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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大明王朝1566》

楼主:linyuan_f  时间:2021-06-20 15:41:06
(二百三十一)唇枪舌剑,赵巡抚初告捷(上)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一集

赵贞吉前脚刚说徽商“他们也有功”,就被海老爷用“拿出这么点钱来,他们有什么功?”给怼了回来;赵贞吉又说变卖沈一石家产,是为了给前线筹措军费,海老爷依然是义正辞严的高声开怼,“沈一石有二十五座作坊、一百余家商铺、六万多亩桑田,就是作价卖给任何商人,都能给国库收回上千万的财产,东南抗倭、北边抵御鞑靼,一年的军需也都够了。何况今后每年,这些商家还得向国库依法纳税,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这样做,而是还要把这些家产转归到江南织造局?”总之赵贞吉说一句,海老爷就怼一句,一点儿面子也不给领导留。

海老爷这番话就叫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故问!“上千万的财产”若真能收回国库,按照军费50万两一个月的标准核算,够胡宗宪在前线烧一年零八个月的,何况道长说的还是“年底前倭寇必须平了”,掰指头算算时间,再烧个200万两,胡总督这一仗怎么也该打完了。剩下的800万两正好把年初国库843万两的亏空给补了,再考虑到年底还有“死也要死出50万匹丝绸”,这么算下来年底国库还能有个小500万两的盈余。

实质永远重于形式,沈一石也好、徽商也罢,充其量就是一帮代持的白手套,这些财产最后还是织造局的。把沈一石的家产卖给徽商,这500万两割的是严党胡宗宪的肉,道长这一手移花接木秀的飞起,而且还没有再“再苦一苦”百姓,海老爷你要真是为百姓好,就应该举双手赞成才是。徽商给织造局当差,图的就是个合理避税,这本身也没毛病,再说了大明朝还有谁敢征道长他老人家的税嘛。沈一石的家产明明就是道长的,海老爷你却坚持要把它们充公,你这到底存的是什么居心,就连齐大柱都懂的道理,海老爷你又有什么好不明白的。别人做官都是要“苦一苦百姓”,唯独海老爷做官,却是挖空心思地要苦一苦道长,国库亏空要么掠之于民,要么掠之于商,实在不行还能掠之于官,海老爷却另辟蹊径,这是打算要掠之于道长了。

赵贞吉跟海老爷对线,打着打着差点就上头了,眼前这鸟知县说话不仅处处占着理,而且逻辑盘的也贼溜,赵巡正面刚不过便果断选择了迂回,继续放风筝。只见赵巡抚强压怒火,冲着海老爷邪魅一笑,换了副腔调一字一顿地说,“海知县,官场有句大家都明白的话,你难道从来没听过?”海老爷黑着脸说,“请中丞大人直言。”赵贞吉盯着海瑞沉声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也该收敛收敛了。”讲道理赵贞吉不是第一个教海老爷该如何做官的上司,何茂才不久前才教海老爷“在官场要和光同尘”,结果海老爷扭头就把浙江官场所有大佬挨个得罪了个遍。谈什么“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一个户部六品主事不管自己的本职工作,偏偏去给道长上什么《治安疏》,还打算把道长的私房钱拿去充公,就海老爷这种人,赵巡抚你还能指望他“收敛收敛”嘛?

见海老爷如木胎泥塑般戳在原地不说话,赵贞吉绕到办公桌后坐下,继续对海老爷谆谆教导,“我是主审,你是陪审,我提审钦犯你在一旁陪问,这就是你该管的。抄没沈一石的家产,追缴郑泌昌、何茂才以下诸员的赃款,充作何种用途,都是你不该管的。你不经请示便独自提审郑泌昌、何茂才,我容忍了你,今天你居然管起我和胡部堂的军国大事来了。海知县,你虽然没有中过进士,没有进过翰林院,可这点规矩也该知道的。”

理学之臣说话果然是条理清晰,哪些归海老爷管,哪些不归海老爷管,说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比道长跟胡宗宪说的“哪些该查,哪些不该查,怎么查,你把着点”强多了,至少不用海老爷自己再去瞎琢磨了。赵贞吉前面容忍了海老爷,那分明是在给裕王、高拱还有张居正面子,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何况打击报复这种事也只适合在背地里搞,反正海老爷审的口供也送出去了,别看海老爷现在闹得欢,早晚他得拉清单。赵贞吉也知道变卖沈一石家产这事,流程上确实有瑕疵,很自然地选择了以势压人,还故意把胡宗宪也扯进来,算是多叠了一层Buff,海老爷你要真想管这“军国大事”,就把赵巡抚和胡总督一起管了吧,看看你这头到底有多铁。
楼主:linyuan_f  时间:2021-06-20 15:4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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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linyuan_f  时间:2021-06-20 15:41:06
(二百三十二)唇枪舌剑,赵巡抚初告捷(中)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一集

海老爷是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不仅工作能力强,而且生活中也没啥不良嗜好,要想对他搞人身攻击这一套,一般的路数根本不管用。海老爷身上只有三点,勉强能拿来做做文章,其一,低学历一直是个硬伤,海老爷区区一个“举人”出身,放在一大堆“进士”里面,确实如鸡立鹤群一般突兀,赵贞吉借此开了一波嘲讽,也算是打到了海老爷的痛处上;其二,家庭残缺不全,海老爷四岁丧父,全靠海母一手拉扯长大。作为旧时代独立女性的表率,李时珍曾形容海母是“极阳之体”,翻译过来就是“铁血真汉子”,被这样的母亲带大,海老爷这一身极端偏激又固执的个性也不足为奇了,毕竟属于原生家庭问题,只不过被道长喷成“无君无父”,这话说的也确实是扎心了。

其三,海老爷无后,在那万恶的封建社会,人们普遍信奉的还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那一套糟粕,道长那会儿生产力落后、医疗水平也有限,国民平均寿命估计也就三十来岁,海老爷活到这把年纪还没被人弄死,已经算是高寿了。海老爷膝下无子只有一女,作为常年被不孕不育问题困扰的中年男性,每每想到自己百年之后,海门香火断绝、沦为绝户,便是如鲠在喉、如芒刺背、如坐针毡。好在后来李时珍来到淳安,李先生悬壶济世、妙手回春,不辞辛苦、亲力亲为帮海夫人怀了个儿子,海老爷感念李先生仗义出手,这才将他引为知己。

要想让海老爷心里难受,就得抓住这三个痛点,疯狂嘲讽加挖苦,如赵贞吉这般化身喷子,俗话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打人专打脸,越是当着矬人越要说矮话,伤害性不高但侮辱性极强。海老爷目光如炬地盯着赵贞吉,内心怒火早已成燎原之势,反驳起来却仍是逻辑清晰、一丝不苟、字字诛心,“中丞大人这番话,我就有点听不明白,难道中过进士、进过翰林院的人反而连圣旨都看不懂吗?圣旨明明叫我们抄没沈一石的家产充归国库,中丞却在织造局转卖沈一石家产的约书上签名盖印。你是主审官,你是巡抚,一省之财用都归你管,但是正因为此,中丞更不能违旨办事!身为奉旨陪审,规劝中丞依旨办案,正是属下职所当为。”

这世上就没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道理,来而无往非礼也,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赵贞吉你跟海老爷面前玩什么《聊斋》啊。既然赵巡抚可以明目张胆地把变卖国有资产的烂事,尬吹成他和胡部堂的“军国大事”,又说什么徽商“他们也有功”,还讽刺海老爷学历低、不懂规矩;那海老爷自然也可以堂而皇之地编排一堆圣旨上没有的内容,然后端着“违旨办事”的屎盆子,硬往赵贞吉的脑袋上扣。前面也多次分析过,圣旨上压根儿就没提“抄没沈一石的家产充归国库”的事儿,这些都是海老爷自己无中生有、发明创造出来的内容。海老爷你这话说的就有点过粪了,圣旨上根本就不存在的内容,人家“中过进士、进过翰林院的人”又凭啥能看的懂,用子虚乌有的事儿,去嘲讽一群高学历的知识分子,海老爷你对这帮“进士”的怨念可是够深的阿。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海老爷也没必要再替赵贞吉遮遮掩掩了,“中丞却在织造局转卖沈一石家产的约书上签名盖印”,此话一出算是直接摊牌了,贱卖国有资产的烂事也有你赵贞吉一份儿。海老爷做事颇有章法,从来都是先礼后兵,勿谓言之不预也,现在还只是规劝赵巡抚要“奉旨办案”,赵巡抚如果真是铁了心执迷不悟,要一意孤行,说不准海老爷啥时候一上头,就把主审官给实名举报了。海老爷先是用一招移花接木,篡改了圣旨内容,硬是给赵贞吉扣了个“违旨办事”的大帽子;随后又硬话软说,所谓“规劝中丞依旨办案”,名为规劝实为威胁。海老爷最后还舔着脸说什么“正是属下职所当为”,摆明了就是蹬鼻子上脸、以下犯上,跟海老爷的骚操作比起来,他王用汲可不就是个书生嘛。

赵贞吉与海老爷一番唇枪舌战,没有占到丝毫便宜,盘逻辑盘不过,讲道理自己又理亏,上价值被打脸,喷人还差点被举报。赵贞吉也没想到,在搬弄是非、摇唇鼓舌、言伪而辩这个传统优势领域,堂堂进士出身的理学之臣,竟然被一个举人学历的鸟县令给压了一头,这实在是不科学阿。
楼主:linyuan_f  时间:2021-06-20 15:4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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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linyuan_f  时间:2021-06-20 15:41:06
(二百三十三)唇枪舌剑,赵巡抚初告捷(下)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一集

饱读诗书、学富五车、进士出身的理学之臣,平日最擅长的就是鬼扯和诡辩一道,如今却在嘴炮领域被一个举人给比了下去,实在是伤自尊了,若是王守仁先生泉下有知,都要质问他一句,“莫非你这《阳明心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盘逻辑盘不过,讲道理又理亏,上价值被打脸,喷人还差点被举报,赵贞吉要想在辩论上扳回一城,为今之计只剩下一条,那便是靠着打感情牌来做道德绑架。

