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哪？我们睡了好久了？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身在何方，我们啷们睡在石头上，还是在竹林里头，有竹钻子在呜、呜、呜，嗡、嗡、嗡，吭哧吭哧地钻着竹笋，阳光透射在金黄色的翅壳上闪闪发亮。喔、喔、喔，竹林外传来三声鸡鸣，灵魂飘飘忽忽，恍如隔世。鸡叫唤醒了整个清静中的世界，把蝉子惹躁了，那可不得了，竹林里那就热闹得很了。

一一秀才，韩妹，你们睡醒没得，我们睡了几天几夜了？
一一我这一辈子都没有睡过这么抻展这们舒服的觉了，我都摸不着自己的头脑了，这是在哪儿？怎么在石头上在竹林里头？
一一啷个感觉跟你们两个一起睡在这露天坝头特别巴适安逸得板，真是香甜得都不晓得睡了几天几夜了。
一一韩妹儿，你的胆子也忒大了，你竟敢跟两个男人并排睡在这野坝坝头，你就不怕我和秀才酒后乱性吗？
一一怕啥子怕？酒后乱啥子性？我只晓得你们酒后要对我吐真言，你是哪个?顶天立地的铁锤哥的嘛，说一不二的大丈夫的嘛，我晓得你不得趁人之危，秀才那们斯文就更不得了，所以我才不怕吶。即使你想，秀才哥也不得允许，哈、哈、哈，你说是吧，秀才哥。
一一我那个他那个说不清楚，酒喝高了，人喝大了，意识不受脑壳控制，你还是要注意一点，防人之心不可无。
一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得看人。老山经常说你们是柳下惠再世，坐怀不乱，我怕啥子。
一一我们正当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秀才也还没有结婚，你以后穿着莫要那们暴露，特别是那个、嗯、那个乳沟不要露出来。那可是世界上最深的一条沟，我们的眼睛没处放。
一一你们看见了我的那个嗯乳沟了，这大热天不露点不通风的嘛，还不把我热死了。看到就看到了，咋个嘛，我又不得少一坨肉。
一一哈哈哈！秀才，韩妹儿够霸气吧，真神气啊，气得你娃淌鼻血，有木有，哎呀，我要淌了。
一一你莫说得那么严重，你再说我就把衣裳脱光了哈。
一一天！你莫要那样，你要这样，我只有车起沟子跑了。
一一你莫要吓秀才，哈尔把他吓得毛飞。你们刚才做梦没得？
一一让我回想一下，啊，梦来得，啷个没梦。我梦到在那个天上遇到太上老君在念那个道德经，啥子惚兮恍，恍兮惚，窈兮冥，寂兮寥兮啥的。
一一我梦到了在喝酒，也是在天上在月宫里头。那个玉液琼浆，那个流光溢彩，那个到处流啊。碰到的那个嫦娥仙子那个美啊，咦，哪们长得像韩妹儿呢。月宫里面哪们也是长满竹子呢，而且到处都是金碧辉煌。她还说酒也是竹叶青，金黄透明，青碧生辉，清醇甜美爽口得很。美酒在手，美酒入口，美人在侧，相互对饮。那个美啊、不胜收。我仿佛醉了一千年，是那个竹林风把我吹醒了。
一一嘻、嘻、嘻，太白哥梦到我了，我也梦到太白哥了。我也是在月宫里头碰见了一个人，哦，不是人，是神那个仙。他说他是吴刚，其实长得就是像嵇康。问讯吴刚何所有，嵇康捧出桂花酒。我和那个吴刚哦不是，是嵇康，就靠到那棵树下喝桂花酒。金灿灿的桂花很香，黄澄澄的桂花酒也很香。我们喝啊，喝啊，你一杯，我一杯，天一杯，地一杯，南一杯，北一杯，，不知东西不晓得过了好多年，突然就被一阵风吹醒了。
一一看来你们俩个才是神仙伴侣，做梦都一样，做梦都在喝酒，都是在天上，都是酒仙呐。
一一不然呢，我为啥子要跟到你们屁股，你们在哪，我就在哪。你们想摔都把我摔不脱。
一一你们感觉饿不饿，几天几夜，不吃不喝，居然还没有感到肚子饿，真是奇了怪了，你韩妹儿的竹叶青有问题。
一一有啥子问题？一两酒，二两粮。我们一人一坛子酒，一坛子有八九斤，一人喝了五六斤，那还不等于吃了十来斤饭，肚子不管个三四天那才是怪事嘞。
一一我认为，主要是这竹林环境好，空气新鲜，我们心情好。好酒，好人，做好梦。无人打扰，又不费脑，就没得多少能量消耗。

