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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之机:最后七天 ---前后发生那么多真事,你却只能把它当小说看*

楼主:阿拉冬老爷  时间:2020-12-28 20:3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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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五点的时候,李松亮送卫青蓝到了唐人街附近的“林记”茶行,便马不停蹄地赶去警署,拉扎克警监要开案情汇报分析会,搞不好要到深夜,李松亮嘱咐说晚上尽量别单独行动,有事电话联系他。早就等在茶行的于小东乐得和他挥手道别,严高的情况越来越复杂,没查清之前,还是少些人知道的好。
茶行只有一个年轻伙计在,听说找老板有事,热情招呼他们在里面坐下,说林老板每周一给各大主顾送货上门,聊聊天,联络一下感情,回来怎么着也得六点以后了。
六点一刻的时候,伙计给林老板打了个电话,没想到林老板说这几天出现了和他们抢生意的同行,好几个主顾提到有上门推销的,还是个自称留学生的白人,他得采取点行动,晚上要和几个客户一起吃饭聊聊,回去得8点以后了。放下电话,伙计建议两人先去吃饭,8点过后再过来,或者明天一早来也行。两人想想也只能这样,便说吃了饭再过来,然后走了几个街口到唐人街找地方吃饭。

在两人吃饭的时候,贺衷寒已经坐在了“三和堂”堂主胡大山的客厅里了。
陆武官一听“祥记”蔡尚德可以牵线,一事不烦二主,立即给他去了电话,说明了意图。不过十来分钟,蔡尚德回电话说,胡大山已经给堂弟胡海山回过话了,老家来的客人,有事当面谈,请他们这就过去喝茶。
秘书小丁开车陪着贺衷寒过去。一上车他就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贺处,对‘三和堂’内部信息知道不多,只简单查到了点资料。”贺衷寒连说哪里哪里,你已经做得够多的了,地下组织的底细,哪能谁都了解。说归说,小丁还是把“三和堂”的来历说清楚了。
“三和堂”成立接近上百年了,开始是因为很多底层民众的权益不时受到损害,慢慢就出现一些小规模的自我保护的群体,再后来就横向联系,不断联合壮大,最后有人出面制订规矩,形成团体。只要是成年男性,不分种族、民族、信仰都可加入,但要自食其力,形式不拘,可以打工,也可以做点小买卖,哪怕是替人跑腿赚点辛苦钱,就是不能坑蒙拐骗抢,有些治安不好的地方,也会收保护费。这就形成了它区别于其他黑帮组织的两个重要特点:一是人员众多,分布广泛,消息往往更为灵通;二是成员都有自己职业,而不是从事“黄、赌、毒”一类的勾当。它的总堂和主要势力都在吉隆坡,大马其他一些城市也设有分堂,但规模都不大。十多年前,“三和堂”有过一次成立以后最大规模的分化,有些人销声匿迹,有些人金盆洗手,现任堂主胡大山则因为做事仗义,颇有威望,在这次动荡中被推举到堂主的位子上,接替了他意外去世的父亲。
胡大山的穿着打扮和仪态举止有些出乎贺衷寒的意料。他想象中的社团大佬,要么是西装礼服,要么是唐衫麻裤外加一双黑面白底的老布鞋,多数还得叼根又粗又长的雪茄,后面站两三个气场辐射十米以外的保镖。但胡大山,一个人,穿一圆领老头衫,一条快到腿弯的短裤,脚上趿拉着一双老布鞋,手里还捧着一大杯热茶,优哉游哉地,很像一个正在休息的厨房老师傅---吃饭靠的是手艺,况且后厨油烟浸染,穿什么好衣服都白搭,日常生活状态就是这么恣意舒坦地摊开着。
他乐呵呵地招呼贺衷寒和丁秘书在圆桌前坐下,一头灰、白间杂的短发,一脸花甲老人特有的明朗、温暖的微笑,跟一个退休的邻家大叔差不多。他亲手给两人倒上茶,捧起自己的大玻璃茶杯说道:“尝尝我自己炒的茶怎么样。”
两人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含在嘴里轻轻咂了几下,这才咽下。贺衷寒说道:“苦中带香,香味缕缕不绝。真是好茶。”其实他不怎么研究茶,但还品得出香和苦,便照实说了一句。
胡大山哈哈一笑说:“贺老弟不管懂不懂茶,能说出苦、道出香,就没白喝。说吧,你们是想问什么。”
贺衷寒一正神色,认真说道:“就是想知道拜托老先生找‘严高’,又叫‘黄炎’的国外组织是什么背景。这个严高是国际刑警通缉令上的重要人物,目前有影响国内反腐工作顺利开展的可能。他对我们很重要。”然后一指小丁,说道:“这位大使馆的小丁秘书,对‘三和堂’的历史渊源也特别好奇,老先生如不介意,一并传讲一下最好不过。”
“是的,是的,久仰‘三和堂’大名,今天能够拜会胡老先生,真是难得,还请老先生多多赐教。”小丁一脸真诚,斟词酌句地说道。
胡大山没有介意,但收起笑容,脸上现出一抹肃穆的神色,说:“我是得给你们讲讲“三和堂”。按我们的规矩,是不能出卖‘叩主’身份的---下午我把拉扎克警监给回绝了,把他气得够呛,你们知道吧。”见贺衷寒点了点头,过了半晌,才缓缓说道:“但中国,不一样。”声音听上去有些起伏。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平复下心情,继续说道:
“他们是乌克兰B&M公司的人。十几年前,他们的老板亚历山大.安东希金就找过我们,要和‘三和堂’联手,把乌克兰最大的地下军火商沙夫里家族在大马的军火交易渠道给抢过去---大马这地方太适合亚洲国家军火交易了,所有船只经过马六甲海峡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货卸下,然后从新加坡各大国际银行付钱,这也导致大马不少黑帮卷入交易,这个来钱快呐。”
“我们‘三和堂’拒绝了他,尤其是我本人,更是坚决反对。但是,堂里还是有人没有经受住诱惑,暗中勾结当时如日中天的沙夫里家族,卷入了地下军火交易。十年前,事情败露,警方抓住不放,导致了‘三和堂’分裂。参与交易的“李”姓堂主与其手下,要么被同伙灭口,要么被警方抓走;堂中其他没有参与交易的,也有分化,少部分以生意为生的人,跟着蔡九公金盆洗手,专心经营自己的买卖;其他大部分人,都跟了我,算是继承了‘三和堂’的衣钵。至此,‘三和堂’三大始祖‘蔡、李、胡’,就只剩下我胡氏一支。”
“我为什么会反对呢?一百年前,‘三和堂’在成立之初,吸纳的都是社会底层的手艺人、打工仔、小买卖人,有的漂洋过海来南洋讨饭吃,把一家老小留在家乡,日夜盼望的是身体好好的,能活到把全家接过来团聚的时候;有的祖祖辈辈长在这个地方,无论怎样勤劳节俭,永远都是入不敷出捉襟见肘的日子,一代又一代,一辈又一辈,流传下来的都是最朴实的想法,身上无病,心里没愁,家中没灾;还有的是随着商船辗转万里,中途落脚在这里,孤苦无依,所思所想,不过是饿有饭,住有床,可以奉养爹和娘。这一百年来,凡是加入‘三和堂’,便懂得‘一人为枪,万人为墙’的道理,你要是能打拼、能闯荡,你就可以像杆枪那样,以‘正’立身,以‘直’取道,去闯自己的江湖,有众兄弟当你的后盾,你往前冲的时候就有底气,即使败了,也有众兄弟这堵墙可以接应你,你要不是一杆枪,你就做好这‘墙’里的一粒沙,大家聚在一起,就不用担心风吹雨打。”
“这个世界呐,需要蔡九公、我堂弟海山那样的‘大人物’,同样也需要我们这些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凡夫俗子。我们抱团取暖,互帮互助,就像清朝时的漕帮那样---他们最初的徒众都是出苦力的船工呐,但他们后来却走上了强买强卖连抢带夺的歪路。我们堂规第一条“不得妄取不义之财”,就是从他们身上吸取了教训,不能为金钱迷失本性和本分,心中要时刻记得“义”和“信”,记得堂中众兄弟。人一旦眼里只剩下钱,心里就不会再有敬畏啦。”
“就说眼下吧,海山跟我提起过,那个马航国有化后,“祥记”的航空食品厂可能得裁员,将来被裁的人中,难保没有我堂里在那做工的兄弟,他们可能要难上一阵,但永远不会去偷、去抢,何况,有“三和堂”众多兄弟帮衬着,也难不到哪里去。‘三和堂’就是每一个堂中兄弟的依靠。”
“在别人眼里,这些兄弟单枪匹马的时候,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大家聚在一起时,就组成了另一个坚不可摧的天地。在这个天地里,我们有自己的情谊,自己的快活。你看我自己,平时没事的时候就是一个炒了四十年菜的老厨子,就爱和柴米油盐打交道,闻着那股味,我心里就熨帖,就舒坦;要是兄弟们碰到什么事,我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对外该打就打,对内该罚就罚,谁让老夫担着这上万人堂主的名分。”
老人家又喝了一大口茶,继续说道:
“这次帮你们,我也很高兴,尽管有违堂规,但谁让我是中国人呢。况且,这几个B&M公司的家伙,也没说实话,骗我说那个严高是他们生意伙伴的父亲,有人要绑架他,他们也是临时受托,帮朋友一把,把人送到安全的地方就完事。一派胡言。”
沉吟了一下,胡大山缓缓说道:
“我还可以告诉你的是,他们说这次来大马是要做笔大买卖,我猜还是军火,乌克兰那边闹得动静挺大,以前那个沙夫里家族随着他们后台垮掉也跟着完蛋了,B&M等了十年,终于开始接手他们的生意。不过,从现在起,‘三和堂’不再介入这件事了,我们有堂规,除非为了自家兄弟,不得介入和官家有牵连的纷争。你们有警察署和警卫团帮忙就足够了,我们和他们‘狮虎不同笼’,也可以说‘猫鼠不同窝’。”
“明白了,谢谢胡老先生,听您这番肺腑之言,真是受益匪浅。”贺衷寒真诚地起身鞠躬致谢。
胡大山又开始乐呵呵地,摆摆手说,言重了言重了,你们该忙忙,有空再来喝茶。
贺衷寒和小丁再三致谢后告辞。
车上,小丁掉起了书袋子,说按照霍华德人格模型理论,胡老先生是典型的“社会型”,性情随和,乐于助人,外加一部分“企业家型”,善于组织和领导他人。贺衷寒则说,半是江河湖海,半是柴米油盐,老人家这辈子过得真是有血有肉,有滋有味呐。
走到半路,收到陆武官短信说,有重大事情面谈。小丁一听,也试着找了找飙车的感觉。