只见赵贞吉稳了稳心神,缓缓起身踱了几步,语重心长地开始煽情,“你知道倭寇在我浙闽沿海一带杀了多少百姓,毁了多少城池!你知道我军将士没有军需,是在怎样艰难奋战!你的家人好好地待在淳安县,你想没想过被倭寇杀戮淫掠的百姓!我同意织造局把沈一石的家产转卖徽商为的什么?为的是立刻筹办军需剿倭御敌。似你这等站在岸上观船翻,以博直名,海知县,你不觉得自己大忠似伪吗?”所谓有理不在声高,赵贞吉心平气和的一番话,实则句句诛心,情绪调动的相当到位,尤其是将前线水深火热的百姓、艰苦奋战的将士与海老爷深处后方的家人相对比,这一手更是神来之笔,一番摇唇鼓舌,这“沽名钓誉、大忠似伪”的标签就给海老爷贴上了。

浙江百姓是真的苦,外有倭寇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内有贪官污吏刮地三尺、敲骨吸髓,还不容易盼到仗打完了,理学之臣还要再“苦一苦百姓”,这日子是没法过了;前线将士也苦,戚继光领着几千人跟几万倭寇对线,主帅胡宗宪动不动就要冲塔送人头,军需供应也是拆东墙补西墙,有这个月、没下个月的。这就好比开了一局《星际争霸》,一人单挑组了队的7家疯狂电脑,既不能守口还不能开分矿,除非是戚继光开了控制台,打了一句“Whosyourdaddy”,否则真不知道这仗到底是怎么赢的。

赵巡抚你摸着良心问问,百姓苦不苦你真的在乎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死一万人是个数字,死十万人百万人也都只是个数字,你和我都挡不住啊。”,这话不是你亲口对胡宗宪说的!还说什么“你的家人好好地待在淳安县”之类的风凉话,人家海老爷的家人本应该好好待在海南,享受阳光、海浪和沙滩的,淳安刚发了大水这会儿又在闹瘟疫,要不是黑了心的谭大人犯坏,海老爷的家人能去淳安吗。

俗话说自己心里有佛,看谁都是佛,这自己心里要是有屎,自然看谁都是屎,赵贞吉自己就是大伪似忠,所以看谁都是大伪似忠。“站在岸上观船翻”这事儿赵巡抚自己就干过,前阵子才用“打鬼借钟馗”的阴招把杨金水给逼疯了;“以博直名”这种事赵巡抚也没少干,毕竟多少年都是又当又立这么一路走过来的,赵巡抚不仅贪名也贪财,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两手都要抓,两手还都挺硬,老司机轻车熟路的不得了;讲道理,清流里面那些大佬,有一个算一个,哪一个不是大忠似伪、大贪似清、大尾巴狼似小白兔的,个顶个都是扮猪吃老虎的行家里手,赵巡抚你对海老爷又何必太过苛责呢。赵贞吉一边对海老爷进行道德绑架,一边给自己强行洗地,最后还不忘用一副“过来人婊”的口吻对海老爷说教:大家本事同道中人,相煎又何必太急,海老爷就你那点伎俩,本巡抚一眼便看穿了,想借着给上司泼脏水的机会,让自己扬名立万、一夜爆红,门儿也没有,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赵贞吉这一波输出堪称犀利,入情入理而且入木三分,三言两语便把那个不懂规矩、举人出身的鸟知县,喷成了个不识大体、大伪似忠的伪君子。看着对面哑口无言的海老爷,赵贞吉心中也颇为满意,不由得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所以说凡事就怕认真,认真起来的理学之臣,输出能力也堪称爆表。海老爷站在原地低头思索了片刻,方才平静地答说,“中丞,既然有这般忧国忧民的心,那就一切都好说了。”铺垫完了这一句,海老爷随即变身为搜索引擎,检索了自洪武十一年至嘉靖三十七年间,海南岛遭受倭寇侵袭的详细数据,并且一字不差的念给赵贞吉听。海老爷这一大趟贯口背下来,听的赵贞吉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赵巡抚本来以为两个人是在录《奇葩说》,搞一搞辩论、抬一抬杠、打一打嘴炮就完事了,这录到一半,节目怎么就变成《最强大脑》了,海老爷你怕不是串台了吧。
楼主:linyuan_f  时间:2021-06-20 15:4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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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linyuan_f  时间:2021-06-20 15:41:06
(二百三十四)唇枪舌剑,赵巡抚初告捷(终)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二集

海老爷不徐不疾地背诵了一通倭寇入侵海南岛的贯口儿,听得赵贞吉满头黑线,一脸尴尬地赶紧背过身去,海老爷瞟了一眼赵巡抚的背影,郑重其事地继续说道,“赵中丞,倭寇在我的家乡杀戮淫掠远早于浙闽诸省!我更要说的是,大明正德十二年,倭寇入侵我海南之澄迈、临高,那年我四岁,家父就是死于倭寇之手!”赵巡抚刚刚还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义正辞严地质问海老爷,“你的家人好好地待在淳安县,你想没想过被倭寇杀戮淫掠的百姓!”这才一转身就又被海老爷狠狠地打了脸。这就好比公共汽车上,一个老大爷指着坐在老幼病残孕专座上的小伙子,大声斥责他没有公益心、不懂得尊老爱幼,结果小伙子顺手就把自己的假腿拆下来怼在大爷脸上一样。只能说这二十年的老刑名,活儿干的实在是太糙了,一丁点背景调查都没做,就楞敢污蔑海老爷通倭,这特么的不是以卵击石吗。

赵贞吉走了几步,方才无可奈何地转过身,用一脸便秘的表情看着海老爷,这天儿算是给彻底聊死了。见赵巡抚脸色铁青、哑口无言,海老爷直接打起了悲情牌,趁势又补了一枪,“杀父之痛,锥心难忘!赵中丞刚才说我的家人好好的待在淳安,因而不知沿海百姓受倭患之苦,请大人收回此言。”这就有些尴尬了,赵贞吉要盘逻辑海老爷便陪他盘逻辑、要讲道理海老爷便与他讲道理、要上价值海老爷便给他上价值、要喷人海老爷就跟他对着喷、要煽情海老爷比他还能煽情,赵巡抚已经是手段尽出了,奈何还是被海老爷无情吊打,堂堂进士竟然被个举人喷的体无完肤,简直成了高分低能的典范,这实在是有辱斯文。

面色铁青的赵贞吉站在原地半晌无语,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海老爷。正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让赵巡抚当着下属的面,把自己说出去的话再收回来,门也没有阿,这话要是收回来了,赵巡抚一会儿是不是还得给海老爷赔个不是?理学之臣再不要脸,那也是有官威的,既然辩论搞不过海老爷,那索性就不辩论了,还是直接上手段省事儿,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让海老爷也体会一把,什么叫批判的武器代替不了武器的批判。赵巡抚轻飘飘一转身,喷完人就闪,刚才的话题算是翻篇了,打了半天嘴炮也该干点不讲武德的事儿了,“既然海知县和倭寇还有杀父之仇,深知倭寇为患之甚,本院现在就派给你一件公务,七战下来,我军一举剿灭倭寇之势已经形成。当务之急就是立刻把下一批军需送往前方,这批军需就由你押运,五日内送到胡部堂军营!”

搞辩论搞不过海老爷,赵巡抚索性直接来了一招调虎离山,图的就是把海老爷支走,眼不见为净。因为“海知县和倭寇还有杀父之仇,深知倭寇为患之甚”,所以特地派海老爷给前线押运军粮,这逻辑也就理学之臣这脸皮才能说得出口。所谓知人善任,就是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地方,让他去干合适的事儿,很明显赵巡抚认为海老爷最合适的地方,就是离杭州越远越好,王书办走了四天的路,却要求海老爷五天走完,赵巡抚只求个耳根子清净,能多拖一天也是好的。讲道理王书办才给胡总督快递了五十万两银子的军需,刚回来还没两天呢,如今这库里也没剩几个钱了,真不知道海老爷这批军需,除了寂寞还能给胡总督他送点啥。赵贞吉也是被海老爷逼的没辙了,只好先随便凑个三瓜俩枣的,赶紧把海老爷打发走,这就叫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苍蝇再小也是块肉,东西再少也算赵巡抚支援前线的一片心意。

赵贞吉边说边提笔帮海老爷填了一张出差申请单,这就叫上边动动嘴、下边跑断腿,海老爷自然不愿意被赵贞吉这般随意拿捏,反问了一句,“中丞大人,钦案不审了吗?”海老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赵巡抚只说过“这些都要查”,你哪只耳朵听见赵巡抚说“钦案不审了”,案子自然还是要审的,只不过不是现在审,无非是多等几天罢了,海老爷你稍安勿躁即可,又何必如此这般地猴急呢。既然海老爷不喜欢宅在驿站里,享受20两银子一天的接待标准,那便请海老爷辛苦一下出趟差,这也算是为朝廷尽一份绵薄之力吧。
楼主:linyuan_f  时间:2021-06-20 15:41:06
(二百三十五)胡宗宪的诗(上)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二集

海老爷问,“中丞大人,钦案不审了吗?”,赵贞吉则是提着笔,一本正经地搪塞道,“杨公公疯了,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沈一石的家产和织造局究竟有何牵连,除了杨公公,你找谁去查证?案子现在必须停下,今早我已经用八百里急递上奏朝廷,下面该怎么办,只有等朝廷新的旨意下来。现在你必须把军需立刻押运到胡部堂大营,十天后回来按朝廷新的旨意办案。”赵巡抚这番话说的在理,浙江的案子本来挺简单的,无非是揪住郑泌昌、何茂才不放,顺着严党这根藤,去摸一摸小阁老这个瓜而已,压根儿没有杨金水和织造局的事儿;挺简单一个案子,硬生生地被海老爷给弄复杂了,又是毁堤淹田、又是诬陷忠良通倭还有私自变卖沈一石家产的事儿,一环套一环,剪不断理还乱,还都拐弯儿抹角地指向了织造局。

