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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夕宿】【原创】救赎

楼主:朝夕不可求  时间:2020-07-08 21:34:15
第十九章
上完药,常远正准备起身,方思雨反手将他按回床上,顺带将一本纸质版的《古代音乐史稿》放到常远面前,说:“我去做饭,你看会书,有什么不懂的一会问我。”
常远点点头。
“你喜欢吃些什么?”
常远看着小雨神老师,想了想,开口:“都行。”
方思雨忽然想起常远在潇湘楼被鱼刺卡喉一事,莞尔一笑,道:“你喜欢吃辣?”
小雨神老师平日里虽温润如玉,但不笑的时候,颇有几分严肃,尤其穿上西装站在那里,由里而外散发的威严让人只可远观。
而他本身又生得极俏,这种俏,不是女子的娇俏,而是文质彬彬的俊俏,他一旦笑起来,便如梨花初绽,一颦一笑间,连空气都染了几分暖意,所谓“有人一笑坐生春,宜颦宜笑越精神”说得便是如此罢。
常远深深陷入那醉人的笑容中,禁不住笑了:“恩,我喜欢吃辣。”
方思雨轻轻点头,关了卧室的门,留下一句话:“吃饭时再叫你。”
方思雨走进厨房,打开蓝牙音箱,略微调低了声音,按下开关,静淡中和的中国风钢琴改编曲缓缓流淌,这是鲍元恺《炎黄风情》中的一首,名为《小放牛》,由河北民歌改编而来,有着“牧童归去横牛背,短笛无腔信口吹”的潇洒自由之感。
一曲毕,心尤不静,反而更加烦躁,方思雨打开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对方很快被接通,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思雨,你很少给阿姨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阿姨,我见到阿远了。”
对面女人似乎很是震惊,方思雨甚至可以听到对方的喘气声以及用手不断摩挲手机的噪声。
“阿姨,两年前我就劝说过您,将他带回家。他虽然被法院判给了叔叔,可终归是您的孩子,现在叔叔入狱,他一个人像浮沉一样没有方向、没有目的,整日浑浑噩噩,若长期以往,难以成器。”
“我觉得您最起码也要见见他,关心关心他,阿远他……很想您。”
对面女人哀叹道:“思雨,他到底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又何尝不想念他呢,每个月我都把赚得所有工资都转给他,可是,我已经再嫁为人妻,我怎么能把他带回家呢,是我无颜面对他。”
“阿姨,爸爸很开明,他会同意的,而且我和妹妹从一开始就劝您带他回家,我们没有任何不满的地方,您不必因顾忌我们而放弃阿远,我们都特别希望他来这个家庭。”
对面女人听到思雨这么说,终是泣不成声,呜咽道:“谢谢思雨,谢谢。”
方思雨做了简简单单的四菜一汤,均是素菜,因担心常远的伤势,没敢放太多辣。
他推开卧室的门,看见常远正艰难地趴在床上翻开书籍,他温柔笑道:“阿远,吃饭了。”

如果大地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光明,谁还需要星星 。
谁还会在寒冷中寂寞地燃烧,寻找星星点点的希望。
——江河《星星变奏曲》


楼主:朝夕不可求  时间:2020-07-08 21:34:15
欢迎大家给出可爱的评论
大家希望之后的剧情怎样发展也可以聊聊

楼主:朝夕不可求  时间:2020-07-08 21:34:15
谢谢小可爱

楼主:朝夕不可求  时间:2020-07-08 21:34:15
第二十一章
ps:又是篇清澈见底的清水文,等阿远伤好之后,sp再准备上,不然小雨神老师会心疼的。

常远之前在班里给人的印象是旷课迟到第一人,所以当班里和常远相熟的几人在此时看到常远,都有些不可思议,还以为太阳自西而出、瀑布逆流而上。
教室合唱课的位置是按照声部来排队形,刘鑫和常远都是男低音,站同一排,刘鑫很敏锐得察觉到常远脚底发虚、双腿微颤,这是典型的实践挨打后遗症。
一课时过去后,刘鑫将常远拉到墙角,像八卦婆一样打听:“你昨天没回宿舍,是去思雨老师家实践了?”
常远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最后只好说:“作业没完成,老师打了我几下。”
刘鑫一时羡慕嫉妒恨,他可是在微信上求了思雨老师整整两年,才换来一次挨打,木有想到最后竟然是常远获得了思雨老师的认可,不但收作嫡系学生,还可以完成圈里随时随地、水到渠成的实践。
刘鑫眼神哀怨地看着常远道:“昨夜我皮痒了想挨打,发微信给思雨老师,想约未来两天的实践,结果他……又拒绝了我。”
不知为何,听到刘鑫这句话,常远心中竟有那么一丝丝开心,恩,很是莫名其妙。
……
TY火车南站。
方思雨将车开进停车位,熄了火。
因为TY是省会都市,南站人流量一向很多。加上TY各大院校大一新生开学,此时一眼望去,南站外面人来人往、密密麻麻,皆是拖着笨重行李箱、步履匆匆的行人过客,让人不免生出“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的惆怅之感。
方思雨顶着晚夏仍然烦躁炙热的烈阳,走到出站口,成了接人大军中的一员,耳畔尽是旅店阿姨在拉人住店留宿的喧闹声,方思雨礼貌拒绝了一切阿姨的好意,站在出站口等待着阿姨的到来。
时至十一点五十,出站口开始拥挤热闹起来,隔着层层人群,他一眼看到父亲两年前的新婚妻子,也是常远的亲生母亲。
他自幼丧母,父亲为了他和妹妹,一直未娶,直至含辛茹苦将一双儿女养大成人。在他上博二时,终于和妹妹一起打开父亲心结,劝说父亲再寻一良人,共度漫漫余生。
方思雨笑着走过去,自然而然接过行李箱,将买的水递给阿姨,道:“阿姨,您最近身体可好?父亲的腰还疼吗?”
“思雨,我一切都好,每天劝着你父亲稍稍休息一会,最近腰也好些了,他本来也要过来,但公司临时有些事情,抽不开空。”
明安十分喜欢方家兄妹,她虽为异姓继母,但方家兄妹待她极好,从未将她视作外人,方家人从未有过半分亏待或轻视过她。
思雨虽然亲切地唤她“阿姨”,看似将她视为外人,但她也知道,这对可怜的兄妹自幼丧母,已经足足十余年未唤过“妈妈”这亲密的二字,对这两个字早已十分陌生,他唤她“阿姨”,并不是疏远的意思。
方思雨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待阿姨系好安全带后,发动汽车。
“思雨,阿远他……”明安想到要见到两年未见的孩子,有些紧张局促。
“阿姨,别紧张,阿远现在很乖很懂事,一会吃完饭,您和他好好谈一谈,他会理解您的良苦用心的。”