卫青蓝和于小东终于见到了茶行的林老板,他身材不高,瘦瘦的,额头又圆又亮,透着生意人的精明。一听伙计说就是这两位等了他一个晚上,一迭声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把两人让到里面落座。
两人自我介绍说是国内来了解一个人的身份的,是警卫团的人把他们送过来的。林老板一听不是购买茶叶的顾客,但毕竟是国内来的公家的人,还有警卫团护持,失望之色转瞬即逝,一边给两人泡茶,一边说,好的,好的。
还是干刑警的于小东询问。他拿出严高的照片,往林老板眼前轻轻一放,问道:“您认识这个人吗?”
只扫了一眼,林老板就笑道:“哎呀,我以为是问谁呢,这不是老黄嘛。”接着跟两人把自己和老黄的交往说了个通透。
这个老黄当年刚来大马的时候,经常到唐人街转悠,时不时过来买点茶叶,一来二去就熟了,开始是在忙的时候帮着搭把手,招揽下顾客,后来干脆就在这做了大半年伙计,帮着从国内引进了不少名茶,可是帮了大忙。不光懂茶,办事特牢靠,有章法,当时茶行的和店里人的报税他都能帮着办妥,我自己的好多事也交给他办,从没出过差错。人还特别好,有同情心,他后来自己开了个茶楼,见我店里一个伙计家境不好,想拉他入伙,不用出钱,只在那上班照应就行,按两成分红,来征求我的意见,我当然赞成啦,大家祖上不远万里过来,不就是想着寻个出路嘛。现在那个伙计也算是个名副其实的老板了,老黄还把茶楼登记在他名下呢,大小事情任他安排,老黄只周末偶尔过去会会朋友啥的。
见他说的差不多了,于小东问道:“有没有听说老黄投资别的公司或从事别的生意?”
“怎么可能?”林老板对于小东的问题感到惊讶,“还投资,开茶楼哪能赚那么多钱,而且,老黄本身不像个在乎钱多钱少的人,开茶楼就是为了爱好。”
于小东和卫青蓝明白了,严高是私拿了林老板的个人信息去“皇&黄”食品公司入的股,就连茶楼,也是登记到别人名下,他对自己的掩护可真是煞费苦心。
“那个茶楼在哪儿?”
“就在城区西南面,国家天文馆往西一点,不到‘枫叶品鲜馆’的地方,很大的招牌,‘不一茶舍’,三层排屋改造的,古色古香,很气派。我以前的那个伙计肯定在那,你们去了就说是我介绍的,我这个前老板他还是认的---我去送过一回茶,他和老黄就不劳我跑腿了,都是他们自己来取。”
等两人告辞走出五六米时,还听到林老板在后面热情地喊道:
“那儿君山银针里的上品‘尖茶’你们一定要好好尝尝,是我专供老黄的,他只认这个。”
楼主:阿拉冬老爷  时间:2020-12-28 20:3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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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车后的彼得只用了四十来分钟便赶到了巴生港预订的地点,但他的庆幸戛然而止,谢尔盖下车转了一圈回来说没有找到2号船,伊凡的手机也联系不上,半个小时前还收到过他的短信来着,说一切就绪。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彼得心头,老板曾把将军的话跟他重复了不下三遍:俄罗斯安全局调查我们的军火交易查了十几年,一直不甘心,此次内乱时期,他们更是倾巢而出,千万小心!
他铁青着脸,快速说道:“其他人抢不到我们前面,一定是俄罗斯人跟过来了!谢尔盖,你现在联系1号船,让他们挪到公海上,除了你和我,其他人的指令都不要听,跟他们说,只要到时能把货送上岸,包船费用加倍。然后你和佩特罗带这两人去黑风洞那儿,到了后抓紧审问这个伊朗家伙,到底从哪冒出来的。”又看了看严高,没有任何犹豫,“至于‘严’,没时间了,你和佩特罗手脚利索点,给他个痛快。弄完后,佩特罗开车回码头,在附近找个地方等着,一旦发现我身上的跟踪器开启,就跟着信号过来接我们。”最后对着瓦希尔一摆头,说道:“带上装备包,瓦希尔,我们去找伊凡。”
彼得和瓦希尔下了车,找了一个高台四处望去。南面两公里就是马来西亚最大的港口巴生港的码头,不同型号的龙门吊矗立岸边,一字排开,繁忙而有序,港口内外,一艘艘巨型货轮或停或行,一眼望不到头。往西,则是北面陆地和南面岛屿相夹而成的水道,水道直冲着的岛屿后面,就是预先计划的藏身地吉胆岛,现在却是危机四伏的险地,万万去不得了。往北,即是巴生河的入海口,他们的2号船原本就应该等在入海口往河道上游一公里的岸边的,那儿有一个简易的木制栈桥。现在,那儿除了几艘小型游艇,再无一艘机船。
两人拉开二十多米距离,一前一后朝木制栈桥走去。
彼得判断,在伊凡发完‘一切就绪’的短信不久,便被人控制了,但显然他的手机没有落入对方手里,一定是他扔了或藏起来了。而且,对方没有等在这儿,最大的可能就是,伶俐的伊凡诓骗他们离开会合点,免得彼得等人也落入陷阱。但彼得相信,那帮俄罗斯人很快就会发现被伊凡糊弄了,还会回来守株待兔的---他们不会想到,现在守在树下的是彼得。
站在桥头,彼得观察了一番泊在栈桥两边大小不一的五六艘快艇,只有两艘上面有人。其中一个大一点带有船舱的上面是个年轻人,正坐在前舱的驾驶位上玩手机;另一个是个敞篷的小一点的快艇,有个五十多岁的人,在收拾着什么。
彼得朝年轻人走去。等他放下手机,看向自己时,用英语慢慢地跟他说到,他和同伴想夜钓,要多出20%的价格包他的快艇,但不需要年轻人开船,为此,他出一万美元作为押金,明天一早,年轻人可以沿着巴生河往上游找到他们,不会超过10公里。
年轻人盯着他们来回看了几遍,最后目光粘在了彼得举在手上的一沓美金上,这个价格足以让他买一个全新的快艇了。等他确定彼得是认真的,便一把抓过钱,迎着日头仔细看了几张,是真的!刚才还布满疑惑的脸上终于笑逐颜开,临近傍晚,拣了个大生意,可不是每天都能碰到的,这些白佬就是阔绰!
彼得又从身上抽出两百美元说,帮我们去买些火腿、面包和啤酒,晚上7点送过来,剩下的当你的小费了。年轻人心中乐开了花,倒不是因为可以多赚三五十的跑腿钱,主要是心里更踏实了,这俩哥们连晚饭都要备下了,还能玩什么花招?
彼得确信,那艘机船在外面瞎转一通后,一定会在天黑前回来,他只是想安抚住这个年轻人而已,等他送来饭菜时,自己早已经安全脱身了,当然还要带着伊凡。俄罗斯安全局的人可不是吃素的,一旦明白过来被伊凡蒙蔽了,肯定要对他上手段了。他可不想赌伊凡能抗住。
待船主喜滋滋地离开后,彼得和瓦希尔一人捡起一只圆边草帽扣在头上,潜进了船舱,耐心地等待着。
不出所料,刚过5点,也就是于小东和卫青蓝在茶行会合的那个时候,一艘大约三十米长的机船在西斜的黄黄的太阳的映衬下,从入海口“突突突”驶了过来。彼得从装备包里拿出望远镜看了一下,正是他们包的那艘2号船。开船的是船主阿昌,影影绰绰地,驾驶舱里还站着两三个人。
彼得吩咐瓦希尔:“伙计,你带上VSK-94和麻醉手雷潜到船尾,一会我站到栈桥上吸引他们注意力,你上船后,先使用手雷,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枪。”VSK-94是俄罗斯研制的微声狙击步枪,体积轻巧,颇受俄罗斯“阿尔法”特种部队的青睐。
瓦希尔几下脱掉衣服,只剩贴身内裤,先将步枪斜挎肩上,又在腰上系上战备腰包,塞进两颗麻醉手雷。略一迟疑,又把手枪里子弹退出,换上麻醉弹,也放进战备腰包。然后戴上护目镜,从快艇一侧,无声地滑进水里,不一会,在30米外的栈桥木桩后面露出了脑袋。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不愧是乌克兰“金雕”特种部队的退役兵王。彼得再次对自己的爱将投以赞赏的目光。
彼得见机船正慢慢靠上栈桥,便甩掉草帽,几步跨出舱外,站到桥头,朝着机船快步走去。走到一半时,他忽然停住,好像意识到什么,手搭在额头,遮挡着光线,向驾驶舱看去。他知道,里面的人一定躲在各个可以藏身的角落,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他。
等他看到瓦希尔猫身到了驾驶舱的一侧,一手端着狙击步枪,一手握着两颗手雷时,便装作恍然一惊的样子,转身要走。驾驶舱的门忽然开了,瓦希尔的步枪随着他自己的喊声也同时响了起来,子弹“噗噗噗”穿透了敞开的门板上,正要跨出门口的人“倏地”缩了回去,瓦希尔的两颗手雷被他随手一磕一丢,也跟着滚了进去。两声爆炸过后,驾驶舱内升起一片烟雾,瓦希尔屏住呼吸,一手端着步枪,一手握着手枪,冲了进去。栈桥上,已经卧倒在地的彼得见瓦希尔进去后再无异响,立即起身,一边把手枪插回腰间,一边转身朝游艇冲去。
几分钟后,彼得把快艇靠向机船,瓦希尔已经把伊凡架到了机船船舷上。等伊凡被顺利接到快艇,瓦希尔转身又走进驾驶舱,捡起散落地上的几把手枪,退出舱门,顺手扔进了水里,接着扶着船舷,轻轻一跃,落到快艇上。这边彼得已经把伊凡安放在座位上,从战备包里掏出一个小喷壶,对着伊凡口鼻处轻轻一喷,只几秒,伊凡的头轻微摆动了几下,见瓦希尔已经落到快艇上,便伸手在手表上按了一下,随即回到驾驶位,驾着快艇飞速朝巴生河上游驰去。
“三个人,俄罗斯安全局的。”瓦希尔一边换衣服一边说,“一个人用的是他们的制式腰带。”
彼得一点不意外,除了俄罗斯安全局的,不会有人盯得这么紧。他现在急于想知道的是他们是怎么发现伊凡的。
很快,醒过来的伊凡详细说了他的遭遇。
伊凡和2号船的会合很顺利,一登上船,和船主阿昌聊了几句,他便发出了“一切就绪”的短信,然后走回岸边把车开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藏好。当他回到船边时,隔着玻璃忽然发现阿昌正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意识到不好,转身就往回跑。谁知,旁边的快艇里早就钻出了一个人,正端着枪对着他,挑了挑枪口,示意他回到船上。此时,船上也有人正双手握枪瞄着自己,知道跑不掉了,他便慢腾腾地朝机船走去,在跨过船舷的时候,他假装摔了一下,趁机把手机扔到了河里。随后,三个俄罗斯人对他和船主阿昌分开审问。伊凡把他跟船主说的又原话说了一遍,他从乌克兰来大马旅游,和几个朋友约好去海里夜钓。船主知道也就这些。
俄罗斯人只能问伊凡他的那些朋友在哪,伊凡正想引他们尽快离开,但开始装作不愿配合的样子,反问他们是什么人。对方领头的说,少装蒜,我们知道你们从乌克兰带了什么来的,快说,货呢?不然你就得不明不白地死这儿了。几番威吓后,伊凡便装出既害怕,又不明就里的样子,说和朋友们约在吉胆岛西南50海里的位置,他们是说过要把货卸到这艘船上来着,自己还以为说的是钓到的鱼呢。于是俄罗斯人押着他和船主出了海。在那儿等了一会后,对方才发现伊凡手机没了,又不能使用船上通讯公共平台呼叫,便意识到被骗了,踢了伊凡几下解恨后,又赶了回来。他们期待会有人主动来与伊凡会合,结果等来了彼得和瓦希尔。
还好,幸亏及时救出伊凡,对方还没逼问出1号船和上面的货物,彼得稍微宽心一些。他看了下,快艇已经驶出十多公里了,便缓下速度,让瓦希尔一起留意可以停靠的岸边。几分钟后,一个岸边凸进河道的天然土堆出现眼前,彼得轻轻加速,快艇半个身子冲上土堆。三人急忙跳下快艇,跑上岸边,穿过一片树丛,找到了一条马路站定。
没几分钟,佩特罗驾着一辆厢式货车“吱”的一声刹在三人面前。彼得伸手关掉手表上的跟踪器,一步跨进了副驾位置,开口就问道:
“你们的事办的怎么样了,那个老头怎么处理的?还有那个伊朗人呢,什么情况?”俄罗斯人的紧逼,让彼得一点都不想在别的事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佩特罗回道:“头,我们把人一送到黑风洞那边的别墅,谢尔盖就让我赶紧过来了,他说他自己干就行。”
楼主:阿拉冬老爷  时间:2020-12-28 20:3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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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尔盖把佩特罗打发走了后,先走到别墅二楼四处看了下,他觉得自己最初选的几个落脚点里,最满意的就是这儿了。
黑风洞在吉隆坡北面13公里处,是印度教圣地,由几个洞穴组成。最大的洞穴内部高度超过100米,里面供奉着许多印度教神灵,要抵达此庙,需要攀登272级的陡峭阶梯。每年1月底2月初的印度教大宝森节期间,虔诚的印度教徒背负神像,唱着圣歌缓缓步入石洞朝拜,多达二三十万人,场面极其庄严肃穆。
整个黑风洞地区,可以说是印度本土以外最大的印度教文化集中区域了。很多外国游客,尤其是没去过印度的,都不愿错过这个感受印度教神秘氛围的机会,便三五成群,络绎不绝地前来游览。再加上周边布有马来西亚森林研究博物馆、藏有大量印度教雕像和绘画的美术馆等景点,使得前来的游客在不同景点间来回穿梭,流连忘返。要从如此多的外国游客中,单独筛选出几个白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且,跟布城类似,景区的周边建有大量度假村、别墅区,居住其间的也是各色人等,不一而足。
谢尔盖就是从最幽静的别墅区里选了一座最僻静的楼座,前后左右邻居,都在40米以外,在这儿响个手雷估计都没人会注意。自从中介把钥匙给了他后,这一个月的时间内,都不会有人来打搅。
但他不打算用枪,一个已经捆在地下室的70多岁的老人,几乎连刀都没必要用,三拳两脚就能送他去天堂。
他关好门窗,拉上薄纱窗帘,慢悠悠地回到地下室。彼得他们回来不会那么快,他有的是时间考虑怎么对付面前的两个人。
那个老人双手被反绑在椅背上,看上去累坏了,身体仰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那个浓眉浓须的伊朗人同样被绑在椅子上,却依旧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要不是嘴里塞着毛巾,他是不会和那个老头那样安静的。
该问谁呢?谢尔盖在心里合计着,伊朗人为什么要对老头连抓带绑是关键,这显然不是对待朋友的方式,要避免被伊朗人蒙骗,就得先留老头一会。死人是无法对证的。
“你要是敢喊,我就敲掉你的牙齿,明白?”谢尔盖扯掉伊朗人口里的毛巾,用一根高尔夫球杆戳戳他的腮帮,用英语继续问道:“说吧,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他?”
伊朗人头一扭,不理谢尔盖。谢尔盖冷笑一声,挥起球杆朝伊朗人小腿胫骨击去,他只用了三成力气,伊朗人已经疼得叫出声来,头上立时冒出一圈细细的汗珠。他咬紧牙齿,狠狠地瞪着谢尔盖。
“我问最后一遍,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他?”谢尔盖将球杆高高举起。他这次集中了全部力道,刚才只是他的小小警告。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他?”伊朗人不想白白吃苦头,但依旧顽强着抵抗,反问谢尔盖。
“这可不是我要的答案。”谢尔盖手中球杆挥下,击中伊朗人另一条小腿腿干,但没有用全力,“既然你开口了,我先给你留着这条腿。你还有最后一次回答的机会。”
伊朗人头上的汗珠更密了,他疼得呲着牙,有点含混不清地说:“他要卖违禁品给我们国家,这会给伊朗带来灾难。”
“什么违禁品?”谢尔盖一边追问,一边扭头看那个依旧仰面朝天靠在椅背上的老人,心里闪过一丝疑惑。
“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伊朗人有些吞吐,似乎有所保留。
但谢尔盖不在乎,他可以问卖家,他不相信这个老头会希望自己的小腿也挨上一下。他拖着球杆踱到老人身边,用球杆捅捅他的肋骨,“严,我知道你听得懂英语,说吧,什么违禁品?”
“水,水......给我点吃的......”严高有气无力地说道。
谢尔盖凑上去看了一下严高面部,脸色是有些憔悴,便很快到一楼取了瓶水回来,把瓶嘴塞到他嘴里,往里倒了几下。“能不能吃饭,得看你问题回答得怎样。”
严高舒了口气,缓和了不少,慢慢坐直身子,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违禁品,就是帮他们引进了一套通讯网络,还是他们主动要求购买的,现在,他们自己又有人出来阻挠---你们不是看过了吗,多大点事,你们新总统就怕成这样?”说到最后,严高转头朝伊朗人喊到。
伊朗人只气哼哼地把头转向另一边,没有理他。
谢尔盖大概明白了,自2003年伊朗因研制核武器成为国际焦点以来,已经被联合国制裁多轮了,尤其是美国,单方面对伊朗的制裁更是严格,从军事装备、军工技术,到石油、天然气,再到通讯设施等等,都在禁运之列。总统奥巴马在2013年6月又开始了其第九次制裁,对伊朗的国际金融业务进行限制,目的是逼迫伊朗在核政策上做出让步。伊朗同一时间新当选的总统鲁哈尼是个务实派,与其他高举民粹主义的竞选对手不同的是,他在核武器问题上更愿意与国际社会合作,因而也遭到伊朗强硬派指责其为胆小鬼,看来还真是这么回事。
谢尔盖哈哈大笑,对伊朗人说道:“你们伊朗怎么也变得胆小了,不是说你们以前还从我们乌克兰买过导弹吗?我这就有核弹头,敢不敢买一颗啊?哈哈哈哈......你看我们,不光美国,还有俄罗斯,都盯着我们呢,我们怕过么?虽然目前美国人支持的政变成功了,但引起的反抗更大了,他们后面麻烦着呢。”他知道老板竭力巴结的将军以及将军背后的组织就是一股强大的反抗力量,将军多年来对组织‘要提防美国’的告诫被他的恩师置若罔闻,最终导致担心变成现实,他的观点终于也因此获得组织的支持,如此说来,他还要感谢政变呢---但怎么会呢,从苏联解体那一刻起,将军就对美国抱有不可更改的看法了。
严高和伊朗人都迅速看了一眼谢尔盖,原来这几个白人是乌克兰人。严高已经听他说过他们是受人委托来救自己的,但千里迢迢从乌克兰过来,只为了救自己?严高若有所思,忍不住又多看了谢尔盖几眼,难道他真有核弹?伊朗人的疑问则很简单,他们为什么要掺和?
谢尔盖见两人疑惑地看着自己,又开心地笑了几声,心想,让你们知道点怕什么,你们不知道的多着呢,何况,那个老头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而伊朗人,看到老头被杀,他想阻挠的买卖自然就终止了,应该很高兴吧,至于是让他继续回去跟同伴分享他的高兴,还是让他陪老头上路,等彼得回来决定吧。
他决定让严高死的明白些:“严,很抱歉呐,帮你的事,是我们来到大马后临时接的活,根本来不及准备,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从码头换到这儿吗---你肯定听不懂乌克兰语,因为我们也有自己的麻烦要处理,所以,我只能在这儿送你上路了,这也是你的中国朋友的意思,送不到别的国家,就送你去天堂。”说着,连椅子带人,就要往地下室的卫生间拖。
“等等,等等,”严高大叫起来,“你们是不是在找MrD?”
谢尔盖大喜过望,一脸急迫地看着严高,“你知道?!”
严高挣扎了几下,一改刚才唯诺的神态,颇有威仪地说道:“我就是!”接着朝伊朗人摆了一下头,“但不要当他的面谈。”
伊朗人忽然激动起来,对着严高破口大骂:“恶魔,你果然就是MrD!还不敢承认,你哪里是什么助手,你就是主犯!”
谢尔盖一脚将伊朗人连人带椅子踹倒,“闭嘴!”又把毛巾塞回他嘴里。然后解开严高身上的绳子,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到了一楼客厅。严高两个手叉在一起,转动着手腕,舒舒服服地往沙发上一靠,说:“有吃的没?”
谢尔盖没有动,他可没那么好糊弄。他问严高:“你怎么证明自己就是D先生,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们在找他。”
严高哈哈一笑,优哉游哉地说道:“我是2月1日给你们发的最后一封邮件,让你们把货先运到马六甲海峡,我会在3月份第一个周再告诉你们具体见面时间和地点,这中间,你们给我发了5封邮件,对不对?”见谢尔盖点头,又说道:“至于你们的目的,我也是从你刚才说的话里猜的,总得赌一赌吧。”
真是D先生!谢尔盖强压着内心的激动问道:“有面包火腿你先吃点吧,噢,对了,我们还有茶,叫...叫‘君山银针’,他们一会就会带回来。”
他想起伊凡,不知道彼得找到他没有。他不能给彼得打电话,万一他在和敌人对峙,或正隐藏在某处,电话会暴露他或者让他分神。他拨通了佩特罗的手机,还没开口,佩特罗就抢先说道:“救出伊凡了,我们还有40分钟就到。是俄罗斯人干的。”希尔盖没有回应佩特罗,而是大喊:“伙计,快把手机给头......是头吗?找到MrD了,‘严’就是!”
“佩特罗,加快速度!”彼得激动得大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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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不一茶舍”位于道路一旁树丛的后面,高过树梢的三楼屋檐上,立着亮起的招牌,透过树丛缝隙,于小东老早就看到了。他向右轻打方向盘,车子穿过对面车道,爬上路基斜坡,正对着的是一条社区行车道,直通后面一片排屋。“不一茶舍”就在这条行车道的左边第一排,由三套排屋打通而建,只留了中间一个中式门楼,一人多高的院墙上露出小半截假山和一个凉亭的尖顶,门前是划有四排车位的开放式停车场,车辆停得满满当当。
于小东压住车速,趁着在车道上滑行的时间选好车位,正准备左转时,卫青蓝突然一拍他胳膊,“别过去,快,右转。”接着一指院门口。于小东先是向右急打方向盘,然后才扫了一眼门口,孔雀飞旅游公司老板女儿苏小溪和她准男友,那个叫孟晓斌的助理正有说有笑走出院门。
尽管贺衷寒下午刚告诉他们国内对苏老板的核查结果是一切正常,但再次看到这对年轻人出现时,他们还是立马警觉起来,不,不,不可能,哪儿都有他们,太不正常了!
在夜幕掩护下,两人的车子尾对着那对年轻人,朝车道右边排屋前的停车场驶去。越过五六辆停放的汽车后,于小东将车倒进车位,卫青蓝则紧紧盯着对面的停车场出口。两人已经决定,先跟踪那对年轻人,确定他们去向后,再回来盘查茶舍。
等了十几分钟,对面停车场却没有动静。卫青蓝下车,悄悄回到离社区车道最近的一辆车的后面,隔着车道两边低矮的花木隔墙朝对面停车场看去。借着茶舍院门悬挂的灯笼,他隐约找到了两三辆黑色轿车,但无法确定是否就是之前看到的那辆‘大众’。陆续离开的几拨客人帮助了他,他们启动汽车后转向时,车灯扫过停车场不同角落,卫青蓝清楚地确认了那辆大众轿车,而且,影影绰绰地,他看到后排座位上有人,在刻意低头躲避着什么。
卫青蓝快速撤回车里,告诉于小东,人没走,好像在等待什么。然后指指三楼招牌,灯箱底部有一行小字,写着“营业时间:10:00--22:00”,又指指手表说:“估计是等着打烊,还有半小时。”于小东点头认可,熄掉火,和卫青蓝一起盯向对面车场出口。右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的枪,这是他当刑警多年养成的习惯,每次行动前,都要和‘伙计’打声招呼。
10点10分的时候,茶舍最后出来的两个工作人员一起锁上门,然后结伴离开。三楼的灯箱和院门的灯笼,以及院子里的地灯还都亮着,远远望去,整个茶舍的情形一目了然。于小东和卫青蓝精神高度紧张起来,目不转睛地关注着那边的动静。
二十分钟后,一个高瘦的黑影悄悄贴近院墙,在离院门最远的地方,朝里扔了个什么东西,远远地听见轻微的‘嘡啷’落地声。哦,还‘投石问路’呢,绝对是老手,于小东心说。十几秒后,里面寂然无声,黑影朝停车场方向招了招手,一个矮一些的身影飞奔过去,就在两人接近时,高个两手一抄,矮个一脚踏在上面,一脚蹬地,顺着高个往上托送的力量,用手轻轻一搭墙头,一个翻身,悄无声息地落在院子里面,紧跟着,高个单脚蹬地,另一只脚在墙半腰一蹭,两手同时在墙头一攀一带再一按,身子同样悄然无声地翻过墙去。
这不是“老手”所能形容的,这是长久专业训练才能达到的水平,而且,提前侦察好了落脚点,有勇有谋。作为特警教官,卫青蓝太熟悉这些科目了。他说:“小东,这是高手,咱得小心。我先给贺老师发个短信说一下。”于小东回道:“是高手,来者不善。发完短信手机就不要带了,或者关机。”刑警抓捕中,太多因为手机突然响铃导致的意外,有时是埋伏的警察被发觉,有时是潜藏的嫌疑人被暴露。
两人将手机静音,放到座位底下,轻轻打开车门,悄悄溜到茶舍院墙和房屋连接的位置,于小东先踩着卫青蓝肩膀探头观察了一下,院内无人,便轻巧翻了过去,紧跟着,卫青蓝也顺着墙角,无声地落在里面。一楼昏暗不明,只通往二楼楼梯的嵌在墙里的地灯亮着,楼梯拐角处有微弱灯影晃动,人已经上了二楼。两人急忙顺着墙根,猫腰来到屋门旁边,锁已经被打开,屋门错开着一道二十厘米的空隙,于小东先看了看门上面,没发现异常,又沿着门边下缘伸手到门后慢慢摸索着,两三秒后,两个摞在一起的茶杯被他拎了出来。他这才轻轻往里试探着推动门扇,只有微不可闻的声音,等推到可容身一人的宽度,便一手把住门扇,另一只捏着茶杯的手压住衣襟,侧身而入,随即闪到门后,蹲下身子,放下茶杯,随手抽出手枪。门外一直端枪对着楼梯的卫青蓝也同样闪身而入。于小东将门扇轻轻恢复原位,再把茶杯同样放置门后。
两人一前一后,拉开四五步距离,顺着楼梯慢慢朝二楼走去。上到二楼,发现光影已经移到三楼,并且传来细微的交谈声。两人轻手轻脚跟到三楼,弯腰跨步停在三楼楼梯口,发现左右是走廊,走廊两边是独立的茶室,走廊左拐到头是一扇门,有微弱的蓝光从那扇门上的木格花窗里透出。从楼梯到那扇门的走廊两边各有三个房间,两人一点点地朝那扇门挪去,走廊上铺着地毯,两人的脚下悄无声息。在经过走廊两边最后一个茶室时,卫青蓝轻轻拧开把手,将门慢慢往里推开一个一尺左右的门缝。于小东不由得对他树了下大拇指,走廊直来直去,毫无遮掩,他们需要一个紧急隐身的地方。
到了门前,两人单腿蹲在两边,把耳朵贴到门板上,听到里面有翻动东西的细小声响。借助两边茶室窗户和走廊窗格过滤进来的微弱光线,于小东做了个推进的手势,然后弯腰站起,双手握枪,贴在门边,做出往里冲的预备姿势;卫青蓝则后退一步,站在门把手正前方,双脚一前一后,做出踹门准备。就在于小东一点头的瞬间,卫青蓝后脚还未蹬出,突然传来“哐啷,啷啷啷”茶杯落地和滚动的声音。里面的蓝光随即熄灭。两人不及多想,几个屈膝跳跃,闪进刚才打开的茶室里,又将门轻轻虚掩上,却不敢完全闭合,此时此刻,门锁咬合的声音是逃不过那扇门后面的年轻人的耳朵的。
四下寂静,那扇门里也再无声响。门后的那对年轻人非常沉得住气,他们在等闯入者暴露得更多。
楼梯的踩踏声虽然轻微,但清晰可闻,等它上到二楼时,于、卫两人听出了是一个人的脚步,同时传来的,是几组猫叫声,前两声之间没有间隔,后一声则要延迟两三秒。那扇门一下子打开了,苏小溪小声地喊了一句:“爸,爸,这边。”
苏开河的天津口音顺着走廊飘了过去:“找到了吗?”
“电脑里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资料,还在找。”
走过两人藏身的茶室时,苏开河按开了手里的一个微型手电筒。两人从门缝里看到那对年轻人已经退回房内,苏开河也走到了门前,正要往里跨进最后一步。
时不我待!
卫青蓝急速在于小东肩膀拍了一下,于小东一把拉开房门,两三步便跃到了苏开河背后。“不要动!”于小东单手端枪,低沉地喝道,同时,借着前跃的势道,往门内推了苏开河一把。卫青蓝紧跟在其右后侧,如影随形,一脚已经踏进门内。
没想到苏开河竟然禁不住于小东往前一推的力道,往前踉跄两步直扑地上。不料,下跌的过程中,微型手电筒却在手中调转了方向,对向了身后,接着爆闪一下,比照相机闪光灯发出的光亮还强几倍,刹那间,屋里几人的眼睛全产生了光盲效应,眼前漆黑一片---除了苏开河,他提前紧闭了双眼,爆闪的同时,身子往旁边连翻两下,使得摸黑扑过来的卫青蓝扑了个空。
卫青蓝顺势一个前翻站了起来,却感到有风直扑自己面门,他急忙侧头,晃身,躲过一拳,手上却挨了一脚,枪也被踢掉了,他立即提膝护身,接着反身一个后旋鞭腿,踢在对方胳膊上,将其逼退。
于小东那边也遭到强烈反击,爆闪的瞬间,他感到青蓝扑了上去,不敢贸然开枪,但他知道不能站在原地,赶紧往右后侧青蓝空出的位置移动。一道黑影携着一股清淡的香气像提前算好一样,向他新的站位直接撞了过去。是苏小溪!她先是一个水平摆拳将于小东的胳膊打到一边,差点把枪打飞,接着提膝直撞,因为距离有些远,当顶到于小东胸口时,力道已经卸掉大半,但仍然将于小东撞了一个趔趄,靠在墙上。
对方熟悉地形,又占了先机,自己和青蓝处于下风,不能摸黑打下去了,于小东刚才在另一间茶室已经注意到照明灯的开关位置就在门旁齐胸的高度上,这种统一装修的茶室不会有第二种布局,他伸手一按,“唰”地一下,房间亮了。
屋里几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于小东的枪口正对着一米外的苏小溪,她乍一看清是于小东时,一双杏眼瞬间充满疑惑,似乎在说,是你?紧握一支钢笔的手却丝毫没有迟疑,径直指向于小东。于小东认识,那是钢笔形状的武器,要么是装有一颗子弹的手枪,要么是一剂快效麻醉针,没想到她竟有这么专业的武器。再看那个高瘦的孟晓斌,手持的武器同样少见,是中国研制的QSB匕首枪---匕首的形状,在环状把手处,却可以射出四颗子弹。他面对的卫青蓝,也掏出了泰瑟电击枪,与其悚然对峙。在两个年轻人中间后面一点的位置,苏开河正握着一把俄罗斯PSS微声手枪,连声喊道:“误会,误会,是自己人,自己人。”
“既然老哥是自己人,那就先放下武器呗。”于小东语气里带有一丝揶揄。
“要放一起放!”苏小溪一改机场两人初次见到她时那种任性、娇惯模样,声音清脆,掷地有声,两只秀美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于小东,平静的面色中蕴含着一丝刚毅。那头短发显得她愈加英姿飒爽。于小东一时有些恍惚。
“好啊,那就拳脚上见输赢!输了的乖乖跟着走。”卫青蓝刚才没有施展开手脚,正有点忿忿不平。而且,他也试出对面的孟晓斌不是等闲之辈,如同擂台上碰到了敌方高手,欲胜之而后快,心中一时间杀气腾腾。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孟晓斌感受到了卫青蓝的敌意,稍稍调整了一下身形,刀尖连同枪口却始终指向卫青蓝。
走廊突然传来跑步声,双方互相看看,都不清楚来的是什么人,气氛更加紧张起来。站在门口的于小东和苏小溪都调整了一下位置,使身体侧对着门口,以防万一。
“都住手,住手,是自己人!”人还没到,声音已经传了进来,是贺衷寒。
“苏总他们是总参二部的!”贺衷寒终于一步跨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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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衷寒过去跟苏开河握手并问候,简单寒暄几句后,便赶紧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安排,决定让卫青蓝和孟晓斌留下,其他人撤回大使馆。
贺衷寒对着仍是一头雾水的两个助手说道:“你们肯定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我也是刚知道,收到青蓝短信后联系不上你们,我这才让小丁送我过来。小东我们回大使馆后再和苏总他们一起把情况梳理一下,青蓝你有什么疑问就问小孟吧。我们不能在这耽搁太久。”
苏开河只简单跟卫青蓝解释说,这间面积比四个普通茶室还大的房间是严高的会客室,也是他充当地下军火交易掮客的秘密据点,需要他掩护孟晓斌找出各种交易信息。另外,根据可靠线报,近期会有人过来找严高,请他们两人负责监控到明天晚上,到时再安排别人替换。
卫青蓝这才认真打量了一下这个装修考究的房间。进门右边,是一个六人座的茶艺桌,造型考究,一看就是珍贵木材制成;进门正对的则是一个较为开阔的区域,刚才几人就是在这交手的,要不是地上铺有厚厚的地毯,不知会闹出什么动静;更值得庆幸的是,进门左边的那套办公桌椅紧靠在里面的墙上,只有桌前的两把会客椅被苏开河撞到了一边;办公桌后面墙上一侧,有一个木制玻璃门,应该是一个洗手间。
卫青蓝快速去车上取了手机,回到房间,和孟晓斌留了下来。其他几人则快速撤了出来,并把屋门、院门一一重新锁好---苏开河连院门都给人家捅开了。
众人纷纷上车,朝大使馆疾驰而去。小丁的车在前面领路,苏小溪坐着苏开河的车走在中间,于小东则载着贺衷寒跟在后面。那辆黑色大众轿车留给了梦晓斌使用。车道两边停车场对附近居民开放,停有不少过夜车,一辆普通的家用轿车混在其中,没人会注意。
路上,先是于小东把他们怎么在茶行调查,又怎么来这儿以及后面跟踪进入茶舍的经过说了一遍,接着贺衷寒也把他从“三和堂”胡大山那儿收集到的信息说了一下,最后,贺衷寒告诉于小东,是陆武官晚上约他碰面,把苏开河的身份和任务告诉他的,他本来想等着两人从茶行回去后再行转告,后面却收到卫青蓝说要在“不一茶舍”抓苏小溪现行的短信,赶紧给两人打手机却无人接听,这才十万火急地赶了过来。贺衷寒还说,陆武官也只是知道个大概,但他已经接到指令,要组织行动小组和苏开河的团队一起汇总信息,进行联合调查。
陆远鸣已经在会议室等候多时,半小时前接到小丁的情况报告,苏开河也终于给他回了电话,两人都说他们正在赶往大使馆的路上,他焦虑不安的状态才有所缓解。两支‘队伍’终于可以面对面了,他也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连日的辗转奔波,众人都显得有些疲倦,在会议室四下落座后,一边吃着糕点,一边交流、汇集各方信息。贺衷寒和于小东这才从苏开河的讲述中,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苏开河是解放军总参谋部下属的情报部(简称“总参二部”)的资深特工,孔雀飞公司老板是他的公开身份,公司里像苏小溪和孟晓斌这样的助手还有五六人,他们共同负责东南亚地区的军事情报收集和反间谍工作。三四年前,有情报显示,该地区出现一个神秘的地下军火交易渠道,交易频率很低,但从武器等级、金额和影响来说,却都是最高级别的,只是苦于信息有限,一直没有查实。两个月前,他们又收到绝密情报,有个代号“D先生”的华人,近期可能将组织一起涉及核弹的交易,其中有涉及中国的内容,为此,二部领导命令他们秘密开展调查。连着几个星期,他们的人轮番到几个主要国家排查,几个重点嫌疑人逐一排除,范围逐步缩小到马来西亚。上个周,中纪委一位副书记通过军纪委亲自找总参分管领导,希望二部在东南亚的人能保护策应一下贺衷寒的秘密行动小组,任务便落到了这次亲自要来马来西亚调查的苏开河头上。他和二部领导分析后认为,贺衷寒的行动小组极有可能已经被人盯梢,自己的人最好在暗处观察保护,这样才能成为“螳螂捕蝉”后面的黄雀,只要在关键时刻通过陆武官助一臂之力即可,非不得已,无需现身---自己的人进行的核弹交易调查更为机密,不能暴露。
听到这儿,于小东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在机场连呼带喊地跑到我们后面,还热情和我们打招呼,这算暗中保护?再说,你们告诉我们又怕啥,我们假装不认识你们不就得了?”
苏开河哈哈一笑说:“于老弟这就有所不知了,以我们特工的经验,越刻意隐蔽到角落的做法越容易被识别,即便是没有刻意伪装,就是普通人的装扮,也会因为个别不寻常的动作被特工捕捉到。反而像我这种大大咧咧无所顾忌地招摇,哪怕有一些异常举动,别人也会觉得顺理成章,甚至因为厌烦,而下意识地屏蔽了对我们的观察。至于你说的第二点,你们先知道了再假装不认识我们,这个很难做到。我们做过很多试验,假装的人难免要做出一些刻意的伪装,甚至连眼神都不敢接触,那种时刻紧绷的状态导致的结果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末了,又转头对苏小溪说:“小溪,你不妨跟大家介绍一下,你们是怎么发现机场那两拨盯梢的人的。”
苏小溪已经几口喝完了一小瓶矿泉水,虽不是男士“咚咚咚”般牛饮,也不像大多女孩那样,一小口一小口地轻抿,而是自然而然地抬着手臂,一气喝干,却没出一点动静。于小东则跟发现新大陆似的,一直看着她喝完,才又继续专注地听苏开河介绍。
她正在轻轻把玩着空瓶子,听到苏开河喊她,便放下空瓶,嫣然一笑说:“就是发现有些异常而已。在候机区不远处的一个书店里,有个男的捧着一本书,十来分钟的时间里,只下意识地翻过一次,眼神根本没在书上。候机区靠里的一个座位上,有个三十多岁的女的,背对着排队的人,举着一个化妆镜左顾右盼,看个不停,却没有任何补妆或整理的动作,要知道,只有在没人的地方,女人才会对着镜子美美看上半天。”
“这么说,我们被盯梢的信息是你们发给陆武官的?”于小东确信是这么回事,还是问了一句。
“是的,我们一起观察到的,我装作玩手机拍了下来。噢,对了,当时贺老师回头时,正好闯到我的镜头,发现他好像在观察我们,我还提醒了一下晓斌。”说完,又笑了一下。
“那在我们入住邦克丽酒店时,你们在那做什么?”于小东继续问道。
“是陆武官告诉我们说,你们第一天到,要先在各景区间转转,放放烟雾弹,同时筛查一下有没有‘尾巴’,不便直接过去监视。而他因为要去大马国防部开会,不能借路过的时机做探查了,希望我们能先过去盯一下。你们到了后,我们就撤了。”苏小溪笑吟吟地回答道。
“那26号警卫所呢?”这简直是于小东的耻辱,从警七八年,还没有人从他手中逃脱过。头一天的场景历历在目,尤其是这个犹如天降、一闪而过的神秘女孩,一副大墨镜遮住半张脸,而那头短发,却在头天晚上的睡梦中一遍遍从他眼前掠过,总让他想起‘一往无前’这个词。
“是陆武官告诉我们说,贺老师和卫教官被拦在‘精武馆’了,只有你和丁秘书过去接人,让我们也过去策应一下。当时只有我没事,便赶了过去,恰好看到门口发生的那一幕,我就追了上去,却被他们甩掉了。没想到戴着墨镜还是被你认出来了。”苏小溪不好意思地又是一笑。
“你一个人?”于小东不禁有些后怕,对方是三个带枪的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其中两个还是不计后果的“透明人”身份,如果用枪或近距离撒出爆胎球,后果都不堪设想。真是多亏了那个代号“珊瑚”的人,哦,应该叫战友,希望他能顺利完成使命。
“没事。你以为就你车技好呐。”苏小溪嘴角上扬,俏皮地朝于小东眨了眨一只眼睛。
于小东心里“轰”的一声,像是一堆什么东西倒塌了。他头有些晕,他也想倒下。他的脑袋里一下跳出来很多问题,但他现在还不能问。他得忍着。
于小东竭力保持轻松,回道:“看不出来嘛,失敬失敬,什么时候切磋一下,再说,你刚才那一腿还没踢完呢。”也是俏皮一笑,接着问道:“那你们去‘皇&黄’食品公司是怎么回事?”
这也是贺衷寒疑惑的,前面出现的场景,都符合苏开河说的暗中策应的逻辑,他基本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但现身“皇&黄食品公司”,这不是属于对严高活动的直接调查了吗?
“事情就是从这发生转变的呐!”苏开河一脸凝重地说道:“我们开始的排查对象是另外两人,但随着我们对严高资料的熟悉和了解,越来越发觉他更像‘D先生’,一开始是被他的年龄给蒙骗了,我们误以为70多岁的人了,怎么还会去折腾这些事情呢,但他偏偏就是。我们去了他家里,破解了他家里的电脑密码,发现了他参股的食品公司信息,还有开设茶楼的情况,另外还有一部分军事装备信息,要么是高精尖技术范畴,要么是威力巨大一类。通过种种迹象,我们今天终于确认他与‘D先生’吻合度高达90%。恰好二部领导今天告诉我们,内部网报警说有人在核查‘孔雀飞’公司数据和我的信息,反查回去发现是中纪委的孙主任安排的,为避免内部误会,二部领导经请示,决定把消息向你们行动小组公开,之前中纪委的领导收到总参反馈,说会安排人暗中策应,但除了确信总参派出的陆武官值得信赖外,其他信息都不了解。没办法,涉及核弹的间谍工作是最高机密,连我们这些内部人,也只知道自己任务范围内的信息。”
原来如此!
“那这样我们就得联合办案了,我需要先跟中纪委那边汇报一下。”贺衷寒说道。
“是的。衷寒,据总参传过来的消息,他们也已经向中纪委通报了这个情况,双方领导应该就下一步调查工作进行了讨论,你赶紧问一下孙主任他们的意见吧。”陆武官应道。
贺衷寒看了下手表,已经是4号凌晨12点半了,但他相信孙主任还不会休息。他再次提出借用陆武官的办公室。
果然,孙主任在电话里告诉他,自己刚跟周副书记一起和总参的领导开完会,决定联合办案,目前的主要目标是查清军火交易内容和各方背景,由苏开河的特工小分队负责,贺衷寒的行动小组则需要尽快找到并保护好严高,全力支持小分队侦察工作,待军火交易查清后,再定夺对严高的下一步处置。
回到会议室,贺衷寒把收到的指示跟众人说了,然后请苏开河做后续工作安排。苏开河不容推辞,开门见山说道:
“目前形势很紧张。一方面,我们小分队的人会继续顺着现有线索深挖各方信息,然后拼凑出交易方案;另一方面,需要衷寒的行动小组尽快找到严高,我们在追查交易信息时也会同步查找他的下落,找到他,是我们的核心突破口。”
“‘三和堂’的人已经提供了两个信息点:一是寻找严高的‘国际黑帮’是乌克兰的“B&M”集团,从中午发生在布城度假村的枪击事件来看,他们已经得手了;二是他们最初目的不是冲着严高来的,而是军火方面的‘大生意’,救助严高只是临时帮忙。我们现在还不确定他们的‘大生意’是不是和严高撮合的军火交易是同一件事,如果是,对我们反而是一件好事,有助于我们集中精力,一并解决。”
“从收到的各方情报来看,极有可能是一件事。乌克兰目前的内乱局面特别有利于重要军火武器的暗箱操作,要知道,乌克兰当年的核弹移交一直有笔糊涂账,---如果是这种情况,看上去乌克兰黑帮集团之前并不知道严高就是“D先生”。”
“如果不是一件事,那么严高很可能凶多吉少,乌克兰黑帮不会为他分神太多的---除非他们发现了他的‘D先生’身份,要留着以后用。”
“反过来,严高一旦知道乌克兰人是“B&M”地下军火集团,无论双方这次的买卖是不是同一件事,他都会竭力证明自己‘D先生’的价值。我们可以判断,随着时间推移,乌克兰黑帮保护严高的可能性会越来越高,他们行事也就会越来越谨慎。”
见众人点头同意自己的分析,苏开河开始布置具体任务,“明天一早,我和小溪会继续围绕地下军火交易市场查找买家线索---那几个中东人很可能是买方,但从布城度假村现场捆绑的痕迹看,他们对待严高并不友好,有些奇怪,不知是不是为了控制交易。请衷寒和小东,联系警卫团的人围绕乌克兰黑帮的可能藏身地点进行摸排,但是,乌克兰历史上的军工交易牵涉到很多敏感信息,有些传闻与中国有关,不管真假,他们都不宜参与太多。咱们和茶舍那边也保持密切联系,一有风吹草动,就过去支援,我总觉得那儿会藏有严高的机密。”
“总参今天已经从其他国家调派人手赶来支援,据说是核弹防控方面的专家。”最后他补充道,“大家还有问题吗?”
众人都摇摇头,说没有了。只于小东在大家起身准备离开时,像是很随意地问道:“苏总,那您和小溪真是父女啊?”
苏开河爽朗一笑,倍是骄傲地说道:“那当然。虽说是养女,胜似亲生!”苏小溪脸上也是神采飞扬。
但眼神敏锐的于小东发现苏开河的眼里明明闪过一丝痛楚。
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没有再问。他掏出手机,给卫青蓝发了条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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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号一早,睡了不到5个小时的于小东早早醒来,第一件事是去看手机。
看完卫青蓝的回复,他“嗖”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双手握拳,在房间里来回奔跑了几个来回,这才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赶快冲澡、洗涮。
餐厅还没到开饭时间。于小东此时也坐不住,恨不得来个5公里越野释放一下心中的兴奋,便到庭院里四处走走,脸上漾着笑意,满面春风,不时挥拳踢腿。
身后由远及近传来跑步声,于小东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大使馆里他认识的几个人昨晚睡的都很晚,没有谁会这么早起来跑步,自己不过是心里有事才醒得这么早,要不然,他可以睡到中午---为这事,他老爹于建东没少跟他搓火。
“哦,这是为再挨一脚做准备呀。”竟然是苏小溪的声音。她停在于小东身后不远处,正汗涔涔地原地踏步跑着,脸上除了汗珠,还有盈盈笑意。她还记得于小东晚上说的切磋车技和让她踢完那半脚呢。
“啊,是你呀,”于小东急忙转身,脸上难得地出现不好意思的神情,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嗐,咱这辈子的架都打完了,我以后都会让着你的。”
苏小溪疑惑地看了一眼于小东,没大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留下一句“那就只剩下赛车啦”,便跑开了。
那也不用,以后咱轮着开就行,于小东暗暗说道。忍不住又掏出手机看他发给于小东的短信。
他问的是:哥,帮着套一下孟晓斌的话呗,他和小溪是不是真的男女朋友?
间隔一个小时后,卫青蓝发回了两个字:不是。后面还带了个笑脸符号。
紧跟着,卫青蓝还发来一条短信:老弟,好像第一次听你喊哥,情况不对啊。还是带了个笑脸符号。
7点多的时候,贺衷寒也来到院子里。于小东迎了上去,说道:“衷寒叔,有个事我可能要食言了。”
“哦,什么事?”
“就是我以前说过不着急结婚,怎么着也得先等您‘脱单’了再说的事。”
“噢?什么情况,怎么突然说起这事?你小子嘴也太严了,多久了?”
“不是,衷寒叔,其实我一直有句话憋在心里,不知道咋开口,本来现在也不是提这个事的时候,谁知赶上了,我不得不说了。”
“赶上什么了?还赶上了。你想说什么,说吧。”贺衷寒是越听越糊涂。
“您要是心里没别人,不行就娶了我婶,怎么样?”于小东心一横,说了出来。
“啥?小东你是不是累坏脑子了,怎么想一出是一出。”贺衷寒嘴上责怪着于小东,心却“突”地缩了一下,好像小偷突然被人指证口袋里有赃物一样。
“说说怎么啦,整整十年了,我叔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不能让我婶就这么空耗下去吧。就是今天不说,今年我也要说。您要是嫌弃我婶,就当我啥都没说。”于小东眼里隐隐有泪花闪动。
“什么嫌弃,哪里的话,世上比你婶好的女人没有几个。”贺衷寒深深叹了口气,说道:“你并不了解你婶的内心是怎么想的。你以后也别再提这个事了。”然后话锋一转,笑着问道:“说说你的事吧,是不是人家逼婚了,怎么突然就不等我了呢?”
于小东最初说这话的时候贺衷寒以为他只是说着玩,至多算是应付家里老人们的一个借口:这里还有一个年龄更大的呢,你们怎么不先催他。随着一年年过去,他发现于小东是真没把终身大事放在心上,由此,他除了自己单身而被父母数落外,又额外替于小东担了一半罪过。但他的父母远在兰州,也就过年过节那几天忍受一下唠叨;于小东却不同,他和父母住一起,于建东夫妇三天两头给他安排相亲,于小东能不见就不见,好几次建东夫妇让媒人领着姑娘到家里堵他,他也只是礼貌性地闲聊几句,等人家走了再无下文。家人问原因,从来只是一个答案:没眼缘。只有贺衷寒和卫青蓝待遇好些,知道于小东给的统一评价是“矫情。”时间一长,不止那些热心的媒婆们没了热情,就连建东夫妇也磨没了耐心,气得多次撵于小东自己出去住,于小东却死活不搬,耍贫嘴说要让父母多享受享受天伦之乐。其实小东家不缺房子。他祖奶奶当年留下了一套大房子,说是小东和妹妹延东一人一半,但小东跟爷爷奶奶还有父母说那是妹妹一人的,谁也甭想别的;小东婶子却说,等向东回来再一起去住。房子就这样空在那里。建东夫妇也不惦记那套房子,除了自己单位分的公房,老早就给小东买好了婚房,连装修都没让他操心。但小东就是不去住。还一个劲地劝卫青蓝去住,说是要物尽其用。要不是青蓝小两口上班不方便,他都有强行帮两人搬家的冲动。
就是这样一个对父母百般黏糊、对婚姻万般抵触的人会突然想通?连女朋友都没听他提过。贺衷寒很是好奇。
“哦,正要请您帮忙呢,”于小东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您能不能问问苏总,他对彩礼有啥要求?”他的话表明他已经下定决心了。而他一旦定下什么事,就不会拖泥带水。
“什么?你,小溪的男朋友不是小孟嘛。”
“问过啦,青蓝帮着问的,两人是假扮的。”于小东又忍不住喜形于色。
“这个不矫情了?”贺衷寒打趣地问道,又假装迟疑了一下,一歪头,紧接着说:“嗯,还真不。”
于小东嘿嘿直乐,没说话。那表情分明是说,那可不?
“不过,你好好想一下,是你自己去说好呢,还是我替你说好。”贺衷寒显然觉得小东能自己表现真诚和性情最好。“另外,你们年轻人不都是先双方谈好了再去跟父母提吗?你是不是得先和苏小溪热乎起来才行呢?”
“嗯,我这是先扫清外围,再主攻山头。放心吧,没问题。”于小东信心十足地说道:“我自己说。这就去说。”
两人走进餐厅的时候,时间还早,苏开河正一个人在那吃着早餐。于小东胡乱往餐盘里放了几个馒头,便赶紧凑了过去。贺衷寒则放慢速度,精挑细选着,他得给于小东留出时间。
于小东正犹豫着怎么称呼,苏开河已经招呼他了:“小老弟吃饭这么凑合,这是不是刑警的职业习惯?对胃可不大好。”
“您可不能喊‘老弟’了,差着辈分呢。”于小东发出了进攻的信号。
“嗐,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哪有那么多讲究,没事。”苏开河浑然不觉,他肯定想不到眼前这警察是奔着他女儿来的。
“不是,苏叔,我是想问问您,您想要什么样的女婿?”于小东听到自己声音有点颤抖。开口前他还雄心万丈来着,一说完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心里忽然空落落的,没底。这是从没有过的事,一个人面对三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时都没这样过。但他不想象个瘪皮球一样,干等着苏开河大脚开过来,他硬起头皮继续说道:“您看,我能娶您女儿不?”说完最后一句,他整个身体禁不住僵硬起来,眼巴巴地看着苏开河。
苏开河一直饶有兴趣地听于小东说着,眼神里积蓄着越来越多的笑意,最后终于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为这个啊,我没问题,小老弟,有眼光呐,但要看我女儿自己怎么想的了,你跟她说过没?”
“还没呢,这不是怕您一不高兴,没等我怎么行动呢,先把我赶回国内嘛。”于小东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嘴巴又要开始贫了。
贺衷寒听见了苏开河开心的笑声,也端着盘子走了过来,笑着对苏开河说道:“这下好,咱们这就要成亲戚了,论辈分,我是小东他叔,以后喊您苏大哥,要不是您显着年轻,还真不意思开口呢。”
“衷寒老弟,喊我嘛都行,喊‘大哥’不得劲,你就喊‘老哥’,啊哈哈哈......”
三人一阵笑谈。
于小东觉得今天的馒头又香又甜,没拿佐菜,他照样吃得津津有味风卷残云。
快吃完的时候,苏小溪端着餐盘坐了过来,笑意盈盈的脸上现出一片惊奇,问于小东:“咦?你看盘子就看饱了?”几个小馒头已经被于小东一扫而光,只剩个光洁如新的空盘子摆在那儿。
于小东狡黠一笑,说:“以后都得少吃了,省钱娶媳妇。”
“你媳妇多贵啊?论斤买的吗?”苏小溪调侃道,根本没意识到于小东要突袭了。
“在我心里,那是无价之宝。”于小东目光灼灼地看着苏小溪。苏小溪忽然心跳加快,意识到不好,已经晚了。“关键还得准备疗伤的钱,她老想着再踢我一脚。”于小东说完,嘴角浮上一丝坏笑。
“你要再胡说,看我不踢...”话到一半,苏小溪才发觉自己在套里陷得更深了,懊恼地瞪了于小东一眼。于小东脸上跟开了花似的,嘴角快裂到耳朵根了。
“闺女啊,不是老爹胳膊肘往外拐,没提前提醒你,人家刚才也把我弄了个措手不及,直接跟你爹提亲了。我说了,行不行要看你自己。”苏开河听上去是在帮闺女,仔细一品,却有推波助澜的意思。
这真是个好玩的老爹,八成是看好小东了,贺衷寒心想。
苏小溪脸一下子红到耳根了。刚才她还觉得于小东这玩笑似乎开得有点大,或者分明是拿她当小孩子逗着玩,对他的好印象正要打折呢,没想到他竟然来真的,而且,已经把老爹拿下大半了。但她嘴上不输阵仗,一咬牙说道:“要‘行’也可以,先得和我比试一下拳脚,不被我踢到再说。”
“哎呀,不是说了嘛,咱这辈子都不会再打架了。”于小东装出很着急地样子。
“谁答应和你一辈子了?”苏小溪又气又急,要不是身处餐厅,满桌子的餐具让她有种投鼠忌器的感觉,她早就跳起来去踢于小东了。当着其他人的面,更是不好发作。她无招可施,只好一跺脚,气哼哼地端着盘子坐到另一张桌子旁,留个背影给于小东表示抗议,有这样表白的吗?她可不想轻易缴械投降。
看到自己的女儿被人爱慕,还是个不错的小伙儿,苏开河一旁看得笑逐颜开。既然事儿已经挑明了,当爹的也只能顺其自然了,便不再耽搁,说要先去准备一下,就起身离开。贺衷寒也跟着走了出去。
于小东磨蹭了一下,故意哼起歌曲让苏小溪听到,苏小溪依旧埋头吃饭,不肯回头理他。于小东知道不能急于求成,便慢慢踱到餐厅门口,猛地一回头,苏小溪正盯着他的背影在看呢,见他回头发现了自己的偷窥,气得抓起一个馒头作势要扔他,于小东却一扬手,轻轻给她抛了一个飞吻。苏小溪又羞又气,心里,却忽然涌起一股甜蜜。
等苏氏父女离开后,于小东终于敛起心神,和贺衷寒一起重新梳理了整个调查进程,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线索可用。中间给李松亮打了几次电话,还是没有乌克兰黑帮的下落,那几个中东人也销声匿迹了。
快十点的时候,收到卫青蓝短信说,“不一茶舍”挂出了‘今日停止营业’的牌子。贺衷寒正要让于小东问问怎么回事,刚回大使馆没多时的陆武官忽然闯进会议室说道:
“快,衷寒,你们快过来,有两个搞通讯技术的工程师刚跑进大使馆求助,说遭到了不明身份的伊朗人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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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工程师正坐在另一间会议室里。其中一个三十四五岁,圆圆的脑袋,前额和脑门的头发已经告别舞台,露出光洁圆润的头皮,戴副圆框眼镜,眼神灵动,典型的聪明绝顶;另一个二十八九岁,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目光深邃,眉头总是不自觉地微微皱着,似乎在做什么心算题目。
两人脸上都有一种急切而担忧的神色,一待陆远鸣领着几人返回,便迫不及待地讲述了他们的遭遇。
聪明绝顶的叫唐明,是东兴通讯公司大项目中心的技术开发经理,负责给全球重大技术项目提供支持;年轻的叫宋哲,是派驻西亚地区的技术开发专家,已经在沙特工作了四年。两个多月前,东南亚公司的售前团队接到马来西亚一个老客户的订单需求,说他们对2011年东兴公司提供的通讯技术系统进行了深度开发,需要东兴公司提供运行验证。事情很急,给的预算也特别高,东兴总部便指派唐明到马来西亚负责此事,又因为宋哲三年前是那个通讯技术系统母版的开发主力,又抽调他过来支持唐明工作。
按约定,老客户这个星期会把升级后的版本提供给两人,并支付定金,但具体哪天将由老客户临时通知。
这是老客户定的交易规则之一。他们老早就给东兴公司讲了原因,作为一家技术代理商,他们做的是转口贸易,并不是最终用户,而他们的最终用户通常会对买到的各类技术系统母版进行升级改造或二次开发,进一步应用于自己特别机密、敏感的业务领域。因此,为了保护买方机密,他们要最大程度控制知情范围---临时通知就是最好的控制方式之一。
贺衷寒明白,这些技术代理商,基本上算是个皮包公司,从事的多是灰色甚至黑色交易,有不少还属于国家间贸易制裁事项,但总有一些正规公司禁不住巨额经济利益诱惑,又不想引火上身,便会假装糊涂,甚至主动为之,假手这些名为贸易公司、实为技术狷客之流从事技术服务交易。这类买卖收益高,风险也大,这些技术代理商出于保护自己的最终目的,便会采取各种规避手段,包括减少与买卖双方的接触时间,更不会安排买卖双方直接见面。
但让两人感到诡异的是,老客户的交易通知还没有收到,自称最终用户的伊朗人却自行找上他们,而且,是两拨不同的伊朗人!
先是头天上午,因为一直没收到老客户的邮件回复,两人出去游玩了一番,午饭前回到酒店不久,前台服务人员就告诉两人说,有来访客人等了半个多小时,已经离开了,走前留有纸条,上面说他们是此次技术系统升级版本的最终用户派来的,给两人发了邮件,请两人尽快回复一下,或者按纸条上的号码打客人电话。两人查了邮件,是通知他们订单取消,让他们立即离开大马。两人觉着奇怪,猜测是有人恶意抢单,才出此下三滥手段,之前有同行在非洲被人枪指着头的事也不是没听说过,要是被人随便恐吓几句就撂下生意逃命,让那些驻守中东、非洲地区的兄弟怎么看?就没有理会。谁知,到了下午四五点钟,有三个人直接找到酒店,说他们是伊朗最终用户派来的,订单不仅取消了,而且以后也不准接类似的单子,让两人第二天马上离开马来西亚,否则,他们就不得不对两人采取强硬手段了,其中一人还亮出了一把枪。
两人这才有些紧张,紧急联系了上级主管,大家商量后,认为妥善办法是先换一家酒店,然后给老客户发邮件,让其尽快回复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人连夜换了酒店,而且还多了个心眼,换在离大使馆只有两三里路的假日酒店,以便必要时有个依靠。换完酒店,就给老客户发了邮件,重点介绍了收到的威胁,问他们下一步是何计划。
等了一晚上也没有收到回复。今天早上天刚放亮时,有人敲唐明的门,说是老客户介绍来的。对方也是三个人,一进门就要求把宋哲喊过来。宋哲过来后,对方突然变了脸色,严肃地告诉两人,他们才是来自伊朗的最终用户,要他们无论如何都必须在两天内运行验证完升级后的通讯系统,并补上所有漏洞。最后,那个长得黑得不能再黑的头目还恶狠狠地说,对系统隐藏的机密信息,两人唯一的选择是闭嘴,如果不然,就是死路一条。他们也亮出了枪,有个一头火红卷发的人还对着他们做了一个扣动扳机的动作。然后告诉他们,十点钟左右升级后的系统就会送到,问他们这两天还有什么要准备的,他们会提前做好安排。唐明说别的没有,就是还没睡足,要再睡一个回笼觉,不然脑力跟不上,边说边让宋哲也抓紧回屋休息。几人离开后,唐明定上闹钟,安安心心睡到八点半,一边起床洗漱,一边给宋哲打电话,让他带着贵重物品马上过来。听宋哲说没发现走廊有人监视后,猜测对方十有八九被他成功麻痹了,便立即带着宋哲从消防梯溜到酒店后门,打了个车直奔大使馆。
从两人进门接受检查开始,到陆武官外出回来知晓此事,再到两人终于一口气讲完,指针已经指向10:30,伊朗人肯定已经发觉人去屋空的事,很明显他们的要求被拒绝了。他们应该早已抽身而去,不会在那傻等。
但谁知道呢,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而且,又是伊朗人!十有八九和连日来围绕严高发生的事情有密切关联。贺衷寒决定先马上过去看一下,回头再与两个工程师仔细聊聊。陆武官也赞同,喊了小丁过来安顿两人。
于小东起身随着贺衷寒快步往外走时,手机响了,一按开,贺衷寒刻意压低的声音急速迸了出来:“快,有情况,火速支援!”电话接着断了。
几人的汗毛“唰”地立了起来。贺衷寒快速说道:“我们先去茶舍,路上通知李松亮去假日酒店跑一趟。”
“好,你们小心,我现在联系老苏和他女儿。”陆武官同样快速回道。
于小东的车低吼着窜出了大使馆,朝“不一茶舍”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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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青蓝挂断给于小东的电话,紧接着发了一条短信出去:之前说的乌克兰人、中东人进去了,三个,小心有枪。然后透过车窗竭力往四下观望,没发现任何可疑车辆,心中疑惑,他们刚才从哪里冒出来的?
但容不得他多想,孟晓斌还隐藏在严高专用茶室里,那么小的地方,除了办公桌中间伸腿的空档和洗手间,再无藏身之处,要不是因为今天突然停止营业,工作人员来了后又陆续离开,难保不被发现。这三位不速之客,必定是从严高那儿得到什么信息,专为那间茶室而来。
昨晚他和孟晓斌在那间茶室仔细搜查了很久,一边查,一边交流各自掌握的信息,到最后,对方掌握的信息都可以倒背如流了,搜查仍是一无所得。两人最后决定,一内一外,继续监控。
卫青蓝藏身车里,看到茶舍一早挂出了“今日停止营业”的告示,随后工作人员全部离开---他亲自数的,前面进去几个,后面出来了几个---院门却虚掩着,开始以为工作人员发现了异常,还紧张了一阵,让孟晓斌做好快速撤离的准备。现在明白了,原来是为迎接“贵客”登门做清场准备。
一场生死攸关的遭遇战在所难免了。
卫青蓝检查了随身携带的泰瑟电击枪和鲁格P345手枪,又拿起车座上的一个太阳帽扣在头上,跟一个闲散客人似的,低着头往院子里走,一直进到一楼,也没有人拦他。他站在一楼楼梯口聆听了一下动静,隐约听到有脚步声刚从楼梯上消失,便抽出手枪,一步几个台阶地朝上赶去。到了三楼楼梯口,声音很明显了,借着楼梯转角一颗盆栽植物的遮挡,卫青蓝看到一个乌克兰人正拿着一串不知哪里来的钥匙在开门,他猜测是茶舍人员特意留给“贵客”的。另一个乌克兰人则端着一把带有消音器的手枪顶在中东人的后面。
他迅速评估着现场形势,最好的出击时机是在弄清楚了他们此行的目的之后,再和晓斌来个里应外合,但晓斌有可能被他们提前发现,或者晓斌可能会抢先出手。如此一来,他的最佳选择就是等他们都进去后,自己埋伏在门外,只待里面出现异响,再来个背后突袭,控制局面。
三人进到茶室,随手掩上了屋门。卫青蓝刚踮着脚尖赶到门旁,便听到一声轻“啊”和孟晓斌用英语喊的“别动”,伴随着有人倒地的声音和几人杂乱的相互警告声:别动!别动!
卫青蓝没等身形站稳,便接着顺势撞了进去,双手握枪,用英语大喊道:“别动!”
眼前又是一触即发的场面。孟晓斌正站在洗手间门口,双手握着匕首枪指着屋内的两个白人;而两个白人,也一人紧握一把枪,一个指着孟晓斌,一个转向了卫青蓝,脸上都布满震惊和诧异。侧躺在三人中间的,是那个中东人,蜷着身子,嘴上仍低声嘟囔着要上厕所,眼睛却机警地观察着情势发展。
僵持之间,中东人自顾自地爬了起来,刚要一步跨开,却被离他最近的那个方脸鹰鼻的白人大汉一把拽住衣领,用枪顶在头上。
此大汉正是乌克兰人的头目彼得。

