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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代职场小说《刺玫瑰》

楼主:文渊阁老  时间:2021-04-09 02:3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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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领导这么说,我就有底了,感谢领导的支持。”冯志表示了谢意。
从倪副检家出来后,冯志又给韩副处长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下情况。对方当然愿意帮忙,都在一块混,类似的事情干过不少,而且配合默契。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冯志很快又给李玉和刘安打了电话,告诉他们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三天的期限。
接完冯志的电话后,李玉知道离递材料不远了,已经箭在弦上。但她不情愿接受这样的结果,心里的不甘写在脸上。她是多么希望刘松年把事情纠正过来啊,可万书记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了,刘松年的态度没有丝毫改变,估计三天之后也不会。
“想什么呢?”刘宁明知故问。
“三天以后就这么把材料递上去?事情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李玉一脸的失望。
“唉!估计没什么希望,递材料是避免不了了。”刘宁唉声叹气地。
“魏虎呢?要是他把冯志的通牒传达给刘松年,给他施加压力,说不定会有转机。”李玉尽量往好处想。
“咳!这个老滑头,指望不上,已经找他好几次了,连句实话都没有。谁知道他跟吴长安打招呼没有,弄不好根本没吱声。要是打了,刘松年敢不买账?”刘宁一脸的不屑。
“怕就怕这个,要是他这回也不吱声,吴长安不可能知道冯志的通牒,更不要说刘松年了。”李玉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呦!还别说,真有这种可能。要不,再给胡允初打一个电话,告诉他还有三天期限。”刘宁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我看行,顺便说一下万书记来电话的事,让他掂量着办。他曾经说过,要是仍然让我去郊区分厂,就通知他再跟刘松年交涉。所以应该通知他,就算魏虎不把咱们的通牒告诉吴长安和刘松年,胡允初也会告诉他们。胡允初一直在摸咱们的底牌,正好给他施加压力,打消他的怀疑。要是他真的害怕了,也许会卖命帮咱们。”李玉赞成刘宁说的。
事不宜迟,李玉马上拨通了胡允初的手机。待胡允初接起来后,李玉煞有介事地说:“胡经理,万书记已经来过电话了,仍然让我去郊区分厂。我想好了,再给刘松年三天时间,如果还是这个态度,那就递材料了。”
“千万别递材料,容我再跟刘松年说一说,相信会给你纠正的。这几天太忙,容我点时间好吗?”胡允初假意哀求起了李玉。他虽想好了要活动倪副检,但是需要时间,只能如此拖延李玉。
“你告诉刘松年,我已经给他机会了,是他自己没抓住。最后这三天希望他珍惜,要是还不解决问题,一切都晚了。”李玉继续威胁着。
“哎呀!这样的搞法有点过,最好多容我几天时间,好好跟刘松年商量商量。”胡允初又是一番规劝。
“三天已经不少了,要是仍然执迷不悟,我就不客气了。至于牵扯到谁,这不是我该操心的,听天由命吧!”说完李玉撂下了电话。
当晚李玉和刘宁失眠了,把事情的前前后后梳理了一遍,并对三天之后的形势作了估计。两个人希望冯志的通牒能起作用,促使刘松年把事情纠正过来。但是也做了最坏的打算,要是刘松年仍然坚持,就把材料递上去,让他和胡允初等人付出代价。胡允初也失眠了,辗转反侧地盘算了一夜,设想着如何与倪副检沟通,应当注意些什么。他恨不得天快些亮起来,太阳快些升起来,好去活动倪副检。形势危急,已经容不得再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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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晚上,毛致芳请倪副检在会仙楼吃饭,胡允初作陪。当然,这是胡允初以毛致芳的名义请的,钱由胡允初出。胡允初与倪副检不熟悉,直接请他吃饭怕遭到拒绝。
这次毛致芳没有邀请其他人,只有三个人带着各自夫人。毛致芳跟倪副检是老朋友了,关系非常密切,言谈话语间显得很随便。胡允初则不同,是第一次见到倪副检,所以显得谦恭拘谨。他只以毛致芳同学的身份陪着喝酒,没有向倪副检提及自己的事情。他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过于急切会适得其反,要是倪副检抽身而退,再想接触就难了。倒是孟玉芝较为主动,极尽巴结之能事,很快便跟倪副检的夫人聊得火热。
