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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一半江山(古风 兄弟 )

楼主:兰涩紫藤m  时间:2019-03-04 09:11:33
萧渐怀冷笑了一声,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是打定主意要跟自己生分下去了,既然如此,那自己说什么也要将他心里这份别扭和固执给除了,哪怕是用最极端的方式。“皇兄?朕若只是你的皇兄,便是你从前的大逆不道,就够朕治你一百次的罪了!”
萧渐枫心中一颤,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皇兄……是要将从前的账一笔笔算过吗?”
萧渐怀将把板子拿到手里,“要算账划清界限的从来都不是朕,萧渐枫,你若执意做臣子,便该恪守臣子的本分,你若不想遵从那些繁文缛节,便做回我的弟弟。”
两条路,萧渐怀说的很清楚。
他从来都不将这些玩弄人心的手段用到萧渐枫身上,可如今若是再不用,萧渐怀怕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听见那一句纯粹又清亮的“哥”了。
萧渐枫却是茫然又慌乱的,若是他没有走进那间屋子,没有听见那些饱含着恶意的话语,他便可以撒个娇讨个饶,哥也断然不会与自己计较。
但那是不可能的,他解不下心中的结,父皇,不,萧启泽断了他所有的侥幸和退路,让他只能俯首道,“皇兄,臣弟日后定会恪守本分。”
萧渐怀悬着的心骤然跌落到了谷底。他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淡淡的道,“既如此,趴下吧。”
劈啪的责打声不疾不徐的响了起来,然而伤上加伤哪是好受的,纵然
萧渐怀并未用多大力气,板子落到已经伤重的臀部也是撕心裂肺的痛。
萧渐枫没有多余的力气叫喊,只疼的面色惨白,周身虚汗。
不过几下的功夫,他的意识便已不甚清明,只身后的疼还在不断的撕扯着他,叫他不得解脱。
这样的痛苦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可是结束之后,哥是不是也会彻底对自己失望,不会再管自己了?
“啪!啪!啪!”
萧渐枫小幅度的挣扎了几下,几乎是下意识的求饶道,“皇兄……臣弟、臣弟受不住了……”
回应他的却是冰冷的声音和仍未停止的责打,“哦?睿亲王不是很能耐的要跟朕把账算清楚么?怎么这就受不住了?便是光论以下犯上之罪,朕便是连续抽你一个月也算不完!”
萧渐枫便咬住了手腕。
泪水蜿蜒而下,可哪里又全然是因为身上的疼呢。
他知道瞒不了哥一辈子,却舔着脸求哥别去查,而后自怨自艾的用这种他们都厌恶至极的方式来维持着这份羁绊。
可他看不到未来,也坚持不下去了。
这条路已经走到了尽头,他再往前一步,便会跌落深渊,万劫不复。
他疼的要命,可更要命的,是哥那一声声的怒骂。
“萧渐枫!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怯懦!”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朕会一直惯着你!朕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朕告诉你!路是你自己选的!你有种便一辈子做个叛臣贼子,滚回大理寺去!你当朕愿意管你!”
不!萧渐枫泪雨如下,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哥,求求你别放弃我好不好,我知道我**,我任性又不懂事,还***心至此,可若是连你也不想管我了,我该怎么办呢,这天下之大,只有你身边才是我的容身之地啊。
他心中慌乱至极,近乎崩溃的想将那些话说出来,他松了口,用尽全力道,“求、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再给我一点时间吧,我想替你打下一个完整的江山,我想看你站在众生之巅,俾睨天下,我想让我的太子哥哥不被任何人欺负,我的哥哥该是最尊贵的天下之主。
所以我才无法容忍,你身边有我这样的污点存在。
他心中那朵黑色的花吸收着名为自卑的养料,不断的疯长,最终生出千条万条带刺的藤蔓,狠狠的缠绕着他、束缚着他。
他渴望着走回哥身边,哪怕要背负着全天下的骂名,可那藤蔓告诉他,萧渐枫,你不配。
你只是一个反贼的儿子而已,怎么还能舔着脸做回哥的弟弟呢。

“朕给你的时间还不够吗!”萧渐怀活了十九年,还从未如此失态过,这三个月来他日日不得安眠,甚至在上朝的时候还在想怎样才能解开他的心结,可好容易盼着他回来了,却是日日都在惹怒自己,甚至要跟自己划清界限!
萧渐枫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只是突然反应过来,明明哥什么都不知道,明明是自己执意不敢再与他亲近的,他又怎么能要求哥一边与自己划清界限,一边继续管着自己呢。
这一切,都是他自作孽罢了。
他眸子里的光亮就那般黯淡下来,甚至连疼痛都快感觉不到了。
熟悉无比却又更加可怖的黑暗笼罩了他。

楼主:兰涩紫藤m  时间:2019-03-04 09:11:33

萧渐怀仓皇的接住滑落下来的萧渐枫,但见对方紧闭着双眼,已然是晕了过去。
萧渐怀这才发现他的脸上泛着病态的嫣红,许是方才疼的狠了才被惨白盖了过去,伸手去探,果不其然是一片滚烫。
萧渐怀手忙脚乱的将他抱到了床上,连声音都有些发颤,“来人!传太医!快传太医!”
太医仔细的诊治了一番,又瞧了瞧萧渐枫身上的伤,这才跪倒地上为难的道,“启禀陛下,睿亲王忧思过重,心火郁结,外伤久不得治,有些发炎,故而才会发热。”这太医是宫里的老太医,从前经常给两位皇子看病,因着两位皇子都没有什么架子,故而也不会刻意说些好听的话,而是真正为他们的身体担忧,只是时过境迁,如今听闻睿亲王身上的伤是皇上亲手给打的,现在见他又是一副担忧的模样,一时拿不准皇上是个什么态度,便也不敢再多说。
萧渐怀一眼便看出太医的顾虑,直接道,“睿亲王虽犯了国法,却仍是朕的胞弟,顾太医只管诊断,朕断不会因此事责罚于你。”
那太医便道,“陛下容禀,这板伤平日里虽不打紧,却也禁不住这般打法,长痛伤心,睿亲王似是心结颇深,许久都没有休息好,如今又这般心力交瘁,除了正常用药医治之外,还需要放宽心思静养才好,臣斗胆再说一句,陛下的脸色也不甚好,还望陛下保重龙体啊。”
萧渐怀听罢,只缓缓的呼出一口气,“朕知道了,有劳顾太医开药了。”

楼主:兰涩紫藤m  时间:2019-03-04 09:11:33
萧渐怀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如此窝囊过,他束手束脚、进退两难,只因那个人是他在这世上最想以真心相待、最想好好呵护的人,可对方却执意要与自己划清界限。
他神色复杂,在床边坐了许久,才掀了他的裤子查看伤势。而后用食指蘸了药膏,小心的点在那些紫黑色的伤痕上,昏迷的人儿便痛的传来几声呓语。
“哥……”
萧渐怀手下一顿,却是泛起一抹苦笑,枫儿,如今再想听你叫声哥,竟是只能在昏睡中了吗?
他淡淡的应了一声,手下继续上着药,便听见那孩子低低的啜泣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丢下我……哥……你别走……”
萧渐怀心里一痛。
他扬起头,猝不及防的落下一滴泪来。
他有些怔愣着去触摸脸上冰凉的液体,而后近乎颓然的笑出了声来,“萧渐枫,要走的是你,不认我的也是你,到头来你却要我别丢下你,你叫我到底该怎么办?”
萧渐怀不明白他到底是在顾忌什么,明明是一副舍不得自己的样子,却偏偏拼了命的把自己往外推。
可萧渐怀知道,自己是不会放手的,从那个孩子小心翼翼的叫自己太子哥哥的那天起,他便无法放手了。
那不单单是一种责任,这孩子并不知道他给自己带来了什么,也不知道,没有了他,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他不想走上跟父皇一样的路,那条路太过残酷,也太过孤独。
萧渐怀轻柔的给他上着药,想着明日等他醒来,自己便与他摊牌,若是打消他的顾虑最好,若是不能……那便慢慢来吧。

萧渐枫好似被架在火上翻烤一般,他想逃脱那火焰,却被一股力量禁锢着无法动弹。
许是前一天醒晚给他带来了恐慌,也可能是他这一觉睡得太长,他再睁眼的时候,正是刚过辰时。
他费了好半天才看清自己躺的竟然是哥的龙床,他勉强撑起身体,环顾了一圈,却并没有看到萧渐怀。
守在门口的宫女见他醒来,忙进来道,“睿亲王,陛下正在上早朝,临走前说让您在这好好休息,今日的责罚也免了。”
萧渐枫的心里却咯噔一声,哥这是当真不想管自己了吗?他用烧的干哑的嗓子道,“哥……陛下还说什么了么?”
那宫女忙道,“陛下还吩咐,您醒了便传膳,然后让奴婢叮嘱您把这药喝了。”她说着便从桌上端起一个托盘,托盘里,则是一个小巧而精致的酒杯。
萧渐枫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周身凭空生出一股寒气,好似被丢进了三九天的湖中一般,冷的刺骨而透彻。他张了张嘴,竟是没能发出声音,过了好一会才能开口确认道,“这是什么?陛下是怎么说的?”
那宫女见他瞪着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样,当即吓得跪地道,“陛下、陛下只说让奴婢服侍您喝药,未曾说别的……”
她这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却很好的误导了萧渐枫。
他面上好容易恢复了些的血色骤然褪去了。他伸出一只抖得十分厉害的手,握住了那个好似有千金重的酒杯,而后突然生出一种颓败到极致的荒凉感。
是啊,没错,哥给的两条路都是死路,不管自己怎么走,都逃脱不了与他恩断义绝的命运,可就算如此,他连默默的守在哥的身边、或是驻守边关守护哥的江山都做不到了吗?
哥对自己当真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再也不想见到自己了吗?
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他的世界怎的就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失去了哥的信任和宠爱,如今竟要喝下哥亲自赐的毒药了?
过往的一幕幕过往在他脑中一一闪过,生生给了他最后一丝勇气。
他一手握着酒杯,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死死的抑制着泪水冲出眼眶,另一手指着那宫女道,“你去将陛下请来,本王要亲口听到陛下命我喝药。”
朝堂上,一个刚入宫的小太监被派去向萧渐怀禀报此事,他只觉自己要人头落地,几乎是声如蚊呐的将总管交代的话说了出来。
萧渐怀却是有些惊喜,他心中隐隐冒出些期盼来,枫儿要自己去看着他喝药?这是在撒娇吗?他是想明白了,还是烧糊涂了?
一向励精图治的皇帝第一次中断了早朝。
可等他回到寝殿,见到的场面却全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萧渐枫两手握着那酒杯,神色竟是有些悲凉和茫然,他像一座雕像般一动不动,直到自己进来,才缓慢而僵硬的抬起了脑袋。
萧渐怀的眉头拧成个结,“怎么,睿亲王现在喝个药都要朕亲自督促了?”
这副不耐烦的样子让萧渐枫的心无限的下落,他慌的脑中一片空白,又自嘲到自己这般欺瞒,任谁都无法再继续容忍下去吧,更何况哥已经是九五之尊了。
可他又忍不住自我安慰道,或许这是哥用来逼迫自己的手段呢?若如此,他现在和盘托出是不是还来得及?
他几乎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问道,“陛下……当真要我喝?”
萧渐怀一时不知他在闹什么别扭,只语气不善的道,“自然,你当朕是在与你玩笑不成。”
萧渐枫听到自己胸腔中传来什么碎掉的声音。
他只是突然觉得心口的疼痛突然暴涨了几十倍几百倍,与此相比身上那些疼几乎都不算什么了。
他只是活了十五年,第一次体会到贪生怕死的感觉。
可他舍不得啊,舍不得留哥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张龙椅上,面对这世上一切的险恶和贪念,也幻想着有一天,他们缓和到哪怕是君臣情谊的程度,他还想看见哥真实而温暖的笑,还想听他笑着唤自己一声“枫儿”。

