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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面抗日战场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何绍周穷急之下,决定采用一种十分罕见的大爆破攻坚法。
从8月11日起,工兵开始作业,分别挖出两条地道,直通日军地堡底下三十米处,筑成两间“药室”。
美国TNT炸药,那个时代被称为“炸药之王”,满满两卡车全都运进了“药室”。起爆那一天,整个松山山顶都被掀翻了,炸出了两个深达15米的漏斗坑。
除了几个奄奄一体的家伙外,顶峰日军皆化成灰烟。
都这个样子了,松山之战还没完,最后还有一个由村庄、山洞组成的堡垒群。
此时处于攻方的远征军伤亡已十分惨重,荣誉第一师的一个营竟然只有18人还活着,等于整个营都快打光了,其它两个黔军师情形也好不了多少,这使得第8军的整体攻击力和攻击效果锐减,前线又停滞下来。
时间已到了蒋介石设定的9月大限,卫立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于是再次来到松山视察。
第8军的实际情形他看到了,最好就是能调一支生力军过来接替,但问题是他手中已经没粮了,再说松山战场如此特殊,重新派新部队的话,必然还有一个熟悉过程,那只能使时间拖得更长。
这位司令长官只能一个劲地给何绍周打气:敌人已是山穷水尽,精疲力竭,你只要用适当的战术,出奇兵而攻之,松山很快就能攻下。
何绍周唯有苦笑,奇兵奇兵,你倒是出一个我看看。
从发起第一轮进攻起,何绍周可以说是绞尽脑汁,军校学的,战场历练的,临时逼出来的,该想能想的,全都想过了,他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适当的战术”可用。
卫立煌却没打算就此饶过他,回到后方指挥部后,当下就正式发给何绍周一项书面攻击命令,限期两周攻下松山。
何绍周一看,两周还是有困难,便打来电话,要求让部队喘息一下,否则攻击进行不下去,说着说着,忍不住在电话里嚷了起来:实在不行,长官不如先把我枪毙,另找旁人来松山吧。
战场之上,服从命令听指挥是铁律,卫立煌想不到自己连正式命令都签发了,对方不仅拒不服从,而且还敢公然顶嘴。
他冷笑着撂下一句话:你不用着急,不服从命令,当然是要枪毙的。
说完之后,他就气呼呼地把电话给挂上了。
卫立煌的参谋长见情形不对,赶紧另外给何绍周打去电话,旁敲侧敲地告诉对方:卫长官这回可真生气了,他是敢作敢为的人,别以为你叔叔是军政部长,他那一刀就剁不下去。
何绍周自己脖子上架一把冰凉的刀,再顾不得体恤他的子弟兵了。
拼了,哪怕是近战肉搏。
主攻团团长端着冲锋枪上阵,负了重伤抬下来,接着代团长又受伤,这个团最后仅余数十人,不得不归并其它团指挥。
在第8军的拼死冲击下,堡垒群逐渐消融,残余日军也所剩无几,负责驻守松山的金光惠次郎少佐以下还有80人,而且很多和腾冲那里一样,为只手只脚只眼的残疾兵。
9月7日,第8军全歼这股残敌,完全占领松山,距卫立煌下达两周攻克的死命令,用时不到十天。
(1514)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滇西反攻虽分三个摊子作战,腾冲,松山,龙陵,但前面两个可以说都是围绕龙陵来进行,因此史家又称整个战役为龙陵会战。
龙陵是重中之重,不然就不会派宋希濂上了。
在黄埔一期出身的将领中,宋希濂除了运气特别好以外,脑子也属于比较灵光,经常喜欢走走捷径的那一种。
攻坚战非常难打,这一点大家都知道,如果硬攻,都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就算孙立人在八莫采用那种“不讲理打法”,也打了足足四周。
宋希濂认为自己可以快得多。
不是吹牛,那是有经验的。兰封会战,桂永清声名扫地,宋希濂却能取而代之,都跟兰封的攻守有关,而宋希濂之所以能攻下兰封城,某种程度上,却是日军主动撤离的结果。
什么叫垂死挣扎,什么叫困兽犹斗,都跟人的状态有关,你不能把人往死里逼,弄得他走投无路,那不得跟你玩命吗?
老宋长了心眼,他在龙陵采取的是一种“网开一面”战术,即猛攻东、南、北三面,故意放开西面,这一面就是给日军跑路时滚犊子用的。
很讨巧,但是运气好了,也不能说就一定不灵。
第11集团军主力为钟彬第71军,包括第87、88师,其悠久历史可追溯到德械师乃至“一二八”会战那段光辉岁月,虽然说眼下已算不上超一流部队,但在滇西远征军中绝对还是佼佼者。
加上宋希濂本人又是德械师的老军长,在两师中的威望很高,相当于是带着亲兵部队在征战,指挥起来那真是得心应手。
仅用两三天工夫,第71军便杀到了龙陵城郊,速度十分惊人。
6月10日晚,第71军前沿部队进入龙陵城,还占领了日军仓库,看到好多的干粮和罐头。
太可人了这个,让传令兵带点到后方去。
这下子,有实物有证人,到处都在盛传日军从西面跑了,远征军已经完全占领龙陵。
宋希濂喜不自禁,赶紧打电话到前线查问是否确实。
军师长们正吃着缴获的牛肉罐头,随口答道:没错,要不要把罐头给您送两个去?
老宋听了之后比吃牛肉还兴奋,刷刷地便写一捷报发重庆。
那阵子,无论腾冲还是松山,都没有着落,收到“克服龙陵”的消息,中国统帅部差点沸腾起来,立即向新闻界进行了通报。
但随后发生的事却让宋希濂和统帅部都目瞪口呆,且尴尬万分。
消息是假的,那不过是龙陵的第56师团唱了一出空城计而已。
当天晚上,退到四周山上的日军又反扑过来,城内的远征军未及提防,死伤大半,不得不退出龙陵。
“网开一面”设计得很好,我留西面,让你去那里呆着,可是西面实际是平原,日军如果往西面跑,根本无险可守。
想想还要被你在后面追打,倒不如回过头来咬你了,实在不行,尚有险可据。
以往宋希濂的运气总是不错,然而这东西毕竟不是你们家亲戚,总有出偏差的时候,一不小心,眼瞅着就砸手里了。
(1515)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敞开西面,却正好让敌人援兵从西面钻进来:从腾冲方向来了1500人,从龙陵的后方芒市又来了700人,日军数量的剧增,使得仗越来越难打。
另一方面,由于腾冲、松山被卡,补给不能及时跟进,在粮弹难以为继的情况下,第一次攻击被迫暂停。
宋希濂万万不会想到,他要讨巧,结果却弄巧成拙,原先预想的最短变成了最长,直到腾冲、松山之役临近结束,龙陵之战还悬而未决。
8月10日,在补给到位后,宋希濂才得以重新集结兵力,向龙陵县城发动了第二次攻击。
如果说上次没成功,是因为不小心,这次应该给足了力,但情况却显得更加糟糕。
不仅二十多天没有打下龙陵,还遭遇了第56师团凶猛的反扑,有的部队退回来防守都来不及,还有的差一点就全军覆没。
卫立煌收到战报十分惊讶,这个样子,分明是攻守主角要易位了,龙陵日军哪来这么大的力量?