倪副检毕竟是有身份的领导,档次比胡允初和毛致芳高出不少。他虽与两个人推杯换盏,有说有笑,却一直保持着领导的风度,令胡允初瞅着直眼晕,猜不透他的底细。但胡允初心里有数,倪副检也是人,跟自己没什么区别。要是投了他的喜好,会把自己当朋友的,进而会成为自己的挡箭牌。因此胡允初并不胆怯,大着胆子跟倪副检碰杯。
倪副检的酒量十分好,胡允初和毛致芳轮番敬他,却逢敬必喝,概不推辞。这让胡允初佩服不已,心里也有底了,倪副检还是很好交往的。果然,酒没喝完两个人就熟悉了,共同话题多了起来。毛致芳也很会办事,恰到好处地结束宴席后,又邀请倪副检打了一会儿保龄球,然后几个人就分手了,各自回家歇息。
第三天晚上,胡允初又邀请倪副检在香格里拉吃饭,毛致芳作陪,原班人马热热闹闹地聚在了一起。香格里拉是江城最为有名的酒楼,位于闹市中心的可可西里大街上。胡允初选择这里宴请倪副检,一是显示实力,免得被倪副检瞧不起。二是增加对倪副检的感情投资,加速两个人的关系升温。
可可西里大街上坐落着数十家档次较高的酒楼,尤以香格里拉最为有名,不仅位置优越,档次也屈指可数。每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之际,这里所有的酒楼都人满为患,门前停满了各种各样的车辆,数都数不清。一看这些豪华车,就知道来此吃饭的不是一般人,非富即贵。这里的色情行业也相当繁荣,有江城红灯区之称,越是到了后半夜,生意越是红火。繁华的背后往往是腐败,江城百姓深知这一点,所以都称这里为“腐败一条街”,说明他们还是有智慧的,也懂得幽默。
这次胡允初可谓大放血,把香格里拉的好酒好菜都上齐了。倪副检显得很高兴,酒喝得格外痛快,一直谈笑风生地。他还主动敬了孟玉芝一杯酒,且不再叫她小孟,而是改称弟妹了。胡允初两口子受宠若惊,恨不得跪到地上给他磕几个响头。及至席散,倪副检和胡允初已经无话不谈,俨然多年的老朋友了。酒确实是好东西,堪称人际交往的催化剂。要想交朋友,必须先喝酒,只要喝到量,啥事好商量。
翌日上午,胡允初又请倪副检钓鱼,依然是毛致芳作陪。倪副检手气不错,鱼儿连连咬钩,把他兴奋得不行,脸都乐开花了。他当然高兴,钓鱼有人花钱,还前呼后拥地陪着,殷勤备至地伺候着,别提多惬意了。这是在享受溜须拍马者的感情投资,享受有所求者的精神服务,不是一般的舒坦,只有身份特殊的人才有此福分。
其实,倪副检原先不爱钓鱼,也不会钓,是后来才喜欢上的。他之所以养成这一雅好,也是被逼无奈。人们求他办事的时候,总爱给他意思意思,这让他很为难。他是干检察工作的,知道收受好处的后果,所以不敢接受。但又不好拒绝,以为这样过于呆板,不合时宜。现在的风气就是这样,不能生活在真空里,有些活动还是要参加,有些关系还是要维护。怎么办呢?他为自己定了一个原则,钱坚决不能收,但饭是可以吃的,也可适当参加一些活动,比如钓鱼,游玩等等。后来人们就发现了,有事求倪副检可以请他钓鱼,不仅容易接受,而且兴致颇高。只要钓高兴了,事情也就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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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倪副检兴致勃勃地钓鱼时,胡允初始终在旁边打着下手,一会儿拿鱼食,一会儿弄鱼钩,忙得不亦乐乎。他不停地夸赞倪副检技艺高超,江城没有几个比得上的,自己望尘莫及。毛致芳虽然也在钓鱼,却故意磨洋工,收获尚不及倪副检三分之一。这且不算,他嘴里还不停地埋怨着,说鱼都跑到倪副检那边去了。两个人一唱一和,把个倪副检哄得合不拢嘴。
几个小时之后,倪副检终于尽兴了。三个人收拾好了渔具和战利品,然后一起吃起了午餐。现在的钓鱼池很会做生意,都是一条龙服务,不用挪地方就能吃到美味鱼宴,既方便又实惠。酒至半酣,胡允初不失时机地奉承起了倪副检:“今天我算开眼了,倪副检的钩鱼技术简直太高了,鱼跟听话似的,排着队咬钩。我就不行了,水平不是一般的差,都不敢在高人面前比划。说实话,我今天特意带来了一套进口渔具,是朋友送的,一直没舍得用。可一想有倪副检在,我这水平就别现眼了,干脆没敢拿出来。现在看来,只有倪副检配当其主,我不行,怕用白瞎了。”
“噢?你还有这种东西?快拿来瞧瞧!”倪副检来了兴致。
胡允初起身出去了,很快取来一套渔具,递给倪副检说:“请领导鉴赏鉴赏,看是不是进口的,要是能入法眼,就归您了。”
看了看渔具后,倪副检赞不绝口地说:“嗯,真不错,的确是好东西。不过这太贵,还是你留着用吧。”。
“咳!我哪会钓鱼,附庸风雅罢了。再者说,这只是爱好,一套渔具而已,谁用都一样。”胡允初轻描淡写地,显得很不介意。
“倪副检别客气,这套渔具您用最合适。胡经理水平一般,就是个玩,用这样的渔具太奢侈。”毛致芳也在一旁帮腔。
“那……好吧,我先借用两天,等胡经理水平练上去了,可以物归原主。”倪副检终于笑纳了。胡允初不愧是送礼高手,的确做到了不显山不露水。
吃罢午饭,三个人又找了个地方喝茶,同时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正聊得热闹,倪副检突然话题一转,对胡允初说:“小胡,有什么事尽管说,不要客气,大家都是朋友。”
“是啊,胡经理,有话就跟倪副检说,别见外。处久了你就知道了,倪副检为人爽快,绝对是办事的人。”毛致芳在一旁溜着缝。
“还别说,真有件事想麻烦倪副检,就怕领导不方便。”胡允初假装吞吞吐吐的。
“说吧,我听着呢。”倪副检显得很客气。
