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主意不错！”夏亦秋也是个坐不住的，一听就蹭的站起来，怂恿着霄去找烟花，好在林管家婆向来喜欢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不管用得着用不着，这会看着慕凌笙没有阻止的意思，林逸主动领着两个跟班去搬烟花了。
最终小涵还是没有熬到和几个叔叔一起守岁，在几个叔叔争论要不要守岁的声音中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连自己怎么回的房间都不知道。
慕凌笙看着小涵直接睡过去，小枝也有些熬不住，便直接将吵着要守岁的人赶回纳兰苑，随他们自己去吵吧，爱睡不睡，别在这里就行。慕翊涵也被玄抱着回了墨竹轩，别枝稍后也告辞回去睡觉了，最终的结果就是整个逍遥谷竟没有一人按着古礼守岁！
清晨，慕翊涵是被鞭炮声吵醒的，虽然慕凌笙从不在意这些，但熬不住逍遥谷中那几个就喜欢热闹的。
“公子，你醒啦。”小桐听到声音从外边探进头来。
“嗯，师叔他们都还在吗？”慕翊涵一边穿衣服一边问端着水盆进来的小桐，原谅他昨天晚上太困了，直接睡过去，什么都不知道。
“都在呢，不过很奇怪哎，我听逍遥谷中的下人们说以前过年也没有这么多人来啊，而且那几位爷都不用回家拜年的吗？”小桐把水盆放在架子上，又替他拧了帕子。
“我听师叔说，他们今年是约好了的，不过为什么是今年他也不知道，只是阿瑾叔叔带他来就来了。”慕翊涵洗漱好坐在小桌前，从镜子里看着小桐帮他把头发馆好。
“小涵儿，你起来了吗？”门外传来几个人嬉笑的声音。
“几位叔叔新年好，师叔新年好。”慕翊涵走出去一看，一夜之间竟然落了雪，白茫茫的一片，江小七正拿着雪球往夏亦秋脖子里塞，柳钰师叔就站在旁边指挥作战，也不知道属于谁的阵营，大概是怕他们几个不靠谱，楚大将军也跟着过来了。来喊自己起床还要这么大的阵势，慕翊涵感觉到了深深的惶恐，连忙乖巧的行了个礼拜个年。
“小涵你不用理他们，你师父和殿下在包饺子，他们几个帮不上忙还总在那儿折腾，于是就被赶出来了。”楚夕辞上前揽过慕翊涵的肩膀就领着他往外走，路过玩的正欢的那几个人理都没理，倒是边走边笑眯眯的和他解释。
“小涵来啦，饺子很快就好了。”
一进门就看见柳瑾悠闲地倚在门边看着师父小枝姐姐和苏叔叔包饺子，不帮忙就算了，偏偏还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逸叔叔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口奇怪的锅，就堂而皇之的架在正中央，锅里的水咕噜咕噜的冒着泡，不过却是没有烟，整个屋子上方都漫着水汽。
楚夕辞拉了慕翊涵过去坐下，自己也不去帮忙，开始侃侃而谈。
“你师父的手艺真不错啊，你看，里边包的最好的就是你师父包的，我们提议往里边包铜板，你师父和苏大丞相都不乐意，苏大丞相嫌脏，你师父嫌弃太大了能看出来。”楚夕辞摊了摊手，表示对两人的嫌弃和无奈。
“不过还是殿下能治住他们，喏，”楚夕辞朝着桌子上那个小碗努了努嘴，语气里满是笑意，“既然铜板又大又不干净，所以就包的珍珠，洗干净了的，你师父说了，珍珠就算吃下去也不会闹肚子，不过咯牙是肯定的了。”
慕翊涵很是享受这样的氛围，有人做饭有人嬉闹有人等待，阳光照进氤氲的水汽柔和了些许又落到地上，这样的环境简直幸福感爆棚。就连一直风轻云淡淡漠冷峻的师父眉眼间都似是挂着笑意，他第一次见到师父这个样子。
慕翊涵用胳膊撑着头盯着冒着水汽的锅子开始光明正大的走神，不喊将军的名字大概是因为对着这张脸，实在叫不出那么文雅的名字。但为什么他叔叔们都叫小枝姐姐殿下呢，虽然他从小桐那里得知小枝姐姐竟是姑墨唯一的公主，大家跟小枝姐姐好像也不见外呀，为什么不互相称呼名字呢？慕翊涵想不明白，把原因归结为，一定是因为小枝姐姐是女孩子，大家觉得称呼名字不太好。
这边慕翊涵胡思乱想着那边的饺子已经下锅了，一个个饺子在水里沉沉浮浮，后来便停在水面打转，翻着圆滚滚的肚皮露出水面，向人们宣告着已经熟啦可以装盘啦。
慕翊涵被苏叔叔拉着将饺子装盘端上桌，楚夕辞则凭着体格上的优势和震慑力被派去捉拿仍在院子里跑来跳去童心未泯的三人，这会轮到刚才包饺子的三人坐着看他们摆盘端碗，一直在装木头的柳瑾也被林逸拉去端已经盛好调料的小碟。
“好了好了，吃饭吃饭！”“你们几个先去洗手！”“不成不成，阿忆，你去点鞭炮！”“江小七，你跟我一起去！”“花蝴蝶！不许叫我江小七！”……
等众人终于坐上餐桌，玩笑调侃的对象就变成了刚刚柳钰师叔偷偷夹了个饺子吃，结果被江小七拍了一下吓了一跳一口就咬下去，不仅被烫着了舌头，还恰好吃到珍珠咯到了牙。

吃过早饭众人便集体到了狮子楼三楼包了场，倚着栏杆看一年一度的歌舞戏耍表演和楼下的看客，就连不甚爱热闹的慕凌笙都被别枝一磨二劝的拉到了现场，陪着众人看戏听曲，直到明月当空才浩浩荡荡的回了山庄。
逍遥谷这一热闹就热闹到了正月十五，这些个或是身居高位或是闯荡江湖的公子哥们，就像是没有任何事情要做，家也不用回一样赖在山谷住着，就连打算过完年就走的别枝都被拦下直到过完了元宵才启程，之后慕翊涵的这些个叔叔们才陆陆续续该上朝的上朝，该归家的归家，都不知道都之前是怎么安排的腾出来个那么长的假期，可以说最闲的夏亦秋也转身继续追媳妇的大业，最后只留下了无所事事的柳钰陪着没有课业的慕翊涵赏遍京城景色。

第三十章
几天前，慕翊涵照例到狮子楼巡视时意外帮了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年，当时那少年围在摊子旁边看杂耍，钱袋不知什么时候被偷了去却不自知，直到顺手买了两串糖葫芦吃着才发现丢了钱，慕翊涵就在一旁见他着急又不是多少钱，就顺手帮他付了，少年拉着他千恩万谢，两人竟是一见如故，结为好友。
这几天柳钰师叔被他哥抓去当免费的劳力，慕翊涵就约好那个少年一起逛街吃饭。那少年名叫子苏，父母双亡，从小跟着他的师父在姑墨长大，这次他师父孙爷爷到主国这边来办事，顺便带着他来看看 这边的风土人情。两人很是投缘，慕翊涵这几日课业又不多，便自荐当个导游。
昨天慕翊涵终于见到了子苏那个传说中对他很好很好的师父，那师徒两人之间的相处让慕翊涵羡慕不已，子苏甚至比他还大了一岁，但是在孙爷爷面前却能像小孩子一样撒娇，孙爷爷也像对自己的亲生孙子一样疼他宠他。
“你和你师父平时就是这样相处的吗？”慕翊涵和子苏的关系突飞猛进，几乎无话不谈，这时候也终于问出了他心里存在已久的问题。
“对啊，怎么了？”子苏咬着筷子看他，对他提出的问题很是不解。
“那，你师父不会要求你注意举止礼仪吗，就是在平时。”慕翊涵盯着手里的水杯，问的有些犹豫。
“会啊，不过那是在外人面前啊，在我师父面前就不用啊，随便我怎样都行。”子苏夹了块小排塞进嘴里，含含糊糊，“你看，咱们两个熟悉了，我如果还扯着架子，那多别扭啊。”
“那孙爷爷对你来说算是什么呢？”
许是这问题说到了子苏心里，他吐出骨头把筷子搁下，“算是什么，当然是师父啊，我没有父母，师父就像我亲爷爷一样，是我最亲的人。”
“可是，师父就应该这样吗？”慕翊涵咬了咬嘴唇，声音越来越小。
“当然了，师父师父，亦师亦父嘛，这是我师父告诉我的。”子苏拍拍胸膛，很是骄傲。
“可是，我的师父怎么不是这样呢......”慕翊涵将盘子推开，顺势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语。
“嗯？那是哪样啊？”子苏再次拿起筷子对准那盘糖醋小排。
“师父他一直都是淡漠的...不苟言笑，对我的要求很严格......”第一次和别人谈起师父，慕翊涵还有些别扭。
“那，你遇到事情，你师父会不会安慰你啊？”子苏有些不理解，想到几天前他丢了钱师父的安慰，就像找到了个突破口。
“应该...不会吧...”慕翊涵首先想起不久前走火入魔一事，当时他心里也是极为恐惧害怕，但师父完全没有安慰，只是罚了自己，“如果我做错了，师父他，一般会直接...惩罚...吧。”
“惩罚？不应该先安慰吗？”子苏也没心情吃饭了，摔下筷子表示很不理解，“你师父他会打你？”
“嗯。”被一个一般大的朋友直接问这样的事，慕翊涵很是不好意思，但却又想要知道答案，于是很小声。
“那你师父打你之后心疼，会哄哄你给你上药吗？”子苏问的很自然，还一边安慰红着脸的小涵，“哎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不很正常嘛！”
“我不知道，不过不会亲自上药。”慕翊涵摇摇头，他看不出师父是不是心疼，也不记得师父给自己上过药，一般都是逸叔叔照顾自己。
“啊？”子苏也是一脸困惑，“不应该啊，要是你师父不爱你，那他为什么要收你为徒啊？难道是惜才？”
“我...是我母亲，我母亲走之前把我托付给师父的。”慕翊涵很没有底气，但他却记得很清楚，母亲深夜带他来到山谷见了师父。
“那，会不会你师父照顾你只是因为受你母亲之托啊......”子苏说的小心翼翼，生怕伤害到慕翊涵，但他觉得这是最可能的推断。
“我不知道。”慕翊涵颓然的趴在桌子上，双眼毫无焦距的盯着不知什么时候撒在桌子上水珠，此时，慕翊涵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但还是努力的说服自己，师父一定是有别的理由……也许师父就是生性淡漠不善表达……
可是，师父对师叔好像很宽容啊，就连对偏爱玩闹的七叔叔和阿忆叔叔也是这样不加苛责的……甚至是纵容了吧，对小枝姐姐更是……慕翊涵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悲伤和委屈，直感觉鼻头发酸。
“哎，对了，我师父告诉我，一个人的眼睛是最不会骗人的，要不你再注意一下，看看有没有怜爱和心疼的眼神？”子苏看不下去慕翊涵眼里流出的悲伤，试探着提议。
“我累了，今天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找你。”慕翊涵心不在焉的点头应着，调整了一下表情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随便找了个借口，不等子苏表示便匆匆离开。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和他相处的怎么样？没怀疑你吧？”子苏刚推开门屋里就传出那人的声音，他不自觉就咧开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才将门关好走了进去。
“放心吧师父，他已经把我当成知己了，几乎无话不谈！”子苏随便坐了，语气里满满的自信，“而且今天很顺利，他竟主动跟我说起他师父的事，而且我就循循善诱，现在他心里肯定满是委屈，而且一定开始疑心他师父收他为徒的目的了，嘿嘿嘿，他走的时候魂不守舍的呢。”