头天晚上,彼得一听谢尔盖报告说“严”就是他们苦苦期待的“D先生”后,不禁欣喜若狂,带领众人旋风般赶到了黑风洞附近的别墅。
当他看到严高时,严高刚吃完面包火腿,正惬意地端着一杯热水靠在沙发上,精神头可比刚从伊朗人手中救出时好多了。
“啊呀,严,可找到你了!是上帝在考验我们的耐心。我是彼得.哈布什,‘B&M’老板派我来跟你合作的。”彼得开心地上前跟严高拥抱握手。
严高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安全了,但后面还得仰仗这帮杀人不眨眼的家伙照应,仍然不敢掉以轻心,放下茶杯,一边站起来回应彼得,一边说:“谢谢你们救了我。”
“也救了我们的事业,我们的生意终于可以正式开始啦!”彼得轻松地往沙发上一靠,“来吧,让我们谈谈吧,这事儿不能再耽搁了,碍手碍脚的俄罗斯人已经闻着味了,哦,那几个伊朗人是怎么回事?”
“当然,当然,我们需要简化程序了。不过,这笔生意做成之后,我还有个要求,”严高沉住气,没有马上回答彼得的问题,而是微笑着说道:“你们得把我送到别的国家。”
“没问题,你可以先跟我们回乌克兰,后面你再随便决定去哪里。刚才我已经跟我们老板说了,他的中国朋友---哦,也是你的---就不要再担心了,我们不会马上送你出去,但总归不会让你落到别人手里。”彼得点了一根雪茄,仰着头,心满意足地吐了一个大烟圈出来,紧跟着开出了新的价码。“中国朋友的那笔钱我们不赚了,可送你出去还是要花钱的。”
“钱不是问题。这笔买卖的中间费用我分文不收,安排你们直接交易。”严高接受了报价。
“好,一言为定!”彼得仰着头,吐出了一个更大的烟圈,“那么,让我听听你的具体计划?”
严高再次端起水杯,转头问谢尔盖:“伙计,你们的‘尖茶’呢?”
“我这里有一点样品。”没等谢尔盖回答,伊凡就回应道:“那一大箱子上品的‘尖茶’还在巴生港那边的车上。”
接下来,严高一边品着君山银针里的上品,一边跟彼得讲述了此次交易的买方信息。伊凡则在一旁不时用中、英、俄三国语言交替翻译着,忙得不亦乐乎。
严高说,两个多月前,伊朗有个“NK”公司联系到他,说他们国家三年前通过他采购的代号“墙”的通讯系统已经由第三方完成了开发升级,但需要原开发公司运行验证,以保证完全兼容。尽管他记的当时出面采购的是伊朗革命卫队的人,但“NK”公司说他们就是革命卫队的附属企业,专门负责采购军工技术和设备,并出具了一些证明文件,他就没有在意---他隐瞒了对方还预付了丰厚定金的事。
就在他忙活这个业务时,收到乌克兰“B&M加密邮件,说有“汉堡”可卖,让帮着找买主。尽管报价很优惠,但因为仅面向中东地区出售,他觉得一时半会不好出手,美、俄等大国在这个‘无风三尺浪’的地方盯得太紧,各国的军火采购代理们都很谨慎,生怕惹祸上身。但他还是问了几个联系密切的生意伙伴,包括正在合作的“NK”公司。“NK”的人开始兴趣也不大,说忙不过来,直到有次在网络上闲聊时问起这批“汉堡”的型号,当听说是乌克兰手里的最后一颗KH-55时,对方态度发生180度转变,表示一定要买下,有没有优惠无所谓,并给它起了一个“酵母”的代号,说以后的交易都只用这个代号。这是严高第一次听人这样称呼核弹,地下市场的通用暗语从来都是“汉堡”,他猜想,或许“NK”公司是为了避免被美、俄等大国特工监测到吧。这也是他所有军火生意中最重要的一笔交易---核弹买卖可不是想有就有的,却也是谈得最容易的一笔,双方都太急切了!随后,各种交易步骤和细节顺利敲定,只待本周他与买家、卖家分别碰个面、喝个茶,交割一下就好了。谁知,横空出了这么多事情!
彼得明白了,自己货物的买主是伊朗“NK”公司,业务范围听上去很繁杂,还在同时升级一套什么通讯系统,而且也是由这个真名严高的“D先生”操办。也不怕节外生枝,他暗暗地想。他可不想多管闲事,只求顺顺利利把“酵母”---这个代号听上去不错---出手,让老板在将军那儿来个开门红。但他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回答,“那个被我们抓来的伊朗人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是‘NK’公司的,是什么背景我也没弄明白。”严高说:“他们是来阻挠通讯系统交易的,叫我必须放弃,说‘NK’公司想用它控制‘魔鬼’,鬼知道他什么意思。但他们不知道核弹交易的事,我们得避开地下室那个人。”
“哦,你答应他们了?”彼得在想该怎么处理那个人。如果严高继续通讯系统的交易,这几个伊朗人不会善罢甘休,那就会影响核弹交易;如果严高答应放弃交易,那么伊朗“NK”公司就会着急,势必会影响到对核弹交易的安排。结论只有一个,管他是谁,只能除掉。至于他的同伙会不会找来复仇,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何况,俄国特工,中国特工,大马警察都在找自己,再加一伙伊朗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有两三天,老子就可以交货走人了。
“没办法,他们逼我太狠,不给吃的、喝的,这边‘酵母’的买卖还悬着,我只好把系统开发人员入住的酒店告诉他们了,让他们自己处理,你们中午救我时,那三个人就是去酒店了。”
哦,原来这么回事。彼得快速合计着。“严,我有个建议,”他开口说道:“你现在处境很危险。你最好也退出通讯系统交易的中间环节,让买卖双方直接碰面。这样既完成了交易,也不用抛头露面,免得被中国人抓走---相信我,我们还有很多大买卖需要你操办,你会赚到更多的钱的。至于这个伊朗人嘛,我们会替你料理。”最后又问:“还有什么我们可以为你做的吗?”
严高想了一下,他没有更好选择,点头同意,又说:“我需要电脑上网,看看通讯技术公司的人去哪了,但愿他们没让地下室那个家伙的同伙赶跑,得让‘NK’公司的人尽快找到他们。”
很快,他看到了唐明发给他的质询邮件,果不其然,他们已经受到威胁,还好,没有仓皇逃跑。他把两人更换后的酒店信息留言给“NK”公司的人,让他们火速去堵截两人。然后,对彼得说道:
“哈布什先生,哦,我喜欢喊你彼得,我已经把你看做我的兄弟了。现在我要把我所有的秘密都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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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彼得在期待地看着自己,严高继续说道:“你们既然知道我爱喝‘尖茶’,那你们一定知道我只在茶舍谈生意。不错,我所有的机密都藏在那里,包括那套升级后的通讯系统,伊朗人大概为了保密,没让原来的母版开发公司负责到底,而是自己另找了一个印度公司进行了二次开发,再通过我找母版开发公司运行验证。印度人已经按指令把装有系统的手提电脑秘密寄给我了,我把它藏在茶室的办公桌台面里,茶室明早9:40就会有人,需要你派人过去取了送到假日酒店大堂,我已经留言给‘NK’公司的人,让他们10点钟前后在那等着。”
“另外,办公桌台面里还放有两个U盘和一些文件,上面记录着我所有的军火交易信息,包括‘酵母’,请把它们带回来。”严高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茶。
彼得点上了第三支雪茄,静静地听严高说完,长长地吐出一口烟气,说:“没问题,我的老兄,我会给你办好的。另外,我还有两个小想法,”他凝视着严高,“等茶舍的人到齐了后,你打电话给你信得过的人,让他安排员工都回家---不,不,不要现在说,提前说的消息总会被无意间透露出去,我们老板常说,‘一张嘴在说,但两个耳朵在听,外加一颗脑袋想’...伊凡你说什么?...哦,中国人也有谚语?...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就是这个意思。”
佩特罗把车钥匙扣套在手指上,一边来回摇晃着,一边心不在焉地听伊凡翻译着,忽然插话道:“头,晚些时候趁着茶舍没人,我和瓦希尔去拿回来不就行了。”
“谢尔盖,你说说看,佩特罗的这个主意怎么样?”彼得问道。
“外面到处都是搜索的警察,几个白人这么晚了出去太过扎眼,不如明早混在上班的车流里安全,吉隆坡到处是外国人,没人会在意我们。”谢尔盖回答道,“而且,即使今晚拿回来,明天还是要冒险去见‘NK’公司的人---何况,他们还没回复呢。”接着又转头对高严说道:“严,你得把我们头的电话留给他们,让他们也把电话回复过来。”
“明白了吧,佩特罗,哦,对了,你还要多准备几辆备用车。”彼得又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对严高继续说道:“另外一个小想法,请你不要介意,我想你再也用不到那个茶舍了,我们不如就把地下室那个伊朗人永远留在那儿吧,至于他是干吗的,让中国人、大马警察去浪费精力吧,等他们查清楚,我们已经驶出马六甲海峡啦。哈哈哈......”烟气从他的嘴里、鼻子里汩汩飘了出来。

