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伴们，我来啦，今天天气不好

几年前，我问老蒋，如果我将来写双桥的故事，可不可以写她的经历。老蒋豪迈的一挥手：写，把我写成蛇蝎美人，哈哈哈。

老蒋不是蛇蝎美人，也不是白莲花，她是我历史悠久的朋友，相比我的平淡，她的人生简直跌宕起伏，值得一书。既然她同意，我就写写老蒋不一般的人生

那天，小汪打电话给我：我离婚了！

我有点蒙圈：跟谁离婚？

他：我靠！

然后我哎呀大叫一声挂了电话，我打给老蒋：你离婚了？为什么？

她嬉皮笑脸的：感情破裂了。

01

老蒋是我公元前的朋友，婴儿时期就认识，她奶奶和我外婆，是闺蜜，住在一个院子。

小时候，其他小女孩玩过家家，她领着一群男孩奔跑厮杀嗷嗷叫喊，我跟在后面当喽啰。

奶奶孤身一人领着她，儿子们并不常来，大院子人员混杂，不免有人欺侮孤儿寡老，老蒋6、7岁就敢在门口与各路大妈们对嘴仗，小小孩童，以一档十，从此无人再敢冒犯。

老蒋和我的性格是地球的南北极，我们做朋友，大家都很困惑。

她的日常是与人斗智斗勇，对我，却从来直截了当，因为一含蓄，我就懵了。

我在双桥时，她开着一家连锁美容中心，分部好几个，颇有名气。

老公小汪，跟她说话，总被呛，也不生气，是真心爱慕自己美丽能干的老婆，并以她为荣。老公帮她打理美容院，像是职业经理人。

之前，小汪在物流公司开运输车，踏实机灵的小伙子，但是，入不了老蒋的法眼。

那时，老蒋的恋人是化妆品公司的副总，也是大股东，比老蒋大8岁。

老蒋进公司做实习销售的时候21岁，高挑水灵是其次，能进这个圈子的人，漂亮伶俐是基本条件，她远算不上最亮眼的。

但是，她是最拼命的，小姑娘那股恶狠狠要压倒别人的劲吸引了老江湖，副总当时只是个部门经理，股份一丁点，正需要个牙尖嘴利的小助手，帮他站码头，于是把老蒋收揽麾下。

老蒋跟着她冲锋陷阵，十年里，他从部门经理升成总监，再到副总，公司重组，成了二号股东。

老蒋31岁，当了营销总监，有股份，领年薪。

我看了各种《杜拉拉升职记》认为老蒋被利用了，很是愤愤不平。

我最知道她黑白颠倒的生活，永远出差，永远在路上，这个男人的半壁江山都是她打拼来的。

我好几次跟老蒋说，要不要赶紧结婚，或者写个书面的协议，关于财产或者房子之类的协议。

他们是同居的情侣关系，也是上下级，难免不分彼此，可是，我就觉得，混为一谈的结果，是老蒋吃亏了。

老蒋跟我无话不说，但是，我们的格局一向是，我哭哭啼啼，惊慌失措的打电话向她讨主意，她在不知道哪个遥远的城市镇定自若的给我的出谋划策。

我的那些跟男朋友吵架了、被同事使绊子、和闺蜜闹别扭之类的小麻烦，跟她血腥野蛮的商战倾轧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她是大家口中的心机女，漂亮强势，野心勃勃，不择手段。

有时她也好无奈：你怎么那么笨，你还是体制内混过的呢，哎呀呀。

我振振有词：我不是混不下去，败退了吗？再说，我不傻会跟你做朋友吗？你那么可恶掐尖的一个人，谁受得了你。

我应该是她唯一正真意义的朋友吧。她是从小不屑于与小女生手拉手去上厕所的那一类。

因为这个既定的格局，老蒋并没有把我的话当回事，我也不太坚持。

糊涂如我，都能想到的事，以老蒋的精明，怎么会不明白呢，她哪有吃亏的时候。

我忘记了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不在线的事实。那个人不仅是她的男朋友，也是她的偶像，亲人，是她的家，她心无旁骛，连婚书都觉得多余。