一一只怕我们在这世外才几天，世上已千年了。嗯•••

•••林间竹韵，石上泉声，静里听来，识天地自然鸣佩。
草际烟光，水心云影，闲中观去，见乾坤最上文章。

一一喂，你们俩个在搞啥子哟，是在讲神话吗，我啷们听不懂哦，你们是在演戏吗啷个。
一一我们在对对子。我说上，你接下，我一时搞忘说啥子，你就来上联哈，书生哥。
一一对啥子对子？你们俩个要唱对台戏，我啷个办？是想孤立我吗啷个？
一一你如若不懂，嘴巴张大点，鼻子莫出气，耳朵要紧张，眼睛莫要眨。就这样，嘴张大，你就喊啊，啊，啊。
一一啊、啊、啊，我嘴巴已张大了，你们对嘛。

•••帘栊高敞，看青山绿水吞吐云烟，识乾坤之自在。
竹树扶疏，任乳燕鸣鸠送迎时序，知物我之两忘。
一一啊、啊、啊。

•••竹篱下忽闻犬吠鸡鸣，恍似云中世界。
芸窗中谛听蝉吟鸦噪，方知静里乾坤
一一啊、啊、啊。

•••徜徉于山林泉石之间，而尘心渐息。
夷犹于诗书图画之内，而俗气潜消。
一一啊、啊、啊。

•••兴逐时来，芳草中撒履闲行，野鸟忘机时作伴
景与心会，落花下披襟兀坐，白云无语漫相留。
一一啊、啊、啊。

•••云兴而悠然共逝，雨滴而泠然俱清。
鸟啼而欣然有会，花落而潇然自得
一一啊、啊、啊。

•••芦花被下，卧雪眠云，保全得一窝夜气。
竹叶杯中，吟风弄月，躲离了万丈红尘。
一一啊、啊、啊。

•••斗室中，万虑都捐，说甚画栋飞云，珠帘卷雨。
三杯后，一真自得，唯知素琴横月，短笛吟风。
一一啊、啊、啊。

•••万籁寂寥中，忽闻一鸟弄声，便唤起许多幽趣。
万卉摧剥后，忽见一枝擢秀，便触动无限生机。
一一啊、啊、啊。

•••耳根似飚谷投响，过而不留，则是非俱谢。
心境如月池浸色，空而不着，则物我两忘。
一一啊、啊、啊。

•••风花之潇洒，雪月之空清，唯静者为之主。
水木之荣枯，竹石之消长，独闲者操其权。
一一啊、啊、啊。

•••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
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
一一啊、啊、啊。

