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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bl】夜色天堂

楼主:没有壳子  时间:2021-11-19 13:50:13
虞锦华话音没落,腹间便忽然一凉。他低头,只见秦霄将一个铁质的玩意覆在自己的脐心之上,轻轻向里一推,坠在外的肚脐就被重新压进腹中。
“好凉。”
那是一个莲花状的铁物,莲茎生入脐心,花瓣则被卡在脐的外缘。恍惚间,脐周微微一痛,那莲花瓣之间竟伸出铁钩,倒刺进肚脐周围的皮肤。接着,脐心似乎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狠狠捅了一下,鲜血从小卝穴中流出,虞锦华意识到自己最柔软的脐底已经被刺穿,似乎有异物深入,从腹里倒刺进腹壁。
疼。
虞锦华咬紧牙关,愣是没呻卝吟出声。
“放心。”秦霄说着,在虞锦华脐周轻轻拍了拍,“消过毒,绝对安全。”
“当然。”虞锦华的声音颤抖着,却透着笑意,“我会一直戴着——作为纪卝念。”

楼主:没有壳子  时间:2021-11-19 13:50:13
“虞锦华,所以你出去了一天一夜,就带回来这么个玩意儿!”
虞锦华坐在车后座,一边摆卝弄脐心的莲花,一边打着呵欠,应付汪岸的怒吼,左耳进右耳出。他忍着剧痛,把铁质的莲花上上下下研究了个遍,得出一个欣喜的结论,“哟,没有定卝位卝器。”
“分明不用跟那条子折腾那么久,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哎,要是我,肯定打上定卝位卝器,直接端了对面老巢。”
好吧,根本没听汪岸的苦口婆心。
“老大。”
汪岸似乎心不在焉地随口叫了一声,却没人注意到,他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正不停地颤抖。他看过虞锦华的暴虐,看过虞锦华的残忍,却唯独看不得,这人眼角红着,却若无其事地说着一点也不好笑的俏皮话。
偶尔的一点软弱,对谁而言,都是在所难免。也正是这微红的眼角,才让汪岸觉得,自家老大,居然也是有血有肉有喜有悲的人。
讽刺的是,谁都生而为人,唯独虞锦华不能。
人啊,又怎么能逃脱天罗地网,游走法/律边缘,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呢?
从端起枪的那刻,他注定堕入鬼道,生生世世不得超生。

楼主:没有壳子  时间:2021-11-19 13:50:13
“老大,你真的觉得,那条子不会上报他看见的东西?”
“嗯?”
“你真的觉得,那种无凭无据的口头契约有用?”
虞锦华闭上双眼,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说:“汪岸,通知夜色天堂那边停业,避避风头。”
“这......”
你还不明白吗?
他会上报一切。在我刚踏上车门的那一刻,他一定会拨通警局的电话,一五一十,全部告知上级。他会因为带我回家,而受到停职处分。但由于最初是好意救人,毫不知情,这处分不会背太久。过上一年半载,一切将复旧如初。
虞锦华也确信,若他不提出什么交易,秦霄便会死死瞒住此事。
然后呢?
共犯、定罪、判刑。
“老大!你何必......”
这句由于上下级关系,硬生生憋住的指责,永远也没能等来回答。许久,只有一声叹息,消逝在熹微的晨曦中。
“我累了。”

楼主:没有壳子  时间:2021-11-19 13:50:13
虞锦华回到城西工厂时,已是日上三杆。偌大的工厂里,满是隐天蔽日的货物,从地上堆到天花板,灰尘在光影中洋洋洒洒,呛得虞锦华咳嗽起来。
这座位于城西的不起眼工厂,存放着与它本身同样不起眼的货物——纸张、塑料、橡胶。但层层叠叠的纸箱背后,总有几包东西,只能藏在晦暗的深处,就像这里的人,就像不法的金钱。而虞锦华的人,就在这不起眼的工厂里,做着不见天日的活计。
今天,却又是个不同寻常的一天。走进工厂后的回廊,隐隐约约便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走近了,才听出是撕心裂肺的惨叫,从隔音的房间里断断续续传来。厂里的伙计都埋着头来来往往,却没人朝那儿多瞥一眼。大家都清楚,这是审讯,是最为血腥残卝暴的场面。
“什么人?”虞锦华停在门口,转头问汪岸。
“昨个儿找你麻烦那群,抓着个放风的,就带过来,看能不能从嘴里撬出点儿东西。”
“我还以为没留活口。”
“您要亲自来吗?”
“......算了,就在旁边看一眼。”
虞锦华一边说,右手一边悄悄按了按上腹,最后停在绞得厉害的地方,狠狠压了进去,悄无声息地靠着墙壁,借力稳住身形。缓了一会儿,他推开门,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也不知怎的,虞锦华的胃跟着狠狠抽卝搐了一下,他不由自主捂住嘴,却挡不住温热的液体一股脑涌了上来。
“老大!”
汪岸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老大,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被血腥味刺得呕吐不止。虞锦华的脊背弓起,吐出来的却只有胃液,甚至是黄绿色的胆汁。他的眼角绯红,一手扶着墙,一手压在上腹,用力之大以至于青筋暴起。

