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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方言纪实小说:成都平民的《两代沧桑》连载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早晨开机,正要走完一圈,突然扯火闪、打炸雷,我赶紧关机,马上大雨一场,前后有四十分钟,我满以为今要凉快,哪晓得雨过天晴,大太阳像死了男人的婆孃,凶得很,又是昨天一样的35度,逼得我又只有吃果果。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各位朋友早晨好!昨晚上天打了些干雷,今早凉快多了,要不要还有一股风,不晓得哪儿下了雨了?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各位朋友早晨好,中秋节快快乐乐!!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昨夜成都:举盘当明月;今天十六:月饼算锅魁。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作者:耿家强1 回复日期:2010-09-24 22:24:25

请耿老一定代问雪山好!!
===============
雪山酒量白酒一斤,我八两,舟戈多少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嗬嗬,两位大侠海量,我只敢呡五钱!!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第二十一章 平淡度日 ( 18 )

《老 栾 2 》

老栾黑了还去蹬粑(左边是“火”)耳朵,也就是老年三轮儿车,我也照顾过他,还找他帮我换了几年的煤气罐,给的运费比专门送气罐的人高。
有一天,老栾又给我说,他的粑耳朵又遭缴了。不算早先,寡是这两年就遭缴了十七挂。他气不过,说他亲眼看倒几盘,交警大队的家属在背静小巷巷儿,低价变卖收缴的粑耳朵。那天,记者来采访完城管收他摊子的事,他要带路喊记者去录交警家属卖车子的像,记者架势摆手,哪儿敢去嘛?