•••当雪夜月天，心境便尔澄彻。
遇春风和气，意界亦自冲融。
一一啊、啊、啊。
我不来了，我鼻子出不上气，你们还有完没完？

一一马上就完了，韩妹儿，你啊得好，只一哈儿了哈，书生你说上句。

•••日既暮，而犹烟霞绚烂。
风将晚，而更橙橘芳馨。
一一啊、啊、啊。

•••桃李虽艳，何如松苍柏翠之坚贞。
梨杏虽甘，何如橙黄橘绿之馨冽。
一一啊、啊、啊。

•••山林之士，清苦而逸趣自饶。
农野之人，鄙略而天真浑具。
一一啊、啊、啊。

•••心地上无风涛，随在皆青山绿树。
性天中有化育，触处见鱼跃鸢飞。
一一啊、啊、啊。

•••身如不系之舟，一任流行坎止。
心似既灰之木，何妨刀割香涂。
一一啊、啊、啊。

•••欲其中者，波沸寒潭，山村不见其寂。
虚其中者，凉生酷暑，朝市不知其喧。
一一啊、啊、啊。

•••雨余观山色，景象便觉新妍。
夜静听钟声，音响尤为清越。
一一啊、啊、啊。

•••听静夜之钟声，唤醒梦中之梦。
观澄潭之月影，窥见身外之身。
一一啊、啊、啊。

•••山河大地已属微尘，而况尘中之尘。
血肉身躯且归泡影，何况影外之影。
一一 啊、啊、啊。

•••石火光中争长竟短，几何光阴。
蜗牛角上较雌论雄，许大世界。
一一啊、啊、啊。
你们还有完没完？

一一好了，完了，马上完了，马上！

•••绳锯木断，水滴石穿，学道者须加力索。
水到渠成，瓜熟蒂落，得道者一任天机。
一一啊、啊、啊。

•••金自矿山，玉从石出，非幻无以求真。
道得酒中，仙遇花里，虽雅不能离俗。
一一啊、啊、啊。

•••晴空朗月，何处不可翱翔? 而飞蛾独投夜烛。
清泉绿草，何物不可饮啄？ 而鸱鸮偏嗜腐鼠。
一一啊、啊、啊。

•••以幻迹言，无论功名富贵，即肢体亦属委形。
以真境言，无论父母兄弟，即万物皆吾一体。

一一啊、啊、啊，啊切！把我啊得眼泪水和清鼻涕长淌，呵嗨和喷啼齐飞，我不来了，我出不上气。硬是文化低，遭调戏。你们两爷子成心戏耍老子。

一一老子很生气，情况很严重。儿子要注意，再不能调皮。
一一你们不嫌口干舌燥吗，把我当哈儿戏弄，我像哈儿一样只晓得啊、啊、啊。那既然你们要这样，那我就把嘴巴再张大，啊、啊、啊，你们哪个看看我有没有虫蛀牙•••
啊，啊，啊，竹叶青蛇？你一条小小的竹叶青也敢吓唬老子，看不把你龟儿子摔死在地上摩擦，才怪。我擦、我擦、我擦、擦、擦！
一一听说这个竹叶青有毒的嘛，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就不怕吗？
一一怕啥子怕，从小耍到大。从小山里长，摸爬又滚打。小小青竹标，只管手里耍。手到就捉来，便是一盘菜。
一一你说话一溜子一溜子的，硬是一套一套的嘞。
一一城市套路深，不如回农村。山乡空气好，农民情意真。
一一韩妹儿出口就是顺口溜，张口就是打油诗，真是张口就来，出口成章啊。
一一只准你们俩在那儿风花雪月，没完没了，不许我老娘在这儿山村粗野，说一不二。你们肚子说饿了没得？这一条青竹标可以拿来烧烤，味道巴适得很，我小时候吃过。
一一酒叫竹叶青，蛇也叫竹叶青，我听说有一种茶也叫竹叶青。竹叶青的名字硬是好听，是吧，秀才。
一一竹叶青酒好喝，竹叶青蛇肉好吃，只是那个竹叶青的人难缠呐。
一一对付竹叶青老娘有一整套，以后碰到那个竹叶青人老娘一样把他龟儿子王八蛋摔死在地上摩擦，你们莫要怕。
我擦、擦、擦。
哈、哈、哈•••

