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声明：
本文一切内容纯属臆造，故事中涉及的所有国家、城市、法律法规、民俗文化等内容全为杜撰，无任何影射、暗喻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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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的眼》第一季
白鼬作品

第一章：意外

一家医院的大厅里，一个20来岁的年轻男子坐在药房前的长椅上。
他右手捂着右眼，左眼死死盯着自己手机上的秒表，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手不停反复点击着“开始”、“取消”。
在他的眼中，每一次按下“开始”的瞬间，数字就从00:00.00立刻跳到了00:05.00
他又用左手挡住左眼，重新启动秒表——数字在自然地走动着。
“我的左眼…居然看到的是5秒钟后的…事件…”
他瘫坐在椅子上，背靠椅背仰着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回忆起自己这半年多来的遭遇，和今天上午发生的意外。

年轻男子名叫左宇，今年23岁，大学毕业时，入职一家投资公司做销售员。他原本计划努力干几年销售，攒点钱，然后回老家找个体制内的、轻松的工作，再找个老婆，过简单的日子。
谁曾想，在他工作刚满半年的时候，公司的理财产品暴雷，警方介入调查，老板卷钱跑路，公司宣告破产。
还没转正、总共只拿了6个月实习工资的左宇，连一分钱赔偿都没拿到，就变成了失业青年。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不停投简历、面试，然而招聘季早已过去，他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万般无奈下，他从自己的6000元积蓄中，拿出3000元巨款，“投资”了一辆电动小摩托，做了一名外卖骑手。
虽然送外卖是件辛苦的工作，但是对于左宇来说，有收入总比每天干着急好。
今天早上，他睁开眼，看了眼日历：
“我已经送了整整3个月外卖了啊…”
他不知道，自己还要送多久外卖。
他更不知道，今天，将是他人生轨迹彻底改变的日子。

左宇穿戴整齐，推着电动车走出楼门。天空淅淅沥沥下着小雨，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
早上10点，他从餐馆老板手里接过外卖，熟练地塞进电动车后座上的保温箱里，跨上车座、转动钥匙、拧动右把手、直冲客户所在的小区。
经过三个月的经验积累，左宇对自己住所附近十来个小区的分布已经非常熟悉。他还摸索出几条小路，能让自己更高效完成订单。
一路上，他一心盘算着如何能多送几单，好把下个月的房租提前挣出来。
距离目标小区只剩最后700米，他放弃了绕远的大路，走了那条已经走过无数次的小路。
“穿过这条小路就到了…”他心中暗喜。
就在左宇刚从小路口钻出来的时候，一辆小面包车从他左侧冲了过来。
他猛捏刹车，面包车也发出急刹车的声音。
下雨天，路面格外湿滑。
尽管面包车刹住了，但是左宇却因车轮打滑，连人带车飞了出去。
“咚”的一声闷响，他的脑袋撞在了马路另一侧的电线杆上，当场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左宇缓缓睁开眼睛，细雨温柔抚摸着他的脸庞。
此时，他的脑袋蒙蒙的，眼前只有一小片灰暗的天空，以及五六张模糊的面孔。
“他醒过来了！”
“小伙子！还好吗？刚才可把我们吓坏了……”
左宇摸了摸头，庆幸自己戴了头盔——头盔已经凹进去一大块。
“我的订单…我的饭！”
他猛地爬起来，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也来不及看自己的电动车，从保温箱里掏出外卖，撒开腿向小区冲去。
他冲进客户住的单元楼，猛按电梯按钮，等了几分钟才上了电梯。
左宇站在电梯里，看着已经破损流汤的饭，心中沮丧不已。
他硬着头皮按下客户家房门的门铃，一位肥胖的中年妇女打开门，皱着眉上下打量了一遍气喘吁吁的左宇。
“你知道你迟到多久了吗？20分钟！而且，这饭已经成泔水了，我不要了。”
“不是！您听我…”
“砰”的一声，中年妇女重重摔上了门。
左宇无力地仰起头，叹了口气，知道自己铁定要被投诉罚款了。
他扶着腰，蹒跚地走回马路旁，看到电动车的后视镜和大灯已经破碎，车把手也摔歪了。
“修车…又是一笔钱啊…”
他忍者腰痛，吃力地扶起车子，慢悠悠推回到自己租房的小区。
这是一间很老旧的小房子，左宇和另一个男人合租在这里。他回到属于自己的次卧，脱掉衣服，坐在床上，看了看自己擦破皮的双手，哀叹一声，倒在了床上。
他盯着略微发霉的天花板，肚子咕咕作响。
“午饭…还没着落呢…”
他瞟了一眼那袋被他撇在桌子上的“泔水”，没有过多犹豫便打开袋子，把混成一坨的米饭和菜倒进碗里。
“吃吧…”
饥肠辘辘的左宇往嘴里塞了一大口，一遍咀嚼，一边用手蹭去眼角的泪水。
草草解决了午饭，左宇瘫倒在床上。
从昏迷中醒来以后，他就一直觉得头昏昏沉沉。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洗手间，用凉水洗了把脸，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
洗手间里弥漫着下水道的味道，这味道让左宇觉得更加难受和反胃。
他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
一头好久没有打理、乱糟糟的头发；
一双睡不醒的眼睛，眼眶周围隐隐发黑；
五官还算端正，不过他希望眼睛能再大点；
下巴似乎比刚毕业的时候更瘦削了一些，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
苍白的脸色，让人觉得他有轻度贫血。
左宇定了定神，又看了看四周，对自己说：“完了，我可能脑震荡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看什么东西都是重影的。
左宇叹了口气，决定去附近的医院检查一下。
他住的地方属于郊区，没有大医院，只有一家设备不怎么先进的小医院。
一个半小时后，左宇迷迷糊糊地坐在了医生面前。
医生询问了他的情况，又给他做了一系列简单检查，说道：
“没什么毛病，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可是医生，我的脑袋撞电线杆了…”
“你不是戴头盔了吗？我看你头部没有外伤也没有骨折，你也没有严重目眩和呕吐，对吧？”
“那倒没有…不过，我会不会脑震荡了？”
“有可能，不过就算是有，也是轻微的。你要想确诊，就得去做CT或者核磁，不过咱们这没有，你得去市区的大医院查。”
左宇想起自己的电动车和房租，摇了摇头，“算了，不查了。”
医生想了想，“以我的经验，你这种情况其实没啥事。这样吧，我给你开点安神的药，你吃一礼拜试试看。”
左宇拿着医生开的处方，去收费处缴了药费，然后坐在大厅等着取药。
大厅上方挂着叫号取药的显示屏，他百无聊赖，呆呆地盯着显示屏，看着上面不断滚动的字符，等待自己的名字出现。
身上的疼痛和疲劳让他昏昏欲睡、眼皮打架，他不自主打起了盹。
就在这种似睡非睡的状态下，左宇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左眼不时有一种过电流的感觉，又痒又麻，就像被蚊子咬过。
很快，这种感觉变得越来越强烈，他想睁眼醒来，却怎么也睁不开；他想大声喊，嗓子却发不出声。
“我…我好难受啊……！”
“谁…谁！谁来救救我！”
他觉得自己的神经似乎不再受自己控制，他很恐慌，但又无能为力。
突然，左宇的眼前出现了一道光。
他猛地惊醒，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都是冷汗。
“咦？你不是之前那个小伙子吗？怎么还坐在这？”一个声音传到他的耳中。
左宇抬头一看，原来是刚才给他看病的医生。
“是您啊…我刚才…好像睡着了。”
医生无奈地看着他，“你啊，最近太累了吧？现在已经4点半了，我都下班了你还没走。行啦，赶紧回家好好休息吧！”
“哦…好。”左宇用左手揉了揉左眼，起身向医生道谢。
就在他把左手放下，睁开左眼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两个医生出现在他眼前，一个在转身向大门口走，一个在向他点头。不过，向外走的身影是半透明的。
“！！这是！？”左宇吓得浑身发抖，“医生他！？灵魂出窍了？！？！”
很快，那个颜色更饱满的医生身影跟着半透明的身影离开了医院。
左宇浑身的汗毛全部竖起，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急忙抬头，看着显示屏左侧的时钟。
“果然…有两根秒针…”
他一屁股坐在长椅上，思考了片刻，从衣服口袋中摸出手机，打开秒表，聚精会神看着屏幕，用右手挡住右眼，咽了口吐沫，左手颤颤巍巍地按下了“开始”。

第二章：进城

左宇拿着药慢慢往家走。在他的眼中，路上的行人比往常多了一倍，他知道其中半数都是未来5秒的影像。这番熙熙攘攘的景象让他心烦意乱，他捂住左眼，快步走回小区。
住对门的爷爷正在小区里遛弯。他看见左宇，好奇地问到：
“小左啊，你怎么了？我看你捂着眼睛…”
左宇连忙摆手，“没事没事，眼睛里进沙子了，谢谢您关心。”说完，他急忙跑回自己的房间。
一顿翻箱倒柜后，左宇找到一个很久不戴的眼镜。他扣掉镜片，用一块黑布把左镜框包起来，架在鼻子上，看上去像一个正在治疗近视眼的小孩。
“可算消停了…”
对左宇而言，今天是他经历过的最漫长的一天。
他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深吸一了口气。瞬时间，肌肉和骨头的疼痛、身心的疲惫、饥饿感、晕眩感同时向他袭来，他只觉得心力交瘁。
“今天到底是个什么鬼日子啊！”
他狠狠砸了床垫一拳，把眼镜框扔到一边，抱着被子，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清晨，窗外传来小鸟的鸣叫声。
左宇缓缓醒来，他坐起身子看着窗外：一只小鸟正站在窗户的防盗栏杆上自在地唱着歌，不一会儿，一个淡淡的影子从它身上分离出来，飞向远处。
左宇知道，这只鸟马上就要飞走了。
“果然…”5秒钟后，他喃喃自语道。
左宇走到卫生间，坐在马桶上琢磨了好久。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左眼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无奈之下，他只能说服自己接受现实：
“我现在成了一个…怎么说呢？‘怪人’？”
“不，这字眼太难听了，还是‘超能力者’听着舒服一些…”
“不过…这么说来，我有‘超能力’了啊…”
想到这里，左宇有点小激动，他想起了科幻片里的超级英雄。
“那我岂不是…可以当英雄了？！”
但他转念一想，自己既不能飞天遁地，也没有一身力大无穷的钢筋铁骨，只是能看到5秒钟后的未来。
“这能力也太弱了吧…我能用它干什么呢？”
他心里有些失落。
正想着，他看到两只蚊子在自己眼前飞来飞去，其中半透明的一只落在了自己右侧身后的墙上。
左宇暗数5秒钟，一巴掌把刚刚落脚的蚊子拍死在墙上。
他看了看手掌上蚊子的遗体，以及它吸过的血，突然想到：
“无论这个能力有多弱，它至少也是‘超能力’啊！只要能合理运用，我还是比普通人强大得多的多吧！”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好转起来，嘴角不由地上扬。
就在左宇得意的时候，合租的男人猛敲厕所门，发出“砰砰砰”的响声，吓了他一哆嗦。
“左宇你他妈还没拉完啊？快点出来！再不出来我拉你床上去！”
左宇连忙起身，提上裤子走出厕所。他回到次卧，坐在床上，闭着眼睛，默默思考着未来。
“英雄…”他小声念叨着。
从刚才开始，这两个字就一遍一遍在他脑海中回荡，挥之不去，几乎要刻在他的脑门上了。
“英雄。”
他幻想着自己如何痛打坏蛋、拯救世界，嘴里发出干涩的傻笑声。
“英雄！”
他意淫着自己成为无数人的偶像，他的粉丝们拿着他的照片争相找他签名。
左宇睁开眼，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股从没有过的雄心壮志在他胸口燃烧。
“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平凡的普通人了啊…我应该去当一个…英雄！”
他猛地站起身，腰杆挺得笔直。
“对！我要当一个英雄！”
“没错！我要当一个能拯救世界的英雄！”
“就从今天开始！！我要像个英雄一样，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们！”
“咕噜噜”，他的肚子第一个回应了他的决心。
左宇这才想起，自己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先去吃早饭吧。”
事实上，为了省钱，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早餐了。
左宇穿好衣服，本想梳洗一番，然而合租的男人还霸占着厕所。他只好蓬头垢面的走出房门。没走几步远，他又返回卧室，把那个难看的眼镜框塞进裤兜。
昨天夜里又下了小雨，今天早上的空气格外清新。
左宇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心情十分愉悦，哼着小曲来到了附近的早餐店。
“老板早啊！”
“早！您坐。”
“来份豆腐脑，一根油条，一个烧饼，一屉小笼包。”
“好嘞，一共23块。”
左宇愣了一下，“现在早饭都这么贵了？”他记得自己刚上班的时候，10块钱就可以解决一顿早餐。
“瞧您说的！您得有好久没吃早饭了吧？”
“嗯…”
“我们今年初就调价了。”老板叹了口气，“我也不想涨价啊，可是现在房租、水电、米面粮油啥不涨价呀？您别看我这涨价了，其实我并没有多挣钱。您多理解呀！”
“这样子啊…理解，理解…”
左宇忽然记起，房东说过7月份要涨房租的事。老板的话，把他从英雄的幻想中稍稍拉回到现实中一点。
不过，一想到自己将来当了英雄，成为万众瞩目的偶像，他又觉得衣食住行那点钱都算不得什么了。
老板把热腾腾的早餐端了上来，左宇三两下就吃了个盆干碗净。他摸着肚子打了个嗝，结完账，心满意足地走了。

