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玖


解雨臣去了三趟霍家，被霍老太太闭门谢客三次。秀秀被禁足在霍家，连解雨臣安排在霍家的人也接触不到。


道儿上又开始传花儿爷不愿意娶霍家大小姐，订婚宴上宁可跟个男人跑了也不要娇妻美眷。还有什么霍家大小姐整日以泪洗面，说得好像是自己亲眼所见似的。


霍家和解家盘口也开始屡屡出现纷争，原本是好到穿一条裤子的两家忽然间就撕开了颜面。


黑瞎子见到解雨臣的时候后者正在抽烟，一把夺下解雨臣手里的香烟刚想说你不要嗓子了？话还没出口看到香烟的一瞬间就笑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花儿没想到你居然在抽女士烟？来让爷看看……还是草莓味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


黑瞎子在面前的人发飙之前识相的收了笑容，掩饰性的轻咳一声，随手把香烟在烟灰缸里捻灭，凑上去搂着人轻轻吻了耳畔。


“你唱戏的嗓子，这些东西还是别抽的好。有烦心事也别拿自个儿出气。”


解雨臣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在人怀里。拉起黑瞎子的手在手中把玩，一点一点细细摩挲着人长满老茧却有力的手掌。


“你的烟味儿太大了，所以这不是抽的女士烟么。


“当场抢婚这事闹的北京城沸沸扬扬，霍家没法丢了颜面秀秀更没法做人，也怨不得老太太生气。


“黑瞎子你说你没事耍帅有意思？还要爷来给你善后。


“霍老太太这么多年于我也算有恩，我又是个小辈，赶明儿还得去给人家赔礼去。


“老九门如今就剩了我们这么两家互相扶持着，这要是出了问题，还不知道外人怎么想。”


解雨臣再次叹了口气，放开人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低低打了两转，而后重新落定。他低声开口，似乎是说给黑瞎子听，又似乎是自言自语。


“瞎子，如果这次霍老太太真的不肯给个台阶，那日后，我可就真的只有解家了。”


黑瞎子走过去从身后搂住人，然后一点一点收紧双臂。


“花儿尽说笑。你不是还有爷我吗？”

贰拾


解雨臣第五次登门霍家的时候终于进了霍家大门，第八次终于见到了秀秀，第十二次才算是见到了霍老太太。


再次见到霍老太太的时候她跟几个月前的那天一样，坐在院子中的摇椅上，闭目养神，一旁石桌上放着老旧的磁带机，吱吱呀呀的放着二月红唱的戏曲。


不同的是彼时梧桐染黄，此时落雪成霜。


霍老太太身上盖着薄棉的披肩，庭院四周梧桐树下堆着扫成堆的积雪，在太阳下反射着闪烁的光芒。


她依旧手指微蜷一下一下轻轻扣着摇椅扶手给戏曲打着拍子，随着二月红的戏腔轻声哼唱着。


解雨臣觉得，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的头发似乎又白了不少。


霍老太太也没说什么，伸手指了指一旁的石凳，示意他坐下。


壶中的茶已经凉透了，二月红温柔婉转的戏声夹杂着吱吱呀呀的声音。



与人家追荐亡灵，不住口的念着弥陀


只听得钟声法号，不住手的击磬摇铃擂鼓吹螺


平白地与那地府阴司做工课


《多心经》，都念过；《孔雀经》，参不破


惟有《莲经》七卷，是最难学，咱师傅在眠里梦里都叫过

念几声南无佛，哆咀哆，萨嘛呵的般若波罗


念几声南无佛，恨一声媒婆，娑婆呵，嗳！


叫，叫一声，没奈何！


念几声哆嘴哆，怎知我感叹还多。


……


霍老太太微微叹了口气，说了句“可惜来你的不是时候，最经典的地方已经过去了”。解雨臣愣了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是何意思。


霍老太太伸手关了磁带机，吱吱呀呀的戏声戛然而止。她缩回手在披肩下，沉默了许久。直到解雨臣都以为她睡着了，才慢慢开口。


“花伢子，你来一段《思凡》吧。”


解雨臣微愣了下，却也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站起身，就穿着一身深棕色的风衣，捏着兰花指浅唱。


“佛前灯，做不得洞房花烛。


“香积厨，做不得玳筵东阁。


“钟鼓楼，做不得望夫台。


“草蒲团，做不得芙蓉，芙蓉软褥。”


“奴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为何腰盘黄绦，身穿直缀？


“见人家夫妻们，一对对着锦穿罗，啊呀天吓！不由人心热如火，不由人心热如火！……”


霍老太太抬了抬手示意他停住，微微扬起头似乎是让阳光全部射入自己眼中。


“抽烟了是不？当年红二爷可是没教过你？唱戏的，嗓子就是命根。大烟什么的这辈子都碰不得，就连酒都要节制。”


“这听戏的人啊，只要一听，就能听出来你是不是在乎你这嗓子，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毁了你的命根子。”


“你是不是用心啊，旁人这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解雨臣觉得她似是话里有话，但又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于是只能欠了欠身，说了句日后不会了。


