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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代职场小说《刺玫瑰》

楼主:文渊阁老  时间:2021-04-09 02:36:58
楼主:文渊阁老  时间:2021-04-09 02:36:58
对着咧
楼主:文渊阁老  时间:2021-04-09 02:36:58
在调到财务科之前,宋佳一直是车间统计员,整天累得要死,却挣不了几个钱。丈夫又是下岗职工,靠打零工补贴家用,一家人的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吃喝拉撒全指望她那点死工资。因此她总埋怨命不好,生就的花容月貌却嫁了个窝囊废老公,典型的小姐身子丫环命。她太知道钱的重要性了,对没钱的滋味体验最深。
宋佳见过那些开着轿车逛商场的阔太太,对她们羡慕得要死。她不止一次地跟自己说,同样是女人,为什么她们就可以花钱如流水,看上眼的东西只管往车上搬,恨不得把柜台搬回家去,不管价钱贵贱。那些阔太太长得都不如自己,甚至算不上是女人,可人家命好,嫁了个有钱的老公,所以有穿不完的名牌衣服,用不尽的高档化妆品。她觉得委屈,后悔当初没长眼睛,找了个穷光蛋做老公。
宋佳下决心改变命运,所以等刘松年一上台,立即紧紧盯上了他,刻意在他面前卖弄风骚。果然,刘松年很快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并把她调到财务当了出纳员,成了管钱的钱匣子。原先的出纳员太老了,而且知道好几任厂长的秘密,与许多人有瓜葛,实在不能用了。刘松年干脆给她长了两级工资,让她提前一年退休了事。这位老出纳也知趣,到了该谢幕的时候,再不引退就没法收场了。
当上出纳员以后,宋佳再也不用为钱发愁了,傍着一个腰缠万贯的大款,守着一个小金库,家境的确宽裕了不少。她从刘松年身上弄了不少好处,东西不算在内,光现金就超过她这些年的工资。又兼刘松年对小金库看得不紧,只要她伸手,总能拿得到。刘松年对她比较信任,卖材料、卖设备和租厂房的钱都不入账,统统交给她掌管。只要她做得不过分,他概不过问。
“呦!聊着聊着,咋还阴天了呢?”见宋佳不高兴了,刘松年急忙来哄。他起身拿来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递给宋佳说:“好了,别生气了,看看给你买了什么?”
“那你明天去办更名!”宋佳假装不稀罕。
“好好好,明天就去,这总行了吧?”刘松年满口答应。
“真的?太好了,算你有良心。可不许骗我,否则再也不理你了。”宋佳边撒娇边打开了首饰盒,一颗金灿灿的钻戒呈现在她的面前。这是她梦寐以求了好一阵子的东西,居然被刘松年变戏法似地送到了手里。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凑上去给了刘松年一个肥吻,刘松年借机把她搂在了怀里。
次日一大早,李玉和刘宁再次商量起如何回复刘松年。见李玉胆突突的,满脸都是愁容,刘宁就鼓励她说:“别怕,没啥大不了的,刘松年也是凡人一个,吃不了你。还是昨晚研究的方案,以上班路远为由推脱,看刘松年是什么态度。也许事情没有想得那样复杂,刘松年会痛快答应的。”
“唉!别安慰我了,试试看吧,估计够呛。”李玉细声细语地说了一句,算是下了决心。早饭李玉没吃什么,只喝了半碗稀粥。刘宁劝她多吃点,但她吃不进去,胃里直翻腾。她恨不得马上对刘松年表明态度,至于结果,只能听天由命了。刘宁送孩子上学走了,李玉也该下楼了,临出门时,她特意看了一眼温馨的家,一种依依不舍的感觉油然而生。这种时候,她的心里别提多难受了,仿佛要去赴汤蹈火,再也不回来了。
一上班李玉就去找刘松年,想跟他说说想好的理由,表明自己的态度。当她硬着头皮来到厂长办门口时,却又停下了,犹豫着进去还是不进去。表明态度后刘松年会是什么反应?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如果他仍然坚持,又该如何应对?是拒绝还是尽快交接?还是再找别的理由推脱?在短短的时间里,李玉想了许多许多。但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这一关迟早得过,李玉深吸了一口气,门都没敲就走了进去。
刘松年正在打电话,示意李玉坐下等,李玉便坐在了对面沙发上。稍顷刘松年撂下了电话,却一声没吭,只管面无表情地盯着李玉。李玉知道这是让自己开口,便清了清嗓子,开始说想好的台词。哪知刚刚开了个头,只说了不想去郊区,刘松年就恼了,虎着脸大声嚷嚷起来:“什么?你说不去就不去了?厂子已经定了的事,怎么能不服从呢?我是厂长,我说了就算,不服从可以下岗回家!”