左宇在街上边走边四处张望，期盼着能预见到有人当街抢劫或者行窃，然后自己挺身而出，制服犯罪分子，伸张正义。
现在正值早高峰时间，路上行人都在匆匆赶路。他踅摸了半个多小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看到比以往更繁忙的人流和车流。
“这世道怎么这么太平啊…”
突然，左宇远远看到，在离自己大概300米外的马路上即将发生一起追尾事故。
他连忙向事故的方向跑去，然而没跑几步，两辆车已经撞在一起。
“唉！这个能力还是太弱了啊…”左宇有些失望，“我要是再会个瞬移就好了…”
他想了想：“要用好这个的能力，得找个距离近、犯罪概率高的地方。哪有这样的地方呢…”
左宇灵机一动，来到了公交站。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机警地观察排队等车的长队。
10分钟过去了，一切都很正常。
20分钟过去了，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左宇有点窘迫，心中开始急躁。
“我就遇不上一个需要帮忙的人吗？哪怕是谁摔倒，或者掉个东西也好啊…我这么傻坐着算什么嘛？”
又过了15分钟，他依然没有看到任何意外情况发生。
左宇失望地搓了搓脸。
忽然，他又有了灵感：“公交车上…会不会有或者偷钱包手机的扒手呢？”
此时刚好来了一趟公交，他连忙跟着人流上了车。然而，没过多久，他就后悔了。
公交车每经过一站都要涌上一大批乘客，左宇被人群挤得呼吸困难，动弹不得。
“司机师傅！我坐过站了！我要下车！”他向驾驶位的方向大喊。
“已经上高速了，停不了车！下一站再下吧！”司机师傅淡定地回答。
“高速？！”左宇艰难地转头看了一眼公交路线图，才发现这趟车是从郊区开往市中心商业区的快速公交。
高速路也很拥堵，司机师傅一脚刹车一脚油门地开着车。左宇在车厢里，一会儿被人踩一脚、一会儿让人撞一下。他胃里的汤汤水水又在来回晃荡，搞得他一阵阵恶心反胃，非常难熬。
此时，原本打算帮助别人的左宇，心中大喊着：
“谁来帮帮我啊！！！”
25分钟后，公交车到站了。左宇在人流的包裹下，狼狈地下了车。
他下车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垃圾桶旁，扶着桶一阵呕吐。他一边吐一边为这顿早餐惋惜。
吐完了23块钱的饭，左宇擦擦嘴，站起身，看着四周。
“是这里啊！好熟悉的感觉…”
原来，这个车站就是他失业前每天上下班的公交站。失业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这个商业区。
左宇走到自己曾经上班的写字楼前，仰望着高端洋气的大楼，回忆起自己辛勤工作的那半年，心中一阵别扭。
“好久没来这边了…”
他打算在商业区里逛一逛。

第三章：测试
白天的商业区总是无比繁忙，人流穿梭来往于写字楼、商场、马路、公交地铁站之间，为这座大城市带来生机和繁荣。
然而，左宇眼中出现的却是一幅混乱、无序，令他头晕眼花的画面。
数不清的人影出现、消失、分离、碰撞、融合。
他连忙戴上眼镜，挡住左眼，让世界清静下来。
左宇意识到自己的能力存在一个弊端——不能同时观察太多的人或物。
“我还是不太了解和适应这只眼睛啊…”
一想到在这里自己的能力无法运用，他只好漫无目地在街上溜达。
此时正值夏初，气温回升，没走多会儿他就浑身冒汗，再加上左眼被黑布罩着，更是闷热难受。他不自觉走进商场，吹吹凉气。
在商场一进门的旁边是一家眼镜店。销售小姐看到左宇戴着老旧又奇怪的眼镜框，赶忙上前殷勤地问：“先生您好，需要配眼镜吗？”
“啊，谢谢！不……”
左宇本想拒绝，不过他瞥见自己在镜子里的样子。
“这个镜框…好丑啊…还是换个好看点的镜框吧。”
销售小姐拿出几款镜框，摆在柜台上。
左宇一眼就相中了其中一款。
这种镜框就是在常规镜框上增加了一个翻盖式的太阳镜片。
“请问这个镜框多少钱？”
“先生真是好品味，这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很多像您这样英俊的男生都喜欢这款设计。”
“哦，很好啊，那多少钱呢？”左宇最关心的当然是价格。
“我给您拿一个试戴一下吧。”不等左宇拒绝，销售小姐已经拿出了样品。
左宇心想：那就试试呗…
他摘下眼镜，接过样品，戴在了鼻子上。
和现在的老旧镜框相比，这款眼镜实在太舒服了。镜框出乎意料的轻，没有给鼻梁压迫感；墨镜片可以灵活的翻上翻下，方便他挡住自己的左眼。
“这眼镜很棒啊！多少钱呢？”左宇很心动，但他有些担心价格。
“咱们这款眼镜的原价是1299元，现在搞特惠活动，只要1099元。”
“……”
左宇赶忙把样品摘下来，“谢谢哈，那什么，我再看看。”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柜台。
“一个铁丝拧出来的玩意儿，凭什么卖那么贵？！”左宇悻悻地摇着头，继续在商场里四处逛荡。
他走进超市，打算买一瓶冰可乐解暑。在逛超市的过程中，他看了看蔬菜水果的价格，不禁想起不久前和早餐店老板的对话。
“现在的东西都好贵啊…让我这种穷人怎么过？”
他又看着冰柜里汽水的价格，“芬达比可乐便宜1毛钱，可是我又不喜欢喝橘子味的…”
左宇经过短暂的纠结，叹了口气，拿了芬达。
结完账，他喝了一大口汽水，打了个嗝。
“就算当了英雄又如何，还不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嗯？等下。”
左宇停下脚步，呆站在超市门口。
“钱…”
“钱？”
“钱！”
他看着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左眼，一道闪光划过脑海
左宇一路小跑回到卖眼镜的柜台，兴奋地说：“小姐！请帮我一个忙！”
销售小姐看到左宇又回来了，喜笑颜开，“先生您好，您是打算买…”
“请和我玩猜拳吧！”
销售小姐脸涨得通红。
一分钟后，左宇被两个保安礼貌地“请”出了商场。
“这人脑子有毛病吧？非逼着人家女孩和他玩猜拳。”
“估计是，你看他戴的眼镜，怪怪的…”
左宇对于保安的冷嘲热讽并不介意，他现在内心狂喜，心脏在“砰砰砰”地狂跳不止。
对他而言，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去测试他的能力，印证他的想法。
左宇快步走进一条昏暗的小胡同——以前上班的时候，同事带他来过这里。他走进胡同深处，拉开一扇脏兮兮的防盗门。
“就是这！”
这里是一家游艺厅，有老虎机的那种。
现在是上班时间，游艺厅里没什么人。左宇换了几个硬币，坐到一台机器前，摘下眼镜。
他双眼死盯着着老虎机屏幕，想看到5秒钟后屏幕上的情况，然而屏幕上的图画一动不动。
“怎么会这样？能力消失了？”
左宇扭头观察四周，看到游艺厅老板正从椅子上起身，另一个身影则走进了厕所。
他换了一台机器，情况依然如此。
“这是为什么？对电子产品无效吗？”他又打开了手机秒表。
没有问题。
左宇呆坐在机器前面，眉头紧皱，默默思考着原因。
游艺厅老板从厕所出来，看到这位客人傻坐在机器前，并不投币。他走过去拍了拍左宇的肩膀。
“哥们，干嘛坐着发愣啊？机器吞币了？”
“啊，没什么，我琢磨点事。”左宇心不在焉回答了一句。
“哈，你该不会是在琢磨，怎么操纵机器赢大奖吧？”老板话语中略带嘲讽的口气，“我一哥们也是开这个的，他跟我说，他的店里曾经来过一个程序员。这个程序员想黑进机器的程序，让自己赚一笔大的。但是要这么搞，就得把机器拆开。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真去拆机器，还没来得及改程序就被我哥们发现了，你说这人是不是傻子。哈哈哈”
“是挺傻的…哈…哈。”左宇觉得自己比那个程序员还傻。
“拆开机器？改程序…被发现…原来如此！我懂了！”
左宇站起身，笑着面向老板。
“老板，咱们玩把猜拳吧。”
老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嗯？我可没这兴致。”
左宇哈哈一笑：“不白玩，如果你赢了，我给你100块钱，如果我赢了，你给我20块钱就行。三局两胜。怎么样？”
老板笑了一下，“行吧，反正也闲得无聊。来！”
“剪刀，石头……”
“果然如此！”左宇嘴角上扬了起来，他的眼中，出现了老板的拳头。
“布！”
“1：0！再来再来！剪刀石头布！”
左宇清晰看到了，老板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2：0。得！我愿赌服输，给你钱。”老板爽快地掏了钱。
左宇离开了游艺厅，此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他打算吃顿好的，犒劳自己。
当然，不仅是因为他靠猜拳从老板手里赢回了早餐钱，更重要的是，他发现了能力的一条重要特性：
“这只左眼：只能看到事件发生的‘结果’，而并非事件发生的‘可能’。”
左宇相信，自己未来可以赢得20万、200万甚至更多。