海老爷正打算拨云见日、替天收人的时候,杨公公如同心有灵犀一般,恰到好处地就疯了,紧接着案子就被赵巡抚给叫停了,然后一拖就是七八天,好好的一锅饭,硬是给做夹生了。海老爷终于被赵贞吉给绕进了自己设的逻辑陷阱里,一心一意要把织造局给扯进案子里来的是海老爷,沈一石欲火焚身了、杨金水精神崩溃了、郑何二位也踪迹全无了;两套账本一套被郑何二位烧了、还有一套被道长给和谐了,如今人证物证皆无,这案子海老爷你还查个锤子阿,这就叫作茧自缚。

赵贞吉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堂而皇之地对海老爷摊牌,想立刻办案就不能牵扯织造局;想要牵扯织造局,案子现在就必须停下来,反正赵巡抚已经请示朝廷了,接下来案子还审不审、具体怎么审,全听朝廷的。所谓“现在你必须把军需立刻押运到胡部堂大营”,这是赵贞吉在给海老爷布置工作,根本没有征求海老爷的意见,也不存在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王书办给胡总督送军需那会,去程座粮船走水路要四天,回程骑快马走陆路,两天左右人也就回杭州了。总共七天的行程,赵贞吉硬是嘱咐海老爷走满十天再回来,充分说明在赵巡抚心中,以下犯上的下属比吃里扒外的内鬼更可恨。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赵贞吉靠着职务的光环硬叠了一层buff,这才勉强压了海老爷一头。赵贞吉举重若轻地把出差申请单递到了海老爷面前,饶有兴致地欣赏着鸟知县满脸怨念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云淡风轻地问了一句,“你不愿去?”海老爷虽然没中过进士,但规矩肯定是懂的,“个人服从组织、下级服从上级、少数服从多数、地方服从中央”这是最基本的政治素养,海老爷也只得生无可恋地说了句“我去”。顺便插一嘴,胡部堂的大营那是相当的晦气,谁去给他送军需,一准儿就要倒霉,高翰文回去就被锦衣卫槛送京师了,王书办回去就被赵贞吉调离核心岗位了,海老爷回去郑泌昌、何茂才就当堂翻供了,连胡宗宪自己后来都差点自杀了,不信邪都不行。

五天时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镜头一切,海老爷已经站在了胡宗宪的面前,胡总督端坐在办公桌后冲着海老爷侃侃而谈,“你的事谭子理都跟我说了,套一句俗话,‘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呀。今天你来不只是为了押运军需吧?”谭子理的嘴,那就是骗人的鬼,天知道谭大人背后是怎么跟胡宗宪形容海老爷的,所以胡总督口中的“久闻大名,如雷贯耳”,是不是褒义词还真不一定。海老爷这次押运军需与高翰文那一次基本是如出一辙,同样是遭顶头上司嫌弃被打发去了外地,押运的都是些只值仨瓜俩枣的破烂货,见了胡宗宪也都说些有的没的。高翰文说的是,“东南局势危急,面对朝廷,面对百姓,部堂您要站出来说话”;海老爷说的是,“卑职这次来,有三件事要请教部堂。”

胡宗宪没有接海老爷的话茬,一脸从容地望着海老爷,自顾自地说道,“听说你来呀,我把案卷文书都给搬走了,特地找来了一部《全唐诗》在这里等你。翻了一个时辰,给你找了一首,给我自己也找了一首。海知县,能不能先听我念完这两首诗,再听你说那三件事好不好啊?”除了押运军需这点鸡毛蒜皮的琐事,海老爷千里迢迢地赶来见胡宗宪,确实是别有用心,说穿了就是想说服胡总督转作污点证人,帮忙指认毁堤淹田以及通倭案幕后的一干嫌犯。
楼主:linyuan_f  时间:2021-06-20 15:41:06
(二百三十六)胡宗宪的诗(中)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二集

对胡宗宪而言,最近杭州那边的消息属实有点儿闹心,沈一石的家产最终还是徽商接了盘,胡总督赔了夫人又折兵,二十年的朋友也绝交了,这一波算是血亏;挨千刀的杨金水莫名其妙就疯了,浙江的案子也停摆了,这回大家都省心了,什么该查的、不该查的,都不用查了,安心在家等信儿吧。上回高翰文送军需,统共就送了不到两万两银子外加一百匹丝绸,还嚷嚷着让胡总督“要站出来说话”;这回海老爷送军需,运的一堆破烂货值不值两万两银子还不一定,一进门就大放厥词地说“卑职这次来,有三件事要请教部堂”。

胡宗宪也确实郁闷,如今这些当官儿的,难道就没一个是正经八百,专程过来押送军需的吗,胡总督都已经躲到军营里了,这帮人为啥还非要找上门来,一张嘴就说些有的没的。听到海老爷要请教三件事,胡宗宪脑门儿都疼,杨金水疯了,郑泌昌、何茂才也人间蒸发了,钦点的陪审官千里迢迢地上门给自己送了一堆破烂儿,闭着眼用屁股想也知道海老爷他要问点儿啥。徽商的事儿、毁堤淹田的事儿还有通倭案的事儿,三件事儿没有一件是该查的,道长特当初地嘱咐过胡宗宪让他“把着点儿”的,胡宗宪也很为难,生怕海老爷从自己这儿倒腾点证据或者套点证词走,再把自己给搭进去,所以早早就“把案卷文书都给搬走了”,桌上就摆了本《全唐诗》,等着海老爷上门取证。

海老爷要请教三个问题,胡宗宪则是顾左右而言他,正经事儿不谈,非要给海老爷读两首诗,先套一套磁儿再说别的。海老爷是个急脾气,赶了五天的路,攒了一肚子的话要问胡宗宪,此时哪还有什么心思去听胡总督念诗,不过官场上拜见上司的基本礼仪还是要讲的,该客套的时候也要硬着头皮客套一番,海老爷也只得耐着性子答道,“请部堂赐教”。扫了一眼满脸不耐烦的海老爷,胡宗宪微微一笑说,“古人的诗,我赐什么教阿,给你找的是高适做县令时写的一首诗。”待海老爷落座,胡宗宪便自顾自地捧起手边的《全唐诗》开始朗诵,“我本渔樵孟诸野,一生自是悠悠者。乍可狂歌草泽中,宁堪作吏风尘下。只言小邑无所为,公门百事皆有期。拜迎官长心欲碎,鞭挞黎庶令人悲!”

胡宗宪为海瑞选的是高适的《封丘作》,仅仅念了前四句。高适45岁的时候才科举中第,去河南封丘县做了个县尉,相当于县公安局局长,封丘县尉跟南平教谕的职位差不多,都是不入流的微末小吏。海老爷与高适都是四十几岁还在苦哈哈地做着基层公务员,两个人都算是爱民如子的清官,又同样对官场种种丑陋之怪现象心存不满。高适后期出任淮南节度使,讨伐永王李璘叛乱、讨伐安史叛军,被封为渤海县侯,死后追赠礼部尚书,谥号为忠。胡宗宪将海老爷比作当代高适,不仅是对海老爷个人操守品性的高度赞扬,更是寓意着海老爷日后必将成就一番事业,封侯拜相、青史留名。不得不说胡总督这番吹捧那是恰到好处,真正做到了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听的海老爷是心潮澎湃、满眼放光。

尤其是“拜迎官长心欲碎,鞭挞黎庶令人悲”这一句,不就是海老爷内心世界的真实写照吗,半首诗念完,海老爷赶紧起身冲着胡宗宪一揖手,深有同感地说道,“部堂过奖了,但不知部堂给自己找的是哪首诗?”海老爷是个明事理的人,自己这顶高帽戴地舒服,还不忘给胡宗宪递了个话茬回去,让胡总督也夸一夸自己。胡宗宪云淡风轻地说,“我喜欢岑参的诗,他有一首诗前四句可以明我心志,万里奉王事,一身无所求。也知边塞苦,岂为妻子谋!”

胡宗宪为自己选的是岑参的《初过陇山途中呈宇文判官》其中两句,把海老爷比作高适多少还算贴切,可把胡总督比作岑参,总感觉有些不伦不类的。说胡宗宪“万里奉王事”确实没毛病,可要说胡总督“一身无所求”,这就有点扯犊子了,徽商的事儿还没说清楚呢,胡总督你在海老爷面前如此装哔,真的合适吗?至于“岂为妻子谋”,那纯粹就是胡总督在打嘴炮、过嘴瘾罢了,没想到海老爷却把这句当真了,既然胡宗宪如此深明大义,那后面收拾起胡公子的时候,就别怪海老爷心狠手辣、百无禁忌了,这就叫求锤得锤!
楼主:linyuan_f  时间:2021-06-20 15:41:06
(二百三十七)胡宗宪的诗(下)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二集

矛盾是对立而统一的,两者既相互斗争、又相互依赖,甚至在一定条件下,还可以相互转换。先拿胡宗宪举个例子,胡宗宪有理想、有信念、有担当,可优秀的品德再多也不妨碍胡总督给自己多捞点实惠,在改善个人生活条件的同时顺便给老婆、孩子铺一铺路,所以说“万里奉王事”与贪财好色并不矛盾,二者不仅对立统一,时不时还能相互转换一下。其实海老爷也一样,一方面是官清似水,另一方面却是吏滑如油,《大明律》背的再溜也不妨碍海老爷玩阴的,一身正气的人最适合干的便是鸡鸣狗盗之事,这就叫以正合以奇胜,非常之时必行非常之法,岂可以常理而度之?