“那我就实话实说,让倪副检见笑了。公司下面的仪表厂有个财务科长,叫李玉,工作一向不认真,还不服从管理,爱找领导的麻烦。前几天,厂领导根据需要给她调整了一下工作,谁知她不但不服从,还编造了所谓的举报材料要挟领导,声称要向检察院告发。我想请您关照一下这件事,从中做做工作,免得厂里被动。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厂里能够处理好,该教育的教育,该改进的改进,没必要惊动检察院。可她这么一弄,搞得厂领导臭哄哄的,好像真有多大的问题。其实,我也是为了仪表厂才麻烦您,毕竟是公司下面的企业,要是搞得沸沸扬扬,既损害厂子形象,又影响公司声誉。”胡允初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请求。
话从胡允初嘴里说出来就是不一样,分明是在请求倪副检帮忙,摆平李玉这件事,却成了维护公司和企业的形象。分明是害怕自己丑事败露,四处求援,却成了为朋友鸣冤叫屈,两肋插刀。分明是为了贪欲不择手段,却恶人先告状,反咬受害者一口。在他的嘴里,没有事实和真理,只有自己的需要。他需要李玉是个坏人,便将她形容成一个不服从领导,不务正业的刺头。
倪副检何等聪明,早已猜到了胡允初巴结自己的用意,只是装糊涂而已。信奉中庸的他不肯驳毛致芳的面子,所以才搭理胡允初,否则早就抽身而退了。他毕竟吃了胡允初的饭,也收了人家的渔具,只好帮他一下。但他还要顾忌冯志那边,且不想把话说得太明,便含混地说:“这样吧,你回去好好处理一下,尽量把事情处理圆满,以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在下面做工作不容易,职工有时候不理解,做法过激也是正常的,可以理解。作为领导,要尽量做好沟通解释工作,满足他们的合理要求,避免矛盾激化。当然喽,要是有问题反映到检察院来,我们还是要查的。即使反映错了,我们也会认真对待,查清事实真相,还问题以本来面目。”
倪副检这等于说了个活话,让胡允初想办法把事情摆平。要是摆平了,自己可以睁一只闭一只眼。要是摆不平,那还是要查的。这已经够意思了,给了胡允初天大的面子。“您放心,这件事我们能够处理好。到底是当领导的,能够体谅下面的难处。”胡允初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感激地瞅了毛致芳一眼。毛致芳会意地一笑,算是祝贺。三个人又说了一会儿,就散了,胡允初别提多得意了,仿佛看到了冯志计划落空时的狼狈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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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撞》故事梗概:
李玉与刘松年、胡允初和吴长安等人的对峙暂时趋于平静,但随着改制工作的进行,各种矛盾又突显出来,仪表厂形势发生了诸多新的变化。刘松年倒台,马小国上台,李玉再一次被争斗各方推上了风口浪尖。
记者李虹在仪表厂的调查取证活动对矛盾各方构成了威胁,也加剧了李玉的生存难度。随着李虹调查工作的深入,又兼外部其他因素交互作用,仪表厂的局势终于失控,矛盾各方发生了激烈的碰撞。在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李玉不得不抛弃了幻想,毅然走进了检察院的大门。(《对撞》全文共十一万二千八百字。)

对撞

第一章 风光依旧

[李玉事件虽暂时平息了下来,但随着铺天盖地的传单和举报信,仪表厂又在酝酿一场新的风暴。]

李玉回到总厂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连公司和其他企业也知道了,人们纷纷议论着,猜测着。局里也有人谈论此事,认为这的确不可思议,虽称不上是里程碑式的大事件,但至少在局里的历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有人认为李玉掌握了刘松年的把柄,把他威胁住了,否则早就回家了,连郊区分厂也去不上。有人认为李玉的后台相当硬,刘松年没办法挪动她。甚至还有人说李玉在中央有人,刘松年要不是转变得快,不停地给李玉赔礼道歉说好话,而且态度诚恳,这回肯定死定了,弄不好还得蹲进去。有人总结得更到位,说李玉光有把柄不行,还得有后台撑腰,否则没人搭理她。总之说法多样,版本不一,足足传了好一阵子。
有了这些传闻,原本远离李玉的那些人又冲她露出了笑脸,与她套起近乎来。但这些人拐弯太急,让李玉很不适应,也觉得十分可笑。她心里有数,这些人都是势利眼,以为自己有背景,没准将来会受到重用。等到他们醒过味来,仍会无情地远离自己。
果然,不久这些人便看明白了,李玉的处境不仅没有改善,反而比以前更糟了。刘松年并未委她以重任,只是不敢招惹她。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成了一名真正的自由人。于是乎,这些人又都躲着李玉,如同远离瘟疫一样。尤其在刘松年、王玲珑和宋佳面前,都不敢跟她说话。李玉也懒得理他们,有空就翻翻旧账,把昔日的陈芝麻烂谷子倒腾一遍,寻找一些新的证据。她清楚,刘松年之所以不再招惹自己,是因为害怕自己手里的材料,何不趁着有空再充实一下,防止以后用得上。至于那些势利小人,由他们去吧,自己连刘松年都不在乎,还在乎他们?
