吴亦凡提起袋子就想付账，一摸口袋却摸了个空。

原地怔了一下，他努力回想着刚才把钱包放进了哪里，最终的结果是全身上下只有外套有口袋，如果找不到那就只有一个答案——遭窃了。

都说财不外露，这里人来人往比肩继踵，想必是刚才给乞丐递钱的时候太招摇，这才被人给盯上了……

如此一想也就明白了前因后果，倒没觉得多心疼，不过麻烦却是真。吴亦凡只能认命地摸了摸外套内侧的口袋，思考着假如这时问老板娘能不能刷卡之后不被骂的可能性有多大……

正为难着，忽然电话响了，他一面庆幸着手机还在一面飞快地接起来，然后就听见了鹿晗宛若春风化雨的声音：

“你在哪儿呢？我晚上想出来走走，一起？”

吴亦凡在自己都没发觉的时候笑弯了眼：“好啊，我在小吃街，出门带点钱，不过小心钱包。”


……

鹿晗来得很快，因有红线连着，纵使人多也能很快找着目标。

本着围观的心态赶到卖豆腐花的摊位，等见着吴亦凡的时候，他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来：“这不科学啊吴大少，您的钱包呢？”

吴亦凡把尚有余温的豆腐花塞进他手里，在露骨的笑声中脸不红心跳：“扶贫了。”

鹿晗一听，捧着豆腐花一颠一颠笑得更加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在路边寻了张干净的桌椅，两人面朝车水马龙挨着肩坐下。

虽说明知不起什么作用，吴亦凡还是把一次性的筷子用纸巾擦拭过一遍才递给鹿晗，后者见怪不怪地接过来，捧着碗就开始狼吞虎咽。

刚才洗过澡，他出门的时候穿得挺清爽，薄薄的一层衣裤在晚风中被吹得直晃荡，反而更能显出身材的瘦削，吴亦凡看了一会儿，伸手帮他撩开直往饭碗里钻的额发：“吃慢点……别跟闹饥荒似的，早知道就给你加点荤菜了。”

“好啊，我要吃烤羊腿，”鹿晗偏过头，觑了他一眼，“你有钱吗？”

吴亦凡仔细思考了一下，保守地点了头：“只是现金不足，羊腿还是可以供应的。”

“……哎，不是我说你，上街还被偷钱包这种事你怎么还干得出来？”之前笑也笑过了，鹿晗这时也有些严肃起来，“当时就一点没发现？注意力放哪个美女身上了？”

“街上有美女么？我怎么没发现。”

“不看美女那你在发什么呆？”

“专心致志想着你了，哪有工夫注意别的事？”

“少来……”

吴亦凡笑了笑，看向他几乎埋在饭碗里的半张脸：“你喜欢吃甜还是喜欢吃辣？”

“当然是辣的，”鹿晗理所当然地说完，忽然被呛得咳嗽了一下，仓促间清清嗓子，面不改色地继续说，“咳咳……其实我还挺能吃辣的，以前最喜欢吃糊满辣椒面儿的羊腿，再来壶酒，那简直叫一个爽。”

“北方军队里这么吃？”

“看人吧，有些人不吃肉也没关系，但是一定要有酒。”鹿晗说着，用手背蹭了一下鼻子，“北边天气冷，不喝酒有时候连觉都没法睡。”

“可我记得你酒量不怎么样啊……”

“瞎说！要不是你老对我下咒，就那点算什么？”

“……烟酒伤身，零食也是，以后还是少沾。”吴亦凡看看他，最后下结论，“羊腿胆固醇高，不过你这么瘦，可以偶尔尝一尝。”

鹿晗一抹嘴，眉毛都皱了起来：“我说你怎么这么像我媳妇儿啊，我妈以前都没这么关注我的生活习惯……”

“你有过媳妇儿？”吴亦凡忽然问。

“没……”鹿晗摇摇头，紧皱的眉头忽然松开，“未婚妻，还没来得及过门。”

吴亦凡静默了片刻，又问：“那你现在还喜欢她么？”

鹿晗看向他，眼睛在黑夜中透着亮：“你希望我喜欢她，还是喜欢你？”

吴亦凡被问住，似乎是费了些力气才保持了神色未变：“我希望喜欢你的人也能被你喜欢。”

答案是意料之中的模棱两可，鹿晗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声音也低了下去：“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小时候是做过几件混账事儿，身在福中还不自知，但是现在不同了。”他用勺子和弄着剩余的豆腐花，然后捧起碗一饮而尽，“到了现在，喜欢我的人不多，我知道的也就那么一个……他虽然毛病挺多，但我还是觉得他挺好的。”