楼主:朝夕不可求  时间:2020-07-08 21:34:15
第二十二章
ps:方思雨:我狠起来自己都怕。

一路上,方思雨能明显感受到阿姨的紧张和忧虑,时不时说一些常远在学校表现好的一面,不断宽慰和鼓励她。
母子两年未见,这种发自于内心的紧张不安是人之常情,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两人到了中国风餐厅,服务员小姐将他们带到二楼220包间。
常远已经到来,安安稳稳坐在里面玩手机,看到小雨神老师,眉眼弯弯正要笑,忽然看见小雨神老师身后跟着的女人,将笑未笑的表情瞬间凝固,他仿佛听见心弦一根一根彻底崩掉,断开的弦深深刺进被她伤得早已体无完肤的心上。
他怔怔地看着两年未见的妈妈,她还和两年前一样,美丽优雅,举手投足之间甚至有了些贵族太太的从容气度。
常远沉默着,来不及想为何会在这里见到她,为何小雨神老师会和妈妈这么熟悉。
明安见到亲生儿子,眼眶陡然间红了起来,她朝着常远方向走去,略带哭腔唤道:“阿远……”
“别叫我!”常远迅速起身退后一步,将自己那颗鲜血淋漓的心再次包裹在冰冷的躯壳下,他喘着粗气,冷声道:“别叫我,你不是我妈妈,我妈妈已经抛弃了我,你不是!”
“常远!怎么说话呢?道歉!”方思雨斥道。
“思雨,别,别怪他,是我抛弃了他,两年都没看过他一次,他恨我是应该的。”明安说着说着,用不住颤抖的手捂住双眼,不消片刻,她的手已被泪水打湿。
服务员推着方思雨提前点好的菜品前来,感受到室内如此紧张的气氛,许是经历的多了,早已麻木,于是没有任何表情,淡然地将七八个盘子按顺序一一摆好,说了句“请慢用”,便关了包间的房门,推着车子离开了。
方思雨轻轻拍了拍阿姨的后背,将她扶到位置上坐下,抽了纸巾替她拭泪,低声安慰,待她的情绪稍稍稳定些,才对常远道:“过来先吃饭,然后心平气和地来谈一谈。”
方思雨一旦正色起来,很可怕,常远不敢挑战小雨神老师的威严,但心中的疮伤仍不能缓解,于是冷着脸闹着别扭重新坐下,从他们话中,常远惊异地发现,原来,妈妈的新丈夫是小雨神老师的爸爸。
方思雨担心常远再顶撞阿姨,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明安和常远母子二人时隔两年的见面并不似想象中那般顺利,方思雨一面化解二人冲突,一面尽力找话题打破尴尬冰冷的气氛,觉得这比搞学术研究还要心累,也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做“清官难断家务事”。
当明安告诉常远想将他带回方家时,常远失望暴怒的心情连室内空调吹出的冷风都无法降解,他愤恨道:“当初你和监狱里那位离婚,你选择抛弃我改嫁他人,我毫无怨言,你现在是什么意思?瞧我可怜?瞧我有人生没人养?我告诉你,我已经长大了,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不需要你的可怜,你但凡有这么点良心,何不回去讨好你新嫁的——”
“啪!”方思雨听常远说得越来越过分,突然起身,扬手给了常远狠狠一巴掌,力道之大,以至于让常远耳隆嗡嗡作响,甚至都能感受到嘴里咸咸的血腥味。



楼主:朝夕不可求  时间:2020-07-08 21:34:15
第二十三章
ps:有点煽情了,以后阿远不要再哭了,大男人……

“啪!”方思雨听常远说得越来越过分,突然起身,扬手给了常远狠狠一巴掌,力道之大,以至于让常远耳隆嗡嗡作响,甚至都能感受到嘴里咸咸的血腥味。
在明安眼中,方思雨一向是温柔且善解人意的孩子,她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动怒,一时忘了哭泣,急忙站起来劝架。
“阿姨,您先别管,这孩子实在是不尊长辈,需要管教。”
常远被打得头脑发热,一时气血来潮,朝方思雨嚷道:“这是我和妈妈之间的事,你凭什么打我!”
“凭什么?就凭我是你老师!凭我是你哥哥!百善孝为先,生养之恩莫过于一切,你不该对生你的母亲大吼大叫,过来道歉!”
常远固执地扭过头,不肯道歉,但说实话,刚朝小雨神老师嚷话,他就开始后悔了。
“道歉!”方思雨渐渐没了耐心,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生怕再忍不住当着阿姨的面教训常远。
常远的脸上火辣辣得疼,但这一切都没有心疼,他往前挪了挪,越想越委屈,眼泪渐渐滚落下来。
“哭!给我憋回去!”方思雨冷喝道。
常远将眼泪迅速擦掉,眼里又涌出泪花,但害怕小雨神老师生气,迟迟不敢让泪花掉下来。走到妈妈身边,本来还是气鼓鼓的,但蓦地看到妈妈额上的皱纹,眼泪却再也绷不住,“妈,妈,我错了。”
明安一把搂住常远,失声痛哭。
方思雨看着母子相拥的一幕,嘴边含着笑,而鼻子却隐隐有些发酸,他悄悄关了门,选择把私人空间留给他们。
方思雨独自站在二楼的走廊里,推开窗户,夏日和风透过窗户,带来许些凉意,他抬起头,望向天上的云,直望到眼睛发酸、发痛,多少次午夜梦回,他总能梦到十岁那年,如不是他,他的妈妈也不会骤然离世。
……
这两日大一新生开学,艺术学院里需要处理得东西很多,方思雨没办法继续陪着阿姨,正好他们母子两年未见,想说的话很多,殷切嘱咐了常远几句,便匆匆离去。
晚上方思雨从学校回来,便在家中整理申报课题的材料,刚过八点,门铃响了,打开门,毫无意外的是常远。
“阿姨回去了?”
“恩,妈妈回去了。”
“老师……”
“恩?”
“谢谢。”
方思雨揉揉常远的脑袋,笑道:“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
他从厨房来端来一大杯新榨的西瓜汁,交给常远,说:“此事说来也是我不好,当时还在德国读博,爸爸的婚礼也没能赶回国内,当时知道阿姨还有个儿子,劝说阿姨将你接回家,但阿姨一直顾念着我跟妹妹,迟迟不敢做这件事,我因忙着做毕业论文,也没多关注。还好,不算晚。”
“老师……”常远迟疑了一下,旋即眉眼弯弯道:“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在家里可以。”
“哥哥……”常远的眼睛如星海般明亮。
这声“哥哥”叫得方思雨鼻子发酸,一把搂住常远,想给这个孩子一点迟到的温情。
常远送妈妈坐上动车,便骑了哈罗单车回来,大汗淋漓,衣服都被汗水沾到一块,方思雨从柜子里拿出自己一套衣衫,将常远半推进浴室,笑道:“有点汗臭,你先去洗澡,有什么事儿一会再说。”