现在,李玉的心态好多了,不再对眼前的处境耿耿于怀,也不再计较手里活多活少。她负责的业务已少得可怜,主要是月初报一下税,很快就可以完成。其他还有几本账,但已经没有多少业务发生,一个月弄一次也就够了。这是她回厂上班时吴长安亲自确定的,也算是破天荒了,翻遍公司历史,还没有哪个企业会计的工作是由公司经理安排的。总账原先在李玉手里,现在却给了王玲珑。在这一点上,李玉是做了让步的,双方一直恪守承诺,互不违反。现金账在宋佳手里,李玉根本看不到。倒是可以看到传票,但是有猫腻的传票人家不从这里走,她自然也就发现不了什么。只要报完了税,其余时间她就轻松了,都是王玲珑和宋佳在忙。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着,猫和老鼠艰难地共处一室,倒也相安无事。李玉也习惯了,不再想那些烦心的事情。然而,事情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大约过了一个多月,这种难得的平静就被打破了,接连发生的变化让李玉心生郁闷,担心和烦恼接踵而至。先是郊区分厂关闭了,职工自然解散,连厂长也自谋生路去了。为此总厂乱了一阵子,李玉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她庆幸自己顶住了压力,要不然,现在已经在家呆着了。紧接着,总厂也发生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让李玉难以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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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李玉刚上班就感觉不对劲,人们的表情有些异样,气氛比平时紧张了不少,像是发生了什么。但她没往心里去,仍像往常一样忙着活计。她想了,好事是轮不到自己的,坏事不找上门就烧高香了,用不着瞎操心。再者说,坏也坏不到哪里去,都跟刘松年闹到这种地步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坐在对面的宋佳正描眉画眼,就见汽车配件商店的方芳来交现金。“走,去那个屋。”说罢宋佳拿着票据出去了,方芳紧随其后。
“哼,你最好到马路上收款,那样我就更看不到了。”李玉在心里说了一句,脸上轻蔑地笑了笑。类似的情况每天都在发生,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反倒觉得清静。汽车配件商店是总厂新开的,有着十几名员工,方芳负责经营。这是个三十五六岁的女人,颇有几分姿色,算得上是刘松年的红人。要不然,刘松年不会把商店交给她,更不会让她做法人。商店的生意虽然不错,但钱和账都在宋佳手里,李玉连看的资格都没有。明摆着,这是刘松年的私人买卖,总厂只提供资金和场地,跟赚钱多少没关系。
过了一会儿,王玲珑通知开会,李玉便来到了会议室。一进门她就发现了问题,主席台上出现了一个生面孔,是她从未见过的。刘松年、万书记、仪表一厂厂长马小国、仪表二厂承包人陈明亮端坐在主席台上,一个个表情都很严肃。底下坐了一屋子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着。还没等李玉坐稳,万书记就清了清嗓子说起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公司新任命的总厂副厂长曹国胜同志,大家欢迎!”话罢使劲鼓起掌来,台上的几位也很卖力。这时李玉才明白,生面孔是新调来的副厂长,怪不得人们表情异样。
台下的掌声不是很热烈,稀稀拉拉地响了几下,只有王玲珑比较积极,边鼓掌边朝台上献殷勤。李玉懒得跟着起哄,连手都没动一下。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已对这些不感兴趣,而且也看透了,厂领导换来换去都一样,没有几个干真事的。那么多领导搞了几十年,还是把企业搞黄了。堂堂的国企竟然搞不过私人小厂,原因不言自明,却又总拿体制僵化说事。
接下来,万书记介绍了曹国胜的情况,把他的工作经历和辉煌业绩宣扬了一番。曹国胜也表了态,决心一定要好好工作,不辜负大家的期望,其言铿锵,令人振奋。最后刘松年讲了话,他说:“公司调曹国胜同志来总厂工作,是对我们各项工作的大力支持,也是对我们领导力量的大力加强。希望大家支持曹副厂长的工作,服从他的管理。也相信曹副厂长能够尽到责任,把分担的工作做好……”
会议很快就散了,李玉去了王青那里,一起聊起了曹国胜的事情。她终于搞清楚了,曹国胜是吴长安的人,做过天鹅电器厂副厂长,跟王玲珑早就认识。她意识到这个人的到来于己不利,两个人的相处不会很融洽,于是在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没错,曹国胜的确是吴长安的人。吴长安认为仪表厂麻烦太多,刘松年一个人镇不住,所以将曹国胜派到了这里。如此一来,他在仪表厂就多了一个爪牙,刘松年也多了一个帮手。上次李玉的事情险些把公司掀个底朝天,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至今还让他心有余悸。近期发生的上访事件也让他头痛,连市政府都围了,差一点使他丢官罢职。还有上次卖设备的事,没吃着狐狸反惹一身骚,险些弄出乱子来。他觉得刘松年办事不把握,一个人应付不了仪表厂的局面,所以让曹国胜上阵帮忙。但他心里有数,仪表厂还得靠刘松年,曹国胜只是做帮手,有些事还不能通过他。
楼主:文渊阁老  时间:2021-04-09 02:36:58
没过几天,财务工作也作了一些调整,让李玉的心里感到不快。王玲珑虽仍是财务总管,统管总厂及一厂、二厂和汽车配件商店的财务工作,但具体兼任二厂的财务科长,二厂多给她开一份工资。仪表二厂原本也是总厂的一个车间,几年前租赁给陈明亮私人经营,总厂只收租金。当然,二厂的出纳仍由陈明亮的妹妹担任,这一点是必须坚持的。宋佳仍是总厂出纳,但也兼任汽车配件商店的出纳,商店也多给她开一份工资。商店只有一名会计,名义上是王玲珑,实际则由宋佳兼任,会计出纳一把抓。仪表一厂的财务人员仍是原来的,会计是王丽,出纳是付萌,王玲珑只负责监督管理。