现在,那个伊朗人忽然成了彼得的砝码。彼得紧紧勒住他的脖子,一只手拿枪顶在太阳穴上,推着他一点点地朝门口挪去。
卫青蓝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原本处于敌对方的中东人瞬间转变成他负有保护义务的人质了。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他不能贸然开枪。
卫青蓝只盼望于小东能快些赶到。
一句英语突然从背后传来:“把枪放下,不然,这把‘KEDR’可就不高兴了。”
声音不对!卫青蓝回头一看,一个身材瘦长、脑袋尖长的白人半个身子隐在门外,一把俄罗斯“雪松”冲锋枪的螺纹消音枪管正虎视眈眈地对着自己。他对这张脸有印象,周日傍晚在严高别墅区门口,坐在那辆奔驰MPV副驾位置的人就是这个模样。
谢尔盖根本不理会卫青蓝的反应,用乌克兰语说道:“头,多亏你留了一手。一会杀不杀?”
彼得说:“他们不反抗就不要开枪。事越大对交易越不利。”
“明白。”谢尔盖说完,又转成英语:“我数三下,把枪放下,然后进到那个洗手间里,大家以后说不定是朋友。3......”
卫青蓝与孟晓斌对望一眼,相互轻轻点了下头,弯腰把枪放在了地上,在谢尔盖喊“1”的时候,两人已经走进了洗手间,在门内站定,朝外看着。
瓦希尔把两人的枪连着几脚踢到了走廊上,站在门口朝外警戒着。彼得将伊朗人交给了谢尔盖一并看管,自己收起枪,把办公桌往外一抽,在桌子台面原先顶在山墙上的那端摸索了几下,卸下了一块细长的挡板,从台面夹层里掏出了一个手提电脑和另外几样东西,然后朝希尔盖一歪头说:“我们走。”率先走出了茶室。瓦希尔紧随其后。
谢尔盖拽着伊朗人的衣领朝后退到门口,一手持枪顶在他腰侧---枪口稍微一歪就可以瞄向洗手间,一手松开衣领,掏出两个瓦斯弹,往地上一丢,然后再次抓住伊朗人衣领,转身就走。
就在伊朗人一只脚还留在门内的一瞬间,卫青蓝捂着口鼻从洗手间一步跨了出来,与此同时,泰瑟电击枪一枪命中那只脚。只听门外“啊”的一声,那只脚也一下子歪在门口,一动不动。紧接着,几声“噗、噗、噗”的沉闷枪响,只听到有子弹钻进山墙的声音,却一点也看不清,瓦斯弹释放出的烟雾刺激性太过强烈,根本睁不开眼睛。卫青蓝凭着感觉,小步退回到洗手间门口。孟晓斌将他一把拖进门内,另一只手将身边能够得着的东西朝茶室门上砸去。噼里啪啦的声响一定会对敌人造成压力的,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无所顾忌地回来。
那只脚还在那儿。走廊上再无声响。不到半分钟,外面依稀传来汽车急促开动的声音。两人捂住口鼻,半眯着眼睛,几步抢到走廊上。
中东人还在瘫痪中,头顶几米外,除了两人的手枪,还有那把“雪松”冲锋枪,看来后面来的那个人也被电流击倒了,但是被同伴抢走了。
搜了一晚上的东西眼睁睁被敌人轻易拿走,两人非常懊恼。尤其是卫青蓝,敌人莫名其妙地冒出来,怎么就没想到他们会把车留在后面策应呢。
但也不是没有收获,敌人仓皇中把中东人丢下了。他是谁?为何而来?应该可以知晓了。
十多分钟后,贺衷寒和于小东握着枪冲进了茶楼。卫青蓝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跟两人说了一遍。期间,那个中东人也慢悠悠地苏醒过来,几人不敢大意,生怕线索中断,便由孟晓斌用拇指铐把他反手铐了起来。但不管怎么问话,他就是一言不发。
这时,楼下传来问话声:“谁在楼上?是黄先生的朋友吗?”是个男人的声音,用中文、英文、马来文轮流问了两三遍。卫青蓝说可能是之前那个最后离开的工作人员回来了,他是员工中唯一的男性,看衣着打扮应该是经理。
于小东转身下楼。一会带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士回到三楼茶室。是个华人。这个人惊恐地看着拿着枪的几个人,刚才被于小东用枪押上三楼时脸上满不在乎的表情彻底消失不见。他开始肯定以为只是个误会,到三楼说清楚他是谁就万事大吉,但茶室的几个人显然不是他要接待的客人,再加上房间里残留的刺鼻味道和山墙上的弹孔,都让他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战战兢兢间,他一五一十地回答了于小东的问题。
原来,他叫戴宗耀,是“林记”茶行老板说的那个和黄炎一起开茶舍的伙计,平时都是他在经营茶室,黄炎只是接待朋友时才过来。三楼这间茶室就是黄炎专用的。今天刚上班不久,他就接到黄炎电话,说一会有几个白人朋友到三楼茶室取东西,并让他给所有人放假一天,他自己把钥匙留下后也出去回避一下。黄先生说以后再告诉他原因,他一一照办。黄先生待他不薄,他从没有违背过黄先生的指令。但他对于黄炎其他事情知道的并不多,从没去过他家里,也没有见到过他的家人,只是单纯以为黄炎爱喝茶才开了这么一个茶舍。也没听说过他投资过其他公司。让他觉得奇怪的事只有一件,茶舍不仅是以他的名义开办的,而且,说是为了树立“茶道世家”的招牌,黄炎还让他对外说两人是叔侄关系,久而久之,很多员工和客人都以为茶舍的老板就是姓“戴”。好像也是这个原因,黄炎还专门交待他,不用让“林记茶行”的老板送货过来,都是他们上门去取。
几人交换了下眼神,互相微微点了点头。这个戴经理说的应该都是实情,他只是黄炎挑的一个实诚的伙计,替他撑撑门面,做做掩护。
“黄先生打你电话的号码是多少?”于小东最后问道。
“很奇怪,他这次用的好像是网络号码,不是他的手机。”
“今天就到这儿。你把这个房间继续锁好。如果有什么消息打电话给我们。”于小东说着,把电话拨到他手机上。
戴经理迟疑了一下,问道:“黄先生他,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们好像是国内来的吧?”
“跟你没关系的事问多了对你不好。你只要记着一点,我们和警卫团联合调查。”于小东还是以前的说法。
随后,几人带着那个中东人赶往大使馆。
路上,先是苏开河打电话过来,问了下贺衷寒情况,又说自己和苏小溪刚挖掘了一个线索,要趁热打铁,不能马上赶回大使馆,已经跟陆武官说了。
接着,李松亮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贺衷寒刚按开就听到了他异常兴奋的声音:
“贺老师,我们在酒店前台碰上三个伊朗人,抓住了一个!我先把他带到大使馆,后面还得交给拉扎克警监---昨天晚上开会时他差点没把我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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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原来真是伊朗人!这家伙就是在26号警卫所门口窥视的两人中的一个,从‘影子特工’手里抢走严高的那辆白色轿车就是他开的。”在大使馆会议室,于小东一看到李松亮带回来的那个伊朗人就喊了出来。那人正活动着刚刚解开手铐的双手,气呼呼地瞪着每一个进来的人。
贺衷寒马上说道:“让东兴公司那两个工程师过来辨认一下。”
很快,唐明和宋哲被请到会议室。“啊呀,就是他!他是前面那批找我们的伊朗人!”唐明大喊道。宋哲也说是的,他就是头天下午四五点去酒店威胁他们赶快离开大马的三个伊朗人中的一个。
贺衷寒又说道:“把茶舍抓的那个中东人带过来吧,他必定也是伊朗人,和这个不是敌就是友。”
卫青蓝转身出去,一会就和孟晓斌带着那个人回到会议室。
屋内的伊朗人一看到进来的这人,面露喜色,眼睛里也忽地一亮,用波斯语喊道:“真是太好了!卡夫,你没事吧?”
名叫卡夫的伊朗人也非常激动,用波斯语回道:“终于又见到你了,侯赛因,发生什么了?”
两人接着用波斯语把各自的遭遇简单说了一遍。贺衷寒也不干涉,随他们说去。他知道会议室有录音系统,巴不得他们多说点。
两人似乎也明白此处不是深谈的地方,几分钟后,都不再言语。在酒店被抓的侯赛因显然知道了从布城度假村抓走严高和卡夫的是乌克兰人,眼前的中国人反而是卡夫的救命恩人,脸色缓和不少。
贺衷寒心中快速汇总和分析着各种信息。根据两个工程师的述说,这拨伊朗人找他们的目的是阻挠他们的灰色技术交易,但从行动小组的遭遇来看,他们同时把矛头对准了严高。他心中豁然开朗,问题脱口而出:“唐经理,你早上提到的老客户是不是被人称为‘D先生’?”
“是的,是的。我们都这么喊他,没人知道他的真名。”唐明迅速回应道。
“从三四年前第一次合作开始,公司也没人见过他,都是邮件联系。”宋哲补充道。
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严高,背后竟隐藏着这么多秘密,对他的能量还是估计不足啊。贺衷寒的心不由得一沉。他略一思索,说道:“唐经理,宋工,你们两位请先休息一下,午饭后我们再聊聊。”又转向小丁,“丁秘书,等安排好两位工程师,请看一下陆武官开完会没有,请他尽快过来一下。”最后又对李松亮说道:“李上尉呐,这个伊朗人在大马没有什么恶意,实际上和我们的目标非常一致,我们需要通过他们查清严高的背景和去向,我看你就不要往拉扎克警监那儿送了。”
“好吧。内政部现在最大的担心就是千万不要影响美国总统的来访。”李松亮虽然同意了,却也不无担心地说道。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响了,接通后刚听了两句,神色便紧张、兴奋起来,一合上电话,就喊道:“有人向警方电话举报,说有辆驶往黑风洞的面包车上有我们要找的白人。拉扎克正带人过去围堵。”
于小东和卫青蓝同时起身,跟在李松亮身后,冲出了会议室。