楼主:兰涩紫藤m  时间:2019-03-04 09:11:33
他不甘心,就这么下去看萧启泽那得逞的笑容。
可是哥,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做到,哪怕是死。
他扯出些哽咽到不成话的语句,“……好,我喝便是。”如果这是你想要的,如果你真的不想再见到我了,那我便离开。
他将那杯药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是灼热的滚烫。
他丢了那杯子,而后逼着自己露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来,“以后别批奏折到太晚,熬夜伤身,若是有大臣在大殿上吵架,便叫他们吵去,反正天下又不归他们管……南偌那边,有舅舅在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
他的喉咙越来越紧,胸口也疼的快要炸开来,他以为是毒发了的缘故,更是难过的几乎快要喘不过气,他捂着满是泪水的脸,几乎泣不成声的道,“你就真的容不下我了么?我知道我任性又贪心,还、还总是惹你生气,可你说过,你会保护我一辈子的……你是天子,天子怎么可以食言呢……怎么可以……食言……”
萧渐怀的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
他气的连呼吸都在颤抖,指着哭的不成样子的萧渐枫吼道,“萧渐枫!你以为这是什么,毒药么!”
萧渐枫骤然抬起了头,他的情绪一时收不住,眼中的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脑袋里却是突然破了个洞,哥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不是……
萧渐怀忽然有种心冷的感觉,他眼眶通红,昨夜冰凉的液体此刻却变得滚烫,他觉得自己好似一个笑话,也第一次觉得,原来被人误解,当真是会被伤的发疯的。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只觉得那里好似被一把利剑狠狠的刺穿了,他一字一句的质问,“萧渐枫,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个残酷无德、但凡看人不顺眼便会杀了他的暴君吗!我若是这样的人,你萧渐枫早死了百次、千次了!”
他走到萧渐枫的面前,看着这个自己倾尽全力去守护的孩子,笑的苦涩又难过,“我说过我会保护你一辈子,我做到了,可你呢?你也说过不论我是谁,你都会如从前一般,断然不会与我生分,可这几个月以来你都做了什么!不爱护身体!不听我的话、不许我去查!还替个外人顶罪让我给你擦屁股!太医说你心结太深,我让人翻遍了皇宫才找出了这味祛火清毒的药!你的脑子是被萧启泽给扔了么!犯得上用这么狠毒的恶意来揣测我么!”
他满腔的怒火与失望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一个拥抱给熄灭了大半。
萧渐枫没再隐忍着哭泣,他抱着萧渐怀哭的声嘶力竭、嚎啕不已。
他羞愧不已、自责无比,甚至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可恶的**,但先与这些涌上来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即便自己**到如此地步、即便被自己气成这样,哥还是会担忧自己的身体、还是在关心着自己。
自己究竟何德何能,能有这样一个哥哥。
诸多情绪一齐涌上来,让萧渐枫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平生第一次放声痛哭。
萧渐怀被他哭的没了脾气。
他气他的隐瞒和猜忌,却也心疼他的谨小慎微。
因为他知道他的枫儿必然是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才会反常到这般地步。如果不是这样,他怎么会连多少年来哭泣从不出声的习惯都打破了。
这笔账他必然是要找这小**讨的,只是现在,萧渐怀知道自己该做的不是这些。
他坐到床边,拍了拍萧渐枫哭的一抽一抽的后背,语气虽然算不上好,却也是带了心疼的,“傻不傻啊你,真以为我会一杯毒酒赐死你?我若动了这般心思,何必等到现在。”
萧渐枫抱得死紧死紧,生怕自己一松手,面前的人会转头便走。他不管不顾的靠着他哥的肩膀哭个不停,甚至十分不讲理的道,“我……我!那药干嘛、干嘛不用碗装,非要用酒杯!还有、还有那个宫女支支吾吾的,我、我以为她、她就是那个意思……”
萧渐怀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不甚正常的温度,这才知道这孩子当真是烧的有些迷糊了,只是他怎的这般自卑,一杯药而已,便让他连质问和愤怒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无奈的连气都生不起来,也劝自己别跟个病人生气,“好好好,回头我便去问问太医,好好的碗不用,用什么酒杯,再去问问那宫女,做什么摆出那副样子让人误会。”
萧渐枫哭的更大声了,“还有哥也是!干嘛打的那么狠!我都、都求饶了!哥都不停手!我都疼死了呜呜……”
萧渐怀气的不轻不重的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臭小子你还没完没了了是不是!我没把你送去刑堂给你紧紧皮就算是轻饶你了!”
萧渐枫咬着他肩膀耍赖,“不许!哥不许把我送刑堂!不许打完我还不给上药!不许不理我!不许不要我!通通都不许!”
萧渐怀彻底没了脾气,他抱着哄了许久,才把这个一耍赖就把几个月以来的赖都耍了个干净的小**给哄睡着。
萧渐枫昏睡了一天。
太医来看过,却说他这是心里松快了些,才将少睡的那些都补了回来,这是在恢复气力呢。
萧渐怀探了探他已经恢复正常温度的额头,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楼主:兰涩紫藤m  时间:2019-03-04 09:11:33
萧渐枫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傍晚,他小幅度的摇了摇有些发懵的头,便看见了坐在床边,用手撑着额头正在浅眠的萧渐怀。
那些零碎的片段逐渐回到他的脑海里,萧渐枫缓缓的睁大了眼睛,而后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
萧渐枫!哥这般待你,你就这么把他的真心扔在地上踩!
萧渐怀被响声惊醒了,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望向了声音的源头。
四目相对。
萧渐枫只一瞬便避开了目光,丝毫没有前一日那撒泼打滚的样子,而是分外乖巧的道,“是不是没有休息好?要不要上来睡会?”
萧渐怀挑了挑眉,他觉得短短几天,他的承受能力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就比如现在,虽然这小混.蛋依旧没叫哥,却也没再说些陛下或是皇兄之类的字眼,倒也算是进步。
这般劝慰完自己,萧渐怀摆出一副冷淡至极的样子,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不劳睿亲王费心,朕很好,睿亲王记得管好自己,把饭吃了。”
直觉告诉萧渐枫他哥被自己气的不轻,他隐约想起哥指责自己不爱惜身体,便连忙下了床将桌上的饭吃了。
没多一会,徐尧便亲自拎着一根棍子进来了。
萧渐枫见到这根棍子就打怵,毕竟在过去的八年里,它没少跟自己的屁股接触,虽然师父很少下狠手,不过挨上几下也够他受的了。
徐尧进来便骂,“萧渐枫!你出息了啊!那小混.蛋干了这么**的事你还替他顶包瞒着老子!人家挖个坑你就上赶着往里跳!我都替你哥嫌丢人!还有你瞅瞅你把你哥气成什么样了!他都多少天没安心吃过一顿饭、睡过一天觉了啊!你个没良心的臭小子,上战场你哥替你担心着,回来还成天气你哥!我今天要不好好给你紧紧皮我都对不起你哥生的气!”
萧渐枫被骂的几乎抬不起头来,他心里的愧疚越发蔓延,想起早上哥眼底的青黑色,更是恨不得再抽自己两巴掌。
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惹哥生气了。
徐尧见他不吱声,以为他仍在犯轴,气的抡起棍子就敲了一下。
他倒是听说这小子已经被修理过了,只是心里实在气不过,便隔着被子不轻不重的抽了他一下。
哪成想萧渐枫疼的脸都白了,冷汗刷刷往外冒,怎么看也不像是装的,这才有点麻爪,尴尬的咳了两声,“咳,看来你哥这回下手不轻啊?”
萧渐枫缓了好一会才能回答他,“没事,哥教训的对,师父打的也对,我就是个混.蛋,懦夫,一点事都担不起……”
徐尧见他可怜又懊丧的样子,也不忍心再骂他,而是坐到床边狠狠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小枫啊,我不知道你到底在纠结什么,我就知道你哥那是真的在乎你,不管发生什么事,就哪怕你真的通敌叛国了,他也还是会替你扛着的,你到底有什么不能跟他说的,你再这么倔下去,我怕你倒是能抗住揍,你哥都快撑不下去了,你知不知道他每天要处理多少事,还得分出精力来照顾你,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轻重呢?”
萧渐枫焦急的问道,“我哥身体怎么样了?太医看过了吗?”
徐尧叹口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性子,什么事都不往外说,我就怕他这憋出个好歹来……”
萧渐枫听罢面上担忧更甚,只是若要坦白……
徐尧看出他的动摇,用笃定的语气道,“小枫,听师父一句劝,其他的事先放一边,你先过去叫他两声哥,好歹先稳住他的情绪。”
萧渐枫心中一动,被刺的隐隐发疼,他抬起头,有些迟疑的问道,“……只叫哥就可以吗?”
徐尧万分肯定的道,“是啊!你哥生气最重要的原因还不是你瞎几把叫!你这简直就是把他这么多年来对你的好给喂了狗!”
萧渐枫动摇的心就这么停止了摇摆。他心一横,撑着疼的要命的身体用最快的速度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徐尧见他实在费劲,赶忙道,“干嘛去!我背你吧瞅你这跟断了腿似的……”
萧渐枫却摆摆手道,“师父你不用管了,我犯的浑我自己解决,您还是多和徐英沟通一下吧,他本性不坏,就是有些话在心里憋了太久而已。”
徐尧看着他那狼狈却坚定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正在政合殿批奏折的萧渐怀以拳抵唇,压抑着隐隐的咳嗽,这时有太监来禀告,说是睿亲王求见。
萧渐怀闻言放下手里的奏折,揉了揉发胀的额头道,“让他进来吧。”
萧渐枫便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他费力的跪在了地上,抬眼小心翼翼的看了他哥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萧渐怀倒是淡定的紧,见他不说话,便将目光放回到奏折上,一边批一边问道,“饭都吃了?”
萧渐枫听到他哥仍在关心他,登时鼻头一酸,忙点头道,“嗯,都吃了。”
萧渐怀便点了点头道,“那便回去吧,朕其实也不是很想看见你。”
萧渐枫心里正酝酿着怎么开口,对方这么一说他更是急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其实我……”
萧渐怀摆明了不想搭理他,见他不动,便起身道,“好,朕现在是指使不动你了,你不走是吧?朕走。”
见他真的从案桌上下来,越过自己要往门外走去,萧渐枫急的什么都顾不上了,连忙扯住他的袖子,脱口而出道,“哥!”
萧渐怀明显僵了一瞬。
在萧渐枫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神色霎时被满满的落寞覆盖,却又隐隐的夹杂着一丝释然。
他抬头看了眼门外,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甚至明媚的有些耀眼。
萧渐怀开了口,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细微的颤抖,“我还以为这辈子都听不到这个字了。”
萧渐枫那声哥甫一叫出口,满肚子的话似乎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争先恐后的往外冒,他扯着萧渐怀的袖子,竹筒倒豆子似的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我……父皇,萧启泽对我说,我根本不是他的儿子,我的父亲,就是当年他的侍卫,其实是南偌派来的细作,当年那场恶战皆是因为他的传信,所以他才这般不想让我与你亲近,甚至几次想要借机除掉我……”
萧渐怀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嗤笑一声道,“所以你就信了?也不认我这个哥了?”
“我没有!”萧渐枫急的脸都红了,“我、我有好好去查的!可是,可是我身上有南偌人独有的特征,留存的记录也和他所说的相符……我当然不会不认哥,我就是、就是……”
萧渐怀压住咽喉的腥甜,咬牙替他把剩下的话说完,“就是觉得自己没资格,不配做我弟弟了,我与你之间的血缘还没有跟徐英的浓,所以你觉得你得用你这条命去换他的,是么?”
被完全猜中了心思的萧渐枫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声音也低了下来,“我……对不起,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知道你不会因为这些就不认我的,我一时糊涂,我钻牛角尖了,对不起……”
萧渐怀第一次知道,原来人气到极点,是真的会想笑出来的。
他转过身来,甩开萧渐枫的手,笑的断断续续,还夹杂着几声咳嗽,“我问你,在这个地方,血缘究竟算什么!你不是我唯一的兄弟,我为什么独独惯着你!是因为那狗屁的血缘关系吗!”
他抬手指着萧渐枫,咬牙切齿的道,“是因为你!萧渐枫!因为你为了不伤我宁可放弃自己的生命!因为你为了效忠我甘愿去那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因为多亏了你我才可以做我自己!所以我告诉自己,必须好好对你,必须对得起你的付出!到头来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在你眼里连区区血缘关系都比不上!我在你心里就是个残酷冷血、知道你不是我亲弟弟之后就会杀之而后快的的皇帝是吗!”他说着,压在喉间的那口血终于忍不住咳了出来,染在衣服上,绽成了一朵朵血色的花。
萧渐枫吓得哭出声来,他慌忙的扶住萧渐怀,一边道歉一边说着“哥你消消气,消消气”,而后又大声的喊道,“快传太医!太医!”