“就你机灵，行，奖励你，想吃什么，你师父我亲自下厨。”
“师父做的徒儿都喜欢~”
“就你嘴甜。”
慕翊涵回到谷中，刚好遇上前来找他的柳钰，却没有心情招呼，只是行了个礼便以身体不适推脱回了房间，趴在桌子上走神，连午饭都是小桐送进来的，但也没吃两口。小桐以为他这两天忙于课业感到累了，也没多想，只是嘱咐他好好休息。
柳钰自己无聊，慕凌笙那边又没空理他，只好自己出去逛逛了，听说东边刚开了家新店，据说里面的吃食不亚于慕白的狮子楼呢，他得去见识见识。
“你那边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慕凌笙笔下不停，似是不经意间问出的问题，就像是无所谓的闲聊。
坐在旁边喝着茶的江小七瞬间寒毛炸立，夏亦秋则忍不住笑出声来，亏得江小七还以为之前的事，慕小白就这样放过他了，还跑去笑话自己追媳妇儿，活该，现世报！
看着慕凌笙半天不再有其他的动作，好像真的就是那么不经意的一提，江小七才松了口气，只是依旧不敢放松警惕的盯着慕凌笙。
“肖家没有小孩子，最小的就是那个肖子耀了，我把他手筋脚筋断了，送给阿忆了，其他的男丁和可能复燃的家眷进了我凌风阁的暗域，至于肖子耀那些个小妾，我直接放回去了，她们估计比我还想杀了那家伙。”
慕凌笙手中的笔突然一顿，扭头看向一旁偷笑的夏亦秋。
“我这不是缺个药人嘛，刚好物尽其用。”夏亦秋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很是理所当然。
“对啊，物尽其用嘛，我也能留个好名声。”江小七随声附和着，好名声自然是替自己解释那些个小妾的去处。
“总不如斩草除根来得彻底。”慕凌笙回过头去继续写，少倾便直接将笔搁下，拿起拿着纸吹了吹折起来，“泽君说北界端木易歌的人最近很猖狂啊，不如就交给你吧，物尽其用。”
“慕小白！不是吧你……”江小七炸毛，大皇子的人是那么的好动的吗？
“影卫传回来的消息，大皇子年前派人暗中转运了一批兵器火药，事成了，都是你的。”慕凌笙说的风轻云淡却是笃定他一定会答应。
“好吧，我去还不行吗。”江小七心里的算盘打的啪啦响，兵器火药都是朝廷明令禁止的，他就是暗中偷袭一锅端了，大皇子也只能吃哑巴亏，不敢大张声势的追查，到时候自己把武器一转移，也不怕他找上门，哈哈哈，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慕小白啊，你知道我们找到那个肖子耀的时候他什么样子吗？”江小七见慕凌笙不再吊着他，也就彻底放下心来，开始东扯西扯的侃大山，“那家伙就和跟棍子似的，一动都不能动，连话都不能说，前两天阿忆见了他，我才知道你这家伙给他下毒了啊，哈哈哈，下的好啊。”
“阿忆，琉璃阁今天刚到了一批簪子，据说是楚楚那丫头喜欢的样式。”
夏亦秋一听就知道这是嫌他们烦开始赶人了，还真是用完就丢啊，不过楚楚喜欢的簪子，得赶紧去，不然卖完了怎么办？伸手扯着旁边侃侃而谈的江小七，一溜烟的就往外跑，门都顾不上关。
“哎，花蝴蝶你干嘛，我还没说完呢……”
“说什么说，先去琉璃阁……”
“公子。”
“逸之，你来了。”慕凌笙听到声音抬头看了眼，手上的动作不停，将信装好，递过去，“此事还得麻烦你亲自跑一趟了，泽君虽然说有他安排，但我终究不放心，你把这封信面交楚伯父，就说，我的请求，还希望他不要为难小涵。”
“我知道了，我会跟他说清楚的。”林逸现在算是彻底放下了，之前也不过是为他不值，但从老先生那里了解到内情之后，他突然就觉得自己之前是不是太自私了，既然他这样选择，那就让自己尽全力帮他吧。

第三十一章
“我们明天就要走了。”子苏很是依依不舍，不过这次出来他们确实待得太久了。
“回姑墨吗？”慕翊涵突然感觉有些失落，这些天他对师父的心思愈发捉摸不透，正有些心灰意冷，幸好在这时候有子苏和柳柳陪着他，而且他在孙爷爷这里好像才真正感受到家人一般的温暖和熨帖，这些是柳柳都给不了他的，可是现在就要分别了。
“你不要太伤心，说不定以后我还会来这里呢，再说了，你也可能去姑墨不是吗，你那个小枝姐姐不是姑墨的人吗？”看着他有些失落，子苏忍不住安慰道。
“好，我们一定会再见的。”慕翊涵也觉得自己伤春悲秋有些可笑，想到这些天的温暖，不自禁的咧出个微笑，“今天我和你好好转转吧，柳柳一会儿应该也过来，那丫头对京城比我还熟悉。”
“哎，也是可惜，明明再过两天就是花朝节了，我可期待好久了，在姑墨那边可没有这个节日，但是师父收到了那边的信，好像有急事要处理。”子苏语气里满是遗憾，那什么踏青赏红他可听闻过好多次，但一次都没见过。
“好了，以后还有机会的，花朝节也不是一天，京城这边从二月初二一直持续到二月十五呢，只不过我听说二月初二那天人最多罢了。”慕翊涵一边安慰他，一边开始想，之前他也没有参加过什么花朝节，山谷里常年清净，除了年关中秋好像也没过过什么节，自己也只有在师父安排任务的时候出谷。今年师叔被阿瑾叔叔留在京城，或许可以借此机会去那花朝节转转？柳柳应该是喜欢的吧。
“原来是这样啊，第一次听说呢。”子苏一副从没听说过的样子很是惊奇。
谁说只有女子伤别离？十里长亭饮下过多少临别祝酒，听到过多少豪言宽慰，又看到过多少强颜欢笑。这是慕翊涵人生的第二次送别，第一次是目送母妃，那个柔弱中透着坚强的女子，那一别，从此阴阳两隔，这第二次，是送别至交好友，此一别，不知今生能否再见。
“师父，我们为何趁夜色启程？”子苏不甚理解，明明相约明日相送。
“宁缺毋滥，过满则溢，这些天你和他相处的时间太长了，有时候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照着我说给你的给他留下封信，放在明显的地方，保证明日一早他来找你就能看到。想获得这种聪明人的信任，这种恰到好处的分寸感和疏离感是必不可少的，而且往往事半功倍。”
“若即若离就是最好的，既要让他感觉到你无时无刻不在他周围，又不能逼得他太紧，就像现在，你忽然消失了，比起什么依依惜别要管用得多。”
“是，师父，徒儿受教了。”子苏低下头，声音却很小声，“如果可能，我真想和他做朋友，而不是……”
“我们只能这样做啊，不管是心甘情愿还是身不由己……”
“主子。”霄突然闪身而出，单膝跪下低着头不抬。
“什么事？”慕凌笙突然被打扰，写字的手一抖，纸上便晕开一小处墨渍，却并不恼怒，他神情自若的搁下笔，将那张已经写了大半的纸随便的丢在一旁的箱子里，里边已经放了顶厚的一沓，都是不满意被弃了的。
“柳二少带小少爷去了天上人间。”霄说的犹犹豫豫，带小少爷去青楼楚馆在主子这里可是大忌啊。
“嗯？”慕凌笙不知是对这个答案不满意还是对那人的吞吞吐吐不满意，声音冷的掉渣。
“玄和影一已经在善后了，保证不会有任何消息传出去，小少爷和柳二少也被带回来了，正在往回走……”霄听出慕凌笙语气里的不满，连忙开口接着汇报。妈呀，都怪玄那家伙，就是一犹豫觉得直接出来当街把人拦住不太好，两个人就已经进去了，等他打听着找上去，那两位爷已经在那里喝上茶了！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你去，把柳钰直接押到宫门口去等他哥，这时候也快下朝了，看见柳瑾把人给他，告诉让他看着办。”慕凌笙寻思看来上次的教训太轻了，还惯得他敢屡教不改明知故犯了。
“公子，怎么了？”林逸刚从姑墨回来，赶得这个巧，一进山谷就看到霄匆匆领命而去，还满脸的欲哭无泪，这不，都不曾歇脚就连忙过来。
“逸之，你回来了，辛苦了。”慕凌笙走到一旁的小桌，倒了茶示意他坐下休息，试图把话题引开，“怎么样，楚伯父怎么说？”
“都安排好了，什么时候出发都可以，楚伯父答应了不为难他，不过说他要亲自看看你的这个徒弟，值不值得你如此兴师动众。”林逸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丢在桌子上，也不接他的水，“说吧，怎么了？”
“没什么，东风已起罢了。”慕凌笙说的平淡，却有些别扭的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林逸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都到这个份上了，“我帮你。”
这句话分量很重，此言一出便是赌上了自己这一生，但他心甘情愿。
“逸之，帮我找根绳子吧，让隐卫把那条细牛筋鞭拿来，其他的你去准备吧。”慕凌笙走过去拍拍林逸的肩膀，只是说着自己的安排，感谢之意尽在不言中。
“公子，你真的要用鞭子？”林逸的语气里满是担心，不知是对谁。他也知道鞭子是最好的选择，但老先生曾经说过，公子似乎……