另外,总厂又新调来了一名会计,名叫张风风,就坐在王玲珑的办公室里给她当助手。王玲珑虽已报过三次电脑培训班的票子,却依然不会使电脑,不要说打字,连拷贝文件都不会。宋佳更不行,还不如王玲珑。李玉倒是会,可人家不用,所以才把张风风调了来。张风风偶尔也在李玉的办公室里使电脑,却每次都把屏幕转过去,生怕李玉看到。李玉也有那股劲,瞅都懒得瞅。
情况这就很明显了,李玉仍干原先的工作,只挣一份工资,王玲珑和宋佳却挣两份,而且身兼数职。李玉当然想不通,便于这天找到了刘松年,再次提起了工资待遇的问题。刚回厂上班时她跟刘松年谈过,说是吴长安亲自定的,自己仍是财务科长并享受总管待遇,厂子应该照办。当时刘松年也答应了,但称马上办自己没面子,怕职工笑话,等过几个月再说。这次李玉没说要挣两份工资,只说自己的待遇应该与王玲珑一样,她拿多少,自己也要拿多少。可刘松年仍用以前的理由搪塞,求李玉再宽限一段时间。李玉只答应宽限几个月,要是还不解决,就去找吴长安,让他出面。刘松年痛快地答应了,而且态度非常好。
到了晚上,李玉又跟刘宁说起了财务调整的事,并把刘松年说的学了一遍。刘宁认为没必要计较,能回总厂财务已经达到目的了,过于计较待遇似乎是为了钱,显得小气。于是他劝解李玉说:“好了,别生气了,眼看就要改制了,将就着干几天算了。回到总厂已经不易,也让刘松年丢尽了面子。他大小也是个厂长,能低头服软已经够意思了,应该见好就收,再弄僵了对谁都没好处。况且又不想把他怎么样,也没有时间和精力。”
“我不是差那点钱,而是咽不下这口气。他可以偏向王玲珑和宋佳,但要有个度,哪怕私底下给她们点钱也好。做得这么明目张胆,一看就是向我示威,我哪有面子?”李玉越说越来气,声音提高了许多。
“咳!你不能跟王玲珑和宋佳比,人家和刘松年是什么关系?就说宋佳,她跟刘松年的关系你最清楚。要是换成你,能做到吗?”刘宁显得很有耐心。
“哼!我当然做不到,那样活着没意思,还不如上吊算了。那种钱能花吗?都觉得恶心。”提起宋佳李玉就嗤之以鼻。
“哎!这么想就对了。别看她们现在滋润,有她们哭的那一天。现在仪表厂还有比你厉害的?连刘松年都被你拿捏住了,王玲珑和宋佳算什么?手里没活更好,想上班就上班,不上班也没人管,要多自在有多自在。要是换了别人,刘松年能这么惯着他?知足吧,刘松年能给咱开支就不错了,其余的咱不管了,也管不了。厂子将来什么样都不知道,操那份闲心干什么。”刘宁专拣李玉爱听的说。
李玉本来就不想较真,只是说出来发泄一下,于是不再说什么。她同意刘宁说的,将来厂子改成什么样还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干下去,没必要操那份闲心。虽然自己工资不高,但刘宁的收入还可以,吃喝不用太算计,这就够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争来争去,都是为了生活,既然能够生活,就得过且过吧。
可李玉万万没有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再次将她和刘松年联系到了一起,一种若隐若现的危机感重新袭上了她的心头。第二天,她刚走进厂部大楼就发现了问题,走廊里散落着许多小纸条,花花绿绿的分外扎眼。起初她以为是废纸,后来一想又不对,因为各办公室都有废纸篓,不可能乱丢。是什么呢?难道是传单?想到这里,她的心里震了一下,不由得好奇起来。
楼主:文渊阁老  时间:2021-04-09 02:36:58
李玉想拣起一张看个究竟,却又不敢弯下身子,因为都已上班了,走廊里人来人往的。而且纸条上有踩踏的痕迹,说明有人看到过,只是没敢拣。但她不甘心轻易放弃,很想搞清楚是不是传单,内容是什么。她想了,如果真是传单,就很可能与刘松年和胡允初有关,自己应该看一下,好做到心中有数。再三迟疑之后,她终于把腰弯了下去,麻利地拣了两张,揣进了衣兜里。还好,这一过程中走廊里静悄悄的,没人注意到她。
李玉进了办公室后,发现宋佳不在,便拿出纸条看起来。果然是传单,上面说了刘松年和胡允初好多问题,方方面面都提到了。但从内容上看,都是一些道听途说的鸡毛蒜皮,没有实质性内容。这是谁干的呢?想达到什么目的?李玉仔细琢磨起来。可她分析来分析去,竟然没有一点头绪,既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而此时,宋佳也在刘松年办公室里汇报着这件事,桌子上放着一叠传单。刘松年坐在老板椅上一声不吭,脸阴得像霜打的茄子。原来,当天宋佳上班较早,一进厂部大楼就发现了这些传单,于是全都收了起来,免得被人看到。李玉拣到的是新撒的,宋佳和王玲珑都没有看到。另外还有人看到了传单,但很少有人拣,都不愿多事。
“怪了,这是谁干的呢?”半天刘松年才自言自语了一句,两道眉毛一拧一拧的。他想不出是谁这么大胆,敢在背后搞自己的小动作。
“甭问,肯定是李玉,前段时间跟你吵架来着,气还没出。”宋佳不失时机地给李玉下了个绊子。
对于宋佳说的,刘松年不敢轻易相信。他想了,李玉一般不会做这种事,很可能另有其人。虽然她跟自己搞得很僵,但她的问题已经解决,只是不受重用而已。凭她的性格也不会如此,何况这么做不会有收获。即使她想搞自己的小动作,也用不着这样,因为她上面有人,连吴长安都惧她三分。只有没能量的人才这么干,且是为了某种目的。
刘松年再次看了看桌上的传单,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用不着着急上火。传单虽列举了不少问题,但都很笼统,没有实质性内容,一看就是道听途说捕风捉影来的,根本不知道内情。无非是说自己和胡允初腐化堕落,把厂子搞得一团糟,捞了不少好处,要继续上告等等。这种搞法只是出出气,坏坏自己的名声,其他影响不了什么。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没必要往心里去。想到这里,刘松年轻蔑地笑了笑,情绪比刚才好一些了。他让宋佳注意观察,这个人很可能继续捣乱,最好能抓住这只烂手。
等宋佳回到办公室时,李玉已把账本摆满了桌子,手里拿着一张报纸,目不转睛地看着。宋佳观察了李玉,认为她不知道传单的事,否则不会这么安静。很快到了中午,宋佳跟刘松年去了四海饭店,李玉则去食堂草草吃了几口,然后赶到了王青那里。凑在一起后,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就这么干坐着。最后还是王青打破了沉默,神神秘秘地问:“哎,你猜我拣到什么了?”