第四章：办法

左宇坐在一家西餐厅里，这家店装潢华丽，菜品精美。喜欢美食的他很早就想来试试了，却一直苦于囊中羞涩。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就在刚刚，他凭借自己的能力赢来了20块钱。他知道自己有了送外卖和打工以外的挣钱能力。
左宇点了一份售价388的牛排，7成熟，搭配一份沙拉、一碗奶油浓汤和一块提拉米苏慕斯。
他生疏地操作刀叉，切下一块牛肉放入嘴里。
嫩滑的肉感，浓香的汁水，配上恰到好处的黑胡椒粉，一股满足感顺着口腔直通大脑。
“好吃！”
他又喝了一口浓汤，嘴里尽是奶香且没有油腻的感觉，同时把牛排味烘托得更加浓厚。
左宇慢慢地享受这顿奢侈的午餐，直到吃完最后一口提拉米苏慕斯，他长出一口气。
“太好吃了…我真想天天，不，顿顿吃这么好吃的饭。”
他又回忆起昨天中午的那一餐“泔水”，心中不免唏嘘。
餐桌上摆放着叠得十分雅观的纸巾。左宇毫不客气地拿起来，擦干净嘴，同时做了个决定：
“我要把我的‘超能力’转化成‘钞能力’。拯救世界？省省吧！这世界和平得很，我还是先救我自己吧！”
他又喝了口柠檬水，陷入思考。
“关于这只眼睛，我已经知道了两个特点：
1、不能同时看太多对象；
2、只能看到事件的‘结果’，而不是‘可能’。
和游艺厅老板猜拳，无论他出什么，都是他已经做出的决定。因此，我才能提前5秒看到这个结果；
而玩老虎机，由于我没有做出投入硬币的决定，所以5秒后也不会有‘结果’；
因此：如果我没有投币，就不会产生‘结果’，我也无法预知结果；如果投币，我就可以预知‘结果’，但是无法改变它。
在这种情况下，我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可以推断，我只能‘观察’未来，不能‘改变’未来。”
左宇揉了揉太阳穴，沿着这个思路继续思考。
“那么，我作为‘未来5秒的观察者’，在什么场合能挣到钱呢？
扑克牌…炸金花？斗地主？不行…麻将…也不行。这些都会因为我的决策使未来发生改变，我需要更客观中立的；
彩票？不行，5秒钟太短了，5天才够；
赌球？还是不行，一场球怎么也得2小时，需要一个更快的…”
左宇猛揉太阳穴，突然灵光一现，嚯的一下站起身来，“我想到了！就是那个！”
他痛快地结了帐，跑到公交站，搭乘公交回到了合租房。
左宇用力敲了敲主卧室的门，大喊着：
“老冯！你在不在啊？”
和他合租的人叫老冯。
老冯的年纪其实不大，也就25岁多点。
据他自己讲，他初中毕业之后就不上学，开始混社会。他认为自己社会经验非常丰富，是个老炮，所以都让别人叫他老冯。
至于他的本名，左宇问过几次，他都不肯说。
左宇学习也不算太好，毕业于一个普通二本。但他认为自己好歹也是个大学本科生，有些看不起连高中都没上过的老冯。
二人刚合租的时候，左宇和老冯基本不说话。失业之后，他发现老冯这个人尽管没有正式工作，却总能弄到钱。他就开始主动和老冯聊天，二人交流多了一些。
送外卖这个工作，就是老冯给左宇出的招。从那以后，二人关系好了不少。

老冯打开门。他身材瘦高，略微有点驼背，眉头总是皱着，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左侧嘴角习惯性上翘，天生一脸玩世不恭又有点吓人的表情。
“今天这么早就收工了啊…啥事啊？”
左宇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左眼的事。
“今天晚上，能不能带我去你上次说过的地方玩玩？”
老冯眉毛向上一挑，说到：“哟？今天可他妈真稀奇呀…之前叫你好几次你都不去。怎么又突然想去了？”
“最近工作压力太大，累了，想放松一下。”
“你不会是叫警察了吧？”老冯的直觉告诉他，左宇肯定瞒着他什么。
左宇有点紧张，心想这家伙真是难糊弄。“得了，看你这意思是不想带我去，那我不去了。”
老冯哼着鼻子，看了下手机，“得了吧，料你没那个胆子。6点半出发，老子开车，给你当回司机。还有，记得带现金，5000块钱起，那地方不接受手机转账的。”
左宇很好奇老冯哪里来的车，不过他也知道自己问不出个结果。
晚上6点半，老冯开着一辆黑色小轿车驶向“那个地方”。左宇坐在副驾驶上，他跨了个小小的包，里面是自己刚取出来的1万块钱，这是他目前全部的积蓄。
他们二人住的地方已经属于城市郊区，而老冯说的“那个地方”，更是郊区中的郊区。
车子开了大约20分钟，最终在一个废旧工厂的大铁门前停了下来，老冯打了个电话，态度十分恭敬谦顺。
“五哥，我是小冯啊。对对，我带‘菜’来了，在门口呢。”
在左宇还没失业的时候，老冯就曾经邀请过他一起去一个“好玩的地方”玩玩。那时候他根本不想和老冯这种人有太多接触，断然拒绝了。
后来在和老冯的几次聊天中，左宇听出来一些端倪，这个“好玩的地方”是老冯来钱的一个重要路子。他只要带人去那里“玩得尽兴”，就能获得不少返利。至于玩什么，老冯总是坏笑一下，说一句“你懂的”。
听了老冯和电话另一头人的对话，左宇猜得出来，自己就是他嘴里的“菜”。
这也进一步印证了他的判断：
“不会错的，这里一定是个地下赌场。老冯就是给这里拉来赌客，从中挣返利的马仔。”
两个彪形大汉打开大铁门，老冯开进厂区，带着左宇走向一个巨大的车间。
车间黑乎乎的，没有一点光，左宇很纳闷，赌场开在哪里。
老冯敲了敲车间的门，门上打开一个小缝，一双眼睛透过缝看了一眼，门开了。
走进车间，左宇才明白怎么回事。原来在这个大车间里，有一间小一些的房子，房子没有窗子，不透光；没有任何声音从小房子里发出来，想必是用隔音材料建的。
房子的门是密码锁，老冯用身子挡住密码盘，输入密码打开了门。然后向左宇鞠了一躬，伸出右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一脸坏笑着说道：“玩得尽兴哦！”
左宇走进小房间，眼前的景象让他一阵晕眩，他连忙戴上眼镜。
一张张赌桌排成整齐的队列；衣着性感的女荷官在赌桌上洗牌、切牌、发牌；男服务生穿着燕尾服，姿态优雅地端着酒水饮料；赌客们蜂拥在赌桌前，全神贯注盯着桌上的一举一动。
左宇大概数了数，在场少说也有200个赌客。
一个服务生走向左宇，递给他一个面具，这里每个人都带着面具，防止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他觉得这样更好，以免其他人好奇自己的眼镜。
狂热的气氛感染着左宇，他兴奋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寻找着他的目标。
在房间中央区域，有一张赌桌被人群围的水泄不通，只有最上方挂着一个指示牌，告诉赌客们这张桌子进行的项目。
左宇仰头看着指示牌，笑了。
“终于让我找到了！”
牌子上画着三颗骰子。

第五章：骰子

和其他赌桌相比，玩骰子的赌桌要小一点。但是因为规则简单，每一把耗时短、速度快，玩家和看客比其他桌还要多。
左宇正想拨开人群，加入赌客的行列，一位服务生拦住了他。
“这位客人您好，请出示您的玩家卡。”
左宇愣了一下，“玩家卡？那是什么？”
这时，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左宇回头一看，这人头带面具、身穿燕尾服，撇着嘴角发出嘿嘿的笑声，“左宇，你还没给你的玩家卡充值呢。”
“你是…老冯？你这打扮……”左宇听出了老冯的声音，由于他从没见过老冯穿正装，觉得很新鲜。
“没必要惊讶，这是咱在这的工服。干一行像一行嘛！”
老冯一边说着，一边带左宇来到服务台，给他办玩家卡。
左宇掏出5000块钱现金交给服务台的工作人员，这已经是他半数身家了。
老冯哼了下鼻子：“你人都来了，还不尽兴嗨一晚上啊？”
左宇没理会他的嘲讽，拿起充了5000块钱的玩家卡，转身走向骰子赌桌，交给了服务生。
服务生又问左宇：“您想玩外圈还是内圈？”
左宇又是一脸懵。
服务生没有任何向左宇解释的意思，只是冷冷地把玩家卡还给了他。
老冯又在恰当的时刻挨到左宇身边，把嘴凑到他耳朵边，悄悄地说，“再充点吧，我带你玩的尽兴。”
左宇明白了，如果没有一个“向导”给他解释这地下赌场里的黑话和游戏规则，恐怕自己不仅无法“尽兴”，还得被人狠狠宰割。老冯自然就是那个“向导”，想来他自然会从自己充值中拿提成。
“老冯，我充10000，这已经是我所有的钱了。你带我‘尽兴’，如何？”左宇直截了当告诉了老冯他的全部家底。
“才这么点啊？”老冯又露出了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左宇觉得有点反胃。
“算了，看在咱俩的交情上，既然你都ALL IN了，那我就带你玩吧！”
“给我讲讲这地方的规则和门道吧。”左宇把挎包里所有的钱都充进玩家卡，再一次走向骰子赌桌。
“你也看见了，那张桌子围了很多人，他们就是‘外圈’的玩家，‘外圈’的筹码小，每下注一份筹码是100块钱，‘外圈’的穷人没有坐的资格，只能站着看。你这点钱，也就玩玩‘外圈’。”左宇知道，老冯这人虽然心术不正，但是有个优点——拿钱就办事。他说这叫“盗亦有道，诚信经营”。
“所谓的‘内圈’，一份筹码肯定要更贵呗，300？500？”
“10000。”老冯看着左宇惊诧的表情，又开始嘿嘿的坏笑。
“这个玩家卡是怎么用的？”
“一会儿赌桌的服务生会给你一个机器，把卡插进去，你就可以下注了。智能触摸屏的机器，你一看就会用。”
“还有一个问题。”左宇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这里骰子的玩法规则是什么？”
“不错嘛，你小子还是有点心眼的。”老冯再一次嘿嘿的笑，“荷官的骰盅里有5粒骰子，玩家可以下的注有5种，大、小、单、双、花。前面4种都好理解，而所谓的‘花’，就是所有骰子点数都一样的情况。”
左宇把玩家卡交给服务生，：“我玩外圈”。
“规则很简单，荷官摇骰子，摇好之后玩家用那个机器下注，10秒钟后封盘，开骰子。不过有一点比较特殊，如果开出了‘花’，桌上所有的筹码全归赌场。如果有人押中了‘花’，那下注的人就可以均分桌面上所有钱的一半。不过下注‘花’要用5倍筹码。”
“大约1300分之1的概率……”左宇心算了一下。
“是的，不到千分之1的概率，很少有人下这个注。一个晚上也就能开出来一两次吧，赌场靠这个能挣不少钱。”老冯又加了一句，“还有一个就是，内外圈的钱是单向流通的，外圈输的钱，会有千分之1算入内圈赢的里头。说白了就是内圈有钱人可以挣外圈穷人的钱，外圈穷人休想挣到内圈人的钱。”
左宇不理解为什么有这么奇怪的规则。
老冯眼睛扫视了一遍外圈站着的玩家，说道：“有钱人就是祖宗，伺候好这帮祖宗，赌场才有大钱挣。所以这家赌场就授予他们‘外圈’所没有的特权，这样才会有更多人想进内圈，也能吸引更多人来这里。”
二人正说着，服务生拿来一台机器：外型和平板电脑差不多，侧面有个卡槽，插着左宇的卡，机器下面有一根很长的数据线，一直连接到赌桌。
老冯最后向左宇耳边说了一句话：“这卡是不记名且没有密码的，千万保管好。”然后溜达去了别的赌桌。
左宇把注意力放在了机器上，机器屏幕上的内容分为上下两部分，上半部分正在视频直播荷官和骰盅的情况，下半部分是投注区以及赌桌号、目前玩家人数、卡里的余额等信息。
左宇观察了几局，确定老冯并没有骗他。
视频中荷官摇动骰盅、落下，然后屏幕上跳出“请投注”字样，旁边开始倒计时。10秒钟后，骰盅打开，人群中响起唉叹和兴奋夹杂的声音。
这样的剧情如此反复循环，贯穿整个夜晚。
左宇隔着面具摘下了眼镜，他准备小试牛刀一把。
“请投注”跳了出来，左宇激动的数着数，“1、2、3、4、5，开！”
11245！13点！小！单数！他连忙在投注区各下了1个筹码。
骰盅打开的那一刻，机器瞬间完成了结算，赢来的钱清晰显示在屏幕上。
“请投注！”
23446！19！大！单！
12335！14！小！双！
“就这样！就这样！继续！继续！！继续！！！”
左宇抑制不住心中狂喜，嘴角已经快咧到后脑勺了。玩了10把以后，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1枚筹码完全不能满足他的欲望，他开始加注。又玩了几把之后，他的操作已经很熟练，索性每一把都ALL IN所有筹码。
左宇的账户额度在以惊人的速度增长。到了晚上0点左右，他用1万块钱赢到了230万。
就在左宇准备下完最后一把注，然后回家睡觉的时候，他的左眼清晰看到，这一把的骰子，是五个2的“花“。
左宇毫不犹豫在‘花’区域下了5个筹码。
就在骰子结果开出来的一刻，左宇的机器播放出一段魅惑的声音：
“恭喜恭喜！贺喜贺喜！编号01293的贵宾，恭贺您今夜花开富贵！”
于此同时，围在这桌的赌客和看客们齐刷刷向左宇投来羡慕中夹杂着嫉妒的目光，并且伴随着惊叹的咋舌声。
这一夜，左宇在物质和心灵上同时获得了巨大的满足。
他内心无比激动，暗暗打定主意，明天晚上要去内圈爽爽。