“放心吧，别听老头瞎说，我只是觉得鞭子太无情了些，没有别的原因。”慕凌笙宽慰的一笑，算是解释。
“师父，我……”慕翊涵被两个隐卫拉着走进来，就看见师父背着他站在那棵大榕树下，隔着几步便被押着跪下。
“我不需要解释，我有没有强调过不许去那些烟花之地？”慕凌笙转过身来看着他。
“说过。”慕翊涵心里咯噔一下，师父一向有教有责，这次怕是碰了师父的底线了，他明显看出师父眼里的微凉。不知道哪根筋触动了，突然想到子苏和孙爷爷，随即泛起一丝失落与委屈。
慕凌笙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的委屈，心里狠狠地痛了一下，面上却是更加冰冷，“翼，命令所有隐卫退出雪院，到山庄外围，没有命令，不得靠近。”
“霄，传令雪院所有仆从下属全部撤出，去凌风阁待命。”慕凌笙看见林逸和霄抬了个大木桶过来，语气不受控制的颤了颤，“你们几个去雪院门外候着。”
“逸之，把他吊起来。”慕凌笙背过身去不看他，伸手拿过石桌上的绳子递过去。
慕翊涵随着林逸的力道站起来，却看到师父决绝的背影，又看到石桌上摆的，那是鞭子吗？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迅速向上蔓延开来。他自小长在宫中，又天性顽皮惯爱四处乱跑乱转，一次无意撞见刑讯的场面，凭着本能跑回殿中，却发了两天两夜的高烧，自此对鞭子有些阴影，这些他从未对人言说，本以为长大了时间久了自然会忘记，可这一幕幕却无比清晰的重现在了眼前。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也看出了他内心的悲凉，明明晴朗的天空此刻却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的。慕凌笙抬了抬头，随手挥出一张光幕，将冰冷的雪花挡在外面。慕翊涵却觉得那雪花好像径直落到了他的身上、他的心里，要不然他怎么会感觉这么冷呢？连心里都发冷。
林逸看着慕翊涵的恍惚，心里一揪一揪的疼，终是狠狠地闭了闭眼，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小涵，去衣吧，不然……”待会伤口会很难处理，要遭更多的罪。
林逸话还未说完，慕翊涵就已经顺从的解开衣带了，他浑浑噩噩有些分不清楚记忆和现实，看着眼前的人却觉得那不是师父，师父明明对自己很好的，会因为他睡眠不好去冰池取夜明珠，会整夜整夜的陪在他身边哄他入睡，会握着他的手教他画画……
林逸蹲下身去替他除去鞋袜，反正早晚都得脱，还不如一次准备好，待会的情形也不是他能预料的，万一一次晕了两个，他到底要先顾谁？林逸将绳子附上慕翊涵的手腕，本还担心那孩子爱面子一会要受罪，但这会看着他行尸走肉般的就着他的手除去衣物任他摆弄，林逸心里却更难受了，他默默地祈求上苍，让这个孩子将来一切顺利吧。
林逸将绳子抛过那棵大榕树的枝杈拉起，直至少年的脚尖都离了地，才将绳子打个结固定住，看也不看背对着的师徒两人，径自走到石桌前，却不敢离开，担心那受刑之人，更担心那施刑之人。
雪院这边，一个衣着有些狼狈的女子顶着落雪，踉踉跄跄的跑向这边，引得门外守着的几人心惊一紧。
“你怎么来了？”小桐上前一把抓住那女子，玄霄翼认清那女子的面貌才松了口气，也对，外面的人怎么可能进的来逍遥谷，只是他们从未见过一向清冷的那女孩如此慌张的样子。
“风，我能进去吗？”那女子竟是连寻常的男女之防都顾不得了，双手死命的抓住小桐伸过来的手，双眼紧紧地盯着他，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小桐松开手，朝门口看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女子却很快平静下来，她退后一步，双膝一弯，决然的面向雪院门口跪倒在地。“我在听闻有人天上人间门口遇见他们，加上近期主子的安排，大概猜得到主子的心思，就赶过来，还是晚了一步吗？”
“雪，你不要这样……”玄忍不住开口，他们几个一直将这个从不矫揉造作，骨子里就是倔强坚强的女孩子当成妹妹，怎会忍心她面对这些？这里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声音总会传出来的，所以主子才会将隐卫尽数赶到山庄外围，就连仆从都遣到最远的院子，只让他们几个守着。
“叫我柳柳吧。”雪一动未动，眼睛几乎不眨的盯着雪院大门，只是出声打断那人的话，“不要劝我，我知道主子的好意，但我是为了小涵，让我陪陪他吧，我说过以后都会陪着他的。”

第三十二章
“叫我柳柳吧。”雪一动未动，眼睛几乎不眨的盯着雪院大门，只是出声打断那人的话，“不要劝我，我知道主子的好意，但我是为了小涵，让我陪陪他吧，我说过以后都会陪着他的。”
翼看着她神色坚定，默默地拍拍玄的肩膀，把他拉了回来，这个小妹他们是最了解的，一旦她认定了的东西，便是死也不会回头。
鞭子破空的声音打破了几人之间的寂静，雪的双手紧紧地攥着，脸色有些发白，就连殷红的唇都褪去了血色，身形也忍不住微微颤抖。几人神色紧张的看着她，生怕一个不留神她就这样晕过去。
随着鞭子抽打在肉体上的声音，一声声隐忍的呜咽也传出来，几人默默地听着，说不出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却都有种想哭的冲动，各人心里都明白，从今天开始，他们就要做好和主子分别的准备了。
“啊！”雪院中小涵好像终于忍不住哭喊出声，外边守着的几人再也忍不住朝着雪院跪倒在地，风和翼将雪夹在中间，伸手搀扶着她有些发软的身体，院子里的那人却好像用尽了力气，短暂的停顿后便不再有哭喊呜咽随着鞭声传来，只余下一声声刑具着肉的声音，听的人心底发颤。
柳柳几乎凭着一股执拗在强撑，不许自己跌倒，她一遍又一遍的拒绝了那几人要送她回去的提议，倔强的留在了这里，雪花纷纷扬扬的落在她的身上。主子的计划她都知道，主子心里的挣扎她也能明白几分，所以她不能不顾一切的闯进去阻挠，只能任由心上人受苦。
小涵，虽然没能见你一面，不过不要紧，既然看不见你，那我就在这里陪你，永远陪着你，不管现在还是以后，只要日后你不会烦我不会恨我，我就一直在你身边，若是某一天事情败露，我的命给你也算死而无憾……
林逸将慕翊涵吊起来的时候，怕慕凌笙中途失态，也为了慕翊涵能有个支撑，慢慢调整少年的身子，让他侧倚着一根垂下的气根。
慕凌笙拿了鞭子走到少年身后，扬起，落下，凌厉的鞭子落在少年的后背，皮肉瞬间破开，鲜血渗出，顺着光洁的脊背流下。
少年的呜咽伴着鞭声响起交织，不过三十鞭，少年便再也忍不住哭喊出声，慕凌笙住了住手，林逸默默地走过去将折好的纱布塞到少年口中，若放任下去，不是咬伤自己就是喊坏嗓子，这才刚开始啊。
林逸退回来，慕凌笙再次手起鞭落，在少年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殷红的血珠径直流到脚踝，又顺着脚尖砸在地上，和尘土融在一起。
慕翊涵感觉着身后撕裂的疼痛，任由自己的身子被鞭子打的摇晃，并不挣扎，眼泪却止不住的下落。
师父，要打死他吗？
慕翊涵的意识渐渐迷离，身后的鞭子却依旧落下 。林逸见他晕过去，甚至还欣喜了一下，总能少吃点苦头，慕凌笙却像没察觉到一般，手下的力道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停顿的时间长了那么一瞬。慕凌笙强迫自己看着少年的伤痕，甚至用了一份内力压制，才让自己抬起的手不再抖，他闭上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几个呼吸才睁开眼，那双眸子仿佛深不见底。手中的鞭子继续落下，却没有了刚才的犹豫。
一百二十鞭，鞭鞭见血。一道道平行的血痕横亘在少年身上，没有交错，从肩背至臀腿，可以说是皮开肉绽。林逸都忍不住眼眶发热。
“逸之。”
听到呼唤，林逸上前解了绳子，却扯着不敢放松，地上落着的是少年的鲜血啊。
慕凌笙挥了挥手，慕翊涵的身子便浮在了空中，林逸忙不迭迟的松开绳子，看着昏迷中的少年落入那个早就准备好的木桶。
伤口接触到木桶中的液体，即使在昏迷之中，少年都闷哼出声。慕凌笙走到木桶前，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塞子，倾倒进去。
“啊！”慕翊涵竟生生痛醒，双手死死抓住木桶边缘。
慕凌笙抬手以银针刺穴，他便再次昏了过去。慕凌笙在少年背后坐下运气。
“公子，老先生明明说他必须保持清醒……”虽然他也不忍心，但是……
“不必，有我在，他不必承受这些。”慕凌笙语气坚定不容置疑，林逸也只能叹了口气坐在一旁，公子明明知道这样做对身体伤害多大，却还是义无反顾。
慕凌笙在小涵身后坐下，平静了几个呼吸，接着蓝绿的的光芒便如水流般涌出，笼罩在二人身上。随着光芒笼罩，木桶之中的水无风自动，漾起层层波纹。在那看不到的地方，少年的伤口以骇人的速度愈合，皮肤也恢复如初，没有一丝痕迹。只是少年依旧眉头紧锁，身子也在昏迷中痛苦的颤抖挣扎。
直至太阳西下，萦绕在木桶周边的蓝绿光芒才渐渐收拢，头顶的光幕也不知什么时候消散了，雪也不再落下，慕凌笙站起身来脸色有些惨白，却拒绝了林逸的搀扶。
“逸之，你送小涵回去，明日便让他启程吧。”
“这么急吗？”林逸拿毯子把小涵包住抱在怀里，才转过去发问。
“送他走吧，时间不多了。”慕凌笙站在略略靠着石桌，闭了闭眼，神色有些隐忍。
“嗯，我知道了。”林逸低头看了看自己怀中此刻神色安详的少年，大步迈了出去。
慕凌笙跟在他后面走出雪院，却看到依旧在门口跪着的几人，恍惚了一下，他好像只是让他们出来守着，没让他们跪着吧？