又有一天,老栾在楼底下惊风活扯的喊:“舟记者,舟记者!”他又上楼来敲门,着着急急的给我又诉了一番苦:
“街办来找了我无数八回,喊我去交计划生育费。我说我十多年前,就遭乡干部把我从城头押回县医院,做了结扎手术了。他们说我婆孃没有做手术,难免不会再生。于是,估倒(强迫)我交了两个人的钱,一共一百元,简直是叫(校)场坝的老鸹——飞起来吃人。两个娃娃又在喊交学费了,好焦人哦。”
老栾跟倒(马上)又问:“我可以可以,又去找电视台?”
“可以,全国都在抓外来人口不合理收费的问题。你把结扎证拿给记者……”我想了一下说。
“我在街办都吵了一架了。他们说大家都交了,就是我不依教,问题是只有我是遭骟了的得嘛?他们还制造家庭矛盾,暗示我婆孃可能要偷人,性质好恶劣?他们不由我纷说,使劲把我朝外前消(掀)。”老栾说得无可奈何。
老栾硬是又去找了电视台。记者又来倒(到)街办,街办才退了他一个人的钱。老栾又欢喜疼了。过后,老栾喊我去吃他婆孃在路边卖的烧烤,还要请我喝酒。我整死没有去,我闻不得烧烤气气,更怕烧子萩得人要哭。后来,他又喊早晨去打他的鲜豆浆,不取我一分钱。我更不可能去,想嘛,他两口子早晨三四点钟就起来打豆子,煮好一大桶豆浆还没有天亮,就趁城管还没有上班把豆浆卖完,夏天还好点儿,冬时间好冷嘛?就是去吃他一碗热豆浆,吃起也伤心。这下子,我不怕路远还是找他修车子、补鞋子,龙门阵大家摆,就怕他喊我帮他写状子,事情太复杂了:
1982年,他进省城上访打官司久等无着,才在城头打的烂仗。先是捡渣滓(捡废品),饱一顿的饿一顿。后来他悟出了,要在城省打官司,光捡渣滓靠不住,要有几门手才得行,于是他走累了就在街边边,或看修车子,或盯补锑锅、或睃掌鞋子……看久了,他觉得修车匠、补锅匠、皮匠的手艺都是眼见功夫,于是他也去买些杂七杂八的工具来,也开始吃得杂了……说这头,官司的由来是这样子的:
1952年,也就是他出生那年,他爷爷遭划成工商兼地主,乡场街上的二十四间铺面,按当时的政策,不该遭没收,后头(来)属公私合营范围。他爷爷死了,乡供销社就不认了。他父亲在世时,又不敢去闹。改革开放后,他这个三代单传的孙儿就去告,告来告去总算收回了十二间。他还想全部收回来,于是只有继续打官司,于是就想找我帮他写状子。我又不通法律条款,他说他找省信办多次,事情都没有得倒解决。他写不来字,不过他拿起笔在一张纸上画一画的,一哈儿就画出他的房子的示意样子(图),还一再向我作解释:
“这边三间,低下三间,坎上三间,这边左手边,这边是右手边,低下三间,都是上好的房子。
“这后头是上官房……外头,低下又是三间,这边又是三间……
“这是上官房,后头三间,公社派人来把料拿起走了的,瓦拿给公社喊的人来担起走了的,八二年我们喊他处理房子,他不处理。他们说,你敢处理房子,我们就敢敲炸你沙罐儿;我说,你们不解决,我咋个不拆房子喃?有道理拿到桌面上来摆,有法律有政策拿来讲噻,你们又不讲政策,又不讲法律,我不拆房子做啥子喃?你们要杀就杀,我等他杀。我就拆了上官房后三间,把料来搁起,乡上马上打电话通知县上,县上马上下来人,喊我不准拆房子,说马上等待处理,这一等就等了这么多年,我到处上访,他们都过推,我遭倒(到)了这样子的非议,我咋个样变人哦?
“我们从五二年土改,《土改法》喊保护工商业财产,我们爷就在做生意,从五二年做到五七年,五八年大鸣大放,强行把我们吆出去。最后,合作饮食店全部租用我们的房子,租倒文化大革命,房钱不拿了……土改是保护工商业,明文规定不动产,他们咋会兴把房钱吃了,我们连窝藏都莫得,从五八年我们家庭到处流浪,到现在50多年。我从七七年到处都反映,到八八年才退我一半,十二间。
“在没有退以前,县委信访办要省上的新文件,省信访办答复莫得新的文件,咋个不退给我喃?没得文件,你咋个要收我的房子喃?还有十二间,他们左说右说,说土改收了一半,他们又拿不出证据来……
“八八年只退给我一半,我不服,我继续找政策,找省委信访办、省法院,他们都喊低下妥善处理,县上就是不理,净给我推倒(到),推倒……现在房子烂得啥子样子了嘛?就全部退给我,一切啥子都不管不付,完全像个渣滓坝了。我想,这样子处理都叫落实政策吗?要是七七年就退给我,根本莫得这么大的损失,我也不愿意去上访那么多年,造成这样子严重损失,我咋个想得通?
“我真正想到我这一生,五十多年,我变这个人生,变得真正的惨……
“退给我就叫赔,他这个赔法,我不服,五八年,六六没收房子是上好的,强行租用我的房子,硬是不让我们进来住……
“去年,我从北京驻京办拿起介绍信回来,驻京办喊他们妥善处理,他们没有按《物权法》、《赔偿法》来处理,完全是违背《物权法》、《赔偿法》,他这种处理,我更不服。
“两边两岸的楼上,都是有寸多厚的楼板,各是各间的房子都是有门的啊,楼上的房梁都拿他们锯完了,你看一下,现在二十四间房子是空架架……我就向县委信访办反映,向公社反映,他们都推去推来,不承担责任……
“民国手头,我们爷开栈房,这边,都是茶铺,茶桌子收了,晚上写号,铺板门前一排高柜台,背后是一排排中药柜……成都到重庆,担挑挑儿、抬滑竿儿,南来北往的人净都要到这儿来写号住店,不好了(生病了),我们爷给他们看病,都在这个房子头经营,解放后继续经营,直到五七年遭吆出来……”(待续)(《两代沧桑》著作权注册登记号:21-2008-A-(3465)-0520)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各位朋友早晨好!要得好,大家品起搞;自己舀饭吃得饱,胡子上的饭吃不饱。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作者:耿家强1 回复日期:2010-09-26 21:19:21

说得闹热,吃得淡白。哈哈,雪山江南之神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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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舟戈徐州一行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谢谢耿老的邀请!我快满十七岁的时候,也就是1967年2月中旬,在上海目睹了“一月风暴”,又到了南京,再从南京到济南,火车出徐州站不远停了几个小时,我下车爬上那一大片的最高建筑——横在铁道上的铁架天桥,望了一阵两边两岸……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第二十一章 平淡度日 ( 19 )