楼主:朝夕不可求  时间:2020-07-08 21:34:15




楼主:朝夕不可求  时间:2020-07-08 21:34:15
第二十五章
袋子里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里面有一件夏日常穿的衬衣,这件衬衣碎如裂帛,衣衫上皆是用小刀划过的痕迹。
一块块、一条条。
湿漉漉、血淋淋。
若这件衣衫是个人,恐怕早已被对方用刀子凌迟,不让你痛痛快快地死,而是一刀一刀将你的血肉生吞活剥、千刀万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被一块一块切下来,直到死亡。
足可以想象对方是带着多大的怨恨,用刀子划碎这间衣衫。
足以想象对方是带着多大的怒意,将这件鲜血淋漓的衣衫打包邮寄给他。
常远浑身战栗,他靠着墙慢慢蹲下,明明是个一米八五的大男孩,此刻却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将头埋在膝上,无助绝望,双手紧紧攥着这件恐吓的快递。
不,也许不是恐吓,对方是真的想让他死,对方是真心实意希望他入地狱。
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常远看着手机上显示的陌生号码,迟迟不敢接,没想到,手机竟然可以一直响。
他颤抖着划过接听键。
“常远,快递都收到了,你喜欢吗?”
对方是个男人的声音,充满磁性,却颇为邪魅痞气。
常远喘着沉沉的呼吸,牙关紧咬,却是连话也说不出来。
“小杂碎,你还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今天是我妈妈的忌日!你那**父亲造成的孽,只能你来还!我只恨不能将你们抽皮扒筋祭奠我的母亲!我日日夜夜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嘟嘟嘟……”对方恨恨挂了电话。
常远无助地流下了泪,呢喃得重复着一句话:“对不起,对不起……”
手机铃声忽然又响了起来,是刘鑫打来的。
“我滴哥,常远你丫的又跑哪去了?钢琴组轮到你考试了!连我这个声乐学生都知道了,快点去,老师们都在等你,已经不耐烦了。”
常远拖着万分沉重的步伐上了二楼,看见垃圾桶,急忙把带血的衬衫扔进去,四处看看,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人看到。
二楼钢琴组考试教室已经翻天覆地地炸开了,考完试的学生看着他幸灾乐祸,排在他学号后面的钢琴专业学生一脸厌恶厌弃,教室里传来老师们毫不留情的怒骂声。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学校合唱团去别的学校轮回演出,小雨神老师跟着合唱团弹钢琴伴奏去了,听不到这些人对他学生的冷嘲热讽。
是他这个不省心的学生又给小雨神老师丢人了。
常远抽到的题目是赫哲族民歌改编的钢琴曲《乌苏里船歌》,本应是渔民摇着小船,站在开阔天地间的乌苏里江,有着纵声放喉高歌的潇洒惬意。
然而,这首曲子硬生生被他弹得成了渔民被突如其来的乌苏里江所淹没,挣扎声微弱绝望、断断续续,霎那间被乌苏里江覆盖,直至消失在天地间。
这首曲子的意境很开阔优美,当初小雨神老师教授他时,花了大功夫,每个音符、每个乐句都是被小雨神老师细心雕琢过的。
如今弹成这样,是他对不起小雨神老师。

ps:大虐之后必有大甜。


楼主:朝夕不可求  时间:2020-07-08 21:34:15
第二十六章
作为常远的同窗、同舍友、同哥们、同小圈,再加上一颗极为敏锐的七窍玲珑心,刘鑫很快发现,自从考试过后,常远几乎在一日之内,以肉眼不可察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堕落到万丈深渊。
常远虽说之前也逃课旷课、熬夜玩游戏,但自从思雨老师来了之后,硬生生将他从不良大学生掰成了朝六晚十的有理想、有目标的勤奋三好青年,至少这半个月是这样的。
思雨老师作为钢琴伴奏随着合唱团外出演出,而他的好友常远自考试过后,却再次陷入了没有目标、没有方向的浮萍状态。
现在的常远,比以往更为堕落。
要么是胡子拉碴、顶着两个黑眼圈没日没夜地玩游戏。
要么是在校外的酒吧里酗酒抽烟发酒疯,惹得酒吧老板无数次给刘鑫打电话,让刘鑫将这醉鬼带回去。
同时,酒吧老板也曾给方思雨打过电话,将常远这些日子的恶性行为一字不落地告诉了他。
方思雨打电话给常远,常远的手机要么是占线,要么是拒接,直到后来,就成了关机模式。
常远这一番操作,火得方思雨险些将手机扔掉,好不容易SX大学合唱团十日SX省高校巡回演出结束,方思雨连庆功宴都没参加,买了飞机票,下了飞机,马不停蹄,于晚上八点准时回到了SX大学。
但是,常远的手机仍然是关机状态,打电话给刘鑫,刘鑫说了常远这些天可能去的十来多个地方。
方思雨路过一家小超市,买了两瓶冷藏过的矿泉水,在刘鑫说的十来多个地方,一家一家挨个找人,一家一家角落里的小网吧、不起眼地小酒吧都不放过。
然而,一个多小时之后,这十来个地方统统找遍,仍不见常远的行踪。
方思雨望着茫茫人海、车水马龙,坐在上次吃饭的中国风餐厅外的台阶上,再次拨通常远的手机号码,无情感的女播音员机械地重复着一句话:您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
他阴沉着脸挂了电话,好歹常远现在不是关机了。
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多,此时中国风餐厅正是一天之内最为忙碌的时候,来这儿吃饭聚餐的人不胜其数,足以见这家餐厅的火爆程度。
方思雨冷静了一下,打算起身继续寻找常远,看见左侧马路边围着一群人,人们指指点点不知在说些什么,他急着找常远,本不欲理会,忽然听见人群中传来“醉酒”、“小雨神”类似的字眼,他微微一愣,顺着人群狂奔过去。
好脾气地劝说围观行人让路,方思雨一头扎进里里外外围着的人堆,走到人群深处,看清醉汉的模样之后,震惊连连。
现在的常远和他离开时的常远判若两人,那个常远干净、明亮,头发松松软软的,嘴边带有暖暖的笑。
而现在这个常远留着邋遢的胡子,头发乱糟糟的,正醉醺醺地躺在马路中央,嘴里说着稀里糊涂的醉酒之语。
方思雨打开矿泉水瓶,一滴不落地泼到常远脸上,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常远!”