“起来。”慕凌笙缓步走过去，站在他们几个前面，却不想那几人都曾不抬头看自己一眼，无奈只得开口。
几人好像还未回神一般，本能的抬头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映入眼帘的就是自家主子脸色苍白略带疲倦的样子。柳柳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心里涌动的情绪，只是端正了跪姿，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久久才起身。
玄几人起身看着她的动作，没有人上前阻止，他们都知道，此刻，她不是站在为人下属的位置，而是作为那少年的另一半，替他深深地叩拜。
“翼，让隐卫侍从们回来吧，你们随我进来。”慕凌笙转身往回走，示意几人跟过来。
翼取出一枚小指长的玉笛吹了两声，才跟上慕凌笙走了进去。
“坐吧。”慕凌笙走到石桌前坐下，他感觉有些体力不支，视线有些模糊不清，果然损耗过大，竟连他也扛不住，怪不得老头一次又一次的警告他。
“主子，您……”翼忍不住先开口，这么多年何曾见过主子如此虚弱的状态。
“无妨。”慕凌笙用眼神示意他打住，翼也明白有些事情他们几个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知道的越多越犹豫，也就乖乖的闭了嘴，只是忍不住用担忧的眼神去看他的主子。
“我安排小涵明天前往姑墨。”慕凌笙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几人愣在原地，他们早就知道小少爷要离开主国一段时间，却没想到会如此突然。玄和风互相看了眼，满脸的复杂，那他们两个是跟着小少爷还是留下？跟着的多吧，但说实话，他们更愿意留下来。
“霄，这次你也跟着去吧。”慕凌笙强撑着精神，没有察觉到他们几个之间有些微妙的气氛，自顾自的开口，“姑墨那边逸之已经安排好了，你们几个只需要保护小涵就可以，情况每三天传回来一次。”
“主子，那您怎么办？”霄一听要他也跟着去有些急了，蹭就站起来，紧接着又被翼一把拽着坐下，只是神色依旧紧张。
“翼留在我这里就够了。”慕凌笙知道他们几个也是担心自己，但有些事情也该告诉他们了，“待小涵再次回来，他就是你们的主子了，逍遥山庄也是要交给他的。”
“主子！不是只是风雪阁吗？”几人很是惊讶，玄更是忍不住问出声来。
“风雪阁是要给他的，不过是在暗处，而逍遥山庄是在明。”慕凌笙觉得倒不如一次说开算了，免得几人以后都搞不清自己的位置，“风雪阁日后就交于风和雪了，不过你们二人切不可暴露身份，我要风雪阁永远在暗处辅佐他，有些事情明面上总是不好去做的，我不必多说。”
“逍遥山庄待他回来，我便将玉牌给他，明面上有中洲第一大江湖势力在手，将来那些酸腐文人也不敢多为难他。”
“玄，霄，你们二人也要注意了，日后你们将是逍遥山庄明面上的掌权人。”
雪院中一时针落可闻，直到此刻他们才直接的体会到了主子对小少爷的在乎，很沉重。他们都知道主子这样做几乎可以说是倾尽全力了，当年主子从逍遥山庄将风雪阁单独分出来的时候，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吧，不，或许应该说从一开始主子就是这样打算的，要不然也不会打着风和雪的旗号，短短一年就将风雪阁扶持到整个江湖势力的第五名。
风雪阁一向以神秘著称，崛起的突然，发展的迅速，却几乎没有人见过风雪阁的阁主，有人说那是位曼妙的女子，也有人说那是名俊朗的青年，也有人说那是为睿智的老者，总之传言众多，人们干脆称那位神秘的阁主为千颜，意思就是千面容颜。
有江湖前五大势力其二一明一暗相互制衡作为支撑，将来，慕翊涵这中洲主国帝王之位将会坐的无比稳固。只要他稍有作为，便会海晏河清，而几人绝对相信主子亲自教出来的弟子的能力。
几人默默地听着慕凌笙一步一步的讲解他们应该做的，以及将来的分工合作，还有就是逍遥山庄和风雪阁众人的关系，他们一点一点的记到心里，他们不得不说慕凌笙的安排几乎天衣无缝，若是执行无误，则任谁都不会发现这二者的关系，他们就是想找个借口劝劝自己的主子都找不到，多好的安排啊。
“这样一来，以后即使我不能陪在他身边也没有问题了吧。”待众人散去，慕凌笙站在石桌前看着那棵大榕树，喃喃的开口，眉眼间都带上了一丝温柔。
翼站在他身后听到他的话也有些失神，那几人可能不知道，主子肯把自己留下，已经是他和逸之用尽了三十六计，各种威逼胁迫利诱劝谏才达到的。主子本是想将一切都毫不保留的给他啊，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赌上了。
只可惜，此情至深，那人却不知，或者说，主子根本就不想让他知晓罢，不然又何苦……

第三十三章
“你醒啦。”
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慕翊涵想接着睡下去的欲望瞬间烟消云散。
“柳柳，你怎么来了？”慕翊涵睁开眼睛，支撑起身子，却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嗓子也没有他以为的沙哑，明明他记得他是在受刑的时候晕过去了，后来感到浑身的刺痛但刚有点意识却又不知为何再次昏迷。
“我遇上柳二少了，你受罚的时候我就来了，但是你的侍卫不让我进去。我都帮不到你，连求情都做不到。”柳柳别过头去，声音有些颤抖。
“没事，我都习惯了。”慕翊涵听到她的话心里一紧，随后又松了口气，他记得他那个时候应该是一丝不挂，还真多谢玄他们了。
“可是……”柳柳眼泪啪嗒啪嗒就落下来。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慕翊涵伸手拉着柳柳转了个身，把她抱进怀里，轻声安慰，等她平复下来才拉着她坐在床边。
“以前我也只是听说有些师门规矩严苛，可没想到你在这里也是这样。”柳柳自己抹了把眼泪，完全没有平常人家女孩子的做作。
“柳柳，那你可知我师从何人？”慕翊涵觉得有些事情也该告诉她了，一味的隐瞒肯定不行，只希望等他慢慢的将一切都说开的时候，柳柳依旧能选择和他在一起而不是逃避吧。
“嗯？先生虽然年轻，但看先生的气度应该也是一代名士吧，而且应该是文武皆修吧，难道是苏丞相？不对不对，苏丞相怎么会住在这样的山谷中呢？还有那位名士如此年轻？”
慕翊涵看着柳柳陷入沉思目光不自觉就变的温和，他虽然不知师父年岁几何，但不可否认师父看起来却是极其年轻的，而且柳柳说的苏丞相应该就是苏铭叔叔了吧。
“我的师父，人们叫他慕白公子。”
“慕白公子？可是名誉中洲的那位？”柳柳惊讶的抬起头，看见对面之人郑重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传闻慕白公子冷峻严苛，果真是没错了，不过没听说过慕白公子曾收徒啊？而且他竟然收你为徒……”
“柳柳，原谅我向你隐瞒了身份，但我不得不慎之又慎。”慕翊涵抓住柳柳的手，紧紧地握着，生怕她听完便离去，看着她疑惑的目光，慕翊涵咬了咬牙，才开口解释。
“我父亲是前朝的君怀太子，我母亲是大齐的和亲公主齐云宁。”慕翊涵不敢抬头看她，只是一旦开了口，下面的讲述便顺理成章不再艰难，“而我就是传闻中暴病身亡的那个小皇孙，端木翊涵。”
“六年前，先帝病逝，下旨传位当时太子，却不想我皇叔中途夺位领兵逼宫，我父王带着圣旨仓皇出逃，通过皇宫密道逃出宫外，却不料那时我母妃和我都已被擒用以威胁我父王就范。”
“当时我皇叔急于寻找传国玉玺和传位圣旨，暂时无暇顾及这边，只是命人将我和我母妃囚于王府暗道之中，我父王得知消息，率领未曾叛变的亲卫杀回府中，解救出我们二人。”
“敌强我弱，我们只能逃往深山，暂时隐匿，不料皇叔寻找玉玺无果，深夜搜城，当时我尚且年幼，我们一行躲在暗处看着那些士兵越走越近，我父王自知躲避无望，舍身保我性命。”
“我眼看着父王带着仅剩的五名亲卫杀出去，我母妃流着眼泪趁混乱带我逃过搜查，来到这逍遥谷，将我托付给师父。”
“那时我并不知师父身份，只是站在远处愣愣的看着母妃与他交谈，然后我母妃过来抱住我，嘱咐我莫要出去乖乖待在谷中。”
“我再三乞求，师父才领着我站到山腰，我亲眼看着我母妃走入敌阵，与我那二皇叔对峙，却又在那些人想要擒拿她之时服毒自尽。当时我尚不及十二。”
“师父将我带回谷中教养，后来我才得知，我父王的侍卫方子阳将他的独子假扮成我，一路引着追兵上了断崖，跳崖自尽。”
“次日大朝，我皇叔登基，借着我母妃和亲公主的身份，将我父王母妃判了通敌卖国的罪名，而我也被宣布为暴疾身亡。只是众大臣见他拿不出传位圣旨和玉玺，心中不信，更有忠臣良将冒死直言。新帝大怒，斩杀流放多人，才堪堪压下众人之言，只是难免重臣暗地里颇有微议。后来又借着皇家暗卫的探查，打压替换了不少耿直中正之士。”
“当时我三皇叔洛王因故前往封地金陵，逃过一劫，新帝登基更下令让其交回兵权，永居金陵，洛王殿下本就无心权势，并未多想便领旨谢恩，后来听闻二皇叔篡位一事，才发现自己已是有心无力。”
慕翊涵的语气平静的就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但藏在衣袖之下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暴露了他此刻的不平静。
柳柳渐渐地消化了他的话，走到他身后，伸手抱住他，聪明敏锐如她，很容易的就感觉到他周身围绕的痛意悲伤和仇恨。且不说主子的安排，就单单她自己来说，她也不会对他的身份有排斥挑剔，知道他的身份只会让她更加心疼眼前之人罢了。“小涵，以后我陪着你。”
慕翊涵伸手将柳柳揽进怀里，心里一股暖流流过，幸好，他爱的人依旧爱他。
“师父教我为人处世之道，教我心法武学，我看得出师父始终是把我当做普通的世家子弟教养，直到两年多前，我十五岁生辰，师父询问我的心意，我回答，愿报父母之仇，为一国之君，救百姓于水火。”