海老爷马上就要请教徽商的事儿了,胡宗宪这会还在尬吹自己“一身无所求”,不得不说,胡总督这个哔装的多少有些不合时宜了。胡总督哔也装过了、诗也念完了,商业互吹告一段落,下面终于可以谈点正经事儿了,海老爷一本正经地开始请教,“部堂大人,卑职可否请教那三件事?”胡宗宪坐直了身体,浅浅一笑便意有所指地说,“你可以问,但我不一定能够教。”海老爷从容不迫地问道,“听部堂念诗已明心志。卑职可否理解织造局和巡抚衙门将沈一石的家产卖给贵乡谊,并非部堂本意?”胡宗宪不说话只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海瑞接着问道,“那部堂为何不制止?”胡宗宪瞟了海老爷一眼,皱了皱眉头说,“我无法答你。”

徽商这事儿胡宗宪确实没法对海老爷细说,要想把事情说清楚,一切都得从头捋,如果不是当初胡宗宪在精舍里当面拒绝了道长发的offer,后面压根儿就不会有徽商这档子事儿;而且胡宗宪也确实制止了,拉着赵贞吉威逼利诱了半天,可惜卵用没有,胡总督自己心里也搓火的很。与人交往最忌讳的就是,交浅言深,胡宗宪和海老爷第一次见面,聊聊风花雪月,读一读诗都无所谓,说到案情了,最好就是万言万当不如一默。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没错,毕竟对面坐的是钦点的陪审官,胡总督说话是要负政治责任的,说不准未来哪句话就变呈堂证供了。

海老爷这第一件事算是请教完了,胡宗宪除了点了下头表了个态外,啥也没说,口风比郑泌昌还紧。海老爷也不算没收获,临行前赵贞吉曾说,把沈一石的家产卖给徽商,是他和胡部堂的“军国大事”,现在事情澄清了,胡总督这边也摘干净了,既然杨金水疯了,那海老爷要做的就剩下制裁赵巡抚了。海老爷马不停蹄地接着问,“今年五月九个县闸口决堤,部堂大人以贪墨修河工款以致河堤失修,处斩了马宁远、常伯熙、张知良还有李玄,是否另有隐衷?”海老爷这哪里是在向胡宗宪请教问题,分明就是在诱供,胡总督上报河堤失修还能有什么隐衷,难不成直接告诉海老爷,他是在给毁堤淹田打掩护,帮严世蕃一伙人擦屁股吗。

海老爷这话问的不仅中气十足,而且全是敏感词儿,大帐门外站满了卫兵,三不五时还有人来回走动,鬼知道帐篷外面是不是隔墙有耳,吓的胡宗宪脸都绿了,忙不迭地开始cue标准流程,“这件事的案卷已经提交刑部,依大明律法,如需再查,必须呈报朝廷,然后再去刑部调阅案卷。”胡宗宪的意思很明确,海老爷你自己找死胡总督不管,可自杀的时候连累到别人,就是你的不对了,案卷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楚,河堤失修就是河堤失修,压根儿就没什么隐衷,翻案的事儿麻烦你自己去请示朝廷,千万别再私下里问胡总督了,问了他也不会说。

似乎是怕帐篷外的人听不清楚,再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胡宗宪故意提高音量、义正辞严地回绝了海老爷,说罢双眼如电般地与海知县对望了片刻,海老爷这才若有所思地回了句“承教”。三件事已经对付过去两件了,还剩最后一件,胡宗宪轻轻喘了口气说,“最后一件呢”,海老爷郑重其事地问道,“郑泌昌、何茂才,以通倭的罪名将倭酋井上十四郎和淳安的百姓齐大柱等判令 立决,部堂大人为何愿意亲派总督衙门的人,来帮助我平反冤狱?”淳安地牢的那一夜,如果没有胡宗宪派的兵,谭伦、高翰文谁去了都不好使,海老爷怕也就真的要为国捐躯了,如今遇到了救命恩人,自然要当面问个明白。
楼主:linyuan_f  时间:2021-06-20 15:41:06
(二百三十八)胡宗宪的诗(终)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二集

海老爷问胡宗宪“部堂大人为何愿意亲派总督衙门的人,来帮助我平反冤狱?”,这其实是语带双关,一方面是给胡总督表个态,当初你派人搭救自己的人情,海老爷铭记在心;另一方面是暗示胡总督,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给通倭案平反的事儿,胡总督你还得出手再拉兄弟一把。海老爷是个实诚人,人情归人情,但一码归一码,胡总督的救命之恩自然是没齿难忘,但处理起胡公子来,海老爷确实也一点儿没手软;徐阶提拔海老爷的恩情自然也是没齿难忘,但逼着徐阶一家把田地卖给老百姓,海老爷同样一点儿没手软,所以说没事别给海老爷卖人情,弄不好就成了大明版的《农夫与蛇》了。

海老爷一共请教了三件事,徽商的事儿胡总督自己就牵涉其中,确实不方便说;毁堤淹田的事儿又太大,胡总督还帮忙擦过屁股,自然是既不敢说也不能说;俗话说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前两件事儿都被胡宗宪生硬地拒绝了,海老爷寻思着通倭案的事儿,胡总督怎么也该吐口了,至少说几句话帮忙做个旁证,还自己和齐大柱一个清白,这个要求总不过分吧。

所谓请教三件事,前两件都是铺垫,被拒绝早就在海老爷的算计之中,海老爷真正的诉求其实就是第三件事,他不过是在胡总督面前使了一招欲擒故纵罢了。胡宗宪目光平静地看着海老爷,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既是冤狱,自当平反”,胡总督这话逻辑上一点儿毛病没有,是冤狱自然该平反,可关键问题是,通倭案到底是不是冤狱,究竟该谁说了算。七品知县说是冤狱,内阁首辅说就是通倭,最后还是道长亲自定的性,这案子才算盖棺论定,可见事实真相并不重,谁掌握权力,谁便拥有真理的最终解释权。张真人的血经是真是假、齐大柱同志是不是通倭、严党诸君贤与不贤、到底是毁堤淹田还是河工失修,全在道长的一念之间,这才是指鹿为马的精髓。

海老爷对胡总督这番模棱两可的回答颇感失望,不由得提高声音追问了一句,“那既然平反,为何不追查到底?”海老爷这就是你自作多情了,当初胡总督派兵去淳安,那纯粹是为了去摘织造局的灯笼,海老爷是死是活,胡总督压根儿就不关心,又何来派人帮你平反冤狱一说。如果不是海老爷在地牢里跟蒋千户等人周旋了大半夜,齐大柱一干人早就被祭天了,通倭案也就坐实了,胡总督又怎么会说出“既是冤狱,自当平反”这类的片儿汤话。胡宗宪估计自己也没想到,阴差阳错之间,还能顺手救了海老爷一命,索性就坡下驴,卖个顺水人情给清流而已。俗话说救急不救穷,海老爷这条命本就是计划外的产物,知恩图报的事儿就不提了,竟然还指望胡总督帮他追查到底,这不就是拉着严党搞严党,师夷长技以制夷嘛,简直是蹬鼻子上脸了。

海老爷话音未落便被胡宗宪给怼了回去,“海知县现在不正在追查吗?”,平反冤狱、追查到底那都是海老爷你自己的事儿,不要没事儿就给领导同志添麻烦,海老爷你就是个当枪的命,还盘算着把胡总督当枪使,这不就是班门弄斧吗。胡宗宪心平气和地看着愤愤不平的海老爷,不为所动地说,“被你救过的那几个,又被你鞭挞的那几个黎庶,现在立了功,被编在戚将军的军营,海知县不想去看看他们?”胡宗宪这番话客气点儿说那叫端茶送客,直白点儿说,就是要海老爷立马滚蛋,眼瞅着海老爷还想张嘴再争辩几句,胡总督不由分说地直接喊了一声“来人!”一个亲兵走进大帐,胡总督直接吩咐道,“你现在叫几个人,带海知县去见齐大柱那营官兵。”亲兵冲着海老爷一拱手说了声“海知县请!”,海老爷这才不情不愿地出了大帐。任海老爷你精似鬼,也只配喝胡总督的洗脚水,这一局胡宗宪完胜。

画面一切,齐大柱和齐大嫂抱在一起,一群兄弟在门外拍着门要来闹洞房,齐大嫂说自己已经是嫂子了,要让兄弟们进来请他们吃饭,齐大柱说“这倒是个理,可也没东西啊,请他们吃什么?”只见齐大嫂像变戏法一般,从柜子里变出了一坛酒和一揽子菜,齐大柱都看楞了,不知所措地问了句,“哪来的这么多东西阿?”齐大嫂笑着说,“用你的军饷买的!”齐大柱内心滴着血、咬着后槽牙说了句“真是个好婆娘!”这一幕生动的诠释了,什么叫妻子背着不明真相的丈夫,拿着家里的钱偷偷摸摸去网购,所以说各位男同胞们,工资卡比命根子还重要,绝对要攥在自己手里,千万不能给媳妇儿,言尽于此,切记!切记!
楼主:linyuan_f  时间:2021-06-20 15:41:06
(二百三十九)北平无战事(上)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二集

浙江之事暂且告一段落,镜头一切画面转到了北京的司礼监,此时诸位公公正围在桌边,对着赵贞吉的奏疏还有海老爷的附件研究个不停,唯有陈洪一人倒背着双手,眼中闪过一抹兴奋,强压着内心的激动,迈着方步不徐不疾地低声念叨着,“好哇,查案查到织造局,查到宫里来了”,说到此处陈公公忽然用尽力气喊了一声,“来!”,一声长啸差点把对面的蜡烛都给吹熄了。两个小太监忙不迭地应声赶来,陈洪吩咐了一声“备轿”,随即转身紧走几步,一把抄起桌上的文件塞进信封里,急匆匆地说了句,“咱们四个得立刻将这份奏疏逞给主子万岁爷”迈步就要往门外走。

同样是吕芳的干儿子,陈洪与黄锦、杨金水、冯保这几个干兄弟可大不一样,后面这几位想的是替干爹养老送终,陈洪单纯就是想赶紧给干爹送个终,毕竟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就一个,而陈洪眼馋干爹的位置已经很久了。在职场上,想进步本就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的事儿,怪就怪道长身边这几个老妖怪,身体一个赛一个的硬朗,尤其是严嵩,今年都八十一了,还每天按时去内阁打卡上下班,从不迟到早退。连老同志徐阶都在眼巴巴地等着接班呢,剩下几个中年人就更没啥想法了,一个个抓耳挠腮、望穿秋水般地,就盼着能早点参加老同志们的追悼会。