楼主:兰涩紫藤m  时间:2019-03-04 09:11:33
文字被吞了,上图









楼主:兰涩紫藤m  时间:2019-03-04 09:11:33
萧渐怀许久没有睡得如此昏天黑地了,以至于他再睁眼的时候,竟是一时不知道身处何时何地了。
记忆逐渐回笼,萧渐怀环顾了一圈,却并没有看见萧渐枫的身影。
这一瞬间他已经下定决心,若是这小子再给自己作妖,自己定会在他凄惨的屁股上再揍顿狠的。
昨夜太晚,二人便宿在了政合殿的内间,萧渐怀刚走到屏风前,便听那道清亮的声音在有条不紊的处理事情。
“这……恕下官直言,睿亲王身负叛国之罪,如今却堂而皇之的参与国事……怕是不大妥当吧?”
萧渐枫的语气听起来颇为愉悦,“尚书说的在理,可世人都知道的道理,皇兄会不知道吗?既然本王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当然是经过了皇兄的首肯的。”
萧渐怀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合着这臭小子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呢。
几个大臣面面相觑,滦州知府一向不参与朝堂党政之事,是个耿直的性子,当即便道,“下官滦州知府,滦州为蝗灾所害,粮食收成减少了五成有余,急请陛下开仓赈灾,请睿亲王代为转达。”
萧渐枫便道,“知府大人体恤民情,事急从权,百姓为大,可去户部支出赈灾粮,由一队金羽卫护送,从皇城直接送往灾地,以免出现克扣粮食的现象。”
“谢王爷恩典!只是户部只认陛下的手谕……”
萧渐枫摘了腰间的令牌,着人递了过去,“就说是本王下的令,陛下若追究,本王担着这责任。”
那知府便感恩戴德的下去了。

萧渐怀寻了个桌案靠着,望着屏风后那个有些模糊、却终于变得胆大妄为、飞扬肆意的少年,唇边漾起了一丝浅笑。
他这个弟弟,气人的时候能把人气死,懂事的时候又乖巧的让人心疼。
弄得他连装模作样的晾晾这臭小子都快做不到了。
萧渐怀啊萧渐怀,你怎的也这般没出息。
待到那几个大臣走了,萧渐怀才施施然的道,“睿亲王好大的胆子啊,是不是哪天都能替朕去上朝了啊?”
萧渐枫惊得手里的奏折啪嗒一声掉到了桌上,他转过头,并未在对方的脸上看到愠怒的神色,便大着胆子将分好类的奏折递了过去,“哥,我这不是想让你多睡会又怕耽误正事么,哪敢越俎代庖啊,要是处理的有错你只管罚我就是。”
萧渐怀瞥了奏折下依旧红肿的手一眼,而后将手放到他身后,虽没用半分力,却还是让萧渐枫吓得额头上直冒冷汗。
萧渐怀见目的达到,这才虚虚的拍了两下道,“你这是仗着身上有伤,觉得朕不忍心再罚你了?”
萧渐枫有些胆颤的往前蹭了蹭,躲开了那只威慑力极高的手。
要命啊,哥这是铁了心要把受的气都给报复回来了?
萧渐怀被他那受惊的小兔子般的举动给取悦了,心情颇好的收回手,道,“来人,传膳。”
萧渐枫大大的松了口气,转头又是一副乖顺到极点的样子,“哥,我一直让他们备着呢,一会就能上来了,然后吃完饭你记得把药喝了……”
萧渐怀自顾自的坐到了桌边,淡淡的应道,“坐下一起吃。”
萧渐枫僵在了原地。
他心里叫苦不迭,委屈巴巴的凑过去扯了扯他哥的袖子,“哥……”
萧渐怀故作疑惑的回他,“嗯?怎么了?”
萧渐枫噘起嘴,小声嘟囔道,“我疼……”
萧渐怀饶有兴味的问,“莫非是睿亲王的良心终于知道疼了?”
萧渐枫那点委屈当即便化作一缕烟消散了。
他想着,当初自己一口一个陛下的叫着,哥得多伤心多难过啊。
他气了哥这么久,哥也无非就是让他屁股疼点而已,想想确实算轻的了。
不过……萧渐枫看着身边漆黑梆硬的凳子,苦着脸蹭了过去。
他方才处理事情的时候看着挺有气势,其实根本是动都不敢多动一下,如今一个简单的弯腰迈腿都能把他给逼哭。
他蹭了好一会才摆好落座的姿势,临坐前还看了一眼端着碗粥喝得正香的他哥,见对方并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咬了咬牙,狠了狠心,用手肘撑着桌子缓缓往下坐。
屁股上的皮肉被拉扯,传来阵阵疼痛,萧渐枫的表情不由有些扭曲,在他屁股眼看要挨到凳子上时,萧渐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哦对了,朕方才想起来,睿亲王似是身上有伤,不方便坐吧?”
萧渐枫就这么保持着一个类似半蹲的姿势卡在了那里,他扯出一个要哭不哭的笑来,“是啊哥,你记性真好。”
萧渐怀回他一个良善的微笑,“瞧朕这记性,差点给忘了,既然睿亲王不方便……”
萧渐枫正松了口气直起身来,便听对方继续道,“那就趴桌上吃吧。”
萧渐枫:“……”
他绝望的环顾了一圈,在发现哥十分贴心的屏退了所有伺候的人之后,总算找到了那么一丝丝慰藉。
而后将自己的脸皮给丢出十里地去,顶着个快冒烟的脑袋趴到了桌上,撅着屁股埋头吃饭。
然而他那猪蹄偏生不听使唤,夹个菜掉了满桌子也没吃到几口,还是萧渐怀看不下去,丢了个勺子给他,这才勉强吃完了这顿饭。
然而他哥却并没有叫他起身的意思。
这个姿势给他带来的威慑太大,撅着屁股好似等着人揍一般,更可怕的是,哥就站在他后面,他都能感觉到那在自己屁股上巡视的目光。
萧渐枫讨好的道了句,“哥……”
萧渐怀悠悠的与他算起账来,“别,朕可当不起你这声哥,睿亲王可还记得,三个月前朕说过,你若是走出那个门,朕就当没你这个弟弟,几天前朕又问你,你说臣弟会恪守本分,如今算来,朕竟是不知道与你究竟是何关系了。”
萧渐枫用这辈子最快最流畅的语速道,“哥,你就当我是脑子被驴踢了、进黄沙了,别拿那些混账话当真了,你就是我哥,一辈子都是我哥。”
萧渐怀了然的点了点头,“合着要划清界限的是你,一口一个陛下的也是你,现在一口一个哥的还是你,睿亲王,你这是拿朕当猴儿耍呢?”
萧渐枫忙道,“枫儿不敢!枫儿就是、就是一时糊涂了,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那么叫我……”他怎么忘了他哥可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没准连自己叫了他多少声陛下多少声皇兄都给自己记着呢……
萧渐怀就等着他往坑里跳,他面上的愉悦隐隐都要化成实质了,却故意站在萧渐枫身后不让他看到,而后继续摆出两条路让他选,“既然如此,朕便给你这个机会,你这几个月一共叫了五十二句不该叫的,若你日后要唤回哥,便受了这五十二下,不过若是你觉得皇兄和陛下才是对的,便继续这般叫着,也不必受罚。”
萧渐枫叫苦不迭,他有的选吗?没得选啊!
他扭过头,笑的分外乖巧,“哥,那什么,能等我伤好点再罚么?”
萧渐怀露出一副体贴的模样,“放心,哥会好好疼你的。”