一一你这个人~\(≧▽≦)/~啦啦啦不好惹啊，惹你的人，那是自找麻烦啦。
一一你们吃过竹钻子没得？我刚才听到呼、呼、呼在飞，我们一起捉些竹钻子吃烧烤。
一一听说过没吃过。
一一我连见都没见过。
一一竹钻子只吸竹笋汁，还吃嫩笋子肉，烧烤出来味道鲜美，有竹笋子特别的清香。山里娃儿嘴巴咬，经常跑到竹林中扑捉它，带回家用线线绑住它那个长把把会旋转的嘴巴，然后牵着它飞行，叫放飞鸡，看哪个的竹钻子飞得长久。当耍累了，我们就把竹钻子放在瓦片上烤熟，比竹笋炒肉还好吃，味道简直不摆了，想起我都要流口水。你们城里的娃儿摸不到。
一一子期嘞，韩妹儿在逗我们呢。
一一她说得那么鲜，逗起我的清口水直间往肚子里面咽。
一一看，这些慈竹的笋子上面，趴着好些竹钻子哦。它们只吸食慈竹笋，所以又叫它慈竹牛、笋子虫。竹钻子很呆萌，因为它近视眼，还是半聋子，容易逮到起，你看我一下子就逮到两只。你们看，我把那个细竹枝棒棒穿到它长把把的嘴巴里面，看到没得，它的这个长嘴巴里面是空的，它还会转。我拿着棒棒，它就在竹枝枝上头转起飞，呼、呼、呼，哇，好好看，黄金色的翅膀飞起好帅哦。来，我一人给你们一枝拿到手上耍。
好耍不好耍，只问你们像不像飞鸡？震到你们没得，是不是回到了童年，你们心中亮不亮，是不是也在闪闪发光，你把它拿到脸旁，它会车起转转给你扇风，你是不是感到很凉爽。两个大帅哥拿着两只飞鸡在吹风，好拉风。你们先逮到扇扇扇，看我再给你们来表演，我先从裙子边边，扯下一根丝线线，再逮一只竹转转，在竹钻子的腿腿上绑上一根线线。
看、看、看，放了它，它会像风一样往天上飞，这叫放风。线线拉在我的手里面，不怕它飞走，这叫拉风。它想飞起走，我们就跟到它们撵，这叫追风。这整个过程就叫放飞鸡，放风，拉风，追风，一气呵成，就是竹钻子发风三部曲。好耍吧，你们说。

一一韩妹儿，你放飞鸡的风姿要啷们形容捏，应该叫风华绝代，这就是我们做梦都在寻找的竹林风度。龙章凤姿，天资自然，萧萧肃肃竹林风。竹林，竹林，有仙则名。梦寐以求，安身立命。我们以后要叫你韩仙子，而不是韩妹子。是吧，子期。
一一必然加当然。不喊你韩仙子天理不容。你的行为举止令人着迷，激发我写诗的冲动，我急就一首哈：

•••曾经有一位少年
成长在竹林里面
竹林风把他吹大
像竹笋一样好看
竹林中有种动物
飞起来特别好玩
竹钻子是它名字
因嘴巴又长又尖
细竹枝穿进尖嘴
翅膀就使劲扇扇
这个会飞的风扇
是他童年的玩伴
到夏天不怕炎热
因为有天然风扇
手持飞鸡扇扇扇
我辈岂是蓬蒿人
仰天大笑出门去
快活自在竹林仙

一一你这首诗可起名“竹林风”我好久把它谱成琴曲。

一一秀才哥，我看你的眼睛和神经有问题，你眼睛看不到吗嘴巴张大点嘛。我明明是个女人，你说我是少年，你没有吃包谷面啷们也要开黄腔呢。
一一我们没把你当成女人，你是美眉不让须眉，须眉也要让你三分。你外在是美眉，须眉而在内。你太白，我说的对不对？
一一评价到位，入木三分。性情豪爽，胜过男人。我有一提议，我们仨人结为异性兄弟，就在这竹林里，你们看要不要得？
一一竹林三结义？竹林三兄弟？你太白，你、你、你，你是我的好兄弟，你说到我的心坎里。我愿跟到你们俩兄弟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不放弃，不抛弃，不愿意•••不，不，不，不是的。
一一你不愿意就算了，人不能勉强。
一一不是的，我说急了，说错了，我愿意，一千个一万个同意。
一一我们三结义总要举行个仪式三，无酒不成席，无酒更不欢，无酒不慎重。让我们仨举酒对天来起誓，这坛子里还有酒，我们倒三碗。我今年二十九，你两个哪个大？
一一我今年二十六。
一一我也是二十六，你哪月？
一一我五月。
一一我三月，我老二，是你哥。
一一我最小，我老三，你们俩是我哥。
一一来，我们仨端起酒碗，对天起誓：

•••我，嵇叔夜，今年二十九。
我，向子期，今年二十六。
我，韩梅子，今年二十六。
•••苍天在上，竹林作证。
康秀梅仨，义结兄弟。
今日起始，同生共死。
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永不放弃，绝不抛弃。
今日起誓，绝不背离！