司礼监的情况更严重,干爹吕芳不仅身体硬朗,而且精神还特别矍铄,经常陪着道长打坐,还一宿一宿的不睡觉,弄得陈洪压力倍增,更年期都提前了。更可气的是,老干爹吕芳一碗水故意端不平,在干兄弟之间大搞差别待遇,明显对自己那几个不成器的干兄弟更贴心。冯保弄死了周云逸被吕芳保了,还因祸得福抱上了裕王这条大腿;杨金水要是不疯,说不定年底回北京就被吕芳安排进了司礼监,到时候都可以跟陈公公平起平坐了;最招人恨的就是黄锦,要不是吕芳偏心,给道长做生活秘书这种肥差,岂能轮到这厮去做,而且这厮仗着跟道长、吕芳关系好,有事没事当众就跟陈公公抬杠拌嘴,早就把陈公公给得罪死了。

一般男性的中年危机,都是从事业遇到瓶颈开始的,陈洪也是如此,中年危机外加更年期提前,再加上被老干爹吕芳冷落,又因为生理缺陷而缺乏正常的发泄途径,总之种种原因叠加在一起,最终导致了陈洪与吕芳的彻底决裂。而此时陈洪对老干爹吕芳的感情,就如同吕布对丁原、董卓的感情一样的纯粹,说文雅些叫做“认贼作父”,说直白些就是恨不得早点弄死这老匹夫。陈洪的愿望是美好的,可有没有能力去实现,却又是另一回事,打铁还需自身硬,面对春秋鼎盛、如日中天的老干爹吕芳,疲软的陈公公也只好选择“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了。正所谓“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一直在暗中蠢蠢欲动的陈公公,终于等到了一个合适的契机,赵贞吉的这封奏疏犹如乌云中的一缕阳光,让陈洪看到了扳倒老干爹吕芳的一丝希望。

大明朝最著名的三对父子,道长与裕王、严嵩与严世蕃、吕芳与杨金水,道长防裕王跟防贼一样,严世蕃坑严嵩跟坑孙子一样,唯独吕芳与杨金水这一对,堪称父慈子孝的典范。吕芳与杨金水之间,借何茂才的话形容那绝对是“连着骨头带着筋”的关系,根本就没办法切割干净。陈洪想要趁乱摸一摸吕芳的瓜,自然要去顺一顺杨金水这根藤,何况像变卖沈一石家产这种芝麻绿豆般的事儿,根本就不够看,要想把老干爹吕芳扳倒,也唯有毁堤淹田这种惊天大案才够料。

清流鹰派为了名正言顺的倒严,不惜让浙江全省兵连祸结、生灵涂炭,还美其名曰“是个大谋略”;陈洪为了扳倒吕芳上位,不惜在暗中推波助澜,恨不得亲自动手,帮着海老爷给毁堤淹田翻案,至少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点上,陈公公和清流诸位大人可谓是臭味相投、不谋而合了。陈公公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在于,让自己倒钩狼的身份暴露的太早了,明明可以不动声色地再藏一轮观一观风向的,非要自己跳出来带头号票冲锋,结果没冲掉吕芳,自己变成一只明狼裸座在台上,这就有点儿尴尬了。
楼主:linyuan_f  时间:2021-06-20 15:41:06
(二百四十)北平无战事(中)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二集

这些天看似风平浪静,其实不过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朱七的信几天前就到宫里了,好端端的杨金水为啥莫名其妙就疯了,道长和吕芳那是心知肚明。北京这边之所以一直保持沉默,说穿了就是道长在等着胡宗宪主动出手,去帮杨金水跟织造局擦屁股,毕竟道长前不久还特地嘱咐过胡总督,浙江的案子让他千万把着点。擦屁股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讲道理,有胡宗宪在浙江坐镇,区区一个七品的鸟知县,还怕他翻了天不成,可夜路走多了,早晚会遇到鬼了,道长这回也是大意了,第一时间竟然没有闪。杨金水疯了、胡宗宪闪了,浙江就剩一个鸡贼的理学之臣在主持大局了,等道长意识到局势即将失控的时候,赵贞吉的奏疏已经送到北京了。

其实陈洪也没有那么猴急,杨金水疯了也不只一天、两天了,只不过司礼监的几位公公都没当回事儿,人吃五谷杂粮,谁都有请病假的时候,等浙江的事平息了,杨公公自然也就康复了。直到看见赵贞吉这封奏疏,顺便拜读了海老爷那要命的口供,再想一想莫名其妙就疯掉的杨金水,还有一直默不作声的胡宗宪,陈洪极为敏锐地扑捉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海老爷这个钟馗,不但能打鬼,连老干爹吕芳也能一起打,海老爷螳螂捕蝉在前,陈公公坐享其成在后,岂不妙哉。海老爷这杆儿枪,不仅无公害而且还环保,谁用谁知道,用过的都说好,现成打黑枪的机会不用白不用,陈公公无非就是帮海老爷瞄的再准一点,顺手再添几把火药,保证这枪能开出来就完事儿了。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反正开黑枪的那位是裕王推荐的,哥几个自己看着办吧。

作为吕芳的干儿子,又是织造局的一把手,如果毁堤淹田的事儿扯出了杨金水,顺藤摸瓜就能扯出吕芳,甚至还能扯到道长头上,这跟齐大柱通倭进而扯出海老爷,最后一路扯到裕王头上是一个逻辑。陈洪要做的事其实不难,既然杨金水处心积虑地装疯卖傻,那只要证明杨公公是在装疯,就等于不打自招了,剩下的事儿留给海老爷慢慢查就好了;退一万步来说,哪怕杨金水真疯了也没事,这芸娘不是还好好的嘛,杨公公不方便说的,让他姘头去说,情妇举报贪官,效果反而更好,而且人就在锦衣卫手里,还正好归陈公公管,你说这事儿闹得。


接着回归剧情,眼瞅着陈洪拿着文件拔腿就走,身后的黄锦急忙喊了一句,“慢着,老祖宗可还没有看呢!”陈洪这边着急忙慌地赶去见道长,图的就是趁吕芳不备,先打干爹一个措手不及,要是能让道长因为杨金水的事儿而迁怒吕芳,陈公公这波就算不亏。俗话说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黄锦这厮平时跟陈洪抬杠、拌嘴也就算了,这一到关键时刻就跳出来拆台,还当着大伙儿的面儿,弄得陈公公那是相当的被动。陈洪停住脚步一转身,满脸焦急地说道,“等不及了,我的黄公公,老祖宗也在宫里,呈上去让他老人家和皇上一块看嘛!”陈公公你这说的已经不算人话了,文件呈上去肯定是道长先看,怎么可能俩人一块看,等轮到吕公公看的时候,怕道长那边已经开始骂“娘希P”了。

黄锦紧走几步来到陈洪面前,用不容置疑的语气直接开怼,“这事牵扯到杨金水,不能就这么呈上去!这么呈上去,万岁爷若是迁怒到老祖宗,那可就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黄锦这厮忒不厚道了,这小话儿说的跟刀子似的,句句都往陈公公的心尖儿上扎,这年头老实人都学坏了。黄锦口中提到了老祖宗,陈洪却是在心里一遍遍地问候着黄锦这厮的老祖宗,这就叫哪壶不开提哪壶,陈公公那点小心思,让黄锦这厮当着众人的面,三言两语全给抖落了出来,弄得陈公公满脸都是大写的尴尬。陈洪愣了片刻,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了一声,咬着后槽牙不怀好意地说,“这个我倒忘了,可老祖宗要伺候主子万岁爷,得到明天早上才能出宫,这个本压在这谁敢担待?”陈公公也不是吃素的,反手就将了黄锦一军,职场上的事儿,从来都是谁拍的板儿谁去担责任,黄公公既然上赶着往前冲,那出了事儿就你一个人担着呗。
楼主:linyuan_f  时间:2021-06-20 15:41:06
(二百四十一)北平无战事(下)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二集

讲道理,一开始黄锦也没打算直接和陈洪起冲突,陈洪第一次嚷嚷着要把奏疏上呈道长的时候,黄锦也只是提醒了一句,“慢着,老祖宗可还没有看呢!”。本来就是点到为止的事儿,想不到后面陈公公自己开始作妖,大言不惭地说什么“等不及了”,还鬼扯什么要让吕芳和道长一块看。既然陈公公给脸不要脸在先,那黄公公自然也不会惯着他,索性把话挑明了,让陈洪的狼子野心暴露的再充分一些。陈洪不怀好意地冲着黄锦问了一句,“这个本压在这谁敢担待?”,边上看戏的两位公公非常自觉地躲到了一旁,你俩吵架归吵架,不要误伤吃瓜群众,本子压不压都无所谓,出了事儿,爱谁担待谁担待,只要别扯到我俩身上就成。

黄锦的诉求不过就是本子逞给道长前,先让干爹过一过目、把一把关而已,可没说要把本子压一个晚上,面对陈洪的非难坦然答道,“想办法,把老祖宗请回来。”黄锦是个实诚人,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脸上还是挂着一副对事不对人的表情。面色铁青的陈洪,直勾勾地盯着黄锦,不依不饶地追问,“万岁爷正在修炼,身边可离不开老祖宗。怎么请出来?”黄锦沉吟了片刻,神色自若地说,“老办法,报喜吧!”陈公公,咱说话可得凭良心,你家主子万岁爷一天到晚都在打坐练级,身边离了吕芳是会断网还是咋的,让吕公公出来一会怎么就不行了。再说了,凡事都得分个上下轻重缓急,要不是遇到十万火急、火烧眉毛的事儿,谁没事闲的去道长那里,跟吕公公逗闷子玩,找死也不是这个找法不是。

最可气的就是,陈洪竟然还好意思舔着脸问“怎么请出来?”,人家黄锦都说了用“老办法”,什么是“老办法”,陈公公你自己心里没点哔数吗。陈洪刚才还说“这个我倒忘了”,如今更是连“老办法”也记不得了,陈公公你才这个年纪记忆力就衰退了,怕不是老年痴呆症的前兆吧?皇宫里很多说法都有避讳,图的就是个吉利,比如说失火不能叫失火,要叫走水;太监和宫女之间搞破鞋不能叫搞破鞋,要叫对食或者菜户;宫女之间谈恋爱,百合不能叫百合,要叫磨镜,仔细想想这词还特么挺生动传神的,就是有点儿辣眼睛;告急自然也不能叫告急,只能叫报喜了。