《老 栾 3 》

老栾不止一两次向我吐苦水:
“舟记者,我在成都省奔波了二十多年,说来辛酸不少,我最晕不过的是,多年来街办、居委会有啥子挖渣滓堆、掏阴沟、刮牛皮癣之类的下贱事,净是喊我们这些人,不摆摊摊儿都要去做;一遇倒创卫检查、市容整治,喊我们几天不准摆摊摊儿,我们就不摆,还要咋个听话嘛?风平浪静了,他们又来找叉子,从来想不倒(到),我为百姓为他们做了好多善事。未必,这闷(么)大个成都省,就真的容不下我一个老龙?”
有一天,老栾揑了一张大挂历纸来找我,喊我帮他写个收旧书旧报旧家电的广告,他要粘倒纸壳上再挂倒摊子的墙上。
还说啥子呢?我提起毛笔,几下就写好了。过后我又去修车子,老栾边修边说:“舟记者,你写的牌牌儿,个个(人人)看了都说巴适,挂起见效。收了七八口袋书了,你空了来选嘛。”
老栾的摊子附近,有一个干校,一个中专校,一到暑假老小学生都爱把书提来过秤。
他住倒一墩儿楼房背后,房子盖的旧石棉瓦和烂牛毛毡,十来个平方,进屋要躬腰杆,一盏亮都不亮的电灯儿就在脑壳上,两间板子搭的床乱七八糟,床底下地上净是一袋一袋的废品,简直莫法下脚。老栾拖了一根钉子钉的板凳儿,又伸袖子使劲揩面子,说:“快请坐,不见笑,进城就住这儿。莫得哪个有身份的人,肯到我这儿来。电视台的记者,都是在摊子上找的我。”
我多快就把书选完了,九口袋书,大多是马列、政经、小平文选、三个代表、机械原理、机械工艺……我只选了十多本儿杂书。老栾收成三角一斤,卖给废品站五角一斤,我称他的书给的一块五一斤。他高矮不收钱,我估倒给他塞进包包头。八斤重,比买地摊的旧书划算多了。
我正要提书走,老栾端盆水来,说:“舟记者,来洗手。我跟倒(马上)去馆子端菜,你走了,就看不起我了。”
我想解释,他又说:“那次,我安心出路费约你一路,到我们乡下耍两天,你高矮说不得空。”
他把一块棋盘大的层板往床角一放,扯开旧报纸一铺,一盒回锅肉、一盒粉蒸排骨往上头一摆,又捧了一捧生花生,再躬起腰杆,从床底下多费力的抱出一个小坛子,脑壳上背上挂起波丝网,阳尘。
他揭开坛盖说:“两年前,我回乡收房子,在我们香泉乡酒窖打的高粱酒,放起,就等是那个朋友来喝。”
酒,清花亮色,香味喷鼻。老栾拿碗给我倒了足足有四两,说:“你哥子,多喝点儿,我一沾酒话就多。”硬是,老栾简直是滔滔不绝:
“我遭吆倒这边还好些。你们院子百来家人,多数人家都好。不过,有几个龟儿子来擦鞋子、掌鞋子净赊帐,韩峰借我四十元,曾长友借我争一元三十。胡哥看起好阔气哦,欠我借我五十三元四。他们借钱的时候嘴巴多甜,过后我问他们,都说我想挨打了。我咋个敢惹他们?
“早先是厂长的杨老头儿,他拿我的刷子、鞋油擦皮鞋,占小便宜,还摆他的接班人以前时常接他去耍三陪,这两年理都不理他了。
“罗司机的婆孃来修车子一贯赊帐,后头,他提了双烂皮鞋来给婆孃抵帐。
“早先也是农民的黄二姐,时常在酒店打进打出,好风车斗转哦。她坐我的车子赶皇冠酒店,天王酒店,两趟都有六里以上,这阵都没有拿钱给我。
“汪幺妹儿快三十了,早先好风骚哦,这阵阴尸倒阳的,遭派出所关进戒毒所两三盘了。她才爱来借钱,我有钱也不敢借嘛。
“十五六岁的虎娃儿,早就没有读书了,一贯在巷子那头大欺小,抢细娃儿的钱。有回,他老汉儿还把火药枪提起,喊我不准吊起下巴儿乱说。
“街对门几家美容店的小姐,穿起短裙子来掌鞋子,还把脚杆撬多高,又编我去做按摩,实际也是不想给钱。
“狗日的康户籍,三个月前搬了月亮家,这边派出所也取消了,居委会委员徐老爷说她在西门上买了一套四室一厅,还调倒那边派出所去了。
“还有一个人,你想都想不倒,是我把她介绍到你们院子去守大门的,这个死老孃儿才莫祥,太想钱了,过后我要不要去放一回车子,她都要收我的钱。她更坏的是,哪个男人带了一个女人回去,出来她要喴那个男的给点儿保密费,所以门口烟酒铺的老张,有回在我面前提起她,冒了一句,我只想把她杀了。”