02

老蒋，一向强大，因为没有地方可以撒娇。

父亲在她5岁时去世，不久母亲重新结婚，去了遥远的城市，每个月寄200块钱回来。

她住在奶奶家，妈妈寄来的生活费当然远远不够，奶奶想方设法从叔叔们那里弄些帮衬来养活她。

她念初一时，妈妈出差，顺路过来看女儿，她故意在学校拖延，晚上8点才回去。

当妈的等不得，早走了，后来再也没来过。

8岁时，奶奶去世，老蒋成了真正的孤儿。

一年春夏秋冬四个季度，四个叔叔家轮流住。

四个叔叔，五兄弟，她爸是老大，聪明能干的男人，大概是中国最早出来做生意的那一批人。

四个弟弟结婚的，念书的，经商的都得了大哥的不少资助。

每个季度末的最后一天，吃完晚饭，她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小小的一堆，坐在椅子上，等着下一家来接。

老蒋说，我总是紧张得喉咙发紧，全神贯注的听着敲门声，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如果人家不来接，可怎么办呢。

虽然这样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叔叔们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可是，家务事是女人管理，没有血缘的亲，只有一个推不掉的责任，脸色有多好，恐怕很难。何况堂弟堂妹一大堆，在那个年代，自己的孩子还打打骂骂的呢。

虐待是绝对没有的，弟妹们有的，她也少不了。老蒋从小善于察言观色，暗暗的是个狠角色，孩儿们的小斗争她是吃不了什么亏。

但是，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跟妹妹斗嘴总是她先不吭声，每人分一个苹果，弟弟吃完了，盯着她，她赶紧把自己的递过去：我不爱吃。

房子都不宽敞，她去了，常常要跟堂妹挤一张床。

“我尽量不翻身，晚上假装复习功课，等她睡着了，我才去睡”老蒋有一次跟我讲起来，眼睛红了，她不是忆苦思甜的人。

供她上了大专，也是仁至义尽了。

出来工作，自己租了房子，城中村的小房间，厕所要走两条街。

那时，我还在上大学，周末去找她，在她的小床上挤着，跟她怨天怨地：学生食堂难吃，老师同学奇葩等等…...。

她买了台小电视，二手的，整天开着，睡觉也不关。

“我原来从来没用过电视遥控器，人家看什么台我就看什么台”她说。

我给她分析：你这是心里疾病。她想想，点头同意：我心理疾病很多。

她工资涨了很多，完全可以租小区的房子，可是，她就一直住在哪个乱糟糟的城中村。

后来，男朋友买了房，她要搬去住。

搬家那天，我去收拾，她嘴唇发白，心神不宁，与平常判若两人。

不论她挣了多少钱，无论过了多少年，她的内心依然是那个孤苦无依的小姑娘，守住自己一堆小小的行李，等着，等着敲门声，等着有人赏给她一个栖身之所。

新家大，后院有小小的花园。

家具都是老蒋自己挑的，尽是些舒舒服服的靠垫呀，地毯呀，松松软软的大沙发，车也是她挑的。

虽然没结婚，但是，男才女貌，事业比翼，是人人羡慕的一对璧人。

老蒋当了副总12年手下，恋爱10，同居了8年，从21岁到33岁，她的生命中只有这个男人。

男人的地位身价渐渐不同，花红柳绿的端倪时有显现。

但是，老蒋有着奇异的自尊心，既不会哭哭啼啼也不肯撒娇纠缠，就连嫉妒都不屑表示。

然而，掩耳盗铃终究不得静好，老蒋出差回来，发现门口停了年轻女同事的车，她开门，被反锁。

老蒋告诉我：“我在门外静静的站着，脑子全是要怎么杀死里面的这个男人，用刀，用斧头，用枪，用最恶毒最残忍的方法杀死他，血肉横飞。”

老蒋没砸门，找了家酒店住下了。

第二天去上班，那个偷腥的男人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老蒋用浓妆盖住了一夜不眠的憔悴，双目依然清炯炯，二十岁的女孩子，通红眼睛，哭成成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三十几岁的女人，永远要姿势好看，一把鼻涕一把泪，最终还不是要自己收场。