“我也拣到东西了,看是不是一样。”说罢李玉从衣兜里掏出两张传单来,递给了王青。王青笑了,也拿出来两张传单,跟李玉的一模一样。
“你猜谁撒的?”王青问。
“猜不出来,人心隔肚皮,谁撒的又不写在脸上。估计是楼里的,外人不可能跑来干这种事。而且是上班以后撒的,其他时间楼门锁着,大门口还有老王头,撒传单的进不来。”李玉说。
“说得没错,我已经猜到这人是谁了。”王青越说越玄。
“谁?快告诉我!”李玉顿时来了兴致。她很想知道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这样做。她觉得这个人是自己的朋友,至少不是敌人,或许以后可以合作。在这栋厂部大楼里,自己的朋友太少了,力量太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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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是瞎猜的,不敢跟你说。别着急,以后会知道的。”王青抱歉地说。
“说说怕什么,又不会出卖你。”李玉一脸的失望。
“不行,这件事太大,又没亲眼看见,万一不是人家干的呢?”王青解释着。
“倒也是,可以理解。不过,以后要是知道了,一定得告诉我。”李玉不再追问。
“行,知道了一定告诉你。”王青笑着答应了。又说了一会儿李玉就告辞了,回到了自己办公室,此时宋佳尚未回来,而且整个下午都没露面。
下班回家后,李玉跟刘宁说起了传单的事。刘宁觉得蹊跷,便提醒说:“你心里要有数,这两天注意点,别让刘松年产生误会,免得惹麻烦。”
“不怕,他爱寻思谁寻思谁,反正不是我。活该!这回让他知道知道,他的位子并不稳当,反对的人大有人在。我算什么,一直在明处,而这个人却在暗处,神不知鬼不觉地坏他,至少让他臭哄哄的。他不可能知道这个人是谁,想报复都找不着主。”李玉一副解气的样子。
“这话对,刘松年再厉害,找不到人也白搭,干吃哑巴亏。对了,传单上写的什么?”刘宁问。
“给,自己看。”李玉把传单递给了刘宁。
刘宁看了看后,觉得没什么,便放在一边说:“这个人不知道内情,说得太笼统,没人相信。”
“但这个人没瞎说,刘松年和胡允初确实腐化堕落,还有卖设备、设小金库等,都是事实,只是没有详细说明。唉!要是知道是谁就好了,把我那些东西给他,让他告刘松年和胡允初去。”李玉说了自己的看法。
“别胡来!这个人是谁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怎么能帮他呢?你手里的东西是财务上的,不能轻易给人。要是被印成了传单,或者反映到上面去,刘松年肯定怀疑到你。这种想法千万不要有,趁早打消这一念头,好好上班就行了,其他事少掺和。”刘宁不同意李玉说的。
“放心吧,我没你想得那么傻。在给他材料之前,至少要知道他是敌是友,想干什么,是否对我有利,值不值得这样做。”李玉否定了自己说的。
“你想想,这个人是谁呢?”刘宁又问。
“不好说,王青可能有谱,但没亲眼看见,不敢乱猜。”李玉说。
“倒也是,这种事没有把握不好乱讲。再者说,万一你把这说出去,不仅害了她,也害了那个人。”刘宁边说边点头。
“所以我特别理解王青,她也端着刘松年的饭碗,也有自己的难处,作为朋友,应该为她想一想,不能勉强她。她跟我走得这么近,本来就不受刘松年待见,要是刘松年知道她了解此事,以后的日子更不会好过。但她说了,知道以后会告诉我的,现在还不是时候。唉!我在厂里就这么一个朋友了,其他的人都远离我。”说到这里,李玉的表情沉重起来,想起了前些日子的遭遇。
“看你,说着说着,咋还不高兴了呢。其实这样挺好,有人替你出气,应该高兴才是。”刘宁安慰起了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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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这个人的出现对我有利,可以分散刘松年的注意力。以后刘松年得小心了,仪表厂又有人反对他,而且在暗处。我想这个人迟早会露面,至少王青知道,只是不敢肯定。”李玉又高兴起来,说起了别的。
李玉本以为这个人小打小闹,只是为了出刘松年和胡允初的丑,没想到事态越演越烈。第二天一上班,厂部大楼里又出现了传单,好多人都看到了,还有人大着胆子拣了起来。人们的表情都很恐慌,仿佛个个都是撒传单的嫌疑犯,惴惴不安地。不仅如此,公司门口还贴出了大字报,公司领导和各处室也接到了举报信,几乎人手一份。
传单、举报信和大字报列举出了以下事实:
一、胡允初的表弟租用仪表厂厂房期间少交了五万元房租。他为厂里的大小人物集体安装了塑钢窗,却从租金中扣除了这笔钱,等于被胡允初和刘松年等人变相贪污了。另外,水、电和煤用的都是仪表厂的,胡允初表弟一分钱也没交。应该让这些人把钱退回来,至今厂子还欠着两个月工资,可以用这些钱先发点。
二、胡允初和刘松年提拔任职时给吴长安送过礼,光胡允初就送了十万。
三、刘松年将八十吨七毫米不锈钢板按废钢价卖掉与吴长安私分,连曹国胜也得了好处,自己还从中拿了十万回扣。
四、一批设备被刘松年按废钢价卖了一百三十万,还从中捞了十万回扣,造成大量国有资产流失。
刘松年气坏了,一到厂子就跟曹国胜、王玲珑和宋佳研究起这件事来。此前他已接到了吴长安的电话,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也难怪,吴长安和胡允初也被突如其来的举报信和大字报搞懵了,怎能不给他施加压力。瞅着满桌子的传单,刘松年哭笑不得,上面居然将吴长安说成了公司腐败分子的祖师爷,胡允初是当仁不让的贪钱圣手,自己则是吴长安的杰出弟子,曹国胜是吴长安这位祖师爷的急先锋。他觉得这不是一般人所为,要是单纯为了出气,没必要搞出这么大动静,连公司都出现了举报信和大字报。