“我虽然救活了他，可我只有办法让他暂时不死，却没法让他不老，所以他活着的那一半身体，几十年来其实一直在一天天不断地衰老……”说到这里，吴世勋睁开眼，意有所指地看向身边的人，“我知道你曾经对他用过控尸术，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心情逐渐冷却下来，张艺兴的神情显得有些僵硬：“你是说……他快死了？”

“的确有可能会。”吴世勋低下头，眼神淡薄，“可他看上去还是像年轻人一样，并没有破绽，别人看不出他的变化，就以为他不老不死，青春永驻，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麻烦找上他。”

“所以他才不回八门？难怪大金家的家主一直在找他，其实他们想要——长生不老？”

“……是，有这样的原因，但这已经不是燃眉之急了。”吴世勋犹豫了片刻，继续说道，“他的长生不老只是表象，我能救得了他一时，却救不了一世……除非他自己想通，不再抗拒，否则时间一到，还是会像寻常人类那样生老病死。”

什么意思？想通什么？如此说来也就证明尚有转机？张艺兴难免迫切地想要再问清楚，可一回过头，却看见吴世勋已经靠在栏杆上，又闭起了眼睛。

他又没有力气了，张艺兴立刻就看了出来。

不知为什么，一见他这副模样，纵使心里已经被勾得七上八下，却仍不忍心再为难他——看来这仍然不是一个可以促膝长谈的好时机。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动静，吴世勋疑惑地睁了眼，还未及回头，就感到肩膀被一只手扶住。这一扶，就好像有了支撑，困倦的感觉更是肆无忌惮地涌了上来。

张艺兴看他明明已经昏昏欲睡却还皱着眉保持清醒的样子，终于低低地叹息了一声：“鹿晗他……还有多少时间？”

“最多不超过一年，”吴世勋暗地里掐了自己一把，勉强又打起了点精神，“在这一年之内，必须找到他，劝他想明白……他在这世上并非举目无亲，有人一直在等他，等了好多年……”

“谁……？”

“一个有点傻的人。”说到这里，吴世勋笑了一下，“傻到以为自己都忘了，却什么也没忘……已经过得太久了，如果他还等不到，会钻牛角尖的。”

“那你呢？”张艺兴不可自抑地皱了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怎么样才能……救你？”

“我不打紧。”提及自己的时候，吴世勋一向从容，“等到了月中，我会好很多。”

“那过了月中呢？”

“……再被打回原形，这是周而复始的。”

“为什么？”

“没有办法。”吴世勋轻巧地笑了一声，言语间像是已经认了命。

“只有我这里节省些力气，别人才能好好的活……”

Part 65 回家

离开了张艺兴的住处，金钟仁却没有立刻回家。

他其实并不如表现的那般归心似箭，一直以来的行为，只是为了劝说吴世勋回头是岸。可实际上，回头可保一时安宁是真，但究竟是不是岸呢……

磨磨蹭蹭地在A市转悠了一整天，直到入了夜也没表现出要动身的意思。一想起家主那张布满皱纹的脸，还有磨刀霍霍向猪羊的父亲，真心没有动力……

偷跑出来总归不是长久之计，是以就算再不情愿，家还是一定要回。将近午夜的时候，他闲逛到了风景区附近的酒吧一条街，听着黑夜中依旧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在喧闹的作乐人群中一跺脚，摸着钱包就冲进了一间酒吧，想着最后喝一杯，然后就义无反顾地回家去。

他压低了帽檐，挤过人堆来到了吧台前，糊里糊涂地要了一杯度数不高的酒饮，正打算一醉解千愁，突然就听见一丝熟悉的声音飘进耳朵里。

一口酒还含在嘴里，他猛地顿住，心想不可能吧，怎么在这儿还能产生幻听，莫不是才喝一口就醉了？

屏住呼吸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果然没再听到那个声音，他不禁松了口气，可第二口酒还没下肚，耳边就又响起了一串毫不顾忌形象的大笑，音量更甚刚才，而这个声音确实……怎么听怎么像是……

金钟仁不信邪，他放下酒杯循着声音回过头去，看见远离灯光的角落里坐着两个人，一个人面朝着自己，穿着一身黑漆漆印满骷髅的衣服，不知为何昏暗的灯光下觉得有点眼熟；至于另一个背对自己人……