老蒋笑了一下：昨晚，10点半到的。

她接着说：去你办公室，谈谈这次去广州的情况。

她不给眼前这个人解释的机会。

回到家，不等那人开口说话，老蒋说：家里的东西都旧了，换一换吧。

于是，所有家具，床上用品，连马桶都换了新的。

但凡女人都是有点洁癖的吧。可是，爱情就是战场，谁付出的多，谁就已经当了俘虏，如若不肯断臂抽身，也就只能换换床单，别无他法。

两个精明的成年人，心照不宣。依然办公室里联袂迎敌，回到家中岁月静好。

老蒋的胃病发作了，疼痛难忍，粒米不进，输了三天点滴。

那些难堪的事实，那些耻辱，她无法消化，像石头一样搁在她骄傲的胃里。

这样的石头不止一块，湮灭它们的办法也很低级。这“低级”两个字是老蒋说的，我听着，心口像被扎了一针似的，要哭。

老蒋打电话给我：带你看我的新房子去！

江畔的小区，出门就是翠柳葱葱，樱花如霞，在城市里真是难得的幽静之所呢，价格当然不菲。

这是老蒋的房子，她自己的名字，不大不小的三居室，装修好了就可出租。

我很气：这算什么嘛，他花点钱就买心安了？你到底为什么呀？谈恋爱谈成这样，勾心斗角的，有什么意思？

我也有训她的时候，平常她训我。老蒋倒笑了：什么花钱买心安，他的钱也是我帮他赚的。

我刚要苦口婆心：好男生多呢.......