楼主:没有壳子  时间:2021-11-19 13:50:13
不知过了多久,虞锦华才堪堪止住了呕吐,扶着墙一点点站起身。汪岸好不容易才松了口气,却又见虞锦华忽然像断线的风筝,向右一歪,又坠落下去。虞锦华只觉得自己的胃像是被谁狠狠攥了一把,绞得他眼前一黑。胃里分明空得厉害,却又胀得厉害,胀得他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似乎只有把这该死的器官呕出来,才能缓解无边无际的胀痛。
茫然之间,不知是谁,按住了自己,注射了什么东西,也不知过了多久,视线一点点清明起来,才能看清这房间里的混乱景象。汪岸蹲在自己身边,抓卝住自己的肩膀,不停地呼喊。他的声音,盖过了房间另一头的呻/吟。那是个血人,被固定在刑讯的木板上,裸卝露的四肢上横七竖八,爬满了狰狞的鞭痕,皮肤在鞭痕下聚成了一块一块的鱼鳞状,显得惨不忍睹。血流了一地,聚成小小的血湖。而另一个人,披着白大褂,丝毫不在意地踩在这片血湖中,面无波澜地为这人做着基本的清创和补液。
“梁景。”
虞锦华轻轻唤了一声,那“白大褂”便回过头来。他褪卝下满是鲜血的手套,洗了手,走到虞锦华的面前。

楼主:没有壳子  时间:2021-11-19 13:50:13
在昏暗的灯光下,他带着黑框眼镜的侧脸,显得沉静而儒雅。这位带着书卷气的中年人,十几年前便跟了上一任的老大,虞锦华接盘后,他是为数不多留下的旧部之一。梁景平常吃住在这工厂里,处理些头疼脑热的杂事,刑讯时候也得靠他,给人保条性命,以防话没撬出来人先断了气。细细数来,他给虞锦华也卖了十来年的命,工厂里面,就算二把手汪岸,见了他也得点头致意。
“锦华,能平躺吗?”
虞锦华点点头,努力地展开身体。梁景的手覆上了他的腹,做了简单的触诊。按到胃部的时候,纵使喜怒不显于色的梁景,眉头也锁了起来。随着手的下移,刺入脐心的铁莲也暴露无遗,梁景眉头一挑,继而面无表情地完成了触诊。虞锦华咬牙忍着,冲梁景摇了摇头,又对汪岸说:“你先出去,刑讯的话,我好点儿了我来。实在不行,就让梁景继续审。”
等汪岸关了门,梁景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这样不行。”
虞锦华点点头,似乎在忍痛,闭了眼,听着梁景继续。
“上腹有明显的包块你知道吗?你是不是很久没吃饭了?吃什么都会吐,即使什么都不吃也还是胀,是吗?”
“梁景。”虞锦华皱眉,打断了他都一连串问题,“你不是医生。”
似乎刺痛了什么,梁景垂下头,咬了咬嘴唇,轻声答;“对。”

楼主:没有壳子  时间:2021-11-19 13:50:13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梁景站起身,又摸了一副乳胶手套带上,走进那一片血湖。血人还没恢复意识,梁景欲盖弥彰地检查他的伤口,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我听说了,有个叫秦霄的警卝察在查夜色天堂。”
“鼻子挺灵。”
“他......”梁景目光一闪,“是当年那个姓肖的孩子吗?”
“梁景。”虞锦华轻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盯着他披着白大褂的背影,“太聪明了不好。”
“我想不出其他答案,能让你疯成这样。”
虞锦华叹了口气,不置可否。
“值得吗?”梁景瞥了一眼虞锦华的腹,“当年为了放他走,拼了命去争这位置。放了,走了,何必再回头看。”
“不值。”
虞锦华揉了揉胃,站起身,对梁景颔首示意。梁景端起放在铁桌上的一盆盐水,对着血人劈头盖脸地浇了下去,凄厉的惨叫塞满了整个房间。血人四肢抽卝搐,挣扎着睁开眼,死死地瞪着梁景。