等众人离开后,贺衷寒让孟晓斌给茶舍里救出的伊朗人解开手铐,又给他和同伴各倒了一杯热茶,告诉他们说,自己是中国反腐机构派过来调查一个“红色通缉令”上的人物的,来了后,随着调查深入,才知道这个真名严高的人原来已变成地下军火大亨“D先生”。大家目前的目标是一样的,就是尽快抓到严高,将其绳之以法后,他正在操作的交易自然就会停止。希望两位能把他们掌握的所有情况实情相告。
两人正用波斯语商讨着,陆武官走了进来,贺衷寒向他介绍了上午发生的情况,然后对两个伊朗人说道:“两位先生,这位是中国大使馆的武官陆先生,是中国政府派驻大马的军方代表,你们可以讲了吧?”
卡夫一指孟晓斌,问道:“他呢,是你们团队成员吗?”
陆武官说:“当然。他是中国军方防控地下军火交易的调查人员,也是我们的行动队员。”心里有点奇怪他问的问题,难道他们团队成员背景很复杂吗?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们,但你们必须保密,”卡夫说道,“我们是伊朗总统卫队的成员,但我们是自己的地下组织‘家园’秘密派出的,包括总统在内的其他人国家机构领导人都不知情。我叫卡夫,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他叫侯赛因。还有两个人被大马警卫团冲散了。”
“严格来说,‘家园’并不是一个政治组织,因为我们没有政权企图,我们只是一个志同道合的、以民众福祉为己任的群体,唯一的希望是让伊朗民众生活富庶,能够有机会享受人类创造的现代文明。”
卡夫动情地继续说着,一层神圣的光芒在脸上缓缓流淌。
“历史上的波斯文明是何等的深邃、丰硕和壮阔,她就诞生在这片同样的土地上,经历了无数战火的洗礼和灾难的摧残,她仍旧顽强而倔强地扎根在地底深处,扎根在民众心间,当硝烟褪去、伤痛愈合,她总能再度熠熠生辉光照万里,让我们的祖先沐浴在物质的幸福和精神的骄傲中。”
他的神情又忽地暗淡下来,声音也有掩饰不住的伤悲:
“可是,近一百年来,伊朗人民不仅失去了传统波斯文明的哺育,就连人类共同创造的许多现代文明成果也因政见、信仰、利益的纷争被阻隔在国门之外,最直接的原因是各种各样的经济制裁,而引起制裁的正是人人谈之色变的核武器。它像一个巨大的石条,高悬在伊朗民众头上,时时刻刻在压迫着我们的神经,让我们生活在阴影之下。而许许多多的政客,却把它当做对抗其他大国的最重要的砝码。半年前的总统大选,六个竞选者的泾渭分明的态度,预示着它将带给伊朗的不同后果。”
“谢天谢地---是的,我说的不是‘感谢真主’,我们不是穆斯林,但我们尊重家人、朋友的信仰,我们已经习惯去清真寺打发时间了,同时,我们也尊重自己内心的选择,我们与穆斯林和睦相处---是改革派鲁哈尼得到民众的拥护,他对核武器有着理性的认知,主张与国际社会保持建设性互动(注:六国会谈在2015年7月取得重大成果,伊核协议签署,2016年1月,美国和欧盟宣布取消对伊经济制裁)。”
卡夫的神色凝重起来。
“但是,这意味着其他几位在伊核问题上持强硬态度的候选人全部落选,包括前伊核谈判代表贾利利和前革命卫队司令雷扎伊,他们都有自己的铁杆支持者。其中最为激进的---其实称得上‘极端的’支持者就是外界知之甚少的‘NK俱乐部’,它的成员都是革命卫队里的极端分子,通过多年的权力争取,几年前组成了‘NK’公司,跻身革命卫队军火采购代理商行列,正式职责是采购常规装备,自己私下制订的使命却是不惜一切代价发展核武器,以捍卫伊斯兰革命成果,其实也是为了借机扩大自己在革命卫队的影响和地位。熟悉我们的人都知道,伊朗是世界上唯一拥有两套海、陆、空军队体系的国家,一是革命卫队,另一支是政府军,两者实力相当,但负责核武器使用和发展的只有革命卫队。‘NK’公司在扩张自身势力的同时,革命卫队的整体作用也会水涨船高,得以强化,从而也顺利实现了对政府军的打压。”
“在十多年前,革命卫队曾经从乌克兰秘密购买过几枚KH-55导弹(注:伊朗于2015年3月公开了‘苏穆尔’导弹,与KH-55非常相似)。三年前,在仿制的最后关键时刻,据说是为了防止因操控失误引爆KH-55,革命卫队掌控的电信公司通过‘D先生’找了中国一家通讯技术公司开发了一个代号“墙”的信号屏蔽系统,再偷偷加以二次开发,用来防止信号传输失常引起的爆炸危险。”
他的表情蒙上一层深深的忧虑,言语变得激动起来。
“但是,在强硬派候选人竞选总统全部失败后,‘NK’公司的头领气急败坏,竟然打起了KH-55的主意,他们偷偷复制了‘墙’系统,暗中提供给其他公司进行了反向开发,就在他继续找‘D先生’联系原来的开发公司进行最后的运行验证时,‘家园’的召集人得到了消息,在成员中征集志愿者。我是总统卫队里的军官,他们三个都是我在卫队里的追随者,我们自愿前来大马阻止交易的最后一环。我们花费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在上周六刚刚找到那个嫌疑人‘黄’,哦,应该是‘严’的时候,革命卫队的人突然把他带走了。然后我们就一路跟踪,直到后面乌克兰人和你们先后出现。”
卡夫终于说完,端起杯子喝茶。
贺衷寒问道:“你的意思‘NK’公司是想直接掌控核弹?然后呢,他们是什么目的?”
“是的。目前只知道他们是想成为核武器的直接操控者。”
贺衷寒又问:“你们费了那么多周折抓到严高,怎么没有直接...”
“我们并不想杀人,只要阻止交易就行。当时严高也骗我们说他只是‘D先生’的助手,最后还把东兴公司的开发人员的住宿酒店告诉了我们,我们更不想杀他了。谁知被乌克兰人给抢走了。”卡夫接着问道:“你们知道乌克兰人找他做什么吗?”
“还不清楚,但初步判断,应该是另外的生意。”贺衷寒含糊说道,但心里已经基本确认“NK”正是乌克兰核弹的买家。
“是别的生意,他们谈的时候特意避开我。乌克兰人很看重他们的交易,因而对通讯系统的事一点也不关心。我对他们没有任何价值,而他们也知道你们早晚会查到茶舍,所以他们想把我杀死在那里,嫁祸于我,干扰你们的视线。”
“很遗憾听到你们的不幸遭遇,也很敬佩你们对国家和民众的赤诚之心。”陆武官一直在考虑卡夫的话,这时开口说道:“你所说的类似中国东兴公司违背国际社会做出的贸易禁令的事,中国政府是不赞成的,据我所知,我们的商务部门曾多次提醒过相关经济组织,作为商业公司,要遵循国际通用规则,最终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我看,东兴公司早晚要付出代价。现在我们既然知道了这套通讯系统涉及到核弹控制,是一定要阻止的。我相信东兴公司的员工要知道了真相,也会自动退出。”
卡夫看了一眼侯赛因,说道:“你们能参与是最好不过的,我和我的人也就放心了。我们准备尽快回国,实际上,我们请的假已经到期了。”稍停,又郑重地叮嘱道:“一定不要对‘NK’公司的人掉以轻心,这次带队过来交易的人,心狠手辣,臭名昭著,是很多残暴事件的幕后黑手,因而得了‘黑狮’的绰号。他对这个称呼洋洋自得,早就不再使用本名。坦率地说,我们现在离开也是为了避开他......”
“噢,请代我向两位工程师表示歉意,我可能吓着他们了。”一直默不作声的侯赛因接过话头。
“没关系,他们已经不再担心了。”贺衷寒说道:“你们也放心回去好了,后面的事我们会处理好的。”
两个伊朗人说要尽快与另外两个同伴汇合,谢绝了陆武官吃完午饭再走的建议,悄悄离开了大使馆。
送走两人,贺衷寒说道:“我们边吃午饭边和两个工程师聊聊吧,看看他们知道真相后能不能挖掘出更多信息。”
陆武官点头赞成,掏出手机给丁秘书打电话。电话里,丁秘书几乎快哭出来了:“陆武官,不好了,两个工程师不见了!”
“怎么回事?慢慢说。”陆武官按开了免提。
“得知警卫团去过假日酒店,还冲散了这一拨伊朗人,两个工程师觉得都中午了,另一拨伊朗人应该也早就躲了,就说去酒店取剩下的行李,我感觉他们说的有道理,酒店离大使馆也近,来回至多半个小时,就喊着陈队长一起,送他们过来了。”
“哪知道,我和陈队长在门口等了15分钟还没见他们出来,就给他们打电话,手机没人接,我们赶紧上房间找,只发现了他们的手机,人却不见了。两个房间都刚刚找完。”
“他们带到大使馆的物品呢,有没有带着出去?”贺衷寒竭力保持冷静,快速思考着。
“还在大使馆里,没带。”丁秘书回答道,声音已经平缓了不少,“我和酒店经理认识,现在和陈队去看酒店监控。”
“那就不是自己跑的,多数是‘NK’公司的人杀了个回马枪,或者发现两人跑了后就一直在那边等着。”贺衷寒对陆武官说道。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陆武官挂了电话,不无忧虑地说道:“不知那几个白人抓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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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谢尔盖在门口被电晕发出“啊”的一声时,瓦希尔手中的消音手枪瞬间朝着“呲呲”冒烟的茶室“噗噗噗”连发数枪,彼得也快速返身,和瓦希尔一起架着谢尔盖,三步跨做两步撤到了门口的车上。几分钟后,他们顺利更换了车辆。
“事情有些麻烦,头,中国人的行动比我们预计的要快得多。”刚刚苏醒过来的谢尔盖头脑已经开始运转,“我们得抓紧才行。”
彼得脸色冷峻,没有理会谢尔盖的提醒。他根本不需要提醒,他认识中国产的QSB匕首枪,对方可不只是反腐机构的调查人员,似乎还有军方特工,说明“严”的军火商身份很可能已被中国人发觉。
彼得吩咐道:“谢尔盖,把‘NK’回复的号码给我,我要给‘黑狮’打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
“嗨,是‘黑狮’老兄吗?我是乌克兰‘B&M’集团的彼得.哈拉什,...叫我彼得就行。‘D先生’的留言你都看到啦,我们这就把手提电脑给你送去。你们都在假日酒店吧?”
“彼得老弟,你的电话终于来了。”黑狮的声音沙哑,低沉,有点冰冷,“这边出了点状况,要给我们干活的两个小子溜了,有可能是找警察去了。咱们得换个地方见面,一会我把地址发你...我当然要亲自过去...是的,我会安排人守在酒店,早晚会逮着他们...不用担心,不会影响我们的交易。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当面谈。”

半个小时后,彼得一个人登上了黑狮停在一个偏僻地下停车场的房车。黑狮人如其名,脸色黝黑,虬须浓密,眼神冷漠而凌厉,四十来岁年纪,依旧一身硬邦邦的肌肉块,在T恤下若隐若现。他朝彼得伸出手,两人用力握了几下。
黑狮先开口说道:“彼得,请让我先介绍一下我们的生意准则,只有一个:说到做到。如有欺骗,真主可以作证,无论多远、多久,杀无赦。所以,即使没有‘D先生’居中调节,你大可放心,我们的钱一分都不会少。”他的英文比彼得好多了。
彼得抚掌大笑,说道:“‘黑狮’果然名不虚传,干净利落,我喜欢!这也是‘B&M’集团奉行的原则。我可以保证的是,按时将货送到指定地点。说吧,你们准备怎么收货?”
“这次的收货地点比较特殊,我还在和我们的朋友谋划,一旦定下,会给你预留运货时间的---如果我没猜错,它已经在马六甲的海面上漂着了吧。”彼得不置可否,黑狮继续说下去,“时间不会再拖了,今天已经是3月4号,再有两三天就可以准备停当。但是,”他盯着彼得一字一顿地说:“你确定这是乌克兰手中最后那颗KH-55了吗?”
彼得见他问得如此认真严肃,知道不能模棱两可,但他确实不知内情,只能回答说听说是这样。
“看来你不清楚最后一颗的意义。那我不得不提一个要求,”黑狮面色依旧沉静,“我需要和你们背后的军方将领直接通话确认。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可以先付所有货款。”
真是难以置信,第一次碰到提出这种要求的人,要是帮买方和货源方搭上关系,以后的买卖还能有代理商什么事么?彼得想拒绝,但同时也感受到了黑狮的诚意,看来是不是最后一颗对他们还真是非同寻常。他只好说:“我得问一下。”说完,便下车给老板打电话。很快,又打开车门,把电话递给黑狮,说道:“我老板亚历山大.安东希金,他说有什么事可以问他。”然后关上车门,走开几步。
电话里,黑狮听到了让他满意的答案。亚历山大说:“黑狮,虽然我不知道最后一颗KH-55意味着什么,但将军跟我强调过,这就是乌克兰仅剩的一颗了,所以才提出限定销售区域的奇怪条件。他还说过,如果有买家非常介意是不是最后一颗,就像你现在这样,那正是他要找的客户。恭喜你!不过,抱歉的是,我现在不能安排你和将军通话,但我会把你们的情况和联系方式提供给将军,让他来决定是否和你联系吧。”最后,亚历山大说道:“现在,就请你和彼得好好合作吧,我相信当交易完成的时候,将军或许会给出你最想要的交待。”
“谢谢你,安东希金先生,我和彼得非常谈得来,我们将在两三天内完成交易。真主保佑你!”黑狮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黑狮愉快地将手机还给彼得,并再次叮嘱他,要保持24小时开机,接下来的两三天内,随时都可能通知他交货地点。两人握手道别。

彼得的车刚驶出地下停车场没多远,谢尔盖的手机突然响了,他回头对彼得说了句是伊凡打过来的,便随意接了起来,刚听了几句,却失声喊道:“什么?!俄罗斯人在跟踪你?你没事跑回巴生港干什么?!”
“怎么了?伊凡怎么会碰上俄罗斯人?”彼得也是一惊。刚刚和中国人交完手,能够顺利脱身是多亏了自己事先有所准备,如果是临场突发,结局如何实在难以预料,心中不免留有些许余悸。不料,留守居所的伊凡竟然会出去招惹到俄罗斯人,让他不由得气恼起来。但现在不是了解缘由的时候,先得把俄罗斯人甩掉再说,还有,那个‘严’呢,是什么情况?
谢尔盖显然也想到了这些,急速问道:“‘严’现在哪里?”
“留在黑风洞别墅,我把他铐在地下室里了。”
“你现在离黑风洞还有多远?俄罗斯人知道被你发觉跟踪了没?”
“我现在刚过旧国家皇宫。他们应该还不知道。”
“听着,伊凡,不要紧张,我有办法。你告诉我他们开的什么车?”
“是一辆白色丰田面包,印着红十字会的标志。”
“好,伊凡,你不要再往黑风洞跑了,现在掉头,在皇宫周边随意绕,不要让他们发现你已经发觉被跟踪。我们现在会报警,说那辆面包车里有警方在找的乌克兰白人。等他们被拦下---”
“让伊凡确保甩掉尾巴后再过去。”一直在密切关注的彼得吩咐道,“佩特罗,找个僻静地方停车。谢尔盖,给我一个备用手机,我来报警,你保持和伊凡的通话。”
彼得拿着备用手机走出三四十米,按开开关,然后拨打了报警电话,说有辆正在旧国家皇宫附近转悠的丰田白色面包样式的救护车里,有警方正在搜寻的几个白人。挂上电话,将手机扔进了下水道里。
他们的车朝黑风洞风驰电掣而去。