老栾请我喝酒,结底成了我在搞民情调查。(待续)(《两代沧桑》著作权注册登记号:21-2008-A-(3465)-0520)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各位朋友,早晨好! 东方发白,整到天黑。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各位朋友,今天早晨网不通,于是下午来支持大家!!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昨天太歹毒,今早微雨天阴,哎呀,毛毛雨打湿衣裳,杯杯酒吃垮家屋,又过节了,万税!!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今天六一,大家愉快!成都阴雨绵绵……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作者:2paizhang 回复日期:2010-10-01 22:28:20
谢谢耿老的邀请!我快满十七岁的时候,也就是1967年2月中旬,在上海目睹了“一月风暴”,又到了南京,再从南京到济南,火车出徐州站不远停了几个小时,我下车爬上那一大片的最高建筑——横在铁道上的铁架天桥,望了一阵两边两岸……咋个借事出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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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风暴还是二月风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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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paizhang:欣赏并谢谢你的把细,你可能以为我打错了哇?没有打错,“一月风暴”是用了引号的,之前有个“在”,接到是“又”,是“再”,“2月中旬”指的是“火车出徐州站……”;
关键我需要说明一下,我写给耿老,“一月风暴”他哥子肯定懂得起,肯定不得理解成地处海边的上海海风大,那时候他都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了,1月11日,人民广场人山人海,红旗飘扬,语录挥舞;歌声嘹亮……高音喇叭传出男女播音员字正腔圆的京腔:
“我们伟大领袖毛 ,对我们上海革命造反派的夺权,给予了高度评价,1月8日,他老人家在中央政治局会议上说,《文汇报》现在左派夺权,《解放日报》也造了反……这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这是一场大革命。”
“1月11日,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按照我们伟大领袖毛 的批示,给‘上海工人革命造总司令部’等32个革命造反派组织发来贺电……”
会后,华东局第一书记陈丕显、上海市长曹荻秋……押上卡车游街……
从此,一月风暴席卷大上海,从15日起,三天之内已有49个党政机关夺权成功!街上净是大个大个的红字标语:“一月革命万岁!”、“上海的夺权,就是巴黎公社!”、“上海人民公社万岁!”、“一切权力归上海人民公社!”……
上海被视为文化大革命的摇篮,一月风暴之后,全国到处都开始了夺权……纷纷成立革命委员会……
一月风暴,大概就是这样子的,深说要用几千几万字,那就不是我等抖(说)得透彻的了。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今天十三了,大家早晨好!童心常在,天真烂漫!!童星未泯,还要闪亮!笑就笑个够,童心才依旧。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第二十一章 平淡度日 ( 19 )