@七十老汉 2021-01-08 11:50:30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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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谢谢！我今天上午发了5章打个底。现在再发一章

第六章：消费

左宇在开出“花”的那一局赢了20多万，加上之前赢的钱，累计有260万之多。他戴好眼镜，深呼吸几口气，平复一下心情，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他在赌场的各个桌子之间转了好几圈，总算找到正在和各路人马称兄道弟的老冯，对他说自己累了要回家。
老冯上下打量了左宇一遍，又是嘿嘿坏笑，“收获怎么样？尽兴了吗？”
“小赚一点，挺开心的，咱回去吧。”
就在左宇想去服务台从玩家卡里提现金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失算了：他随身带的这个小挎包，根本不可能装下260万之多的现金。
他问服务台的人，可不可以把钱直接汇到银行卡。
“抱歉先生，我们只用现金结算。”
“这…样子啊…”

老冯开着车，哼着小曲。左宇坐在副驾上，挎包里装着他取出来的2万块钱，和那张价值200多万的玩家卡。
他反复盘算思考，如何能绕开老冯，自己进入赌场。
一方面，他不希望老冯看到自己进入内圈玩骰子，更重要的是，他要想办法把卡里的钱悄无声息地取出来。
“我记得你说过这地方只要现金是吧。”左宇打探老冯的口风。
“是啊，通过银行转账太容易被警察发现了。”
“那些内圈玩家每个人都得有几十万上百万的钱，他们总不可能用背包或者旅行箱装那么多现金来这里玩吧。”
老冯鼻子哼哼了一声，“这里有VIP玩家服务啊，有专门的运钞车在指定地点接他们。”
左宇知道这就是问题的关键点，“哦？那怎么才能成为VIP玩家？”
老冯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步，充值1000万。”
“1000万！？”左宇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应该继续玩，没准今晚多赢几把就能有1000万了。
“这才是第一步？光充值1000万还不够？”
“当然了，万一有警察卧底进来了，那些VIP客户岂不是很危险？所以后面还有考核环节，至于具体考核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我是没接触过这么有钱的客户。”
左宇心想，其实你身边坐着的这个人，很快就会变得这么有钱。
“我还好奇另一个事情，每天晚上有这么多人在这玩，难道不怕被警察抓吗？”
“所以才需要我们这种人啊，只有我们带来的客人才能进去，VIP是由专车带进去。另外，场子每天都会换地方，我也是只有收到临时通知才能知道位置。还有，”老冯嘿嘿一笑，“就算是警察来了，被抓的也只是那些外圈的人。这一点不用我解释，你也能明白吧？”
左宇沉默了，他指导，只有让卡里有1000万，再通过赌场设置的考核，他才能成为VIP然后顺利取出钱来。
“那不是VIP的客人也能玩‘内圈’吗？”
“可以啊！不过我没听说过普通玩家玩‘内圈’的。内圈一枚筹码的价格可是10000块钱啊，能玩得起‘内圈’的客人都申请VIP了。”
“哦……”左宇觉得有点奇怪，“那…刚才服务生为什么还要问我玩‘外圈’还是‘内圈’？”
老冯哈哈一笑：“这样客人才会知道‘内圈’这个概念，才会通过向导知道‘内圈’人可以吸血‘外圈’人。那些土豪新玩家知道了这个，自然都想当‘内圈’人，也就有很大可能去申请VIP咯。”
“原来如此啊…”左宇低头思考了好一会儿，不由得感叹：“这家赌场的经营者如此通晓人心的弱点、手段又如此隐蔽，可真是个厉害人物啊。”
老冯摇晃着脑袋，“左宇，怎么样？我够仗义的吧！我基本上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更多的事情，比如老板是谁？内圈玩家都是什么人？钱存在哪里？这我都不知道，也不可能让我知道。如果你想玩别的游戏项目，我可以把规则告诉你。”
左宇突然对老冯心生感激。“老冯，谢谢你啊。”
老冯哈哈大笑，又开始讲起自己的各种大道理，什么“人在江湖混就得讲道义”之类的。他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车子已经抵达了二人合租房的楼下。
回到次卧，左宇躺在床上，手里捏着那张玩家卡，凝视了很久。
“我现在已经是个身价百万的人了啊…”他的身子依然因为送外卖时摔倒而隐隐作痛，这让他更觉得自己如在梦中。
“可是这200多万，虽然名义上是我的，实际上还在人家手里攥着呢！如果是这样…”他攥了攥拳头，下了个决定。
“明天我就去“内圈”玩，那里的筹码更高，应该可以很快挣到1000万，然后我再申请成为VIP，把钱取出来。”
经历一夜的忙碌，他感到很疲惫，深吸了一口气，进入了梦乡。

左宇一觉睡到中午，他一睁开眼，肚子就开始咕咕叫，饥饿感让他怀念起昨天中午在商业区吃的牛排。
在他居住的偏僻郊区，自然没有那么高档的餐厅。
左宇打开自己的挎包，用手捻了捻那两沓捆好的钞票，又摸了摸那张玩家卡，心里踏实了许多。
他想，手头有2万块，打车进城吃顿好的不算什么吧。
左宇叫了辆出租车，临出门前拍了拍主卧的门，老冯不在。他也没多想，就乘出租直奔商业区。
到达商场，左宇径直走向一家高档日料店。
海鲜刺身大拼盘、鲜虾天妇罗、鳗鱼饭、手握寿司……左宇把他曾经在美食主播那里看到的菜品，挨个尝了一遍。
“菜品的味道还不错，但也没有太惊艳的感觉”，美餐一顿之后的左宇叼着牙签，模仿那些美食评论家的口吻，对这顿午餐进行一番评论。他又环视了一圈餐厅的装潢，“嗯，装修很雅致，用餐环境加分不少”。
穿着和服的女服务员拿来了账单。
左宇看了眼账单，“才600多，不是很贵嘛。”他随手掏出7张百元大钞放在桌子上。“再给我来一瓶原装进口的汽水，零钱不用找了。”
服务员喜笑颜开，连忙端上来所有口味的汽水，任由他挑选。
左宇喝着汽水，给老冯发信息，问他今天晚上几点出发。
对方迟迟没有回复。
“这小子干什么呢？”
左宇摸着独自，慢悠悠地走出商场，在商业街上漫无目的溜达着，刚好路过了一家小小的烧烤店。
他看着这家店满是油污的招牌，回忆起自己还在上班的时侯，会经常来这里和同事们聚餐，只因这家店的烤串和啤酒都比别家便宜一点，而且他们每次来，老板还会赠送一盘烤韭菜。
餐馆的玻璃门，反射出左宇朦胧的镜像。他彷佛看见，几个月前自己加班结束后在这里大吃烤腰子喝啤酒的场景。
“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左宇心里十分得意。
他突然想到，如果今晚参加“内圈”赌局，肯定会和土豪们坐在一起。自己应该打扮的上档次些，穿的太破烂搞不好会被拒绝入圈。
在接下来的2个小时里，左宇先去了一家高档西装店，在店员的指导下挑选了一套合身的西服和皮鞋，花费5000元。然后又回到商场，在美发店做了个388的发型。
左宇站在全身镜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禁暗叹：“嚯！还真是人靠衣装呢…”
整齐又层次分明的发型让自己的五官看上去更精致；剪裁考究的西装把他178公分的瘦削身材修饰得更加修长又不失精干；用高级皮料经手工制作的皮鞋，不仅美观，穿着也很舒服。
任何与他素昧平生的人都不可能猜到，这位俨然一位富家公子哥派头的年轻人，两天前的还只是一个骑着电动摩托送外卖的穷小子。
“最后…还差那样东西。”
左宇走向商场门口旁的眼镜店，今天值班的还是那位销售小姐。
销售小姐看到衣着得体、形象靓丽的左宇，有点害羞地向他打招呼：“先生您好，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左宇微微一笑，“可能吧！”
销售小姐笑得很灿烂，“我可以为您做点什么？”
“啊，是这样的，我想定制一副眼镜。”