一时之间,街上的警笛声此起彼伏,忽远忽近,若干警车在车流中左闪右突,向着旧国家皇宫涌去。
这些车中,就包括李松亮驾驶的警车,车里还坐着卫青蓝和于小东。李松亮的车技还算不错,不过,有一半要归功于吱哇乱叫的警笛和不停闪烁的警灯,路上的车辆无不纷纷让道,让他省却了不少麻烦。但到了车流密集的地段,前面的车辆无处可躲时,他也无计可施,只能不停地握拳锤着方向盘,嘴里不时蹦出一两句泄恨的话。当到了第三处密集路段时,于小东再也忍不住了,说了句“我来开”,便拉开车门,从后排下来,敲敲驾驶座车门,示意李松亮挪到副驾驶位子。李松亮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心说你车技能有多好,这么多车挡着,你还能插翅飞过去不成?卫青蓝看出他的不情愿,只轻声说了句“让他试试。”李松亮这才打开车门,然后在车里直接跨到副驾驶位置上。
当车流再次动起来的时候,于小东轻踩油门踏板,车身开始移动,随着踩踏力度加大,发动机低吼,车子开始提速,在与前车还有一定距离时,于小东并没有像李松亮那样继续加速,而是微微松了松油门,将转速稳定下来,避免变速箱自动升档,从而将发动机扭矩维持在较高水平,然后瞅准左右两边一个又一个空档,快速轻点油门斜插了过去,等到了与前车有一定距离或左右车道前方车流变快时,再适时降回转速,使车辆一直处于提速能力最强的状态。如此一来,行进速度确实提高不少。李松亮茅塞顿开,三天来再次觉着自己之前活得过于简单生猛,其实万事都有技巧,都需要用心体会,而不应该一味地靠心气和蛮力。他暗自在心里又认了一个“师父”。
车载对讲机里在随时通报着最新的围堵情况,三人很快理清了现场的局面。那辆伪装过的救护车上的人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在试图撞击它前面的一辆车未果后,已经掉头朝吉隆坡东南方向逃去。大使馆位于城市东北角,旧国家皇宫位于城南,听到这个消息时,于小东的车走了路程的一半,正是市区的东南方位,只不过靠里一些,三人异口同声:“往外斜插过去,到前面拦他们!”
这真是个刺激的时刻!很有可能自己就要拔得头筹了。李松亮兴奋地抓起对讲机通报了自己的方位和意图。十几秒后,他的手机响了,来电的是拉扎克警监的助手,向他传达了要他和围堵指挥官汇合的命令。
李松亮用手狠狠地锤在副驾驶前面的塑料舱盖上,口中又恨恨地骂了一句,这才对两人说道:“我得等着他们。但我可以给你们搞辆车。”说完,他在对讲机里问,警卫团里谁的车离他最近。很快,有两辆车向他报了编号和方位。他掏出手机,拨给了警卫团的呼叫中心,要求他们调度其中一辆警车与他会合。几分钟后,一辆警车急速赶了过来。于小东和卫青蓝接过车,朝东南方向疾驰而去。李松亮则拉着警车上下来的士兵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警车上的对讲系统在继续通报着救护车的去向,但信息量在明显下降,这说明目标逃脱的可能性在持续增加,而一旦进入城郊,车流稀少不说,四通八达的公路网络更会增加围堵的难度。情况越来越紧急。仅靠对讲系统的引导跟在后面追击有些盲目,信息一旦传递有误,除了紧紧咬住的个别车辆,其他人都会被误导。而且,听上去,跟得住的车已经没有几辆了。目标表现出的水准远非普通犯罪分子可比。
于小东刚说完自己的顾虑,卫青蓝就说道:“我也是这个想法。我估计他们也在担心能不能甩得掉追捕,前面有警察守株待兔也说不定;如果他们想中途换车,即使提前有所准备,在刚才被动逃跑的局面下,路线应该已被打乱;最大的可能就是选择合适地形隐蔽。我刚看了地图,东南方向有座面积很大的山头,会是首选地点。”
“他们不像是一般的犯罪分子。专业人士一定会有专业选择。我们就赌一把了。”于小东不再理会对讲系统传出的信息,根据卫青蓝设置的导航提示,直奔那座山头而去。
离那座山头还有一公里的地方,出现一条从两人行驶的主路旁通到山脚的小道,导航虽然没有提示,于小东却想都没想,一打方向盘,拐上小道。走了一多半,低矮的热带树丛愈加茂密,终于在一处再也无法前行的路坎处,于小东把车停了下来。两人下车,朝半山腰快速跑去。
当他们的视线终于可以越过层层叠叠高矮起伏的树丛、房屋时,看到两三公里外一辆白色面包车刚刚在另一条主路一个急转弯的地方,拐上另外一条小道。那条小道和山脚的连接位置在六、七百米外,两人沿着山腰崎岖不平的林草地,朝那条小道延伸到山腰的位置继续跑去。远处主路上的警车早已越过急转弯的路段,越跑越远。
于小东边跑边气喘吁吁地说道:“咱们没带枪,要不要通知李松亮过来?”
“还记得你‘岳父’的提醒不,乌克兰的军火交易一直都是敏感话题,最好限制知情范围。一会我们见机行事,不硬来应该不会有事。”卫青蓝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说道。他已经知道了于小东提亲的事,为他翘了好几次大拇指。
哦,小溪,一上午都在高度紧张中度过,都没时间想她。于小东的嘴角不自觉挂起了微笑,她要是能和自己一起并肩作战就好啦。
山脚下,三个高大的白人正手持武器朝山上跑来。
楼主:阿拉冬老爷  时间:2020-12-28 20:3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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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上午时分从茶舍回到大使馆后,把枪留在了7号车里,后来和李松亮一起出发时,还悄悄讨论了几句要不要带上,想到是当地警方在执法,自己连参与都算不上,何况,马来西亚是禁枪的国家,即使带了,也只能老实藏在身上,便空手登上李松亮的车。
现在,他们只能紧张万分地快速缩短着与那三个白人的距离。卫青蓝跑在前面,预估了一下他们可能的交汇位置,是在前面几十米半山腰处,那条小道在那儿缓了一下,形成一个十来平米的小平台。小道的两边是低矮浓密的树丛,有利于两人隐身。但接下来呢,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从眼前消失吧。
两人先后停在交汇点一旁的树丛里,对方离交汇点也不到200米了。卫青蓝问道:“当最后一个人经过时,我以制服为主,你以夺取武器为主,怎样?”“好,我去那边。在我们和他成150度夹角的时候动手。”说完,弯腰闪到对面的树丛后。
十几秒后,三人的头顶先后从不远处的台阶下冒了出来,脸上不时有汗珠滴落,张着大嘴,喘气声清晰可闻,看起来已经劳累不堪。
三个人前后各拉开了四五米的距离,步履迟滞,但仍然努力做出奔跑的姿势,无奈两腿已然不听使唤,步幅和平时走路相差无几。走在最前面的人手里拎着一把手枪,时不时朝小道前方扫上一眼;走在中间的人已经收起了手枪,平端着手机,仔细看着上面的导航地图;走在后面的人手里也拎着一把枪,偶尔看一下山下。
当第三个人跑过来和于小东和卫青蓝成一条直线时,卫青蓝原先压低的身子略微往上抬了抬,两脚一前一后,前脚掌撑地,双膝弯曲,浑身肌肉收紧,等到那人往前迈出第二步时,卫青蓝后腿一蹬,往前一迈,双脚再紧跟着交错一蹬,身子“嗖”地跃出树丛,扑向目标。那个白人听到动静,惊愕之间,扭头回看,握枪的手臂也条件反射般地抬了起来。卫青蓝要的就是这电光石火的一刻,他双手扣住抬起的手腕,一个360度旋转,双腿盘了上去,一上一下搭在了目标的脖子和胸部上,上身却飞速下坠,肩膀着地,接着四肢同时用力,一记高难度的“飞身十字固”将目标死死锁住。
在卫青蓝跃出的同时,于小东也轻巧地跳了出来,在卫青蓝双腿上盘的时候,他一脚踢向目标裆部,因为三人身体同时在动,踢得不是很正,却也让对方瞬间痛得卸去大半力道。等目标倒向地面时,于小东跟着前扑,一记后手直拳结结实实砸在其握枪手臂的内侧,目标手一麻,手枪终于脱手落地,于小东紧跟着原地一个侧滚,将手枪拣在手中,顺势甩起上身,单腿跪在地上,黑洞洞的枪口指在了两尺外的那颗金发浓密的脑袋上。
在两人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走在前面的两个白人也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做出反应,尤其是最前面那个,他的枪抬起的比于小东还要早上0.1秒,却因为三人纠缠一起,又在快速移动当中,不敢贸然开枪,等到走在中间的同伴扔掉手机、拔枪指向两个“不速之客”时,于小东已经完成了所有动作。
沉寂了两秒后,中间那个持枪的白人看到局面没有继续恶化,首先开口道:“伊利亚,你还好吗?”又用英语冷冷地问道:“你们什么人?”
被锁在地上的伊利亚举了举另一只手,示意他没事。卫青蓝见已经成功形成对峙局面,也慢慢松开两条腿,两只手依旧牢牢扣在对方手腕上,然后拽着他,随着于小东的枪口慢慢站了起来。
于小东敏锐地听出中间那个人第一句说的是俄语,便用英文慢慢说道:“我们是中国人,你们呢,俄罗斯人还是...”出色的语言天赋足以让他在调用英语储备时跟平常人使用幼时掌握的家乡话那般自如,但他想不起“乌克兰”用英文怎么说了。
“哇,中国人,太棒了,”中间的白人明显松了口气,“是的,我们是俄罗斯人,不是乌克兰人。”他猜对方怀疑他们是乌克兰人,那几个小子这两天可没少制造混乱。
“你们是做什么的?认识一个叫‘黄炎’的人吗?他有没有在你们手里?”于小东不管不顾,接连三问。
“喔,喔,这样可不公平。”中间的俄罗斯人说道:“我们应该轮流提问才对。前面一轮是我先问的,现在开始第二轮,你们先问。怎么样,公平吧?”
于小东和卫青蓝互相点了下头,说道:“那你回答第一个问题吧,你们是做什么的?你可以拒绝回答,但不能撒谎。”
“那当然。我叫安东.别斯科夫,是俄罗斯安全局的,伊利亚和列夫是我的部下。我们是跟着几个乌克兰军火走私商的人到这儿来的。”安东回答完,开始提问:“你们呢,是来做什么的?”
卫青蓝轻咳一声,用中文说道:“小东,别忘了你‘岳父’的话。”
“那是。”于小东一笑,回答道:“我是警察,你可以叫我‘于’,他是我搭档‘卫’,本来是受旅游总局委派,过来考察旅游环境安全状况的,临时安排查访一个被国际刑警通缉的腐败官员。”卫青蓝是特警,仍属于警察类别,于小东心说我可没撒谎。
“哦,明白了。第三轮,该我先问了。”说话间,安东已经由双手前伸握枪的攻击姿势改为单手收于腰间持枪的防御姿势,“你们为什么要攻击我们,就像这样,”安东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被扣的伊利亚。“你们是不是把我们当成了乌克兰人?”
这个问题相当于陷阱的踏板,一旦中招,接下来问题就会是你们作为来自中国的警察,怎么会抓捕乌克兰人,莫非有他们军火交易的情报?按图索骥,势必就要引出更多信息。于小东不想继续纠缠下去。
于小东也把枪往后收了收,笑着说道:“误会,误会。刚才远远地看到后面有警车追你们,以为你们是坏人,我们这是当警察的职业病犯了。”接着装作很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们对军火交易调查得怎么样了,中间人和买方是谁知道了吗?”
“很抱歉,这个不能告诉你。你可以换个问题。”
“哎,算了,算了,你们不是为非作歹的坏人就行。我们对你们的事情不感兴趣。”于小东知道不会再有收获,也推测严高十有八九还在乌克兰人手里。眼前新出现的俄罗斯特工是他们查找严高的新增竞争对手,和他们早点拜拜为好。他看到卫青蓝给他的眼色里也是走为上策的意思。
“你刚才问的那个‘黄炎’是什么人?”安东还不想结束。
“嗨,不是说不玩了吗?”于小东装作哭笑不得的样子,“不过,告诉你也无所谓,他就是被国际刑警通缉的腐败官员,我们一直没抓到。”
“你听说过一个叫‘D先生’的中国人吗?”安东继续问道。
“他是干什么的?”于小东反问道。“没有听说过。”
“他是军火交易的中间人。”安东忿忿地说着,听于小东说不知道,脸上不免流露出一丝失望。
于小东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脸色,更加相信自己的推测,他们只有乌克兰人这一条线索,严高对他们来说还是个谜。心里想,我们得抓紧了,一旦让他们找到乌克兰人,严高只有束手就擒,那时就被动了。
“不好意思,爱莫能助啦。”于小东说完,继续用英语对卫青蓝说道:“我们走吧?”他是想让对方知道,自己要告辞了。
卫青蓝松开手,拍拍伊利亚的肩膀,说道:“刚才不好意思,多多包涵。”
伊利亚一把拨开他的胳膊,说道:“偷袭算什么英雄,我们重新来。”
说着,架起双拳,拉开了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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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小东已经垂下的枪口忽地又抬了起来,对准了伊利亚,说道:“都说了是误会,怎么着,没完没了是吧?”
安东哈哈大笑了起来,说:“不用担心,伊利亚是个拳击迷,也是我们同事中少有的高手,被你们偷袭成功,他怎么会甘愿认输。不如这样,就让他和‘卫’随便过过招,点到为止。我可以保证,我们不会使用武器。”说完,把枪收了起来。又对站在他身后的列夫摆摆手,后者也收起了手枪,眼睛依旧警惕地不时扫视着四周。四面依旧空无一人。
于小东把枪口垂下,既没有还给伊利亚,也没有收起。对方是一流特工,出枪速度跟自己不相上下,自己只对付一个还行,如果是一对二,风险太大,不能掉以轻心。他现在有些担心卫青蓝。
卫青蓝迅速观察了一下伊利亚,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比自己高出5厘米不说,体重也得多出至少15公斤,拼体力是“死路”一条。对方肩高臂长,中远距离搏斗也只有挨打的份。唯一可行的是近身快攻,出其不意,即打即撤。另外,他还看出,对方的双腿虽然看上去腾挪得比较灵活,但实际上有些虚浮,底盘不稳是其一个明显的弱点,跟自己从小苦扎马步练就的落地生根不可同日而语。当下心里有数,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点到为止。”他经常钻研外军外警资料,英语水平也还不错。接着也架起双手,摆出搏击姿势。
早已按捺不住的伊利亚一个垫步冲了上来,左手刺拳虚晃一下,右手一个后摆重拳就砸了过来,他不相信比自己小一圈的卫青蓝能接的住他的重击。很多初次和他交手的人都吃过他重拳的亏,被他这看似简单实则蕴含无穷力道的招式打得轻则败退失去斗志、重则倒地晕厥就此认输。这是他苦练多年的必杀技,少有失手。卫青蓝当然不会去接,他轻巧地一晃脑袋,躲过刺拳,瞬间已经从伊利亚的身形中预判出他的下一个动作,迅速俯身,并抢先朝对方的左侧跨出半步,与其说伊利亚的重拳在追击卫青蓝的左脸,不如说是卫青蓝的左脸在诱导伊利亚的重拳---直到伊利亚的重心转移到左腿的那一瞬,卫青蓝的左脚脚尖已经准确地扫踹在了伊利亚左膝盖的外侧关节处,只见他的左腿像突然断折一样,失去支撑的力道,身体一下歪倒在地上。
本来还幸灾乐祸地等着好戏开场的安东和列夫没有反应过来,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住了,那个中国人动手了吗?没有啊?!
伊利亚也难以置信。他并没有感到膝盖疼痛,以为是自己刚刚短途冲刺造成的腿部肌肉劳累或突然抽筋的原因。他迅即起身,活动了几下膝盖,一个冲步又扑了上去。他断定卫青蓝顶不住他暴风雨般的密集攻击,一定会后撤,他已经做好了一鼓作气追击到底的准备,凭借自己的臂长优势,对方一旦后撤,只会变成一个移动的活靶子,而且,小路狭窄,后撤空间不大,对方根本没有调整身体的余地。而他,只待卫青蓝露出半秒钟的迟疑,就会随时侧跳,使出他的第二招必杀技“俄罗斯大摆拳”。不料,卫青蓝不仅没有后撤,而是举起双拳护住头侧,利用臂肘封住两肋,低着头,哈着腰,左躲右闪着迎了上来。如此一来,伊利亚的臂长优势反而难以尽情发挥,由后向前的出拳变成由两侧向中间、甚至由前向后类似“搂”的动作。
伊利亚不想给卫青蓝喘气机会,连续不断的平勾拳、侧摆拳砸在他的手上、小臂上和后背上。卫青蓝的腰哈得更加厉害,斜着身子,右脸几乎贴在伊利亚的右肋上,一副眼看不支、再挨几拳就要趴下的样子。伊利亚抓住时机,不由得把拳头抬得更高一些,大有毕其功于一击的架势。就在这时,卫青蓝反击了。一直护在肋部的右手手肘突然向后迅猛击去---他弯腰的姿势没动,因此,向身后击出的肘部实际是向上直奔伊利亚的下巴而去,只见伊利亚的头忽地顿了一下,正在下挥的手臂像突然断了水的消防水管一样,一下软了下来,在他恢复意识前,卫青蓝右肩已经撞向他的胸口,同时,伸出右腿在他身后轻轻一别,力道掌握得恰到好处,伊利亚“噔噔”连退两步,一个趔趄坐在地上。
安东和列夫惊愕地张开了嘴巴,疑惑地看着卫青蓝,警察会有这样的身手?他们哪能想到,在异国他乡,他们的“拳击手”同事遇到的是中国特警最为出色的搏击教官。
卫青蓝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已经悠闲地欣赏起山景来了,眼睛余光却依旧笼在观战的两个白人身上。他的枪口尽管朝下,手指仍然扣在扳机上。他不能保证自己不中弹,但他要确保拿枪的两人在自己倒下前同样中弹,这样卫青蓝才会有脱身的机会---如果对方开枪突袭的话。
伊利亚不愧是搏击高手,坐在地上愣了几秒的时间,迅速反应出了卫青蓝的技术特点,除了“快”,还有就是“灵活多变”,要想赢他,只剩一个笨办法,那就是充分利用自己势大力沉的优势,和他贴身缠斗。
他沉下心,不再张牙舞爪气势汹汹,而是小心翼翼地靠近卫青蓝,变拳为“爪”,尝试着去抓卫青蓝的手腕和小臂。卫青蓝马上明白了他的意图,便故意露出左肩的破绽,任由伊利亚右手勾在他脖子上,自己的左手自然而然地扣在他的手腕上,然后伸出自己的右手,松松散散地从内侧攀住对方左肩,右脚作势去扫对方左脚,伊利亚抬腿躲了一下,卫青蓝右脚变虚为实,一步踏在对方右侧,头部钻到了他的腋下,左手则牢牢扣住他的手腕,借住肩膀为支点形成的合力,将其猛然下拉,同时,攀在对方左肩的右手倏地转向,抓在了右臂股二头肌上,随着身体360度的猛烈旋转,使劲往前一带,伊利亚便不受控制的一个前翻摔在地上。整套动作大体就是卫青蓝双手一上一下扭住对方整条右臂,身体在其腋下做了一个旋转,伊利亚整个人在胳膊反关节剧痛的刺激下,先被动、后自发地前翻,最后仰面跌到地上。卫青蓝用的正是传统中国功夫里的“鹞子翻身”。这还没完,伊利亚落地的同时,卫青蓝两手扣住他右手小臂和手腕,与他的身体呈90度向后倒去,两条腿一上一下又扣在了伊利亚的脖颈和前胸,再次形成“十字固”绝杀。
安东大惊失色,连声高呼:“停下,停下!”列夫不由自主地去摸腰上的枪,却看到于小东脸上挂着友好的微笑,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晃了晃。
卫青蓝并没有发力,伊利亚明白他是点到为止,没有再做反抗,及时拍了拍他的小腿,表示认输。
两人从地上爬起。伊利亚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你不是警察。你到底是什么人?”
卫青蓝呵呵一笑,说自己是警察的搏击教官,从小就练习武术,所以身手比普通警察要好一些。又说在这耽搁的时间不少了,你们还是赶紧找地方藏起来吧。忽然又问他们,调查军火走私的事情,怎么会招惹到本地警察的?
安东简单回道,他们正在跟踪一个走私团伙成员,不知怎的,突然有警车喊话让他们停下,他们以为是走私团伙买通警方,或设下的什么陷阱,而且,他们身上带有枪支,怕不好解释,耽误后面的调查进度,就想着先躲开再说,哪知警车越聚越多,这才想尽办法冲出市区。
能交流的信息基本也就这些了,几人互留电话,就要分道扬镳。于小东却让卫青蓝先走,等他走出50多米后---这是对方手枪的最大射程---这才抱歉地一笑,将手枪递给伊利亚,说了句“后会有期”,转身朝卫青蓝追去。
当他赶上卫青蓝时,卫青蓝说:“做刑警的果然脑瓜好使,不让他们撒谎,自己却把他们骗的提溜转。”半是夸奖,半是调侃。
“跟特工说话就得半真半假,这是‘规矩’。”于小东狡黠地说道,又问:“你觉得他们说的是不是真话?”
“与我们掌握的信息对得上,多半是真的。还有没有隐藏没说的就不知道了。”
“嗯,和我的判断一样。”于小东说道:“就是名字多半是假的,但只是个符号,无关紧要。”
在两人讨论的同时,三个俄罗斯人也在说着同样的内容。
一直在外围观察的列夫说道:“安东,我怎么觉着这两个中国人没说实话呢?”
“是的,他们在提到乌克兰人时突然刹车了,十有八九是有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信息,”安东说道:“我估计他们也是在找乌克兰人。”
“那他们会是买方吗?”列夫继续问道。
“据说,十多年前中国就从乌克兰买过他们感兴趣的导弹了,乌克兰现有的核弹对他们已经没有价值了。”
“我也听说过这个传闻,可惜一直没有证据。抓住那几个乌克兰小子,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查出这方面的记录。还有,那个‘D先生’,众口一词地都说是中国人。”列夫说的时候,微微皱起了眉。
“如果那样是再好不过,看乌克兰军方还怎么狡辩。不过,眼下还是要抓紧找到B&M集团的那几个人。”安东冷静地说着,“伊利亚,打开跟踪器,看看那个小子跑到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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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正跪在黑风洞别墅的客厅里,脸上血流不止。
他刚一进门,还没开口,就被彼得一巴掌掀翻在地,要不是谢尔盖一把抢下彼得拔出的手枪,他现在说不定早已一命呜呼了。
彼得一边用纸巾擦着手上的血,一边冷冷地看着他。其他几个人站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喘。谢尔盖一边用眼光瞄着彼得,一边恨铁不成钢地问伊凡:“怎么回事?你去巴生港干什么?!”
刚刚解开手铐从地下室上来不久的严高,虽然听不懂乌克兰语,但已经觉察到不好,抢先说道:“是不是出事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央求这个小兄弟去那儿取茶来着,那么好的‘尖茶’可惜了...”声音有一丝发颤。
“‘严’,你提要求是你的事,他未经同意擅自行动是他的事,你不要再说了。”彼得面无表情地说完,又改回乌克兰语问伊凡:“说吧,他给你什么好处了。”
“他说他离不开那个茶叶,离开大马后不知道啥时候才能买到,愿意出一万美金买那一箱...”伊凡捂着脸,嗫嚅地说着。
“你怎么去的,又怎么回的?你把藏那儿的车开回来了?!”谢尔盖一下子跳了起来。他当然记得伊凡头天开着车出去推销茶叶的时候,中途接到他的通知去准备2号船,然后把车开到了巴生港,不料被俄罗斯人抓住;被救回来后给严高茶叶样品时说过,那辆车连同整箱茶叶都留在了巴生港。
“我贴上了胡须,换了衣服,打车去的。”伊凡小声说道:“那些俄罗斯人被警察拦住后,我把车扔在了一个桥下,沿着桥底跑了一千多米才重新打的出租,我观察过了,桥下没有监控。”
谢尔盖暗暗松了口气。彼得的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一些。
伊凡不免有些自得,补充了一句:“我还把那箱茶叶带回来了,就在门外...”
“谢尔盖!”彼得怒喝道,“快,检查箱子!瓦希尔,收拾东西!佩特罗,备车!”
众人瞬间紧张起来,慌忙起身各干各活。谢尔盖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几步蹿到了门外,提起裤腿,从小腿处拔出一把小刀,“哗哗”几下划开茶箱,在一包包茶叶里快速翻找着。
很快,他尖锐的声音传进了客厅:“有跟踪器!”一边喊,一边捏着一个一闪一闪的纽扣大小的器件冲进了厕所。厕所里传出马桶冲水的声音。
伊凡惊恐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分钟前他还为挨了一巴掌而心中不忿,我哪里只是为了钱了,让这个老头能够安心对我们的生意不是好事吗?现在他却肝胆欲裂万念俱灰。他太了解彼得了。他可以为手下以身犯险舍命相救,但是,如果手下有违命令,尤其引来祸端,结果是非死即残。
他跪在地上,绝望地盯着彼得,眼泪哗哗直流,却不敢再说一个字。
彼得把手伸向刚从卫生间出来的谢尔盖。谢尔盖低着头,不去看伊凡,把枪还给了彼得,只低声说道:“现在不是时候。”
彼得攥着枪,打开保险,想了几秒,又关上。然后阴沉着脸走到伊凡面前,命令道:“把手放在地上。”伊凡战战兢兢地叉开五指,把双手平铺在地上。彼得把枪往空中轻轻一抛,伸手接住枪管,随即高高抡起,又迅速狠狠砸下。伊凡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声,他的左手小指已经跟一根面条一样软绵无力。他知道,他的小命暂时保住了。
“带着‘严’,滚上车!”彼得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冷冰冰地说道。走到门口,又转回身,朝瓦希尔喊了一句:“瓦希尔,别舍不得留下你的‘纪念品’。”
车上,谢尔盖小心地提醒道:“头,我们只剩马来西亚大学那边最后一处租房了。”大学的租房是他们最后撤离时的备用地点,没能在黑风洞多住些时候让他感到可惜。
“我知道。”彼得冷冷地改成英语说道,“现在只等黑狮的交货通知,任何人都不准外出活动。”
“真主保佑!但愿黑狮那边一切顺利。”谢尔盖祈祷说。

和彼得道别后,黑狮一边发动房车,一边拨了一个电话出去。“喂,阿明努拉,”他说:“有什么进展没?”
“黑狮,正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马来西亚航空公司最近要国有化,引起了一些员工的担忧和不满,我已经通过一个反对党派找到了突破口。另外,”电话那头名叫阿明努拉的说道:“这家航空公司有很多国际航班。”
“不错,阿明努拉。另一件事呢?”黑狮难得地微微笑着,浓密的胡须中露出一线齿白。
“联系过了,那两位朋友的护照和签证都已经办妥,只等和您见面了。”
“好。小心点。”黑狮“啪”地挂了电话。
没多久,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刚一接通,电话里便传来焦急、兴奋的询问声:“黑狮,那两个工程师回酒店了,刚进房间,怎么办?”
“听着,红狼,马上带他们去我们的住地。要小心,他们很可能找帮手了。”黑狮一下挺直了身子,飞快地说着,“你前面说的事情搞明白了?”
“打听过了,是警卫团在大堂抓了一个人,跑了两个,估计是那几个从国内来的家伙。”
“先别去管他们,回去再跟他们慢慢算账。”黑狮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每一个字都渗透着寒意,“那两个工程师要再弄丢了,你和阿里就不要回伊朗了,你们的家人我会‘好好照顾’的。”
“明白,明白。”那个绰号红狼的人一迭声地回答道。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无论多累,他和阿里都不会离开走廊,而且,会一早就像现在这样,出重金让住工程师对门的客人让出房间。那俩小子看上去文文弱弱的,胆儿也太大了,竟然跟自己玩花招,高智商的人果然不好对付。他恨恨地想着,给另一个叫阿里的同伙发了条短信,然后拉开门,一步跨到了唐明的门前。
屋内的唐明三两下便收拾停当。工程师的行李向来简单,何况,他们的笔记本电脑等贵重物品都已提前带到了大使馆,返回酒店主要是为了取走给家人买的礼物,尤其是老婆的几套化妆品,砰砰当当地,之前偷偷溜走的时候没敢拿。
回酒店前,就在刚刚辨认完那个伊朗人、从会议室走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打定主意中止这个交易了,并立即给总部领导打了个电话,汇报了当时的情况和自己的顾虑。总部领导听完,也确信此事颇有蹊跷,同意他们尽快回国。
现在,只等回到大使馆,把东西好好打包一番,他和宋哲就可以安心撤离了。
当他拉开房门正要兴冲冲离开时,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却悄无声息地顶在了他的额头上,他刚认出后面那张面目狰狞的脸和那头火红的、似乎燃烧着的卷发,腹部已经被狠狠踹了一脚。他疼得弯下了腰,嘴巴不由自主地张着,却吸不进一点空气。手中的几个纸袋也随即散落地上。
红狼一把揪住他脑后的衣领,将他强行拉起,往前用力一推,使劲按在洗手间的门框上,脑袋凑到他耳边,用生硬的英语一字一顿地说道:“一共有十二个人愚弄过‘红狼’,已经都死了。你要再敢玩弄花样,你就是第十三个。”然后一只手拿枪顶着他的腰部,一只手把他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扔到地上,随即再次揪起他的衣领,快步走进消防楼道。不一会,阿里也推着鼻子仍在滴血的宋哲从楼梯上踉跄地走了下来。
当秘书小丁和陈队长意识到不妙,坐电梯上楼查看时,一辆带有深色玻璃贴膜的越野车急速从地下停车场窜了出去。