楼主:没有壳子  时间:2021-11-19 13:50:13
来了来了

楼主:没有壳子  时间:2021-11-19 13:50:13
虞锦华给了梁景一个眼神,摊开手,便向外走:“算了,既然不懂得抓卝住机会,别白费力气。”
“老大......你是说?”梁景明知顾问。
“他不过也是给人卖命,说白了就赚卝钱养家,在这道上还嫩得很。”虞锦华不紧不慢,缓缓转了个身,玩味地看着那血人,“一个42岁的妻子,乳卝腺癌,等着化疗手术。一个十岁的儿子,跟着爷爷奶奶在贵州老家。不是急着用钱,也不来做这一行。毕竟还是怕的。”
他说着,又看了血人一眼,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万一把妻儿卷到这不干不净的地方,怎么办呢?”
“你!”血人从牙缝里挤出一声怒吼,死死地盯着虞锦华。
“别别别。大家都是搁这儿混的,谁不是提心吊胆。要说怕,我比你更怕。只是啊,你还有可能重见天日,我嘛,就只能在这儿烂死。”
虞锦华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血人的表情。说到“重见天日”时,他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又慢慢暗了,似乎愁云遮蔽。虞锦华心中了然,继续道:“我羡慕你啊,有朝一日,妻子病好全了,儿子接到大城市来了,三人团聚,吃一顿温热的饭,多好。”
梁景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别过头去,攥紧了衣角。这时候本轮到他接话了,但他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转回来,声音稳重,细听却在颤抖。他按照剧本说:“本来呢,交代清楚,我们满意了,自然不会亏待你。拿了钱,你也早点脱离这不干不净的行当。”
“好了。”虞锦华抬腿便向外走,“给脸不卝要卝脸,废话什么。”

楼主:没有壳子  时间:2021-11-19 13:50:13
梁景不说话,看着虞锦华一步一步慢慢向前,每一步都踩着欲情故纵的味儿。果不其然,虞锦华还没走到门口,血人便哭爹喊娘地叫喊起来:“等等!等等!求你了,我说,我说!”
“是邢老,是他让我们在巷子里伏击一个人。他给了几小时前地址,我就跟着去了。”血人说着,呜咽起来,“求你......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就是个卖命的。”
虞锦华和梁景对视一眼,若有所思。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血人呜咽的抽泣,落在长满青苔的石砖上,好不冰凉。虞锦华心底升起隐隐的寒意,指尖不知不觉攥成了拳。
血人口中的“邢老”,全名叫邢知辉,常年盘踞在城南。虽说五年前归顺了虞锦华,背地里却还把黑市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碍于对方的实力,虞锦华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可能避免当面冲突。一年前,邢知辉不知怎地,吃了熊心豹子胆,跑到城西挤兑虞锦华的生意,被虞锦华设套抓卝住,削了一根手指,断了生意,从此沉寂下去。倒不是说虞锦华不想要他的性命,只是这道上的势力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人活着,还有活着的价值。只是现在看来,养虎为患啊。
虞锦华蹙眉,用匕卝首抵住血人的下巴,问:“你们当时在拖延时间,为什么?他还对你说了什么?”
血人被冰凉的刀尖抵着,吓得抖若筛糠,支支吾吾半天倒不出半个字来,只知道不停求饶,对着虞锦华把天王老卝子玉卝皇卝大卝帝问候了个遍。梁景无奈之下补充道:“放你也不是不行,刚才说了,你得让我们满意呐。”
“我......”血人打了个激灵,似乎记起了什么,“说什么、什么几十年有你好受的。各位爷,我真的就个打杂的,再多的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呐!”
“带出去!”