“可是,我……”李玉还想说什么。
“你什么你?这是工作需要,必须服从!我再重复一遍,你马上跟王玲珑交接,这事不容商量。马上交接懂不懂?不交接就下岗回家……”刘松年的声音大得出奇,像爆炸了一样,整栋楼都震得发颤。李玉被打雷一样的吼声震懵了,呆呆地愣在了当场。
万书记正在办公室里跟人谈事,突然听到刘松年大发雷霆,以为天塌了,急忙赶了过来。一进屋他就明白了,肯定是李玉不同意去郊区分厂,惹恼了刘松年。紧接着其他人也来了,楼上楼下的都来了,有的进到了屋里,有的站在走廊里,把个厂长办围得水泄不通。这些人觉得纳闷,刘松年常发脾气不假,却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暴跳如雷。不知发生了什么要紧事,让这位厂长大人如此动怒。
面对人们诧异的目光,李玉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伤害,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在厂子干了这么多年,还没人对她这么凶过,连胡允初都没有。她气坏了,全身的血液涌上了头顶,头皮都快撑破了。若不把心里的愤怒发泄出来,整个人会爆炸的。于是乎,她把声音提高了八度,没等刘松年停下就大喊起来:“别说好听的了!让我去郊区分厂,不就是嫌我碍事吗?不就是为了搂钱吗?这些年我耽误谁搂钱了?你不是每时每刻都在搂吗?什么工作需要?是你们领导的需要!是你们搂钱的需要!想把我赶走,改制的时候大搂一把,没门!我就是不走!看你能把我怎么样!不信咱们走着瞧……”
李玉彻底豁出去了,都不知自己喊了些什么,扯着嗓门只管喊,边喊边朝刘松年比划。刘松年也在喊,边喊边拍桌子。现场乱成了一锅粥,人们七嘴八舌地发着议论。有知道内幕的,话里话外向着李玉。有拍刘松年马屁的,明着暗着说李玉不是。眼见李玉越喊越难听,还有人跟着瞎起哄,局面近乎失控,万书记只得把李玉推出了厂长办。李玉又在走廊里喊了一阵就停了,回了自己屋,刘松年则在万书记的劝说下停止了喊叫。随后看热闹的人就散了,楼里恢复了平静。这些人都识时务,刘松年正在气头上,没人敢找不自在。
楼主:文渊阁老  时间:2021-04-09 02:36:58
必须顶
楼主:文渊阁老  时间:2021-04-09 02:3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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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文渊阁老  时间:2021-04-09 02:36:58
经过这番激烈争吵,李玉的情绪糟透了,独自一个人闷坐着,半天也没恢复过来。本想跟刘松年好好谈谈,却弄成了这个样子,令她既气恼又沮丧。接下来怎么办?李玉想了又想,觉得再在办公室呆下去已毫无意义,不如回家跟刘宁商量对策,或者干脆歇几天,随他刘松年怎么样。拿定主意后,她下意识地瞅了瞅窗台上那盆君子兰。君子兰绿油油的,还开了一朵红花,是李玉的心爱之物,每天都要侍弄一番。李玉禁不住为它担心起来,怕自己不在时没人给它浇水,又怕自己真的不回来了,有人伤害到它。她想把它带回家,又怕天冷冻坏了,只好取来困好的水,为它洒了一些。君子兰似乎明白主人的心思,更加绿叶挺拔,焕发出无限生机。