金钟仁掩着嘴咳嗽了一声，蹑手蹑脚地走近了几步，却不敢靠的太近，只等着对方再笑一声来听听。


黄子韬笑话刚讲到一半，忽然就脸色一变，瞬间凝住了表情。

卞白贤不明白他怎么了，正想问，就已经被一把抓住了袖子：“白白哥别回头，金钟仁在你后面！”

卞白贤一愣，眼神看向桌子上清透的酒杯，借着玻璃的反光，的确看见身后晃动的人群中有一个静止不动的身影，那样子似乎是正在盯着自己的背影。

“你确定是他……？”玻璃杯的倒影毕竟模糊，卞白贤想了想，还是不确信地问，“小金家的金钟仁，你认识？”

“当然认识，他们家现在成年的小辈就他一个，小金家的叔叔婶婶成天在我们面前吹，说他学习法术天赋异禀什么的……不会有错，就是他。”

心里忽然浮上一丝不好的预感，卞白贤皱了皱眉：“那他认不认识你？”

“这……”黄子韬好像有点说不准了。

好像事情有点糟糕啊……

卞白贤看着玻璃上依然执着地盯着这边的人，显然是已经发现了什么的情形，斟酌片刻，他把杯子推向黄子韬：“你快走，就趁现在，一出门就跑，千万别被他追上。”

“啊？这怎么可能……”紧张地盯着前面探头探脑的金钟仁，黄子韬有点犯难，“小金家的那些长辈也不完全是吹的，他的神行术确实牛逼，要是他想追我再怎么样也跑不过他啊……”

“……这你不用担心，我来帮你解决。”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卞白贤已经下了决定，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今天的事他一定会怀疑，你不能再耽搁了，现在就回河城，找鹿晗，无论如何想办法说服他帮你去山镇。”

“白白哥，这有难度啊！”虽是这么说着，黄子韬却似乎已经动摇了，“林海秋还在河城，万一被她缠上我甩都甩不掉啊。而且被他看见你的话，你不是就暴露了？”

“所以你速度要快，抢在被老妖婆看出问题之前行动，天雷双剑的炼成需要时间，我们本来就已经不充裕了。”卞白贤说着，把酒杯又拿了回来，下一刻居然站了起来，推开椅子就要抬腿，转身前只说了一句，“不用管我，见机行事。”


这边金钟仁还在费劲儿地辨识着那边的声音，就见那个有点熟悉的背影突然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举着酒杯作势要离席。然而就在这时，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居然拔腿就跑，动作极快，一眨眼的工夫就靠近了酒吧的大门。

也就是在那么一瞬间，金钟仁忽然想起了对方是谁，八门之间素来往来密切，就算再不亲近的人也都互相知根知底一些。如今黄家在八门中算是为人处世最为冷淡的一家，也是最近几年才有意和大金家互通往来，但是说实话，双方都还摸不透彼此真正的意向……而在这个节骨眼上，大金家正天南地北的找鹿晗，黄家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暗藏玄机？

锁定了目标，金钟仁立即便想要跟上去，也就没在意刚才自己听到的熟悉声音。刚走出一步，忽然就再也迈不出步子，疑惑地回过头，正看见自己的衣摆被一只手牢牢攥在手里。

——那是一只分外白皙好看的手，五指修长，骨节突出却线条流畅，指甲修剪得整齐而圆润，透着浅淡而富有生机的粉色。

就这么怔怔地看着那只手，金钟仁急切的情绪不知为何就淡去了许多，可还惦记着去追黄子韬，便退后一步想要挣脱。

“对不起我有急事！你找我是要……”一面说着一面抬起头，声音却在看见对方的脸时尽数卡在了喉咙里。

卞白贤朝他笑了笑，下意识地想要推眼镜，手放在脸侧时摸了个空，这才想起今天没戴出来，索性两只手一起抓住他的衣摆，笑着问：“哟，这不是金钟仁吗？这么巧，之前总跟你说不上话，这下总算有机会了。”

“你……哪位？”

金钟仁罕见的JPG了，他看着面前这个有着卞白贤的声音并且长得也跟卞白贤有些相似的人，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默念：这货不是卞白贤这货不是卞白贤这货不是卞白贤……

“你不认识我啦？”卞白贤揪着他的衣服，画着眼线的眼角虽然笑着，却带着点不怀好意的鬼魅，连带着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难以言喻的质变，“之前你又是欺负我的猫又是躲在我家楼下见了我还没命地跑……这就想不认账了？”

金钟仁艰难地吞了口口水，下意识地抹了把额头上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汗水，也不知是急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我、你……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金钟仁……”

“哦，那你是谁啊？”

“不、不知道……”

