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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刀客 by君子在野

楼主:谁能逃得过宿命  时间:2020-10-15 17:57:02
1L授权 作者君么么哒

这篇是《情缠》的番外篇,与正文没多大关系,自成一短篇,我真的是很喜欢所以就转来了。
吧里有转正文的但是好像没转完就退吧了
文很萌 我想你们一定也会喜欢的

楼主:谁能逃得过宿命  时间:2020-10-15 17:57:02
一.
天目山脚下有一家叫无忧茶坊的茶叶铺。
从外面看去类似普通的农家小院,种着桂树和龙井茶蓬,穿过打扫的一尘不染的小径,一扇对开的大门后便是外堂。店面简洁阔朗,并排六张黑漆交椅,墙上挂十二幅名人字画,最里面一张青石大案,卖茶,品茶,鉴茶都在一处。
茶叶铺虽然不大,但四邻八方提起来没有不知道的,店主姓吴,是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无论什么时候脸上都带了三分笑,谈吐得体,平易近人,从三岁的孩子到六旬老太,只要路过茶坊,都爱有事无事来店里与他攀谈两句,若是那第一次上门的客人,不管买或不买,叫一声吴老板还可以领一小包龙井茶片。
店里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计,叫王盟,吴老板上山收茶或者闭门读书时,便只留这王盟看店。
无忧茶庄是十里八乡难得的清净之所,天气好的日子,杭州城的读书人便聚集在店里,品一杯上好的西湖龙井,赞一回老板清奇的瘦金体书法,日复一日,生活倒也平静自在。
只是那刀客出现后,日子就不太一样了。

楼主:谁能逃得过宿命  时间:2020-10-15 17:57:02
二.