“有时候看着你们这些小辈啊，就会想起我当年，那也是一个风光无限。”


解雨臣悄悄招来了下人，换了壶热茶，斟了两杯，一杯放在人面前。闻言笑了笑。


“七奶奶哪里的话，您如今也是风光无限。”


霍老太太闻言哈哈笑了起来，边笑边摇了摇头。一阵微风过来吹得她身上披肩动了动，她伸手理了理耳鬓被吹乱的发丝。睁开双眼，却似乎看着很远的地方。


“不行啦，老啦……”


“没办法插手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了……”


“我老婆子当年长沙一枝花，不也是一样被吴老狗嫌弃了吗？”


“不过就算是他吴老狗，那也是规规矩矩的娶了个女人，娶了你爷爷解九家的远房表妹。”


解雨臣终于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霍老太太打断，她继续道。


“我老婆子虽然是老了，但是我还看得出来。秀秀那丫头啊，嘴上说着不嫁，心里那可是顶喜欢你的。”


“我有时候也在想，如果当年没有引着你见那个瞎子，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花伢子啊，二爷走后，我老婆子也帮了你这么多年。说起来，算你半个亲奶奶，也不过分吧？”


“你今儿个就明明白白告诉我，是不是为了那个瞎子，你什么都可以不要？”


解雨臣有一瞬间的出神，什么都可以不要？这个范围好像有些太大。


别的不说至少他是解家解当家的，是如今解家仅留的一脉单传。他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才重新让解家站起来，他付出了自己所有可以付出的包括十六岁那年的身体。


他还有很多，他有他的手下有他的责任，有当年他爹留给他的谜团，有太多太多放不下的东西。


而现在有人问他，你是不是为了他，可以什么也不要？


他轻轻叹了口气，而后笑了。端着茶盏抿了口茶水，一阵苦涩在口中蔓延开。


指尖轻轻摸索着上好的青花瓷杯，一点一点勾勒出青花的形状。


“七奶奶说什么傻话？”


“我不娶秀秀，是不想耽误了秀秀。这话虽然官话，但确实是我心中所想。”


“我身上挑的是解家，我爷爷，我爹，我娘，然后是师父，后来是七奶奶您，没理由也不能败在我手上。”


“黑瞎子，如果需要的话，我会放弃所有能放开的东西来守着他。”


“但是解家，是我的底线。”

贰拾壹


日子仿佛又恢复了当初平静如水的状态，霍老太太再也没提过黑瞎子，也再没提过他们的婚事，仿佛这段时间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一切照旧。


婚戒被收进了柜子里，原因是解雨臣和黑瞎子没人肯戴女款的戒指。在打了一架并且被黑瞎子成功的占了便宜之后，解雨臣躺在浴缸里任人为自己清理着身体，暗暗决定去买两个男款的戒指。


然而在他忙了几日终于想起来要去买戒指的时候，黑瞎子已经把东西放到了他的面前。


一个大号一个小号，相同的款式。


黑瞎子握着他的手，将戒指小心翼翼的戴上他的无名指，而后笑了。


“套住了。”


解雨臣闻言也笑了，以同样的方式将另一个戒指戴在黑瞎子手上，而后两人十指相扣。


“嗯，我也套住了。”


黑瞎子哈哈笑了两声，将他搂进怀里狠狠吻了双唇，说爷我可没什么钱，身家可都买了这两个东西了，日后可得靠着花儿爷你养了啊。


解雨臣挑眉看着他，说难道你现在不是蹭吃蹭喝，爷养着你吗？


解雨臣是不相信什么真爱的，世界的现实不会因为你是真爱就能感动所有敌人给你让路。


干他们这行的，有个在意的人，那才是软肋，是命门。若是被别人知道了，指不得哪天就绑着对方来威胁你了。


所以当年霍老太太宁可嫁了个根本没感情的男人，吴老狗娶得女人那是解九的表妹。二爷喜欢的女人文弱又没有背景，所以二爷宁可关了大门不问世事，也不想让师娘被牵扯进这些事情里。


但是那又如何？


为了丫头他不是照样在张大佛爷门前跪了三天三夜？即便如此不还是败给了他一句“为了家国大业，这个女人必须死”？


当年的解雨臣可以为了解家屈身雌伏于其他男人身下，而如今的他又是否可以为了黑瞎子不顾一切？


手上的戒指反射着光泽，解雨臣轻轻笑了笑。


其实孰轻孰重他心里早有定论，黑瞎子心里也都清楚。不是当年的逢场作戏，却还远远到不了生死相依。


情爱对他们来说本就太过奢侈，现在的一切不过也就是闲暇时的消遣。


但是他们，都开始该死的认真。


每一件事情都会有迫近危险的界限，他们不限接近于这条界线，却小心翼翼的不去跨过，假装的视而不见。


一旦拥有就会开始幻想，幻想着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白日里拿着文件就想嗤笑自己的荒唐，夜晚合枕而眠却觉得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近在咫尺。


仿佛差的，只是自己伸手去，握在手中，便可以大团圆结局。


不过还好，黑瞎子不会问他我和解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也不会去找他要什么永永远远的保证。