李玉依旧给刘宁打了手机,让他尽快回家商量对策。接着她便收拾东西,打算把该拿的都拿回去,权当真的不回来了。在李玉收拾办公桌的时候,宋佳就在旁边看着,不知她什么时候出现的。李玉心想,宋佳一定高兴坏了,见了自己这副窘态,心里别提多惬意了。这种人从来都是如此,在别人走背运的时候,她却幸灾乐祸,甚至还盼着因此受益。宋佳一直嫉妒自己,在刘松年面前说了自己不少坏话,现在好了,自己跟刘松年吵翻了,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正好从旁看热闹。凭她跟刘松年的关系,一定会把自己的一举一动汇报给他,而且要添枝加叶一番。
临走的时候,李玉没跟任何人打招呼,也没人前来相送,只有王青赶来安慰她。终于见到了敢于接近自己的人,对此李玉心存感激。但李玉没对王青说什么,只是请她照看君子兰。王青跟李玉拉了拉手,一切尽在不言中。也难怪人们远离李玉,他们已经看透了,李玉肯定是不行了,一个跟厂长闹翻的人,哪会有人理,躲都来不及。刘松年在众人面前失了尊严,不会善罢干休的,趁早离李玉远点。也有佩服李玉的,但只是心里向着她,不敢表现出来。
李玉回到家里后,见刘宁仍未回来,只好打电话催了一遍。此时的李玉最怕独处,只有见到刘宁才踏实些。不一会儿,刘宁气喘吁吁地回来了,进门就问谈话结果。其实他已经猜到了,看李玉的表情就知道个大概。李玉对刘宁学了一遍谈话过程,当说到与刘松年激烈争吵时,气得浑身直打哆嗦。刘宁想像得出当时的场景,一个劲地安慰李玉,劝她别生气,还有其他办法可想。其实刘宁也心里没底,觉得这下子不好弄了,只能试试看。
自打跟李玉吵过之后,刘松年始终没出屋,一个人坐着生闷气。本以为李玉会乖乖顺从,没成想演了这么一出,这让他大失颜面,丢人丢到家了。作为仪表总厂的绝对权威,他说的话没人敢违背,更别说是大吵大闹了。李玉竟然在全厂面前做了出来,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也无论如何想不通。一个弱女子都敢跟他叫板,人们会怎么看他刘松年?要是都效仿李玉,他这个厂长还怎么当?威信在哪里?他越想越恼火,发誓一定要拿下李玉,把她从总厂财务清理出去,而且要让她下岗回家。不如此,他没脸再当这个厂长。
刘松年正在郁郁寡欢,却接到了胡允初打来的电话,商量着从仪表厂走一笔账。刘松年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敷衍几句就撂下了。紧接着王玲珑来了,还是为了胡允初让走账的事。刘松年立刻就火了,没好气地说:“没有根据的账不能乱走,谁让走的谁签字,否则不能走!”
“那……好吧。”王玲珑碰了一鼻子灰,失望地走了。
楼主:文渊阁老  时间:2021-04-09 02:3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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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文渊阁老  时间:2021-04-09 02:36:58
也难怪刘松年不高兴,胡允初已经当了公司副经理,却经常通过仪表厂报销莫名其妙的费用,还乱走账目,有时甚至背着刘松年,直接操纵王玲珑。再加上王玲珑乱弄一气,财务的账目便没法看了。现在刘松年是厂长,可胡允初还把厂子当作自己家,刘松年怎能高兴呢?