“妈的!一定要找出这个人是谁,给他点厉害瞧瞧。这都写了些什么,简直是信口雌黄嘛!你们几个可以作证,上面说的都不是真的,纯粹是无中生有,唯恐天下不乱。”刘松年哭丧着脸发泄着,装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就是,就是,刘厂长别介意,肯定是有人心里不平衡,借撒传单出气。这种情况以前有过,只要不搭理,过一阵子也就好了。”曹国胜一脸的媚态,宋佳和王玲珑也随声附和。
“曹厂长,你负责调查一下,看什么人心理这么阴暗。煽风点火,扰乱人心,这种人就是要让他付出代价。一会儿组织大家开个会,狠批一下这种作法,简直太不像话!”刘松年摆出一副誓不罢休的架式。他在仪表厂霸道惯了,以为在会上发一通火,传单和举报信就无影无踪了。
曹国胜比较沉稳,急忙阻止说:“调查一下可以,但不能开会说,以免闹得人人皆知,影响更不好。这件事只能冷处理,先沉默一段时间再说。只要这个人感到无趣,自然也就罢手了。”
刘松年觉得有道理,便采纳了曹国胜的建议。几个人说了一会儿就散了,宋佳轻手轻脚地回到了办公室,故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李玉暗地里笑了笑,猜测她一定去了刘松年那里,而且是为了传单的事。早上的传单李玉已看到了,还拣了几张,内容比头一天的详细了许多。
大约十点钟的样子,收发室老王头来到了李玉办公室。一看老王头来了,宋佳板着脸说:“这是财务,没事别乱窜。”
“我给李玉送封信,马上就走。”说罢老王头把信递给了李玉,转身出去了。
“我从不来信,今天这是怎么了?”李玉端详着信封说。
“是不是初恋情人来的?”宋佳假装开了一句玩笑。
“别瞎说,老公就是我初恋情人,不像你,谈了一个排才嫁出去。”说着李玉把信揣进了衣兜里。她看了,寄信人地址只写了“本市”二字,且故意改变了字体,所以没马上打开。稍顷她假装去了洗手间,仔细看了信的内容,果然是反映刘松年和胡允初问题的,跟早上的传单大同小异。她马上就明白了,这个人生怕自己看不到传单,又给寄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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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后,李玉又去找王青。王青也有传单和信,便拿了出来。瞅了瞅后李玉说:“看来这个人挺下功夫的,究竟是谁呢?你放心,我保证不会透露给别人。”
“看笔体,很像咱单位一个人,具体不便说。前两天他向我打听过,想知道刘松年和胡允初的问题,说要告发他们。因为关系不错,我劝他别多事,可他不听,非要跟他们过过招。”王青一脸神秘地说。
见王青仍不想说出这个人,李玉便没再问。但她对此人更感兴趣了,恨不得马上知道是谁。一下午没事,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李玉便提前几分钟下了楼。当她路过收发室时,就听老王头喊了一句:“李会计!有人找!”
“谁找我?”李玉站下了。
“是我,都等您半天了。”话音刚落,从收发室里走出一位年轻女子,穿着一身蓝色牛仔装,身材高挑,眉清目秀,一看就受过良好教育,举止和气质与众不同。
“找我有事吗?”李玉一脸的纳闷。她从未见过此人,不知道找自己干什么。
“您好!李玉姐,我是李虹。”年轻女子把手伸了出来。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李玉更糊涂了。
“能借一步说话吗?”说罢李虹来到了大门外面,在一侧站下了,李玉跟了出来。
“找我什么事?”李玉问。
“我是江城晚报的记者,想采访一下您,麻烦您配合。”李虹说得很客气。
“采访?”李玉不由得紧张起来,也有些抵触。她觉得自己是普通人,没什么好采访的,万一哪句话说错了,怕是要闹笑话。但她不好拒绝,于是说:“有事请讲,但要简短,我还要回家做饭。”
“您放心,只耽误一会儿。我想了解刘松年和胡允初的情况,您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要隐瞒。”李虹说明了来意。
“他们的事我不知道,你问别人吧。”李玉委婉地拒绝了。她清楚,这个话题太敏感,谈下去于己不利。
“您在厂里这么多年,应该知道他们的事情。”李虹不相信李玉说的。
“哎呀!来不及了,我还有事,就说到这儿吧。”说罢李玉朝车站走去,头都不回。她意识到了,厂里连续两天出现了传单和举报信,眼下又来了个记者,二者很可能有联系。
“哎!别走啊!跟我谈谈吧!有人写了群众来信,说仪表厂有问题,还说您最清楚,是报社派我来采访的。帮个忙吧,我会给您保密的。”李虹依然紧追不舍,跟在李玉后面纠缠着。
“那是有人瞎说,谁写的信,你问谁去!”说话间李玉已到了车站,恰好来了一辆大巴,便不顾一切地挤了上去。
李虹本想跟着上车,可人多挤不上去,眼睁睁地看着车门关上了。“喂!我还会来找你的!”李虹尚未说完大巴就开了,也不知李玉听到没有。她失望极了,只得打道回府。但她预感到了,李玉知道内情,只是不愿意道出而已。
车开半天李玉才平静些了,仔细琢磨起刚才的事来。她觉得撒传单的人越闹越凶了,还把信写到了报社,点了自己的名。是谁这么缺德,发传单写信都可以理解,但不能扯上自己,这不是害人吗?李玉埋怨起这个人来,认为其居心不良,成心给自己找麻烦。她庆幸拒绝了李虹,也祈祷李虹别再打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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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故伎重演