按照卫立煌的推断,先前渗入龙陵的那2千多援军远不足以翻出如此大浪,其中必有蹊跷。
高科技是不得不信的,远征军航空队的侦察机又出动了。
连续几天拍成的照片在桌上摆了一堆,如果一张张单看,似乎看不出有什么古怪,但当卫立煌把它们平摊开,铺成一列时,立刻,一个类似于动画片的奇异效果出现了。
在芒市以南的公路上,许多树丛竟然会走路!
人走路很正常,树走路?
除非它是树鬼。
卫立煌立即命令当地游击队进行铺助侦察,侦察结果表明,“树鬼”并非灵异现象,而是伪装的日军军车,上面覆盖着的是绿色防空网,有的还特意被漆成了丛林图案。
这么多部队秘密移动,显然是一次大规模的战略行动,表明日军的作战意图极可能发生了重大变化。
很快,缅甸地下抵抗组织传来的情报,完全证实了卫立煌的这一推断。
缅北的第18师团,滇西的第56师团,均属于日本“缅甸方面军”第33军编制,司令官为本多政材中将。
本多政材毕业于陆大第29期,他和横山勇一样,是从关东军方面转过来的,而且此前也是方面军司令官。
干过关东军的,总会下意识地把自己摆到绝对精锐的位置上去,即便换了地方,也改不了人五人六的习惯。
可时势比人强,等他到了缅甸,战局急转直下,曾经威风一时的“菊兵团”竟然成了挨熊的典型,在缅北只有被人叉住脖子痛打的份。
在没有多余机动部队的情况下,本多政材唯有调整战略,由兼顾两头变成只顾一头,即在缅北由攻转守,滇西却由守转攻。
缅北那里不是不管,而是暂时不管,等把中国远征军消灭或驱出滇西后,主力再移往缅北,变守为攻,以挽救密支那及八莫。
当宋希濂二攻龙陵时,本多政材已将自己的指挥所前移至芒市,第33军主力和第2师团也昼伏夜行,陆续往这里集结。
现在的芒市,已成了一座不断膨胀的大兵营,龙陵守敌力量的增强,正是缘于芒市日军的增援,难怪人越打越多,总也打不完。
(1516)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按照这个代号为“断”的作战计划,本多政材准备先死守包括龙陵在内的滇西,等日军在芒市集结完毕,再对滇西远征军正式发动总攻。
在把本多政材的底摸清楚后,卫立煌便与对手展开了时间竞赛。
他的角色,变成了苛刻的监工,一天到晚地催工程进度,不仅用下达死命令的方式一个劲倒逼霍揆章和何绍周,还以“上传假捷报”的理由把宋希濂给换了下去。
新任第11集团军总司令是黄杰。
与其他黄埔一期出身的高级将领相比,黄杰的能力并不十分突出,尤其不擅应变。
长城抗战时,他在最险要的八道楼子只部署了一个连,原因是认为日军穿着大皮靴,又背着较为笨重的装备,爬山一定不行,至少会爬得很慢,没等爬到半山腰,主力部队就可以闻讯过去增援了。
没想到鞋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日本兵换了鞋子,轻装上阵,结果直接导致八道楼子失守。
正因有这么一个缺陷,黄杰尽管资历很深,前前后后也积累了许多战功,但在变幻不测的战场上,却常常马失前蹄。
最哭笑不得的是在兰封会战时,本来要继胡宗南之后升军团长了,黄杰自己也已在到处为之搜罗幕僚人选,不料商丘失守,最后只落得个与桂永清一样撤职处分的下场。
不过黄杰有一点好,那就是任何时候都能保持他那老实本分的个性,即使被撸下来了,也不声不响,一句牢骚没有地顺墙角边蹲着,等到上面想起他来,又一点价不还地马上出列。
后来国民党在大陆失败,树倒猢狲散,别人都重新做了计较,只有黄杰硬是带着几万残兵跑到越南,然后在那里苦熬三年,一直等到返台,因此有人称他是“海上苏武”,后期很受蒋家父子重用,成为蒋介石在台湾的第一号看门人。
黄杰当然没有老宋那么机灵,可他不会取巧,这时候卫立煌要的就是认死理的人。
你按照我的要求,只管狠着劲往龙陵打,不让它反击过来,即为大功一件。
黄杰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不从命这三个字,所以只管放心。
到9月中旬,随着腾冲、松山之战结束,滇西远征军主力得以全部会拢于龙陵,而在远征军航空队日复一日的空袭下,日军在芒市的集结却十分迟缓,根本无法达成大兵团进攻作战的要求。
眼看失去腾冲、松山,龙陵也旦夕难保,本多政材的“断”计划已失去意义。这位第33军司令官流着眼泪,下令取消原先的总攻计划,同时从龙陵撤出一部分守备部队。
对不起,你没法“断”我,我可就要“断”你了。
10月29日,由黄杰具体指挥,滇西远征军对龙陵守敌发起致命一击。
按照事先的准备,远征军首先使用的是特种部队,所有步兵奉令后撤一千米。
300门大炮集中射击,天上还有轰炸机投弹。整座龙陵城因此地动山摇,尘土蔽天,连隔开老远的远征军阵地都被震得像地震一样不停波动,由于炮弹实在太多,爆炸散发出的热量把空气都快给煮沸了,尽管当时还下着雨,但中国官兵却个个汗流浃背。
(1517)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wutinghao 2011-12-05 09:57:53
何绍周是军政部长何应钦的侄子,虽系高干子弟,却并不纨绔,人家是黄埔和陆士双料生:黄埔1期,陆士15期。
光凭后面这个资历,别说汤恩伯,就连冈村、板垣、土肥原们都得站成一排,喊一声学长兄,您好。

土肥原贤二是1883年出生,冈村宁次是1884年,板垣征四郎是1885年,三人同时于1904年毕业于陆士16期。
而这个“学长兄”何绍周是1902年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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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绍周毕业于陆士第15期,出自于一篇文章的引述,但可能他的引述是错的,重新查阅,没有找到何绍周毕业于陆士的纪录。汤恩伯毕业于陆士18期没有错,但陆士的中国学生是另外开班的,跟日本学生不在一起。陆士18期为:1925年10月入校,1926年7月毕业。所以冈村等人应该是汤恩伯的学生。在此之前,我也写得有些混乱了,没有认真考订和注意二者之间的区别。在此,向各位网友和读者致歉,并感谢wutinghao 兄不吝赐教。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所以冈村等人应该是汤恩伯的学生=汤恩伯应该是执教过中国陆士班的冈村等人的学生。
又打错了。汗颜。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一时间,重武器火力网强大到了不能再强大的程度,日军连抬头喘息一下的空都没有,阵地工事已被摧毁大半。
在空前猛烈的炮火中,日本兵有的被当场炸死,有的则炸飞了双腿、双脚,变成了不能行动的残疾兵,绝望之下,这些人像接力一样,把手枪传来传去,为的是朝自己太阳穴上开最后一枪。
可怕的特种打击结束后,龙陵城里即使没有被炸掉的堡垒,也被炮弹掀起的泥土完全覆盖,以致于黄杰不得不调动工兵进行清理。
堡垒里面还有残敌,不过他们如果再呆在憋闷的堡垒里,无异一死,所以情愿冲出来拼命。
远征军采用紧逼战术,前后左右地围逼,直到将这些刚刚跑出来的“土老鼠”完全消灭。
整体上摧毁容易,难的是全城搜索清理。那些零零碎碎的日本兵往往藏在瓦砾中,等你打扫战场时,就会猛不丁地蹿出来,挺着已没有子弹的步枪猛剌猛扎。
如果工事对工事,冲锋枪一梭子过去,就能将这些失去理智的家伙打得通透,关键还是没防备,以致远征军常常要为此蒙受损失,龙陵只是一座小县城,但全城大搜查就忙了整整两天。
11月13日,远征军完全收复龙陵。当重庆方面确证时,已是半夜三点,蒋介石接到电话后如释重负,说我一直都不敢睡觉,等着的就是这一消息。
龙陵之战,是滇西反攻中双方耗用时间最长,投入兵力也最多的战役,日军前后死伤一万多人,远征军伤亡也接近三万。
按照中国民间的传统说法,曾被本多政材寄予厚望的龙陵光在名字上就很不“吉利”,龙陵者,埋葬孽龙之陵墓也,第56师团号称“龙兵团”,你说有多晦气?