一一干！干！干！
一齐摔碗。
竹林三兄弟。
竹林三仙。
嵇康若独立之孤松。
向秀如清秀之翠竹。
韩梅若幽美之腊梅。

一一山顶有座庙，庙里住着一个隐士，名叫孙登的在修道。你们要不要登上山去探访一下？
一一哎呀，这个孙登可是世外高人，是得道高人，你怎么不早说。快点，我们必须马上找到他，去向他问道。只有他才能知道道，再也找不到另外的人了。快些啊，我们不能让他跑了。
一一好饭不怕晚，晚饭吃大餐。走，我们赶晚饭。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取天下常以无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 《老子》

08

问道·王烈


从前有座山, 山上有座庙
庙里一老道, 道说道可道
问道是什么, 他道非常道
道从哪里来, 他看一眼天
道到哪里去, 他又看看地
到底是什么, 他说道是无
当真有没有, 他说莫须有
说有时却无, 说无时却有
一一
“从前有座山, 山上有座庙
庙里有老道, 道说道可道
有道在说道, 老子如此道一一

第一篇

道可道也非恒道, 名可名也非恒名
无名天地之始也, 有名万物之母也
恒无欲以观其眇, 恒有欲以观其徼
同出异名两同谓, 玄之又玄众妙门

第二篇

有物混成先天生， 独立不改寂兮寥
周行不殆天地母， 不知其名字曰道
强名曰大大曰逝， 逝曰远兮远曰返
域中四大故道大， 天大地大人亦大
人法地兮地法天， 天法道兮道自然

第三篇

孔德之容惟道从， 道之为物惟恍惚
惚兮恍兮中有象， 恍兮惚兮中有物
窈兮冥兮中有精， 其精甚真中有信
自古及今名不去， 阅众甫兮以此知

四

视之弗见名曰微， 听之弗闻名曰希
搏之弗得名曰夷， 不可致诘浑而一
其上不谬下不惚， 寻寻不名归无物
是谓无状之状兮， 无物之象谓惚恍
随而不见其后兮， 迎而不可见其首
执今之道御今有 能知古始谓道纪

五

道生一兮一生二， 二生三兮三生万
万物负阴而抱阳， 冲气以为和
天下之所恶， 唯孤寡不谷
物或损而益， 或益之而损
人之所教我亦教， 不得其死强梁者
我将为教父

六

道冲用之或不盈， 渊兮之似万物宗
湛兮不知谁之子， 象帝之先是或存

七

谷神不死谓玄牝， 玄牝之门天地根
绵绵若存用不堇

八

道生之而德畜之 , 物刑之而势成之
万物尊道而贵德 , 道之尊也德之贵
夫莫之命恒自然
道生德畜长育之 , 亭之毒之养覆之
生而弗有为弗恃，长而弗宰谓玄德

九

反者道之动， 弱者道之用
天下万物生于有， 有兮生于无
有之以为利 ， 无之以为用

十

知美为美斯恶矣, 知善为善斯不善
有无之相生, 难易之相成
长短之相形, 高下之相盈
音声之相和, 先后之相随
居之无为事, 行之不言教
万物作而弗始也 , 为而弗恃也
成功而弗居 , 夫为弗居是弗去

十一

天下之至柔 , 驰骋天下之至坚
无有入无间
无为之有益 , 吾是以知也
不言之教矣 , 天下希及之

十二

道者万物奥 , 善人也之宝
不善人所葆 , 美言可市尊
美行以加人 , 不善何弃之
故立天子置三公 , 虽有拱璧先驷马
不如坐进此道也 , 古之所以贵此道
曰求以得罪以免 , 故为天下贵