天目山不比杭州城的热闹,白日里还有些乡邻上门买茶,到夜晚便格外寂静。
吴老板打发了伙计,放下窗上的朱红卷帘,点上一盏灯火,一个人捧了杯雨前坐在外堂,坐在青石案边,面前一本泛黄的《唐宋传奇》,读的很是认真。
无忧茶坊的规矩,院外的柴扉是从来不关的,悬一盏书着无忧二字的红灯笼,隔得很远就能看见。
裹挟着水汽的夜风吹进店里,案上的书页被风吹得连翻几页,那老板也不管,啜了口杯里的茶,接着新翻到的章节看下去。
风灯的火苗动了动。
仿佛是有客来了。
吴老板放了手中的茶杯,压平月白色长衫上因为久坐而压出的衣褶,站起来,对着空空荡荡的厅堂做出个迎客的手势,笑道:“既然走到门口,不妨进来喝杯茶吧。”
影影绰绰的灯火只能照亮一半的店面,接近门口的那一半便隐在重重的阴影中。
没有声响。
吴老板却依旧站着,脸上带着三分温文的笑,欠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再抬头时,刚才空荡荡的店堂里,还真的站了一位客人。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那人在门口站了一会,似乎放了心,慢慢的走进来,拣了把椅子坐下。
“客人喝茶?”
那人不回答,印着风灯橙黄的火光,只见那人一身短打,手腕脚腕处都用皂布扎紧,背上一把黑色长刀,金色雕花,很是华贵,但材质却甚是奇特,暗沉沉的不带一丝反光,被夜色染就一般。
吴老板走至案后,取了只白瓷茶杯,笑道:“来的真巧,刚沏的新茶,第一泡太苦,被我喝了,客人正好喝二次冲泡的,最是清香。”说着端了茶壶,按住宽松的袖口,高低三点头,斟了一多半,推至客人面前。
那刀客也顾不得烫,一仰脖喝了,抬头时露出下颌和颈上的旧伤,混着尘土,再低头时,那俊秀的脸上便透出浓浓的疲倦来。
江湖人,吴老板暗道。
茶盏放下的时候,杯里的茶汁一滴不剩,吴老板复斟满了,那客犹豫一下,端起来仰脖又喝尽了。
吴老板却收了茶杯,换上一只大的瓷碗,拎起案上的另一只壶,再倾出的便是放凉的白水。
“一杯为品,二杯为饮,三杯就要辜负了,客人渴了,便喝水吧。”吴老板对刀客笑笑,“倒不是舍不得,只是没有品茶的心,多喝也无益,客人闲了我请您喝上好的银针。”
客人淡淡的嗯了一声,捧了碗咕咚咕咚的喝完了,抒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五文茶钱,用两指往老板面前一推。
老板一愣,那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竟比常人长出许多,是个练家子,还是个高手。
老板摇摇头,把铜板又推了回去:“我这里不走小钱,这茶算我请的,客人以后若是还来,攒够数目一起付了便是。”
客人不置可否,也不收桌上的茶钱,抬起细长的眼睛扫了一眼面前的吴老板,开口道:“方便的话,借宿一宿。”
出乎老板的意料,那人的声音虽然低咧,语气却极有礼貌,不似普通江湖人的粗野。
“里面还有客房,我带您进去。”
“外堂便可,麻烦了。”客人说完,也不再回应老板的阻拦,自顾自的打开行囊,取了薄薄的铺盖,拎了三张交椅靠墙一拼,搭了简易的卧榻,面朝里休息。
老板也不再开口,那黑漆交椅用檀木制作,搬一张已经极沉,可刀客竟毫不费力似的,身法温丝不乱,脚步既轻且稳,步履间不带一丝声响。
这样的人物,不是自己惹得起的,吴老板摇摇头,收了案上的书卷,回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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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第二天清早天刚蒙蒙亮,老板起床开店时,却发现那刀客已经走了,青石案上孤零零的扔着五个铜板,三张黑漆交椅也原封不动的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倒是有几分侠客风范。吴老板笑笑,收了案上的铜板放进怀里。
本以为事情过去了,谁料三天过后,那刀客竟然又出现了。
依然是夜,月缺。
柴扉不掩,门上一盏小而圆圆的绢布红灯笼,无忧二字书写的很是秀气。
一尘不染的小径上,黑影一闪而过,轻的没有惊动一片庭院中的闲花。
吴老板一个人坐在店里,伏在案子上翻那本看了一半的唐宋传奇,看的入神,手边的白瓷杯里剩下的半盏茶放的凉了,忘了喝。