“龙兵团”也确实是基本覆灭在龙陵的,从那里撤出来的,只能称得上是该师团的残部,第56师团的番号随后便被予以撤消。
收复龙陵后,卫立煌乘胜追向芒市。此地一马平川,无险可守,更是吃不消远征军的特种打击。
沿途日军的纵深阵地和堡垒,几乎无一不被远征军的炮空力量所摧毁。有的堡垒比较隐蔽,一时能躲过炮火,但试想一下,你成天像老鼠一样钻在既局促又闷热的工事里,光听炮响,以及感受死亡一步步地走来,却得不到与对手面对面决斗的一丁点机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儿。
很多日军官兵都出现了精神问题,有人干脆钻出堡垒——很可悲,外面全是炮弹,一颗炮弹飞来,半边脸都飞了。
当黄杰陪同卫立煌视察阵地时,他们看到焦黄枯枝上散乱垂挂的,都是被炸死日军的残肢。
黄杰向为老实憨厚之人,虽经无数次战场厮杀,但目睹这种无比凄凉之态,亦不免“魄动而心惊”。
日军退出芒市,再退遮放,到了中缅边境的畹町才得以收住脚,本多政材遂授命第56师团长松山佑三在此统一指挥,以阻止远征军西进。
(1518)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松山佑三快成光杆了,幸好他还可以调遣第2师团,这个师团是“九一八”事变的始作俑者,当年也是赫赫有名,被称为“仙台武士”。
第2师团从东北调入南洋的时候,正好碰上美军大反攻,那种海陆空的立体摧毁式进攻,打得它溃不成军,不少人都患了战争恐惧病。
在日本,第2师团几乎就是开创历史新纪元的英雄部队,轻易可垮不得,日本统帅部赶紧将其后移,转给了“缅甸方面军”。
可怜“仙台武士”并没能逃脱厄运,自从第二次远征开始后,已被拆掉了好些部分,稍比“菊兵团”、“龙兵团”好些的,就是到现在为止,主力尚存。
以第2师团为底子,加上“二残”——第55、56师团的残部,松山佑三凑得一万多人,为的就是在回龙山再挣回脸。
畹町有回龙山作为屏障,山上工事坚固,再加上畹町实为日军在云南境内的最后维系,所以打起仗来既疯狂又玩命。
虽然同为美械装备,但滇西远征军远不如中国驻印军,这在装束上就可以看出来,前者一律灰衣灰帽,很多人扛的还是步枪,后者则个个头戴钢盔,基本上握的都是冲锋枪,同时在兵员补充上,中国统帅部也是优先供给中国驻印军,用飞机运过去的大多是黄埔军官和老兵,剩下来的才会考虑滇西远征军。
这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滇西远征军的人员损耗特别大,即使有强大的特种配备,其伤亡率也基本维持在三比一,即三个中国兵才可以打倒一个日本兵。
到收复遮放,滇西远征军的伤亡已达6万多人,每个师多则千人,少的只有几百,加上刚刚补充的新兵又缺乏格斗经验,导致部队战斗力锐减。
黄杰亲临一线督战,先后调换两个师,连攻数天,都攻回龙山不下,而且两师还伤亡过半。
日军非常狡黠,知道远征军的炮火猛烈,等你发炮时,他就躲起来,炮一停或一延伸,日军即一拥而上,殊死反扑。
这时已经突击上去的步兵退不下来,只能近战肉搏。一些官兵,特别是新兵或者年纪不大的小兵,在白刃战中根本就不是老鬼子的对手,连招架都谈不上,就被对方用战刀或剌刀给解决了。
黄杰在下面看得清清楚楚,目睹惨状,痛心得眼泪直流:不要再攻了,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第71军军长陈明仁主动向他请战:凡是其他部队拿不下的任务,都可以由我们第71军来担任。
陈明仁,湖南醴陵人,毕业于黄埔第一期。
黄埔名将大多以勇著称,陈明仁算得上是勇中之勇。东征北伐时,生着病都能一个人爬上山头,硬是指挥一个排缴了对方一个营的枪。
攻惠州城时,身为连长的陈明仁一手拿驳壳枪,一手举旗子,率先登上城头。为嘉其勇,蒋介石在惠州亲发口令,吹三番号向其敬礼。
人的脾气总是会跟着本事和功劳一道涨,陈明仁的脾气也越来越大,渐渐地都敢跟“校长”叫板了。
滇西远征军开始组编时,蒋介石在昆明召集军事会议,由于蒋氏素来注重军人仪表,因此与会者个个都穿着将军服,且一丝不苟,只有陈明仁大大咧咧,不修边幅,披着件士兵的衣服就来开会了。
蒋介石看得直皱眉,但当时也没说什么,及至他到陈明仁的部队去视察,便再也忍不住了。
(1519)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这支部队哪有一点中央军的样子,军装全都又破又烂,简直连地方军都不如。
如果是在三战区,五战区,九战区,天高皇帝远,也就算了,可这是昆明远征军基地,不知多少美国军官和记者在这里呢,让人家看见,岂非“有伤国体”,中国军队的脸都得给丢得一干二净。
蒋介石让陈明仁的上司、第11集团军总司令宋希濂去找陈明仁,当时大概也就想骂两句算了。
没想到陈明仁不在昆明,在郊区,而且神龙见首不见尾,连宋希濂都找不到他。蒋介石打了四次电话过去,都见不到人,不由勃然大怒,立即下令将其调为第71军副军长。
这个调令下达,不能不现身了。
陈明仁最初到云南时,虽官居师长,但供他指挥的部队,却有三个步兵师,还有一部分炮兵,明摆着就是要升军长的。现在成了副军长,显然是明升暗降,陈明仁心里十分不甘。
等蒋介石第五次召见时,这哥们便准备大闹一番,临走时还特地关照家人:我这一去,或许不能再回来了。
有了这番决心和气势,陈明仁连通报这道程序都省了,直接闯过门卫和侍从室,一路咋咋呼呼地便跑进蒋介石的会客室。
蒋介石闻讯,倒没有大发雷霆,反而态度非常安详和蔼,跟陈明仁会面时还说了一些安慰的话,这倒很难让人发作了,毕竟师长变副军长,是升而不是降。
千不该万不该,谈话临近结束时,蒋介石画蛇添足,多了一句嘴:你这个师长没有做好,希望以后多努力。
陈明仁心头的那股无名之火,腾地就被这句“好话”给点燃了。
说什么呢,我哪个地方没有做好?是打仗不好,还是训练不好,每次作战,你都说我打得好,训练也不错,你还亲自发电报嘉奖过,怎么今天突然一下子全变了?
