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中教育记 卷二十二
文三
乡土教材《这是什么花》开篇之刍议
我是不懂植物的初中教师。我上初中时，初一年级有本教材叫做《植物》。因为这门功课升学时无需考试，老师就一页也没教过。然而我还是很感兴趣，打开课本翻阅了一些内容，也就一辈子记住了“界、门、纲、目、科、属、种”生物分类方法。今天，我身体不能支撑我任教那些要升学考试的科目，只能上些综合实践活动之类的副课，大概是每周每个班级一课时。要把这副课上好也不是很轻松的，既要让学生有知识收获，又不能累垮自己。
2018年3月下旬，我在用社交手机软件“微信”和朋友胡侃乱谈时，发了一张“柿子花”的时令照片，叫朋友猜一猜这是什么花，其结果是朋友把她能想到的花名说了个遍也没能猜出来。东汉刘熙《释名》中提到“夫名之于实，各有义类，百姓日称而不知其所以之义。”不管是农民还是教师，也不论是大人还是小孩，我环顾四周能正确说出自然界繁多植物名称的人还是很少的。现在有很多中医医生就连很常见花草的真名都叫不出来。我的两个同事教语文的水平当然高，在这我没有半点诋毁的意思，一个把植物毛莨中本应读“浪”音的“莨”读成了“艮”，另一个把《诗经.采薇》的“薇”简单地说成是野草，讲不出具体的植物来，其实“薇”在我们校园内就有很多。由此看来，要想成为有学问的教师我们都需要努力。
《这是什么花》创意和内容都比较适合现在的时代需求。近几年来，上级领导要求每个教师开设一门拓展性课程，选择她应该还算可以吧。周巷镇有个非常伟大的园艺大师吴耕民先生，我是祖籍湖南的外省籍教师，对吴先生比较陌生，但我看到硕大甜美的黄花梨就是吴先生的杰作以及周巷镇发达的现代农业时，我还是很佩服这里的人民和赞赏这片热土的。抛开作为教学内容向学生传授之外，《这是什么花》应该也能算作地方植物志吧，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明代医学巨匠李时珍著有《本草纲目》，里面记载了大约一千九百种各类药物，他天资聪慧，身轻体健、意志坚定，能从容游历四方，故所见甚博，所识甚深。我真的是很难行走了，只能尽力在慈溪市周巷镇方圆约一百平方公里的范围内捕花捉果，下午反正还不会死，不如竭力干点事情，我费力地骑着电动车在家附近闯荡，当然必须注意交通安全，千万不能祸害别人。根据2019年北京世界园艺博览会组织方的说法：我国有三万五千多种植物。我不太相信来自首都的作品会是好作品，曾经给学生播放来自于首都的安全教育录象时，作品就粗制滥造，很胡弄人，有些人喜欢扯大旗“狐假虎威”。长寿者一辈子的时间也就大约三万五千天，刚好从出生开始每天能研究一种植物。我走的范围也就限制禁锢在周巷镇，这里经济发达，有众多有水平的园林工作者，引种栽培了许多源自异域的妙花异草。园艺水平往往也正比例地反映了一个地区的经济实力与和谐程度。我想用三年时间，尽量把周巷镇内的花草树木汇编纳入《这是什么花》内容，到今天已经制成了五百五十多张PPT幻灯片，介绍了三百多种花。虽然离《本草纲目》的植物数量差远了，但这仍是我非常努力的结果了。
拍摄花果图片时我没有任何身份证件，一般尽量避开人，不想过多浪费口舌。苏轼在《前赤壁赋》中有名言：“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我拍摄花果，只是为了它们的美，主人不会少任何一点东西的，坚决不拿不抢。当地大多数农民和蔼可亲，但有时也会碰上傲慢偏见又臭又硬的老头子老婆子。我外在形象邋遢不注重穿着服装并且说着外地普通话，有的本地人看见我拍摄花果时，不停地盘查索问，把我当成“贼”似地防着，好象我在偷东西，有的本地人在我问是什么花果时就因为没叫大爷或大妈，不论我怎么呼喊就是不回答，我想我也是快五十岁的老头了，凭什么让老子我叫你大爷大妈呢？
中华古典诗词蕴藏着丰富的美育内容，“花果”配合着古典诗词向学生传授应该既可以提高学生的审美情趣，又能增长学生文化知识水平和传情达意的才干。生活中绝不缺少美，缺少的是发现美的眼睛。我们生存的社会历来如此，有喧嚣浮燥，也有专注静默，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无序中蕴含着有序，所以完全没有必要借古讽今去诽谤他人。我国十大传统名花依次是：梅花、牡丹、菊花、兰花、月季、杜鹃、茶花、荷花、桂花和水仙。我亲自拍摄了她们的真实照片，对照片进行过裁剪加工后或多或少地配上了中华古人名家大作。我大概精挑细选总共录用了108首中华古典诗词。为了尽可能准确植物的名称，我利用了“形色”软件和“百度”，有的结合当地花果主人的介绍。“百度”和“形色”在介绍植物时，往往会提到植物代表的“花语”，每一种生物的存在都有价值，与人类的好恶无关，根本就没有人类强行赋给的唯心的“花语”，因此我所编的《这是什么花》就摒弃了所谓的“花语”。
根据综合实践活动课程无需中考的实际情况，《这是什么花》每年下半年授课时间大约为八课时，上半年授课时间为三课时，另外还要留下课时讲劳技做电子音乐门铃和收音机，读《心经》，观看电视剧录象《刘伯承元帅》等等。每节课只有四十五分钟，要把全部《这是什么花》内容讲完很不现实也根本不可能，大约每节课只能挑选二十来种植物和大约八首古典诗词。对学生的要求是记下每种植物的名字，每节课至少抄录二首古诗词。全部讲授完成之后，要逐个赋分登记，以示正式隆重。