稍顷宋佳来了,向刘松年汇报李玉的事。说着说着,她竟然坐到了办公桌上面,两条腿来回荡悠着。遍观仪表厂上下,只有宋佳敢在刘松年面前这么随便,换成另外一个人,绝对不敢如此放肆。“哼!李玉敢对你那种态度,简直太过分了,真想上去给她两个嘴巴。亏你还是一厂之长,真能忍得住,要是换了我,立刻让她下岗回家。”宋佳一味地添油加醋,丝毫不顾忌刘松年的感受。
“行了!别再提了好不好,听着就腻歪。”刘松年心烦意乱地制止了宋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眼见刘松年不愿意听,宋佳只好转移话题。她从办公桌上下来了,凑到刘松年耳边上说:“刚才王玲珑报销学费了,是学电脑的。她什么时候学电脑了?可是有你签字,我就把钱付了。”
“唉!别说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了,让我耳根子清净一会儿。”刘松年未置可否,没理会宋佳说的。宋佳认为他知道此事,便没再往下说。她原本还想提房子更名的事,见刘松年始终阴着脸,只得咽了回去。
宋佳与王玲珑的关系颇为微妙,是那种既合作又斗争的关系。在利益一致的前提下,两个人是可以合作的。但到了利益不一致的时候,便搞不到一起了,相互猜忌和拆台是家常便饭。宋佳仗着与刘松年有一手,不服王玲珑。王玲珑则仗着有吴长安撑腰,不把宋佳放在眼里。两个人都是刘松年的红人,又都做财务工作,在一些事情上难免争个高下。总的来说,刘松年处理她们之间的关系还算得当,能够使她们相安无事,为己所用。但有一点刘松年不放心,那便是王玲珑与胡允初关系暧昧。他害怕自己的事情被胡允初知道太多,也担心王玲珑在胡允初的指使下做点什么。何况王玲珑后面还有个吴长安,倘若她背后做手脚,仪表厂财务非乱套不可。
此前王玲珑已报过一次电脑学费了,只是没敢让李玉看到凭证,因为李玉是自己花钱学的。这次王玲珑并没学电脑,而是开了一张假发票,钱不多,区区六百多块钱。然后她跟刘松年说,自己报了个电脑培训班,厂里应该报销学费。刘松年一向对王玲珑另眼相待,没仔细看就签字同意了。就这王玲珑还不满足,又在六百前面加了个“壹”字,于是多报了一千。这样的事情宋佳也常干,此时只是想坏王玲珑一把,没想到刘松年无动于衷。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刘松年不好意思去食堂就餐,便带着宋佳去了四海饭店。刘松年经常在四海饭店记账,定期由厂子结算。当然,这些都是糊涂账,没人说得清。
到了晚上,刘宁陪着李玉去找哥哥刘安。刘安在市政府给领导开车,认识不少人,兴许能帮上忙。“我哥回来了吗?”一进门刘宁就问嫂子于慧。
“正从外地往回赶,还有一个小时到家,坐下慢慢等。”于慧说。
趁着等刘安的工夫,李玉把事情跟于慧学了一遍。于慧听了非常生气,直骂刘松年不是东西。说话间刘安回来了,问了事情经过后,没仔细想就对李玉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认识你们副局长,托他打个招呼就行了。”
听刘安这么说,李玉和刘宁稍稍松了口气。接下来,刘安开车拉着两个人来到了一处高档小区,求助那位副局长。副局长姓魏,名虎,住在一栋高层里。三个人进了底层大厅后,保安将他们拦下了,问有无预约。刘安亮明了身份,保安便让他们进去了。大厅里的装修极为奢华,地砖能照出人影,李玉走在上面都不敢迈步。她从未进过这样的高层,认为这就是人间天堂,其豪华程度不亚于电视里见过的五星级酒店。