蒋介石被他噎得张口结舌,沉默好久,才道出实情:你的部队的衣服没有穿好。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陈明仁更生气。
是,我承认,我的部队衣服没有穿好,可这不能怪我,只能怪你!
自陈明仁进门后,蒋介石一直保持着“校长”的风度,听到这句话,却也来了气:什么,你还怪我,凭什么?
陈明仁既然敢闯“白虎节堂”,就没什么可顾忌的。
衣服是你发给我的吧,你知道那衣服的质量有多差,说是可以穿两年,实际一季都穿不到,有的一个星期便破了。就这料子,还只发四成新,六成都是旧的。
这一棍,可算是捅到了蒋介石内心最痛的地方。
抗战打了七年,中国后方经济已经困窘到需要四处求爹爹告奶奶的地步了,试问他还有何能力再给部队添置挺刮刮的新装。
但这又关系到“国体”,平时是不能说也不能承认的,蒋介石理屈辞穷,一再坚持“决没有这样的事”。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相当不给人面子了,但陈明仁吵吵巴火地还是不肯罢休:我说的这些事都有帐可查,绝非捏造!
蒋介石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回过神来:我看过在滇的所有部队,大家发一样的衣服,可没有哪一支像你的部队穿得那样烂。
(1520)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陈明仁却还有话说。
那是他们想拍你马屁,蒙混你,我可不会这么做,我是有什么穿什么,绝不会学矫揉造作的那一套。
蒋介石很无语,只好说:就算衣服质量差一些,你也可以想些办法,没必要弄得这么难看吧。
陈明仁今天就是打定主意来闹事的,给台阶他也不下。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家里又没有钱给士兵重做衣服,当然是你发什么,我们便穿什么。
蒋介石不是一个很善于争辨的人,面对眼前这个“铁齿铜牙纪晓岚”,只得翻来覆去重复一句话:总是你不行,总是你不行……
后面这句话没有哪个男人不忌讳,陈明仁气极,也不顾一切地跟着嚷嚷:我认为我什么都行,就是行,就是行……
陈明仁本来是穿一身将军服来见蒋介石的,你不是就是喜欢看这副行头吗,吵着吵着,他怒不可遏,竟然当着蒋介石的面,把中将领章一把扯下,扔在地上。
不干了,这是什么中将,我不要这个官了!
要不是侍从们及时跑过来拉架,两人的嘴仗还没有结束的时候,经旁人一劝,陈明仁才从高速公路飙车般的亢奋中冷静下来,发现自己确实玩得有些过火,所以蒋介石示意让他回去,他也就闭起嘴巴,乖乖地离开了。
回家后,陈明仁以为蒋介石要追究他,做好了吃牢饭的准备,没想到一个星期后两人再见面,蒋介石不但对争吵一事只字不提,还问长问短,甚至问陈明仁最近看些什么书。
倒是陈明仁熬不住,表示自己上次在态度和言词上多有失敬的地方,请对方原谅。
蒋介石一听,一边摇手,一边说:那是没有关系的。
这句话,连说了三遍。
自此,陈明仁在黄埔一期生中可算是出了名,说他是蒋介石身边“脾气最大的门生”也不为过。
蒋介石既能在民国乱局中成就一番事业,就不会是无量之人,在用人御将方面自有他的一套章程。
一名战将,如果对官阶荣辱完全不在意,那未必是好事,除非这个人有更高一层的境界,否则只能说明此人已暮气沉沉,身上不再具备搏杀战场所必须的冲劲和闯劲。
蒋介石能对陈明仁的“大不敬”既往不咎,当然是有所期待的,而这位勇将也很快以实际行动做出了回报。
第71军军长原先是钟彬,收复龙陵后,钟彬奉调去青年军,陈明仁得以正式升为军长,有了进一步施展抱负的机会。
陈明仁主动请战,黄杰知道这位仁兄很能打仗,因此十分高兴,可这时他却遇到了一件非常烦心的事。
新任中国战区参谋长魏德迈起初判断畹町的日军只有五百,他不明白为什么几天过去了,还是拿不下这区区五百人,因此对滇西远征军很不满意,甚至认为中国军队是在消极怠工。
他通过联络官直言不讳地告诉黄杰,说航空队经费需要美国纳税人掏钱,你们远征军不卖力,空军以后恐怕不能再配合作战了。
不管黄杰怎么解释战场的实际情况,对方就是不相信,并且问下面还有谁能担当进攻之责。
陈明仁就在黄杰身边,腾地站起:我,陈明仁!
(1521)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老美把眼光转向着眼前这位中国军人,继续问道:那么,陈将军,你们哪一天可以拿下回龙山?
陈明仁答:我的部队明天到达,后天接防,第三天攻下回龙山。
联络官不再说话,在场有个著名的美国记者白修德,当即追问:你对此是否有确定把握?
言下之意不要信口开河。
陈明仁瞟了他一眼,斩钉截铁地答道:如果当天不能一举成功,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与我的部队都已经战死在回龙山了。
白修德闻言,不由耸肩伸舌,在惊讶的同时,也表示不能完全相信陈明仁的话。
太能吹了,这家伙。
陈明仁不是吹,他确实有把握。
1945年1月9日,第71军正式接防,但首先进攻的不是回龙山,而是附近的三台山,连远征军航空队的飞机也跟了过去。
松山佑三迅速把主力集中到三台山。
他中了对手的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之计,第二天凌晨,陈明仁突显峥嵘,使重手猛击回龙山。
三批轰炸机从上空飞过,轮番进行俯冲扫射,随即是炮兵出击。
这一次,陈明仁准备了足量的炮弹,从早上轰到下午。不过炮打得很离奇,在行家看来,都不在一个调子上,有时长时间大面积地进行连续射击,有时急射一阵又突然停下来,有时则阴一炮,阳一炮,前一炮,后一炮,变戏法一样地捣来捣去。
美国联络官和那个叫白修德的名记都在观战,准备“见证这一伟大时刻”的到来,可看来看去,越看越乏味,乃至昏昏欲睡。
最让他们感到郁闷的是,本来准备冲锋的士兵竟然全都松松垮垮,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也太咯应人了,难道你们不想攻取山头了?