突然老板皱了眉,抬头扫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店铺,若有所思的放下书,脸上便带了三分笑。
“来了便请进吧。”
果然,不一会,门口的阴影里便闪出一个瘦高的人影,向着风灯走了几步,火光映照下,那人脸上沾着灰尘,但棱角很有韵味,奇异的黑色长刀换到了腰上,刀客用手按了,抿着薄唇拣了张椅子坐下。
老板这次没说话,等着那刀客开口。
刀客也不客气,端了桌上老板剩的半盏茶,茶水放的温凉,喝下去正解渴。
放下杯子,刀客扫了一眼对面的老板,蹙眉道:“你听到我来?”
那人的瞳孔很黑,墨沉沉的揉进了夜色,像他的刀。
老板笑笑,摇了摇头,将茶添满了,道:“不是听到,是闻到。”
刀客闻言一愣,端着茶杯的手便停在了半空。
“我们做茶的人,对味道最是在行,客人你身上有血气。”老板闭目思索了一下:“还有尘土的味道。品茶的人身上没这味,茶性最是清洁。”
刀客沉默着点点头,火光映照下睫毛下两抹疏淡的影。半晌用长指一指店外敞开的柴扉:“你在等人。”
“等狐。”
“狐?”
“离得山近,山精水怪就多,我留着门,说不定可以等到路过的狐仙。”
刀客抬起眼,细长的眸仔细的打量着对面的老板,卸了背上的行囊放在青石案上:“我很累,准备些吃的,收拾一间房间出来。”
无忧茶坊是上一辈的产业,从外堂的后门走出去,重叠的后院犹如迷宫。老板持了风灯,带着刀客穿过一扇扇圆洞门,绕过一条条花影重重的小径和阆苑。刀客走路没有声音,吴老板步子也轻,两人一前一后穿行而过,扑面是细细的桂花香,混着叮铃作响的钥匙声,清淡的月光照着两个人的影。
老板端着准备好的食盒走进刀客的房间的时候,那人倚在床柱上正在擦刀,见他来了,停下动作,一身尘土洗干净了,黑发间露出一张极清秀的脸孔。
老板在圆桌旁坐下来,将食盒里的吃食一样样端出来,笑道:“只有些素菜,我们吃茶叶饭的人,见不得姜蒜和荤腥,酒也是没有的,客人将就些罢,”
最后一样是自制的绿豆糕,油汪汪的,里面包着豆沙,两双筷子,两只小碟,一盏油灯蒙了纱罩,照的人笼了一层毛茸茸的白光。
两杯君山银针,针样的叶子在杯中沉沉浮浮,杯壁上一层细密的水珠,结的久了便往下滚。
刀客身上的血气太重,那茶香也被掩了。辜负了好茶好水,倒成就了一双人。
客人放下刀,朝老板走来,半推半就的,便迫的人解了衣衫,老板的里衣是石青,看的久了,仿佛整个人都成了一株茶。
一夜手脚痴缠,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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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西湖北山有灵隐寺,南山有净慈寺,钟声悠扬悦耳,一年到头香火鼎盛,最是灵验。
夏至那一天吴老板跟着四邻赶庙会上香,吃桂花糕和粽子糖,下午端着小碗讨七家茶,东家一撮瓜片西家一撮碧螺春,混杂在白瓷碗里,像一塌糊涂的心事,分辨不出。末了还要得体的笑着:“阿婆,等下莫忘了来我家,早准备了上好的新茗。”
回来的时候路过西泠桥,苏小小歌中的地方“何处结同心,西泠松柏下。”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小雨,吴老板用袖子掩了茶碗,匆匆往回跑着,突然就跟那刀客擦肩而过。
舒长的双眉,狭细的眼,明明是最细致的轮廓,偏偏扮作浪子样,一身烟尘。
蓝衣青年也看着了吴老板,穿过四下奔走的人群朝他走去,淡烟疏雨里撑开一把伞,也不避讳旁人,拢了吴老板翻飞的衣袂,脸贴脸的磨蹭。
血气,还有敝旧的阳光味。
倒是第一次在白天见到他,不似晚上的凌厉,白日里那刀客看起来单薄,后背笔直而削瘦,肩膀的线条像钢笔划出来的,离的近了要被戳出个窟窿,太过冷硬寡淡。
刀客随着吴老板进了店里,一进内堂,当着伙计王盟的面就等不及的解他的衣带,粗糙的手在胸膛上抚摸着,一路纠缠着进了客房,推推搡搡的往床上按,吴老板怀里揣了一路的七家茶洒了一床单,刀客进入的时候,茶叶便在身下硌着,随着身上的人的动作,噼里啪啦在床上无章法的划。
缠绵到极致,刀客的左胸会浮现出一只花纹繁复的墨麒麟,动作越大,那墨色就越重。明明是匪气,在床上便是蛊惑,让人口干舌燥,四肢百骸都腾腾的往外冒热气儿。