黄锦都直接说出“报喜”了,陈洪还是不想放弃这次宝贵的坑爹机会,摆出一副对人不对事儿,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架势步步紧逼,“不是喜去报喜,事后万岁爷知道了,你担罪还是我们担罪?”讲道理,是不是“喜”也不是陈公公一个人说了算的,有吕芳在上面顶着,道长知道便知道了,就这点破事儿,能担多大的罪过。陈洪也实在是被黄锦逼的没办了,连“你担罪还是我们担罪?”这种秀下限的话都讲出来了,陈公公你自己惹出来的麻烦,摆不平就算了,还要连累一旁吃瓜的两位公公跟着躺枪,简直就是丧心病狂。黄锦不为所动地直接开怼,“我去报,有什么罪名我担着!”黄公公果然是个实在人,撂下这句狠话,转身就去拿帽子,准备要出门了。

陈洪心有不甘地站在原地,望着黄锦的背影,无可奈何地冲着旁边吃瓜的两位公公问了句,“你们说呢?”两位公公扭过头异口同声地说,“还是先禀报老祖宗吧!”毕竟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老干爹吕芳现在可还在位置上呢,陈洪想要抢班夺权,那是你自己的事儿,哥几个就负责在一旁吃瓜,别想着拉我们下水。正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职场上适当的任人唯亲还是有必要的,没遇到事儿的时候,在领导面前,一个个都是慈眉善目、义薄云天、知冷知热、义薄云天的人设;真遇到事儿了,一个个的不是划水、就是吃瓜、说不准还有落井下石的,除了领导的那几个嫡系,谁也指望不上,当然领导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有时候这嫡系也未必就靠谱。黄锦这边把话已经说死了,一丁点余地也没留,旁边的吃瓜群众也纷纷表态支持,陈公公哪怕再心有不甘,也只能另找机会坑爹了。爹没坑成,自己反贼的身份还差点暴露了,陈洪这波跳反堪称血亏,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帮自己洗一波地,高低说几句片汤儿话,找补找补。
楼主:linyuan_f  时间:2021-06-20 15:41:06
(二百四十二)北平无战事(终)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二集

陈洪上蹿下跳地折腾了半天,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奈何形式比人强,为今之计也只能另找机会去坑爹了。为了缓和气氛,陈公公皮笑肉不笑地冲着黄锦找补了一句便宜话,“那你就去吧。要是主子万岁爷真的降罪,咱家也不会叫你一个人担着。”陈洪总算说了句实在话,要是道长真的降罪了,怎么能让黄公公一个人担着呢,至少也得拉上吕芳俩人一起担罪才划算。说便宜话的精髓就在于走肾不走心,可惜陈公公这表情管理明显不过关,黄锦也懒得再虚应故事,戴好帽子扔下一句,“说了,有什么罪我担着”迈步便往外走。满脸便秘表情的陈洪扭头拉长声音喊了一句,“给黄公公备轿”,再次被黄锦回绝,“不用了,给个灯笼就是,我走着去”。一桌喝酒的未必都是朋友,一个教室听课的未必都是同学,一个床上睡觉的未必都是夫妻,认了一个干爹的也未必都是兄弟,总之陈洪与黄锦之间的梁子这次算是结死了。

黄锦提着灯笼,一溜小跑直接奔到了玉熙宫的殿门外,问当值的两个小太监能不能把吕芳给请出来,小太监说道长今晚打的是神游八极座,估计是要通宵挂机练级了,吕公公一时半会且出不来呢。满眼焦急的黄锦在石阶上徘徊了片刻,咬了咬牙,自顾自地说道,“不行,这是大事,必须把老祖宗请出来。报喜吧!”两个小太监闻言,吓得不住地以头杵地,“二祖宗饶命,这个时候奴婢们万万不敢惊了圣驾!”难怪后来陈洪对“二祖宗”这个称呼这么反感,先不说“二祖宗”这仨字有多难听,凭啥自己都主持工作了,称呼上还和黄锦保持一致,这事儿搁哪个领导身上都挺膈应的。平常伪装的倒挺好,真遇到事儿了一准露馅,自己手底下这群人,关键时刻没一个能指望得上的,还是得自己亲力亲为,黄锦也懒得和底下人计较,恨铁不成钢地说了句,“我自己来”,随即上前一步开始了口技表演。

一声声的喜鹊叫,被黄锦模仿的是惟妙惟肖,精舍里的道长只是打坐挂机又没有聋,三更半夜的鬼叫个不停,估计两京一十三省不知哪块地方又出幺蛾子了,于是让吕芳出门瞧瞧到底是什么事儿,顺便让门口的鸟儿也消停消停,这大半夜的就别再扰民了。吕芳出了精舍,黄锦急忙上前,捡要紧的事儿,三言两语把话说了,随即搀着面色凝重的吕芳,二人快步向司礼监走去。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赵贞吉这封奏疏不可怕,可怕的是把所有的事情都联系到一起看的时候,这味道可就变了。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海老爷夜审郑、何,就如同《亮剑》里的李云龙攻打平安县城一样,虽然没有统一的事前部署与指挥调度,但八路军、晋绥军、中央军自发地彼此配合、一致行动,硬生生地以平安县城为中心,被动发起了一场中等规模的战役。一个裕王举荐的鸟知县,竟然有胆子公然去给毁堤淹田翻案,不仅把矛头指向了江南织造局,更是逼疯了吕公公的干儿子杨金水。更耐人寻味的是,锦衣卫拿海老爷没办法,胡宗宪躲在军营玩失踪,赵贞吉丧心病狂地把口供直接上报给了司礼监,连陈洪都敢背着老干爹搞事情了,严党、清流、司礼监底下这群人各怀鬼胎,给海老爷各种开绿灯、打辅助,终于把事情闹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吕公公要再不出手,只怕这大水就真的要漫过山头了。

为官三思,思危、思退、思变,吕公公一路上都在思危,无论如何也要先过了眼前这道坎儿才成,当务之急就是要封锁消息,争取时间把一切可能指向杨金水跟织造局的证据链条统统斩断,免得将来海老爷替天行道的时候,顺手把自己和杨金水一起收了。等浙江的事情彻底平息了,吕公公就该思退了,赌场上讲究的是落袋为安,官场上讲究的是平安着陆,伴君如伴虎,留在北京一日便一日不得安生,吕芳唯有带着杨金水远遁南京,才算是真正的金盆洗手、急流勇退。

权利、地位、财富不过是过眼云烟,吕芳弃之如敝履,终于得以善终,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去,吕公公连命根子都带不走,要这些劳什子的身外之物又有什么用。所以说要想修得真自在,什么权利、地位、财富、命根子,统统舍弃,方能修得正果,道长修了一辈子仙,临死还是个抠哔,可惜不悟道,他老人家怕还得再修一辈子。至于思变,吕公公都这把年纪了,这辈子怕是用不到了,机关算尽也没啥意思,其实退居二线就挺好,毕竟一代人只能做一代人的事儿,至于思变的事儿,还是留给冯保、黄锦这些后人去做吧。
楼主:linyuan_f  时间:2021-06-20 15:41:06
(二百四十三)亡命鸳鸯历险记(上)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二集

吕公公一路上神色凝重、眉头紧皱、心事重重,带着黄锦匆匆赶到司礼监,进门的那一刻很自然地换了一副神色自若、胸有成竹、稳如泰山的模样,举重若轻地把那封插着三根儿鸡毛的奏疏撇在桌上,不徐不疾地开始安排工作,“那个送急递的驿差现在哪里?”陈洪做贼心虚地急忙答道,“回干爹,儿子已把他扣在禁门值房里。”吕芳伸手点着陈洪,急急地吩咐了一句,“把他扣住,不让他见任何人。”陈洪答应了一声“晓得”,抄起帽子扭头就走。赵贞吉的奏疏司礼监的诸位公公都拜读过了,道长那边最多半个时辰,该知道的也就知道了,吕芳明面儿上防的是驿差偷偷摸摸去给徐阶通风报信儿,实际上是故意把陈洪支开,锦衣卫归陈公公管,务必要防着他抽身去芸娘那里诱供。

无非就是扣住个快递小哥罢了,赵贞吉的奏疏还有海老爷审的口供,严党、清流那边根本就瞒不住,司礼监这么多公公,人多嘴杂,消息透露那是迟早的事儿,好在能拴住陈洪一时三刻脱不开身,让吕公公先一步去找芸娘、高翰文封口,这目的也就达到了。吕芳淡漠地扫了一眼陈洪的背影,随即扭过头冲着黄锦,云淡风轻地说,“锦儿,这个坎我得去过了,半夜才能回来,主子那里不能没有人伺候,你去吧,主子习惯你。”吕芳叫了黄锦一声“锦儿”,对陈洪却只是吩咐差事,属于毫不掩饰地差别待遇,陈洪今晚的精彩表演,成功地把他跟吕芳之间仅剩的一点儿父子情份,给折腾没了。杨金水这事儿对吕芳而言,确实是一道坎儿,迈的过去以后还能找个地方颐养天年;迈不过去,吕公公的结局未必能比严阁老强多少。吕公公要出趟门,后半夜才能回来,别的都不怕,就怕陈洪那逆子,趁机跑去道长跟前说些有的没的,所以必须让黄锦寸步不离的守在道长身边,吕公公才能走的踏实。

黄锦知道自己身负重任,毫不犹豫地说,“好,儿子这就去沐浴更衣。”吕芳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忙挥手叫住了黄锦,把他拉到一旁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主子要是问起你,就说这封奏疏你们几个都没看。告诉主子,就说我去镇抚司诏狱了,去见那个高翰文,一切等我回来以后,一一向主子陈奏。”道长晚上正在房间里挂机练级,也不知道窗外是哪个鸟人聒噪个不停,让吕芳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儿,等了半天却把黄锦等来了,别说是道长了,这换了谁不得拉着黄锦问个清楚。“就说这封奏疏你们几个都没看”这句话就纯属鬼扯了,没看奏疏,大半夜的,谁给你们的胆子,去道长窗户底下鬼叫个不停的,吕芳让黄锦这么说,无非就是想把事儿都揽在自己身上罢了。房间里人多嘴杂,芸娘的事儿不能提,吕公公说自己去镇抚司诏狱见高翰文,真话不全说,这话说的没毛病,让道长等自己回来再一一细说。