ps:阿远,我又救不了你了……



楼主:朝夕不可求  时间:2020-07-08 21:34:15
第二十七章
常远被水泼得瞬间清醒了几分,听到熟悉的声音叫着自己的名字,努力地睁开醉醺醺地眼睛,朦朦胧胧中,小雨神老师在他眼前一分为四,晃啊晃,晃啊晃,看不真切。
常远傻乎乎地笑:“老师,你回来了?”
方思雨又打开另一个矿泉水瓶,照着常远的脸倒下去,继而一把拎起常远的衣领,用力把他拖拽起来。
常远还未彻底清醒,被小雨神老师拽得生疼,脚步发软,一个踉跄险些要摔倒,硬生生被方思雨捏住手臂,半拖半拽地往路口走。
“老师,疼……”常远委屈道。
“闭嘴!”
“噢!”
方思雨挥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把他像包裹行礼一样扔进后车座,坐上车后,对司机礼貌道:“师父,在水一方loft公寓二栋楼,麻烦您了。”
常远醉酒之后特别不安分,平时乖乖的一个小孩,一喝醉酒彻底解放天性,醉得六亲不认,一会儿放开喉咙唱起《国歌》,一会手舞足蹈跳起迈克·杰克逊的太空步,一会又开始唱《乌苏里船歌》,抱住方思雨的大腿,哭得稀里哗啦,直说考试没考好,丢了老师的人。
方思雨又气又恨又无奈。
回到公寓,方思雨拖拽着常远走进浴室,开了灯,将他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一股脑全脱下来,赤(喵喵)裸裸一件不留,打横抱起他,一把将他扔进浴缸中,拿起淋浴喷头,转换成冷水模式。
当冰冷的水不受控制地肆意砸到常远身上时,常远打了个寒战,挣扎着要爬出浴缸,方思雨狠狠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继而掰住他的脸,将淋浴喷头对准他的脸。
常远被迎面而来的冷水洒得睁不开眼,冷水从喷头里喷出,灌进他的眼睛、鼻子和嘴里,常远被水呛得连连咳嗽,酒终是醒了七八分。
方思雨看着常远的朦胧醉眼渐渐恢复清明,于是关了开关,居高临下地冷声道:“清醒了吗?”
常远垂下眼帘,倔强地不说话。
方思雨厉声道:“说话!”
常远低声说:“老师,您放弃我吧。”
方思雨情急之下,甩了常远一巴掌,打过之后,连他自己的手都受了反作用力变得生疼麻木,常远的右脸颊不可思议地肿胀起来,仔细看去,还有隐隐的血丝。
稍稍冷静过后,方思雨发现真正让他动怒的,竟是常远那句自暴自弃的话,现在,连常远眼睛里都没了过去的神采,一片灰暗中落满了尘埃。
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常远在如此之短的时间自甘堕落到这种地步,让一双明亮若繁星的眸子蒙上了尘埃?
方思雨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慢慢蹲下,整理了一番常远额前的碎发,轻声开口:“阿远,告诉哥哥,究竟发生了什么?”
常远不爱吃硬爱吃软,听了老师如此温柔的话,眼睛瞬间红扑扑的,他摇摇头:“老师,您别问了,您放弃我吧,我是一个不值得被人关心的人,我会给您带来危险的……”
“给我带来危险?”方思雨抓住关键字眼,再问下去,常远又陷入沉默,固执得不肯说一句话。
方思雨叹了一口气,不再逼问,拿下淋浴喷头,试了试温度,待调成热水后,轻轻洒在常远身上,将他身上的尘埃尽数洗去。洗完后,又用洁白的浴巾将他裹起来,将大男孩抱回为他提前准备好的卧室。



楼主:朝夕不可求  时间:2020-07-08 21:34:15
第二十八章
第二日,方思雨开车将常远送到学校公共课教学楼,接着便来到艺术学院一楼的保卫科,这里不仅是平日登记档案的地方,更重要的是,这里亦是艺术学院的监控中心。
门卫娄大爷将方老师带到监控室,将监控的时间调到十日前,说:“方老师,这十日的监控都在这了,您先看着,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叫我就行。”
“好勒,谢谢大叔,麻烦您了。”
方思雨关了门,坐在电脑前,仔仔细细翻看着他离开十日后艺院音乐馆发生的情况。
他忽然记得刘鑫说过,常远开始堕落是在考试那日。
于是翻到9月28日考试那日的监控录像,神情凝重,不放过任何一个可查的角落。
从早上七点开始看起,因为这一天考试,所以学生普遍来得很早,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方思雨一眼便看到常远,此刻的常远正和刘鑫有说有笑地走进音乐馆,常远手里拿着一个鸡蛋灌饼,径直去了三楼321办公室,看样子并无异常。
方思雨继续往下看。
直到上午十点十分,常远匆匆忙忙从321办公室走出来,下了楼,回来时便看到常远手中正拿着一个快递盒子。
常远似乎不清楚快递里面是什么东西,于是站在楼道里,带着疑惑的表情拆开,常远将快递袋子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方思雨将监控定在此时,放大来看,只见常远手里竟然拿着一身被撕裂的血迹斑斑的衣服,而常远此时的表情更像是见了鬼一样。
方思雨慢慢攥紧手心。
再继续往后看,只见常远无助地靠在墙上,慢慢蹲下,将自己缩起来,方思雨蓦然心疼了。
接着常远接了个电话,不知在和谁说话,脸上无助的表情随之化作了惊恐。
方思雨关了监控,心中开始梳理常远的人际关系,常远的朋友不多,真正的好哥们刘鑫当算一个。但常远在校里确实不曾交恶,他的脾气性情还是很好很乖的。
既然对方给他寄血衣来恐吓他,想必是恨毒了常远,不对,不一定是恨毒了常远,有可能是……
方思雨立马拨通阿姨的号码,开门见山道:“阿姨,阿远的父亲为什么会入狱?”
明安似乎没有想到方思雨会问这个问题,愣了愣,随即将所有实情一一道出。
方思雨听完之后,关了手机,陷入沉默。
常远的生父犯了重婚罪,正如常远上药那晚所说:吃着碗里的挑着锅里的。
常父本和明安是结发夫妻,原先家境并不好,后来两人齐心协力,做一些小本生意赚钱,生意上终于有了起步。没想到常父有了点钱,便偷偷跑出去偷腥,更为丧心病狂的是,他装作离婚人士,骗得一位卖早餐的寡妇和他结了婚。
此事很快被明安发现,毅然和他离婚,法院宣判时,儿子常远被分给了父亲,但常父因为重婚罪被判有期徒刑三年。
常远的母亲绝望地放弃了这个家庭,他的父亲不要脸地放弃了这个家庭。
而那个寡妇,受不了道德伦理的指责和旁人的指指点点,精神恍惚中出车祸而死,独留下一个儿子。
那位寡妇出车祸的日子,便是9月28日。