“呵呵，”对他干笑了两声，卞白贤在下一刻冷下了脸，“这就叫做冤家路窄，今天如果不给我解释清楚，你、别、想、溜。”

眼看着再晚就要追不上黄子韬了，金钟仁一边心虚一边试图打商量：“那个啥，以前的事我有对不住的地方以后再跟你解释……我我我现在突然想起来有急事实在是没时间我我我下次再找你啊拜拜！”

一口气连珠炮似的说完，看了一眼被卞白贤捏在手里的衣服，他当机立断地掀起衣摆一矮身，居然从外衣里钻了出来，上身穿着仅剩的一件小背心就往外奔，竟然来了个金蝉脱壳！

卞白贤措手不及地被他摆了一道，心知这人一旦跟丢了就再也追不上了，心一横，居然随手拿过身边一张桌子上的啤酒瓶，用力往前一砸——

玻璃稀里哗啦碎了一地，人群里一阵骚动，紧接着传来一声怒吼：“TMD刚才哪个混球砸爷爷？！”

卞白贤看着一伙怒目横眉围过来的人，淡定地指向才跑出两步的金钟仁：

“他。”


……

另一边，黄子韬成功突破重围，最后回头看一眼人声鼎沸的酒吧，默念了声白白哥珍重，悲壮的一扭头，终是不见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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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的开白，略短= =别打我。。。

中间这章解谜看标题就知道是吴世勋版本1.0，也就是说，不一定全是真的。。日后还要和几个当事人合起来才算全部真相，每个人都会有所保留，人之常情哈~

然后魂蛋还是蛋魂这个。。就跟一开始牛鹿还是鹿牛一样，有点波动。。不过最后会一锤定音的><(牛鹿这个已经定了不会改了放心。。)

清明节不出意外有井喷，还可能一次喷得老远。。。。

又忘了要说啥。。清明见~

下面开始更新，内容略多，封前勿夹~



Part 66 大桥

【山火：

你信中所述，我均已细思。


我生来是人，便想活得像个人样，可若平白无故多了旁人的命魂，那我可还是现在的我？

近日频频梦见旧事，其中不乏一些我从未经历过的零碎记忆，足见它侵蚀我魂魄之深。已经妖化的部分我无力挽救，可若有选择，我仍是不愿失了自我……

况且……他九十年才修得一命，已是不易，我未曾比别人多与这世间有益，无端多了这么多年寿数，理当别无所求，又岂能心安理得地夺了他九十年的修为不放？

接下来会妖化到何种程度，已并非我一己之力所能左右，我决定顺应天命，是生是死全凭天定。

……

此外，我现已到了河城，暂时未见对方有什么大动作。我决定留下来，静观其变。

另有一事须告知于你，我前些时候曾在江城遇见一个黄家后生，他身负天击雷炎两件神兵，于我病中在山镇行踪成谜，不知究竟意欲何为……

……

至于上次和你提到的那个人，我想你猜的不错……虽说过去我不如你与他相熟，倒也能于他身上寻见昔日的影子，我曾多番试探，他却似从未动过与我相认的念头，因而我无从得知这些年他都遭逢何种经历，才会变得如同现在的样子。

不过我已想通，他既愿意装作陌路，我便顺了他的意，就如你所说，在我剩下的时间里，我亦顺其自然，反正除此之外……我已无任何牵挂。


你总劝我将世事看开，可不论如何，对于他的亏欠，是我时至今日，唯一不能释怀之事。

也可能……永远不会释怀。

风林，十月。】



渡江大桥垮塌的消息是鹿晗在大学里寄信时听见学生谈论的，之前就说河城有问题，果不其然，原先时不时就来上一起的意外事故终于升级，整座渡江大桥明明才落成不久，先前从江城过来的时候还曾路经那处，时隔半月不到，居然无端垮塌。

这是大事，学校里尚且有很多学生都翘了课跑去事故现场围观，更别提外面了，当鹿晗赶到江边的时候，满目已经人山人海，有**拉着警戒线禁止人们接近，几艘打捞船停在江面上，四处探寻尚生还的人。

听身边目击的人说，大桥的公路护栏两日前才维修完毕，现下已是撤去了限令允许大型车辆通行了，谁知道今天桥面忽然就从中间断开，事故发生前没有任何的预兆。

这事蹊跷。

虽说过去桥面垮塌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可像这样一个历时数年才完成的重大工程，横跨了整片江面，居然由头至尾像碎片那样崩塌了个干净，数以百计的车辆就这样沉入江水，不论如何都很难单纯的解释成质量问题。