第七章：黑衣

销售小姐礼貌地回答道：“咱们家是可以为客户提供个性化定制服务的，您可以提出您的需求。”
左宇告诉销售小姐，他希望设计一种左眼镜片可以在纯黑和透明之间便捷切换的眼镜。
“一定要轻盈。”他特别嘱咐道。
销售小姐记下了他的要求和联系方式，想了一下，拿出一款眼镜，对左宇说：“先生，公司设计部门出方案需要一些时间，在此期间您要不要试试这一款？”
左宇接过销售小姐手中的镜框，反复打量着：
这是一款简约设计风格的眼镜，合金镜框，很轻，最吸引左宇的一点是，它配了独立的磁力墨镜片，可以方便地吸住或摘下。他试戴了一下，感觉很不错，摘下的墨镜片刚好可以放在西服胸口内测的口袋里。
他毫不犹豫，当场花费899买下，又交了一笔定制眼镜的定金。
左宇度过了一个大手大脚的下午，他连吃带买花了7000多。这已经比他上班时一个月到手的工资还多。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买买买”的快乐。
唯一让他心里有点别扭的，就是老冯一直没有给他回信。
“这小子到底在干什么呢？”左宇在出租车里给老冯又打了几次电话，依然没有接听。他预感今天晚上自己可能没法去内圈尽兴了。
左宇回到出租房，打开房门走进客厅。眼前的场景吓了一他跳：
两个穿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从沙发上起身，走向左宇。
“左先生，非常荣幸见到您，我们在这里等您有一段时间了。”其中一个男人说话了，态度很恭敬。
左宇慌张地问：“你们是谁？找我有什么事情？”
这二人的形象酷似电影里的黑手党，左宇心想，“这两人莫非要把我做了？”可他又想不出自己得罪过谁。
另一个男人说：“有人派我们来接您，参加今夜内圈的游戏。”
左宇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地下赌场的人会找到他的住所，“难道老冯把我出卖了？”左宇咬了咬后槽牙。
“左先生，时间也不早了，您看咱们可不可以现在就出发？”
左宇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插翅难飞，不过他又觉得这二人似乎没有恶意，如果真要对他做点什么，他现在肯定已经被控制住了。
左宇心一横，去就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现在就可以走，不过我得去拿我的卡。”
黑衣人拿出了左宇的挎包，递给了他。
左宇记得自己出门前是把卧室的门锁好了的。
“你们进了我的屋子？”
两个黑衣人微微一笑，其中一个人掏出一个小工具，示意自己具备开锁技巧。
“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是违法行为！”
会开锁的黑衣人哈哈大笑，“我都干上这行了，还怕什么？左先生不用想太多，今晚您一定会尽兴的。”
左宇无可奈何，他从包里取出玩家卡，装进衣服内兜中，跟着两个人坐上了一辆商务车。
商务车是经过改装的，内部很豪华，但是无法透过玻璃看到外面。左宇猜测这就是老冯说的接待vip的专车。
一路上左宇问了黑衣人一些问题，俩人就像没听见一样，一句话都不说。
这次车开得比昨天要远，左宇估计大约开了1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黑衣人为左宇打开车门，邀请他下车。
今天的赌场开在一个废弃学校的体育馆里。和上次一样，体育馆里搭建了一个黑乎乎的房子。左宇猜测这房子是可拆卸的临时房屋。
出乎左宇意料，黑衣人带着他走向了房子的背面，并没有从正面进入赌场。
“咱们不进去吗？”
黑衣人这次说话了：“左先生，别忘了咱们今天玩内圈。”
三人走到房子背面，左宇才发现，原来这里还有一个门。黑衣人刷了一张卡，门打开了，门内是一个螺旋形楼梯，三人走上去，又是一道门。一个黑衣人把门打开一条缝隙，另一个黑衣人递给他一副面具，示意他进入。
“祝您尽兴。”
说完，二人径自转身下楼，只留下左宇呆呆地站在门前。
左宇咽了下口水，暗想：我本来就想在今晚进内圈的，这不是刚好遂了我的心愿吗…
他如此说服了自己，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内心一振。
华丽的针织地毯铺满整个房间；十几张橡木茶几整齐排列着，每个茶几周围放着数量不等的猩红色天鹅绒沙发；进门左手处是一个长长的吧台，背后是一面酒柜，数不清的红酒、洋酒、清酒、白酒、香槟放在酒柜中；晶莹剔透的水晶酒杯挂在吧台上方闪闪发光。
在左宇看来，这里的装潢神似纪录片里17世纪的欧洲宫廷。
房间里有不少人，每个人都戴着面具、穿着得体的礼服，左宇庆幸自己买了这身西服，不然他肯定是人群中最突出的那个。
相比起一楼喧闹嘈杂的环境，二楼房间安静的让他心里发毛。这里的玩家基本不说话，偶尔有交流的，声音也控制到刚好只够对方听见。
左宇一肚子疑惑：这里就是内圈？那楼下赌桌旁边坐着的那些人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是谁叫我来的？那个人有什么目的？
就在此时，一位带着面具的女人向左宇迎面走来。
她穿着一身海蓝色的连衣裙，戴着同样颜色的宝石耳坠，涂着淡红色口红，踩着银色高跟鞋，棕色长发散在后背上。左宇还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左先生，我们等您很久了，来吧，一起玩。”她的声音让左宇觉得心里痒痒的。
左宇跟着她坐到一张茶几旁边的沙发上。除了他俩，还有四个人坐在这里。
一个服务员从沙发下面抽出一个比一楼赌场的机器大一些的机器，插上左宇的卡，双手递给了他。
还是熟悉的界面，还是荷官摇骰子、倒计时投注、结算这一循环。可是左宇有些不知所措，第一轮他没有下注。
蓝衣女子看出了他的犹豫，嘻嘻一笑，“左先生是不屑于和我们一起做游戏呢？还是太温柔，不好意思对我下手呢？”
左宇一声不吭，蓝衣女子突然伸手在他的机器屏幕上一顿乱按，当时就有7万块钱被投在了“单”上，结果骰子开出一个双数。
“你！这是干嘛？”左宇很生气，他心想：这可是他今天奢侈消费金额的10倍啊！就这么随随便便打了水漂。
“哎呀，这么点钱算什么嘛…从我这里多拿些回去就好啦！”听蓝衣女子的口气，这7万块好像就值7块钱。
“你这个人！”
蓝衣女子的挑衅行为刺激到了左宇。他隔着面具搓了搓脸，趁机摘下左眼的墨镜片，盯着机器，开始下注。
小单、大单、大双……左宇的下注百发百中，大概只用了半个小时，他卡里的额度就轻松突破800万。
左宇出了口恶气，同时又感叹：内圈人和外圈人的财力差距，用“天上一日，人间一年”来形容也不为过。
他扫视了一下自己的对手，另外四个人从始至终没有任何赢钱的兴奋或者输钱的懊恼，只有蓝衣女子在托着脸咯咯咯地笑，似乎比刚才更开心了。
“这个女人…想干什么？”
左宇有种不好的预感。

今天发的有点晚了，明天争取8点半准时发

第八章：绝招

蓝衣女子站起身，神色变得正经起来，对左宇说：“左先生的赌术堪称出神入化，我无比钦佩，可否借一步说话？”
“借一步？”左宇环视了一圈，猜测这房间里可能还有密室可以用来商谈重要事情。他站起来向蓝衣女子点了点头。
出乎左宇的意料，蓝衣女子带着他直接走出房间下了楼，一辆加长的商务车在楼下等着他们。
刚才的两名黑衣人就站在车门旁边，为二人拉开了车门。
“左先生请上车，咱们在车里说吧。”
左宇没有多想，上了车，坐到座位上。蓝衣女子随后也钻进车厢，又关上了车门。
车厢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
“啪”的一下，蓝衣女子打开了车顶灯。
左宇这才看到，车厢里面还坐着一个男人。
“老冯？！？！你怎么在这里？我都找你一整天了，发生什么了？”
老冯正坐在左宇对面，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恶狠狠瞪了左宇一眼，就把头低了下去。
蓝衣女子开口了：“左先生，从昨天7点34分到现在为止，您在我们这个小地方，用1万块本金赢到了827万。”
老冯猛地抬起头来，嘴巴大张着，好像脱臼了。
“经过我的调查，荷官和服务生都不认识您，也就是说您不可能伙同他们作弊。”
蓝衣女子瞟了老冯一眼，“而您的引荐人，也就是这位冯先生，他现在这副惊讶的表情告诉我，他完全不知道你的卡里有这么多钱，所以他也没有帮你作弊的可能。”
左宇已经明白了，这个女人是赌场的老板或者经理，她肯定是发现了自己玩家卡里的钱异常暴涨，怀疑他作弊，又查不出任何端倪，所以直接把他抓来亲自审问。
蓝衣女子打开手机，翻开一下信息，说道：“另外我也查过了，你大学毕业之后在一家投资公司做销售，然后公司破产了，你就去送外卖了，没错吧？”
左宇心中大惊，心想这女人居然连自己的履历都查过了。事实上，他只对老冯说过，自己是个普通打工仔，至于具体行业他并没有提过，所以就连老冯都不知道他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蓝衣女子又说道：“刚才和你一起玩骰子的，是我邀请来的专家，包括资深赌客、心理专家、数学家和侦探。他们四个人和你玩了这么多把，都没有看出来你用的手法。”她突然凑近左宇，鼻子已经快要贴在他的脸上，她呼出的气吹得左宇脖子痒痒的。“所以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左宇心脏在剧烈跳动着，他没料到仅仅三天，自己的超能力就要被人发现。他的大脑开始加速运转，思考如何才能掩盖自己左眼的秘密。
“无论如何，我绝不能吐露这个秘密，否则后患无穷。”左宇打定了主意，“但是要想脱身，就必须编出一个合乎逻辑的理由，哪怕有漏洞，至少听上去得像那么回事。”
“哈哈…哈哈…我以为是什么事情呢！原来您就是为了这个才大费周章把我和老冯都请到这里的？”左宇假装自己神态轻松、若无其事，胡诌了一些有的没的，然后继续抓紧时间编造理由。
说自己是警察？这里有内应和线人？不行，搞不好她手里有枪，一枪就把我毙了。
“其实呢，赌骰子这种事情是有技巧的，任何有技巧的事物，就会有操作的空间和余地。”话刚说完，左宇就暗骂自己都在说什么玩意。
说老冯是我的内应？不行，估计这小子现在已经吓尿裤子了。再说，像他这种唯利是图的小人，在这生死关头肯定一心自保，不会配合我说谎的。
“咱们打个比方，就比如猜拳，你说有没有技巧呢？两个人随机出剪刀石头布里的一种，按理说二人的胜负概率是一样的。”他突然想起那天和游艺厅老板猜拳的事情，就顺口说出来。“但是，我掌握了一些技巧，咱们可以猜拳试试，我保证自己一局都不输，你信吗？”
蓝衣女子把手抱在胸前，鼻子哼了一下。很明显，她对左宇说的话，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这时，老冯突然说了一句：“我不信！”
左宇心中一喜，赶忙说到：“不信？要不咱们比3次试试。”
“试试就试试，我还真不信这个邪了……”老冯刚撸起袖子，蓝衣女子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吓得他又把头低了下去。
左宇又紧张起来，他的理由还没编出来，打岔胡诌的话题又没有了。他不停的对自己说，“快想想！随便说点什么都可以…快想想！绝不能就这么傻坐着！”
蓝衣女子眼睛转了转，冷冷的说道：“我可以和你玩3次。”
左宇笑了起来，“好啊！来！”
“剪刀、石头、布！”左宇毫不意外的连赢三把。
老冯的嘴巴又脱臼了，蓝衣女子也露出吃惊的神色。
左宇松了口气，继续胡诌：“你看，这就是个例子，赌骰子也是一样的，我只需要仔细观察荷官摇骰子的手法，判断一下其他玩家的下注风格，再配合上一些我自己的投注技巧，当然还有运气成分，这些因素综合在一起，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左宇内心长吁一口气，他自认为刚才临场瞎编出来的理由，乍听之下是能糊弄过去的。
他忽然找回上班时卖公司理财产品的感觉：对那些没有金融理财知识的客人，滔滔不绝讲一堆“听上去头头是道，其实和没说一样”的道理，只为了忽悠他们签合同掏钱。
蓝衣女子冷笑了一声，“左先生，通过和您短暂的接触，我愈发钦佩您了。您不仅赌术如神，忽悠的技巧也是炉火纯青，今天我有幸都领教了。当然，我能理解您，人在江湖混，谁不藏几手绝招呢？”
左宇悬着的心终于平稳下来，他知道今晚的险境可算被自己糊弄过去了。
蓝衣女子继续说道：“我的人告诉我，您和冯先生二位合租在一个破烂的民宅里。我懂得‘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的道理，不过又很想和您多讨教讨教。所以，今晚就冒昧邀请您到我的陋室一住。”
左宇一听，蓝衣女子这话里根本就没有要和他商量的意思，摆明了就是要把自己软禁起来。他心想，今晚能蒙混过关已经是狗屎运了，后头不知道还有什么在等着他。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左宇向蓝衣女子微笑着说：“好呀，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蓝衣女子敲了三下车门，没过一会儿，车子开动了。