“那时候我已经知晓当今君王不善治国，也已看清所谓太平盛世之下的暗流危机，所以直言立誓。从那时候，师父开始教我治国为君的道理，但也是从那时开始，师父对我变得越来越淡漠。”
柳柳感觉到他话语间透露出的落寞，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只能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试图将温暖传递给他。
“我一直以为师父是为了让我更快的成长，才如此对我，每次感到委屈也都是这样宽慰自己，直到前一段时间，认识了子苏和苏爷爷，看到他们师徒间的相处，我才恍然觉得，或许师父并不是那么在乎我，只是受我母亲之托照顾我罢了，因为我的目标，将他们卷入这世俗之事，所以才带我渐渐冷淡了吧。”
“也许你师父本就是那性情淡漠之人啊。”柳柳抬头看着他，轻声劝慰。
“子苏说，所谓师父，便是亦师亦父，而我和师父之间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慕翊涵摇了摇头，心里苦笑，即使他将师父看做可以亲近的长辈，师父估计也只觉得他是个负担吧。
“没事的，以后我陪着你，我从小也没有父母，以后我们就是彼此最亲近的人。”柳柳靠在他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说这些，你可知道师父他为何此次这么快给我治伤？”慕翊涵拉着她再次回去坐下，他知道身上的伤必定是师父给自己治好的，除了师父，没有人能让伤口这么快愈合，只是，为什么？
“你看，只顾和你说话，我都要忘记了。”柳柳听到他这么问，突然抬起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有些懊恼，“林先生让我告诉你，明日要你启程前往姑墨，我跟他说，我陪你一起去，他答应了。”
“柳柳，你等我一会，我去问问。”慕翊涵一听就急了，虽然他一直说师父不是很在乎他，也对师父渐渐死心，不求师父的关怀，但心里还是不愿意相信甚至依旧尊重依赖师父的，只是嘴硬不愿承认。
柳柳看着他着急的跑出去，心里突然就感觉，主子的一片苦心也没有白费啊，不过，这样下去，主子的目的可能就达不到了，这个坏人就让她来做吧。
“逸叔叔，师父呢？”慕翊涵一进雪院门就立刻停下来，整理了一下仪容才中规中矩的走进去。
“小涵啊，怎么了，有事吗？”林逸心里也猜到几分他来的目的，只不过，想见慕凌笙的愿望怕是达不到了，让他逞强，这会昏迷过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师父让我明天去姑墨是真的吗？”慕翊涵被林逸拉着坐下，也不好直接离开，只能先在这里打听状况。
“嗯，小涵，那边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需要接触一下朝堂。”林逸示意他别着急，将缘由慢慢道来，“纸上谈兵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道理你都懂。”
“可是，逸叔叔，我在这里跟着四叔也可以学啊？”慕翊涵有些着急，一定要把他送走吗？
“你的身份终究是个隐患，而且留在这里你也无法第一时间亲眼看见那些朝堂之事啊。”林逸将实情摆在他面前，心里却顺着说，你在这里，你师父怎么敢放心大胆的去动那些人？
“我知道了。我先回去准备了。”慕翊涵见林逸的态度，便知道此事没有回转的余地，不禁有些失落。
“小涵，放心吧，你不会后悔的。”林逸看着那少年离开的背影，轻声说道。
翌日，林逸亲送慕翊涵离开，但却没有少年心里期盼的那个身影出现。

第三十四章
翌日，林逸亲送慕翊涵离开，但却没有少年心里期盼的那个身影出现。
慕翊涵和柳柳坐在马车里，安静的只能听到外面传来的马蹄声。柳柳知道他是因为先生没有出来相送而伤心，但却不能替先生说一句话，想开口安慰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静静的陪着他。
伤心的事情总会过去，哪怕没有忘记只是深压在心底。行程的第七天，撩开车帘见到的便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了，只是这时的草原看起来更像是冰原。大雪覆盖了枯萎的、没枯萎的草场，四下里望去白茫茫的一片，反着并不温暖的阳光，有些刺眼。
“公子，不要长时间盯着那些冰雪看，会伤眼睛。”霄骑马跟在马车一旁，看着慕翊涵撩着车帘盯着远处发呆，忍不住就上前提醒。
自从主子那天将一切安排说明，他们几个便改口叫了慕翊涵公子，慕凌笙虽然有些不满，但却因着还未把掌权的令牌交给他，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再加上有林逸护着，也只能一脸不满的接受了。
“停车，我下去走走吧。”慕翊涵从未见过这么大片的雪景，突然就有了散步的冲动，柳柳也乐得配合他。
“公子，小姐，还请系上这块纱绫。”霄见两人下了马车，连忙走上前去，这时候，慕翊涵才发现跟着他前来的隐卫眼睛上都蒙着一块这样的纱绫，看上去很是滑稽。
“不用了。”慕翊涵张口就想拒绝，他才不要这样蒙着眼睛。
“要的要的。”柳柳抢在他前面接过纱绫，又向霄道谢，她还有些不习惯，被往日自己大哥一般的几人叫小姐，总觉得不好意思。
“小涵，我算是半个大夫，你要听我的。”柳柳转过身来，先给自己系上，才又抬手往慕翊涵脸上凑，“长期在雪地里走一定要这样做的，不然眼睛会受不了，会暂时失明的。”
慕翊涵一边听着她的教育，一边由着她把纱绫蒙在自己眼睛上，待系好以后，他才发现这块纱绫的神奇之处，有了纱绫的隔绝，原本刺眼的光也变得柔和，却一点都不妨碍看四下的景物。
柳柳看着他惊奇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暗暗吐槽，可不是好东西吗，北国天蚕丝织就的月影冰纱就这么被剪成一段一段的遮眼睛，这么暴残天物的事也只有您那师父能做出来了。要知道月影冰纱就连中洲的各国皇帝得到了都得放到国库里存着供着啊，哪能这么糟蹋，除了慕白公子，也就只有他们这些不知情不识货的人才能心安理得的坦然用着了。
草原上即使在冬天，最不缺的野味就是野鸡和兔子了，还是眼力劲好的玄首先发现远处那只几乎与白雪融为一体的兔子，于是枯燥了一路的众人终于找到了一点乐趣，慕翊涵在这样的天气里只着单衣也不觉冷，让他很是奇怪，却也没有多做纠结，就加入了捉兔子的行列。
柳柳也不是寻常女子，再者她会功夫也是慕翊涵知道的事情，于是，最终只剩下了空有一身功夫却装着不会功夫的小桐憋屈的守着马车，看着一众弟兄们撒欢外加接受他们的调侃。
有了好玩的东西，旅途不再那么枯燥乏味，时间自然也就觉得过得格外的快，好像没几天就到达姑墨离主国最近的一个城市，再接着的路程，有异域风情看着，有异国的美食吃着，也就在不知不觉间过去。
慕翊涵觉得，一代明君也就是这样了。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长辈，慕翊涵不自觉的就对他恭敬。
一路上他见到了姑墨的民生吏治，虽然不愿承认，但不得不说确实不是他那位皇叔统治下的主国能比得上的。而眼前这个人，只着便衣，却同样威严，同时又有着一丝面对苍生的悲悯。
“我不与你谈小女的请求，也不想说什么看在你师父的情面。”姑墨的帝王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让慕翊涵瞬间警惕。
“我知道你他日必为天子，我只有一个条件。”那人却毫不在意的继续说。
“陛下请讲。”慕翊涵虽然知道师父一定有了安排，但依旧不敢松懈，不管怎样，恭敬一点总是没错的。
“有朝一日你君临天下，与我姑墨签下百年合约，结为同盟，百年之内主国不主动与姑墨兵戈相见。”那人回过身来看着站在自己身前却丝毫不怯懦的少年，“你若同意，我便许你在此停留入我朝堂，你的身份也不必担心会外泄。”
“我答应。”慕翊涵没有一丝的犹豫，主国虽然地大物博国力雄厚，但姑墨虽小，国力却也不差，一旦开战不仅百姓惨遭涂炭，双方也都捞不着好处，这个条件可以说没有多大影响。
“你以后就叫我楚伯父吧。”那人似是很满意他的回答，如长辈般叮嘱了几句便安排人待他去休息。
慕翊涵这才听小桐给他讲解姑墨的皇室，一路上他不是因为师父没来送别暗自伤神，就是只顾着捉兔子看民情，到真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或者说，他潜意识里太相信远在主国京城的师父了，根本就没把此事放在心上。以至于现在姑墨帝王姓楚，其他的一概不知，虽然没有因此遇到什么麻烦，但终究是不太方便。
姑墨皇帝名叫楚玄昌，一生只钟情于一位女子，也就是姑墨的公孙皇后。而皇后有一子一女，太子楚云华和公主楚辛夷。这位太子殿下慕翊涵并不甚了解，但公主却是他熟悉的人，他的小枝姐姐！