白修德一看手表,都下午三点了,离天黑还有两三个小时,这还要瞎折腾到什么时候。
他开玩笑地说:但愿上帝将太阳拖住,不要让它溜下山,否则,陈军长可就难以自圆其说了。
“陈军长”今天却是要将他的诈术进行到底。
这次炮击之所以显得那么古里古怪,原因是炮兵已全部改由负责冲锋的步兵指挥官进行指挥,让发射就发射,叫延伸就延伸。
开始一放炮,日军就紧张,可是炮一停,发现远征军却并无要立即冲上来的迹象,况且炮又打得那么杂乱无章,毫无“专业水准”,,久而久之,就以为对方是佯攻性质,完全不放在心上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低头一看,已是下午四点多。
美国人脸上都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照他们看来,恐怕连上帝都救不了那个吹牛不上税的大嘴“陈军长”了。
陈明仁给前线打去电话:时间就是胜利,我们的身家性命就决定于这最后时刻。
按照陈明仁的命令,炮兵集中火力向回龙山迅速发射,其中三分之二火力射击敌堡,三分之一火力遮断其后方。
紧接着第71军便发起冲锋,这时炮声仍然不停,而是将原先射击堡垒的三分之二火力完全移向后方,从而成功地阻止了日军反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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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还一副懒洋洋神态的步兵,忽然像川剧变脸一样蜕变成了另外一群人,他们杀声震天,吼声如雷,转眼间就冲上了回龙山顶,并且用手榴弹纷掷的方式,把山顶残留的日军炸得血肉横飞。
下午五点,远征军占领回龙山,此时天还未黑,陈明仁没有食言。
打了一天“百无聊赖”的炮,奠定胜局的却是最后十分钟,中国将领的指挥才能和滇西远征军的战斗精神,让美国“观战团”目瞪口呆,并且赞叹不已,白修德还专门就此写了一篇通讯报道。
宝刀屠龙,谁与争锋,回龙山之战成为整个畹町战役的转折点。
除回龙山外,畹町还有其它高山和工事,有的工事据说比松山还坚固,黄杰在进攻前,曾预料即使攻克,也会出现重大伤亡。
经过回龙山之战,滇西远征军在美国人心目中又有了地位,美国联络官反过来劝说黄杰:千万不要对堡垒硬冲,只要发现日军,我们就派飞机来炸,没事的!
飞机来炸了几次,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对空还击,而这在以往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前线部队觉得奇怪,就派侦察兵前去一探究竟。
侦察兵小心翼翼地摸上去,在堡垒前没看到鬼子,再钻进去,也没有。
远征军迅速追击,一直追到畹町街上,也没有见到一个鬼子兵。
日军撤了,或者更准确一点说,是溃退了。回龙山一战,已将松山佑三师团长和他的官兵们固守畹町的意志摧毁殆尽,乃至于过去只有败退的中国军队才有的大崩溃也现身在他们身上。
前线的日本兵连中国军队的影子还没看到,就纷纷拼着命往后跑,无论“仙台武士”,还是“二残”,都一个衰样。谁要是倒霉晕倒在路上,哪怕你还有气,身边的同伴们也会毫不客气地扑上去,把你身上能吃能穿能用的东西全部扒光。
浑身光溜溜的可怜虫们,醒过来后只能祈求中国兵早点杀过来,这样或许还能救他们一命。
日军将在缅北和滇西的溃退之路称为“靖国街道”,等于说是进靖国神社可以开后门,抄近路了。
1945年1月27日,中国远征军、中国驻印军会师于畹町附近的芒友,第二天,被称为“到东京之路”的中印公路得以完全打通。
中国的跨国远征,却仿佛是一次巨大的冒险。
第一次远征,失去了整整6万精锐,国内第一支机械化部队的所有辎重装备损失殆尽,作为王牌部队的老第5军从此消失。
第二次远征,又是几十万主力进入云南和印度,经过大战,中国总预备军中训练及战斗力良好的部队,几乎完全消耗于缅北滇西两战场。
当重兵远征,主力他调,国内战场终于刮起了远超人们想像的暴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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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初,时任“华北方面军”司令官的冈村宁次给自己占了一卜。
给他占卜的这位“算命大师”在日本很有名,据说每年都给日本的财界名流预卜一年吉凶,当然不是每次都灵,而是有时灵,有时不灵。
不过对于靠算命吃饭的人们来说,这一成绩也已经不错了,就跟打仗一样,一个人一辈子能有百分之五十的胜率,足堪名将。
“名大师”煞有介事地鼓弄一番,留下两条卜语,其中一条是:战局迄今虽无大变化,但年中至秋季将有进行大战的迹象,作战方位似在西南。
占卜后,冈村却没当一回事,因为这位被彭德怀称为“历来最厉害”的华北日军司令官,自发动“五一大扫荡”后,就使八路军转入了极度被动。在他看来,百团大战那还是好久以前的事,眼前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大战的迹象”。
1944年2月,冈村接到日本统帅部的一项最新命令,不由大吃一惊。
占卜应验了,根据命令,日本即将在关内发动一场超规模大战,而北方指挥官就是他本人。
此次大战代号为“一号作战”,是想趁中国发动跨国远征的机会,打通大陆交通线,以便将南方战略资源运往日本,维持其战争机器的运转。
对“一号作战”,日本统帅部是下了血本的,先后共动用19个师团,兵力超过“七七事变”以来的任何一次。
既然要打仗,就要有新兵进行补充和守备交接,为此日本国内进行了了一次大规模动员,共动员51万人,超过日俄战争的2倍,称之为“亘世纪之大远征”。
这样的命令,冈村盼得很久了。
他是一个实力论者,向来就反对搞什么诱降,连引诱汪精卫都觉得没意思。
诱什么诱,你把“重庆军”都打光了,蒋介石还有什么实力跟我们对着干?
到现在才下这样的决心,实在太晚了。
可是晚下总比不下好,何况如果没有中国的远征,冈村怕是连这样的机会也不一定能落着哩。
冈村的任务是渡黄河,取河南。
那年中条山战役后,中国统帅部就对豫省境内的第一战区进行了改组,由蒋鼎文、汤恩伯分任正副司令长官。蒋鼎文是早期中央军“老五虎”成员,但冈村并不在意,他重视的仍是汤恩伯。
在冈村担任武汉第11军司令官期间,汤恩伯始终是其最大劲敌之一,从武汉会战到随枣会战,这对中日的超一流武将两度交锋,冈村都未能领先一招半式,成为他离开武汉时的一块心病和遗恨。
山水有相逢,我们又见面了。
日本将帅里面,冈村向以信任幕僚,放得开手脚著称,平时只抓大事和决断,作战计划均由参谋们负责起草,很少插嘴,但这次他一反常态,破例专门对属下做了一番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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冈村所说的,是对汤恩伯的了解。
知道汤恩伯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我告诉你们,这是一个非常勇敢而且具有很深战术素养的支那将军。
他喜欢打运动战,随枣会战的时候,我曾猛攻他正面的一角,当时已经把他的一部分军队包围了起来,你们猜怎么着,他竟然敢亲率主力进行救援,并乘隙使第11军陷入重围,为此我们的军队受到了不小损失。
没有人天生喜欢打败仗,当冈村“复盘”的时候,心里显然是相当不好受的。
幕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也不由发了毛。
汤恩伯如此神出鬼没,抓又抓不住,逮又逮不着,一旦出现,还能打得你飘啊飘,这次别又重蹈覆辙吧?
冈村似乎胸有成竹:我自有计较。
拿过作战计划草案,冈村指了指其中一支特种部队的编制:暂时隐藏起来,不要予以使用。
因为它将是战胜汤恩伯的独门密技!