吴老板拿这刀客一点办法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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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后来刀客白天也偶尔出现,有时隔几天,有时隔半月,最多一次三个月都没见过他,来的时候总是急切,走的时候疏淡而寡情,顺道着来的,从来不提自己在做什么。
刀客身上的血气越来越重,吴老板只凭嗅觉就知道他手里添了人命,混着腐朽的棺材味。
店里面的椅子坏了,王盟找的木匠不中用,修了半天,椅子腿和横梁之间的卡槽还是露着宽宽的缝,竖着木刺,也不敢用力。吴老板把椅子拖到院子里,握着小铁锤,左看右看都不知道怎么下手。
门口的桂树动了动,身后响起布履摩擦过青石板的细响。
吴老板笑了笑,心道他倒是来的巧。往后一瞧,刀客一身飘摆的白衣,很旧的布料,却洗的极其干净,若不是那黑金古刀,看起来颇有遗世谪仙的味道。
刀客接了老板手里的椅子。
“我来。”
眯缝着眼睛仔细看了一阵,奇长的两指夹住卡槽两侧,双指用力,咔吧一声闷响,椅子腿和横梁之间严丝合缝。
他的眼神极是认真,蹲下身子翻来覆去检查着椅子的每条接缝,把扎着的木刺一一拔除。
满院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他微微弓起的背让他整个人都像一件蒙了尘的锐利兵器,带着旧主的人味。
吴老板有些怔忡。
刀客带来了一副好画,吴道子的人物,衣褶用莼菜条描,天衣飞扬,漫壁风动。刀客让老板挂在外堂,老板舍不得,急的抢过画揣在怀里,明明没人跟他争,却欢喜的抱了画就往后堂跑。庭院深深,露湿霜重,不知道穿过几个园子,一回头被那刀客扑倒在地上,老板以为刀客来抢画,急吼吼的吆喝我的我的,刀客伏在他身上,拍了拍他的脸,看着老板那副模样,忍不住笑了。
本来极冷峻的一张脸,唇角一勾,浮现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老板看痴了过去。
手上没敢松,依旧紧紧的抓着那幅画,像抓把利器似的,竖在胸前。
“这也算好东西。。。。”刀客不耐烦的从他手里抽出画卷扔到草丛里,老板正要扑出去救,冷不防被刀客吻上了唇。
冷冽柔软,软腻馨香,濡湿的唇和灵活的舌。刀客很少这样清淡的吻他,他们大部分唇齿勾连的机会都含了欲,不纯粹。刀客的舌沿着他的唇形慢慢的滑,末了延伸至脸颊上,含了一小块皮肤轻轻的舔,脸上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
刀客的身上混合着血气和长途跋涉的汗气,吴老板的茶香掩盖不住,整个人身上弥漫的都是刀客的味道,头顶上一树紫藤被风一吹,簌簌的抖,淡紫的花瓣落了他们一身一脸。
“等不得了,就在这做吧。”老板轻轻的咬着牙,眸子里的水光泛滥一片。
“嗯。”刀客应了,伸手便解了老板身上月白长衫的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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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吴老板曾听过看过许多好故事,但他从来不知道,有人能把自己活成一个故事。
刀客便是这么一个人。
吴老板的柜子里存着父辈的书稿,爷爷的山水,父亲的字画,春天天气干燥,便拿出来摆在青石案上一一晾晒。
刀客站在窗前抱着臂看风景,老板见他无事,拉着他,指着那画细细的讲爷爷一手开创吴家的往事,刀客听的漫不经心,把手从老板上衣斜襟里伸进去,掐他的腰肉。老板便生了气,躲开他弹一弹衫子上的灰尘,自顾自的摆弄画卷。
刀客见他认了真,也不计较,拎起一幅洞庭风光,道:“这幅画我曾见过。”
老板奇怪:“这是祖辈在湖南居住时游岳阳楼画的,一直收在家中,你怎么能见过?”
刀客沉默半晌,奇长的手指在画卷上划过,有些深思恍惚,道:“旧交。”回头看了老板一眼,“那时候还没你。”
老板见他竟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惊讶的说不出话,愣了半天神,憋出一句:“为老不尊。”
刀客便笑了,放下画,往老板身上欺过去,把手伸进敞着的斜襟,在老板胸尖上一路揉拧,老板倒吸了口气,强撑了一会,身子软在刀客怀里。
他就好像刀客手里的一只壶,被他任意把玩。
即便他想做的是刀客的刀,陪他餐风饮露,不离不弃。
老板知道刀客不肯,他便也不提。