在给学生授课这么多花时，不能见什么讲什么，教师必须心中有数，做到有条有理地介绍花果。与四时合其序，必须应时应景。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每节《这是什么花》课都应该从当前眼下就能看见的大型花果开始，这就是编排讲解课程的原则。具体而言，大致可以分成七大部分来讲授。
一、从最贴近学生学习的校园讲起，题目是《我们的校园花香美丽》。我们的校园慈溪市杭州湾初级中学是真正的有点美丽，没有吹年拍马屁的嫌疑，中国共产党和人民政府对教育事业高度重视，校园环境肯定还会更上一层楼。九月开学季，我们校园内最眩目耀眼的花卉当属紫薇，所以首讲紫薇。涉及古诗词的植物有：月季、石榴、海棠、五针松和玉兰花共六种，结尾处附含花劝惜时诗一首。
二、花果能提供人生存必需的营养，接下来讲《我们的菜园豆瓜菜香飘万万万里》。秋天是成熟的季节，先讲高粱，之后根据名称尽量归纳介绍。例如在蚕、豌、毛，土、扁，芸和长豇字后面都加上了“豆”字，再如在匏、青、香、苦、冬、西、南和丝七个字后面都加上了“瓜”字，还如在芹、蕺、蕹、苋、韭、菠、榨、荠、好、油和白字后面都加上了“菜”字。萝卜有白和胡。涉及古诗词的植物有：荷花，扁豆和油菜，结尾处附“儿童急走追黄蝶， 飞入菜花无处寻”古诗。
三、校园、菜园讲完后第三个园来了，这就是果园，题目是《我们的果园甜蜜蜜》。根据名称尽量归纳介绍，例如在葡、核、樱、桃字后面都有“桃”字，再如在柿、桔、李、梨字的后面都有“子”字。涉及古诗词的植物有：葡萄，樱桃，桃十首，梨子五首，结尾处附“前不栽桑， 后不栽柳， 院中不栽鬼拍手”警句。
四、花草很多的，接下来讲三园两路之《小路边野花杂草生机勃勃》，以时下常见的莠（狗尾草）开头。根据名称尽量归纳介绍，例如在蛇、草、树字的后面都有“莓”字，再如在菠菠、车前、铜钱，红花的后面都有“草”字。涉及古诗词的植物有：杜鹃六首，蒹葭（芦苇）和薇，结尾处附有北宋大文豪欧阳修诗“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五、小路讲完，还有大路，大路主要是指中横线和周西公路，题目是《大路边的靓丽花海》，以时下令人喜欢的桂花开始。根据名称尽量归纳介绍，例如在桂、喜、迎春，合欢、蜡烛和萱草的后面都有“花”字，再如在黄金、金鸡、波斯，百日、万寿和雏字的后面都有“菊”字。涉及古诗词的植物有：桂花三首，菊花四首，柳树三首，芭蕉一首，杨树一首，结尾处附有唐朝大诗人白居易诗“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
六、这儿的人民生活非常爱美，种了很多奇花妙草，题目是《别人家的漂亮盆栽》，以鸡冠花开始。涉及古诗词的植物有：牡丹，竹五首，水仙和兰花，结尾处附有诗“远山芳草外，流水落花中”。至此，估计一学期的综合课混完了。待到第二学期开学时，离中考还有点远，还是要上几节课综合课的。各位看官，想想还有什么迷人的花没讲呢？
七、最后一个专题是《冬末春初赏梅和山茶花》，我认为梅花是世间最好看的花，梅花诗我录得最多，共十首，以王维诗“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结束全部《这是什么花》。
教学相长。通过自己仔细钻研体会《这是什么花》，我也些意外的收获。我国传统的诗词蕴含着丰富的朴素唯物主义，这是大好现象。《诗经》中的赋、比、兴就是朴素唯物主义的反映，任何情感的迸发都是从具体的事物引起的，我所录采用的诗词都是从具体的花草开始，感情不会凭空而降。我发现各种酒的制作原料大不相同。白酒是用高梁做出来的，红酒用葡萄等水果做成的，黄酒用水稻中的糯米酿造，啤酒用小麦制成。桂花不一定是在金秋十月才开花，有的桂花能在四月开，时间相隔了半年，不过没有那么香。玉兰、锦带花一年能开两次花, 花开日期相隔了半年。有些植物外形很相似，看花来区别物种就很容易，例如醋浆草、紫云英、苜蓿和车轴草。有些植物的花形很相似，例如打碗花、碧冬茄和牵牛花，还有美丽月见草和月见草，可以从叶形与开花是否需要阳光来鉴别。
这半死不活的疾病真折磨人。手抖脚抽筋，头昏眼花，行走困难，打字缓慢。我才四十多，还不到五十岁，每天全都是在挣挣扎扎中吃饭、看书、上网、睡觉。早几年，我老婆八十岁的奶奶去世时，因为身体不行我连送葬的饭都没法去吃，送葬到小安桥头后我独自返回去把电瓶车骑回来，路上和一眼睛快瞎的柱拐老太公同行，全程大约一公里，我竟然走路比不过他。健康啊健康，能够支撑我行动的身体看来今生是求之不得了。北宋大文豪苏轼在《和子由渑池怀旧》中说“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我一息尚存，还能思考些问题，也妄想在这个美好人世间留下我曾经来过的指爪，记录下这些花和果，就把她们当作我的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