楼主:兰涩紫藤m  时间:2019-03-04 09:11:33
萧渐枫心凉凉的趴在床上,由着他哥毫不留情的扒了裤子,他算看出来了,他哥就是不动手打他,也有一百种方式让他疼。
他听见哗啦的水声,登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僵硬的扭了头,便见他哥正用一盆冒着热气的水投着帕子。
他吓得差点要蹿起来,“哥……这是要做什么?”
萧渐怀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热敷,趴好。”
萧渐枫脸苦的都快成苦瓜了,“不、不用了吧,我都快好了,真的……嗷!”
萧渐怀二话没说,一个帕子就盖在了他屁股上。
萧渐枫疼的一嗓子嚎了出来,当即就直起了身子。
萧渐怀也不去按他,只一只手隔着帕子去揉按他屁股上的肿块,“趴好了,放松点。”
萧渐枫呜咽了一声,哪敢反抗,只一边咬着被子一边口齿不清的求饶,“哥……疼!轻点、轻点……”
萧渐怀当然知道他疼,也知道他忍疼忍的辛苦,只是之前太医说他伤处淤血凝结,若不揉开揉散,只怕恢复的慢。
再加上,他着实是想让这臭小子好好疼一疼的。
萧渐怀揉按着一个肿块,故作无奈道,“谁让你选哥了呢,选皇兄的话或许就不用疼了呢。”
萧渐枫疼的直抽抽,求起饶来也委屈巴巴的,“哥我知道错了……疼,好疼……哥我疼……”
萧渐怀训人的话就这么被堵了回去,他瞥了一眼泪眼婆娑万分可怜的小孩,手上加快了揉伤的速度。
萧渐枫就在那一边哭一边叫哥,好似只要叫着这个字,就会没那么疼了似的。
生生把萧渐怀的心都给叫疼了。
这孩子,心里压着那么重的担子,连最亲近的人也不敢说,生怕走漏了一点风声,就会顷刻间失去一切。
父皇是拿捏了他最脆弱的软肋,要他不敢再靠近自己。
说到底,他只是太在乎自己,在乎到承受不住一丝一毫被抛弃的可能。
不过没关系,自己还有很多时间来向他证明,他不会被抛弃。
萧渐怀揉按完又迅速的上好了药,这才拍了拍哭的一抽一抽的小孩,安抚道,“好了,一会药劲上来就不会那么疼了。”
萧渐枫可算等到了他哥这句安慰,心里的委屈呜呜的就往上涌,可他又觉得自己现在清醒着,再像烧迷糊时耍赖太不像话,只好一头扎进他哥的怀里,抱着便不撒手。
萧渐怀有些担心的摸了摸他的额头,“疼的这般厉害?要不哥去找些止疼药?”
萧渐枫一边哭一边摇头。
萧渐怀无法,又不敢去碰他的伤处,只好顺着他的后背轻抚,“你啊,挨打的时候疼成这样也不知道服个软,偏生要火上浇油。”
萧渐枫摇头摇得更厉害,一边抽泣一边道,“是我、不好,哥、哥罚我也是应该的,哥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胸口、胸口闷不闷?”他说着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压着对方的胸口,连忙便要起来,却被对方一只手给按了回去。
“傻瓜。”萧渐怀轻斥了一句,又忍不住数落起来,“有什么不能跟哥说的?非要上赶着找罪受,我还能真不要你了不成?”
萧渐枫窝在他哥的胸口,闷闷的道,“我只是怕,如果被有心之人知道了,会利用这件事让哥为难……”
萧渐怀恨恨的拧了一把他的脸,“朕是天子,谁敢为难朕,朕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萧渐枫顶着张被捏的变形的脸,扁着嘴道,“哥你这哪像皇帝啊,分明像个土匪头子。”
萧渐怀都被他气笑了,松了手道,“枫儿,这些事切莫一个人扛着,哥不需要你这般委曲求全,哥只想我们都好好的。”
天知道萧渐枫想这声枫儿想了多久,这两个字带来的平淡却深厚的幸福感萦绕在他的头里,驱散了那些仅剩的阴霾。
他用力的点了点头,带着头上翘起的几根头发都晃了晃,再加上那双哭的通红的眼睛,活像个乖巧的小兔子。
萧渐怀笑着揉了揉他软乎乎的头发,“还有,父皇说的那些能当真么?你都查到什么了?南偌人身上有什么特征?”
萧渐枫抿了抿唇,“其实我也怀疑过,毕竟那些都有可能是伪造的,可他临死前让我与他滴血认亲来着,况且我出生的月份确实和他……娘亲的日子对不上,要不哥你再去查查?”
萧渐怀摇了摇头道,“我不会去查的,我也不会管他给你拿出了多少证据证明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只知道现在窝在我怀里拿我衣服当抹布的小混.蛋是我弟弟,唯一的弟弟。”
萧渐枫不好意思的嘿嘿笑着,“反正哥你衣服那么多……”
萧渐怀点点他额头道,“贫嘴。明日起你去李总管那里报道,做御前侍卫。”
萧渐枫的脸当时就垮了下来,“哥……”
萧渐怀在他屁股上轻拍了两下,笑的玩味而狡黠,“不许讨饶,之前你不是很想做个臣子么,朕便满足你,至于剩下的五十二下,念在你带伤值岗的份上,朕就先给你记在账上,等你伤好了再罚,还有,记得每日辰时来上药,朕相信疼痛有助于你一整天的思考。”
萧渐枫叫苦不迭,却只能委屈巴巴的应了下来。

楼主:兰涩紫藤m  时间:2019-03-04 09:11:33
第二日早朝,睿亲王身着一身侍卫装,神采奕奕的出现在了朝堂上。
新帝派人当众宣了旨,言说谋反一事,实是皇帝的密旨,意在让怀胜将军将军队里意图不轨的人尽数清除,只是怀胜将军手段未免有些偏激,造成了不小的恐慌,故贬他为御前侍卫以示惩戒。
萧渐枫一瘸一拐的跪地谢恩。
朝中大臣有一半信了这般说辞,高呼陛下圣明,另一半却参透了这堂而皇之的袒护,不过既然皇上摆明了是要宠着这位睿亲王,他们也便对他尊敬有加。
没几日,百姓口中的睿亲王又从一个阴险狡诈的贼人变成了一个忍辱负重的英雄少将了。
而这位英雄少将,正在软磨硬泡的求着他哥陪自己去练武。
萧渐怀颇为狐疑的道,“你屁股不疼了?为什么着急这两日练武?还有,练武为何不去找舅舅?”
萧渐枫闪烁其词,“那个……就是躺了太久了想动弹动弹,舅舅这不是忙着修理徐英呢么,哥你就陪我比试比试呗。”
萧渐怀转念一想便想出了其中缘由。
之前太医给自己诊治的时候,言说久坐成疾,自己近来食欲不佳,也是缺少活动的关系。
这小子,身上伤还没好利索呢,就先惦记起自己了,真是……
萧渐怀无奈的笑笑,“好,我去换身衣服。”
萧渐枫兴致勃勃的陪着他哥舞刀弄剑,将练武场那些兵器玩了个遍。
当然,他并不敢像师父教自己那般地狱模式,而是非常狗腿的手把手教着他哥怎么挥舞,免得他不小心弄伤了自己。
萧渐怀虽只学过一些防身的招式,可他颀长挺拔,又换了一身白衣,舞起剑来不急不躁,举手投足间颇有股翩翩公子的姿态。
然而更让萧渐枫惊得掉了下巴的是对方无师自通的箭术。
萧渐怀摆好姿势后便不再动作,只用一双眼睛锁定着靶心。
萧渐枫见他迟迟不射,便道,“哥,你先射一箭试试,然后我再根据射中的环数……”
他话音未落,萧渐怀手中的箭便“唰”的一声飞出去,直中靶心。
他似是找到了感觉,接连两箭都奔着靶心飞去,三只箭紧紧的挨在一起,几乎没有缝隙。
萧渐枫呆了一瞬,而后夸张的鼓起了掌,“哇,哥,你这也太厉害了,简直是神射手啊!什么时候练过的,我怎么不知道?”
萧渐怀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笑道,“在你还未入宫之前,只是父皇并不喜欢我的这项天赋,后来就未曾碰过了。”
萧渐枫扼腕叹息,也被勾起了兴致,便也拉了弓来要和他哥比试一番。
萧渐怀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来,“枫儿,你习武八年,若是输给为兄,可是丢人啊,不如这样吧,若你输了,便将今日的奏折批了,朕便当你是想替朕分忧,故意输的。”
萧渐枫:“……”
他直接三箭连发,均正中靶心,用行动说明自己并不想批奏折。
神呢,他听听大臣们的牢骚出谋划策还行,一看见奏折上那些又长又臭堪比裹脚布一样的字句就犯恶心。
萧渐怀便命人将靶子不断的往后移,增加难度。
三局之内,二人均中靶心,不相上下。
五局之后,萧渐枫执箭的手便不那么稳了。
到了第十局,萧渐枫便有些力不从心了。徐尧曾说,他最适合用剑,只因剑法讲究进退有度,可以随意掌控调度,发挥自身最强的力量,而于弓箭,他虽也有准头,但却缺少那一味最重要的耐心。
在一箭偏离靶心三寸后,萧渐枫无奈的挠了挠头,看着他哥那不动如山、稳稳出箭的样子,终究是无奈的认输了。
萧渐怀心情颇好的收回弓,“多谢睿亲王体恤了。”
萧渐枫也耍赖道,“哥,你这是欺负人,我身上有伤当然坚持不了多久了。”
萧渐怀当然不会真的让他自己去批,最后的最后两人齐齐跪坐在榻上,一同批着折子。
然而萧渐枫哪是个能呆得住的,他借着身上疼,一会栽歪着身子,一会又靠在了他哥肩膀上,半个时辰之后,更是躺在他哥的腿上睡起了午觉,还把一份奏折盖在脑袋上防止阳光晃眼。
萧渐怀将那份奏折拿了起来,轻轻的敲了敲那小混.蛋的脑袋。
直到此时他才有种弟弟终于回来了的真实感,父皇临死前走的这一步,当真是狠辣至极,若枫儿就这般颓废下去,或许当真会选择战死沙场。而自己……
萧渐怀的心突然急剧的跳了一下。
若自己真的压不住怒火,抑或是心灰意冷,会不会真的因为所谓的国法和大臣们的死谏而杀了他?
或许父皇下这步棋,本意是要自己亲手处死他,而后真正成为一个无情的君王?
萧渐怀抚了抚他温热的脸颊,试图用真实的触感驱散残存的心悸。
可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到自己触摸对方的手,变得沾满了鲜血。
“启禀陛下,徐将军求见。”刻意放轻的声音将萧渐怀的心思唤了回来,他摆手道,“让他进来。”
萧渐怀没想到的是,徐尧是带着徐英来的,但他没有错过,徐英看到在自己腿上睡得香甜的枫儿时眼里闪过的那抹艳羡。
徐尧见他们二人似是恢复了融洽,心中欣慰,一时激动,声音就大了些,“臣徐尧,携逆子前来请罪。”
徐英面上惨白,下跪时面上还带着几分痛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前经常被这道声音叫着起床练功,萧渐枫一个激灵蹿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呢就来了句,“师父我这就起来了!”
萧渐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萧渐枫懵懵然的瞅了一圈,深深的思考究竟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比较好还是赶紧落跑比较不丢人。
萧渐怀十分贴心的道,“看来枫儿是想舅舅的紧了,正好你们师徒二人去演武场叙叙旧吧。”
萧渐枫和徐尧对视了一眼,明白了他这是要单独跟徐英谈谈。
萧渐枫凑过去低声道,“哥,有件事我可能忘跟你说了,其实我觉得……”
萧渐怀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去跟舅舅说吧,放心,我不会动他。”
萧渐枫万分赞叹的给他哥比了个大拇指,便拉着有点蒙的徐尧离开了。
萧渐怀便恢复到了那个从容淡然的皇帝,“许久未见了,徐英表弟。”
徐英心中凭空生出一阵寒意。
原本他狠下心来做这些事时已经做好了殉国的准备,谁成想萧渐枫那个莽夫,偏偏要横生枝节替他造了反。
以萧渐怀对他的偏宠,便是将自己凌迟处死徐英也不会觉得意外。
可父亲这些天以来的转变,却让他生出那么点舍不得来。
萧渐怀看出他的不自在,便开口道,“你放心,朕已经答应了舅舅和枫儿,不会动你。”
徐英惨笑道,“陛下仁厚,但那道可笑的圣旨却并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若想永绝后患,维护睿亲王的清誉,陛下还是早日将臣的罪名昭告天下的好。”
萧渐怀挑眉道,“若是如此含冤而死,甚至连亲生父亲都觉得你死有余辜,徐英,你当真不会觉得心寒么?”
徐英有些诧异的抬起了头。
萧渐怀悠悠的喝了口茶,“若是朕没猜错,你原本就是假意与南偌勾结,实则想清理门户的吧?”
徐英脸上一僵,他抿了抿唇,却最终选择了沉默不语。
萧渐怀觉得这个场面有种诡异的熟悉感,暗道好在那小混.蛋不会再给自己来这套了,转瞬又想,舅舅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也不知道该说他太过耿直还是……
开解完自家的孩子还不够,还得给舅舅家的小崽子上课,萧渐怀当真是顿感心累。
“你可能在想朕是怎么知道的,其实朕只是相信徐家满门忠烈,即便你看着舅舅对枫儿的好心生妒忌,也不至于将整个徐家都搭进去。只是,你用这种方式来跟你爹怄气,是不是有些幼稚了?”
徐英冷冷的哼了一声,话里却是带了鼻音的,“反正我大哥死了,他又不肯正经的教我兵法,徐家到我这一代也要没落,不若全了个忠烈的名声。”
他原本是想到了刑场上再将所有的事宣告天下的,到时候一了百了,好让他爹后悔一辈子。
可没成想他那死心眼的爹亲自去求了情,回来却往死里打他,打完又在那偷偷抹眼泪,倒叫自己憋着一肚子气什么也说不出来。
萧渐怀暗道,当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这混小子们犯起倔来,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得亏舅舅是个心大的,要不估计早就被气死了。
不过这孩子,倒也是挺可怜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舅舅为什么宁可全心全意的教枫儿,也不愿意教你?”
徐英的眸子里骤然闪过一丝阴霾,他咬牙愤恨的道,“是徐某不才,比不上怀胜将军天资聪颖。”
“错。”萧渐怀道,“是舅舅不想让你落得跟你大哥一样的下场。他这一生为大倞牺牲了一切,却独独想要自私一次,宁可将所有功名留给徒弟,也想为徐家留后,他承受不起失去你的后果,所以宁可你一生碌碌无为,做一个小小的领军,他不遗余力的培养枫儿,私心之一,便是希望他能够扛起这个担子,能够保护好手下的人,当然,也包括你。”
徐英怔愣的听着萧渐怀将父亲真实的意图娓娓道来,只觉心中好似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久久不能平静。
另一边,萧渐枫也将自己的猜测跟徐尧说了。
徐尧只是呆坐了许久,直到萧渐怀派人将他们叫了回去。