谷雨之前是茶坊最忙碌的时期,刀客便常常过来,他在茶坊如入无人之境,把茶坊上上下下每一样东西都收拾的熨帖,他会用小袋装石灰烘干茶缸,会用细筛铺陈茶叶逐层晾晒,他懂什么茶要用什么盏,王褒的《僮约》,陆羽的《茶经》,卢仝的《茶谱》和《七碗茶歌》他信手拈来。
忙完了便和老板腻在一处,老板品茶,他品店老板。
末了两人一路推搡着,急不可耐的往床上撞。
转眼春花谢尽,芙蓉半开,松涛澎湃如海,又是一年五月端阳。。142949df56ea8ae0
家家户户忙着熏香烧艾,包粽子,将雄黄酒细煮,遍洒屋角,让隐匿了一春的蛇虫蟑蚁无处遁逃。无忧茶坊却用不着,一是因为打扫的干净,二是因为那刀客,身上不知带了什么,他来,屋里就不见蚊虫,连院子里的蚂蚁也忙不迭的搬家。
吴老板乐的清闲,一个人执笔站在青石案前,桌上胡乱堆的宣纸,暗花笺上每一张写的都是“无忧茶坊”四个墨字。
吴老板想给店里换块匾,写来写去却都不满意。
他的字练得是赵佶的瘦金体,挺瘦润秀,运笔处如游丝行空,太单薄,做匾额便缺了势气。五月苦热,心里腾腾的烦,老板把笔一扔,写好的稿子上飞溅了一串墨点子。
刀客一早就来了,端着老板的汝窑小盏坐在窗边发呆,见老板使性子,便走过去捧了他的脸,一双冷冽的黑眸望进他的心里。被他看的久了,不知怎的,整个人都静下来。
“写不出?”
老板点头,刀客长指一点砚台,简短道:“磨墨。”
老板诧异的看着刀客,只见他稔熟的铺开一大张雪浪纸,抚平了用镇石一压,挑了支大号湖笔,悬腕凝神,舒长的双眉微蹙。老板知趣的站到一边,拈了墨在砚里细细的磨,垂首的姿势像个伴读的书童。
刀客运笔也像使刀,用足了力气却收放自如,笔锋饱蘸墨汁,淋淋漓漓往纸上泼洒。“无忧坊”三字跃然纸上,奔放流畅,一气呵成,竟有怀素之风。
老板看傻了眼,一时有些喘不上气。
刀客抬头看他一眼:“跟的我久了,身上沾了戾气,茶这个字便不要了罢。”
说罢手腕一沉,落款三字遒劲有力:“张起灵。”
他的人不羁,字也张扬,生生的在吴老板心里落了款,生了根。
老板自己也没想到,第一次见他的名字,就堂而皇之的入了肺腑,有力难拔,从此他吴老板的店前大匾上,署的是刀客的名,任谁进来也要赞一句好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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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从那之后,连续几月都未见刀客的影。
老板想他,不仅心里想,身子也想,忍的久了,手脚都不得劲,燥的难受。
面上却不露痕迹,总是一袭杭绸长衫,暗花,团纹,福字,手里拈一把藏香细扇,满面春风的迎客,卖茶,讲茶,闲时替邻居写写对联,四里八乡提起这吴老板,没有不交口称赞的。
吴老板好人品,又是名门之后,到了年纪,说亲的媒婆踏破门槛,吴老板只推说家父远游未归,不能擅自婚姻大事,便都推了回去。
伙计王盟来劝,老板一肚子邪火没地方发,对着小伙计倒竖了眉,一甩手摔凳子砸碗。王盟吓得不敢再管他,老板找不着茬,闷闷的把柴扉上的灯笼蜡烛换了一遍又一遍。
依旧说是等狐。
秋分过了,空气里添了凉意,爽晴的天空掠过南归的雁,排成人字形,像一点水波划开冰蓝的湖面,倦鸟尚知返,离人何不还。
秋天日头短,打烊后老板一个人坐在堂前,书也读不进去,只盯着大匾上他的名字发呆,手里一杯新沏的龙井忘了喝,放凉了便倾了重沏,辜负一勺又一勺好茶叶。
月亮升上来了。
又是一个静谧的长夜。
屋里突然弥散起浓烈的血气,混杂着兵刃的阴寒,老板失措的起身,由着慌乱,袖子扫落一只骨瓷茶托,哗啦一声在地上摔成碎片。
那人自阴影中走出,身上带着北国的雪气和风霜,影影绰绰的火光里,那人的眼睛里透出极深的倦怠,一如初见时分。
老板的嘴唇颤抖着,太多的话哽在喉头,却说不出口,只好上前一步迎上去,穿过满地的碎瓷片,紧紧的攥住刀客胸前的布衫,那料子粗劣,硬邦邦的磨人的手。