下午三点时分,小丁带着几段走廊里模糊不清的视频和两个虚假的身份登记信息回到了大使馆。第一时间和陈队长去找陆武官,却看到贺衷寒一个人在用他办公室开电话会议,问了其他人,得知是被大马外交官员请去了内政部。小丁不禁暗暗为陆武官担心,少不了又是一番唇枪舌战。
满城的警笛响了半天,却连是什么人都没搞清,单是警监拉扎克和警卫团的人,解释起来不免有些吃力,已经被上面骂得昏头转向,一众指挥官们便心照不宣地往国际背景上靠,言之凿凿地说那个来自中国名叫黄炎的老头肯定不是一般的“红通人物”,极有可能从事了跨国犯罪勾当,非得让中国大使馆去人介绍调查进展。
于小东和卫青蓝也刚回来不久,赶上贺衷寒在和中纪委领导开会,摆摆手说让两人先去休息一下,两人这才有机会坐下缓口气,正疲惫不堪地坐在会议室里大口吃着桌上的糕点。两人都错过了午餐,而卫青蓝,连早餐都还没吃。
小丁过来和两人通报情况,很不好意思地说了两个工程师被另一拨伊朗人掳走的经过,并一起观看和分析了带回来的几段视频。里面的三个伊朗人熟练避开了大多摄像头,偶尔拍到的,要么距离远看不清楚,要么戴着帽子、墨镜等伪装,参考意义不大。
三人猜测着这几个伊朗人的背景,忽然意识到上午分别从茶舍和酒店带回来的另两个伊朗人不见了,而且,留守的孟晓斌也不知去向。于小东心里更是想起苏小溪,她和她父亲苏开河在外面也待了快一天了,也该回来了吧。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小溪,于小东的的疲劳顿时消除了大半,脸上不自觉地又浮现出开心的笑容。
还是贺衷寒恰逢其时地结束会议,回来解答了三人对两拨伊朗人背景的困惑。对小丁表达的内疚,贺衷寒安慰他说,这件事的复杂程度超出所有人的预计,里面既累积了很多来自不同方向的必然,也裹挟了一些不期而遇的偶然,有些意外在所难免;好在,按照“家园”组织那个叫卡夫的伊朗人所说,“NK”公司的人现在有求于两个工程师,两人目前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以他们的聪明,会故意延缓任务进度的,这样,我们就有更多时间营救他们。还说,孟晓斌就是接到苏开河的指令,追查这个线索去了。
经贺衷寒一说,小丁的心情平复不少,但将功补过的心思依旧,说他先去忙手头的工作了,如果有什么需求就喊他,不管多忙,多晚,他保证随叫随到。
小丁离开后,于、卫两人把遭遇俄罗斯特工的情形跟贺衷寒说了一遍,又不无担心地说道,这几个特工紧抓着乌克兰人这条线索不放,如果得逞,严高就可能被他们一窝端,后面的情形更加难以预计,引渡严高的计划提前宣告失败;如果找不到乌克兰人,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不定会闹出什么新的动静,届时,大马的内政部估计就要深度参与了,我们的手脚难免会受束缚。
贺衷寒仔细听完,对他们的分析表示赞同,又补充道,还有一层牵扯到历史传闻真实与否的利害关系在里面,俄罗斯有很多人坚持认为乌克兰曾经向中国秘密出售过不少前苏联遗留的尖端武器和军工技术,为此一直在努力搜集证据,却毫无进展,一旦他们知道严高就是近年来操办乌克兰军火的重要狷客,难保他们不孤注一掷、以此为“救命稻草”,拼凑出什么证据来。这也是苏开河之前说要限制知情范围的缘由。
最后,贺衷寒向他们一招手,同时往前探了探身子,待两人也都向自己凑近一些后,开口说道:
“有关俄罗斯、乌克兰在军控方面的争议,以及对这次核弹交易有何关联,还有伊朗“NK”公司有何目的,东兴公司员工如何营救,等等问题,咱们等老苏大哥和陆武官回来再说。现在,我要把中纪委掌握的最新情况跟你们说一下,”他稍微一顿,压低声音说道:“严高在国内的‘老朋友’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整个举报事件已经水落石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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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衷寒告诉两人,在“影子特工”现身后,举报信的始作俑者已经呼之欲出,中纪委、国家安委会筹备小组综合各种线索,断定只有政法“大老虎”在安全部、公安部的两个副部级嫡系才有能量掀起这么大的风浪,针对两人的整个阴谋的调查正势如破竹地进行着。严高“老朋友”那边闻讯后,也成了惊弓之鸟,一方面催促乌克兰“B&M”集团抓紧转移严高,一方面四处打探调查进展,在巨大压力下惶惶不可终日。
昨晚,先是乌克兰黑帮取消承诺的消息让严高“老朋友”们心惊肉跳,紧接着获悉了总参二部正在调查的军火交易的矛头指向竟然也是严高,知道大事不好,走投无路之下,其中一个去找了曾经在电力系统工作过的已经退休的中央领导李老坦承了其所作所为,苦求李老能为他们投案自首、主动检举的表现讲情。
李老连夜写了一封信,让秘书今天一早送到了中纪委。信里说,李老以前在电力系统的两个老部下,一个姓姜,一个姓刘,都先后跟着严高干过副手,严高出逃后,姓姜的退居二线,姓刘的则辞职做起了电力设备的进出口生意,聘请了姓姜的参与经营管理,凭借两人国内外的丰厚人脉,生意越做越大,前两年,已经在非洲、中东、西亚一些国家涉足国际电力工程项目。春节前,两人突然各自收到一封匿名信,说严高已经被写信人严密监控了起来,如果不能照要求行事的话,写信人就会将严高举报给中纪委,而一旦严高被引渡回国,这两人当年没被发现的贪腐罪行将大白于天下。两人一同商量后,觉着可行性不大,没有理会。很快,又收到了新的匿名信件,里面不仅有严高被偷拍的照片,还有对两人提出的具体行动要求,竟然是让两人组织、串联与严高当年案件涉及的有关人员,利用现有的权力、地位和财富一起攻讦、污蔑中纪委,干扰整个声势浩大的反腐局面。两人在生意场上见多了各类威胁、恐吓,还是不为所动。春节假期快要结束的时候,两人再次收到信件,是寄给中纪委的举报信副本,写信人最后警告说,严高还在其监控下,两人现在答应还来得及,否则,一旦中纪委派出核查小组,就悔之晚矣了。两人既不甘心听命于这些来路不明的人,也担忧“拔出萝卜带出泥”后,自己辛苦十余载搭建起来的生意王国一夜倾覆,苦思冥想一番后,决定利用各种办法、渠道抢先一步找到严高,并将其秘密转移。但怎么也没想到,不甘寂寞的严高竟然做出了更出格的事,倒腾起地下军火买卖,两人掂量得出事情的轻重,想就此收手,但木已成舟,各种伎俩已被行动小组破解,将来都是罪加一等的证据,其中姓刘的还给乌克兰黑帮发出了“就地格杀”的指令。最终,姓刘的仓惶出逃他国,走了严高的老路,而姓姜的,思来想去,求到了李老面前。
李老在信里还说了一件不为人知的事情。原来,严高当年出逃,不止是因为听到贪腐行为被暗中调查的风声,还因为其为了满足不可遏止的政治野心---谋得某部部长职务,四下活动、拉票,被人透露给李老,而李老为了控制影响,私下将其痛斥了一顿,并说下从此不必登门的重话,他这才断了妄想,一走了之。
李老还凭藉为他赢得“政坛常青树”名声的政治智慧向中纪委建议,鉴于反腐斗争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而国家安全委员会尚未全面运行,不宜将严高马上引渡回国,如果担心将其留在马来西亚会有隐患,可先转移到第三方友好国家,待时机成熟,再行引渡。
贺衷寒最后说,中纪委领导接受了这一建议,因此,行动小组的任务是配合苏开河尽快找到严高,然后秘密送到澳大利亚监视起来。一方面是因为严高当年出逃后的第一站就是澳大利亚,另一方面,澳方已经私下表态将支持中国的“2014猎狐行动”,潜逃到澳洲的官员中,犯有重大经济犯罪的嫌疑人将优先遣送回国。而且,中澳双方的双边引渡条约也在继续洽谈中。
贺衷寒还补充了一个好消息,中纪委已经把他们的请假原因正式通知两人各自单位了,两个单位领导恍然大悟之后都为他们自豪,说人随便用,只要别留下不还就行。
两人听后,顿时振奋不少。至此,三人行动小组在任务初始阶段遭遇的谜团全部解开,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抓到严高,配合苏开河揭开核弹交易的内幕。当然包括救出东兴公司那两名工程师,从那个伊朗“家园”组织成员卡夫提供的信息来看,他们的通讯系统也是“NK”公司核计划的组成部分。可惜他们还没来得及知道就被抓走了。

被抓走的唐明和宋哲此刻正关在一栋小楼的地下室里。
地下室被布置成了写字楼里常见的格子间样式,几组配套的桌椅整齐地聚在一起,桌上摆放着两台紧挨着的27寸的显示屏,已经连上了一部手提电脑。唐明和宋哲并排坐着,一边小声商议着,一边不停操作着鼠标和键盘,眼睛还时不时瞄一眼通往一楼的楼梯,那个满头火红卷发的伊朗人正凶神恶煞般地坐在那儿。
让两人胆战心惊的并不是眼前这个绰号“红狼”的人---此刻他已经龇完獠牙安静了下来,而是那个黑发黑须黑脸皮自称“黑狮”的伊朗人出去前说的两句话。
第一句是要求两人6号中午前测试完整个系统,否则就小命不保。两人内心并不害怕,真要没完成,无非是吃点皮肉之苦,黑狮还是得靠两人接着干活。可怕的是第二句,他明确告诉两人,有了这套系统,伊朗的核弹就会控制在“NK”公司手里。两人恐惧的不是伊朗核弹归谁操控,而是黑狮竟然毫不避讳地说出自己的意图,这种反常举动只意味着一种可能,黑狮不再担心两人会泄露机密,因为他不会再给两人活着离开的机会。
两人想明白这一点,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借着讨论程序运行的幌子,不断穿插交流着脱身之策,经过观察、试探,两人最后不得不沮丧地达成共识,若想全身而退,除了黑狮能回心转意大发慈悲外---这跟太阳从西边升起的难度一样,只有寄希望于中国大使馆的营救了---但他们怀疑,大使馆里怎么会有007、蜘蛛侠那样的人?!
他们那时还不知道行动小组的身份,更不知道总参二部人马的存在。
而这些人,正陆陆续续聚集到大使馆的会议室内,讨论着包括如何营救他们在内的行动计划。