吕芳目送黄锦出了门,随即转过身给负责吃瓜的两位公公打了个招呼,“你们听着,杨金水是我派到江南去的,有罪责我会担的,你们把心都放在肚子里,今儿晚上都在值房,今天这消息,一点也不能透露出去。”杨金水的锅,吕芳明确表态自己一个人全扛了,虽说这锅吕公公也确实甩不出去,但此时大义凛然地说几句光鲜亮丽的仗义话,多少也能收一波路人缘回来。虽然都是干儿子,但亲疏远近却各不相同,像杨金水、黄锦、冯保就属于贴心的干儿子,像吃瓜犯人这两位则属于注了水的干儿子,像陈洪这种跳了反的干儿子,那连孙子都不如。所以说光扣住个送快递的,卵用没有,敌在国会山、敌在司礼监,严党、清流那边,“今天这消息”最多还能瞒一个晚上,前提是陈公公能管住自己这张嘴。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从第一集清流派周云逸造谣、传谣开始,吕公公这边的嫡系就一直在减员,干儿子一号冯保被一撸到底、干儿子二号杨金水精神崩溃、干儿子三号陈洪公开跳反、干儿媳妇芸娘红杏出墙改嫁高翰文、干孙子李玄身首异处,偌大个司礼监, 吕芳真正信得过的,就只剩下一个干儿子四号黄锦了,就这棵独苗后来还差点让陈洪给折腾残了。再让清流这群老鸡贼这么折腾下去,严党会不会倒不好说,估计吕公公怕是先要断子绝孙了。清流、严党拿刀互砍,刀刀都砍在司礼监身上,吕公公是有苦在心口难开,实在是没地儿说理去了。
楼主:linyuan_f  时间:2021-06-20 15:41:06
(二百四十四)亡命鸳鸯历险记(中)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二集

在大明朝,无论是亲儿子还是干儿子,只要逮住个能坑爹的机会,那一准儿是往死里坑的,论起坑爹来,裕王、严世蕃、陈洪还有那未曾露面的胡公子,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陈洪在司礼监闹了这么一出,也算给吕芳提了个醒,可眼下火烧眉毛的时候,就算陈公公再大逆不道、忤逆不孝,吕公公一时半会也腾不出手去收拾他。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吕公公最担心的还是芸娘这边,一个青楼出身的小姐姐,再落到陈公公手里面,说句文雅点的话,这上下两张嘴,怕是哪张嘴也管不住了。一想到这些,吕芳就心急如焚,司礼监这边安排完毕,便火急火燎地带着人去了诏狱。性命攸关的事儿必须亲力亲为,吕公公果然是个讲究人,当初何茂才但凡要有这觉悟,海老爷和齐大柱未必能活着离开淳安。

吕公公去诏狱,堵芸娘的嘴那只是一方面,最关键的其实是震慑陈洪,顺便给陈公公那儿再掺点沙子,让他不敢轻举妄动、铤而走险,这事儿也只有吕芳才能办。画面一切,吕公公的轿子已经停在了诏狱门口,随行的太监叫开了门,一身便服的吕芳带着人不徐不疾地走进了院子。此时的芸娘正倚在窗边,透着不安地双眼紧紧盯着被人带走的高翰文,俗话说关心则乱、言多必失,芸娘是真怕高翰文管不住嘴,担心自己还没过门儿就成了寡妇,想必看过《未亡人》系列的诸位都能理解,这寡妇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阿。

高翰文这种基层公务员,自然不认得眼前的吕芳,吕公公的领导范儿也拿捏的恰到好处,轻飘飘一句话屏退了旁人,随即放下手中的案卷,冲高翰文摆了下手,自顾自地整了整衣袍,便静静地看着一脸懵逼地高翰文。高翰文见吕芳穿的是便服,屋里又没有其他人,等了片刻也没人搭理自己,便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一旁。高翰文才刚坐下,就听见对面说了一句,“我叫吕芳”,吓的高大人就跟刚做完痔疮手术一样,直挺挺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撩开衣袍直接就跪了,低着头怯生生地说,“罪员高翰文,拜见吕公公!”人虽然不认识,但吕公公的名讳那可是如雷贯耳,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高翰文是书香门第出身,刚才行云流水的一跪,把知识分子面对阉党时的铮铮铁骨,展现的淋漓尽致。

吕芳满意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高翰文,云淡风轻地说,“请起,坐吧。”高翰文这次总算学聪明了,哪怕吕公公发话了,也只敢乖乖地站在一旁。赵贞吉曾对海老爷说过,“你虽然没有中过进士,没有进过翰林院,可这点规矩也该知道的”,事实证明,哪怕是中过进士、进过翰林院的,官场上“这点规矩”,他也未必都知道。所以说不要什么事儿都往学历和文化水平上扯,更何况还有一小撮知识越多越反动的人,大明那会儿叫东林党,现在好像改名叫公知了。规矩立完了,也该说点正事儿了,吕公公和颜悦色地问道,“沈一石的家是你去抄的?”高翰文坦然答道,“回吕公公的话,是罪员去抄的。”

吕芳的问话才刚刚开始,注意,以下皆是送命题,高翰文只要说错一句话,哪怕是杨金水写信打过招呼,也一样是个死。吕芳问,“除了那些织坊、铺面、一百匹丝绸、两万两银子,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东西,比方一些文字的东西?”高翰文答,“回吕公公,只有实物,并无文字。”文字确实有,沈老板欲火焚身之前,特地给高翰文留了一首“侯非侯,王非王”的歪诗,内容是相当的反动,这个高大人自然不会说。吕公公对沈一石的文学创作没有丝毫兴趣,他真正关心的是沈老板的账册,狡兔有三窟,一个能留下两套账册瞒天过海、暗度陈仓的聪明人,焉知他会不会再弄个第三套、第四套账册出来。

吕芳又问,“那账册呢,沈一石经营丝绸二十多年,连一本账册都没有?”高翰文坦然答道,“应该有账册,可一把大火,是不是都让烧了,罪员也不知道。”高大人这波答的是滴水不漏,而且基本也算是实话实说了,账册肯定是有的,虽然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我敢保证,大火过后,除了点儿砖头瓦片还有骨头渣滓外,沈老板那里啥也没剩下来。前面两个问题,高大人轻松过关,吕公公也觉得有必要加大点难度,下面该开始真正的压力测试了。
楼主:linyuan_f  时间:2021-06-20 15:41:06
(二百四十五)亡命鸳鸯历险记(下)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二集

出题从来都是先易后难,吕公公前两个问题充其量只能算是热身,高翰文到底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做题家,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送命题这就来了。吕公公目不转睛地盯着高翰文,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你到杭州第二天就见了沈一石,他都陪你去哪了?就陪你看丝绸,没有给你看账册?”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吕公公问题虽短但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俱全,这才叫字字诛心。草蛇灰线伏脉千里,沈一石家里必有杨金水的眼线,杨公公不仅知道四个太监背着自己去搞仙人跳,还知道沈一石领着高翰文进了账房,俩人在里面聊了半天才出来。

沈一石陪高翰文去厂房看了丝绸、去琴房看了芸娘、那他俩去账房又看了些什么,说他俩在账房里面就是喝茶聊天,畅谈人生理想,有人相信吗。这就好比大半夜,女演员进了导演的房间,过了2个小时才出来,虽然看不见他俩在房间里具体干了点啥,但你要非说导演只是给女演员讲了讲戏,其他啥也没干,似乎也不太合适。高翰文以为吕公公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可劲儿忽悠就成;其实吕公公什么都知道,只是看破不说破,点到为止罢了,压力给到位,就看高翰文接下来如何应对。诸位观众可能听不明白吕公公的弦外之音,但做贼心虚的高翰文肯定听得懂,而且脑海中立刻就回忆起了海老爷的那句话,“到了京师,什么话都不要说,只有沉默,才能出狱。”夜半三更、司礼监掌印太监跑来诏狱单独见自己、句句问的都是沈一石的账册,别说是高翰文了,此时就是换了齐大柱,也该觉察到事情的严重性了,高大人,乱说话可是真会死人的呦。

高翰文不敢回话,杵在原地装傻充愣,吕芳则是换了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语重心长地开始诱供,“我这次来见你,是为了救你,知道什么就说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吕公公这次来诏狱见高翰文不过是个障眼法,既然杨金水特地写信说要关照一二,这人能救肯定是要救的,但前提是高翰文自己不作死才行。吕公公的话必须要反着听,“知道什么就说了”的意思是“知道什么也坚决不能说”,只有这样才能获救,跟海老爷当初的话如出一辙。对吕芳而言,沈一石的账本高翰文看了也就看了,只要他能管住自己的嘴,卖杨金水一个面子,高抬贵手也不是不可以,关键就看高大人这嘴有多严了,所以吕芳今晚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试探高翰文,又是压力测试又是诱供,就是要看看高翰文能不能守住秘密。

高翰文如果承认自己看过沈老板的账本,那他怕是很难走出诏狱了,别人随便说说就信以为真,还把秘密和盘托出,就这种智商的人,根本不适合放出去行走江湖;更何况为了自己能获救,同样的话高大人今天可以对吕公公说,明天他也可以对陈公公说,这种守不住秘密的人,即使不杀也得关在诏狱里,让他吃一辈子牢饭。好在高大人没有忘记海老爷的谆谆教诲,思量了片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门外传来芸娘的声音,“你们让我进去,我跟吕公公回话,”。芸娘既不是犯人也不是犯人家属,只要她肯安心待在诏狱里面,平常四处走动走动也没人管她。