萧渐枫想起同样僵硬的走出去的父子俩,有些担心的道,“他们俩会没事的吧?”
萧渐怀夹起个虾仁慢慢咀嚼,“放心吧,搞定闹别扭的小混.蛋是我最擅长的事。”
萧渐枫红着脸夹过去一只鸭腿,“哥你尝尝这个鸭腿,可好吃了。”
萧渐怀平日里是不碰这些油腻的肉菜的,今日也不知是不是活动的够了,竟生出几分食欲来。
萧渐枫看着他哥慢慢吃着鸭腿,心里的小人登时一阵掐腰狂笑。
搞定食欲不振的哥哥我也是很擅长的好吗!
(徐家父子的故事会在单独的番外里写出来,英子其实就是有点傲娇而已,人还是挺好的啦)

楼主:兰涩紫藤m  时间:2019-03-04 09:11:33
我这边还能看到366啊,你们看不到吗

楼主:兰涩紫藤m  时间:2019-03-04 09:11:33
又发了一遍,能看到么

楼主:兰涩紫藤m  时间:2019-03-04 09:11:33
这回的长图呢?能看到么

楼主:兰涩紫藤m  时间:2019-03-04 09:11:33
截图也发了,我自己都能看到,不造为啥你们看不到

楼主:兰涩紫藤m  时间:2019-03-04 09:11:33
暂时先等等吧,明天再看看

楼主:兰涩紫藤m  时间:2019-03-04 09:11:33
第二日早朝,睿亲王身着一身侍卫装,神采奕奕的出现在了朝堂上。
新帝派人当众宣了旨,言说谋反一事,实是皇帝的密旨,意在让怀胜将军将军队里意图不轨的人尽数清除,只是怀胜将军手段未免有些偏激,造成了不小的恐慌,故贬他为御前侍卫以示惩戒。
萧渐枫一瘸一拐的跪地谢恩。
朝中大臣有一半信了这般说辞,高呼陛下圣明,另一半却参透了这堂而皇之的袒护,不过既然皇上摆明了是要宠着这位睿亲王,他们也便对他尊敬有加。
没几日,百姓口中的睿亲王又从一个阴险狡诈的贼人变成了一个忍辱负重的英雄少将了。
而这位英雄少将,正在软磨硬泡的求着他哥陪自己去练武。
萧渐怀颇为狐疑的道,“你屁股不疼了?为什么着急这两日练武?还有,练武为何不去找舅舅?”
萧渐枫闪烁其词,“那个……就是躺了太久了想动弹动弹,舅舅这不是忙着修理徐英呢么,哥你就陪我比试比试呗。”
萧渐怀转念一想便想出了其中缘由。
之前太医给自己诊治的时候,言说久坐成疾,自己近来食欲不佳,也是缺少活动的关系。
这小子,身上伤还没好利索呢,就先惦记起自己了,真是……
萧渐怀无奈的笑笑,“好,我去换身衣服。”
萧渐枫兴致勃勃的陪着他哥舞刀弄剑,将练武场那些兵器玩了个遍。
当然,他并不敢像师父教自己那般地狱模式,而是非常狗腿的手把手教着他哥怎么挥舞,免得他不小心弄伤了自己。
萧渐怀虽只学过一些防身的招式,可他颀长挺拔,又换了一身白衣,舞起剑来不急不躁,举手投足间颇有股翩翩公子的姿态。
然而更让萧渐枫惊得掉了下巴的是对方无师自通的箭术。
萧渐怀摆好姿势后便不再动作,只用一双眼睛锁定着靶心。
萧渐枫见他迟迟不射,便道,“哥,你先射一箭试试,然后我再根据射中的环数……”
他话音未落,萧渐怀手中的箭便“唰”的一声飞出去,直中靶心。
他似是找到了感觉,接连两箭都奔着靶心飞去,三只箭紧紧的挨在一起,几乎没有缝隙。
萧渐枫呆了一瞬,而后夸张的鼓起了掌,“哇,哥,你这也太厉害了,简直是神射手啊!什么时候练过的,我怎么不知道?”
萧渐怀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笑道,“在你还未入宫之前,只是父皇并不喜欢我的这项天赋,后来就未曾碰过了。”
萧渐枫扼腕叹息,也被勾起了兴致,便也拉了弓来要和他哥比试一番。
萧渐怀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来,“枫儿,你习武八年,若是输给为兄,可是丢人啊,不如这样吧,若你输了,便将今日的奏折批了,朕便当你是想替朕分忧,故意输的。”
萧渐枫:“……”
他直接三箭连发,均正中靶心,用行动说明自己并不想批奏折。
神呢,他听听大臣们的牢骚出谋划策还行,一看见奏折上那些又长又臭堪比裹脚布一样的字句就犯恶心。
萧渐怀便命人将靶子不断的往后移,增加难度。
三局之内,二人均中靶心,不相上下。
五局之后,萧渐枫执箭的手便不那么稳了。
到了第十局,萧渐枫便有些力不从心了。徐尧曾说,他最适合用剑,只因剑法讲究进退有度,可以随意掌控调度,发挥自身最强的力量,而于弓箭,他虽也有准头,但却缺少那一味最重要的耐心。
在一箭偏离靶心三寸后,萧渐枫无奈的挠了挠头,看着他哥那不动如山、稳稳出箭的样子,终究是无奈的认输了。
萧渐怀心情颇好的收回弓,“多谢睿亲王体恤了。”
萧渐枫也耍赖道,“哥,你这是欺负人,我身上有伤当然坚持不了多久了。”
萧渐怀当然不会真的让他自己去批,最后的最后两人齐齐跪坐在榻上,一同批着折子。
然而萧渐枫哪是个能呆得住的,他借着身上疼,一会栽歪着身子,一会又靠在了他哥肩膀上,半个时辰之后,更是躺在他哥的腿上睡起了午觉,还把一份奏折盖在脑袋上防止阳光晃眼。
萧渐怀将那份奏折拿了起来,轻轻的敲了敲那小混.蛋的脑袋。
直到此时他才有种弟弟终于回来了的真实感,父皇临死前走的这一步,当真是狠辣至极,若枫儿就这般颓废下去,或许当真会选择战死沙场。而自己……
萧渐怀的心突然急剧的跳了一下。
若自己真的压不住怒火,抑或是心灰意冷,会不会真的因为所谓的国法和大臣们的死谏而杀了他?
或许父皇下这步棋,本意是要自己亲手处死他,而后真正成为一个无情的君王?
萧渐怀抚了抚他温热的脸颊,试图用真实的触感驱散残存的心悸。
可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到自己触摸对方的手,变得沾满了鲜血。
“启禀陛下,徐将军求见。”刻意放轻的声音将萧渐怀的心思唤了回来,他摆手道,“让他进来。”
萧渐怀没想到的是,徐尧是带着徐英来的,但他没有错过,徐英看到在自己腿上睡得香甜的枫儿时眼里闪过的那抹艳羡。
徐尧见他们二人似是恢复了融洽,心中欣慰,一时激动,声音就大了些,“臣徐尧,携逆子前来请罪。”
徐英面上惨白,下跪时面上还带着几分痛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前经常被这道声音叫着起床练功,萧渐枫一个激灵蹿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呢就来了句,“师父我这就起来了!”