ps:写作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驶去,我已经是个没脑子的作者了。



楼主:朝夕不可求  时间:2020-07-08 21:34:15
第二十九章
ps:继续一篇清水文。

正在方思雨思考解决这件事最佳稳妥的办法时,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小阿远。
刚接起来,便听见刘鑫在对面嘶声竭力地喊:“思雨老师,综合教学楼后小树林的石凳,快过来,常远被一伙小混混打伤了!”
听到这句话,方思雨的瞳孔猛地收缩,登时站了起来,五指死死扣紧手机问:“严重吗?打120了吗?”
“已经打了120和110,小混混已经被赶过来的保安大叔给制服了!”
综合教学楼后有一片小树林,因为树林中央种了几棵长得枝繁叶茂的合欢树,一到夏秋季节,粉里透白的合欢花如蒲公英一般纷纷扬扬、漫天飞舞,故而这片树林又被学生们取名为合欢林。
因为离教学楼比较远,很少学生会专门经过此地,只有情侣间约会或是两情相悦的男欢女爱,才会选择这个较为孤僻冷清的地方。
方思雨赶到时,现场一片混乱,学校保安拉了警戒线,隔住了大部分来看热闹的人群。刘鑫正在用医用纱巾按住常远额上汩汩冒出来的血,一看见方思雨,立马招手:“这里!这里!”
方思雨急急赶过去,蹲在地上,握紧常远冰冷的手,查看他的伤势。
常远的情况不容乐观,已经陷入了昏迷。
“常远!常远!”方思雨双目泛红地呼唤着他。
常远额上的血止不住地往出冒,形成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除此以外,他的脸颊、嘴边又青又肿,有些地方已经破了皮。
他穿着单薄的浅色夏衣,此时这件浅色夏衣像是从泥里滚了一圈似的,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交织叠错着无数个黝黑的脚印。
常远的右胳膊也被刀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淋漓,顺着他的胳膊滴落,染红灌溉了地上的一小片草坪。
单凭这些,足可以想像衣衫里面受的伤有多严重。
一位女医学生正在为常远简单包扎,对方思雨说说:“别担心,幸好发现的及时,都是皮外伤,最严重的也就是胳膊上的刀伤,伤口正好偏离了静动脉,不然稍有不慎,这个胳膊可能就要废掉,”
“谢谢。”方思雨终是呼出那口令他心头堵塞担心的气。
“没事,我应该做的。”女医学生认真地为常远包扎。
三个小混混被学校保安反手按在地上,其中一个烟熏浓妆、带圆圈耳环、头发染得像杂乱鸡毛的家伙还在破口大骂:“常远,你个男婊(喵呜)子生出的**碎,你爸害死我妈,一报还一报,我打死你天经地义!你个男婊(喵呜)子,我诅咒你全家不得——”
方思雨一脚踹在小混混的胸口,一手拽着他的衣领,青筋蹦起,一手握紧拳头打在他那张乱咬人的狗嘴上。
小混混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给打懵了,不仅小混混如此懵逼,连刘鑫在内的一伙人都懵逼了,这……确定是那位向来旭风满面、文质彬彬的方老师吗?
一片呆木若鸡中,又闻一声骨头裂碎之声,紧接着,一声仿若从地狱里传来的阴森冰冷的声音响起:“常远是我方家人,你日后胆敢动他一根指头,我卸了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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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佛说,一个人的一生是无止尽的劫难,可是佛他不告诉我们,我们要经历多少才肯放过我们,他总是高高在上,笑而不语。
常远漠然走在街上,无喜无悲,无怨无怒。天地间寒鸦四起,鬼哭而狼嚎,万物沉寂。
黄水四起,浮起层层白骨。妖异血红之色,灼灼绽放于黄水两岸。
忽而天降大雪,纷纷扬扬,吹落在常远身上,伸开手,感到一丝清凉,定睛细看,却是一张惨白的冥币。
天旋地转,鬼魅般的声音像毒药一样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冰冷的语气渗入骨髓,令人头皮发麻。
“常远,我诅咒你******!”
“常远,你这个男婊(喵)子生的**碎!”
“不得好死!”
常远万分惊惧,泪如雨下,朝天嘁声大喊:“对不起!不是我的错!”
“对不起!”
“常远?常远!”
是谁?将一缕暖阳洒入重重雾障的阿鼻地狱中?将他的双手握紧,将人间的温暖传递给自己这副冰冷的身躯?
常远用尽全身力气,竭尽全力睁开眼皮。
熟悉的五官,眉目如画;温润似暖阳的气质,还有一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是他的小雨神老师。
“老师……”常远喃喃道。
“我在。”
简简单单两个字,从容稳定,足矣慰籍一颗慌乱冰冷的心,足矣将常年溺水之人拉回岸上。
……
常远住院养伤,方思雨专门给他请了病假,一到饭点,方思雨便拎着精致的猪猪饭盒准时出现在病房内,于是,每天躺在床上,等待可待之人、可待之饭,成了常远最为期待的事情。
自然,说不长胖,是不可能的。
这不,方思雨看着常远乖乖吃完所有的饭菜后,盯着常远半晌,忽而笑道:“长胖了。”
常远也笑:“胖了也是老师喂出来的,老师该负责。”
“没良心的小崽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方思雨收拾了碗筷,忽然道:“刘真以故意伤人罪被刑拘一年。”
常远这些天一直想问的问题终于有了解答,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听那天过路的人说,他们当时对你动手,你连反抗也不反抗,任由他们揍你伤你?”
“……我有愧于刘真,毕竟,毕竟我爸伤害了他的家庭,他连带着恨我,是应该的。”
方思雨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常远,他妈妈的死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上一辈的恩怨何故牵扯到下一辈?”
“子代父过本就是悖命题,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他做错的事,自有伦理法制还世道一个黑白分明。刘真将母之死归咎于你,是他太过偏激,他故意伤人,应当为自己做的错事而付出代价。”