第九章：内圈

车子平稳行驶着，车里无人说话，三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左宇脑子不停思考着，关于赌场、关于蓝衣女子、关于老冯、关于自己的左眼等等。他想来想去依然没有任何思路，后来索性什么也不想，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老冯脸上不停变换各种神情，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冷笑，一会儿又有些沮丧，看得出他正在担忧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蓝衣女子一脸轻松，不停地用手机发着信息，毕竟在目前的情况下，她掌控着一切。
大约一小时后，车子停了下来，一个黑衣人为他们打开车门，蓝衣女子先下车。左宇也跟着下了车。
他环视四周，此时天色已晚，周围都是黑乎乎的，只能隐约看出，这里是一座很大的房子，车停在房子大门口，两个黑衣人在门口站岗。
“左先生，欢迎来到我家做客，我已经安排好您的房间。天色已晚，您早点休息。”蓝衣女子没等老冯下车，头也不回径直走进房子。
黑衣人向左宇和张着大嘴的老冯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左宇穿过大门，置身于一个大厅。再向前走，前方有一片区域，摆着许多铺着白布的桌子；左右侧各有一道走廊。黑衣人带着二人走进右侧走廊，打开两扇相对的房门。
“二位今晚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需求，可以按房间内的按钮。”
左宇和老冯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各自走进了卧室。
卧室很像酒店的标间，面积大概是左宇住的次卧的两倍，简约风格装修，一张大双人床，卫生间里马桶浴缸齐全。
屋里有一扇大窗子，左宇尝试通过窗户逃出去，却因为窗户不能完全打开而作罢。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通过窗子清晰传到他的耳朵里。
“这里已经靠近海边了吗？”左宇心中一惊，他知道这意味着，这个地方距离自己和老冯的合租房很远。他叹了口气，躺在床上，闭上双眼，思索着逃生的方法。然而没过一会儿，他就打起了呼噜。
一夜平安无事，海浪声把左宇唤醒。
“这床还挺舒服的…”
松软的床缓解了他这几天来的紧张和疲惫，他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肚子发出一阵“咕咕”声。
“好饿啊…有没有什么吃的…？”
左宇四下踅摸着，看到床边柜上有一个按钮。他想起昨天黑衣人说的话，轻轻按了一下。
不一会儿，有人敲房门。
左宇打开门，看到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年轻女孩正在向他鞠躬。
“先生您好，可以为您做点什么呢？”女孩很有礼貌。
左宇看了看女孩，她长着一张小圆脸、带点婴儿肥；一双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目光清澈透明；此外她还长着小巧的鼻子、红红的嘴唇，五官很是精巧可爱。
看着女孩天真无邪的样子，左宇心生一股安全感。
“您好，请问哪里可以吃饭？我很饿…”
女孩捂着嘴巴笑了两声，“请您跟我来餐厅吧。”
左宇昨晚看到的，摆着铺白布桌子的区域就是餐厅。左宇坐在餐椅上，女孩恭敬地站在他身边，问他想吃点什么。
连续吃了两天大餐的左宇，已经对精致美食有点厌倦了。
“我想吃方便面。”
女孩噗嗤一下笑了：“抱歉呀！这里没有方便面，不过可以给您做红烩牛肉意面。”
左宇欣然点头同意。
在等饭的空闲，他大量了一番这个餐厅区：这里摆放着成套的餐桌椅，每张餐桌上都铺着洁白的桌布，桌布上摆放着小小的、精美的花瓶，花瓶中并没有花；他身旁的墙上安装了一扇大玻璃门和很多扇窗子，门外直对着美丽的大海和沙滩。
左宇很确定，这里是一家海滨度假酒店。
餐点上桌了，左宇品尝了意面和搭配的海鲜罗宋汤，味道很不错。女孩一直站在他身边，静静看着他。
“这里以前是一家度假酒店吧？你是酒店的服务生吗？”左宇想多了解一些情况。
“对不起先生，小姐要求我只能为您提供服务，其他的事情一概都不能说。” 女孩很有礼貌地回答。
“小姐？是昨天穿蓝色衣服的女子吗？”左宇现在才反应过来，他还不知道蓝衣女子的名字。
“你家小姐如何称呼呢？”
“叫我特蕾茜娅就好。”
餐厅的玻璃门打开了，一个身披浴巾、穿着白色比基尼、戴着潜水镜的女子走进餐厅，看样子是刚从海边潜水回来。
左宇知道她就是昨天的蓝衣女子。
特蕾茜娅坐到左宇对面，冲他微微一笑。
“早安，左先生。”
左宇看着没带面具的特蕾茜娅，不禁双颊发烫，暗叹道：“好美的女人…”
白皙的皮肤、纤细的腰身、修长的四肢；乌黑的长发散在肩膀上；小巧的脸上鼻梁高挺；清秀的眉毛间带一点忧愁；棕色的眼睛里仿佛有星辰闪烁；樱桃色的嘴唇带着笑意。
“怎么？只过了一个晚上，就不认识我了？”
“呃…内…内什么！特、特总，早上…好！” 特蕾茜娅的美貌和身材，搅得左宇心脏怦怦乱跳，张口结舌，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抱歉…我刚睡醒，还有点困。”
女孩给特蕾茜娅端来一杯鲜榨果汁，她喝了一口，对左宇说：“我不是什么特总，叫我特蕾茜娅就可以。”她把果汁一饮而尽，“我知道，您心里有很多疑惑，我现在就可以告诉您一部分答案。”
“好啊…不过您要不要先穿上点，别让风吹感冒了。”左宇低着头，不敢看特蕾茜娅，他主要担心自己流鼻血。
特蕾茜娅咯咯一笑，“好呀，一会儿到我房间说，小晴会带你去。”说完，她起身走向左宇房间另一侧的通道。
左宇抬起头，看着特蕾茜娅的背影，只觉得自己嘴唇上有种湿乎乎的感觉，他伸手摸了一下，看到指尖都是鲜艳的红色。
“唉…还是流血了。”
他连忙仰起脖子。
小晴一边笑着，一边递给他冰块和纸巾。

小晴带左宇来到特蕾茜娅的房间，这间房比他住的房间大很多。有宽敞的客厅，和独立卧室，客厅旁边还有一块办公区。他知道这个房间应该就是高级总统套房。
左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特蕾茜娅穿着一身纯白色西服从卧室走出来，她的一头披肩长发盘了起来，看上去精明强干。
“左先生，客套话我就不说了，咱们开门见山吧。”
左宇点了点头。
“想必你已经看出来了，这里是一家酒店。实不相瞒，这是家父留给我的遗产。父亲在世的时候，这家酒店就已经不景气了。他为了能够扭转颓势，找了很多路子融资，欠下了巨额债务。但是很遗憾，他没能成功，这家酒店又因为一些原因变得一文不值。巨大的压力让我父亲患上了抑郁症，三年前自杀了。”
左宇吃了一惊。
特蕾茜娅顿了顿，继续说：
“我母亲受不了这么巨大的刺激，一病不起，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就这样，他俩把酒店以及在酒店工作的一大票员工，还有欠下的巨额债务都扔给了我。”
左宇瞪大了眼睛。
“所以，请您不要笑话，坐在您面前的这个女人，其实是个穷光蛋。”
左宇明白了一点点，“所以你开赌场是为了还债？”
“是的。我迫于无奈，就和几个大债主协商，一同开办地下赌场。我把他们的债务折算成股份，酒店原来的员工就在赌场工作，用赌场的收益去慢慢填补债务窟窿。”
“哦…”左宇点了点头，他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问问题，特蕾茜娅就替他说出了答案：
“我猜您想问，您的朋友所从事的‘引荐人’制度吧？”
“啊…是…”左宇本来想说，其实老冯算不上他的朋友，不过他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这个制度很简单。一开始来玩的顾客都是有钱人，这种客户虽然可以一掷千金，但毕竟是少数。所以我就在城市偏僻的地方安排了多个据点，并且找了一些社会混子作为引荐人，目的就是去吸引那些幻想暴富和挤进上流圈的人，这样的人很多，很好找。用这种引荐人制度，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能避免据点被警方的人发现。”
左宇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被设计了。他又提出一个困扰他的问题：
“我还有个问题，我不是‘内圈’玩家，昨晚却能和你们一起在二楼玩，难道说，二楼也不全是‘内圈’玩家吗？
特蕾茜娅笑着冲左宇眨了眨眼睛，“对啊！或许应该这么说，二楼只是VIP玩家区域，和‘内圈’没有关系。”
左宇挠了挠头，又问：
“那一楼坐在赌桌旁边的人呢？他们是‘内圈’么？”
特蕾茜娅咯咯一笑，“那是我的员工。有的客户觉得自己很厉害，能同时在几个赌桌大显神威，所以我提供了一项付费服务，称为‘遥控人’，让这种客户遥控他们下注或者出牌。”
左宇突然有一种被电流通过全身的感觉，问道：“他们，也不是‘内圈’？”
特蕾茜娅一脸轻松地摇了摇头。
左宇沉吟了一会儿，回忆起老冯和他说的话，他隐约有了一点思路，说：
“等等…这个所谓的‘内圈’，难道又是一个，你利用人性的弱点来布下的局么？”
特蕾茜娅拍了拍手，露出得意的神情，说：“Bingo！左先生您猜对了！‘内圈’是我编造出来用来吸引‘外圈’人的诱饵，每个来玩的‘外圈’人都听过‘内圈’的传说，都知道成了‘内圈’人，可以理直气壮的吸‘外圈’人的血。“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每个人都渴望进入‘内圈’，却不知道，根本没有什么真正的‘内圈’，如果有，也只是那些债主，连我都不是。”
左宇看着特蕾茜娅，目瞪口呆。