[刘松年借筹措并轨结算资金之机做了大量手脚,捞了不少好处,这成了他快速倒台的重要诱因。]

常言说狗改不了吃屎,这话一点不假。传单和举报信刚停下没几天,刘松年就按捺不住了,又跟宋佳在芳华小区研究起了另一件机密事项。房子的主人仍是刘松年,他许诺宋佳的高层连影子也没有。为了给房子更名,宋佳把嘴唇都磨破了,可刘松年一直在推脱,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的。
此时此刻,两个人刚洗完澡,刘松年半卧在床上,宋佳则抚弄着一头秀发,心里疑神疑鬼的。自从发生偷拍事件后,两个人的活动更谨慎了,总觉得暗处有人盯着。都好长时间了,宋佳不愿意跟刘松年到这里来,一提幽会就神经过敏,感觉全身冰冷,头皮发麻。每次幽会她都逼着刘松年仔细检查一遍,看有无摄像头,真是一回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难怪,以前她只在影视剧里见过这种事情,如今却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身上,怎能不记忆犹新。
这次刘松年打算卖一台四千吨设备,狠狠地赚上一笔。设备已闲置不用了,又赶上筹措并轨结算资金,正好下手。吴长安也跟他谈过此事,两个人心有灵犀,都想从中捞好处。上次刘松年本想狠捞一把,把长春那笔货款揣进腰包,哪知半路杀出个赵永来,不得不半途而废。如今机会又来了,便找了个既懂得合作又把握可靠的买家。
“我想好了,过几天就把四千吨卖了。原本早就该卖,可是没敢,总有人捣乱。”刘松年边翻画报边叨咕。
“真的?打算怎么卖?”宋佳立刻来了精神。
“下家已经联系上了,过几天就来洽谈。我准备公开要价七十万,至于实际卖多少,底下再定。”刘松年洋洋得意地说。
“那,设备值多少钱?”宋佳已经急不可奈,眼里放着绿光。
“这台设备是总厂自己组装的,当时的造价就达二百万,要是花钱购买,没有三百万下不来。现在设备虽然旧了,但是状态很好,市值超过二百万没问题。”刘松年说。
“天啊,能值这么多钱?”宋佳吃惊地张大着嘴。
“怎么?害怕了?瞧你那样,一看就没见过钱。”刘松年把嘴角撇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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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别像上次那样,惹得一大帮人闹事,上面还派人查你。要不,先别卖了,以后看情况再说。”宋佳一脸担心地提醒着。
“凭什么不卖?嫌钱烫手是吗?就算我不卖,吴长安也要卖,我能拗过他?再者说,这次时机比较好,马上就要并轨了,需要结算资金,上面没拨那么多钱,只拨给三分之二,其余三分之一由企业自筹。上面说了,允许卖设备,只要筹到钱就行。这是大势所趋,不卖设备,拿什么给并轨职工结算?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白瞎了。”刘松年理直气壮地强调了一番理由。
“倒也是,那就抓紧吧!”宋佳放心了,恨不得现在钱就到手,好买高层。
刘松年说得没错,改制工作已经进行到并轨结算阶段,公司又一次召开了会议,要求各企业做好资金筹措工作。按照局里统一部署,九月份要给并轨职工结算完毕,那时这些人就跟企业脱离关系了。当然,应该并轨的人员要在上半年完成确认,特殊情况不参加并轨的要由公司研究批准。仪表厂已将参加并轨的人员确认造册,除了几位老大难外,多数人已签字同意。
筹措结算资金是并轨工作的重头戏,参与并轨的职工为企业工作了几十年,临要分流走人了,经济补偿金不能出差错。仪表厂确定的补偿金标准是每年工龄四百七十元,此为国家核定标准的最低档。按照这个标准计算,一名三十年工龄的职工还拿不到一万五千元,跟空手走人差不多。为企业工作了一辈子,最后却拿这么一点钱,说明我们的职工是通情达理的,为国家经济改革承受了巨大压力,做出了巨大牺牲。可就是这么一点钱仪表厂也拿不出,其他企业也愁得要命。好多企业都在卖设备,刘松年也在紧张筹备。不过他有他的卖法,早就胸有成竹了。
这天上午,刘松年和曹国胜在厂部大楼里接待了两位搞资产评估的人,请他们为四千吨设备估价。李玉见到了这两位搞资产评估的人,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几个人先在厂长办呆了一会儿,云山雾罩地侃了一通,随后就去了四千吨车间。看到设备后,搞资产评估的人大为惊奇,认为这的确是一台好设备,虽然用了若干年,却依然状况良好。高大的身躯犹如一栋三层楼,站在它的面前,人就像蝼蚁一般渺小。太好了!江城仅此一台,市价二百万没有问题,搞资产评估的人在心里说着,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出了四千吨车间后,几个人便上了车,去了王公海鲜。

楼主:文渊阁老

字数:206621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3-01-26 21:45:00

更新时间:2021-04-09 02:36:58

评论数:8670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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