听见芸娘的声音,吕公公也有点意外,自己和高翰文还没聊两句呢,妹子怎么就主动找上门来了,这是要演一出美人救英雄阿,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看来也有例外的时候。吕公公让芸娘进了门,高翰文看都没看芸娘一眼,低头拱手便说,“罪员先行回避吧。”高大人,你这就有点不够意思了,人家妹子上赶着来救你,你倒好,啥也不说就想直接开溜,把妹子一个人撂在这里,怪不得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最是读书人呢。吕芳不咸不淡地说,“不必了,你坐”,又冲着门口喊了句,“你们都出去”,门口的人都退到了院外。凡事都要讲究个缘法,即便是杨金水打了招呼,也不是什么人都值得吕芳去救,关键还要看他自己怎么做。刚才吕芳跟高翰文说话的时候,门外可一直是有人的,高翰文说的那些话,也不只是吕公公一个人在听而已,活命的机会吕公公给过高大人了,自己把握不住也不要埋怨别人,好在高翰文还算机灵,没说什么犯忌讳的话,否则真的是神仙也难救了。
楼主:linyuan_f  时间:2021-06-20 15:41:06
(二百四十六)亡命鸳鸯历险记(终)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二集

吕芳和高翰文唠嗑的时候,故意安排了一堆人站在门外旁听,为的就是告诉司礼监诸位公公,自己这趟来诏狱确实见了高翰文,至于说高翰文上不上道,能不能管住自己的嘴,那吕公公可就顾不上了,全看高大人自己的悟性了。吕芳肯定是不会去害高翰文的,可门外这几位暴躁老哥那就不好说了,这世上总有些人喜欢自作聪明、揣摩上意,心甘情愿地帮领导分忧,什么脏活累活都肯干,打死周云逸的冯保就是其中的优秀代表。对吕芳而言,高翰文能救便救,只当随手做个公益了,不能救便任他自生自灭也无妨,这就叫“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高翰文烂命一条、死不足惜,可芸娘却不同,道长留着她还有大用,“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句诗可不是空穴来风,毕竟是20万两银子的扬州瘦马,这条命可是精贵的很呐。既不能让芸娘死,又不能让芸娘变成陈洪手里的刀,砍向自己,这才是吕芳大半夜火急火燎赶来诏狱的真正原因。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水”是杨金水,“云”就是芸娘,这句诗要慢慢地推敲,才能明白道长的用心良苦。芸娘是什么人,一个青楼的小姐姐,不仅是浙江首富沈老板的姘头,还是织造局杨公公的对食,最后功成身退,让热爱文艺的富二代高翰文当了接盘侠,这才叫真正的色艺双绝、人生赢家,就沈老板家藏的那几斤明前的石峰龙井,跟人家芸娘一比,根本就不配叫绿茶。英雄难过美人关,无论是做生意的沈一石,还是做官的高翰文,哪怕是做太监的李玄,都无一例外地拜倒在了芸娘的石榴裙下,唯一能做到走肾不走心的,也就剩杨金水了,论天下英雄,唯杨公公一人耳。

芸娘跟了杨金水四年,可杨公公却始终坚信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夫妻情分不能说一点儿也没有,但明显是利用的成分居多。芸娘就是杨金水手中的一张牌,需要送李玄去死的时候,就让芸娘去陪李玄一晚;需要稳住沈一石的时候,就要把芸娘许配给沈一石;需要芸娘去北京发挥作用的时候,就顺手收她做干女儿,让她陪着高翰文自投落网进了诏狱。如果有必要,杨金水说不定会让芸娘成为整个浙江官场的共享女友,反正由于特殊的身体构造,杨公公既戴不了绿头巾,也当不成接盘侠,好东西要学会与大家分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只有沈一石这种变态,才会关心女神那一晚究竟和李玄干了点啥,还非要刨根问底逼女神把细节都讲清楚,沈老板这做派,想想都觉得,还挺有情趣的。

像杨金水这种缺了命根子的钢铁直男,特地收了芸娘做干女儿,让她陪着高翰文去诏狱,图的是什么,那会儿杨公公也没料到自己后来会疯。诸位不会真的以为,沈老板的一把火,唤醒了深藏在杨金水心中那颗善良的种子,杨公公从此放下屠刀改做月老,一心要撮合高翰文和芸娘喜结连理了吧?吕芳、杨金水这对父子,做事的风格那是如出一辙,吕公公去诏狱见高翰文是假,见芸娘才是真;杨公公让芸娘照顾高翰文是假,找个由头把芸娘送去诏狱,名正言顺的软禁起来才是真,这招就叫移花接木,俗称挂羊头卖狗肉。

道长想要倒严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要不杨金水也不会对赵贞吉说那个“严”字了,只可惜眼下时机未到,沈一石那4箱子账本来的不是时候。沈一石的茶叶,严嵩父子二人就占了4成,仅此一项涉案金额就高达400万两白银,证据就在道长手里压着,就等着时机成熟,找一个合适的人把那些账册捅出来,不信严嵩父子不倒。没有谁比芸娘更合适干这事了,沈老板虽然死了,可他的姘头还活着,芸娘连假的“血经”都敢献,献几本真的账册,简直就是天衣无缝、合情合理。人证、物证早已准备好了,严党倒台也就是个时间问题了,等胡宗宪这边把倭寇剿干净,严嵩那边把国库的亏空给补上,道长就可以腾出手来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了。道长倒严也就是个点到为止,根本没想着赶尽杀绝,严世蕃这货才判了个流配三千里,严嵩不过是提前退休罢了,毕竟就是点经济问题外加男女作风问题,大开杀戒是真心犯不上。
楼主:linyuan_f  时间:2021-06-20 15:41:06
(二百四十七)乱花渐欲迷人眼(上)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二集

道长后面要到倒严,芸娘是至关重要的一枚棋子,杨金水可以疯、高翰文可以死甚至吕芳都可以发配去吉壤,但唯独这位青楼的小姐姐必须好好的活着。芸娘也知道自己很重要,毕竟跟杨金水朝夕相处了四年,自己男人是个什么货色,小姐姐心里清楚的很。杨金水摇唇鼓舌、机关算尽,又是送银票又是送“血经”的,忽悠芸娘跟着高翰文一路进了诏狱,就为了芸娘和高翰文这点儿不清不楚的小暧昧,杨金水竟然还特地给吕芳写了封信,真把杨公公当善男信女了,还是把芸娘当傻子了。芸娘很清楚自己在杨金水心中的角色定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工具人外加花瓶,先做名夫妻、后成干父女,谈什么感情都是虚的,杨公公对自己越好,越说明他心里有鬼、另有所图,也就越发证明了自己的重要性,这也是芸娘敢一个人闯去见吕芳,搭救高翰文的底气所在。

芸娘看的很明白,想要保住接盘侠的这条命,就得把高翰文和自己死死的绑在一起,不管吕芳想要自己做什么,怎么也得先拿出点诚意来,表示一下才行,如果吕公公连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到,那这以后的合作也就不用再谈了。吕公公屏退了门外的一干闲杂人等,屋里屋外只剩下吕芳、芸娘、高翰文三人,这个世界总算清净了,终于可以聊点正经事了。吕芳瞟了一眼芸娘,不咸不淡地问了句,“你就是跟了杨金水四年的芸娘?”俗话说当着矬人不说矮话,高翰文就在旁边,吕公公这话问的,哪怕是茶艺大师也有点遭不住了,芸娘低着头、红着脸,用细不可闻的声音答了一声“是”。

吕芳将高翰文视作空气,不以为意地说道,“没有什么丢人的,宫里十万太监宫女,结为对食的有好几百对儿呢。人有五伦,君臣、父子、夫妻、兄弟、朋友是也,你和杨金水虽然没有夫妻之实,但是确有夫妻之名,想不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吕公公的意思是,芸娘你跟杨金水好歹也是有名无实的挂名夫妻,最基本的人伦纲常总还是要有的,当着我这干公公的面儿,你就敢胳膊肘向外拐,明目张胆地袒护别的男人,你老公现在咋样了,你就一点都不关心嘛?嫁给宫务员没什么可丢人的,吃里扒外、不守妇道那才叫丢人!

吕公公这番话伤害性不高,侮辱性却极强,不仅打脸而且诛心,就差直接说高翰文、芸娘俩人联袂演了一出《夫目前犯》了。芸娘瞟了眼满脸无地自容的高翰文,银牙轻咬冲着吕芳不卑不亢地说,“回吕公公话,芸娘和杨公公没有夫妻之名,我只是伺候他的一个奴婢。后来杨公公认我作了他的干女儿,我应该称他干爹。”芸娘和杨金水有没有夫妻之名,高翰文看没看过账册、沈一石有没有为织造局当差,这些问题都要辩证地去看。领导说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领导说你不是,你就不是,是也不是,至于究竟是不是,其实领导自己心里也没谱,都是为了革命工作需要,具体问题还得具体分析不是。

听完了芸娘的一番诡辩,吕公公不禁叹了口气,微微皱了皱眉,郑重其事地问了句,“称什么都行,我只是想问你,你想知道他现在怎样了嘛?”芸娘管杨金水叫什么都行,毕竟实质重于形式,何况叫老公跟叫干爹,本来也是一回事儿。吕芳一再问芸娘,想不想知道杨金水现在怎么样了,其实就是想通过杨金水的不幸遭遇,帮自己拉一波同情分,靠着打苦情牌,和芸娘套套瓷儿,拉近点彼此间的距离,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都是一家人,又何必说两家话呢,家人之间互相帮衬,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嘛。

只可惜芸娘始终不接招,过去四年,杨金水对自己怎么样,芸娘心里清楚的很,至于说杨公公现在怎么样了,芸娘压根儿就不关心,不仅不关心还顺嘴酸了吕芳一句,“干爹有吕公公呵护,再怎样也会平平安安的。”杨金水混的再差,好歹也有干爹吕芳呵护着,毕竟是大树底下好乘凉,不像芸娘这般,无人问津、少人疼爱更不会有人呵护,也不知要在诏狱里虚度多少青春岁月,身边就剩下个接盘的高翰文了,这货还随时可能被人给弄死,芸娘心里是真的苦,对杨金水、吕芳这对父子更是满腹的牢骚、一身的怨气,无处发泄。

楼主:linyuan_f

字数:387551

帖子分类:煮酒论史

发表时间:2020-06-09 08:34:59

更新时间:2021-06-20 15:4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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