楼主:兰涩紫藤m  时间:2019-03-04 09:11:33
萧渐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萧渐枫懵懵然的瞅了一圈,深深的思考究竟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比较好还是赶紧落跑比较不丢人。
萧渐怀十分贴心的道,“看来枫儿是想舅舅的紧了,正好你们师徒二人去演武场叙叙旧吧。”
萧渐枫和徐尧对视了一眼,明白了他这是要单独跟徐英谈谈。
萧渐枫凑过去低声道,“哥,有件事我可能忘跟你说了,其实我觉得……”
萧渐怀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去跟舅舅说吧,放心,我不会动他。”
萧渐枫万分赞叹的给他哥比了个大拇指,便拉着有点蒙的徐尧离开了。
萧渐怀便恢复到了那个从容淡然的皇帝,“许久未见了,徐英表弟。”
徐英心中凭空生出一阵寒意。
原本他狠下心来做这些事时已经做好了殉国的准备,谁成想萧渐枫那个莽夫,偏偏要横生枝节替他造了反。
以萧渐怀对他的偏宠,便是将自己凌迟处死徐英也不会觉得意外。
可父亲这些天以来的转变,却让他生出那么点舍不得来。
萧渐怀看出他的不自在,便开口道,“你放心,朕已经答应了舅舅和枫儿,不会动你。”
徐英惨笑道,“陛下仁厚,但那道可笑的圣旨却并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若想永绝后患,维护睿亲王的清誉,陛下还是早日将臣的罪名昭告天下的好。”
萧渐怀挑眉道,“若是如此含冤而死,甚至连亲生父亲都觉得你死有余辜,徐英,你当真不会觉得心寒么?”
徐英有些诧异的抬起了头。
萧渐怀悠悠的喝了口茶,“若是朕没猜错,你原本就是假意与南偌勾结,实则想清理门户的吧?”
徐英脸上一僵,他抿了抿唇,却最终选择了沉默不语。
萧渐怀觉得这个场面有种诡异的熟悉感,暗道好在那小混.蛋不会再给自己来这套了,转瞬又想,舅舅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也不知道该说他太过耿直还是……
开解完自家的孩子还不够,还得给舅舅家的小崽子上课,萧渐怀当真是顿感心累。
“你可能在想朕是怎么知道的,其实朕只是相信徐家满门忠烈,即便你看着舅舅对枫儿的好心生妒忌,也不至于将整个徐家都搭进去。只是,你用这种方式来跟你爹怄气,是不是有些幼稚了?”
徐英冷冷的哼了一声,话里却是带了鼻音的,“反正我大哥死了,他又不肯正经的教我兵法,徐家到我这一代也要没落,不若全了个忠烈的名声。”
他原本是想到了刑场上再将所有的事宣告天下的,到时候一了百了,好让他爹后悔一辈子。
可没成想他那死心眼的爹亲自去求了情,回来却往死里打他,打完又在那偷偷抹眼泪,倒叫自己憋着一肚子气什么也说不出来。
萧渐怀暗道,当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这混小子们犯起倔来,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得亏舅舅是个心大的,要不估计早就被气死了。
不过这孩子,倒也是挺可怜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舅舅为什么宁可全心全意的教枫儿,也不愿意教你?”
徐英的眸子里骤然闪过一丝阴霾,他咬牙愤恨的道,“是徐某不才,比不上怀胜将军天资聪颖。”
“错。”萧渐怀道,“是舅舅不想让你落得跟你大哥一样的下场。他这一生为大倞牺牲了一切,却独独想要自私一次,宁可将所有功名留给徒弟,也想为徐家留后,他承受不起失去你的后果,所以宁可你一生碌碌无为,做一个小小的领军,他不遗余力的培养枫儿,私心之一,便是希望他能够扛起这个担子,能够保护好手下的人,当然,也包括你。”
徐英怔愣的听着萧渐怀将父亲真实的意图娓娓道来,只觉心中好似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久久不能平静。
另一边,萧渐枫也将自己的猜测跟徐尧说了。
徐尧只是呆坐了许久,直到萧渐怀派人将他们叫了回去。

萧渐枫想起同样僵硬的走出去的父子俩,有些担心的道,“他们俩会没事的吧?”
萧渐怀夹起个虾仁慢慢咀嚼,“放心吧,搞定闹别扭的小混.蛋是我最擅长的事。”
萧渐枫红着脸夹过去一只鸭腿,“哥你尝尝这个鸭腿,可好吃了。”
萧渐怀平日里是不碰这些油腻的肉菜的,今日也不知是不是活动的够了,竟生出几分食欲来。
萧渐枫看着他哥慢慢吃着鸭腿,心里的小人登时一阵掐腰狂笑。
搞定食欲不振的哥哥我也是很擅长的好吗!
(徐家父子的故事会在单独的番外里写出来,英子其实就是有点傲娇而已,人还是挺好的啦)

楼主:兰涩紫藤m  时间:2019-03-04 09:11:33
是夜。
萧渐枫陪着他哥批完了折子,便催着他哥去睡觉,而后端了盆热水进来,肩膀上还搭着条汗巾,看上去倒像是个英俊的店小二。
萧渐怀笑道,“怎么,你这是热敷上瘾了?”
萧渐枫一想到那热辣肿痛的滋味,当即打了个冷颤,他皱着张小脸道,“哥,我都问过太医了,他说热敷一次就够了,你不许再借着热敷罚我了。”
萧渐怀暗道这小子竟然学精了,不过道行还是差的远呢。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你这么一说朕突然想起来,你可还欠着朕五十二下呢。”
萧渐枫小脸一垮,“哥你真舍得么……”
他一边噘嘴一边拉过他哥的脚,试探的往水里泡,“怎么样?烫吗?”
萧渐怀没想到他打水来是给自己泡脚的,见蹲在那的小孩一脸认真的样子,胸口骤然有些酸胀,又暖暖的有些发烫。
他扯着小孩的手要拉他起来,“好了,我自己洗。”
萧渐枫摆摆手道,“太医说了,要多泡一会,一会水凉了我得添热水呢。”
萧渐怀想起晚膳后他试图劝自己去泡御池,被自己以要批折子为由拒绝了,只简单的梳洗了一下。
他看着那双因为一直没闲着所以还有些肿的手反复伸到桶里去试水温,暗道这小子当真是开了窍,怎的这般会惹人心疼。
他将那两只猪蹄拎出来擦了擦,“行了,一时半会凉不了,你快躺上来吧,当心扯到伤。”
见萧渐枫还要推拒,萧渐怀便道,“明日我去泡御池总行了吧?”
萧渐枫这才老实的躺到床上。
萧渐怀收拾完,便去掀了他的裤子。
小孩鼓着包子脸侧过头来,“哥,能不能不上药了,太疼了……”
然而反抗是不会成功的,萧渐怀迅速又温柔的给他上着药,“今日顾太医送来了新的药,说是添了消肿镇痛的成分,怎么样?好些了么?”
萧渐枫嘶嘶哈哈的抽着气,“唔,确实没那么疼了。哥你快点弄,早点睡觉,明日又得早起上朝。”
萧渐怀瞥了一眼催命鬼一样的小孩,笑的无奈又欣慰。
可梦魇总是来的悄无声息。
萧渐怀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只觉得自己好似被禁锢在了一副躯壳中,更可怕的是,那副躯壳正是他自己,一个冷酷毒辣的皇帝。
他看见另一个自己,将枫儿送去了刑堂,而后踩着一双华贵的不染尘埃的鞋子,捂着鼻子走进了那个满是血污的地方,随手赐下了一杯毒酒。
然而那孩子的眼神里却依旧没有怨恨,他撑着遍体鳞伤的身体,带着浓浓的眷恋和哀求,喝下了那杯酒。
萧渐怀心如刀割,终于惊醒过来。
他侧过头一看,枫儿还好好趴在自己旁边,睡得香甜。
他不由的伸出手去,眼前的画面却转瞬间与梦境中重叠,变得一片血红。
萧渐怀好似被烫伤了一般的收回了手,心里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惧怕起来,他起身穿好衣服,招来守夜的太监,吩咐下去。
第二日,萧渐枫醒来的时候,便见他哥正捧着什么发愣。
他颇有些稀奇,凑过去一看,便见桌上扔着好些个金牌,什么免死金牌、免罪金牌、免责金牌,他一时有些发懵,“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萧渐怀回过神来,将那些牌子尽数推过去,“没什么,你之前不是问我要来着,我便着人去做了来,你收着吧,免得日后……日后真到用的时候,便太晚了。”
萧渐枫心里咯噔一声,他拉着萧渐怀的手,小心的问道,“哥你在说什么?我要这些东西做什么?我、我之前是开玩笑的……”
萧渐怀却像受惊了一般,猛地将手抽了出来,颇为不自在的道,“让你收着就收着,之前不是还以为我要赐死你么,若是真到了那时候,好歹有备无患……”
萧渐枫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扯住他哥的手死活都不放,“哥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我……是我不对,我不该怀疑哥,哥怎么会杀我呢,这东西根本用不上的!”
“你怎么知道用不上!”萧渐怀有些暴躁,他甩开那双手,站起身来焦虑的踱着步子,“我、朕也是人,万一哪一天,扛不住天下人的指摘执意要杀了你怎么办!你给我好好收着,好好收着听见没有!”
“哥不会的!”萧渐枫扬起头,掷地有声的道,“便是我起兵谋反、将哥气到吐血,哥都没有半点动我的心思,又怎么会因为区区指摘要了我的命呢!”他说着便将有些恍惚的萧渐怀扶到床边坐着,复又跪到他脚边道,“哥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发烧了么?”
他想起对方方才似是不敢触碰自己,便拿起他哥的一只手放到自己脸上,“哥,你保护了我这么久,你不会杀我的,你别怕,到底怎么了?”
他还是头一次见他哥这么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当即下了判断,定是有人,下了能使人产生幻觉的药。
萧渐怀感受着手下温热的触感,这才稍稍平静了些许,“我……做了一个梦。”
萧渐枫轻声问道,“梦到什么了?”
萧渐怀的手骤然收紧,仿佛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我梦到……我、我亲手杀了你……”
萧渐枫心里一疼,他环住他哥的腰,故作轻松的道,“哥,都是我不好,我那时候烧迷糊了,乱说话才会让你做噩梦的,但是俗话说梦都是反的,你没必要因为一个梦就这么惊慌啊。你骂我不相信你,可我都诚心悔过了,你怎么还不相信你自己了呢?”
萧渐怀逐渐冷静了下来,他出了一身虚汗,低声道,“许是被你这个小混.蛋气的吧,当真失态……”
萧渐枫余光瞥见屏风后有个探头探脑的小太监,心中立刻有了计较,他假意起身去抱萧渐怀,低声在他耳边道,“哥,我怀疑有人给你下了紊乱心神的药,我们别打草惊蛇。”
萧渐怀只诧异了一瞬便回过神来,暗道一声自己竟是没有察觉到。这般一想,他便找回了理智,察觉出了不寻常的地方。
枫儿以为自己赐他毒酒,自己该是愤懑多些,又怎么会恍惚到害怕自己真的对他痛下杀手,怕是这药让自己生了癔症,才会梦到最害怕的事,也难为枫儿能发现了。
他轻笑了一声,“哥没事了,枫儿的意思,是要引蛇出洞?”
萧渐枫应道,“正有此意。”
萧渐怀便道,“去寻顾太医,将吃食和用具交由他查看。”而后他一把将萧渐枫推开,顺便将桌上那些茶具都给扔到了地上,佯装恼怒道,“滚!滚回你的兵部去!朕不想再看见你!”
萧渐枫便委屈巴巴的拾起破碎的茶具转身走了。兵部都是他和舅舅的心腹,有探子的可能性很小,况且时常有受伤的将士被运回来统一医治,找太医商量最为方便。