1944年4月18日,“华北方面军”所属第12军突然自黄河铁桥强渡新黄河。
这座黄河铁桥原来是平汉铁路的重要枢纽,早在花园口决堤前就被炸掉了。战前,日本从关东军方面调来专用器材,用三个月时间完成修复,同时还在黄河岸边建立了一座小桥头堡。
由于自中条山之战后,黄河岸边皆无大的战事,乃至于铁桥修复和桥头堡的出现,都未能引起第一战区的足够重视,以此埋下巨大隐患。
日军在发动强渡时,正是以这座小小的桥头堡为据点,确保了军队和辎重得以快速通过。
4月29日,第12军已兵临许昌城下。
日本人对中国的“四大名著”,最熟悉的莫过于三国。第12军司令官内山英太郎中将就是在宜昌反击战中曾被陈诚打得差点剖腹自杀的那位,他起初认为,许昌是三国以来著名的“军都”,曹操发家的地方,汤恩伯可能就在这里,因此不惜动用3师2旅团来围攻许昌。
素来行踪不定的汤恩伯恰恰不在许昌,在获悉许昌被围后,他曾派三个军前往救援,然而都无法进入内线。
许昌已成孤城,但即使这样,城池也不是那么好攻的。
守将吕公良,毕业于黄埔第6期,这是一个非常讲究军容风纪的战将,据说大热天上衣扣总是扣得整整齐齐,寒冬腊月也从不把手伸进裤袋中取暖。
吕公良治军也很严格,幕僚常称他有当年曹操在许昌割发代首的风范,他则坦然言称:我没有曹孟德那样的雄才大略,却一定不会像曹操那样叛汉不忠,在抵御外侮的战争中,我会尽一个军人的天职。
有其将,必有其兵,吕公良的新29师只是个新编师,力量并不强,但他们在面对日军重兵围攻时,仍表现出了超常的勇气和作战意志。
当战斗进入白热化时,军官们身先士卒,肠子打得流出来都不肯稍有退却,团营长直接拿大刀将冲进城内的日军砍倒在地。
一天之后,内山司令官发现自己的部队伤亡在不断增加,而守军却异常顽强,没有丝毫要撤退的迹象。
内山曾担任关东军炮兵司令官,多次尝试过将炮兵前移直接支援步兵的打法。进攻受挫后,他将山炮推前,进行直接瞄准射击,这样许昌城终于被打开了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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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城池眼看守不住了,5月1日,汤恩伯同意吕公良分路突围。
突围前,吕公良眼含眼泪,下令将本师军旗予以烧毁,以免落入日军之手,使部队蒙受耻辱。
包括吕公良在内的高级军官后来大多在突围中阵亡,日军为吕公良建了一座墓,当新29师被俘士兵路过此墓时,全都伏地痛哭,看守他们的日本卫兵亦无法禁止。
冈村说过,要知道汤恩伯究竟在哪里,唯一的办法就是包围其分属部队,到时他不可能不去救。
汤恩伯要救许昌,就不能不与吕公良进行电报联系,其电报全部被冈村截获并破译,而正是这些电报暴露了汤恩伯的作战计划和所处位置。
汤恩伯的真正意图是,将汤集团一分为二,包括吕公良新29师在内的南集团负责在许昌牵制日军主力南进,作为主力的北集团则从登封山区攻向郑州,那里是内山第12军的侧背,兵力薄弱,可一击即中。
原来汤集团主力在登封,而且已握有胜算。
这一战策毫无疑问是可以让冈村看到心里发凉的。如果它能顺利实施,汤恩伯就算救不了许昌,也完全可以从背后打到他狂吐鲜血。
冈村立即转换策略,下令内山在攻下许昌后,仍遣部分兵马沿铁路南进,以麻痹汤恩伯,同时“华北方面军”主力却悄悄地向登封疾进,以包围汤恩伯北集团。
起初日军在登封山区的作战过程并不顺利,且连遭打击,其中汤恩伯第13军的战斗力再次给冈村留下了深刻印象。
第13军装备上乘,每连有4到5挺捷克式轻机枪,每团还有12挺重机枪,所以他们作战时,喜欢先将日军吸引到阵地前,然后再使用正面及交叉的浓密火力进行杀伤,劣势的小部队一旦被其夹住,几乎就是死路一条。
除此之外,这支部队还拥有精锐主力通常具备的那种傲气。在撤退时,已负伤难以行走的官兵,为了不致被敌所俘,宁愿以手榴弹集体自杀,而一般的中国军队通常是难以做到的。
相持不下,就得用绝招。
这个绝招,冈村早就准备好了,那就是他在修改作战计划草案时隐藏的特种部队:战车第3师团。
这支重甲兵团其实早就过了黄河,但冈村始终把它隐藏在郑州以北,为的就是等汤集团主力露面。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日军坦克都是分属各师团使用,即使南昌会战时,冈村首次组建战车集团,也只属于偶尔的灵光一现。
后来德国在欧洲发动闪击战,日本派陆军视察团跑去一看,舌头全伸了出来。
太得劲了,跟人家一比,我们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啊。
赶快合并,坦克再也不一辆一辆用了,得聚一堆使,这便是战车师团。
战车第3师团被称为“虎师团”,原先一直驻包头,是准备对苏作战用的。南昌会战时组建的战车集团有135辆坦克,那已经令人咋舌了,战车第3师团拥有的坦克数量则达到225辆,而且坦克的厚重、速度、火力均为以前所不及,一辆坦克可携带70发炮弹,在平原之上几乎没有敌手。
“虎师团”与另一支隐伏的骑兵旅团加入攻击后,突然截断汤集团的后路,战场形势立刻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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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内山以前给人的印象,就是那个躲在宜昌城里被陈诚往死里揍的可怜虫。现在不仅可以独当一面,还能击溃连冈村都为之发怵的汤恩伯,那感觉岂一个爽字了得。
飘飘然之中,他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冈村说这样,他就偏偏说那样。
5月10日,冈村向内山下达了前去围攻洛阳的命令,后者不仅是豫省重镇,还是第一战区司令部所在地。
本来要第12军集中包围洛阳的,内山却自作主张,把一个师团调往豫西,说是去伏牛山区追击汤恩伯了。
我说过嘛,汤恩伯主力还在,不追怎么可以。
第12军一共才四个师团,这么做肯定分散了力量,但对部下的违令而行,老冈村却又无可奈何,倒不是他的涵养有多高,而是不得不如此。毕竟内山不是武汉会战时“最弱师团”的师团长,你怎么挥来使去都可以。
“华北方面军”能否在“一号作战”中建功,可就全部仰仗着这个第12军呢。
冈村只好自己想办法,除临时从驻山西的吉本第1军调来8个步兵大队南下参战外,还将军直属的第63师团派来洛阳,以弥补兵力上的缺口。
内山以为冈村是好心,等接到下一个命令,却把他给气得够呛。
第1军在西,第12军在南,一家负责堵一面,只能干看着。洛阳以北是黄河,那是绝地,最后进攻那一面留给了第63师团,师团长野副昌德中将成了攻城指挥官。
说来说去,谁也不是圣人,那两条办公室法则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不会改变,第一条,上司永远是对的,第二条,如果上司错了,参照第一条执行。
冈村的所谓胸怀纯粹就是装出来的,你惹了他,不给他面子,他同样会很难受,同样会多少给你点小鞋穿穿,只不过不会做得像寺内寿一那样难看罢了——你小家雀真的以为能斗过我老家贼?