楼主:没有壳子  时间:2021-11-19 13:50:13
一段刑/讯,没有虐身。

楼主:没有壳子  时间:2021-11-19 13:50:13
门打开,两个下属进来,连拖带拽地把血人弄了出去,在石砖地上留下一道蜿蜒的血迹。血人撕心裂肺地哭喊,凄厉的声音从门外断断续续地传来,和满屋的血腥气混杂成窒息的乐章。
人一出去,虞锦华便靠着墙坐了下去,双膝折起,手掌覆在胃上,狠狠地按了两把,喘息有些粗重。梁景和他并肩蹲下,脱了白大褂的他,身上的血腥气夹着淡淡的烟草味。
“怎么处理那家伙?”梁景问。
“刚才说的,给点钱,放了。”虞锦华疲惫地揉着上腹,声音有些打飘。
梁景目光闪了一下,反问:“你满意了?”
“猜得到些。”虞锦华沉吟了一下,“至少知道,姓邢的那家伙叫了条子。唔......”最后的尾音化为痛呼,虞锦华触电似的将自己的身体折了起来,冷汗一层一层地从后背渗出。上腹的那个器官开始玩命地抽卝搐起来,丝毫不顾主人痛得死去活来。梁景看着人又把自己弓成了虾米状,撕心裂肺地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怎么这么严重?”梁景掰开虞锦华自卝残似要将自己捅穿的手,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刚触碰到虞锦华的皮肤,梁景便是一惊——上腹一片冰凉,腹底像是钻了个活物,上蹿下跳,蹦跶得正欢。如此来势汹汹的痉卝挛,也难怪虞锦华脸色白得不像活人。
“老梁......用点力成吗?你想......”虞锦华艰难地喘了口气,剩下的都是气音,“疼死我啊。”
梁景不说话,只是尽职尽责帮人揉着上腹。痉卝挛不用力自然不可能揉开,用力又怕虞锦华受不住。只是这痉卝挛来的怪异,这样揉了十几分钟,也丝毫不见缓解,反而一阵接着一阵,绵延不绝。虞锦华痛得有些神智不清,痉卝挛上来时,只本能地将自己弓起来,抽卝搐,干呕。吐出的先是胃液,之后是咖啡渣样的浊物,吐出来后,痉卝挛慢慢缓解。虞锦华靠着墙,脸色不比青砖好上多少。
梁景望着咖啡渣样的浊物,心底一紧,拍了拍虞锦华的后背:“我背你,现在上医院。”
“不去。”虞锦华拍开梁景的手,有气无力道。
“出卝血了,你知道吗!”
“......没事,前两天的事儿了,量不大。”
“虞锦华!”纵使淡定如梁景,这时气也不打一处来,他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知道什么叫爱护自己吗?弄成这样,出卝血的是你,疼的是你,不去医院,硬捱着怎么能好!”
“别叫,吵得头疼。”

楼主:没有壳子  时间:2021-11-19 13:50:13
虞锦华闭上眼,眉心锁着,右手虚搭在胃腹间。他像是一条搁浅搭鱼,挣扎过后便是死一般的沉寂。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缓了一会,他突然招呼梁景把门锁死,说有事情要交代。
“这段时间,白货先停一停。虽说这条道没让姓邢的插脚,但很难说他从别的地儿打听到了多少。刚才的审讯......”
“录音了。”
“放出去。这东西,她妈卝的不讲下限,连条子都碰。想弄死他的,不只我们一个。”虞锦华不紧不慢地说着,声音和血腥气混为一体,“先看别人动不动,三天。要没人站出来,就叫城南的弟兄做了。”
“知道。”
“姓邢的一定要尽快处理掉,沾上条子,准没好事。夜色天堂被盯上,跟他脱不了干系。”
“那警卝察那边的线人,要钓出来吗?”梁景一边擦拭着沾满鲜血的匕卝首,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许久没听到回答,梁景还以为虞锦华又疼得撅过去了,赶忙回头,却见虞锦华右手掐着左手,在手背上留下了一片狰狞的红痕。他脸色灰白得厉害,却不是因为疼痛,阴鸷的面具下藏着恐惧与忧虑。他没有回答,只是说:“盯好秦霄。”
梁景露出疑惑的神色。
虞锦华闭上眼,咬咬牙,似乎不愿面对,却又不得不开口:“只是巧合。遇袭那天晚上,碰见了秦霄,穿着警服。”
“你希望这是巧合,是吧?”
被人当面戳穿了掩饰,虞锦华心虚地撇撇嘴,陷入沉默。
这必须是巧合,也只能是巧合。