鹿晗在情绪恐慌的人群中挤得透不过气，终是放弃了进一步挤到江边的念头，转而排除万难地走进了靠近江畔的一座建筑，快速爬上屋顶天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面的情景。

河城的人口密度真是不可小觑，如果说先前隔三差五的意外事故只是铺垫，那么这次的大事终于彻底激发了民众的惊惧心理，六神无主之下纷纷咒骂着城市的治安和施工单位，物议如沸，**接二连三的对天鸣枪都不足以平息动荡。

正有些感慨地看着下面的人群，衣袋里的手机忽然一震，他把电话夹在脖子里，在楼顶换了个方向，望向烟波浩渺的江水。

“你在哪里？”电话那边，吴亦凡一上来就问，“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没事没事，我在江边，”知道自己耽搁了太多时间，鹿晗忙说，“这边出的事你听说了么？”

“就是听说了才给你打电话……你不是这么快就去赚钱了吧？”

“……我是那么着急钱的人么！”

“你之前一直说坐等升值，现在终于升值了，我以为你会很兴奋……”

“别乱说，我还是很有正义感的，这桥垮得太彻底了，从江头到江尾全沉了，这得死好几千人吧……简直一看就有问题。”

鹿晗皱眉看着波涛汹涌的江面，浑浊的江水中还能时不时看到被激流冲毁的汽车碎片，偶尔救生艇还能打捞上来一两个人，可无一例外，都已经成了尸体。

“你怀疑桥是人为破坏的？”电话里吴亦凡的声音并不清晰，似乎穿梭在一个很嘈杂的地方，信号也跟着断断续续。

“不是怀疑，这肯定是事实啊，”鹿晗对着电话大声问，“你那边怎么这么吵？”

“我也在来江边。”

“没没没——我不认识她其实！只不过以前……”

“以前什么？我对你的风流情史不感兴趣！”

“……晗晗你听我解释啊！我真的跟她没有关系！”

“我不听我不听！”

“……”

一直默默围观的黄少年在黑灯瞎火的夜晚挡了挡眼睛，深沉地叹了口气：“你们、演够了么……”

于是在乌烟瘴气了好一阵之后，纠缠不清的三个人才终于彼此消停。

吴亦凡把也不知真生气假生气的鹿晗拉回身边，冲着他点头示意：“抱歉我们只是偶尔闹闹，你请继续。”

见他俩不闹腾了，黄子韬才又有机会把话题引上正题：

“关于林海秋的个人作风问题，我想但凡知道八门的就没有不略知一二的，在此就不多做赘述了……”他整理了一下表达方式，接着说道，“和她一起的那个人，是现今大金家的家主继承人，叫做金俊绵，年纪不大却已经协理了大部分家族事务，功夫也不差，在江湖上有个绰号，叫白无常，不知你们听说过没有？”

乍一听到大名还没什么印象，可一说到白无常三个字就对上号了，鹿晗恍然地点了点头：“听说过一些，名头是不小。”

“金俊绵就代表大金家的立场，而林海秋更是林家的家主，他们两家在一起来往的时间已经不短，在八门中与小金家一道，是人尽皆知的联盟。”黄子说着，语速放缓，一字一句道，“这三家立场一致，就是共同对付张家。”

鹿晗听了却没什么意外，只是看着他问：“那黄家的立场如何？”

“我父亲近年来一直深居简出，早不掺和八门中的内斗，虽与他们有些往来，也只是不想与他们为敌。”黄子韬向前一步，走到他面前，“黄家自有我们自己的立场，而且我猜，我们的立场与您本身存在一致的地方。”

鹿晗坦然地与他对视：“我有什么立场？如今我孤身一人，与八门有关系么？”

“当然有，”黄子韬说的理所当然，“现今张家在八门势单力孤，若比铁腕张帼瑛还有些决断，但再有手段也敌不过大小金和林家的联合，您作为张家的故交，难道不想帮他们？”

他说话时眼中透着亮，本就带笑的嘴角更是向上挑起，露出些年轻人特有的邪肆，像是志在必得。

“行了，甭拐外抹角了……”听到这里，鹿晗轻轻一笑，“八门中的情形我自然会看，你来找我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说。”

“别急啊前辈，我正在说呢。”黄子韬也笑了笑，继续不紧不慢地说着，“我猜测您最近一定因为八门的事特别苦恼，因为大金家的家主三番五次地想找理由让您回旧都去，按理说他垂垂老矣，已经日薄西山，您可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对您的行踪如此上心？”

“鹿师叔祖，”少年说着，意有所指地叹了口气，“您这张不老的脸，可算给你惹了大麻烦了……”