老蒋嘻嘻哈哈打断：我自己就不是好女，哪里去找好男，哈哈哈。

她是，她是好女子啊，为什么如此的际遇。

平凡如我，不过是，运气稍好，父母庇护，情场有幸遇得良人，就觉得有资格做她的情感导师。现在想来，真是羞愧。

她的人生，没有什么随缘，事事都是刀光剑影，许胜不许败，这一战，她押得重，当然不肯认输，我懂得什么呢？。

女同事是新来没两年的小女生，同一家公司，不免碰面，老蒋当她是空气，正眼不瞧。

小姑娘却急吼吼的下了宣战书，邀老蒋去谈谈。

老蒋约我去会会这个传说中的小三，想来是个锋芒毕露的姑娘，这不知死活的劲不就是十几年前的老蒋吗。

男人的口味很单一，永远喜欢同一款的女孩，永远喜欢21岁。

我劝老蒋另找个战友，我这样的简直是二战时候的意大利军团。

老蒋哼我一声：我让人家去看笑话呀？有个包子闺蜜的好处就是，永远不用担心在她面前溃败丢人。

我看看老蒋穿了万把块的不知道什么鬼牌子的裙子，拎着香奈儿的包包，荷枪实弹，披甲上阵，要去跟个20出头的毛丫头争男人。哎，简直是憋屈透顶。

我说：要不，算了，走人吧，就当炒股亏了，换个小鲜肉去。

老蒋，沉默了半晌，说：我不想搬家。

老蒋说了个喝茶的所在，湖边，装饰典雅，贵而低调。

小三儿一早在门口等，并不是什么妖艳贱货，斯斯文文的小女生，不施粉黛，牛仔裤，白T恤。

单刀赴会，也不怯场，正是璞玉未琢的时代。

男人在打江山的时候需要女战友，如老蒋这般，能征善战两肋插刀。

坐稳了江山，不免心猿意马，开始渴望柔情万种曲意奉承。

这丫头只见过她男人春风得意马蹄疾，教她品红酒教她选包包。

他的一举一动都是男神的范，她固然是爱他的钱，可是，她不是不真正倾慕这个人，睿智，温柔，被其他女人训练了许多年的调情高手。

她是空白的画布，他是艺术家，男女的情爱有了创作的成就感，格外的激情澎湃。

而陪他一路厮杀的这个女人，见过他最落魄的模样，陪客户喝酒喝到吐，在银行领导面前苦苦哀求贷款额度，为了业绩与同事龇牙咧嘴的倾轧，如同争食的野狗。

那么难看的，那么低卑，他现在再如何优雅，也是可笑的装逼。

她说起他来有心疼，却也不乏轻蔑：一个男人要出头唉，真顾不得脸面。

无法崇拜，可是也无法舍弃，这就是所谓糟糠。

老蒋坐定，倒了杯茶给姑娘：“他知道你来找我吗”，很有王熙凤粉面含春威不露的风范，但是，人家小姑娘可是不尤二姐。

人家答：“我没跟他说，我不想这些事情影响他最近的项目，这个项目很重要的”。一副分清里外的样子。

老蒋被她气笑了：“这个项目是我在谈，你不用怕影响他”。

男人想必没告诉自己的小情人，女朋友在公司是什么位置。

她以为不过就是个比自己老的美女而且，男人当然把自己描述成孤胆英雄，如何险中求胜，如何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对女战友只字不提。

冷场中，三个人都低头喝茶，老蒋笑眯眯开口的：“说吧，什么事”。

小姑娘抬头看她，眼珠子又黑又水：“他就是太善良，他说不想伤害你”

善良？我差点一口茶喷出来，这个词，跟这个局面，也太违和了。

小姑娘一脸真诚，仿佛真的相信她的男神很善良。

老蒋闲闲的端起茶杯，还是笑盈盈的：所以呢？

我觉得老蒋是不是有点轻敌了，有时，天真或者作天真状是很有杀伤力的。

男人最爱的就是绿茵茵嫩生生的新茶，无辜的，单纯的，仰仗和依赖着，丝萝托乔木，楚楚可怜，再精括的男人也无故要生出大丈夫一肩担当的豪迈。

“所以，他不会主动提分手的，但是，你跟不喜欢你的人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呢？”，小孩子很有逻辑性。

唉，这都是些什么烂俗的桥段呀，男人们怎么就没有点新鲜套路呢？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这傻妞是多没见过套路呀，我还是高估她了吗？

老蒋，啜一口茶，做沉思状：嗯，有道理呀，，。那，如果我就非是要同不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呢？

老蒋很有点猫逗老鼠的兴致。

小三儿仿佛早已料到老蒋的答复，她有应急预案：我们可以把房子和钱都给你！！

她说“我们”，她昂着好看的尖下巴，高山雪莲花一般的睥睨眼前的老女人。

那个情人口中，庸俗霸道，不理解自己的老女人，水嫩嫩的脸上分明写着：你不就是要钱吗？

“我们”？？？那是老蒋的钱好不好？

我气得呵斥她：你妈妈没教你怎么做人吗？你就没有羞耻心吗？

女孩不屑与我争辩，只盯着老蒋的反应。

老蒋波澜不惊：你们商量好啦，我怎么没听说？嗯，他这么爱你，迟早会跟我分手的，你就慢慢等着吧。

小姑娘图穷匕见，露出破落小家子气的穷凶极恶像：等着就等着，我再耗十年也有没关系，你呢？你呢？你都成老太婆了！

女人砍女人，刀刀见血，因为是同类才知道命门。

这小姑娘知道对手的实力：强势漂亮，十几载情谊加持。

可是，她孤注一掷，以为自己唯一的武器足以治敌，这武器就是青春，她呼啦啦的挥舞着手中利器，不给自己和对方留三寸余地。

老蒋面无表情：他那么喜欢你，怎么会舍得让你再耗十年呢？他舍得，我也舍不得呀，再过十年，你就跟我现在一样老了。不过，我现在有事业，有钱，你呢，你这点本事，哈。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招妙绝，小姑娘果然失色，她大概突然想起，青春是最容易生锈的武器，岁月谁也不饶。