刀客回抱着老板,额头触在他的肩上,不动,极尽依赖的姿势,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喑哑而低沉:“我走了很久,没有地方可以退。”
老板的掌心捋过刀客弓着的背,像哄一个迷路的少年,轻轻道:“回家就好。”沉默许久,再开口时那话里就带了哽咽:“起灵,我很想你。”
刀客不答话,任老板的手在他的脊梁上一趟趟熨过,衣衫磨蹭着窸窸窣窣的响。拥抱许久,刀客放开他,拣了张黑漆交椅坐下。老板再上前时,他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样子,隐忍的黑眸如混着冰的湖水,清醒而冷冽,一张俊挺的脸上旧伤未好,又添了新伤。
老板绕至青石案后去泡茶,没见过刀客这个样子,不知要沏什么茶,愣愣的持着木匙,面前一排启开的瓷罐,犹豫着拿不定主意。
“今天不喝茶,喝酒。”
刀客说着,把老板抱到腿上,圈着他,那青石案上不知何时被放了一只酒坛,红布封着口,打开了便是一阵浓郁的酒香,是北地农家酿的高粱。
老板皱着眉想要推脱,被刀客按住了,低声道:“我来道别。”
老板愣住了,强自克制着去取杯子,手抖的拿不住,险些又跌了杯盏。
“去哪里?”
“雪山。”
“还回来么?”
刀客摇摇头,不答话,从怀里掏出一只酒碗,递给老板:“你的杯子配不上这酒,用我的。”
老板接过来,细一打量,家家户户都有的普通物件,深黄色碗壁,釉子上的不均匀,像抹了一层稀泥,水太少,泥太多,混杂在一起淋漓的往下淌。疑惑着斟了一碗水,抿了一口细细的品,瞬间那酒盏上附着的记忆如泄闸一般倾倒入他的脑海。
老板自小品茶,不沾荤腥姜蒜,敏锐的味觉能抵万金。
闭着眼睛把酒盏上混杂的味道一一分辨,依稀是南国的河,塞北的雪,东边的山峦和海水,西域的风沙伴着驼铃,熙熙攘攘的闹市过后是北地无边的苦寒,刀客背着古刀一一走过。人的血,马的骨,淡蓝的晨雾混杂着喇嘛的诵经声。巍峨的长白山森冷的宅院里走出一个阴郁的黑眸少年,在辽阔的天地里寥落的长大,成了繁华世界中羁旅的路人,停不下来,没有目的,没有退路。
慢慢的忘记了怎么说话,怎么笑,忘记了自己是谁。
直到那一天,鬼使神差的,被那柴扉上温暖的绢布灯笼所吸引,穿过曲径,进了他的门。
老板把碗中的水一倾,扳着酒坛倒了满满一碗,学着那江湖人的样子,一仰脖狠狠灌了下去。
毕竟是连江南的梅酒都没沾过的清淡人,被辛辣的酒汁呛的猛烈的咳嗽,烈火一直烧到胃里。刀客笑着来拍他的后背,接了他手里的酒碗,斟满了,就着他喝过的地方,一口一口抿着。
老板却等不得,刀客碗中的酒才下到一半就上来抢,烈火烧过五脏六腑,烧进脑海,天旋地转,他什么都顾不得,将那醇香的酒汁往胃里倾倒着,几乎自虐般的,两人抢一只酒盏,等不及便吻上对方的唇,将那来不及咽下的浆液度过来,合着津液吞咽。
衣衫半解,眸光迷离,是醉了吧,手抖的捧不住酒碗,烈酒泼洒出来,淋淋漓漓的倒在光裸的胸膛上,冰凉,内里却是滚烫。
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殇。
老板醉的糊涂,倚在刀客的胸口,嘻嘻的笑着,晕荡荡的跨坐在他的腿上,解了他的葛布裤子,慢慢的把着了火的身子依附,一寸一寸没入,刀客咬了牙将那酒盏放回青石案上,克制不住,当啷一声打翻了杯盏,美酒倾了一桌子,沿着桌沿往下淌着,不可收拾。
刀客猛烈的动作,老板紧紧的扣在他身上,随着身下的人儿起起伏伏,手指在那墨麒麟处狠狠的揉掐,毁身,忍疼,将那血脉与青蓝侵入才成就的一副大图,从左肩直到腰际。这里,这个人,这个人的身子,心,除了我之外,都不许别人碰。
他不回来了吧,他再不回来了吧。
老板竭尽全力的克制着,颤抖的手指一指那堂上悬挂的大匾,喘着气,舔着刀客的耳垂,喃喃道:“你忘了你是谁。。。嗯。。。我便替你。。。。替你记着,你张起灵,不管走到哪里,都是。。。都是我吴家的家主。”
再下去的话就混杂在那止不住的轻吟里,分辨不出。
这最后的辰光,若再不抓紧,天就要亮了。