第十章：赌局

“也就是说，站着的人、坐着的人、二楼的人、vip玩家，这些人都是‘外圈’，而‘内圈’根本不存在，只是你设计出来的海市蜃楼？”左宇看着特蕾茜娅，难以相信这么年轻的女人会有如此手段。
特蕾茜娅点了点头，继续说：“左先生，我告诉了你这么多秘密，相信您能感受到我的诚意。所以接下来，我也该说我的不情之请了。”
左宇预感到，这个女人提出的“不情之请”，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您…请讲…”
特蕾茜娅神情严肃地盯着左宇，语气平静地说：
“我的请求就是——希望您能帮我尽快还上债务。”
左宇哑然失笑，心想，我凭什么帮你还债？
特蕾茜娅似乎一眼看穿了左宇的想法：“您肯定在想，我们非亲非故，凭什么要帮我。所以，很抱歉，我只能凭那张800多万的玩家卡，以此为要挟了。”
左宇瞪大了眼睛，刚想说话，特蕾茜娅紧接着说：“您可以骂我卑鄙无耻，不过也希望您能理解我，我也是被逼无奈。”
“理解？”左宇眨了眨眼睛，苦笑着说：“理解什么？理解一个每天住在豪华酒店，琢磨着设骗局从普通人身上吸血的人？理解一个派手下去我家把我变相绑架的人？理解一个软禁我的人？理解一个强行霸占我的钱的人？换做是你，你会理解吗？”
特蕾茜娅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盯着左宇。
左宇长叹一口气，尽管他心中憋着火，却也无计可施。他的钱在特蕾茜娅手里，人也被关在这个酒店，无论怎么大叫大闹都没有意义。
突然，他心念一动，摸了摸自己的裤兜，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没有信号。
左宇搓了搓脸，问到：“你手里肯定有很多现金吧，干嘛不卷钱跑路，非要还债？”
“因为我母亲住的医院，是其中一个大债主开的。他以给我母亲治病的名义把她扣做人质。我要是一走了之，他们肯定会要了我母亲的命。”特蕾茜娅声音有点颤抖。
左宇第一次看到特蕾茜娅的情绪出现波动，他又有些钦佩这个年轻的女人。
“我看赌场生意很好啊，每年应该能挣不少吧，你为什么还想让我帮你还债？你父亲究竟欠了多少钱？”
特蕾茜娅回复了平静：“赌场去年的净收益在1亿左右，而我父亲欠的债，连本带息一共是100亿。”
左宇听完倒吸了口凉气，笑出了声：“100…亿？你在开什么玩笑？你怎么会对我有这种不切实际的信心？”
他摇头苦笑，心想：我，一个靠着送外卖勉强度日的废柴青年，现在居然被一个富家小姐请求去挣100亿。就凭我这仅仅能预知5秒钟未来的左眼？可能么？
特蕾茜娅回答道：“说实话，我没有什么信心。虽然我目前仍然不知道你靠什么赢了这么多钱，但我知道你肯定有不同寻常的本事。所以我想来一场豪赌，我就赌你是个天纵奇才。”
“你的赌注是什么？”
“我这样的境地，还有什么可失去的么？唯一牵挂的只有母亲。”
左宇陷入了沉思：
这个女人手里没有能和债主对抗的筹码，所以想让我作为她唯一一枚筹码allin。
我现在的钱和人身自由都在她手里攥着，如果不答应她，她不但会禁止我再去赌场赢钱，而且我知道了这么多秘密，搞不好还会杀我灭口。
那么，如果我答应她去给她挣那100亿。这么大一笔钱肯定不是短时间能弄到手的，所以我答应下来，应该还有回旋的余地。
等等…以她这种擅长利用人性的做事风格…
也就是说，她布下了一个，我一定会答应她请求的局，而她的成本，仅仅是本属于我的800多万。
想到这里，左宇皱了皱眉头。
“这个女人的算盘打得也太精明了，我怎么也得多拿点好处再说。”
左宇抬起头：“特蕾茜娅，如果我答应你去挣这100亿，你除了还给我那800多万以及人身自由，是不是应该再给我一些额外的报酬？”
“当然，如果你达成我的请求，这间酒店里所有东西都属于你。”特蕾茜娅放慢了语速，轻轻的说，“包括我。”
左宇的心脏猛跳了几下，暗想：这个女人…也太…
“你给我一个晚上思考，明天给你答案。”
特蕾茜娅同意了。
左宇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脑子不停地运转，思考对策。
他从上午一直躺倒下午，连午饭都没吃，然而依然没有主意。
他突然想起老冯，这个人鬼点子多，或许可以给他一些建议。
左宇呼叫了小晴，问她老冯在哪里。
小晴说：“冯先生吃完午饭就走了，他说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
“很重要的事情？”左宇心想，估计是拉别的玩家去赌场吧，毕竟这是他的生计。
“小晴，你管特蕾茜娅叫小姐，你是她的保姆管家之类的么？”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左宇没有听懂小晴的话。
小晴解释说：“我，还有其他留在酒店帮忙的人，都是老爷在世时领养的孤儿。我们虽然是养子养女，但是老爷和太太就像亲生父母一样对我们。我们无以为报，都自愿在这里为他们一家人效劳，也都像一家人一样生活在一起。我比小姐年纪小，她更是像亲姐姐一样对我。”
说着说着，小晴眼睛湿润了，“后来老爷去世，太太也病倒了，小姐变卖家产为太太治病，现在这酒店就是小姐和我们最后的家。她曾经召集过大家，说愿意给每个人一笔钱去外面讨生活，然而我们谁都不同意，集体发誓和要太太小姐共度难关。”
左宇的内心咯噔了一下。
小晴哽咽着说：“小姐现在非常非常艰难，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无论小姐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听她的话。昨天晚上，小姐对我说，‘这个奇怪的家伙，也许能帮我们渡过难关’。所以，”小晴突然扑通一下跪在左宇面前，抓着他的手说，“请您一定要帮帮小姐！如果有任何需要我们的地方尽管说，我们大家每个人都会尽全力协助您的。哪怕是…哪怕是粉身碎骨，我都万死不辞！”
左宇赶忙把小晴扶起来。
他看着小晴稚嫩的脸，只见她嘴巴紧闭，眼泪从大大的眼睛中流下，目光却十分坚定。
“这女孩看着也就15、6的样子，居然能有这样的觉悟…”左宇很受触动，向小晴点了点头，“我可不可以去散散步？”
“可以，但是我必须跟着你。”
酒店只有一层，长长的走廊房间很多，左宇从大厅走出大门口。
他回身看了看，酒店的招牌已经褪色，模糊到无法认出上面的字迹；门外是一片花园，花园里的花草很久没有修剪过，虽然茂盛，但是杂乱；花园正中间是一座已经干涸的喷泉。
左宇在花园走了两圈，这番荒芜的景色让他很不舒服，随即快步穿过大厅和餐厅走到海边。
此时正值傍晚，夕阳照在海面上，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海风呼啸着，吹得左宇脸颊生疼；海浪一波又一波冲向沙滩，哗哗作响。
左宇站在沙滩上，看着现实中先后到来，在他眼中却是叠加在一起的浪花，沉吟了许久。
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回响：“左宇啊…你凭什么要帮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去挣100亿？那可是100亿啊！你疯了吗？你这弱小的能力能做到吗？就算有这个本事，自己挣钱自己花不好吗？”
另一个声音在说：“左宇，你还记得你最初的想法么？还记得你一直在寻找需要帮助的人么？现在有人向你求救了，你为什么还要犹豫呢？如果连一个人都救不了，还谈什么拯救世界呢？虽然你的超能力很弱，但你已经不是一个普通人了！你可是‘超能力者’啊！去吧！去做一个英雄吧！”
左宇眺望着火红的天空和大海，胸中的热血随着海浪一齐翻涌，他捏了捏拳头，转身对小晴说到：
“小晴，请你告诉特蕾茜娅，她的请求，我答应了。”