慕翊涵趴在桌子上消化着从小桐那里听来的消息，手里把玩着临行前逸叔叔给他的玉佩，或者说是师父给的，不自觉就走了神。
他记得当时逸叔叔转述给自己的话是，当远行，以玉佩相赠，谨记，君子无故，玉不去身。
夜深了，京城中的师父会不会想起自己呢？也许，不会吧。
就在慕翊涵启程的当天，傍晚时分慕凌笙才恍恍惚惚的醒过来，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林逸那张臭脸。
“呦，醒了，逞强把自己搞得晕过去，慕白公子好生能耐啊。”林逸见他醒过来总算松了口气，却不想给他好脸色看。
慕凌笙也知道他只是抱怨抱怨嘴上过过瘾，也懒得辩解，不过也知道不能放任他说下去，于是理直气壮地转移话题，“逸之，我渴了。”
“活该。”林逸丢下句话，却立刻起身去给他倒水，回来没好气的一把将杯子塞到他手里，气呼呼的在旁边坐下。
慕凌笙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应该是晚上，盯着杯子里的水沉思片刻，“逸之，明天把南宫煜接过来吧。”
“你打算亲自教他？也是，这几次的信件里方叔没少夸他，我见过他几次，确实是块好料。”林逸捉摸着，瞬间被转移了话题却毫不自知。
“不行吗？”慕凌笙觉得他问的有些多余，淡淡的瞟了一眼回回去。
“你要收他为徒？”林逸心里一紧，突然有些不确定自家公子对那什么四皇子的态度。
“收徒？”慕凌笙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认为，轻笑了声，毫不在意的开口，“不过算是收个学生罢了。”
“此生我只收小涵这一个徒弟。”慕凌笙突然转了语气，带了几分认真几分沉重。
“那就好。”林逸没注意他语气里的意味，听到他说只是当做学生不会收徒就放了心，天知道他有多么担心公子脑子一热再收个徒弟啊，一个就已经这样了，再多一个那还了得！
把南宫煜接来的事就这样拍板定下了，所以当第二天柳瑾拎着自家闯了祸的弟弟来到雪院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少年恭恭敬敬地站在正厅里等人，看见他们还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柳瑾心里有事没心情多想些什么，抬手回了个礼，就拎着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自家弟弟坐到了客座上，那少年也不在意，继续恭敬地站着。
“来了？”
慕凌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柳家两兄弟连忙站起来，那少年也回过身去，三人互相望了一眼，都不知道他那句话是对谁说的。
自己的话没有得到回应慕凌笙也不在意，径自走进去坐下摆摆手示意几人随意。 南宫煜大概是觉得自己当堂这样站在正中央不太好，于是默默地往旁边退了退，继续站着。慕凌笙看着自觉过了头的那少年，有些无奈，“过来坐吧，站着不累吗？”
柳家两兄弟抬头看着那少年恭恭敬敬地道谢，然后有些拘谨的坐到最下首的位置，这时才感觉奇怪，这是谁家的孩子？慕白一向不在乎这些礼节的啊，他不知道？
“待会让逸之带你去城中转转吧，以后大概没有几次让你放松闲逛的机会。”慕凌笙看着那个紧张的手脚没地方摆的少年，有些奇怪，明明第一次见他也不是这般拘谨啊，怎么这会还紧张上了？不过还是先放一放，以后再说。
“谢谢先生。”南宫煜猜到慕凌笙应该是想支开自己，余光正好看见林逸从门前走过去，便道了声谢告退跑出去追那人了。

第三十五章
“谢谢先生。”南宫煜猜到慕凌笙应该是想支开自己，余光正好看见林逸从门前走过去，便道了声谢告退跑出去追那人了。
“说吧。”慕凌笙轻啜了一口茶水，待那少年走远才浅浅开口。
“慕白，这次的事也是我这个做兄长的失职，你怎么罚我也认了，小钰也是，不过还希望看在我的面子上，轻责。”柳瑾这会对自己这个不靠谱的弟弟满心担忧，看慕白这样子不像是想这样轻易放过去的啊。
“哥……”柳钰听到他哥又要帮他担罪名有些急了。
“小钰，你先出去。”柳瑾打断他的话，转过头去看他，用眼神示意他出去。柳钰乖乖闭上嘴，可是磨磨蹭蹭的就是不愿站起来。
“去书房等我。”慕凌笙明了柳瑾是有事想单独说，开口让柳钰离开，凉凉的声音让柳钰打了个哆嗦，缩了缩脖子，乖乖的出去关上门，丝毫不敢犹豫。
“慕白，京城天气寒冷，小钰却只着单衣丝毫不觉寒意，我看了他从不离身的那串珠子，透着淡淡的药香……”柳瑾心里早就有了猜想，只不过太过惊讶不确定，这才来问问。
慕凌笙没有回答，只是起身往外走，经过他身边时才开口，“谢礼。”说完便出门往书房去。
柳瑾得到了答案，即使早就有了准备，还是免不了愣了许久，心里暗叹着自己弟弟赚大了，随后也不管那两人去书房干什么，径直就走了，照以往的经验，他弟弟今天估计得留在逍遥谷了。
“起来吧。”慕凌笙一进书房就看见柳钰很是自觉的跪着，叫他起来却没打算轻饶了他。
柳钰赶紧站起来揉了揉膝盖，刚想松口气，结果一抬头就看见慕凌笙提着戒尺从隔间走出来，顿时欲哭无泪，不是吧。
“去衣，双手扶膝。”慕凌笙淡淡的吩咐，自己则走过去把书房的门关好。
柳钰自知躲不过，只能哭丧着脸乖乖照做，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早罚完了早痛快。
慕凌笙在他身旁站定，“背《训蒙文》，十二字算是一句，规矩，对一句一戒尺，错一句双倍。”
这下柳钰彻底要哭了，《训蒙文》？那玩意儿是他跟着慕凌笙背的第一本书，到现在七八年没再看过，谁家的还能记住？他又不是过目不忘！就算他能记住，都背对了，那玩意那么长，十二个字一戒尺也够他喝一壶的。
“开始吧。”慕凌笙丝毫不理会他此刻的痛心疾首，语气平和的开口。
“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幸好一开始的他还是记得的，要不然从头就开始双倍的罚，他非得转过头去抱住他慕白哥的大腿痛哭不行。
柳钰话音刚落，身后就挨了重重的一下，心里不禁抹了一把辛酸泪，等他回去，非得把那什么《训蒙文》《千字文》之类刚开始时候学的书翻出来，抄个十遍八遍的，谁知道什么时候他慕白哥再拿这一套来罚他啊。
不过就背了十多句吧，柳钰就实在想不起来了，只能凭着记忆瞎猜。
“亲有过，谏使更……”要不是手不敢动，他都要抓耳挠腮了。更…更…更…更什么呀，哦，父母犯了错要劝谏帮他们改正，那下一句应该是改不了怎么办了吧。
“谏不入…莫心急。”看他多么聪明，联系上一句马上就推出来了，劝谏听不进去不要紧，不能着急，嗯，多合理多顺口啊。
“啪啪”回应他的是加重了一成力道的两戒尺。柳钰撇了撇嘴，完了完了，不对吗，他明明觉得很对啊。
“亲有过，谏使更…”柳钰重了两边，觉着身边的那人好像快没耐性了，戒尺好像扬起来了，哎，不对不对，想起来了，“怡吾色柔吾声！怡吾色柔吾声！”
“啪”感觉戒尺又恢复了以前的力道，柳钰暗暗地呼了口气，还好还好，呼完气突然意识到，这才背了一点，而且又不是不挨打了，他究竟是高兴个什么劲啊，于是更加垂头丧气了。
“谏不入，悦复谏。号泣随，挞无怨。”他待会估计也得号泣随了，虽然不是挞无怨。戒尺落下，柳钰疼的肌肉一紧，缓过劲来就傻眼了，下一句是啥来着？
“亲有疾，不离床。”哦，他想起来了，亲人生病，病的起不来床。明明之前完全没有印象的，唉，难道是挨了板子反而记忆力瞬间提升？所以，下一句啥来着？
“啪啪”还没等他想出什么来，两戒尺就已经落下了，柳钰没防备，被打的弯了弯膝盖，嘶嘶的吸气，心里却飞快的想，不对吗，背错了？
那，“亲有疾，昼夜侍。”这次应该对了吧，生了病总要有人陪着吧。
“啪啪”又是两下。
“亲有疾…亲有疾…亲有疾常悲咽！”那亲人生病我伤心总行了吧。
“啪啪”还不对？！
“亲有疾……酒肉绝？”柳钰带了点疑问小声的接上。
“啪啪”他自己都觉得不对，果不其然，这下柳钰彻底给哭了，救命啊，他以为最多就是多少句背不上来直接双倍挨戒尺就算了，哪知道他慕白哥完全不给提示，一句不对就要死磕到底啊，要命吗这不是？
柳钰数算了下，他也得挨了二十多了吧，怎么才背十来句啊，瞬间信心完全丧失，忍不住了，算了，不忍了，爱咋咋地吧。“慕白哥，我错了，我错了啊，你打我吧，不背了行不行啊，我记不住了啊，你就算打死我，我也记不住了啊……”
慕凌笙被他突然转身扑过来抱住大腿吓了一跳，又看着他三分真三分假的嚎啕大哭，实在不知道应该摆出个什么样的表情来。