楼主:没有壳子  时间:2021-11-19 13:50:13
虞锦华心想,秦霄一个光明正大的人民卝警卝察,怎么可能跑到这阴沟里和耗子抢吃食呢?当年秦霄陷在泥沼里,是虞锦华亲手把他托回了岸上,看着他上了高中,读了大学,当了警卝察,或许再过几年晋升高位,娶妻生子,安享一生。怎么可能?他明明上了岸,明明头也不回地走远了。对!不可能,不可能。一定只是巧合罢了。
“万一不是呢?”
“我和他住了一年半,知道他有多厌恶这里,每时每刻都想着逃离这里。”虞锦华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算了,不该说这些。总之警局那边不能动,先盯住秦霄。”
“还有,这件事之后,白货那边,可以先退一退。老孟不是两年前就盯着这条路了么,他想做,就任他去。到时候叫汪岸把钱拿出来,做点儿别的什么生意,能洗白的,就洗白吧。白货做了这么久,油水是多,但风险太大,不值。还有,自己亲手动枪的事儿,少做。你是好,也记得跟汪岸说一声,他孩子才三岁。至于你,天天泡在这血里,也不嫌腥得慌。什么时候出去了,做做老本行,也挺好的。”
虞锦华慢慢地说着,双眼盯着天花板,眼眶微红。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地像是在交代一件再日常不过的任务,却一不小心,说到了很远很远的未来。他说着,时不时笑一笑,笑声却单薄得很,像是空中的泡沫,一戳就破。他说着未来,却不说自己,好像那未来太远,遥不可及。
梁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眶也有些发热,却还是故作轻松地开玩笑说:“哪还有什么老本行。二十几岁就出来了,该有的证一个没有,四十老几的人了,哪能回得去。”
“那就做点儿小生意吧。出去走走。”虞锦华笑了,“到时候叫你梁老板。”
“好好地,说这些做什么。”
虞锦华从大衣的口袋中,翻出一张揉皱的纸,轻轻塞进梁景的手里。那纸好薄,却压得梁景喘不过气。
那是一张诊断书。

楼主:没有壳子  时间:2021-11-19 13:50:13
内容丰富的一段,朋友们冒个泡哈,找我闲聊也行。

楼主:没有壳子  时间:2021-11-19 13:50:13
你猜你猜~

楼主:没有壳子  时间:2021-11-19 13:50:13
虞锦华去了医院。没人知道。
他一个人躺在内镜室,一个人拿回诊断书,一个人走向结局。
肩上的重担忽然落了,他对着正午刺眼的阳光,眯上眼,在十字路口边站了好一会儿。暖暖的,想一直一直,就这么站着。
他曾经设想自己的结局。无论如何自我安慰,也难逃枪口和监狱,午夜惊醒的梦。现在反而不用顾忌这些,他不再害怕别人的暗算与追杀,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晒晒太阳,看着来往行人发呆。
所以他能坦然地对着梁景和汪岸,告诉他们:“是善终了。”
“是个屁!”梁景把白粥放在病床头,“少说这些,不吉利。”
“跟着我卝干了这么多年,还信这个!”虞锦华端起粥,缓缓往嘴里送了几勺,却又不动了,百无聊赖地拿着勺子搅来搅去。
“喝不下先放着。”梁景无奈道。
“疼。”
“医生说了,少量进食,对你有好处。”
梁景话音没落,一群披着白褂的医生涌进病房。领头的是个中年人,背后跟着许多稚卝嫩的面孔。梁景简单地回答了一些基本情况,便缩进了房间角落的椅子里,目光撇向窗外。阳光落在他眼角的细纹里,遮住他黯然的双眼。
虞锦华配合着检查,忽然看见人群之中,有个挂着黑框眼镜的男生,缩在后面,抱着小小的笔记本奋笔疾书。短短一瞥,虞锦华只觉得这人有些莫名的熟悉,仔细一想,才想起来,他第一次见梁景的时候,梁景也是这幅模样。