《老 栾 3 》

老栾不止一两次向我吐苦水:
“舟记者,我在成都省奔波了二十多年,说来辛酸不少,我最晕不过的是,多年来街办、居委会有啥子挖渣滓堆、掏阴沟、刮牛皮癣之类的下贱事,净是喊我们这些人,不摆摊摊儿都要去做;一遇倒创卫检查、市容整治,喊我们几天不准摆摊摊儿,我们就不摆,还要咋个听话嘛?风平浪静了,他们又来找叉子,从来想不倒(到),我为百姓为他们做了好多善事。未必,这闷(么)大个成都省,就真的容不下我一个老龙?”
有一天,老栾揑了一张大挂历纸来找我,喊我帮他写个收旧书旧报旧家电的广告,他要粘倒纸壳上再挂倒摊子的墙上。
还说啥子呢?我提起毛笔,几下就写好了。过后我又去修车子,老栾边修边说:“舟记者,你写的牌牌儿,个个(人人)看了都说巴适,挂起见效。收了七八口袋书了,你空了来选嘛。”
老栾的摊子附近,有一个干校,一个中专校,一到暑假老小学生都爱把书提来过秤。
他住倒一墩儿楼房背后,房子盖的旧石棉瓦和烂牛毛毡,十来个平方,进屋要躬腰杆,一盏亮都不亮的电灯儿就在脑壳上,两间板子搭的床乱七八糟,床底下地上净是一袋一袋的废品,简直莫法下脚。老栾拖了一根钉子钉的板凳儿,又伸袖子使劲揩面子,说:“快请坐,不见笑,进城就住这儿。莫得哪个有身份的人,肯到我这儿来。电视台的记者,都是在摊子上找的我。”
我多快就把书选完了,九口袋书,大多是马列、政经、小平文选、三个代表、机械原理、机械工艺……我只选了十多本儿杂书。老栾收成三角一斤,卖给废品站五角一斤,我称他的书给的一块五一斤。他高矮不收钱,我估倒给他塞进包包头。八斤重,比买地摊的旧书划算多了。
我正要提书走,老栾端盆水来,说:“舟记者,来洗手。我跟倒(马上)去馆子端菜,你走了,就看不起我了。”
我想解释,他又说:“那次,我安心出路费约你一路,到我们乡下耍两天,你高矮说不得空。”
他把一块棋盘大的层板往床角一放,扯开旧报纸一铺,一盒回锅肉、一盒粉蒸排骨往上头一摆,又捧了一捧生花生,再躬起腰杆,从床底下多费力的抱出一个小坛子,脑壳上背上挂起波丝网,阳尘。
他揭开坛盖说:“两年前,我回乡收房子,在我们香泉乡酒窖打的高粱酒,放起,就等是那个朋友来喝。”
酒,清花亮色,香味喷鼻。老栾拿碗给我倒了足足有四两,说:“你哥子,多喝点儿,我一沾酒话就多。”硬是,老栾简直是滔滔不绝:
“我遭吆倒这边还好些。你们院子百来家人,多数人家都好。不过,有几个龟儿子来擦鞋子、掌鞋子净赊帐,韩峰借我四十元,曾长友借我争一元三十。胡哥看起好阔气哦,欠我借我五十三元四。他们借钱的时候嘴巴多甜,过后我问他们,都说我想挨打了。我咋个敢惹他们?
“早先是厂长的杨老头儿,他拿我的刷子、鞋油擦皮鞋,占小便宜,还摆他的接班人以前时常接他去耍三陪,这两年理都不理他了。
“罗司机的婆孃来修车子一贯赊帐,后头,他提了双烂皮鞋来给婆孃抵帐。
“早先也是农民的黄二姐,时常在酒店打进打出,好风车斗转哦。她坐我的车子赶皇冠酒店,天王酒店,两趟都有六里以上,这阵都没有拿钱给我。
“汪幺妹儿快三十了,早先好风骚哦,这阵阴尸倒阳的,遭派出所关进戒毒所两三盘了。她才爱来借钱,我有钱也不敢借嘛。
“十五六岁的虎娃儿,早就没有读书了,一贯在巷子那头大欺小,抢细娃儿的钱。有回,他老汉儿还把火药枪提起,喊我不准吊起下巴儿乱说。
“街对门几家美容店的小姐,穿起短裙子来掌鞋子,还把脚杆撬多高,又编我去做按摩,实际也是不想给钱。
“狗日的康户籍,三个月前搬了月亮家,这边派出所也取消了,居委会委员徐老爷说她在西门上买了一套四室一厅,还调倒那边派出所去了。
“还有一个人,你想都想不倒,是我把她介绍到你们院子去守大门的,这个死老孃儿才莫祥,太想钱了,过后我要不要去放一回车子,她都要收我的钱。她更坏的是,哪个男人带了一个女人回去,出来她要喴那个男的给点儿保密费,所以门口烟酒铺的老张,有回在我面前提起她,冒了一句,我只想把她杀了。”
老栾请我喝酒,结底成了我在搞民情调查。(待续)(《两代沧桑》著作权注册登记号:21-2008-A-(3465)-0520)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第二十一章 平淡度日 ( 20 )
《老 栾 4 》