“起来，松手，去榻边跪着。”慕凌笙本来就没指望他能背完，毕竟这家伙从小就这样，经商武学政治一点就通，偏偏一让他背书就要命。不过倒也没打算就这样算了，但是，咳咳，为了不让他再来抱大腿，还是开个恩让那家伙乖乖趴着吧。
再说了，这《训蒙文》本来就不是今世之书，里边的内容也有些刻板太过，他也从没要求他们按这个来，要是真按这个来，估计他也受不了。
“戒尺四十，看在你兄长的面子上，饶你一次。”慕凌笙走到柳钰身后，也不理会那家伙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的眼神，下了最后的判决。
柳钰听了暗暗地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六十戒尺也不是完全不能忍，总比那一边背一边挨打的好多了。于是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乖乖转过身去趴好了。
四十戒尺依旧分成五下一组，不再用背书，倒是很快就打完了，柳钰上半身趴在小榻上哭的稀里哗啦，本来身后就已经红肿了一圈，又挨了四十戒尺，这会已经肿的没法看了，好在慕凌笙手下留情，再加上他从小被教训惯了，皮糙肉厚的，这才没晕过去。
“小钰，我知道你有心入朝堂，首先你就得收敛了你以前这些真真假假的风流作风。”慕凌笙把戒尺放好，又把他整个扶到小榻上趴着，递了块手巾过去。
“你知道？”柳钰一听，哭也顾不得哭了，赶紧拿起手巾来胡乱的擦了把脸，“你能帮我？”
柳钰早就有心入朝堂，只是现在虽然不是乱世，但吏治也绝对算不上清明，柳瑾入朝迫于无奈，实在不愿自家弟弟再来趟这浑水。柳钰才不这样认为，他觉得吏治越是不清不明，百姓才更需要有人来替他们撑腰啊，奈何他哥一直不松口，他也只能一直装个纨绔子弟，东一处西一处的玩闹着帮百姓申申民冤。
“现在还不到时候，一年之内，端木君墨那老皇帝病逝，届时我会协助小涵登基，到时候自会给你个不辱没你的职位。”慕凌笙把手巾收回去随手丢在脸盆里，回来坐在榻边。
“那说定了啊，慕白哥，你可别骗我。”柳钰一听有门，眼睛一亮。
“自然不会骗你，不过，”慕凌笙话头一转，“你若是再出入那些风月之地，我不介意彻底让你张张记性。”
“我保证，以后不会了，绝对不会了，没有以后！”柳钰吓得一抖，赶紧保证，那忠诚度，就差对天发誓了。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慕凌笙看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吩咐翼安排人把他抬回纳兰苑，自己坐下看不久前刚传回来的折子。
柳钰看着慕凌笙不再理会他，这才放了心，他刚才可都想直接对天发誓了，生怕他慕白哥一个不信，再给他来一顿，那他可就真的爬不起来了。
傍晚，柳瑾来到山谷，慰问一下自己在慕凌笙手下走过一遭的弟弟。
“哎，哥，你说，我慕白哥他为什么对那什么花街柳巷如此深恶痛绝啊？明明他都知道我只是进去喝个茶，连酒都不碰，我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呐。”这个问题柳钰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他慕白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第三十六章
“哎，哥，你说，我慕白哥他为什么对那什么花街柳巷如此深恶痛绝啊？明明他都知道我只是进去喝个茶，连酒都不碰，我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呐。”这个问题柳钰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他慕白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别胡思乱想。”柳瑾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柳钰伤痕累累的臀上，直拍的他嗷的一声，眼泪汪汪的。“你可知主国皇室子弟严禁出入烟花之地，一有风声，处罚甚重，甚至曾有人因此丢过储君之位？”
“我知道啊，那什么南甸是前车之鉴，所以才下令嘛。”柳钰抹了把疼出来的眼泪，他哥手真黑，不知道他身后有伤吗？他对此事倒也清楚，但是还有点转不过弯来，“可我又不是皇室子弟。”
“逍遥山庄在两年多前还经营着青楼楚馆的生意。”柳瑾说的意味深长。
“哦，很合理啊，青楼楚馆最容易套着消息，那些官员们寻欢作乐的时候，嘴上可都是没把的，我去不也是为了打听消息吗？”柳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但两年之前，慕白突然下令将所有逍遥山庄名下的烟花之地转手，有的甚至直接拆了，到目前逍遥山庄虽然涉及客栈酒肆衣铺布庄几乎各行各业，但绝对与青楼楚馆划清界限。”柳瑾恨不得撬开自己弟弟的脑壳，看看里边装的是不是浆糊。
“我听说了啊，可是有什么关系吗？”柳钰一脸茫然，他哥到底想说啥啊？
“差不多两年前，小涵对慕白说他要当一国之主。”柳瑾简直恨铁不成钢。
看着自家弟弟一脸然后呢的表情，恨不得伸手掐死他，这丫的就不会动动脑子啊，不过为了维持自己一贯严谨淡定有风度的形象，柳瑾生生把火气压了下去，笑的格外明媚，“慕白为了他宝贝徒弟，把自家日进斗金的生意都关门大吉了，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再带着小涵去逛别家的花楼？”
“哦，这样啊，对哦，小涵当了皇帝的话，那也算是皇室子弟了，确实不能出入烟花之地，我现在和他来往密切有目共睹，所以慕白哥才把这当成大忌啊。”柳钰恍然大悟。
柳瑾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能想到这，不算太没救，不过人家小涵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家血脉啊，你不知道就别瞎说啊。
“不过，这算不算篡位啊？”柳钰突然意识到一点，赶紧拉着他哥的袖子问。
篡你丫的位，人家正统的皇长子好吗？柳瑾心里大喊，可又不能告诉他。“你管那么多干什么，闭嘴吧，你的伤不疼了？还想再挨一顿？”柳瑾完全没好气给他了。
哦，说中了啊。柳钰看着自家兄长连威胁都用上了，乖乖闭嘴，但却一直脑补停不下来，看的柳瑾眼角直抽，不过他只要不乱说就随他去吧。
“伸手。”
林逸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慕凌笙清冷的声音，无奈的摇摇头，果不其然，下一刻就传出来戒尺打在手心清脆的声音。
林逸犹豫了一瞬，还是叹了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端端正正的跪着，双手平伸，两个手心已经约莫肿了有一指高，但那少年却只是紧紧地咬着下唇，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林逸默默地将门关上，走到一旁坐下，他看得出来，自家公子丝毫没有手下留情，要不然区区十下戒尺不至于伤到这个程度，但自己却又不好开口相劝，唉。
慕凌笙待他稍微缓一缓，抬手又是五下抽上去，少年在原先红肿的手心迅速泛起青紫，更加高肿。
南宫煜用了全部的意志力，才勉强让自己的手不抖的那么厉害，努力平伸手掌，强忍着传来的剧痛。他知道得到慕白公子亲自教导的机会有多么不易，所以对先生的话他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违背，责罚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逃避。
“啪啪啪啪啪”又是五下。南宫煜被生生逼出了眼泪，双手疼的并拢不齐，胳膊也控制不住的发抖，却依旧坚持着不把手缩回。
“起来吧。”慕凌笙将手里的戒尺放在桌上，拿起他写的课业递过去，“十遍，晚饭后交过来。”
“是，谢先生教训。”南宫煜叩头起身，却不慎踉跄了一下，连忙控制自己站好，才伸着青肿不堪的双手接过那张纸，朝着两人鞠了一躬才离开。
“公子，你下手太狠了。”林逸看着离开的少年有些不忍，那孩子来到谷中十多天，身上的伤就没间断过，一天武学一天策论，那孩子不是被抽的满身藤条印子就是双手肿成馒头，自家公子一严厉起来就是个下手没准的主，偏偏那孩子还郑重的告诉过他不让他求情。
“有事吗？”慕凌笙自己心里有数，懒得就这个话题和他多聊，倒了杯水坐到他对面。
“哦，隐卫传回来消息，小涵到姑墨了，陛下拉着他在城墙上站了半下午，应该是满意了，回头就将人交给太子殿下了。”林逸掏出封信递过去，有些无奈，“陛下亲笔信，据传信的隐卫说，陛下是当着他们的面写的，写信的时候，笑的格外奸诈。”
慕凌笙接过来，一目十行的看完就又丢了回去，“没事，泽君兄看着更好，那个条件他就是楚伯父不提，等小涵回来我也是要提的，让那边的人都机灵点。”