正式的会议是在六点开始的。那时,苏开河带着女儿和孟晓斌刚回来不久,奔波了一天,也还没正儿八经吃点东西。心有牵挂的于小东明明早已吃完,还是磨磨蹭蹭地不肯离开餐厅,苏小溪都撵了他好几次,让他先回去休息一会,他总说不累不累,嘴上说着要和苏叔、晓斌交流信息,腿脚可没闲着,几乎把餐厅里每一样菜品都给苏小溪盛过来。苏小溪开始拿白眼翻他,等他把最后一道汤端过来时,忽然安静下来,本来饭量不大的她,却把每一样菜都尝了一遍,以前碰都不碰的某些菜品,也都吃得津津有味。
苏开河乐呵呵地直笑,也不参与,由着两人你来我往。孟晓斌开始也看出些端倪,联想起头天晚上卫青蓝问他和苏小溪是不是真的男女朋友关系,心中更跟明镜似的,便快速吃完,跟苏开河说了句我先上去了,赶紧撤了。走时还趁人不备,朝于小东眨了眨眼,握紧拳头做了个“加油”的动作。于小东顺杆爬的挺快,直接回了一句:“兄弟,回北京请你喝---喜酒。”然后便等着苏小溪跟他急。苏小溪却跟没听见似的,只低着头,脸红红的,大口吃着面前堆得小山似的饭菜。
陆武官是最后一个回的大使馆,等他压着点进入会议室,正好6点整。会议还是由苏开河主持,他知道谦让不得,便直切主题,请每人把当天遇到的情况都说一下。
贺衷寒先把伊朗“家园”组织背景和他们派过来的总统卫队成员提供的信息说了一下,重点提到伊朗“NK”公司的核弹和通讯系统两大交易。这两项都是由严高牵线搭桥,但根据当天发生的一系列事件的节奏来看,每一笔交易的买卖双方都已直接接洽了,给追查进度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另外,种种迹象表明,严高还在乌克兰“B&M”集团的人手里,并且已经密切合作了---乌克兰人从茶室轻易找到机密就是证据。截止目前,严高在这两场交易的后续操作中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但对于国内的反腐进程仍然有重要意义,中纪委下午时发来了指示,找到人后要将其尽快转移到澳大利亚。另外,东兴公司的两个工程师,应该是被“NK”公司的人掳走的,至今下落不明,这两个人势必要救,而且是越快越好,因为需要两人验证的系统,事关伊朗的核弹控制。
卫青蓝和孟晓斌早已分头把茶舍里和乌克兰人交手的过程跟其他人详细讲过,两人顺着贺衷寒的话头,只简单补充了几句乌克兰人取走资料时的细节,其余的一带而过。
于小东和卫青蓝则相互补充着说了与俄罗斯安全局的遭遇情形。苏开河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似乎想起了什么,但依旧保持沉默,没有插话和提问。
陆武官先是把小丁利用晚饭时间报告的两个工程师被掳走的事情提了一下,并再次转达小丁的歉意。众人急忙拦住,苏开河也说了类似贺衷寒下午安抚小丁的话,并一再感念大使馆的有力支持。言语间,大家心里都暖烘烘的,更觉得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了。
陆武官接下来说的消息,让大家颇感意外,原来他下午在大马内政部那边,不仅没有看到类似副部长上次亲临大使馆时的火冒三丈,反而得到高层领导的集体安慰,说他们也察觉出此事并非单个“红通人员”非法移民那么简单,鼓励行动小组---他们还不知道苏开河几人的介入---大刀阔斧地开展工作,只要不影响到美国总统按期访问和不给大马民众带来伤害,内政部都会积极配合。但是也提了一个条件,就是要和拉扎克警监保持密切联络,重大事情可以直接找上次来大使馆的那个李副部长。
轮到苏开河了。他先是概括地说道,大家当天的行动效果和临场反应都非常出色,刚才的分析和建议也切中要害。随即话锋一转,说俄罗斯安全局的介入再次证明了此次军火交易非同小可,我们怎么重视都不为过,同时,也会给我们的独立调查工作不可避免带来干扰。他还说,为了让大家理解这其中的曲折利害关系,有必要由他给大家介绍一下俄罗斯和乌克兰的一些历史纠葛。
“毕竟,”他陷入了一种沉思的状态,“我曾经在中东地区战斗过十年。”声音也忽然低沉起来,“也是在那儿,失去了我的妻子,还有我最好的朋友加战友,就是小溪的父母。”
“爸,您...”苏小溪欲言又止,担心地看着苏开河。
“没关系,小溪,”苏开河摆摆手,环视众人一圈,“虽然和大家只相处了几天,但在你们身上我看到了那些战友奋不顾身的影子,我很想念他们。”他的眼睛湿润了,“今天,于公于私,我都应该把这段大国历史和个人经历讲给你们听。”说完,又深深地看了于小东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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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0章发了三遍,显示的是发布成功,却不见更新。但愿没有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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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7点钟不到的时候,卫青蓝打电话给贺衷寒,说李松亮刚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说刚刚收到警卫团报告,黑风洞附近有栋别墅凌晨发生爆燃,有人看到几个白人吱哇乱叫着,一边扑腾着身上的火苗,一边往外连滚带爬地蹿出来,慌忙驾车跑了,警卫团已经看了小区监控,发现几个白人是提前十几分钟到的,遮着脸,四处探查一番后,翻墙进屋,接着火灾发生。
卫青蓝告诉贺衷寒,他猜测是那几个俄罗斯特工,昨晚不是要小东留意他们的动静吗,现在可以试探一下。
贺衷寒跟于小东说完,没出十分钟,于小东就跑过来说了和俄罗斯特工头目安东的通话情况。安东承认是他们干的,当时他们追踪到乌克兰人隐身在那栋别墅的信息后,便趁着夜深赶了过去,本想实施突袭,等他们发现房门没锁,一推即开时,突然意识到不好,赶紧回撤,还是触发了爆燃弹。他们几人都受了点皮外伤,已经找医生处理过,有点沮丧地说,他们彻底失去了线索,还问于小东有什么情报可以共享不。
于小东跟贺衷寒说,感觉这次他们说的是真的,昨天要早点说他们有线索,大家一起跟进,说不定还能堵住乌克兰人,这下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陆武官也提前赶到餐厅,当他听到贺衷寒说的俄罗斯特工差点遭到暗算消息后,问苏开河,要不要把营救工程师的事通报给拉扎克警监。苏开河回答说可以,但不能现在,要等到行动前再通知,以便在警察赶到现场前自己有时间收集资料。
按计划,苏开河几人并没有直奔小楼,而是先到三百米外的监视点与孟晓斌、卫青蓝会合。监视点位于一栋写字楼的6楼,居高临下,中间地带除了一大片模样类似的小楼,再无其他障碍,凭借两部望远镜,小楼里任何风吹草动皆可一目了然。
接近九点钟的时候,那个头脸黝黑的人终于在镜头中出现。他是从停在小楼50米外的一辆车上下来的,而那辆车,已经在镜头里围着小楼转了两个来回。停在那儿十多分钟后,这个须发和肤色黑得不能再黑的人方才快速走到小楼前面,推开院门,穿过小院,和候在房门缝里的人打个招呼,便一闪而入。
就是他了。贺衷寒给陆武官发了短信,告诉他可以通报拉扎克警监了。
几人再次快速确认了一遍各自的方位和任务,除了苏开河留在监视点掌控全局外,其他人全部参与突袭,先由贺衷寒和卫青蓝从三楼后面的窗户隐蔽进入,待另外三人从房子正面窗户射进足量瓦斯弹后,再里应外合,同时强突,将敌人压迫进地下室后,立即投入两枚麻醉弹,最后由孟、于、卫三人戴着仅有的三个防毒头盔下去带人出来。
除了防毒头盔,最让于小东兴奋不已的是每人都配了一个喉震空气导管耳麦,外界声音再嘈杂,说话也不需要大声,喉结的震动会以无线信号的方式传送到对方那边,接收后再由空气导管传入其耳中,音质清晰还绝对保密。他偷偷对苏小溪说:“等回北京,你再给我一个,咱都戴着上班,这可比手机聊天方便多了。”苏小溪毫不吝啬地又送了他一个白眼。
检查确认完毕,五人转身要走,手持望远镜的苏开河忽然惊叫一声:“这是什么?!”众人急忙向小楼看去。
一辆带棚卡车正紧挨着小楼正面院墙停下,几人正猜测间,十几个黑色物体带着一股淡烟从车厢篷布里接连不断地撞进一楼到三楼的所有窗户里,屋内顿时浓烟四起。紧接着,两个带着防毒面罩的高大身影从车厢里一跃而起,驾驶室里也钻出一人,三支冲锋枪对着几面窗户一通狂扫,只见硝烟,不闻枪声。
楼内看上去毫无还手之力,一点动静也没有。
“有人抢先动手了。”苏开河喊道,“立即出动,全力夺回!”扔下望远镜,转身就跑。几个年轻人早已跑出十米开外。于小东边跑边问卫青蓝,难道是俄罗斯特工?
两分钟不到,五个年轻的前后脚赶到,见卡车还在,便没有贸然硬闯,四散开来,将小楼团团围住。里面一片安静。贺衷寒和卫青蓝互相打了几个手势,两人按原计划绕到楼后,先由贺衷寒楼下持枪警戒,卫青蓝几步助跑后,抓住二楼窗台,轻巧翻了上去。里面催泪弹释放的烟雾仍未散尽,他快速朝里观察了一下,没发现异常,便用枪管捣破玻璃,打开窗户,翻进屋内,蹲在窗户边上,一手持枪警戒,一手又对楼下做了个“进入”的手势,很快,贺衷寒也毫不费力地翻了进来。
两人分工,贺衷寒守住二楼通往一楼的楼梯,卫青蓝则迅速上到三楼清场,很快又下来,与贺衷寒汇合。
一楼投放的烟雾弹最多,散得也慢,隐隐约约中,没发现任何异常,也听不到一点动静。卫青蓝是戴着防毒面罩进来的,在贺衷寒的密切策应下,他慢慢下到楼梯中间的拐弯平台处,烟雾缭绕中,客厅的布局已大体看清:中间一圈“L”形沙发,围在一个宽大的茶几两边;除了通向院子的防盗门,其他三面墙上也开有房门,用以连通卧室、厨房和洗手间;防盗门的右侧,正是自己所在的楼梯的位置,通往地下一层的楼梯口已露出一半。
他停在平台上观察了半分钟,仍然没有异常,便将拐角处一个花盆的底盘抽出,扔到茶几上,塑料壳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却没有引发任何动静。“进来吧。”卫青蓝轻轻说完,边几步冲下半截楼梯,然后一个贴地前滚,蹲到防盗门后边,一边警惕地看着一楼几道房门和地下楼梯,一边打开了门锁,佩戴面罩的于小东和孟晓斌弯腰闪了进来。卫青蓝继续警戒着地下楼梯口,其他两人则迅速搜查了其他房门连着的房间,都是空空如也。
三人不仅精神高度紧张,心里还极度困惑。在他们之前,至少有六、七个人进入了这座小楼,现在1-3层空无一人,楼外面也有苏开河父女守着,不可能凭空消失。难道生死相争的两拨人都挤在地下室那么一个狭小的空间不成?
地下室悄无声息,不会是都已遭遇不测吧?三人不能再等,间隔两三步,呈战斗队形,向楼下摸去。于小东不管孟晓斌的阻拦,执意走在前面,说这是他的习惯,便于开枪。当他慢慢下到楼梯拐角时,发现地下室的灯已经全关了,他刚接过孟晓斌递过来的微型手电,地下室里突然射出两道细细的光柱,照在他身上,随着光柱一起,还有两个红点---他被瞄准了,同时响起了地道的英语问话声:
“别动!身份?!”
几乎同时,一楼楼梯口也传出同样的声音:“别动!说出你的身份!”走在后面的卫青蓝和孟晓斌回头一看,是刚才头戴面罩的三人中的一个,正举枪对向自己,他身后的窗帘还在微微动着。
“放下枪!你是什么人?!”是贺衷寒的声音,他站在一楼戴面罩的人后面,双手握枪,用英语冷静地喝道。苏开河和苏小溪也冲了进来,两把枪同时指向了戴面罩的人,苏小溪声音清脆有力:“放下枪!”
“鲍勃,”站在一楼的戴面罩的人对着楼下喊道,“是中国人,在他们大使馆出现过的那几个。”接着又满不在乎地补充了一句:“我被他们包围了。”说完,把枪一扔,一头扯下面罩。一张胖嘟嘟地、形似卡菲猫的大脸露了出来,大口地喘着气。屋内的空气已经好多了。
“唰”地一下,地下室的灯亮了。站在拐角的一个戴面罩的人一手端着配有微型红点瞄准镜的手枪,一手按开了开关。于小东一眼就认出那把带有长弹夹的手枪是大名鼎鼎的格洛克18或19,看弹夹长度,应该是30多发的,当手枪调至连射状态时,提供的火力堪比冲锋枪,是很多国家安全部门或特种部队的标配。另一人则举着枪,蹲在几张办公桌后面。在他旁边,有两个人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孟晓斌一眼认出,是东兴公司那两个工程师,看不出他们有无受伤。
“哦,乔治,你还好吧,我们这就上来。”叫鲍勃的人回应完,便从拐角里闪出,对于小东说道:“我们还是把这两个人赶紧抬上去弄醒吧,他们麻醉的时间可不短了。”说完,不等孟晓斌答话,已和原先蹲着的那个人一起抬了一人就往上走。
于小东三人只好闪身,也收起枪,七手八脚地把另一人抬了上来,和前面抬出的那个一样,把他仰靠着放在沙发上。
往上走的时候,卫青蓝跟于小东说,他们不是俄罗斯人。
鲍勃已经取下头罩,自顾自地掏出一个小瓶子在两个工程师的鼻孔处滴了几下,紧接着,两人身体都微微动了动。
“好啦,朋友们,让我们认识一下吧,”像卡菲猫的乔治说道,“我是美国商务部工业安全局的,简称BIS,大家都喊我乔治。你们呢?”
“嗨,乔治,你刚才没认错,我们是中国大使馆派来的。我叫苏开河,喊我‘苏’就行。这两个晕着的是中国公民,昨天一早说人身受到威胁,后来果然被人劫持了,大使馆派我们过来营救,刚刚找到。”苏开河笑着说道:“没想到美国朋友帮了我们一个大忙,非常感谢...”
“不,不,不,”乔治抬起手,食指来回晃动着,严肃地说道:“我们不是帮你们,我们是在调查一起严重的违反贸易制裁禁令的事件,我们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这两个人及其所在的公司,曾经和正在为伊朗提供被禁的技术和服务。”然后,又用一种不怎么友好的语气说道:“没想到,他们是受到了中国大使馆的特别保护。”
很明显,他这是在混淆是非。苏开河并不想和他辩论,在昨晚情况汇总时,陆远鸣已经跟大家介绍过商务部门发布的公开政策,也指出过,公司的违规行为最终要由公司自己承担。他快速回应道:“乔治,我想你理解错了,中国大使馆是中国政府的派出机构,有责任保护每一个中国公民。不管是公司还是个人,如果有违规、违法的行为,他们自己当然要承担后果。但是,”苏开河提出质疑,“BIS作为美国商务部门的组成部门,不是执法机构吧?何况是在第三方国家针对一个外国公民。”
“BIS不是,FBI各位应该不陌生吧,”那个叫鲍勃的一边说,一边亮出了一个证件,“美国联邦调查局高级探员,鲍勃.威廉姆斯,那位是我的搭档凯文.路德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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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听了暗暗一惊,东兴公司惹的麻烦看来真是不小,转念一想,也属正常,伊朗早已被美国列入恐怖国家行列,但凡与其有禁令范围内贸易往来的早晚会被盯上。尽管FBI是美国司法部下辖的以反恐为己任的执法机构,追查此类行为是其本职工作,全世界人民对反映其执法场景的电影台词耳熟能详,但如何调查依然有着严格的程序规范,苏开河不为所动,平静但威严地说道:
“即使如此,FBI也不能随意在第三方国家限制他国公民人身自由吧。”他一指刚睁开眼,正迷茫地看着眼前一幕的两个工程师,“这两个人我们是一定要带走的,如果你们有什么调查需要,可以通过中美反恐合作通道提出。”
“那可不一定,”鲍勃的大鹰钩鼻子和超薄嘴唇无不昭示着他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他们交易的核心技术和器件都源于美国公司的专利,他们的公司也都签署过具有法律效力的保密承诺协议。既然提到反恐,贵国可是向国际社会多次承诺会积极参与和配合相关行动的。大使馆这样做,不是一种包庇行为吗?”
“包庇?刚才乔治说是‘怀疑’他们有违反禁令的嫌疑,怎么你已经‘认定’了?”苏开河毫不客气地反驳道:“未经国际通行程序即‘宣判’他国公民有罪,并且还要限制人身自由,即便不说有违国际法,也是对人权赤裸裸地侵犯吧。贵国不是一直以‘人权至上’自居吗?”
酷似卡菲猫的乔治终于呼吸均匀了,接过话题说道:“苏,你要知道,他们公司卖给伊朗的产品是哪些公司提供的软硬件吗?我来给你数一下,思科,惠普,微软,甲骨文,赛门铁克,这都是美国通讯、电子、信息行业里的数一数二的公司,你说中国大使馆有责任保护每一个公民,即便不从国家层面来说,BIS也同样有义务保护这些‘企业公民’。而且,我向你保证,我们只是向他们询问几个问题,很快就会结束,就像邀请做客一样。”
真是个狡猾的家伙。贺衷寒心中暗想,从法律和人权从面,FBI根本没有抓人的理由,这个乔治又转而从双方‘保护公民’的共同立场求得理解,还用‘邀请做客’的说辞,硬的不行来软的,可谓煞费苦心。
但他内心还是一阵难过,不是替东兴公司的糊涂行为,而是为中国在“芯片”领域的受制于人。当国内一所著名高校的陈姓教授通过购买国外公司芯片,然后磨掉其Logo,再换上所谓的“汉芯”标识的瞒天过海骗局被揭露之后,他专门搜集和阅读过这方面的文章,知道有一个《瓦森纳协议》规定了一份对中国禁运军民两用先进设备与技术的长达234页的清单,签约成员包括多数以美国马首是瞻的43个国家。这个清单里,射频芯片、模拟芯片、电源管理芯片、高速FPGA(现场可编程逻辑门阵列),以及生产高性能芯片所必需的精密光刻机等等,无一不赫然在列,且大多为美国公司研发和制造,一旦美国反华浪潮或贸易保护主义抬头,中国公司乃至整个行业就要遭受“断供”的致命打击。
他还了解到,芯片是个资金密集型的行业,从设计、布线、仿真,到流片、测试和外围电路补偿,再到生产、迭代完善,每一个环节都要投入高昂的真金白银。更不要说一旦在某一个环节证实此路不通,一切还要推倒重来了,试错成本以亿计数。国内公司也有想着发愤图强奋起直追的,却因财力所限,有心无力,不得不委曲求全,对外高价采购;但更多的企业领导者(都不能称之为“企业家”)囿于境界,眼中只顾短期利益,即便依靠行业的牌照、资质等政策门槛积累了不菲的利润,依然只想着通过房地产等热门行业赚‘大’钱、‘快’钱、想着通过投资所谓的“创新商业模式”一夜‘爆’富或一夜成名,而不会以坚定的长期主义者的决心和毅力投资研发。他曾经历数过这些行业内的领军企业,真正蓄有大志潜心布局的寥寥无几,能做标杆的也只有深圳坂田的“长为技术有限公司”了,其形似菊花的标识简直是技术青年心中的图腾。
更让贺衷寒感慨的,是长为公司闻名国内的对于顶级人才的偏执和厚待,它不仅青睐那些出身名校的优等生,还看重具有一技之长的偏才、鬼才。尤其是后者,在贺衷寒担任老师的那几年,引发了他对中国高考选拔机制长久的思考。几十年前,中国人口众多,但教育资源匮乏,而每一个行业又都面临人才短缺的现象,通过多学科、高难度的考试选拔科科优良的通才,既保证了有限的高等教育机会大概率的正确匹配,又满足了每一行业基本的人才需求,虽然不是最佳方案,但也绝对是次优选择。只不过,这种基于现实条件的做法,让很多只在一个或少数科目具有天赋的孩子经过层层的全科目筛选后,走上泯然众人的人生道路,那些不可估量的天赋也就永远地被埋没了。随着教育资源的丰富,全国范围内或不同地区间都做了许多改良和探索,但他觉得,对于那些在某个方面超群绝伦的偏才,哪怕在其他科目上一无是处,只要不是事关人格和品德,都应该单独甄别和培养。这是有先例的,民国初期灿若群星的大师们,不是有很多要么数学零分,要么英文不及格的么。
这些关于教育的想法,从人口大省山东一路走来的卫青蓝也深有同感,两人曾多次探讨过。想到卫青蓝,贺衷寒突然意识到他和孟晓斌返回到地下室已经好一会了,不会是有什么发现吧?
其实他触及过往的念头只是一瞬间的事,他的注意力还在苏开河与这几个美国人的交涉上,他全神贯注地理解着几个人的英语交流,准备随时帮腔,甚至拔枪。
他听到苏开河爽朗地笑了几声后,又说道:
“请客?那也得先征求一下客人的意见吧?”说完,苏开河转向两个人,“你们两个醒了没,你们是跟着美国FBI去做客呢,还是跟着我们回家?”他早就听小丁说两人已经请示领导中断交易尽快回国的事情了,即便没有这个安排,他也相信两人不会选择和FBI“对擂”。
“啊,公司要我们马上回国,做客还是另找机会吧。”唐明完全恢复了绝顶聪明的水平,用英语流利地回应道。
“这实在不是个好答案,”鲍勃脸上阴晴不定起来,语气冷冷地,“难道我们不应该救你们么?”
气氛瞬间有些紧张。于小东高度戒备之外,还有些许兴奋,这不会就要和大名鼎鼎地FBI交手了吧?
一直在记挂卫青蓝和孟晓斌两人的贺衷寒突然发问:“既然是追查交易,为什么单单揪着这两个工程师不放,抓他们的人呢?不是被你们放走了吧?”
鲍勃耸耸肩膀,很无辜地说:“地下室有暗道,让他们跑了。”
“那你们怎么不去追?”于小东大惑不解,他们隐藏在下面半天不动,却放任主要目标溜之大吉,而他们除了两个专业的FB特工外,还有一个BIS的得力帮手,完全可以兵分两路。
“哈哈哈...”鲍勃的笑让人莫名其妙,笑完,他回答道:“你肯定是电影看多了,去地道里追他们?你知道地道里会不会有危险?他们不用开枪,只需要放一颗热感应手雷就可以让我们去见上帝。我们没必要冒险,只要有这两个人不就行了?”说完指了指唐明和宋哲。
没想到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FBI在装备不占优的时候也会畏手畏脚,显然是被技术手段给惯坏了。于小东很是失望,让他觉得跟当前的某些医生有的一比,无论病人症状是否明显或单一,总要先开上一堆检查单,让仪器替他/她诊断,也不考虑病人是否负担得起。为此,他还跟当医生的婶子宋筱竹闲聊过这种现象,宋筱竹说,不分青红皂白,全依赖化验检查确实有点过,但是呢,万一误诊,耽误治病不说,单是碰上个不依不饶的病人没完没了的投诉就能让一个医生好几年翻不过身。于小东一听,嘿,看来什么事都是矛盾的综合体,就看你拿着的是矛还是盾了,各执一词的情况下,相互理解就显得尤为必要。也难怪,前几年社会上喊的最多的就是换位思考。
眼下的局面却是谁也理解不了谁。鲍勃势在必得地说完,苏开河便礼貌地提醒道:“很是遗憾,他们已经说过不能去‘做客’了。” 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空气瞬间凝固。双方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先拔枪,然后便可以心安理得地后发制人。但谁也不想先拔枪,那是理亏的人的选择。
短暂地两三秒后,院子里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静:“他们是大马的客人,你们谁也不能带走。”说话间,身材瘦削,头发斑白的拉扎克警监疾步走了进来,还是一脸严肃的样子,“就凭这个枪声,我有理由把你们都带走。”他身后跟着李松亮等几个警官,各自端着枪,严阵以待的样子。
不等众人反应,拉扎克继续问道:“哪位是乔治.莱姆普斯?...哦,我们警察署已经收到贸易部转过来的协查通报了,但里面没说还有FBI呐,这下倒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拍电影呢---没办法,我们只能先和周围居民这样说了。”
“警官阁下,我们这样做事出有因,是有人持枪挟持了这两个中国人...”乔治辩解道。
“我们会讯问他们的。”拉扎克简短说完,便不再理会众人,转过头吩咐道:“李上尉留下查勘现场,做一下笔录。其他人带上那两个工程师,回警署!”
出门前,他忽地站住,又补充了一句:“希望你们都能尽快完成任务,别再动不动搞成枪战片,内政部的容忍是有限的。”没有回头,眼睛却瞟向站在门侧的苏开河。
拉扎克带人刚出院门,三个美国人一脸悻悻然,起身就往外走,李松亮也不阻拦,只抓紧拿出手机“咔咔”拍了几张照。倒是于小东,凑到乔治前,说留个联系方式呗,有消息可以沟通一下。乔治倒也痛快,鼓了鼓腮帮子,和他互换了电话号码,又竭力保持风度地跟众人摆摆手,跟在两个FBI特工后面,出门离开。
接着,李松亮向众人介绍道,一大早,拉扎克就向他们传达了支持配合中国调查人员的要求,整个吉隆坡的精锐警力都进入了全副武装的待命状态。接到陆武官通报后,为了避免惊动伊朗人,火速赶来的路上,他们关掉了警报;到了后,因为不知道楼内情况,先用侦听器偷听了会,这才知道美国FBI的介入,也觉察出一些端倪。拉扎克知道李松亮和中国人越来越熟,问他一会怎么办好,他告诉拉扎克,不管那两个中国人和伊朗人是否有什么违规交易,让中国人制止比让美国人好,因为保不齐FBI为了邀功会夸大其词,要是因此影响美国总统访问就麻烦了。
“所以,”李松亮说:“你们赶紧让大使馆去警察署保释那两个工程师,一定要阻止交易,免得美国人紧追不舍。能尽快查出真相就更好了。无论如何,不要影响美国总统来访计划。”
苏开河说:“多谢你的信任和支持,李上尉,那两个人已经报告公司中止交易了,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护送他们回国。想必也你已经知道,我们这几位新面孔,就是为追查此事而来的。我们会将最终结果通报大马内政部的。”
贺衷寒说:“苏大哥,我这就给陆武官打个电话,请他尽快安排保释的事。”说完,拍了拍李松亮的肩膀,表示感谢。
这时,卫青蓝和孟晓斌从地下室快速跑了上来,告诉大家说,地下室有个密道,连着一个一人高的下水道,直通两三百米外的巴生河,那几个伊朗人已经从水路逃走了。地下室里除了几台显示器亮着,与之相连的笔记本电脑卡座是空的。他们顺着密道追到河边,什么也没发现。
李松亮听完,马上说道:“我这就安排人手沿河去搜---噢,对了,乌克兰人下落也刚有点眉目了,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们。”转身就要往外跑,苏开河把他喊住,快速跟他说了现在还有俄罗斯安全局的特工在找乌克兰人,昨天满大街追的其实是他们。他叮嘱李松亮别混淆了,也多注意安全,俄罗斯特工不是善茬,有着与前苏联克格勃一脉相承的人挡杀人、佛当杀佛的传统。李松亮答应一声,带着两个随从匆匆离去。
那边正在给陆武官打电话的贺衷寒刚说了几句,突然大叫一声:“小东!”面色煞白,神情却是惊喜交加,声音里抑制不住的激动,“快,我们去机场接你向东叔!”
刚刚电话里,在他说完保释的事,陆武官说他会马上安排后,贺衷寒分明听到陆武官继续说道:“还有个事,我收到那个来支援的核弹防控专家的资料了,从美国回来的,我正想问问你和小东是否熟悉,他的原名很有意思,叫何向东。”
楼主:阿拉冬老爷  时间:2020-12-28 20:3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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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小东的车跟疯了似的朝国际机场驰去。坐在副驾上的贺衷寒任由他超速飞奔,逼得一辆接一辆的车措手不及,惊惶让道。除了上车时贺衷寒说了句陆武官已经通知司机接到人后原地等待,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眼神直直地盯着前方,仿佛世界只剩下了那个国际机场。
两人脑海里却翻腾不已,那些栩栩如生恍如昨日的过往片段,如同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车辆、楼宇、树木一般纷至沓来:童年一起爬墙上树有了好吃的必定一分三份,和向东奶奶“斗智斗勇”不得已时让小东顶罪,小东三岁时三人嘴里嚷嚷着去探险一起走遍大半个北京城,约了同学半夜溜到学校打篮球最后搞成了通宵party被学校集体点名批评几个人却兴高采烈了好几天,高一那年暑假陪宋筱竹半夜爬华山走至半路前后无人心里明明发毛依旧义无反顾,向东奶奶临终前昏迷时的声声呼唤,一人喝酒或几人闲聊至酣畅处却因为无意间勾出向东便顿在那儿好一会才慢慢换成了一声喟叹......
现在,这个不辞而别背着潜逃罪名把两人从小到大的记忆封印十年让他们触碰不得的人回来了。快到机场的时候,两人都在想同一个问题,一会见到他后,是该拥抱还是该狠狠给他几拳。
当他们远远看到使馆司机旁边站着的那位酷似于小东的中年男子时,发现十年的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那么明显的痕迹,心底忽地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路上的万千思绪百般愁结瞬间被一冲而散,车还没停稳,贺衷寒已经冲了下来,一把抱住那个瘦削却依旧挺拔的身影。
“向东!”“衷寒!”
于向东也紧紧抱住贺衷寒,用手拍打着他的后背,眼中泪花泛动。
少顷,贺衷寒松开手,侧转身子,把于小东从身后让出,说,看,这是谁。
于小东正紧抿嘴唇,热切地看着自己亲爱的小叔,眼神中交织着惊讶、喜悦、迷惑、委屈,眼窝里的眼泪,再也兜留不住,顺着脸颊慢慢滚下。于向东一步跨到他跟前,揽过他的肩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问道:“小东,你还好吧?”说完,泪花便溢出了眼眶。
贺衷寒挥挥手,让司机拉着行李先走,又上前拍拍两人肩膀说:“先上车吧,我们路上谈。”
回大使馆的路上,没等两人开口,于向东请罪般主动揭晓了十年前不辞而别的秘密。他何尝不在等这一刻,已经打了几百遍的腹稿,终于可以对亲人一吐为快了。但路上时间太短,容不得一一道来,他只能择要而谈。
原来,在他考入装备技术指挥学院不久,因为其机智灵活的特点,嫉恶如仇的品性,引起学院的注意,一深入了解,原来是西北军区大名鼎鼎刚正不阿的于老将军的孙子,便有意培养,还特地安排了一个研究生师兄一边继续考察,一边慢慢引导。在大二的时候,终于向他发出了加入总参三部从事技术情报工作的邀请。他可以拒绝,但他必须保密,无论是否答应。他知道中国虽然有了“两弹一星”,但整体军事装备实力与美国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尤其是两次海湾战争(后一次多被称为“伊拉克战争”)中,美国的新式武器和战术让整个军界受到震动,亟需有人收集这方面的前沿信息以供国内研发人员参考,而且,中国为数不多的高、精、尖技术也被很多国家觊觎,专业的反间谍队伍也需加强,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了。从那时起,师兄便经常带他去各种外国人组织的地下俱乐部活动,一方面锻炼收集情报的能力,另一方面,则以玩世不恭的面目示人,为将来“叛逃”做铺垫。在他毕业加入军工集团的三年时间里,不仅军事装备交易的业务能力得到了全面锻炼,还或主动或被动地和世界大大小小的军火商们建立了联系。
2003年,时隔十二年后,美国再次发动了对伊拉克的战争,理由就是伊拉克境内藏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但伊拉克坚决否认;同时,全球地下军火市场异常活跃,有消息称,在2001年就宣称已经销毁和转移了的乌克兰KH-55核弹头也出现在交易清单上,其他轻重型常规武器买卖更是猖獗泛滥。为此,总参三部决定派出秘密干员,调查美国到底是不是真的掌握了伊拉克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机密,还是说只是一个借口,同时了解一下全球地下核弹交易情况,尤其是甚嚣尘上的乌克兰KH-55核弹头的最终流向,还中国军方一个清白。
经过一系列计划和准备,于向东终于“卷款潜逃”美国。通过自己之前有意识建立的关系,先是在军火贸易公司那里打工,因为有专业技术基础,又熟悉亚洲各国政治军事生态,很快便脱颖而出,成为老板的得力助手,作为奖励,由公司为其办了绿卡。由此一步步打入了美国军火交易集团的重要圈层。
借助这一平台,他不辱使命,既查证了美国所谓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并没有真凭实据,只是美国肃清区域性军事对手,推行其“新保守主义”的借口;又厘清了亚洲地区,特别是马六甲海峡一带的地下军火交易网络,这也是他被紧急调派过来的原因之一。
贺衷寒知道他提到的“新保守主义”政策,它来源于小布什总统时期国防部副部长的保罗.沃尔福威茨。沃尔福威茨是“鹰派”的代表人物,宣称一定要防止美国潜在的竞争对手在区域性或全球事务中起主导作用。就是他,为了推动美国国会和民众支持伊拉克战争,撇开中情局等情报机关,单独成立了一个“特别计划办公室”,炮制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理由。在他的深刻影响下,小布什推出了他的“先发制人、单边主义”为核心的布什主义,并不顾德、法等国家的反对,再次出兵伊拉克。小布什的这一做法,是源于老布什时期验证过的一个根深蒂固的信念,美国以前有能力在冷战中瓦解苏联的同时还维持住了“核安全”,现在仍然可以把主要对手赶出世界版图的同时给他们送去“自由和民主”,但这是他们的一厢情愿,宗教矛盾、民族冲突、种族隔阂、政见纷争、军事割据...下的伊拉克无时无刻不在“咣咣”打他们的脸,吹下牛皮的沃尔福威茨不得不黯然退出美国政坛。
但是亚洲地区的军火交易网络是怎么回事呢?贺衷寒刚把自己为何而来,目前又是什么局面跟于向东仔细说完,还没来得及细问军火交易网络的详情,车子已经到了大使馆。
下车时,于向东开心地告诉两人,十年的潜伏任务圆满完成,他以后就能和他们天天见面啦。
大使馆内,陆远鸣已经把两个工程师从警署领了回来,正和苏开河几人在会议室里听两人讲一天来的遭遇,听到来自美国的专家到了,众人一起出来迎接。等大家知道原名于向东的这个人竟然是贺衷寒的发小、于小东的亲叔时,屋内气氛顿时热烈起来,众人对苏开河那一代在中东的奋不顾身的感慨唏嘘还未散去,又沉浸在了于向东这一代忍辱负重过后亲人如释重负的喜悦和庆幸当中,无不为之欢欣和动容。昨晚刚升华的战友情被这发酵了十年的友情、亲情蒸腾得更加暖意融融。
陆远鸣说,中午大家一起聚个餐,一是欢迎向东凯旋,加入这个肩负重任的临时战斗团队;二是奖励一下我们自己这几天来的辛苦奋战。众人齐声说好。
中午的菜品虽简,但盛意隆隆,大家以茶代酒,频频举杯,各自一番畅叙。
午饭过后,苏开河召集大家开了一个碰头会,把当前情况做了汇总和梳理,以确定下一步行动,同时让于向东能够快速熟悉。最后他请于向东讲讲他带来的信息和他个人对整个事情的看法。
于向东说,根据他掌握的消息,此次交易的标的物是当年专供KH-55型导弹携带的最后一枚核弹头,重约两百公斤,当量在20万吨左右。之前有很多地下军火商多次提出购买,但乌克兰军方一直不卖,对它视若至宝,对外开玩笑说是留作纪念,不会出售。这次却突然主动叫卖,且时间紧急,很多军火商都没接到消息,就听说交易已经谈妥。大家猜测,可能是因为乌克兰几个月来愈演愈烈的“广场革命”导致的政府和军方人事变动后,新的军队将领不想再留这么一个“尾巴”招惹是非,免得被美、俄等国翻出老底,便迅速甩货清仓。但是,他总觉得乌克兰军方此时紧急出手另有目的,只是还没有找到线索。
他接下来说的信息,让众人更是吃惊不小。据尚未完全证实的消息,乌克兰当年在出售和转移KH-55导弹时,其军方内部有个秘密的地下组织,偷偷在大约三分之一的核弹里重装了启动程序,要命的是,这种程序一旦强行删除或拆卸,核弹即刻被引爆。这个秘密,是在2008年那个世界头号军火贩子维克多.布特被美国诱捕后流出的。布特岳父曾是前苏联特工组织克格勃的副 ,消息灵通;他本人的地下军火生意遍布世界,还是美军驻伊拉克部队的后勤供应商。电影《战争之王》就是以他为原型拍摄的。这样的一个人物说的话,不见得全部真实,但核弹控制事关重大,不能不引起各国的重视。如此算来,被乌克兰改装的核弹总数量一共一百八九十枚,除了俄罗斯接手后销毁的一部分,还有近百枚分散在俄罗斯导弹基地和其他零散的买家境内,包括伊朗购买的四枚。
于向东说,前段时间,他的情报渠道也收到了伊朗有人在委托印度公司反向开发信号控制系统,他觉察到此事与三、四年前伊朗革命卫队采购“墙”系统并加以开发有关。他很快查明,当年革命卫队采购“墙”系统的目的并非像他们说得那么简单,仅仅是为了避免仿制核弹时出现信号失控而引起的爆炸,而是因为,他们也听说了乌克兰加装控制程序的消息,不得已而采取的屏蔽手段。
“经向东这么一说,之前伊朗‘家园’组织的卡夫说的话就得到了印证,”贺衷寒插话道:“但他不知道革命卫队之前开发‘墙’系统,是因为乌克兰军队做了这么大的手脚。”
“确实匪夷所思,好在‘NK’极端分子要一手操控核武器的美梦被我们顺手打碎了。不过,”苏开河说道:“那套系统还在‘NK’极端分子手里。上午美国FBI袭击他们时,他们什么都顾不上,只把它带走了。一会请向东再和那两位工程师好好聊聊,看看那套系统是个什么情况吧。”
于向东点头说好,一会就去找那两个工程师。
他接着又说了一个让贺衷寒惦记了一个中午的信息,是有关当地的地下军火交易网络的。但让贺衷寒猝不及防的是,竟然跟“三和会”与“祥记”都有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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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天涯杂谈

发表时间:2020-11-27 04:18:28

更新时间:2020-12-28 20:3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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