“万事有因果,你不该替人受过,你应忘却自卑,走自己的路,自由坦荡地行走在阳光下,为自己而活。”
坦荡地行走在天地间,为自己而活。
常远恍然觉得,多年来封闭在心灵周围的阴气终被这缕阳光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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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住院三天,常远出院后,不仅身体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心灵的创伤也渐渐愈合,只是手臂上刀伤未愈,打着石膏,行事多有不便,需要用手的地方全靠方思雨。
正逢十月一,学校放七天长假,刘鑫和女朋友分了手,一个人在宿舍孤单寂寞冷,想接常远回宿舍聊天玩游戏,这一简单要求被方思雨回绝得干脆。
此刻,在水一方loft公寓二栋楼内,常远舒服地躺在阳台软垫上,吃着小雨神老师给他准备的薯片辣条,喝着小雨神老师为他榨的新鲜西瓜汁,看着东方卫视的《极限挑战》,时不时被红雷哥的小眼睛萌到。
而小雨神老师,则穿戴着围裙在厨房忙忙碌碌,又是洗菜,又是切菜,常远本想帮忙,但小雨神嫌他碍手碍脚,将他打发出去看电视吃零食。
做好饭、摆好盘子,小雨神老师喊道:“阿远,吃饭了!”
“来了!”常远穿上拖鞋,飞奔到餐桌。
此时,不得不夸一夸小雨神老师不但教学教的好,而且做家务做饭也是一流的。
一饭三菜,三菜即福建佛跳墙、红烧鲫鱼、油焖笋,一饭为香喷喷的米饭,让人垂涎欲滴,欲罢不止。古有孔夫子闻《箫韶》“三月不知肉味”,今有常远嗅美珍三月不想练琴。
果然,优秀的人做什么都优秀,不优秀的人专做一件事也不够优秀。
“傻了?愣着干什么?坐下吃。”方思雨打趣道。
“老师,你会的东西也太齐全了,这……这也太香了吧,和老师生活在一起也太幸福了!”
“别耍贫嘴。”
“没有贫嘴,我说的是真的。”常远坐下,先给小雨神老师夹了鲫鱼腹中最好的一块肉,才给自己夹了块鱼肉,吃到嘴里,不辣不腥,入口即化,甚至觉得比《向往的生活》中黄小厨做的都要好。
“阿远,十月一放假七天有什么计划?”
常远想了想,说:“我想回一趟乡下,看看爷爷奶奶,其他没有什么打算。”
“是该回去看看家里老人,机票买了吗?”
“还没买,不过乡下和县里都没有机场,只能买绿皮火车。”
“将时间订在明天,你待会将身份证给我,我买票,我跟你一道去。”
“老师也去?”常远的眼睛亮了。
“咳,自然是去做正事的,做音乐学方面的田野考察,正好需要一个助手学生,你也正好比较了解那边的音乐文化,再合适不过。”
“好啊,老师,我们那边虽然是乡下,但可多音乐文化遗产了,绝对有收获。另外,还有很多城市里吃不到的美食小吃,到时候带老师逛一圈。”
“好。”方思雨看着常远明朗轻松的笑容,宠溺地笑了。
饭后,常远想收拾碗筷洗碗,方思雨将活儿揽过来,对常远道:“洗碗的事儿交给我,你去自己卧室,脱了裤子趴床上。”
常远不敢置信,害怕地退后一步,紧紧贴着墙,委屈道:“老师……”
“当我知道你前些日子酗酒抽烟夜不归宿的时候,我就想***。”方思雨忽然严厉道,刚刚吃饭时的温情荡然无存。
“……老师,我、我的伤还没好呢……”
“所以我今晚不会***。”
正当常远悄悄松了一口气时,便听小雨神老师冷声道:“我会抽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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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当方思雨一件件洗完锅碗瓢盆,又将厨房和客厅的地完完全全拖了一遍后,去了书房,再出来时,手里多了把极为精致的雕花镂面戒尺,长约七寸、厚约六分。
戒意为警戒、惩戒。尺意为尺度、标尺。没有规矩,难成方圆,今夜,他将好好用这把戒尺给常远上一堂课。
常远正规规矩矩地站在墙角,似是在面壁思过,待老师推门而进,他的眼角悄悄一转,瞅到老师手里令人头皮发麻的黑木戒尺,魂魄当场消散了几分。
“让我请你过来吗?”小雨神用戒尺轻点点床。
常远一步三停、极为磨蹭地走到床边,手摆弄着皮带上的扣子,迟疑着不敢脱裤子。
方思雨最不耐烦人磨叽,挥起厚重的戒尺朝常远的屁股狠狠砸下去。
常远完全没有想到老师会突发责难,一愣神的功夫被这骤然的一击打得膝盖微微弯曲,险些狼狈地扑倒床上,臀上立刻如超高浓度硫酸泼上去一般灼热疼痛。
方才吃饭时小雨神老师有多温柔体贴,现在的小雨神老师就有多冷酷漠然,一个人真的可以火里来、冰里去、两种角色自由穿梭转换,翻脸翻得比川剧变脸绝活儿还要快。
人也果然欠打,原本扭捏着不肯脱,挨了一戒尺后,以齐天大圣翻一万八千里筋斗云的速度迅速扒拉下裤子,又委屈又可怜地趴到床边。
方思雨毫无怜惜地扯下他的内裤,常远只觉后方一凉,裸露的肌肤瞬间暴露出来。
方思雨看着常远美玉般的臀上慢慢浮起的一抹红潮 ,又渐渐变青,他将戒尺抵在那道伤痕上,冷漠道:“说一说,该打多少?”
让他自己说?常远想了想,试探地说出一个数字:“十?”
“十的立方我都嫌少。”
常远肩膀一缩,抖了抖。
“十的平方,不准叫,不准挡。还有,你喜欢戒尺、藤条,还是皮拍?或者你还有其他的想法?”
“……都不喜欢……”常远觉得今晚的小雨神老师有点话唠,给他个痛快不好吗?不好吗?常远内心一万点的吐槽。
“让我想想,用戒尺的的话,打完之后,轻者十日无法动弹,重者我得直接抱你去医院。藤条的话,十鞭子见血,容易染脏床单被褥,不太划算。皮拍好不好?当然最后也好不到哪里去。”
求您别语言恐吓了!快别说了!快点打不好吗?算我求您了!
常远内心狂风骤雨般呼啸,觉得今晚的话唠小雨神老师非彼时的冷酷方思雨老师,这太奇怪了。
方思雨拎着戒尺坐到常远身边,常远一颗幼小无助的心陡然被提起。
常远只觉一道冰冷的戒尺漫不经心地搭在他臀上,似是小雨神老师在找角度,过了一会,戒尺离了臀,常远全身紧绷着,一阵紧张中,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落下来打在他的臀上。
常远:“……”
这……
这确定是在受罚挨打吗?
小雨神老师莫不是吃错了药?
还有,这种挨巴掌的滋味怎会如此叫人……欲罢不能?