她撒起泼来，尖嗓子嚷嚷：你死皮赖脸的，他早就厌烦了，不信你让他选？

老蒋厉声说：好，你现在把他叫过来，他选你，我立即走人。

姑娘怔住了，老蒋指着她的鼻子：要么打电话叫人来谈，要么滚！

公司急速扩张中，项目还未谈妥，老蒋胜券在握。

人寰处处有纷争，但是为了一个不值的人，输赢都令人丧气。

我出门来，不理老蒋，径直的走，她笑嘻嘻来拉我：你看你，都学会骂人了，哈哈，别生气了，请你吃冰淇淋去。

我大街上眼泪披面，只是质问她：你为什么让人这么对待你，阿猫阿狗都敢找上门来？？

从不叹气的老蒋，她叹口气，又叹口气，递了张纸巾给我。

昨天没写完更文，我都不好意思来天涯看小伙伴们了，今天基本完成了，整理下就能发，小伙伴们等我

我来了

公司合并了贵阳的业务，男朋友兼上司派出老蒋，封疆大吏，当然必须心腹担任，可是，远调女友，仅仅是因为器重？？

收购省外业务是大事件，临行前一天还在开会。老总问道：还有什么问题？
一向只是低头做笔记的小董发言了：蒋姐，贵阳那边事情多，我又不太熟悉，能不能加个人手给我？宣传、行政都要有人跑？
小董是老蒋的市场主管，沙场征战，谁还没有个贴心副将。

老蒋没言语，她的副总男朋友说话了：让小曹去帮你吧，他工商税务都熟悉。
小董撅着嘴娇嗔：我怎么敢让曹哥给我打下手，还是找个小女生，我们住一起也方便些。
老总说：什么小事情，就从行政部找个人跟去就是了。
小董赶紧接上：我看企划部那个头发长长的小姑娘就很细心呢，形象又好，是不是叫李涵，到时做活动什么的，她也可以帮忙呢。
老蒋举重若轻，这要问老刘才行。

老刘是企划部总监，当年和老蒋同期的实习生，一群小丫头，只有这两个拼出头。
外出征战，大帅点兵，谁还能为一个小职员给同袍没趣。
老总一挥手，散会。
尘埃落定，无可转圜。
回到家，男朋友帮着收拾行装，踌躇半日，终于说：咳，就是一时糊涂，对不起你，以后再不会了。

是怕老蒋为难他的小情人，这分明的护花姿势，老蒋五内沸腾，却不动声色：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盯着他的眼睛：新人跟着小董锻炼下也好，你想多了。
男人揽住她的肩说：我知道你不是小家子气的女人。
女人，真真被为难得紧，吃醋拈酸，说是小家子气，气量大，倒应该给你享齐人之福。

尔虞我诈的两个人，曾经耳鬓厮磨以为要一生一世，还是只是女的妄自以为？
老蒋讲起来，问我：我是不是很低级，穷争恶抢的。
她说自己低级，谁不想雍容优雅有体面。我知道，她不是离不开这个男人，她是离不开她的家，她是，输不起。
到了那边，就是日夜的忙碌，老蒋住酒店，其他员工租了小区房住。
小董一手挽住那个李涵的胳膊：我们两住一间房吧，有事好商量。
小姑娘心虚：董姐，我跟她们住就好了，我怕妨碍你。
小董不由分说，指挥男生们帮行李。

小董是老蒋一手提拔起来的，年纪不大，却相当精明老练 ，稍笨的，老蒋都不耐烦的。
新战场，事无巨细，购置物品，工商税务办理，递送文件等等杂务，小董统统交给李涵。她是严厉的上司，但凡做错事，当众训斥，小姑娘不敢顶嘴，但是也绝不认错，偏过头，眼光越过小董的头顶盯着天花板，明白表示不屑。

小董还不到需要礼贤下士的程度，她厉声叱责：我是教你做事，也教你做人！！文件夹劈头砸在那张小尖脸上，纸张散落一地。

有时候，女人太讲究姿势反倒容易吃亏，老蒋若是肯拉下脸皮撕打，或许更容易解决。
这个小女人，是得过承诺的吧，才敢如此藐视，都觉得自己是真爱，其他人不过浪子的逢场作戏。
副总到前线视察，老蒋领着小董汇报工作，特意叫来李涵做会议记录。末了，小董建议：贵阳需要招聘新人，李涵能力不错，就正式调动过来吧。

小姑娘一改之前的强硬倔强，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受尽恶人万般折磨，急等男人为她出头。女人一贯的戏码，烂俗却常常有效。
老蒋冷冷说：你不愿留这里也行，我今天就带你回去，哭什么？话是对小丫头说，眼睛却盯着副总。
站起身来，吩咐小董：订两张机票，今天的，几点都行。
扬长而去。