十三

若烹小鲜治大国
以道莅天下 , 其鬼也不神
非其鬼不神 , 其神不伤人
非神不伤人 , 圣亦不伤人
夫两不相伤 , 故德交归焉

十四

昔之得一者 , 天得一以清
地得一以宁 , 神得一以灵
谷得一以盈 , 万物得一生
侯王得一天下正
天毋以清将恐裂 , 地毋以宁将恐发
神毋以灵将恐歇 , 谷毋以盈将恐竭
物毋以生将恐灭 , 毋以贵高将恐蹶
故贵而以贱为本 , 必高而以下为基
孤寡不谷侯王谓 , 此非以贱为本邪
至誉无誉也
碌碌如玉故不欲 , 珞珞如石也

十五

三十辐兮共一毂 , 当其无也有车用
埏埴而为器 , 当其无也有器用
凿户牖兮以为室 , 当其无也有室用
是故有之以为利 , 无之以为用

十六


道恒无名朴虽小 , 天下莫能臣之也
侯王若守之 , 万物将自宾
天地相合降甘露 , 民莫之令而自均
始制有名名既有 , 夫亦将知止
知止所以不殆矣
譬道之在天下也 , 犹川谷之于江海

十七

道常无为无不为 , 守之万物将自化
化而欲作镇之朴 , 无名之朴将不欲
不欲以静天下定

十八

执大象兮天下往 , 往而不害安平泰
乐与饵兮过客止
故道之出口 , 淡呵其无味
视之不足见 , 听之不足闻
用之不足既

十九

上善若水也
水利万物而有静, 居众所恶几于道
居善地兮心善渊, 与善仁之言善信
正善治者事善能, 动善时之而不争
夫唯不争故无尤

二十

天下莫柔弱于水, 攻坚强者莫能胜
以其无以易之也
水之胜刚弱胜强, 莫弗知也莫能行
受邦之垢社稷主, 受邦不祥天下王
正言若反圣人云

二十一

大道泛兮可左右, 万物恃之生不辞
衣养万物弗为主, 恒无欲也名于小
万物归焉而弗主, 可名为大不名有
以其终不自为大, 故能功成成其大

二十二

上士闻道勤而行 , 中士闻道存若亡
下士闻道大笑之 , 不笑不足以为道
明道兮若昧 , 进道兮若退
夷道兮若颣 , 上德兮若谷
大白兮若辱 , 广德若不足
建德若偷兮 , 质真兮若渝
大方兮无隅 , 大器兮晚成
大音兮希声 , 大象兮无形
道隐无名善贷成

二十三

大成若缺兮 , 其用不敝也
大盈兮若冲 , 其用兮不穷
大直若屈兮 , 大巧兮若拙
大辩若讷也
躁胜寒兮静胜热 , 清净之为天下正

二十四

宠辱若惊兮 , 贵大患若身
宠辱若惊宠为下 , 得之若惊失之惊
何谓贵大患若身 , 吾所以有大患者
为吾有身也 , 及吾无身有何患
贵为身以为天下 , 若可寄天下
爱以身以为天下 , 若可托天下

二十五

希言自然也
飘风不终朝, 暴雨不终日
天地弗能久, 而况于人乎
从事于道者, 道者同于道
德者同于德, 失者同于失
同于德者道亦德, 同于失者道亦失



二十六

天地不仁兮, 万物为刍狗
圣人不仁兮, 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兮, 其犹橐籥乎
虚而不屈兮, 动而兮愈出
多言数穷者, 不如守于中

二十七

天下有始以为母， 既得其母以知子
既知其子复守母, 没身不殆矣
塞其兑兮闭其门， 终身不堇也
启其兑兮济其事， 终身不救也
见常曰明兮, 守柔者曰强
复归其明用其光, 毋遗身殃谓袭常

二十八

营魄抱一毋离乎 抟气致柔婴儿乎
修除玄览无疵乎 爱民治国无知乎
天门启阖为雌乎 明白四达无为乎
生之畜之而弗有 长而弗宰谓玄德

二十九

致虚极也守静督 万物旁作观其复
夫物芸芸归其根 归根曰静谓复命
复命曰常知常明 不知常兮妄作凶
知常容者容乃公 公乃王兮王乃天
天乃道兮道乃久 殁身不殆乃天道

三十

知雄守雌天下溪 恒德不离归婴儿
知白守黑天下式 恒德不忒复无极
知荣守辱天下谷 恒德乃足复归朴
朴散为器圣人用 大制无割为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