楼主:谁能逃得过宿命  时间:2020-10-15 17:57:02
这么虐的地方一定要停一停……
我先去吃饭不然要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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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刀客的足迹一路向北,穿过富饶的吴越,贫瘠的苏北,淳朴的齐鲁,过山海关,踏上一片广裘的黑土地。关外寒风凛冽,方圆百里不见人烟,刀客一步步行着,渴了便生火融一杯雪水,饿了便摘树上的干果充饥,山林里到处都有迷失在雪地里的獐子和野兔,打到一只烤了,抹上盐巴便是美味。
三个月的跋涉过后,刀客看见了雪山。
风雪中的长白巍峨而秀美,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积雪,那是他的祖辈世代生存与埋骨的地方。刀客紧了紧背上的刀,深吸了口气,对着远处的雪山跪了下去,端端正正的行了个大礼。
末了起身,拣了块石头倚了歇息,四周静的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刀客翻了翻行囊,掏出把烟叶子,往嘴里塞了,慢慢咀嚼,冻的僵硬的四肢才恢复了些知觉。
还好及时赶到,若再晚几天,即便自己有再好的本事,也要被大雪冻死在这山里了。
刀客活动了下手指,从怀里掏出一只白瓷茶盏,捏在手里细细端详。
手中的器皿冰胎细腻,隐着淡淡的茶香,白的干净,一如那个家伙的笑,初看温文雅致,久了却觉得冒傻气,像一只鹿,见着了狼,不仅不知道跑,还要笑吟吟的待客。
真该从一开始就拧了他来这苦寒之地守山,省了后来多少麻烦事。
很多年之前,刀客的家族曾经与江湖老九门签订过一个契约,约定每家十年守着这山里的秘密,但九门竟无一履行承诺,百十载光阴逝去,家族的先辈一代代埋骨于雪山,刀客成了最后的留存者,而守山人轮到了杭州的吴家。
刀客的时间不多,他必须在下个十年期限前逼迫吴家的后人履行契约。
他从塞北赶到江南,一路风尘仆仆,找到了天目山下的小院,一家叫做无忧茶坊的茶叶铺。刀客无声无息的在门口蛰伏了四天,每日透过窗棂秘密的窥探。那店老板是老九门中吴家的唯一后人,刀客见他只读书写字品茶,半点功夫不会的样子,最终决定进屋试他一试。
第五天的深夜,刀客闯进了茶坊的外堂。
那老板果真不会功夫,脑子还不太好使,看见带着刀的陌生人不请自来,竟然傻乎乎的沏茶迎客,水是好水,茶是好茶,老板眸里含了笑,伺候的殷勤熨帖。
颇有耐心的跟自己讲茶,一杯为品,两杯为饮,三杯便要辜负,像极了小时候在祖宅居住时,跟着父辈学习国学的场景。三天后又来了,那老板仍旧捧了这只白瓷小盏待客,温温的说,客人你身上有血气,我们做茶的人,最分辨的出味道。
刀客来去无影的惯了,好像做了多年的游魂,突然一天被人感知了,逮住正形,有点不适应。
准备好的话,神使鬼差的没有说出口。
这老板叫什么?吴邪?还真是天真无邪,清洁的也像一株茶,身为当年叱咤风云的九门吴家的太子爷,着一身书生气的月白长衫,笑的温文尔雅,对刀客说,这里离的山近,我留着门,说不定能等到过往的狐仙。
心里尘封了太久的柔软角落动了一动,不自觉的便低声对他说道,我很累。
刀客漂泊的太久,是真的有些累了。
跟着老板进了客房,见他一样样的将点心捧出,两只小碟,两盏清茶,轻声细语的店老板,往桌前一坐,拈了筷子,等着他。
不自觉的便起了坏心,连饭也顾不上吃,走上前拥了店老板,按在怀里一层层褪去他的衣衫。
老板惊惧的退后,刀客却停不下了,逼上前在他的耳边细细勾舔,察觉到怀里的人抖的厉害,便横抱了他丢到床上去,夜还长着,足够他慢慢适应。