为了明捧野副,暗贬内山,冈村真个是煞费苦心,那洛阳城外已被堵得严严实实,他仍担心出现闪失,又把军直属的野战重炮兵全部派过去,还让飞机进行配合,跟全勤保姆一样上蹿下跳,忙得不亦乐乎。
洛阳城外千军万马,城内却只有武庭麟第15军的三个师。
第15军实质上是杂牌军,原来只辖两个师,都是从中条山退下来的,而且打那以后,兵员武器一直没有能得到补充,为了守洛阳,第一战区临时才紧急调来了一个中央军系统的步兵师。
看上去,洛阳守军的实力似乎并不怎么样,冈村如此大动干戈,是因为他破译了中国统帅部发给蒋鼎文的电报,上面明确要求坚守洛阳。
冈村非常清楚中国军队的纪律,但凡规定哪里要坚守,主将都必须死扛到底,没有上级明示决不敢轻易撤离。
这样一来,势必增加攻城难度,同时,作为“中国通”,冈村也有别于一般的日本将领,他知道洛阳是文化名城,担心把这座城池打烂了会影响自己儒雅之将的名声,因此他起先采取的是围而不攻之法。
你不管守多久,总是要撤,而且肯定是往后,也就是朝西面撤,冈村在洛阳城西预伏的第1军8个大队,就是等在那里收网的。
冈村知道武庭麟不会降,也不会提早撤守,所以想用心理战的方式来“请君入瓮”,他通知野副,围个十天再攻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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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按照冈村的吩咐,野副在围城期间,先是让洛阳白马寺僧人送信,再拿扩音器喊话,甚至派飞机撒传单,反过来复过去地“劝告”守军不作抵抗,开城投降。
武庭麟完全不予搭理,既不投降,也没有如冈村希望的那样撤离,而是在城北的邙山设立了主战场。
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要保护古城吗,好,我们就在城郊大战三百回合再说。
野副一瞅乐了,这个傻瓜,我就怕攻城困难,他偏偏还要出城决斗,凭你那小坨,能挡得住我这么多兵马?
机会啊,不抓住就迟了。
5月19日,野副不等十天到限,就迫不及待地提前对邙山发动进攻。
这一天,地上的野战重炮兵、天上的轰炸机都跟着凑热闹,第63师团也哇啦哇啦地叫着往山上爬,好象立马就能把邙山拿下似的。
一天下来,不仅邙山阵地纹丝不动,日军还遭遇了很大伤亡,一个步兵大队差点被打散架。
冈村称得上奸滑无比,野副也是一个见便宜就上的货,可他们全都上了武庭麟的当。
武庭麟是一位老将,民初就出来混了,打过的仗比走过的桥还多。人家那智慧才叫真智慧,一条条都告诉他怎么生存,没有哪一条是从军校的书里面生吞死背下来的。
他诱野副去决斗的邙山阵地不是一般阵地,此地经六年时间苦心经营,后期还有美国军事顾问进行指导,山上有相当多的钢筋水泥暗堡,每座暗堡里不仅能容纳数十人,堡与堡之间还能通过电话进行交叉配合。
第63师团在进攻时,只能从村庄或麦地里向上运动,中间还得通过铁丝网和布雷区,山上暗堡里的守军却是定定心心,一扫一大遍。
冈村的面子搁不住了,就跟当初对待“最弱师团”一样,他首先捡讨的不是自己战术对不对,而是当兵的卖不卖力。
幕僚们倒是熟知主将的这一习惯,马上指出,第63师团是一个以混成旅团为基础编成的“速成师团”,此前只能在北平地区担任治安队的角色,根本就谈不上有什么正规作战的经验。
冈村顺坡下驴,从其它“非速成师团”调拨了两个步兵大队到洛阳,归野副指挥。
野副第一天就考砸了成绩,自己也很着急,恨不得把脑袋盖打开,直接从里面捞条锦囊妙计出来。
邙山攻不下来,干脆还是攻洛阳城去吧。
武庭麟把最强的那个中央军步兵师摆在洛阳城,而且城头同样筑有各种碉堡,城外还有交通壕,日军被打死700多人,却仍然没能进得了城。
野副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一看城里进不了,转过头又去爬山了。
爬不上去,便想玩一招地空协同,结果一慌乱,轰炸机没炸着守军,却把炸弹扔到他的第63师团阵地里去了。
指挥官也出了问题,这回连幕僚都等不及,直接建议把野副给换下来。
理由当然还是本人有问题——野副原先不过是关东军里的守备队队长,负责跟东北抗联这样的游击队兜圈子,打正规战实在不是块材料。
野副成了扶不起的阿斗,冈村只好又让内山负责指挥。
(1527)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冈村表面上把责任都推在可怜的野副身上,心里却很有数:换谁,洛阳也不是那么好攻的。
事实上,战前他曾用空中照相、地面侦察等多种方式,对洛阳的守备阵地进行过研究,深知城池之固。
还是得用那个绝招,让战车第3师团随同作战。
几天后,借助“虎师团”的迂回绕击,日军已逐步攻占了邙山阵地的诸多要点。
武庭麟一看情况不对,赶紧下令第15军撤入城内。
内山在围攻汤恩伯时,对步车协同战术还不熟练,吃了一瘪后一招一式才像那么回事。
洛阳城外筑有很多防坦克壕,日军就以坦克掩护步兵,步兵用炸药将防坦克壕的陡壁炸成斜坡,使坦克得以越壕而过。
利用步兵和坦克的这种配合,在城墙也被炸开缺口后,“虎师团”得以冲入城内。
5月24日,第15军已到最险时刻,城池是注定守不住了,在没有反坦克炮的情况下,打巷战也支持不下多久,只有撤离洛阳城。
冈村激动得不行,他预料武庭麟必定会往西撤,那样将落入吉本第1军的伏击圈中。
可是出乎意料,武庭麟却选择了往东南突破。
东南是日军后方,那里全是一些后方医院和兵站,最多也不过是一些小部队,而武庭麟第15军此时主力尚存,力量很足,一冲就把这些鸡零狗碎全给冲垮了。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登封,汤恩伯折戟所在,曾经是最危险的地方,如今却是最安全的所在。
进入登封山区后,武庭麟收拢部队,这才西进寻找一战区大部队。
当第15军到达豫西时,由于队伍不整,枪支杂乱,有的友军还看不起他们,不允许其从大道上通过,而让他们绕道从河滩上走。
武将军很生气,大声说:只要河滩上有路,还不至于把活人给憋死。
说完,他带头大步向河滩走去。
武庭麟以孤军守洛阳,坚持了近一个月时间,还能保持主力基本完整,依靠的完全是一个热血老军人才有的智慧、冷静与担当,在当时的河南各军中,无人能及。
第一战区司令长官蒋鼎文见到武庭麟后,感慨万千,他称赞第15军在洛阳保卫战中立了大功,应当受到尊敬。
随后蒋鼎文的一句话听来却意味深长:我蒋鼎文是有罪的,对不起国家,应当受到谴责。
第一战区是一个大战区,光军编制就有17个之多,其中,汤恩伯指挥一半,蒋鼎文指挥另一半,前一半是汤集团或挂在他的名下的部队,后一半主要是杂牌部队,因为汤恩伯以擅长“吞并”杂牌著称,这些杂牌都怕他,不肯由其统率,而宁愿归蒋鼎文节制。
本来这两半人配合好,局面会大不一样,可是汤恩伯和在五战区时一样,人很直,就是脾气不好,老是跟上司顶牛,顶来顶去,蒋鼎文也就不管他了。
杂牌们则是另外一副心思,想想天塌下来,总有汤恩伯这高个给顶着,那壮家伙才是唱大戏的绝对主角,自己只能在戏里演配角,也就乐得个清净,乃至于当汤恩伯被围登封时,蒋鼎文所辖的那另一半人马竟然全都坐而望之,不予援救。
他们全都忘记了中国的一句古话,叫做覆巢之下,宁有完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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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等到汤恩伯败走伏牛山区,天真的就塌了下来,大家被各个击破,没一个不吃败仗的,这时候才后悔莫及。
5月21日,第36集团军总司令李家钰因遭日军伏击而阵亡,成为继张自忠之后第二位战死沙场的集团军总司令。
豫中会战结束后,蒋鼎文因战败遭到撤职处分。
眼见第一战区陷入困境,第八战区副司令长官胡宗南立即调集5个军,在作为潼关门户的灵宝摆开三线防御。
从5月27日到6月1日,胡宗南不仅守住了黄河防线,而且发动全线反击,歼灭了吉本第1军一个大队。
原驻山西的吉本第1军本来不在豫中会战计划之内,临时拨出的这八个大队也只是想在洛阳以西伏击守军,捞点现成便宜,可是苦守多日,连个毛没等着不说,再攻黄河防线又损失一个大队,十足地赔了夫人又折兵,这让司令官吉本贞一中将大动肝火。
不打垮胡宗南,我就不回山西了!