三个人很快来到了十九层,按响了右侧一家的门铃。魏虎的老伴开了门,热情地把他们迎了进去。一进门李玉就傻眼了,只觉得眼花缭乱的,方向都辨不清。这是一套复式结构的楼房,室内装修极上档次,金碧辉煌的,仅客厅那盏水晶灯就值几万块。这盏水晶灯李玉是认识的,在其他地方见识过,知道其价格不菲。门是通透的,搞不清有多少个,深褐色的实木地板,油光锃亮的。墙面不知贴了些什么,既富丽堂皇,又庄重典雅。那面电视墙更是气势恢宏,电视里正播着叫不上名字的电视剧,看上去的感觉就跟进了电影院一样。李玉终于知道什么是豪门了,心说这老两口住所如此豪奢,不知得白扔多少钱。刘安是见过世面的,认为魏虎这样的装修法至少也得百八十万,可见也是个大贪官。
楼主:文渊阁老  时间:2021-04-09 02:36:58
@闗风月 2021-02-05 12:08:55
早春二月,万福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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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个万福
楼主:文渊阁老  时间:2021-04-09 02:36:58
见了魏虎怎么说?他会不会推脱呢?李玉暗自琢磨着,心里直打鼓。好在刘安吩咐过了,让她见面时不要说话,由他一个人讲,免得言语不当惹人家反感。魏虎的老伴很客气,请三个人坐在客厅里歇息,自己进书房招呼魏虎去了。
魏虎正在练毛笔字,笔墨纸砚摆了一桌子。这是他的业余爱好,有空就关在书房里鼓捣,水平算不上精湛,倒也马马虎虎。魏虎很愿意为人题字,这样显得他有水平,上档次,是当局长和市长的材料。人们知道他有此雅好,便时常请他留下墨宝。当然,润笔费是少不了的,用一字千金来形容并不为过。偶尔也有人奉上文房四宝和名人字画,其中不乏存世珍品。这就是送礼的艺术,双方均心照不宣,以文会友嘛!不能把高雅之事理解俗了。一听说刘安等人如约到访,魏虎便草草收拾了一下,满面笑容地来到了客厅。
一番寒暄是少不了的,之后刘安便切入正题,试探着说:“魏局长,我弟妹李玉已在仪表总厂干了近二十年了,现在是那里的财务科长。她人很老实,能力也强,工作上是一把好手。这次厂里让她去郊区分厂负责财务,虽然是信任她,但她不想去,因为离家太远,坐车通勤得两个多小时,早出晚归不方便。一个女同志,家里又有孩子上学,困难的确不小。麻烦您跟吴长安经理打个招呼,让刘松年安排别人去。她这也是没办法,因为的确有困难。”
刘安没敢说别的,怕魏虎听了不高兴。他经常接触领导,懂得跟领导说话的分寸。要是把刘松年的真实意图实话实说,魏虎肯定不愿意听,而且会觉得李玉是刺头,不好管理。魏虎也是当官的,比刘松年官还大,当他说刘松年的不是就等于说他,对李玉的将来没好处。
“你弟妹叫什么名字?”魏虎刻意问了一句,没有表态。刘安重复了一遍李玉的名字,魏虎便记在了一张巴掌大的纸条上。刘安心里有数,魏虎不会轻易表态的,没当场拒绝就是给面子。也许他与吴长安关系一般,打招呼不方便。或者他要理一理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刘松年为什么如此安排,背后有无其他因素。他还要考虑自己说话是否合适,能否给自己带来不便,或者被对方驳了面子。即使他表态,也是模楞两可,语焉不详,怎么理解都行。领导都这样,办一件事必然要前思后想,反复琢磨,能说一分,不说二分,能推就推,能躲就躲,点到为止,从不过头。要不怎么是领导呢,个个都是金口玉言,这里面说道太多。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魏虎没再说什么,净聊些天气不错之类的闲话,刘安等人便告辞了。等出了门,刘宁一脸纳闷地问刘安:“魏局长这是不愿意管吗?开始挺热情的,说到正事咋不吱声了呢?”