ps:小雨神老师终于知道心疼阿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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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力量将工具挥上去,即使血肉模糊、血飞四溅,既不安慰,也不停手,直至完成事先商量协同好的挨打数目为止。
当时,他接听到酒吧老板对常远的控诉后,想过要给常远一个一辈子也痛彻心扉的惩罚,但回来之后,陪伴常远数日,又经历了那么多的事,他那一颗冰冷不近人情的心,终是软了下来。他对这个孩子,只剩下心疼和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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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QH市,警察局。
四个约摸十四五岁的少年站成一排,正不忿地面对着洁白的墙壁思过,四人都是一副鼻青脸肿、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但看其神色之间,颇有桀骜不驯的野马劲儿。即使站在这儿,火药味依然足够刺鼻呛人。
抓他们来的警察叔叔刘斌一一给他们的家长打了电话,放下手机后,拍着桌子教训道:“简直太不像话了!”
身穿皮衣皮裤的帅气女警察景沙手插口袋走进来,笑说:“刘叔,大夏天的,别这么动气,这些孩子犯什么事了?”
“还能有什么?打架!要不是我正好赶过去,迟早要出人命!”
“警察叔叔,您太夸张了吧,这就出人命了?我才打了两拳而已。”一声颇为不协和的声音冒出来。
刘斌瞪着虎眼,看着站在旁边个子高挑修长、身穿亮眼的红格子衬衣的少年,斥道:“红格子!嚷嚷什么?就是你!打得最欢快!我过去的时候,你的腿快要骑到小绿脖子上了!小绿鼻青脸肿,连门牙都被你打了出来!”
红格子蹙眉,他极其不喜欢“红格子”这个名字,于是道:“警察叔叔,我叫方思雨,有名字的,您别因为我随手穿了件红格子衬衣,给我取一个这么土里土气的名字,这是不尊重我的姓名权。”
“你!”刘斌被红格子一顿话气得头顶冒烟。
景沙有事离开,走到门口,听到这句话,被方思雨逗乐,笑说:“这倒是挺有个性的一个孩子。”
身穿绿色T恤的小绿同学连同身边两个阿猫阿狗愤恨道:“警察叔叔,就是他打我们,他打我们!您一定要将他抓起来!关进牢里!抽死他!”
方思雨听闻,不屑道:“拜托!小绿同学,你们三个人!我一个人!到底是谁欺负谁?你们胆敢背地里诬蔑我,又偷**狗挡在墙后偷袭我,技不如人打不过我就在这儿装弱小可怜,我没打死你们,你们真该回去谢佛祖保佑!”
小绿同学门牙被方思雨打掉了,边说话边漏风:“我们说错了吗?就算你成绩好、考试排名第一又怎么样?你还是有妈生,没妈养,说不定,你妈就像电视剧里说的一样,是……是什么来着?对!一枝红杏出墙——”
方思雨忽然抡起拳头又给了小绿一拳,只闻一声“咔嚓”之声,小绿同学的仅剩的一颗门牙掉了出来,满嘴鲜血,眼泪汪汪。
方思雨勒住他的衣领,眼中冒火,发狠道:“不怕牙掉,就继续说!”
“这是警察局!”刘斌见红格子竟然胆大妄为到在警察局里打人,这不是蔑视法规法制又是什么!于是使劲拍了下桌子,震得他手疼。气急之下,又抡起一根闲置已久的棒球棍,朝红格子刺儿头的屁股狠狠打下去。
方思雨执拗起来完全不像十四岁的孩子,硬生生忍着一串连击的疼痛,手中仍死死拽着小绿同学的衣领。
小绿同学呆呆看着平日文文静静的学霸同桌,完全没想到他发起狠来竟然这般可怕,于是“哇”地一声就哭了,眼泪鼻涕混在一起流进鲜血淋漓的嘴里。
“你还敢不敢了?”
“我错了,呜呜,我……我再也不敢了……”小绿同学后悔得痛哭流涕,是他嫉妒同桌连连考第一,才误入歧途,得罪了在学习上经常帮助他的同桌,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道歉!”
“对……对不起!”