他们此刻站在码头附近的建筑群间，大风割面，乌云蔽月，阴影中，谁也看不分明彼此的眼神的变化。

鹿晗没回答，一直安静在侧的吴亦凡却接了话：“莫不是，他以为‘长生谱’在鹿晗身上？”

作为一个一直游离在谈话之外的人，他这一开口，着实语出惊人。

话音一落，两道目光齐齐落到了他身上，说话的人却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别看我，我只是个外人，只是对八门的祖传秘术有所耳闻，比方说什么‘控尸术’、‘铸神兵’之类的……我想‘长生谱’顾名思义，大约是一门修炼了会长生不老的法术？”

言者无心，可这问题此刻听在另外两个人耳中就是四个字——明知故问。

“……你说的对，”鹿晗看了他一会儿，收回目光重新面对黄子韬，“很遗憾，我有生以来从未见过‘长生谱’，鹿家也没有人见过它，大金家只怕找错人了。”

“别误会，我个人并不在意那门法术，在意的是别人。”黄子韬立即说道，“不论您有没有见过‘长生谱’，它在多年前就下落不明却是事实，而您本人又的确长生不老，这也是事实。凡人想要修炼至长生不死谈何容易，您说您没有见过，又有谁会相信？”少年说完，立即以身作则地严肃下神情，以表示自己第一个不相信。

鹿晗略显苦闷地挠挠头发，在黑暗中站得久了，双眼已经隐隐发绿：“大金家找我是为了长生不老，这也算人之常情，那你呢？说了这么多，我还是不明白，你的目的是什么？”

“其实我刚才已经说了，”黄子韬说着，眼神终于认真起来，“我们黄家和您本身有目的一致的地方，只要您肯跟我们合作，我们可以联手，扳倒大小金和林海秋。”

“……你真是太抬举我了，鹿家就剩我一个人，就算我与你们一道了，又能帮上什么忙？”

“我既然提了，那当然在您能力范围之内，甚至不用您回八门，就可以解决。”少年说着，又是笑了一下，“说不定只是举手之劳，看在您欠我两个人情的份儿上，不会吝啬吧？”

他笑得胜券在握，欠揍非常，鹿晗只能撇撇嘴，不置可否地看向吴亦凡。

后者原先像是在出着神，见他望过来，快速对视一眼，而后问道：“那刚才的情形是怎么回事？”

黄子韬闻言转向他，试探着问：“你是说……他们收魂的事？”

“不错，”吴亦凡点了头，似乎有点犹豫，“他们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在各地到处收魂，就你说的那个林……什么秋，几个月前我正好碰见过一次，当时的情形也和刚才一样，把招魂树的木料点燃，再把人的魂魄收到容器里面……”说完又转向鹿晗，垮下脸委委屈屈道，“所以说我跟她真没什么关系，当时还打了一架来着！”

鹿晗捂住他的脸，头撇向一边：“这种事情回家再解释……”

黄子韬却没受他们两个影响，听完也只认真想了想：“抱歉，我虽然知道他们收魂，但并不知道其中的具体用途，但杀人夺魂一定不是什么正当之举，就冲着这个，大金家也不容于天地，你们看呢？”

吴亦凡没再说话，鹿晗看了他一眼，拍拍衣服上前一步：“好了阿桃，原是萍水相逢，不用把气氛搞得这么严肃。”他说着，首先身体力行地笑了一下，“你要我帮什么忙，不如先说来听听，就算看在咱们前几个月的情谊上，我也会认真考虑的。”

他忽然提起了过去的称呼，黄子韬反而一时有些晃神，愣了一下，再开口时却有些吞吐了：“那不行……我说了你就一定得帮我，这件事对我们而言，很重要。”

“——你们？”

“是，我们。”黄子韬叹了口气，目光微微沉了下去，“八门原先一共有八家，可到了今天还留在旧都的只剩了五家，虽说有盛有衰是天道常态，可我们……毕竟不会就这么甘心。”

“黄边大小金，张吴林中鹿，最初的八门已经面目全非，若是天意，自然不是人力可以反抗，但若是人意，那本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我们当然要抢回来。”

少年说着，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面前的两人：“八十年前，鹿家和吴家先后为奸人所屠戮，而之后大金家却迅速崛起，你们就没有怀疑过……这并不是巧合吗？”

正努力排遣着脑海中突然形成的异样感触，就感觉到手背上滑着滚轮的手指一顿，页面停留在先前播放的视频画面上。

张艺兴抬头，看见的依然是之前看到的航拍新闻，浑浊的江水拍打着岸边，警车和鸣枪的声音乱成一团。

“这个人是谁？”