“咳!这是领导的一贯作风,遇到具体问题从不轻易表态。这件事他不是不愿意管,而是要想清楚能不能管,怎么管。假如他真的答应了,到时候又做不到,就会污了脸。对于领导来说,这张脸比什么都重要。要是吴长安不买账,他在吴长安那里就污了脸。事没给咱办成,在咱们这边又污了脸。这要是传出去,的确不好听。他又不能说不管,既然咱们求到他,应付差事也要应付。我在市政府开车,他多少也得给点面子。”刘安笑着解释了一番。
“有道理,人家毕竟是副局长,说话办事不能跟老百姓一样。既然这样,就不着急了,再耐心等两天,也许会有转机。”刘宁同意刘安说的,李玉也表示认同。
李玉和刘宁回到家时,儿子已经睡着了,连衣服也没脱。看着儿子熟睡的样子,李玉既喜欢,又心疼。她觉得对不起儿子,毕竟人还小,要不是因为刘松年,不会留他一个人在家。躺在床上睡不着,俩人又商量起次日是否上班,李玉便说:“我打算歇几天,等着魏虎打招呼,免得刘松年逼我交接工作。”
“千万别歇着,刚跟刘松年吵完架,不是休息的时候。要是刘松年趁机做下一步安排,你就被动了,事情再也无法挽回。何况这会加剧你跟刘松年的对立,即使你不去郊区分厂,也对将来的工作不利。还有,如果你此时休息,处境将更加孤立,人们会以为你不行了,自动自觉地远离你。”刘宁说了自己的看法。
“可是,见了刘松年说什么呀!要是他还逼着交接工作,魏虎又没给打招呼,怎么应付?”李玉为难得要死。
“你可以躲着刘松年,不跟他打照面。实在躲不开,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用不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的应该是他,作为一厂之长,这种水平怎么能服人呢?让交接工作你就拖,等魏虎打完招呼,他自然就瘪了,再也不敢逼你。”刘宁开导了李玉一番。李玉觉得有道理,便同意了。两个人很晚才睡着,几乎商量了一夜。
第三天早上,李玉按时来到了厂子,仍像往常一样干起活来。稍顷宋佳来了,见了李玉大吃一惊,如同看到了怪物一般。咋回事?她应该交接工作才对,怎么干起活来了?噢!明白了,她还没完全服输,去郊区分厂那事尚未定局。想到这里,宋佳疑惑地瞅了瞅李玉,转身出去了。李玉知道宋佳干啥去了,心说赶紧汇报吧,等魏虎打完招呼,刘松年的气焰自然就灭了,包括你宋佳。但李玉心里惴惴的,唯恐刘松年再来找她,逼她交接工作。
稍顷宋佳回来了,后面跟着个王玲珑。王玲珑假装开了张发票,跟宋佳小声嘀咕了几句,然后就走了,自始至终没搭理李玉。李玉知道,王玲珑这是观察情形来了,自己的表现让她没底。于是李玉又想到了魏虎,盼着他早一点打招呼,那样刘松年就不会逼迫自己了。
上午一切正常,可是到了下午,刘松年又来找李玉,逼她交接工作。“昨天不是说过了吗?怎么还没动作?你马上跟王玲珑交接,不能超过今天!”刘松年气哼哼地,跟吃了枪药似的。
“容我准备两天,把手里的账目整理一下,然后再交接。这事不能太仓促,最好让我干完这个月活,写个详细说明。”李玉极力敷衍着,意在拖延时间。
“不行!不能超过今天。你先把活交给王玲珑,然后就去郊区分厂。”刘松年步步紧逼,丝毫不让步。
“还是等几天吧,局里魏副局长可能过问这件事。”李玉不得不把魏虎搬了出来。
“魏副局长怎么了?他说话也不行!别说魏副局长,省长市长也不好使!我是厂长,我说了就算,拿魏副局长压我,以为我是吓大的吗?”一提魏虎刘松年反而炸了,扯着嗓门喊起来。
楼主:文渊阁老  时间:2021-04-09 02:36:58
楼主:文渊阁老  时间:2021-04-09 02:36:58
楼主:文渊阁老  时间:2021-04-09 02:36:58
吉祥
楼主:文渊阁老  时间:2021-04-09 02:36:58
瞅着刘松年发疯的样子,李玉气得直咬牙,险些像上次那样爆发出来。还好,刘松年施了一通威风走了,李玉的情绪平静下来。小不忍则乱大谋,李玉把希望寄托在了魏虎身上。魏虎打过招呼没有?难道他已关照过了,吴长安尚未跟刘松年说?或者刘松年已经接到了招呼,偏偏不吃这一套?思前想后,李玉觉得事情不容易解决,看刘松年的态度就知道。没办法,她只得提前离开了厂子,省得刘松年再来相逼。
回家之后,李玉把下午的情况告诉了刘宁。刘宁也觉得事情比想像得要复杂,不是魏虎说句话就能改变的。接下来怎么办?是交接工作还是再找魏虎?还是另想别的办法?两个人一头雾水,都没了主意。