ps:只是单纯地想虐小雨神老师,同时,为小绿同学怂怂的样子感到汗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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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小绿同学是方思雨的同桌,有个听起来像小姑娘的名字,叫温晚,但其实这个名字还是白瞎了眼跟他,小绿同学哪里温了?又哪里婉了?
作为同桌,平时两人就有些冲突,但男孩子嘛,哪个人小时候不和同桌打打闹闹的。
但打闹归打闹,只要不触及底线,什么都好说。
方思雨的底线,便是家人,温晚辱骂他逝去的妈妈,就算是无意的,他也不能容忍,何况还是有意的。
活该被揍。
刘斌给每位家长打了电话,没过多久,小绿同学的妈妈来了,看到儿子嘴里流着血、哭得稀里哗啦,连门牙都没了,慌张地跑过去,一把抱住儿子,护犊子地竭斯底里道:“谁干的?!谁打我儿子!谁打我儿子!”
刘斌担心再次发生矛盾冲突,急忙劝道:“小绿母亲,您先听我说一句,是这样——”
“谁是小绿母亲?警察同志,我是温晚母亲!”
刘斌方才唤“小绿”唤顺口了,此时只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剁了,改口道:“温晚母亲,是这样,男孩子之间互相打打架情有可原,我已经严厉地批评过他们四人,他们四人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待会方思雨家长来了,二位家长再协商医药费的事儿。”
“方思雨?”开家长会的时候,小绿母亲是见过儿子身边这位学霸同桌的,于是出于激励的目的,经常在家中当着儿子的面夸赞方思雨,没想到,把儿子打成这样的,竟然,竟然是方思雨!
小绿母亲情急之下,愤愤地站起来,跑到方思雨面前,眼看着就要一巴掌打下去,没想到小绿同学这时候勇敢地站了出来,巴巴跑过去替方思雨挨了母亲这颇为威力的一巴掌,嘴里因牙齿掉落的血登时喷了出来。
方思雨愣了,小绿母亲愣了,刘斌也愣了。
小绿母亲看见儿子的惨状,顾不得打方思雨,心疼地抽出纸巾,替儿子擦血。
“妈,不是他的错,是我的错,是我先找人打他的。”小绿同学说话漏风,见嘴里的血越来越多,哭得稀里哗啦还不忘为方思雨辩解。
“我的心肝宝贝,我该拿你怎么办?”
小绿同学都这样说了,小绿母亲也无可奈何,没等方思雨爸爸来,医药费也不要了,匆匆忙忙签了字,赶忙带着小绿同学去医院检查了。
其他三人都在不同的时间被父母亲自领走了,方思雨面对着洁白如雪的墙壁,在警察局站了整整一下午,站到双腿麻木。
转眼间已经晚上八点了,警察局各部门下班了,警察局瞬间变得空荡荡。
方思雨还老老实实在墙壁前站着,既不像普通叛逆孩子一样乱通发脾气,也不像胆小孩子受了委屈便嚎啕大哭。
他明明才十四岁,却成熟得一声不吭,安安静静地站在墙壁前,笔直挺立,似乎是真的在面壁思过。
刘斌选择留下来陪他,看着红格子少年孤独倔强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出了门,不久之后,从外面买回来一个鸡蛋灌饼,交给方思雨,道:“红格子,先过来坐,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我叫方思雨。”方思雨一动不动。
“好,思雨同学,过来吃点东西。”
刘斌的话音未落,便看见门被推开,一个身着西装、笔直干练的中年男子走进来,冷哼道:“丢人丢到警察局,还有脸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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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刘斌看着方思雨父亲一脸严肃的样子,害怕方父忍不住对这孩子大打出手,于是将一伙小男孩打架的事情极力地轻描淡写说了一通,一度强调事情没那么糟糕,二度再强调方思雨已经认识到错误、改头换面。
但方父倒也没想像中那么严厉,先是感谢刘斌对孩子的照顾,又承诺以后会好好教导儿子,绝不再犯错误,签了字,才带着方思雨出了警察局。
已经将近晚上九点,外面下起了小雨,虽说是夏天,但也难免有些孤冷。夏季多雷雨,这般绵绵小雨倒是不常见。
方思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扣好安全带,刚想开口解释,父亲冷着脸一巴掌劈脸而落,方思雨怔了怔,将准备要解释的话咽下去。
父子二人一路无话。
雨还在绵绵而落,方思雨静静地看着前面的挡风玻璃,雨水自天而降,将玻璃遮上一层薄薄的雨雾,雨刮器一左一右摇摆,将雨雾尽数刮去,玻璃刚刚恢复清明,雨水又匆忙坠下,再次将玻璃打湿。
虽已时过九点,但往往这个时间点,才是城市最为忙碌拥挤的时刻。上班的人历经一整天的忙碌,以为终于可以回家享受家庭的温暖,但不知不觉中,时间全部耗在了永远堵塞的路途中。
方思雨渐渐觉得不对劲,父亲驾驶的这条路线和家的方向完全相反,他没有开口,直到看着车子驶向偏僻的西环路,才明白父亲要带他去哪里。
车子停在鹤竹公墓外,父亲面无表情地抛下一句话:“下车。”
方思雨解开安全带,利落地下了车,步入雨雾中,微一转身,却见父亲手中握着家里那根专门为他定制的藤杖。
父亲走在前面,方思雨跟在后面,进入公墓内,便觉一阵迎面而上的阴冷和湿寒,让人毛孔都止不住发颤。直直行走一段路程,向右拐,两人在第二个石碑前停下。
“跪下。”
方思雨端正地跪在母亲墓前,任凭雨水一遍遍冲刷早已酸痛肿胀的双腿,他看着石碑上母亲温婉含笑的照片,鼻子发酸,但父亲在一侧,他又硬生生忍着将要落下的泪水。
两指粗的藤杖从绵绵细雨中穿梭而过,毫不留情地打在身上,方思雨紧咬牙关,跪着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双手不得不撑着地面,才没有狼狈地扑倒在地。
还未彻底消化那炸裂头皮般的疼痛,又是一藤杖挥上来,方思雨死死抠住地面上凸起的小石头,指尖被石头磨得生痛,身上更是被鞭笞的无尽苦楚,但这却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
足足挨了五杖,趁着父亲的藤杖还未落下,方思雨喘了口气,问:“父亲不听我解释一下吗?”
“打人被提溜到警察局,这还有什么可解释的?你当着你母亲的面,倒是说说,你解释什么?”
方思雨原本是有心解释的,但原本的有心已被父亲的不信任、不理解所打碎,他沉默着摇摇头,执拗地不愿再开口。
以往挨打,母亲都会拦住父亲,他可以仗着母亲的心疼和宠爱撒娇耍赖,自母亲去后,他再没有依托可以撒娇打滚,被迫地开始成熟。于是每次挨打,他都沉默地忍受着父亲无尽的鞭笞。
那一夜,方思雨不知道挨了多少杖,只知道醒来后是在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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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方思雨和常远拖着疲惫的身子从拥挤嘈杂的县车站挤出来,方思雨拖着两个小行李箱,背上一左一右挎着两个书包,尽管有如此累赘的行李包裹,他走得依然云淡风轻、从容镇定。
常远吃着棒棒糖,亦步亦趋地跟在方思雨的后面,他的行李箱和书包全在小雨神老师那儿,且是小雨神老师半威胁着抢过去的,他回家路途中的一身轻松、好吃懒做都是被迫的。
至于小雨神老师为什么这么做,常远以为是小雨神老师心疼他,于是将心中的猜测厚颜无耻地告诉老师。
没想到,小雨神老师一本正经地说:“你想多了,本来你就腿短跑不快,挨了打,又被行李书包压着更跑不快,浪费时间。”
常远:“……”
他明明净身高一米九……
虽然……但是……嗯……
出了车站,便看见爷爷奶奶在车站门口朝他挥手,常远开心地扑倒爷爷奶奶怀里撒娇道:“爷爷奶奶,我好想你们!”
老两口子看到孙子,同样笑得乐呵呵的。
常远准备把最爱、最尊敬、最害怕的小雨神老师兼哥哥正式介绍给爷爷奶奶,正在准备措辞中,方思雨已经礼貌地向二老打了招呼。
他外表淡雅出众,性子温润如玉,气质皎皎如明月星辰,言行举止彬彬有礼又不失幽默,让二老不由自主地心生欢喜。
爷爷是开着三轮车来县城里的,一家人整整齐齐坐上三轮,奶奶拿出提前买好的两根糖葫芦,一人手里塞了一根,边笑边说:“两个娃赶紧吃糖葫芦喽!”
方思雨和常远未经商量,仿佛心有灵犀般默契地开口说“奶奶真好!”
话一出口,两人同时微微一怔,又相视而笑。
奶奶看着常远笑说:“你在火车上打电话来,说是要带个人回家,我和你爷爷以为是你的小女朋友,没想到,是个俏小伙,阿远,你眼光真不赖。”
“奶奶!您在说什么?”常远心里有鬼,听到这句话,脸上如朝云般红通通的。
“奶奶说这个思雨这个小伙真不赖啊。”
常远这才知道是自己有鬼,理解错了奶奶的意思,一阵羞涩尴尬中,便听见小雨神老师说:“奶奶,能够认识阿远,我亦很幸运。”
爷爷开着三轮车,将一家人从插满鲜艳五星红旗的城里带到安静祥和的乡村,从宽阔的柏油马路带到崎岖纵横的羊肠小道,一路上说说笑笑,好不愉快。
十月已至,金风袭来,麦子八九月份已经收割,此时乡间田野里大多种着玉米,还有许多家种着散发着清新果香的苹果园。
此时天色稍暗,田中蛙声一片,青山绿水,一点飞鸿影下,树树皆秋色。
奶奶往前探着头,在和爷爷说话,常远坐在凳子上,因为屁股痛,只能微微斜侧着身子,半靠在小雨神老师身上。
方思雨凝视着常远被微风吹起的乱发,凝视着他干净明亮含有星辰大海的眼睛,忽然微微低下身子。
常远心跳如滚滚春雷乍起,二人彼此呼吸可闻,无声无息的柔情暧昧悄悄散开,常远睫毛像蝴蝶一样剧烈地颤动,他看着小雨神老师离他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阿远,你踩着我的书包了。”
方思雨神色淡然地捡起常远脚边的书包,拍了拍上面常远留下的脚印。
呵,竟是他多心了,常远闷闷不乐。



楼主:朝夕不可求

字数:78983

帖子分类:潇湘夕宿

发表时间:2020-04-02 04:04:00

更新时间:2020-07-08 21:3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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