凭吉本第1军的那点人手,自然还是搞不定,需要“华北方面军”再调兵增援,但豫中会战持续一个多月,吉本后来到的,尚不觉得累,内山却已疲惫至极,他的第12军不可能再跟过来瞎凑热闹了。
冈村想来想去,只能再次动用战车第3师团。
在登封和洛阳两战中,冈村都是依靠战车师团才得以迅速扭转局面,这次他和内山都以为,坦克战车一到,好运自然来,可是“中坚兵团”的坚韧善战却让“虎师团”大出洋相。
冈村在华北期间,曾注意到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与国民党军队的不同区别。具体而言,八路军是大部队、小部队水平差不多,要强一道强,没有说谁特别弱一些的,国民党军队却是个大杂烩,里面强弱悬殊非常大,几乎就是一天一地。
在与冈村打过交道的中国军队中,最强的是三大“中坚兵团”,即王耀武第74军、汤恩伯第13军和胡宗南第1军。
换句话说,只要你打掉这三大兵团中的任何一支,该区域的其它部队皆不足为虑。
黄埔一期生中,胡宗南是升至战区级高官的第一人,他在练兵治军方面确有同僚难及之处,昔日他训练出来的第1军曾于中央军部队中独占鳌头,等到淞沪会战中被几乎打光,若干年来后竟又能拿出一个新的第1军,而且同样可以居于超一流部队之列。
胡宗南第1军依托灵宝山区,用地雷和反坦克炮对战车第3师团进行阻击,该师团的坦克战车被毁掉三分之一,一时难以前进。
跟着坦克一道进攻的日军步兵大队在失去掩护后,伤亡达到一半,大队长先后被击毙或受重伤,一天之内换了三个,最后实在没有合适人选,只得由炮兵中队长临时充任指挥官。
地雷不光炸坦克,也炸步兵,不光炸普通步兵,还炸当官的。吉本手下的少将旅团长木村千代太少将不慎踏中地雷,整个人被炸得跟车祸现场一样,当场一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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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吉本司令官骑虎难下,索性向冈村建议,大量调集兵力,从而向陕西发动大规模进攻,一举占领潼关至西安。
冈村倒是心有戚戚,当初他拿到“一号作战”命令时,还直嘀咕,怎么攻河南而不攻陕西呢?
可光他同意没用,这事得南京的“中国派遣军”司令官批准才行,畑俊六的答复却是绝对不行。
既讨不来援兵,“虎师团”就是唯一的指望。
吉本贞一亲自到战车师团指挥所,逼着坦克兵们拿出打开局面的办法。
办法是有的,那就是重新选定线路,绕开地雷区。
6月10日晚,随着战车第3师团进攻路线的改变,灵宝战况很快发生变化,守军有多处阵地被日军突破。
6月11日,吉本第1军沿着缺口,在战车的掩护下,发动全线进攻,第八战区部队被迫撤回潼关,日军亦无能力再进行追击,灵宝战役至此结束。
畑俊六之所以对进攻西安不感兴趣,是因为他正在武汉部署“一号作战”的第二期行动,以进攻长沙,他那里兵还嫌不够用哩,如何还能再拨得出去。
自日军攻占武汉,不知道多少趟想打长沙的主意,光长沙会战前后就有过三次,可每次都不尽如人意,第三次长沙会战更是一败涂地,整个第11军都因此差点萎掉。
前面三次,均由第11军司令官负责,却都没打好,这次我要亲自来。
5月25日,畑俊六大将以驻华日军最高长官的身份来到汉口,并将指挥所设于第11军司令部内。
畑俊六现在很迷信,打仗还得挑日子。
说起来,迷信这东西,跟人的心理大有关系。你如果老是一帆风顺,也许就想不到要找尊菩萨来保佑保佑,比如徐州会战那会,畑俊六就不会去看黄历,他只需派“快速挺进队”抄一下底,就可以决定整个战役的胜负。
时过境迁,在日军再也不占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几乎所有指挥官都背上了想赢怕输的包袱,特别是此次作战与以往不同,本身就是只能赢,不能输的。
畑俊六选的日子是5月27日。
这个日子是有讲的。日俄战争时,东乡平八郎指挥的舰队在日本海上奇迹般地击败俄国波罗的海舰队,一举奠定胜局,那一天就是5月27日,从此被日本作为海军节。
在畑俊六看来,这是一个黄道吉日。在日本海陆军全面出现颓势的情形下,没准他还能成为陆军史上的东乡平八郎呢。
5月27日,第四次长沙会战如期打响。
对日军进攻长沙,薛岳开始并不相信。自第三次长沙会战后,这位老兄威名显赫,声隆中外,连陈纳德都以能跟他称兄道弟为荣,他自己的感觉也是好到不能再好,乃至于数天下之大,似乎就剩他这么一个军事天才可以谈谈打仗这件事了。
常德会战后,第六战区司令长官孙连仲请他接济军粮,他竟然在电文上批道:你丢了我的粮仓,你哪里有粮给你?
孙连仲是个厚道人,拿着这样一封电文真是哭笑不得,只好又通过孔祥熙来请薛岳帮忙。
薛岳根本就不给行政院长面子,拿过电报,只写两字:不理,然后随手丢进了字纸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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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关河五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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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煮酒论史

发表时间:2009-09-06 22:56:00

更新时间:2020-10-01 11:0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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