楼主:没有壳子  时间:2021-11-19 13:50:13
当时,不到三十的梁景跪在前任老大的面前,眼泪打在镜片上,落在面前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他哆哆嗦嗦地反复恳求,只要给钱,什么都可以。再后来,虞锦华知道了梁景是个还在规培的医生,母亲得了病,父亲车祸走了,家里就这一个儿子,兜兜转转回到一句要命的话,没钱。
梁景每天晚上都缩在地铺里,拿着一部一百出头的诺基亚,一个键一个键地按,短短一句话,有时要打上几十分钟。每条短信都以“吃了吗”开头,都以“过得很好不要担心”结尾。在谎言里,他晋升职位,备受赏识,做着救死扶伤最为高尚的职业。每当他去医院探望时,母亲总是激动地告诉同病房的每一位病友,我的儿子出息啦,现在是大医院的医生啦。说着,形销骨立的人又精神焕发一般。
再后来,他不再抱着那部破旧的诺基亚,账上的钱也不再流出。但他没有离开,他说母亲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看他安家立业。他想攒钱买房。
“锦华,你想过要走吗?”他忽然问。
“该我问你才对。”
“我......”梁景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辆,“开始是不能走,后来是不想走,现在......”
他说着说着,想起城东那一座小小的坟茔,他有多久,没有去看望母亲了呢?不知什么时候,他拿着市中心豪宅的钥匙,却再也没有踏出过城西的工厂。那沾满鲜血的塑胶手套仿佛生进他的骨肉里,再也难以剥离。他说:“现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走。”

楼主:没有壳子  时间:2021-11-19 13:50:13
“你一早把秦霄推上岸,我开始还觉得小题大做,现在想来,那时候不推一把,后面可能……算了,跟你说这干什么。好点儿了吗?胃呢,还难受吗?”
别说了。虞锦华心想,这种话,不说且罢,明明白白当面讲出来,对他,对梁景,对他们这种深陷泥沼无法逃离的人来说,未免太过残忍。不知不觉,他的手又覆在了胃腹上。倒不是说胃有多么难受,反倒是心底,被那心照不宣的真相压着,堵得慌。
只是幸好,秦霄走了,不必在这潭浑水中苦苦挣扎。每个不曾入眠的夜晚,想到这点,也算分毫慰藉。秦霄,他半截的灵魂,替他活着,在永远无法到达的彼岸盛开。
“梁景,回去吧。汪岸那边一个人,转不过来。”
“那……我回了。好好休息。”
“好。”虞锦华说着,手藏在被子下,用力揉着冰冷僵硬的上腹。胃里的躁动有逐渐清晰起来,咽下去的仿佛不是白粥,而是一块又一块灼烫的碳。他努力吞咽着,企图把梁景的一份好意留在胃里,最后却还是忍不住倒了出来,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血丝。
慢慢地躺回床上,胃里的绞痛一阵接一阵涌上来,他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用拳头压着来势汹汹的痉卝挛。每到这时,他难免想念起秦霄,想念起他温热的手。

楼主:没有壳子  时间:2021-11-19 13:50:13
门外有小弟把守着,听见动静连忙叫了医生,打上止痛药,才逐渐舒缓。他像只搁浅的鱼躺在床上喘息,小弟站在一旁战战兢兢地问有什么吩咐。
“把我手机拿来。”虞锦华顿了一下,“出去,没我允许,不准进来。”
听着脚步声远了,他才放松了紧绷的脊背,指尖离了床褥里的匕卝首。自从上次在巷子里处理了两个跟踪者之后,他的照片便在警方全网公示。一时之间风起云涌,虞锦华只得跑到邻省避避风头。这一走,正落了某些心怀不轨的人布下的局:走私枪卝械的邢知辉、贪图白货的孟州,像雨后的蛇虫一般,从泥沼里接二连三地爬出。没了虞锦华的震慑,压抑多年的阴谋,逐渐浮出卝水面。几个不长眼的嫩芽子急于动手,被汪岸铁血镇卝压,这才维持了表面的宁静。直觉告诉他,该变天了,所以他本能地怕,本能地防,就算是自己人,也不敢露出半分软弱。
等这阵痉卝挛过去,他拨通了私人司机的电话:“二十分钟后,楼下等我。”
虞锦华脱下病号服,换上衬衣,外面套了个米色的卫衣,平白无故生出不合年龄的活力。他洗了把脸,理好凌卝乱的头发,故意不去看自己青紫的唇色,故意忽略根本没有平静的胃腹,拔腿大步向外走去。
却不料,还没到门口,便有一双手拦住了去路。梁景站在门口,一言不发,盯着自己。
虞锦华猛地一怔,目光闪烁了一下,又凝固在梁景的眼底。他上前一步,缓缓把梁景的手推下去,叹了口气,问:“怎么没走?”
“怎么要走?”梁景反唇相讥。

楼主:没有壳子

字数:35137

帖子分类:满庭遗芳

发表时间:2021-07-02 06:35:00

更新时间:2021-11-19 13:5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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