副总沉吟几秒：小董呀，你要多给年轻人做做思想工作，她有什么困难尽量解决，哈。
小姑娘抬起头，瞪着汪汪泪眼，不敢相信，她还没来得及亮出武器，战斗就结束了。片刻没有犹豫，她成了弃子，这个说爱她的男人。

新鲜可爱的面孔永远不嫌多，这个世界对男人有着最大的善意，他们以为，只要拥有了世俗的成功，就可以弥补一切，衰老、丑陋、卑劣、恶俗。

他不着急，任何时候，他都来得及，那些被岁月追杀得穷途末路的女人们永远比他着急，他乐得壁上观战，有女人肯为自己厮杀，也是成就。
三个月后，老蒋归来，我很高兴，毛丫头辞职了，据说是回了老家去考国考了。聪明妞，懂得趁年轻，换个地方捞世界。

我约她吃饭，庆祝胜利，这可悲的胜利，但是，如果是她要的，我就为她欣喜。
老蒋并无喜悦之色，脸上尽是疲惫和厌倦。
真低级，她说。
老蒋鄙视自己，因为这狼藉的感情，她开始自轻了。

清晨6点多，我睡眼朦胧，小董打电话来，老蒋住院了。
老蒋躺着病床上，身上插了各种管子和仪器，卷发散披，双目紧闭，她一向精致艳丽，神采飞扬，我从未见过如此颓败的面容。
小董一脸倦容，告诉我：是胃穿孔，昨晚送进来就立即做了手术了。

她接着说：昨晚陪客户吃饭，地州的少数民族，特别能喝酒。侯总不知道为什么要了好几瓶茅台，蒋姐现在喝不了白酒的，还带着她敬了好几轮，我说我替姐喝，侯总说民族兄弟要面子，不能塌台......
十几年，劳累奔波，饮食不规律，喝酒应酬，她的胃早就千疮百孔，平常一起吃冰淇淋，也只敢小小的尝一口。
我哭天抹泪，一点不关心他们如何应酬的，只问：你们侯总呢？怎么不在？
小董：侯总昨晚签好字就走了，今天要开股东会，他说要去准备材料。
小董迟疑了一下，又说：这几天公司有大动作的，蒋姐这病得不是时候呀。
打你电话，你关机了。

我几乎号啕痛哭，在这九死一生的关口，她的亲人抽身离去，她的朋友香梦沉酣，守在床前是非亲非故的一个同事。
小董为难的看着，看我一直哭，只得说：姐，你看着她点，我去安排护工的事情，再去买点毛巾面盆什么的。

护工来了，小董去上班。
我用湿纸巾一点一点的帮她擦拭脸上的残妆，睫毛膏和眼影晕染得脸上黑印斑驳。她那么爱美，醒来照镜子一定很生气。
醒醒睡睡，直到下午她才清醒过来，看着我，一脸茫然，恍如隔世。隔了好一会，方才忆起前世今生，眼睛四处搜寻。我没好气的说：他不在，回去开会了，赚钱大过天！
老蒋虚弱的笑了一下，很失望。

到了晚上7点多，那个人来了，应该是慢慢吃过晚饭了。嘘寒问暖，十分体贴，又解释公司会议如何重要，不能缺席。
我说：你比联合国秘书长还忙，日理万机的。
他丝毫不在意我的讽刺，笑呵呵的：确实忙，确实忙，哈哈。

我给她梳好头发，打了粉底，擦点口红，看上去气色稍好。公司的人川流不息的来探望，花篮水果满坑满谷，老蒋几乎不能讲话，还不得不微笑应付。

奄奄一息，依然不忘体面，对自己如此的严苛。
她的男朋友倒也每天来报道，首先检查护工的工作，指导挑剔一番，然后就是好好休息，不用挂心工作之类。倒真是上级慰问下级的口吻，不知道我不在时，有没有什么体己私房话。

躺了十来天，渐渐有些精神了，每天要跟小董通电话，我把她电话没收了，她急得又哄又求。
我骂她：为一份烂工作，不要命了？
小董来了，忧心忡忡：情况不太好，听说很多岗位面临调整。
我不是很着急：老蒋是元老，再说还有她男朋友呢，谁敢动她？
小董欲言又止，摇摇头：别说太多，白让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