老栾成份不好,连初小都没读成,八岁成了孤儿。不过,久病成良医,他上访打官司好多年了,多次请律师写状子,无数次听公社、县、市、省信访办的人讲法律,听各处上访人员现身说法就更多了,所以,他啥子都晓得些,说起法律条款,随便要当一个乡鎮法律工作者,要不然,他咋个敢做些大多数进城农民,想都不敢想的事嘛?
摆得高兴了,他还说:“舟记者,我是读得有你屋头那几书架书,我肯定要写材料扳条款,去告康户籍、焦科长,还要告交警大队……”
又过了一段时间,老栾又来找我。
他说的第一件事:我那天发觉黄矮子在用我的补鞋机。你看一下,这些啄木官儿好下贱哦,焦科长当贼货二十元就卖给黄皮匠了。
他说的第二件事:我要告一家律师事务所,一年半了,我委托他们为我的房子申诉立案。结底,他们把我八百元立案费吃了,我又找律师写了一份儿投诉书到市司法局。张法官说,投诉书改得太多要誊过,我花十五元找了一个退休老师誊,还是舞得有坨坨,我只来找你。
我马上帮他誊,誊了五篇稿笺纸莫得一个疤疤。老栾拿倒投诉书,说:“你
整得快又好,字,个是个;行,排是排……”
“栾栾,不说了,张法官说要得才算数。说这头,旧城改造,我们这儿马上就拆迁搬起走了,你二天又找哪个帮忙呢?”我多认真的问。
“舟记者,你总跑不出成都省哇。你哥子,还没有到我们香泉乡去耍哦……”老栾脱口而出。

后来,我们的院子硬是拆了,我搬起走了,一个月后又搬了一次,大东西找搬家公司,小东西全是老栾跑几趟帮我搬,他弄死不收我的钱,好在搬一次,我要甩不少旧东西,家具、家电、衣裳、杂志报纸、纸箱……搬第二回,我喊他跑三趟把我甩了的东西拉回去,他想图快,满满装了垒尖尖一车,根本不能骑,他只有多费力的吆起走,半路上一边轮子遭压扁了……
老栾帮忙又多认真,搬上搬下又吃得苦……后来,我的两三个熟人先后也搬家,我支(介绍)老栾去,老栾辛苦一阵也觉得值得,他们都比我富,不仅要给劳钱,丢的东西比我多得多还更好,当然,事后都说老栾比搬家公司搬得还好。顺便说一下,简直用得穿得的东西,老栾留起,多半的东西就拉倒(到)废品站了。多年来,老栾屋头的东西,大多数是他帮别个搬家收起来的,小到碗盘、板凳儿,大到床、沙发、柜子,他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角,堆码了一大堆这类杂物,也是使烂蓬布搭起的,他说的他都找了两次汽车,拉回他的乡上的烂房子头了。早先,我都不晓得,他头次帮我搬家,不小心把我的一小箱青花碗、青花鱼盘,打落在地下了,至少打烂一半,我也没有洗刷他,也就是埋怨他,过了几天,他抱起一摞上好的碗盘来赔我,我黓倒他去买的,直见说他太小看人了。结果他才说:“我那个堆堆头多得很,城头的人,一搬家就甩东西,简直……”

自从我搬出了市区,就少有同老栾见面了,久不久,他要骑起车子来找我,找倒(到)我就要同我摆多久。他随时一再喴我到他那儿去耍,我才晓得,他没有在那个石棉瓦加烂牛毛毡的棚棚头住了,他在一个多大的宿舍区的前门边上,租了一间楼底的十三平方的房子,开起了一个小干杂店,外搭卖米、卖清油、卖饮料,卖酒,还把房子面前的小坝子,就将他捡的汽车蓬布、广告布,扯了一个遮阳棚棚,把有些货摆倒棚棚头,房子头的货架上放起货、墙上挂起货、顶蓬上也吊起货,简直充分利用空间,货架背后咔了一间上下铺的床,他说的,他春夏秋多半是在棚棚的烂沙上过夜。总之,虽说不像超市井井有条,至少也是琳琅满目,他们还是起早摸黑,坚决薄利多销,笑脸相迎,更是把重货给买主扛上六楼……早晨卖豆浆,黑了卖烧烤,白酒加啤酒,半夜喴醒也买啥卖啥,上午九点下午三点,他婆孃要给大院子扫地,老栾就守摊子,他婆孃一个人忙得下来时,老栾也给别个掌鞋子、修车子、补锑锅,横顺有人要找他,有些女娃子、少妇走多远都要来找他修高蹬蹬儿,想嘛,一双有样式的高蹬蹬儿上百元,老栾给别介修好又像新的一样,才收一两元,最多几元钱。黑了,老也去蹬粑(左边是火)耳朵,两口子从来都是累不死的牛,过年都不耍,周未、过节都当不倒过年,过年正是他盼了又盼的蹬粑耳朵的好日子,至少十天莫得城管、交警逮。(待续)(《两代沧桑》著作权注册登记号:21-2008-A-(3465)-0520)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大家早晨好!昨天黑了我一直没有打开天涯网页。
谢谢峨眉村人,你哥子超水平发挥,把那个“火巴”字,解释得那么透彻。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大家早晨好!开涯网页难开啊!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第二十一章 平淡度日 ( 21 )