楼主:兰涩紫藤m  时间:2019-03-04 09:11:33
然而萧渐枫将所有可能的东西查了个遍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只得空着手回去跟他哥交差。
萧渐怀称病挥退了左右,又瞥了一眼门外,才一边扯些胡言乱语一边在纸上写到,“未查出来?”
萧渐枫则一边挨骂一边摇了摇头。
萧渐怀思索片刻写到,“依我看,毒源极有可能在你身上,如此才能一举两得。”
萧渐枫恍然大悟,写,“既然这样,不如将计就计?”
萧渐怀眉头一凛,摇头道,“太危险了。”
萧渐枫胸有成竹道,“哥放心吧。”
当夜,有人以密信举告睿亲王在皇帝的汤药里投毒,皇帝本不信,派太医前来查看,果不其然在睿亲王的扳指上检出了毒药。
皇帝大怒,命刑部彻查此案,而睿亲王一边大呼冤枉一边被押入了大牢。
牢门被关上的那一刻,远在宗人府的五王爷萧渐离阴冷的笑了一声。
萧渐枫看着一群打着审讯的名头分明就是受人指使来杀自己的人,不动声色的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我差点忘了,我那五哥的亲舅舅被贬为牢头之后可是安分的很呢。”
那人见他被牢牢的绑在架子上,便自以为胜券在握,话语里也难免带了几分得意,“萧渐枫,我看你今日是插翅难飞了。”
另一边,萧渐怀循着那小太监一路顺藤摸瓜,将意图不轨的人一网打尽,而后亲自带着金羽卫将刑部的大牢包围了起来。
之前他怕枫儿势单力薄,便指挥一队金羽卫混入了狱卒中,只是没想到萧渐离竟能蛊惑人心到这种地步,差点让整个刑部都沦为他的势力范围。
萧渐怀忧心不已,他顾不上侍卫的劝阻,亲手推开了大牢的门——
但见萧渐枫一把剑舞得的让人眼花缭乱,他周身散发着凛冽的肃杀之气,沉着脸色一脚踢开一个狱卒,又回身将一个试图偷袭的人一剑封了喉,那人的血不免溅到了他的脸上,让他整个人有种冰冷嗜血的残忍。
萧渐怀还没见过这样的他。
那孩子在自己面前不是耍赖撒娇就是乖巧懂事,让人很难将他跟战场上勇武无双的怀胜将军联想到一起。
如今一见,倒是让萧渐怀眼前一亮。
果然是英勇潇洒,举世无双。
这便是他的枫儿,是大倞的怀胜将军。
萧渐枫解决完最后一个反贼,徒留一地尸体和哀嚎的伤号,他将手中抢来的剑丢在地上,眸子里有些傲然与不屑,不过几个老弱病残而已,还敢说自己插翅难飞,却不知这一场瓮中捉鳖,他们才是那鳖。
然而等他一回头看见抱胸而立的他哥,当即便破了功。
他先是有些尴尬的打着招呼,“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等我弄完回去找你嘛……”而后又意识到自己现在血糊糊的肯定埋汰死了。
他有些不自在的擦擦脸,然后悲哀的发现连袖子都沾满了血污,只会越擦越脏。萧渐怀无奈的笑了笑,怎的一到自己这里,又成了个小笨蛋呢。
他直接将这个小笨蛋拎去了御池。
萧渐枫便开始用帕子死命的搓着自己的脸,搓到一半便被他哥抢走了帕子,“行了,你脸还要不要了。”说着便轻柔的帮他擦着没擦到的地方。
萧渐枫讪讪道,“这不是血糊糊的,我怕吓着哥。”
萧渐怀瞥了他一眼,“你哥是三岁的孩子吗?见到点血就会被吓到?”
萧渐枫不服气的反驳,“明明之前还被噩梦吓着了呢!”
萧渐怀没好气的把帕子往他脸上一糊,“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萧渐枫把帕子扯下来,眨巴眨巴眼睛,“哥,那什么,师父之前说我一拿剑就跟变了跟人似的,没吓到你吧?”
萧渐怀回想起方才那一幕,不自觉便笑了出来,啧啧称赞道,“确实不一样,颇有将军风范,如此,朕也算放心将三军交给你了。”
萧渐枫被突如其来的夸奖臊的满脸通红,而对方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笑的越发温柔起来,“行了,你也不必刻意在我面前掩盖什么,哥知道,要你去拿剑杀人,一定是一件很难的事吧。”
萧渐枫鼻头一酸。
他还记得第一次杀了一个奸细的时候,他吐了整整一天,那种生杀予夺的可怖感成了他几个月来的噩梦。
然而他从未后悔过,因为他在做出这个决定的那天起,就知道自己的手上注定要沾满鲜血,他要用这双沾满鲜血的手,来保护哥,保护哥的江山。
他扬起一个沉重却坚定的笑来,“是很难,可那是值得的。能得到哥的认可,得到将士们对我的信赖,得到百姓对我的肯定,我心里就会有个声音告诉我,我做的是对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萧渐怀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如今已经不必刻意去摆出一副诲人不倦的兄长样子,而是神色笃定,用带着淡淡自豪的口吻道,“枫儿,你得到的不只是那些——这座江山,有朕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萧渐枫闻言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哥,你太抬举我了,我不过就是打了几场胜仗而已……”
“我没有,也不会。”萧渐怀道,“早就该与你说的,若没有你,我甚至不敢去想自己会是什么样子,这天下又会是什么样子,枫儿,永远不要妄自菲薄,我始终相信,上天把你送到我的身边,一定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萧渐枫笑的有些羞涩,“哥,这些话应该是我说的,如果没有进宫遇到你,我也许就会永远在噩梦里挣扎,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萧渐怀感慨的叹了一声,“父皇泉下有知,定然要气的骂人了。”
萧渐枫哈哈大笑,“哥,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可得好好感谢他老人家的英明神武……对了,那毒的来源查到了么?”
萧渐怀顿了顿才道,“是南偌的涣心散。”
“又是南偌?”萧渐枫有些想不明白的道,“不是,他们南偌是跟大倞有什么仇啊,一直咬着我们不放。”
萧渐怀眸子闪过一丝狠决,“看来这次,当真是要斩草除根了。”
次日,萧渐怀称病罢朝,由睿亲王暂代国事。
可苦了萧渐枫每日都要应对一群大臣的口舌之争,愁的头发都掉了一大把,好在他也就是个传话的,每日只需要传达他哥的旨意就行了。
萧渐怀还特意逼迫萧渐离与给他送药的人联系,送出了一封仅有一字的密信。
成。
只是他们未曾想到的是,这番本想诱鱼上钩的举动钓上来的,却不止一条。
南偌以大倞抢占物资、掠夺土地、杀伐不断为由,联合了大倞另一个附属国天玄,起兵讨伐大倞。
这一次,萧渐枫连跟他哥好好道个别的时间都没有。
萧渐怀只来得及将一个吊坠挂在了他的脖子上,“此去凶险,若你察觉状况不好,捏碎这颗珠子,我会拿出最后一张底牌增援你。”
萧渐枫将那珠子拿在手里看了看,并未看出有什么特别,不过他对他哥说的话一向不问缘由,便只道,“好,哥,我已经吩咐金羽卫加强对皇城的防护了,这次我和师父他们一同前往战场,你一个人千万小心啊。”
萧渐怀尽量不让心中的担忧表现在脸上,“你才是,千万记住万事以自己性命为重,若是敢扯出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鬼话胡来,我便当着那些将士的面抽你!”
萧渐枫被恐吓得激灵了一下,暗道他哥可真是知道自己怕什么。他再三的保证好,这才转身准备出门。
他刚一迈开步子,身后便传来一声好似能够看透人心的坚定话语,“枫儿,别怕,你身后有朕,有整个大倞。”
萧渐枫脚下一顿,这才发现,他的手在不自觉的打着颤。
他把手伸到面前,而后狠狠一握。
萧渐枫,哥把这大倞的天下和所有人的性命都交托到你手上了,你可一定要守护好大倞的国土,寸步也不能退让啊。
他将拳头抵在胸口上,感受着那里传来的有力的心跳。
再睁眼时,一身的热血便已退去,唯余一双冰冷而锐利的眸子。
“臣弟告退。”