吃过晚饭,刘宁和李玉又去找刘安商量。刘安也没有好办法,只能拖延时间,等着魏虎打招呼。他建议李玉歇几天,免得刘松年催着交接。刘安想得也对,刚刚找过魏虎,人家可能来不及过问,应该给人家时间,不能催得太紧。魏虎毕竟是副局长,整天忙得要命,不能只忙活李玉这点事。更何况,他打招呼也不是拿起电话就说,而是找机会,方便时才能开口。在下属面前,他要保持领导的风度,免得被人小瞧。另外,他还要担心吴长安和刘松年不买账,或者跟自己讨价还价,在其他问题上讲条件。
第四天,李玉没有上班,等着魏虎打招呼。难得在家休息,她却无心干别的,始终为这几天的事心烦意乱。她想理出个头绪,却又不知从何入手,更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她心里堵得慌,坐着不行,站着不行,躺着更不行,似乎有只无形的手操纵着脉搏,一会儿快,一会儿慢,脑子乱成了一团麻。魏虎打招呼没有?刘松年在干什么?自己没有上班,刘松年能不能借机做文章?这些问题一直在她脑子里翻腾着,没完没了的。这是她第一次自己做主在家休息,却没想到是这种滋味。
时间过得真慢,好不容易捱到中午,李玉便想出去走走,放松放松心情。来到户外后,她顿时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禁不住浑身一激凌。刚刚下过一场雪,雪后天晴,万里无云,西北风嗖嗖地刮着,雪花随风飘舞,不时地打在她的脸上。大地万物被白雪覆盖着,躲在雪层下一动不动,仿佛进入了冬眠状态。她从小就爱雪,玩雪,特别是眼前的雪景,是她最喜欢的。照往常,她一定会像小孩子一样淘气,兴致勃勃地在雪地里玩个痛快。但今天不同,她的心里沉甸甸的,对眼前的雪景毫无兴趣。在她眼里,这座城市已失去了往日的灵性,天空是灰色的,空气里缺少养分,除了让她从内往外感觉到冷,没有半点人间烟火气。
李玉漫无目的地走着,临街的铺面房冷冷清清的,看不到几个顾客,只有招揽生意的大音箱有气无力地唱着老掉牙的歌。歌声不如每天有节奏,而且跑调得厉害,让人听了很不舒服。不一会儿,李玉来到了每天都要经过的公园车站,自发形成的小市场引起了她的注意。这里聚集了不少人,烤地瓜的,烤苞米的,煮茶蛋的,卖报纸的,吆喝声时强时弱,此起彼伏。那位卖茶蛋的老太太最惹人注目,身上的棉衣已看不出颜色,拿一条破围巾裹着头,呼出的热气瞬间变成了白色烟雾,在围巾上结下一层霜。
平时李玉不在意这些,但今天不同,此情此景让她黯然神伤。她想到了自己,倘若真的下岗回家的话,也许会加入到这里面来,那将是怎样一种处境呢?这些人可能从未工作过,生活没有丝毫保障,一直以这种方式维持生计。要不是生活所迫,那位老太太不会在冰天雪地里遭这份罪,她这把年纪,应该在家里享清福了。
李玉正在胡思乱想,却接到了王青打来的电话,说刘松年新调来一名会计,已经开始工作了,就坐在她的位子上。她的办公桌已被撬开,东西被王玲珑拿走了。听到这个消息,李玉脑袋“嗡”的一下,恰似挨了一闷棍,半天没醒过神来。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刘松年这哪是交接工作,简直跟土匪抢劫差不多。
不行!李玉的犟劲上来了,欲回厂子找刘松年理论。正好车来了,她强打着精神要上车。可刹那间她又停下了,觉得这样回去只能再吵一架,事情非但得不到解决,反而更加糟糕。完了,生米煮成熟饭了,即使魏虎打招呼,也不能再有转机了,刘松年不会让新来的会计回去的。想到这里,李玉仰天长叹了一声,心情糟到了极点。
楼主:文渊阁老  时间:2021-04-09 02:36:58

楼主:文渊阁老  时间:2021-04-09 02:3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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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文渊阁老  时间:2021-04-09 02:36:58
第三章 破釜沉舟

[李玉准备与刘松年等人背水一战,于是偷偷回到了厂子,把他们的把柄牢牢攥在了手里。]

就这么算了?事情到了这一步,李玉几乎泄气了。她虽不情愿接受这样的现实,但也想到了,事情的最终结局也许就是这样。在刘松年的强势高压下,自己这样的弱女子只能乖乖顺从。全厂那么多人,没有哪个能左右刘松年,全得听他的。他想让谁干,谁就得干。他让谁干什么,谁就得干什么。