很有趣的人儿,初时全身的动作都昭示着拒绝,刀客耐心的抚弄,他便咬着唇,温文的表情乱了方寸。刀客从来没有如此细致和温柔过,为了看老板情动的样子,不惜低头含了他的□,吞吐抚慰,待到要进入时,那人的眸里已经水光一片,刀客微一离开,他便撑着身子索求。
无端的让人欲罢不能。
老板涉世未深,眼神干净,刀客无论什么时候进门,他都等在外堂,上前掸去刀客一身的尘土,轻声道一声回家就好。不知不觉认了真,羁旅一世,临到最后竟能找到与这世界的些许联系,从此无论走到哪里,总有个人记得他,眉眼含了情,伏在怀里轻声喊他的名字。很多年没被用过的名字。
刀客记得自己的目的,本想躲开那店老板,可又忍不住想他,那老板爱古玩,刀客便一个斗接着一个斗的下,把老板心爱的物件收齐了,一样一样留给他。
从来没这么冲动行事过,为了一副吴道子的画,一个人跟同行的六个高手拼命,溅了满身满手的血,拧断脖子的尸首扔了一地。临走还小心翼翼的看一眼,还好画没弄脏。
也从来没这么自贬身价过,本是最决绝冷傲的人,心甘情愿的跑到茶坊,用这双价值万金的手去替那傻子修椅子,夹核桃,最后连农活都干上了。跟他说话口气都要放柔几分,只不过硬着心肠对他说一句路人,那傻子就一副悲伤的表情,让人恨不得立刻把他抛到床上做个痛快。
多少年没拿过毛笔,见那老板犯难,自作主张替他写一张匾,挂在堂前,犹豫了很久,终就自私的署了自己的名,明知自己再回不来,可心里还存个念想,觉得这里像个家。
心疼他,舍不得让那傻子来守山,怕一场雪就要了他的命,想来想去,只能把自己赔进去,用这一生,换那家伙十年好光景。
刀客在几个月之前来过一趟长白,去那地宫里看了,算了算剩下的时间,勉强够在东北和杭州之间打个来回,刀客没有一丝犹豫,提了刀便往南方去了,途中买了坛好酒,打算道别,自此之后两不相见,这世上本没有来生,这一别,算是缘尽了。
谁料那傻子听闻他要走,自己把自己先灌了个瓷实,晕头晕脑的扯着刀客,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张起灵,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我吴家的家主。
刀客将那白瓷盏放到唇边轻轻一吻,唇角一勾,浮上一丝笑意,随即便收敛了,紧蹙的双眉满是坚毅之色,目光里灼烧着腾腾的火,望向那雪山。
我答应了一个人,做他的家主,即便拼了命也要活着出去。

楼主:谁能逃得过宿命  时间:2020-10-15 17:57:02
QAQ终于搬完了 这篇文我看了有七八遍 还是特别喜欢
好文是会上瘾的XD

楼主:谁能逃得过宿命  时间:2020-10-15 17:57:02
唉不许发网址 我发了五六次都和谐了 待会得被关小黑屋了 各位看官可以自己搜
吧里的【授权转载】瓶邪同人文 情缠 by君子在野
百度搜盗墓笔记瓶邪之情缠 就可以搜到

楼主:谁能逃得过宿命  时间:2020-10-15 17:57:02
@NaOH_斑鸠@°Hello_MocGuu我很久以前转的一篇文,很萌!!!!!!

楼主:谁能逃得过宿命  时间:2020-10-15 17:57:02
_(:з」∠)_这么萌的文居然沉了 忧桑

楼主:谁能逃得过宿命  时间:2020-10-15 17:57:02
@刍婴

楼主:谁能逃得过宿命

字数:10390

帖子分类:瓶邪

发表时间:2013-01-26 18:28:00

更新时间:2020-10-15 17:57:02

评论数:315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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