楼主:兰涩紫藤m  时间:2019-03-04 09:11:33
萧渐枫率军抵达战场时,厮杀声已然响彻了天地。
他的目光掠过那些伤亡的将士,一路走到了徐尧和徐英的面前,“战况如何?”
徐英的胳膊上挂了彩,此时却也顾不上那么多,“天玄似是有备而来,两国士兵的人数太多,又抢占了先机,我们处于下风。”
萧渐枫瞥了一眼他的手,“伤势如何?”
徐尧欲言又止,徐英便抢先道,“无妨。”
萧渐枫便道,“好,你带一队人走水路绕到后方烧了他们的补给,切记隐秘行踪,注意安全。”
徐英道,“是!”
萧渐枫看着他的背影,对罕见少话的徐尧道,“师父,关心则乱,可总不能再压着他。”
徐尧想同往常一样抬手去敲他的脑袋,只是还未伸出手便已放下了,他低垂了眸子道,“放心吧,这些日子……我也和英儿谈开了,再说,以他的身手,应当能够胜任……小枫,师父老了,当真是力不从心了。”
萧渐枫恳切道,“怎么会呢,枫儿一身功夫都是师父所教,枫儿还想着要请教师父接下来该如何做呢。”
徐尧看着他面上的狡黠,欣慰的笑道,“你这小子……好,他们临时组建的军队定然磨合不够,你与我兵分两路,切断他们的防守。”
两方军队足足厮杀了一天一夜,大倞才终于勉强与对方战成个平手,得以喘息片刻。
其中徐英出其不意的断了对方的补给算是一桩大功,萧渐枫便想提拔他做副将,然而却被徐英拒绝了。
萧渐枫气的追到了他的营帐里,“诶诶诶,我说你比我还大三天呢,怎么心眼比那绣花针还小,还记恨着我抢了你的惊天苦肉计呢?”
徐英一改战场上的顺从,翻了个白眼道,“你心眼就大到哪儿去了?犯得着整天把我比你大三天挂在嘴上?再说,我可得好好感谢将军替我丢人现眼。”
萧渐枫早知道他是个别扭性子,说的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正的什么时候是反的,只得撇嘴道,“那你做什么拒绝?我又不是施舍给你的,这次对方人数多,本来就该多设立一个副将的。”
徐英却沉默着,没再反驳他。
萧渐枫便猜测道,“你是担心师父?上次你们回去之后……”
“小枫。”徐尧也走进来道,“你去休息一下吧,这里交给我。”
萧渐枫乐得其所,便几步走开了。
徐尧看着眼前一见到自己就僵成块铁板的儿子,无奈的打趣道,“至于吗,爹又不会吃了你。”
他将对方拉到床榻上,解了他的衣带,在那条受伤的手臂上撒上药粉,“为什么拒绝小枫?跟爹怄气呢?”
徐英硬邦邦的丢出句“没有”。
而后在对方的凝视下又硬邦邦的吐出一句话,“您不是说过么,我这样的人,做了将领只会害人性命。”
他这话简直就是往人心里捅刀了,偏生徐尧说不出半点别的来,因为那些话当真是他被气昏了头的时候亲口说的。
他小心的将伤处包好,压着满满的心疼道,“爹那说的都是气话,不是都与你道过歉了么。”
徐英余光瞥见他爹面上的愧疚,这才道,“那你把话收回去。”
徐尧投降道,“好好好,爹混.蛋,爹不该胡言乱语冤枉你,爹把那天说的话全都收回来,好不好?”这小子,可算是逮到了自己的把柄,整日里要挟自己。这算是撒娇么?怎么好像与小枫跟他哥撒娇的时候不太一样?
徐英这才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徐尧试探的道,“身上也上些药吧?”
徐英当即拒绝道,“不必了,早没事了。”
徐尧一脸的不相信,“没事什么,伤的那么重,这才养了几天。”
徐英的脸上可疑的蔓过一丝红晕,他躺到床上胡乱的裹好被子,“都说了没事了,萧渐枫不也被打了么,你去关心关心他吧,我睡了。”
徐尧只好替他掖好了被子,想着等他睡着之后再来看看。

楼主:兰涩紫藤m  时间:2019-03-04 09:11:33
短暂的休养后,是更为猛烈的攻打。
萧渐枫与徐家父子制定了暗号,靠着变幻莫测的阵型抗住了攻势,可当他想进一步扭转战局,兵分三路打散对方的前锋时,与徐尧对战的将领刻意斩向了他腰间的信号烟花,那是只有在极度危险下才会被施放的信号。
萧渐枫正要改变计划,便见另一枚烟花也瞬间绽放在空中。
一连用了两个?他心生疑虑,猜想许是对方的阴谋,便下令收拢阵型,想要一探究竟。
却只见一人单枪匹马,迎着战火硝烟一路狂奔而来,萧渐枫定睛一看,竟是徐英。
他大声喝道,“胡闹!战场上私自行动可是大忌!你让那些追随你的士兵怎么办!”
徐英却顾不上许多,他的脸色有些煞白,只来得及匆匆道,“末将已命其余人马且战且退,请恕末将失职之罪。”
萧渐枫知道他是担心师父,这也是他之前一直刻意避免让他们父子俩一同出战的原因。
这两个人啊,分明是极其在乎对方的,却又谁都不肯轻易说出口,岂不知,战场上最忌分神。
他只好指了半队人马随着徐英前去支援,自己则带着另外半队与其余人会和。
好在徐英临行前将敌军引入了一个易守难攻的峡谷中,这才没有造成大量伤亡,只是徐英的到来让徐尧一时分了神,再加上他近日旧伤复发,被地方将领一刀砍中了的左肩。
看着他那号称铁面阎王的爹逆着飞溅的鲜血跌落下马的时候,徐英第一次知道,战场上不止有激昂的呐喊,还有残忍的鲜血。
或许他爹说的对,他若是做了将领,当真会害死许多人也未可知。
恐惧如同一株藤蔓,缓缓爬上他的心口。
“徐英!临行前我与你说了什么你都忘了吗?!”突然,一声怒吼让他回过神来,徐英看着捂住肩膀,背对敌人却还不忘教导自己的徐尧,周身好似被点了一把火,热烈的燃烧了起来。
战场上,你只需要想一件事,就是你现在该做什么。
而答案毋庸置疑——
他拿起那把对方亲自给自己制作的戟,牢牢的与敌军正要落下来的刀抵在了一起,而后又想起了那时他爹的话语,“别用这个了,小枫用剑是因为他力度不够胜在灵活,以你的劲道,用戟更合适一些。”
他握住戟的手紧紧的攥着,往后退了三寸,而后看准对方松懈的一瞬间狠狠的将他手中的刀击落在地,随后反手一棍将那人打下马去。

萧渐枫收拾好残局与他们会和的时候,父子俩已经稳定了战局,只是徐尧的伤势不轻,萧渐枫便立刻下令收了兵。
军医来诊治过,说是有些失血,又引出了旧伤,应当好生静养,不宜再动武。
萧渐枫听罢便挥退了军医,蹲在床边道,“师父,你好生歇着吧,我已经向哥求了援,我们俩一定能撑到援军来的。”
徐尧颇为不放心的看了一眼站在营帐外的人。
萧渐枫会意,起身道,“他八成是不好意思了,我去叫他进来。”
他说着便几步走到了门外,“怎么不进去?师父找你呢。”
徐英的面色有些不好看,看上去隐隐有些自责,他的目光穿过营帐门帘的缝隙落到床边沾了血的纱布上,只停留了短短一瞬,便垂了眸子跪地道,“末将失职,请将军军法处置。”
萧渐枫哑然了一瞬,“你就非要这时候请罚吗?你以为你受了罚师父受的伤就能消失吗?你这样只会让他更担心!”他前几天刚知道师父回京后狠狠的责罚了徐英,怕是对方伤的比自己还重,便想着先用战况紧急将他的失职之罪拖一拖,谁成想对方竟然二话不说就要请罚。
徐英的声音低了些,“我并非固执,只是想对自己做过的事负责而已,父亲说过,我徐家的人,不能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枉顾国法。”
萧渐枫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看看人家这觉悟,要按这么算,哥简直对他法外容情了太多次……不过他对自己人一向心慈手软,便打太极道,“咳,虽然本王是皇上钦封的将军,但军中赏罚一向还是由徐将军做主,所以……”
“徐副将说的没错,既是他违反了军规,自该受罚。”徐尧左肩缠着纱布,只披了件外套,掀开门帘走了出来。
徐英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他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纵使对萧渐枫也从未手下留情过,更何况是自己。
可他还是会盼着,对方能够纵容自己一次,疼爱自己一次。
哪怕自己已经承受了一次本不该承受的责罚。
徐英,你怎么这般幼稚,你已经是一名副将了,你的一个命令就可能让几千几万人葬送性命,你怎么还在做那些不切实际的奢望!
萧渐枫看着他面上明显的失落,有些不忍的对徐尧道,“师父……”谁成想徐尧转身便跪在了徐英的旁边,“只是误放信号是末将的错,徐副将也只是担心末将的安危,所以还请将军惩治末将!”
徐英睁大了眼睛看着身边的人,他爹这是在……袒护自己吗?
他心里感动,可话一说出口却是又开始别扭起来,“谁要你替我受罚!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赶快回去躺着。”
徐尧没理他,而是催促萧渐枫道,“小枫,还不快点请军法。”
徐英有些急了,“爹!你别闹了!本来就是我的错,就该我受罚!”
“少废话,我是你爹还是你是我爹啊!”
萧渐枫差点跪下了,“你俩都是我爹行吗,师父啊,你就别为难我了,这不是折我的寿么……”
然而在抢着受罚的两人的坚持下,萧渐枫还是叫人拿了军棍来,而后给了他一个极其不善的目光。
那人哪儿敢真下手,草草在二人身上打了几下便落跑了。
萧渐枫便连忙把两人扶了起来,“行了,正是紧要关头呢,方才将士们都来跟我求情了,这罚也罚完了,你快扶师父回去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徐英扶着他爹小心的躺回了床上,脸上终于挂满了担忧,“你怎么样?扯到伤口没有?要不要我再帮你上点药?”
徐尧笑着摇了摇头。
徐英内疚得声音都低了下去,“你替我求情做什么,本来就是我不听指挥害你受伤的。”
徐尧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放到了他低着的头上,“爹知道你是担心我,开心都来不及呢,哪儿舍得罚你。”
徐英鼻头一酸,又一次真切的感觉到了他爹的转变。
他心里又酸又涨,却还是让羞愧占了上风,“我……我这样,还能做好一个将领么?”
徐尧十分客观的点评道,“确实不够冷静,若不是你安排好了位置没有造成伤亡又赶来击退了敌军首领,我大概是不会拦着你去请罚的。”
徐英沉默着,头也越发的低了。
徐尧在他头上揉了揉,“但是谁又能永远冷静呢?人说吃一堑长一智,你记住,在战场上,你若不想让人死,便不要害怕任何人的死。”
见那孩子终于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徐尧笑了笑继续道,“其实你这也不算什么,你爹我年轻的时候犯轴,执意要去救一队被包围的将士,结果让几十个人白白丢了性命,被你爷爷好一顿揍。”
徐英眨了眨眼睛道,“真的?”
徐尧收回手放回自己脑袋下,“行了,你爹这把老骨头也该歇歇了,往后就靠你和小枫了,记住你现在的心情,打起精神来,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徐英反驳道,“什么老骨头不老骨头的,你可别想把担子扔给我们俩。”
徐尧拍了拍身边的床,“知道了知道了,快躺上来睡一会吧,等战鼓声响了,你想睡都没得睡。”

楼主:兰涩紫藤m

字数:106481

帖子分类:潇湘溪苑

发表时间:2019-01-20 19:18:00

更新时间:2019-03-04 09: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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