《老 栾 5 》

前年子七月份,他第二回赴京上访。
到北京的第二天,他正在最高人民法院门口的上访人群中,哪晓得,遭省政府驻京办的两个工作人员发现;他更没有想倒(到),才隔了一哈儿,他们镇党委副书记和镇信访办主任,也就出现在他面前。他们净对老栾笑脸相迎,更是一再好言相劝,简直把老栾当先人,还一再表示他房子的事情回川马上妥善解决,驻京办的人还给了老栾一份有红头子的“川府京联函《关于龙XX进京上访的情况介绍》”,其中注明“……龙XX在北京上访期间没有造成不良影响,请贵办(县信访办)根据龙XX的上访请求和家庭困难的实际情况,协调相关部门,妥善安排和处理……”
之后,书记和主任马上打的直杀火车站,买卧铺票护送照料老栾回川。火车上,书记睡底铺,主任睡上铺,请老栾睡中铺,都从不到餐车吃饭,连老栾去屙尿,主任都是坠在老栾的屁儿后头的……火车到了成都,县上的一挂面包车也到了车站,他们又劝老栾回县上,说是第二天就给老栾解决问题……老黓了一下,第二天是星期六,县官些是不得上班的……他怕连夜同他们回县上,一火把他甩进看守所,一个星期都不得理他……于是,老栾弄死不上车,随便他咋个劝、诓、编、骗。老栾说的,多年来,他在上访中听倒(到)这类事情太多了。他们咋不突然出现在老栾面前嘛,奥运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说的哪个地方有上访者到京,发现一个,就要罚哪个地方的好多款,还不是小数目。所以,那一向,县上随时都在打电话清候老栾,几天都不是老栾接电话,他婆孃接倒(到)电话不耐烦就说“不在,不在,走了!”走了,肯定是到北京京了,于是,县上一个专线电话,驻京办的人天天就到上访者多的地方逮,于是就有前头说的场面。
过了几天,老栾赶起车到县信访办,哪晓得,主任给他的答复还是坚持年初的处理意见,简单说,格外的十二间,以有偿转让的方式转让给老栾,每间1000元;又同时,每间给老栾1000元的维修补助费;又同时,转让款12000元与维修补助费12000元直接抵付;再同时,老栾不得再以此为由上访,而且必要老栾在打印的方案上签字按手印,老栾眼睛又大了……还不说照丁丁儿《赔偿法》来赔,就是把二十四间房子维修得人能进住,至少都要二十万,现在建材好贵哦,一下两万多的补偿,连他三十年上访车旅费都不够。
这种处理办法,县信访办主任还声明,他都是做了很多努力和协调……
为啥子老栾还不知足?还要跑省上跑北京?正如县信访办主任说的:“你说的你的案子经过,我都至少听你说了九次了,耳朵都起茧疤了。你横顺不懂法,你爷爷是工商兼地主,他的二十四间房子,是土改没收了的……”
“问题是,1950年颁布的《土改法》规定:‘工商兼地主及其与工商相关联连的厂房、店铺、住房财产不没收’……”老栾滚瓜烂熟的搬法律条款一再争辩。
焦点就在这个地方,老栾的爷爷约在民国二十年(约1931年),买下香泉乡街上这三通铺面楼上楼下二十四间房子,一直在开药铺、栈房,1958年公社合作食店强行租用,将龙家吆出家门,合作食店每月向公社交300多元,每年付给龙家75元,请注意“年”和“月”字的差别。1966年至1982年遭非法没收为“公房”……
1977年,老栾就开始他的上访生涯,直到1988年县有关部门只归还了十二间房子给老栾,老栾不服,一直上访至今。乡、县政府总是以“土改遗留问题”来拖、卡、压……
可想,老栾在这31年之中,说破了嘴皮,踏烂了不晓好多双鞋子?1958年二十四间房子上好,这阵成了严重危房。老栾不仅请求县政府有关部门归还他格外十二间房子,还请求县政府有关部门按《赔偿法》赔偿经济损失和精神损失。
看来,老栾还得踏破铁鞋;未必,老栾真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待续)(《两代沧桑》著作权注册登记号:21-2008-A-(3465)-0520)


楼主:舟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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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09-01-31 00:21:00

更新时间:2021-03-28 20:0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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