第十一章：老爷

晚餐的时候，左宇食欲不佳，只吃了一个三明治。他的心思全在如何搞定那100亿上面。
原本特蕾茜娅每晚都会去不同据点，往往很晚才回酒店。今天傍晚，她接到小晴的消息，早早就回来了。
三人坐在特蕾茜娅套房的客厅里，她今晚穿了一身红色的礼服，宛如一朵盛开的玫瑰。
“左先生不是说明天给我答案么？怎么这么快就想通了？”
左宇一直呆呆地看着特蕾茜娅靓丽的身影发愣，这时才缓过神来。
“啊…内什么…我想先问个问题，你父亲为什么会收留这么多孤儿？”
特蕾茜娅笑了笑，看着小晴，眼中充满关爱，“因为家父就是别人收养的孤儿。”她的声音很温柔，温柔中又带着几分伤感。“他相信，给这些孩子一个机会，他们会做出了不起的事情。”
左宇伸出大拇指，由衷敬佩这位过世的老爷，他又指着小晴，说：
“我同意帮你，正是因为小晴姑娘。刚才她和我说了一些话，给了我很大触动。”
小晴害羞地低下了头。
特蕾茜娅笑了：“哦？原来不是因为你的钱在我手里？也不是因为这酒店？”
左宇也笑了：“我相信自己有本事再去别的赌场赢钱。至于这酒店，你父亲费了那么多力气都没能扭亏为盈，我要来也肯定没有办法的。”
特蕾茜娅的语气变得很妩媚，“那我呢？你的理由里没有‘得到我’这一条吗？”
左宇脸一红，坐直了身子，连连摆手：“你…的确很漂亮…但是我已经怕了你了，可不敢招惹你。”
小晴捂着嘴笑了起来，特蕾茜娅笑的更加灿烂。
“话说回来，我需要了解更多的情况。你父亲是以什么为抵押借来那么多钱的？这间亏损的酒店不值那么多钱吧。”
特蕾茜娅脸色变得凝重，“你说的没错，这间酒店当然不值太多钱。当时，我父亲只是从自己多年积累的人脉那里借了一些钱，用来装修改造和打广告做宣传而已。没曾想，他被人盯上了。”
特蕾茜娅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漆黑的大海：“有一天，一个自称是‘政府特别工作组’的人找到我父亲，说政府正在秘密筹划推动‘赌博合法化’，要找几个符合条件的酒店做试点经营，改造费用政府会给与补贴。”
“我父亲起初并不相信那个人，怀疑他是个骗子。可是那个人一次又一次邀请我父亲出席宴会，并引荐他和很多大人物认识。那些大人物都证实了那个人的说辞。但是即便如此，由于我父亲很反感赌博这种事，所以他还是不愿意在这间酒店开设赌场。”
“没想到，那个人的游说功力十分厉害，他抓住我父亲负债的压力和想扭亏的心理，最终说服他同意从这间酒店拿出一块场地，开办赌场。”
“一开始生意很好，赌场吸引来了很多顾客，酒店经常客满。眼看我父亲的债务很快就可以还上了，那个人又向我父亲提出另一个方案。他说我父亲已经具备赌场的特许经营权了，应该利用好这个资源进一步扩大经营。我父亲当时也是大意了，让暂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同意了他的计划。”
左宇问：“所以他又借了更多的钱？”
特蕾茜娅愤愤地说：“是的，因为这个计划需要很多钱，我父亲自己的能力借不来。那个人非常适时的介绍来几个‘朋友’，他们愿意借钱，可是利息比较高，我父亲没有办法只好同意。他把借来的钱用来在其他酒店和商场租场地，购买赌博机器和用品，还去‘打点’所谓的大人物。正在他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就被警方以涉嫌经营赌场和行贿带走了。酒店也被查封，直到今天也无法营业。”
左宇震惊了，他的左眼已经看到特蕾茜娅流下眼泪的样子。
“原来这一切都是陷阱，根本不存在什么特许经营权，文件、公章都是假的，那些大人物是那个骗子找来的临时演员装扮的。”特蕾茜娅流下了眼泪，“我父亲百口难辩，他想向警方提供那个骗子的线索赎罪，却死活找不到那个人的踪迹。我和母亲交了保释金，把父亲接回家。当时他已经心力交瘁，整个人形如枯槁，连话都说不出来。一个月之后，他留下一封绝笔信，讲述了自己的冤情，投海自尽了。”特蕾茜娅咬住嘴唇，遥望窗外的大海。
左宇沉默不语，屋里一片死寂。特蕾茜娅的泪水滴在地毯上，发出清晰可闻的‘啪嗒’声。
小晴也泪流满面，她擦了擦眼睛，静静站起身，给特蕾茜娅披上了一件大衣。
“我母亲遭受这样的打击，生了重病，被一个号称是我父亲生前好友的人接到了医院，从此成了人质。我那时候还非常单纯无知，没看出事情的端倪。直到我接手了酒店和债务一段时间后，才发觉出事情不对劲。我就派出大量人手，深入调查此事，才发现这陷阱背后，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阴谋。”
特蕾茜娅眉头紧锁，眼神中充满了恨意，“原来，那个冒充政府官员的骗子，也不过是一个棋子罢了，真正操纵这一切的，是四个借给我父亲大笔资金的人。他们的产业很广泛，其中包括酒店、商场、医院、经营境外赌场、赌具的生产销售维护、金融借贷等等。”
左宇心中一惊：“也就是说，你父亲用这四个人借他的钱，去买这四个人的商品和服务？！实际上他们一分钱没花，还让你父亲背上了负债和利息？！”
“就是这样。我父亲在签下所有产品和服务订单的第二天，就被警方抓走了。正是这件事情让我觉得蹊跷，再后来，我的人发现，之前那个骗子在一家酒吧的厕所里吸毒过量死了。”
左宇惊呼：“这是…杀人灭口？”
“应该是吧。后来我主动和这四个人接触，提议一起合作赌场。想收集更多情报，甚至幻想过能拿到证据，把他们送进监狱，为我父亲沉冤昭雪。后来随着接触的深入，我愈发感到这四个人心机厚重、狡猾至极，不仅做事滴水不漏，背景更是深不可测。我自知不是他们对手。”
左宇咋了咋舌，心想，这个女人的手腕已经够厉害了，那四个债主得是什么样的人物？
特蕾茜娅转向左宇，“就这样，我迫不得已经营了1年多赌场。然后，就在昨天，我发现了你。我见识过有手段的人，也见识过有背景的人，却从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她一时没想出形容词。“应该说是神奇的人吧。”
左宇笑了笑，心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今天这地步的。“那么，这四个债主是什么人？”
特蕾茜娅略带愁容，“这四个人中有三个很神秘，和他们合作开赌场一年多来，我都没有见过。只有那个相对高调点的人，我见过一次。”

第十二章：坦白

“我是在母亲住的医院碰到那个人的，他身边的人称呼他‘司先生’，看年纪大概60多岁，长得慈眉善目，总是面带微笑。那天他向我表达了遗憾之情，说了些什么，‘非常欣赏我父亲诚信经营的品质，所以愿意借钱给他，没想到会发生悲剧’之类的屁话。”
左宇又有了疑惑，“我很纳闷，你父亲经商这么多年，怎么会签条件那么苛刻的贷款合同？难不成是被他们胁迫的？”
“他们才不会用这么低级的手法呢。”特蕾茜娅哼了一声，“我刚才说过了，这帮人非常狡猾，你应该懂一点金融知识的吧？”
左宇点点头，卖了半年理财产品的他，对于利息、贴现、条款之类的基础知识还是懂一些的。
特蕾茜娅继续说：“他们开出的是一份融资租赁合同，我父亲当时需要的资金是7亿，他们给出的年利率是10%，并且给了15年的期限。乍一看还是比较合理的。”
左宇心算了一下，说：“平均下来每年连本带息的偿还额度不到2亿。”
“是的，我父亲也计算了，他根据这间酒店赌场的盈利情况，认为这个条件是安全的。但是，合同里还有一个附加条款，那就是，如果任何一年发生违约，那么余下的利率就会增加罚息，变成20%。”
“当时我父亲对这个条款是有所提防的，就在他犹豫的节骨眼上，那个骗子又站了出来，他说很少会发生违约，就算发生了，他也会和这些‘朋友’请求通融。我父亲相信了他，就签下了这个要了他命的贷款合同。”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父亲被抓，这家酒店也被停业整顿。那个贷款合同第一年就违约，15年的总本息和一下子变成了107亿。那四个人还假惺惺的说：‘可以给我优惠，取个整只要100亿，慢慢还，不要急。’呸！”
左宇背后发凉，他把整个事情的流程从头梳理了一遍：“他们先是看到你父亲在打广告，得知他正在负债经营，有融资需求，随后开始布置陷阱；
第一步，伪造文件，派出说客，说服你父亲开赌场，尝到甜头；
第二步，鼓励他扩大经营，向他们贷款，签下毒药合同；
第三步，再从他们手里买东西，把借出去的钱都收回来；
最后，通知警方逮捕你父亲，造成违约，获得了100亿的债权；
后来，他们看到你父亲自杀，怕你们逃债，又打着救人的旗号，把你母亲扣为人质，逼着你为他们挣钱还债。就是这么一个过程，对吧？”
特蕾茜娅点了点头。
左宇呆坐在沙发上，长叹了口气，有点后悔自己逞英雄的决定。他很清楚，自己这预测5秒的超能力，也就能在和人猜拳、在赌场里玩骰子的时候作弊用，对这几个老奸巨猾的债主根本够不成丝毫威胁。
特蕾茜娅坐到左宇身边，盯着他的眼睛，说到：“左宇，我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你了。我很希望能得到你的信任，然后共同制定接下来的计划。如果你还信不过我，我可以把100亿债务的合同拿给你看。”
左宇一手扶着额头，另一只手拜了拜。
“不用了，你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来骗我。”他看了一眼小晴，小晴心领神会，不等特蕾茜娅说话，自己走出了房间。
左宇向特蕾茜娅点了点头，“既然你已经把自己的情况都和盘托出，那我也告诉你我的秘密。不过…”他又苦笑一下，“你可能会觉得我在开玩笑。”
特蕾茜娅“哦？”了一声。
“我之所以能赢这么多钱，是因为…”
左宇把自己获得超能力的事情，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特蕾茜娅睁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左宇摇着头，“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特蕾茜娅掏出一个硬币，问左宇，“我一会儿把它抛起来，你告诉我哪面向上。”她把硬币抛起，刚伸出手准备接住，左宇已经说话了。
“反面。”
特蕾茜娅又试了好几次，左宇一一说中，她这才敢相信左宇不是在骗她。
“这种事情，我闻所未闻…”特蕾茜娅沉吟道。
左宇并没有多么兴奋，他说：“虽然很神奇，但是没什么用啊。除了骰子和猜拳，其他的项目我认为都用不上，麻将、德州扑克、炸金花、斗地主、下象棋围棋通通用不上。”
特蕾茜娅低头思考，喃喃说道：“会用上的，肯定有更能发挥你能力的场合，让我想想…”她想了一会儿，暂时还没有头绪。
“我一时半会儿还没想到合适的，今天也挺晚了，早点休息。我让小晴带你去个条件更好的房间，你要不要把你的行李都带来，近期就住在这里，我管吃管喝。”
左宇同意了，他打算明天把自己的随身物品带来。
小晴带他去了一个套房，让他以后就住这里。这间套房也是卧室和客厅分离的，还有个独立办公区，不过比特蕾茜娅的房间要小。
左宇掏出手机，晃了晃。
小晴莞尔一笑，从胸前的口袋掏出了左宇的手机卡，还给了他。
左宇打开手机，除了垃圾短信，只有卖眼镜的销售小姐给他发过信息，说公司已经为他设计出一款合适的产品，欢迎他来店里体验。
当晚，左宇躺在床上迟迟睡不着，他翻来覆去想着这几天的事情：暴富的兴奋、肆意花钱的快乐、小晴的泪水、老爷的故事、四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债主，还有美若天仙的特蕾茜娅。
他猛摇了几下头，又把头埋进枕头里，心想：
要是没有特蕾茜娅这个心机深重的女人，自己拿着那800多万，现在已经可以过上逍遥的日子了。
他算过账，自己每个月拼了命送外卖，也就能挣到手8000块钱。800万相当于他1000个月的收入。
800万啊…他可以买个国产旅行车，再找个可爱的女孩结婚，生个小孩；可以买房子，也可以想去哪生活就去哪租个房子；想吃啥吃啥，想看什么演出就看什么；每年出国旅游两次，再在国内旅游两次，钱不够了再去赌场捞点来。多美的日子！
现在可倒好，要想办法去挣一个天文数字的钱。
“100亿啊…这么多钱，我100辈子，不对，1000辈子都花不完！那几个债主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不过如果我要是真有这么多钱了，是不是可以打造一身钢铁侠的战衣了？或者来一辆蝙蝠侠的战车？”
左宇嘿嘿傻笑两声，睡了过去。
第二天吃完早饭，左宇坐特蕾茜娅安排的车回到了出租房，黑衣人在楼门外等着他。
左宇走进主卧，看到老冯正在床上睡觉。他把门锁上，拍醒了老冯。
老冯不情愿的揉眼睛，“谁啊？左宇啊，干嘛呀？我困着呢…呼…”
“清醒清醒，我有重要的事情问你。”
“等我睡醒再说…”
“你想不想挣100亿？”
老冯“腾”的一下，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