可李玉不甘心听任摆布,越挫越勇,越压越强,不轻易认输,是她的一贯性格。何况她还有一线希望,那就是魏虎。假如魏虎打招呼不起作用,她还想采取其他办法,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短暂的颓丧之后,她又重新振作起来,琢磨起了下一步该怎么办,如何才能化解危机。
终于等到刘宁下班,李玉迫不及待地说了一下情况。刘宁听罢气坏了,忿忿地说:“这个刘松年,怎么能这样!他哪像个厂长,简直是土匪!”
“光生气没用,得想办法应付才行。”说罢李玉看着刘宁,等着他拿主意。
“唉!这事不好办了,刘松年既然把生米煮成了熟饭,不会再把熟饭换成生米的。”刘宁垂头丧气地说了一句,一时无计可施。
见刘宁如此表现,李玉越法没主意了,盯着电视屏幕发起呆来。儿子很懂事,看到两个人都无心做饭,便自己泡了一包方便面,吃完写作业去了。电视里正播着韩剧,是李玉最喜欢看的,但她今天没兴趣,演的什么一无所知。刘宁静静地陪着李玉,心里比她还难受。作为男人,他哪怕还有一点办法,也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受此委屈。
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李玉的心里隐隐作痛,蓄积已久的委屈和怨恨交织在一起,使她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她清楚,这几年若不是自己在财务,胡允初和刘松年等人搂得更欢。只要自己离开了总厂,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以后可以无所顾忌,用不了多久就把厂子搂黄,都等不到改制。厂子要是倒闭了,职工们到哪里找饭吃?他们这辈子除了干活,还能知道什么?
李玉为那些职工感到不平,他们辛辛苦苦地上班干活,得到的报酬却少得可怜,连工资都快停发了。厂子已三年没给他们缴纳养老金,却扣了他们自缴的部分,这些钱都被胡允初和刘松年挪用了。这是他们养老的钱,胡允初和刘松年竟然下得去手。其实,厂子有钱给他们缴纳养老金,只是不想缴纳而已,不缴纳的理由想想就知道。
不行!不能这么认输!反正已经这样了,干脆跟他们拼到底,把他们的丑事抖搂出来,给他们曝曝光。既然他们不让自己好过,就别怪自己不客气,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想到这里,李玉脑海里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就是把刘松年等人的把柄攥在手里,然后跟他们摊牌。要是他们仍然为难自己,就把证据捅出来,让他们蹲监狱吃牢饭去。但她吃不准这样做是否可行,所以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刘宁看出来了,李玉有话要说。
“这个办法有些冒险,不一定行得通。”李玉犹犹豫豫地。
“咳!都什么时候了,还婆婆妈妈的。有办法就说出来,我帮你参谋参谋,实在拿不准,还可以找刘安商量。”刘宁极力催促着。
“是这样,我的办公室里存放着近几年的凭证,有胡允初在位期间的,也有刘松年上任以后的。其中不少凭证有问题,刘松年和胡允初问题都不小,我曾经留意过,也大致做了记录。只要找到这些凭证复印下来,就可以拿它跟刘松年谈条件,逼他取消这次安排。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这一招能起死回生。”李玉试探着说出了想法。

楼主:文渊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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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3-01-26 21:45:00

更新时间:2021-04-09 02:3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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