头顶上传来吴世勋有些疑惑的声音，张艺兴顺着他光标所指的位置看过去，却发现他所关注的并不是占据了镜头大半画面的人群与江水，反而是直升机俯拍时经过的一座高楼楼顶。

将画面暂停下来，吴世勋再次指向那座楼顶的位置，虽然模糊，却依稀能看见一个清瘦的人趴在围栏边弯着腰往下看。那人有一头亚麻色的头发，不论身材和衣着，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按下播放键，静止的视频继续播放，可以看见画面中的人听到螺旋桨的声音，抬头匆匆看了镜头一眼，然后就低下头捂起耳朵，躲避镜头似的跑了。

在看清楚那个人的面部时，张艺兴还是吴世勋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最终，吴世勋点击了页面左上角红叉，转到张艺兴的面前俯下身：“是他么？”

张艺兴仍旧愣愣地看着被关闭的画面，见他问了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谁？”

“鹿晗。”吴世勋笃定地说，“他也在河城？”

“我不知道，”张艺兴有点迷惑地摇了摇头，“他并没有告诉我他接下来会去哪里……难道真的是他？”

说着，不放心地再次打开了视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个一闪而过的镜头，的确如此，画面上的特征已经相当明显，应该就是鹿晗无误了。

吴世勋看着他的表情就明白了大概，无言地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经过了思考，郑重地开口：“我要去找他。”

“找他？”张艺兴皱起眉，不禁有些踌躇。只因数月前鹿晗曾在电话里嘱咐，若有人问起他的行踪，无论如何，一概回以不知。先前他是真不知道，也就无所谓隐瞒与否，可偏偏现在知道了，又该怎么做呢……

“你不用为难。”看出他的举棋不定的模样，吴世勋却并不在意，“他不希望被八门的人找到，但这当中并不包括我。”

“可万一他……”

“他身上有我一魂，只要距离稍微接近一些，我自然能感知到他在哪里，这一点他自始至终就明白……这次死了这么多人，大概很快就会有事要发生了，再不去找他就来不及了。”吴世勋思忖着，在他面前缓缓站直，“而且A市也不能久留了，是该尽早离开……”

他的后半句话说的比较模糊，张艺兴乍一听全没明白：“……说清楚，会发生什么事？”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河城？”

“什么？”

“跟我一起走吧，找到他，把我知道的事全告诉他，”吴世勋看着他的眼睛，“我不会做对他不利的事，你相信我么？”

有那么一刻，张艺兴被生生问住，可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就像是从内心深处发出一种力量，驱使着他点了头。

接着，他看见吴世勋在下一刻笑弯了眼：“那好，我们就一起走……到时我们一起劝劝他，也许他会听你的。”

Part 70 山镇ROUND2

当跟着黄子韬随着破旧的客车再次摇回江城山镇的时候，别说吴亦凡，就连鹿晗都有种被坑了的感觉。

天气一天天的转凉，雨下得少了，却又到了草木枯败的季节，上次离开时还能看见满山的青绿，这才没多久，整座山就几乎成了座荒山。

当天双方谈妥之后，黄子韬就很爽快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经他这一说，鹿晗才明白原来早在初遇时对方就已经打好了伏笔。少年曾说过他是来山镇考察地质风水的，果然不假；而且这里阴气过重的原因也未曾胡说，罪魁祸首的确是来自山下地底潜藏的一座庞大陵墓。

在听完他的叙述之后，平心而论，连鹿晗都不得不佩服这孩子的心思了。原以为只是个愣头愣脑的傻孩子，结果一上来就已经步步为营地铺好了下面的路，这城府……莫非那让人胸闷气短的错别字也是故意写出来的= =？

“我那两个月来早出晚归，辛苦得要命，早就把墓室的地道打通了。”说到这里，黄少年显得颇为自豪，接着就取下了一直戴在右手上的扳指，在鹿晗和吴亦凡戒备的目光中得瑟地一笑，“我们黄家的‘铸神兵’不是说说而已，我花了几年的工夫遍访名山大川，终于凑齐了锻造天雷双剑的材料，天击、雷炎即成，具体威力怎么样，本来我不知道，不过在你们身上试过之后，我觉得实在是取得了空前绝后的成功！”

“咳……”作为实验对象2号，鹿晗咳嗽了一声，撇过头，免得自己一个控制不住以大欺小。

吴亦凡作为光荣的实验对象1号，则表现得分外淡定：“既然你这两把剑锻造得这么好，又为什么要去挖别人的坟墓呢？想在千年老僵尸身上做个试验？”