“南甸那边恐怕得重新派人去，没想到南甸那老皇帝虽然昏庸无度，警惕竟然还不低，咱们派过去的人深入不了，只能在外围，总不能真派风雪阁的姑娘们去吧，不值得。”林逸一边把信折起来，一边询问慕凌笙的看法，只是对那南甸仿佛颇为厌恶。
“派去吧。”慕凌笙思索良久，手指轻扣桌面做了决定。
“不是吧，那被派去的姑娘可就毁了！”虽然也有几个小姑娘私下里来找他说愿意被派去，打入那老皇帝身边，但他都拒绝了，那南宫老儿身边的女孩子没有那个能保持清白之身，他风雪阁千辛万苦培养的好孩子，哪能被那老家伙玷污！
“我在老头那儿一种药叫春风一度，应该能瞒过去。”慕凌笙知道林逸这是又开始护犊子了，别看他年纪并不大却是把风雪阁那班姑娘小子们当孩子养，“派两个姑娘过去，到时候把药下在空气里，让那老皇帝闻着气味就行，可保她们清白之身。”
“你知道药方？”林逸有些难以置信。
“知道。”慕凌笙看着林逸瞬间变诡异的脸色，有些胃疼，“当时我尚且年少不知那药方有何用。”当初老头借口考验他的记性，混在一堆药方里让他背的，后来他才知道那药是干什么的，一个月没理会那老头。
“好好，那你把药配出来我再来拿。”林逸也知道老先生有时的恶趣味，瞬间理解自家公子的心情。
吃过晚饭，南宫煜就在书房等着了，只是听逸叔叔说，先生研究了一下午药方，这会刚去沐浴吃饭，所以让他随便看看书架上的书，只是最上边那个看起来很是精致的盒子千万不能碰。
南宫煜现在完全没有精力去看什么书，想了想，还是走到书桌前跪下来。他现在右手肿的几乎弯不了，双手本来就青肿，又写了将近两个时辰课业，肿的更是严重了。
先生给的药是效果极好的，涂上之后，只消一夜，便完全消肿止痛恢复如初，只是在当日的任务完成之前，受了先生的责罚是不允许上药的，所以现在他也只能忍着。
不过这是他愿意受的，所以才告诉逸叔叔不必求情，而且先生已经明确的告诉过他了，若是接受不了可以提出来，不过他只有半年的时间，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提升自己。
“先生。”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然后就看见那人一袭白衣从自己身边缓步走过去，连忙恭敬地叩头行礼。
“起来吧。”慕凌笙看了看已经撤掉的毯子，皱了皱眉，“以后莫要直接跪在地上，即使罚跪也许你跪在毯子上，莫让寒气入体伤了膝盖。”
南宫煜应是起身，心里暖烘烘的，先生是关心自己吧，忍不住开心的就眯起了眼。
“你跟在我身边十天有余，既是从师与我自然要有个名号，煜，取其明亮之意，象取朝阳，取字为昭。”慕凌笙翻了翻他的课业，随手放在一边，提笔写了个字递过去。
“谢先生！昭儿谢先生！”南宫煜激动地直接跪倒地上叩了个头，起来之后嘴角也忍不住咧开笑着。
“明日早课之后不必再来找我，我安排逸之带你去风雪阁看看，发展势力，我可以帮你，但还是要你自己来。”慕凌笙看着他开心的样子，语气忍不住也缓和了几分。
南宫煜看着眼前这个教导自己帮助自己的男子，突然就有个冲动，“师父，我可以喊您师父吗？”
慕凌笙一愣，看着他期待的眼神，起身走到他面前，虽然有些不忍心，却还是语气坚定，“莫要喊我师父，这句话我跟逸之说过，现在也不妨直接告诉你，我慕白此生只收小涵一人为徒。”
“是，昭儿谨记，多谢先生。”南宫煜看着先生坚定的神色，不禁有些失落，却还是乖乖的应是。
“时辰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慕凌笙看着少年瞬间低落的神情，心里也有些不忍。
“是，先生。”少年躬身行礼，而后告退。
慕凌笙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许久未回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三十七章
“怎么了，不开心吗？”林逸明显感觉这孩子从书房出来就有些失落，将手里的药瓶放在床头，转过身去看着正在小心翼翼的洗手的南宫煜。
“没有不开心。”南宫煜湿着手磨磨蹭蹭的走过去坐到林逸面前，乖乖把手伸出来，任由那人拿着纱布慢慢的给他擦干手上的水珠。
“怎么，嫌你先生下手重了？”林逸给他擦干手，转身去拿药瓶，还不忘调侃他两句。
“逸叔叔，我好像惹先生不开心了。”南宫煜回想着当时先生的脸色，虽然没有生气，但确实是不开心了吧，都怪他口无遮拦。
“嗯？怎么了？”林逸轻柔的帮他上药，心里感叹，即使小涵走了，这上药的活还是没逃得了啊。
“先生给我赐字了，昭，根据我的名字取得。”南宫煜说起这个眼睛依旧亮晶晶的。
“小昭儿，挺好的，不喜欢？”林逸仔细的给他上药，没看到他眼睛里的小星星。
“喜欢！”他回答的毫不犹豫，但一瞬间又泄了气，“我刚刚冲动喊了声师父……先生好像不开心了，让我莫要喊他师父……”
“不要再碰水了。”林逸给他把手包上一层纱布，不放心的嘱咐，放好药瓶才摸摸那孩子毛茸茸的脑袋，“你先生没有不开心，你不用理会他，他就是小脾气犯了，自己待一会就好了。”
南宫煜有些茫然，小脾气？可信度怎么这么低呢，感觉像是哄小孩……
“其实你是在乎了吧，不让你喊他师父。”虽然刚开始的时候他对慕凌笙不答应收徒松了口气，但跟这孩子相处久了，就开始忍不住心疼他，“我给你出个主意，明天你再试试，我听闻有个说法，那些大儒们收学生，一般的学生叫先生，入室学生称恩师，弟子称师父，他不让你喊他师父，你不如就叫声恩师试试。”
南宫煜眼前一亮，可又有几分犹豫，“逸叔叔，真的可以吗，先生会不会生气啊？”
“不会的，你就放心的试试，到时候我去门口帮你守着，情况不对我就把他拉走。”林逸拍着胸脯保证，惹得南宫煜直笑出声来。
“好了，小昭儿早点睡吧，明天早上不是还有早课？睡不醒小心被你先生罚。”林逸看着那孩子开心的样子也颇多感慨，都是可怜的孩子啊，尽可能的照顾他吧。
“好，逸叔叔也早休息。”南宫煜笑眯眯的答应，心里捉摸着明天一定要试一试，即使先生不答应，但不试一试的话自己肯定会后悔的。
“咻”一藤条抽在腿上，抽的南宫煜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从头开始，并且努力回想刚才是哪一步迈错了？
他所习剑法所配的步法稍难，但效果却是极好的，所以他当时毫不犹豫的就选定了这套，但后果就是，刚开始学，身体格外不协调，不是迈错步子就是忘了手上的动作，然后哪里错了就是一藤条抽下来。
“停了吧，今天就到这里吧。”慕凌笙看着他这一遍虽然还是有些不熟练，但好歹没出错，时间也差不多了，也就叫了停，习武同样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吃过早饭，自己找逸之，天黑之前回来。”
“是，先生……恩师。”南宫煜小心翼翼的开口，偷偷瞄着先生的脸色。
慕凌笙转身的动作顿了一下，回过头来深深看了他一眼，少年眼中的紧张和懊悔清晰可见，察觉到他看他，少年的头低的更低。就在南宫煜就要撑不住，打算道歉认错的时候，听到身边传来的声音，犹如天籁。
“嗯。你去吧。”
先生没有否认！是不是就是接受了这个称呼？一定是的！南宫煜恨不得跳起来跑两圈，但碍于先生对自己的礼仪要求的严格，只能咧着嘴傻笑。
“逸之，你给昭儿出的主意吧。”慕凌笙吃着早饭，看着旁边淡定自如的人，几乎完全确定了答案。
“嗯，怎么，公子不开心？”林逸夹了块樱桃肉放进嘴里，毫不在意的回答着他。
“没事。”慕凌笙淡淡的回答，他就说，那孩子一直对他小心的不能再小心，生怕他又一丁点不满意的样子，怎么今天这么大胆，光明正大的来试探他，感情这是找了军师啊。
“你怎么回来了？”柳延在院子里悠然自得的晒着太阳，突然一道阴影挡住了自己的光，睁开眼正想骂是那个不长眼的，结果，哦，自己家的小兔崽子啊。
“爹，你儿子被欺负了你不管吗？”柳钰看着他爹一脸的嫌弃不待见，揉了两下脸，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泪眼汪汪的望着老人家。
“管，你给我领个儿媳妇回来我就管。”柳延怎么会不懂自己养大的儿子，这明显就是犯了错被赶回来的样子，一句话就把柳钰噎了个半死，一句话都接不上。
“二十三了连个相好的都没有，你哥二十三的时候，娃都一岁了，没出息。”柳延嫌弃的打量了凑到自己跟前的儿子一眼，不过却也只是嘴上打趣罢了，婚姻大事他觉得还是顺其自然的好，所以也从来不逼他，但也免不了着急啊。
“给你看个东西，慕白哥给的。”柳钰赶紧转移他老子的注意力，不得不说，姜就是老的辣啊，他准备好的说辞一句都没用上。

“是好东西。”柳延接过来一看，是份名单，上边的人都是他很熟悉的了，虽然几年没联系了，当初他们这些老家伙联名上书给皇位上的那人，却被抓的抓杀的杀，只留下这上面这些人了，而且大多都和自己一样退隐了，慕白那小子竟然能请动他们那群老家伙，也是不容易。
小钰一直就想入仕，他没意见，只是阿瑾极力反对，慕白给他这张纸，倒是顺了这小子的意。不过，柳延再次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自家儿砸一眼，笑的不怀好意，“你又闯祸被慕白罚了吧？”
“爹！我饿了，我先去找点吃的。”柳钰脸一红，伸手夺过那份名单，一溜烟就不见人影。
柳延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就笑出声，他就知道是这样，唉，每次罚了他慕白总要给他点什么东西，也就自己家这小子不注意，不知道自己占了大便宜。
“爹，您说我先去拜访谁呀，都是您当时的同僚，您应该了解些吧。”柳钰一遍戳着碗里的饭，一边愁眉苦脸，他都准备好了，又拿不定主意先去拜访谁。
“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有几年没联系了，当初我是急流勇退，才逃过一劫，之前他们几个可被朝廷监视的紧呐。”柳延叹了口气，即使是对自己，那位也不放心，阿瑾才被迫入朝啊。
“就去萧青山家吧，萧太傅也算是我的前辈了。”柳延想了一圈，只有这位萧太傅脾气最好了，像他们这些老家伙未免都有些死板，自己家这小子又不是什么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反而一直风流在外，指不定去了要被那几位直接打出来。
他还有个心思，那萧太傅的大儿子有个姑娘据说是生的闭月羞花，而且知书达理，那丫头今年差不多十八了吧，求娶的人不少，只是那丫头是萧老爷子家唯一的姑娘，这才一直舍不得嫁，要是自家小子跟那丫头一来二去看对了眼，那也是件美事啊。
柳钰感觉他爹笑的有些怪怪的，却又不知为何，难道是那萧太傅喜欢为难人，他爹想看他笑话？莫名其妙，不过就去这个萧太傅家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