“那倒不是……”说到这个，黄少年的热情顿时消退了一半，“我铸剑的时候严格按照图谱进行，可是有一种材料一直没有找到，结果剑还是练成了，我就以为那种材料的成分可有可无，可惜是我错了，这两把剑还是有缺陷。”

“什么缺陷？”

“天雷双剑天雷双剑，双剑嘛，自然是说天击和雷炎是可以合并的。”黄子韬苦恼地皱着眉，“可是我之前尝试了很多次，结果都不成功，要不然之前打你的时候就不只是削掉几根头发了，应该是能让你原形毕露魂飞魄散才对啊……”

“咳咳……”吴亦凡终于也不忍心继续听下去了，少年你这样跟受害者讲这些真的合适么= =？

丝毫不在意他们的反应，黄子韬按照步骤最终下结论：“所以，为了能让这两把剑可以合并，我决定把我没有的那种材料找回来。”

接下来的话就不用说了，剩下的一种材料，必然就在山镇地下的陵墓里了……


在山镇路边下了车，三人没再耽搁，由黄子韬带路，直奔他打在山腹之中的盗洞。

根据闻所未闻的文献记载，这山底下埋葬的诸侯王生在春秋末期，所处封地叫做‘应’，以类似鹰的猛禽作为族徽，数千年前辉煌一时。

擅闯古人安息之地，于情自当心怀愧疚，于理更是法律所不允许的，可黄家这少年勘测定位起来竟十分老练，活脱脱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盗墓贼，盗洞挖得那叫一个熟能生巧。

经过一段跋涉找到了先前做了标记的位置，就看见他身手敏捷地窜上山壁，拔剑削去一片枯黄的藤蔓，再费了些力翘出一些碎石，一个黑沉沉的盗洞就这么呈现在了山壁上。

直到见了盗洞，一种即将成为盗墓贼的命运才有了实感。吴亦凡左思右想，还是趁鹿晗跳上山壁前悄悄地把人拽住：“……你想好了？真的要帮他？”

后者莫名地一歪头：“来都来了，不然呢？”

“我不明白，既然已经查到是大金家的人在收魂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吴亦凡埋头在他耳边，随之压低了些音量，“照我说，把这孩子打晕，我再给他洗个脑，醒过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你担心什么？”

还没等鹿晗对这套方案做出评价，那边黄子韬已经耐不住了：“喂喂喂两位前辈，我这还没晕呢，你们当我听不见吗？”少年用一脸‘我服了你们’的神情无可奈何地翻了翻眼睛，“既来之则安之，我也算救了你们一回，就帮我一个小忙，不过分吧？师叔祖德高望重，举手之劳，用得着这么吝啬？”

就算被他听见，吴亦凡也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鹿晗却实在没法那么坦荡，不得已尴尬地清清喉咙，装作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然后提气一跳，利落地跃上了山壁。

抓着盗洞边缘的藤蔓，他探着脑袋往黑漆漆深不见底的洞口里看了两眼，不禁有点纳闷：“你看你手法这么熟练，应该一个人就能完成了吧？我们能帮上什么忙？”

“别急别急，会有需要您老人家的时候的，”黄子韬说着，低头看了眼仍站在地面上的吴亦凡，“不过他的话……好像就没什么用处了。”

……这是给赤果果的鄙视了么= =？

吴亦凡站在底下叉腰抬头：“什么叫我没有用处？上回要不是我分心你打得过我么？”

“你再怎么说也比我高这么多年修为，打得过我很稀奇？”黄子韬不甘示弱地回击，“而且你占优势全凭摄魂术，墓道里多得是机关陷阱，要么就是些没有魂魄的死物，你的摄魂术有什么用武之地？”

吴亦凡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无力地反驳：“谁说我那是摄魂术……”

“你能看过我们黄家的剑谱，我就不能略懂吴家的摄魂术么？”黄子韬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你不是姓吴么？承认一下是八门的人又怎么了？”

眼看着底下吴亦凡还想反驳，一直扒着岩壁累得胳膊发酸的鹿晗没耐心了，腾出一只手对黄子韬挥了几下，不耐烦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行了行了，他说他不是就不是，你硬要跟他较真干什么？”

“不是我较真，他这人实在太不坦白了！”

“不坦白又咋了，他是什么人你自己心里有数不就行了。”鹿晗说着，冲下面的人扬了扬下巴，“你说是吧，吴大少？”

吴亦凡彻底哑口无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