他紧紧地，紧紧地握着那个人的手。


把每一天都当做分手前的最后一天在一起，那么就算有一天真的要放开手，他想，他也可以做到毫不犹豫的放开。


套住手指的戒指要摘下，也不过是一秒钟的事，然而人们往往多少年多少年都不会去摘它。

对不起大家我回来啦最近办活动做年审材料什么的真的忙到爆……
以后的更新应该就会正常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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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写的黑花短篇，大家有兴趣可以可以看看啦啦啦~

贰拾贰


如果不是霍老太太主动提起黑瞎子，解雨臣都觉得她是不是已经忘了这个人的存在了。


霍老太太一直在追查当年霍玲的事，解雨臣是知道的。解雨臣一直在查他爹和当年老九门的事，霍老太太也是知道的。这原本应当是两件牛马不相干的事，然而证据却摆在他的面前，当年一定发生了什么，将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紧紧地连接在一起。


“我最近打听到了一件事，需要一个信得过，又有足够能力的人，去夹一趟喇嘛。


“还记得当年老九门吴家如今的一脉单传吗，这事跟他有关。


“这件事事关重大，我考虑了一下，就让黑瞎子去吧。”


并非是商量的口气，只是在平淡的陈述着一个事实。


解雨臣一时有些气节，险些就掀了桌子当场跟她撕破脸皮。特么就算你是长辈爷敬着你，但是老子的人是你随随便便能决定的？


霍老太太似是看出了他的不悦，端起茶盏轻抿了口，手指轻扣了放在桌上的文件袋，看着他静静开口。


“我想你也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让其他人去，你放心？”


解雨臣无言以对。


他在咖啡馆中坐了一整天，恍惚间发现自己坐的位置似乎还是九年前初见瞎子时做的那个位置。


女士香烟在手中转了一圈，他轻轻笑了笑。仿佛还能回想起来当时的黑瞎子大大咧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抽烟，明明旁边就贴着禁止吸烟的标志。


他很明白地知道这次行动的危险性，但同样也知道这次行动的重要性。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当时就直接回绝霍老太太了。就算他叫着“七奶奶”就像是自己的七奶奶，但他到底姓“解”，不姓“霍”。


是啊……他姓“解”……


解雨臣回到家的时候，黑瞎子正在擦着自己的冲锋枪。看到他回来，抬头向他打了个招呼。


“回来了？今天有点晚。”说着黑瞎子放下手中的东西向他走来，一如既往的笑着抬起他下巴给了个吻。


解雨臣任他动作，只是看着一旁床上的冲锋枪沉默着。


黑瞎子难得的有点尴尬，挠了挠头发说霍老太太今天让人来说了，我想了想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就答应了。


解雨臣身体几不可察的颤抖了一下，抬头看着他。


不是什么大事？去他妈的不是什么大事吧！


他知道他为难，知道他在乎自己的父亲在乎解家在乎当年的谜团，知道自己不好违背霍老太太知道自己现在最合适的人选便是他。


他知道这次行动的危险性他知道所有的事情。


但他同时也知道，自己现在最能信任的人，只有他，只是他。


所以他自作主张的答应了，他一个人坐在这里擦着自己的冲锋枪做着准备，然后笑着对他说这不是什么大事。


解雨臣有些费力的勾了勾唇角，而后又无力的迅速耷拉下。


他搂住黑瞎子的腰抬起头吻了上去，睫毛微微颤抖，舌头只是浅浅的一点一点舔舐着人双唇。


他在心中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能任性不能冲动，然而心底还是有一个声音清浅，却不容忽视的不断回响着，告诉他他其实更想抛下一切和黑瞎子两个人静静地过着一般的生活。


就像当年二爷和丫头那样，关着门，不问世事，覆巢之下只护完卵，像寻常夫妻那样，过着只属于自己的小日子。


黑瞎子看着他的模样不由笑了，搂紧了人含住人舌头在口中吮吸。每次只要花儿自己贴上来，那就说明他在担心，黑瞎子已经摸清这个规律了。


他一下一下安抚似的抚摸着解雨臣的脊背，就像给一只小猫顺毛一样。说这么多年了多少危险的斗爷不是都活下来了，真的没事，花儿你就别担心了。


解雨臣不置可否的用力咬了他唇，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而后又笑眯眯抱着人往床上带。


黑瞎子很快便出发了，就如他每次来去的那样，只背了一个旅行包。


他走的那天解雨臣忙着会客并没有亲自送他，他也无甚在意，坐上车就走了。


会客厅里解雨臣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回应着对方的每一句话，一点一点加上自己的砝码将人逼到死角。


高速公路上的黑瞎子看着夕阳西下，大片大片的云彩被染成金色。他摸了摸鼻子，忽然发现自己其实还是有点介意解雨臣没有来送自己这件事的。

贰拾叁


黑瞎子在路上晃晃悠悠了将近半个月才终于到了格尔木，见到要同行的一伙人之后终于正式出发。鬼楼里转了一圈出来这才见到了传说中的吴家小三爷，他还当这次吴家小三爷本就是跟他们一起同行的，没想到是半路加入的。


霍老太太说的是“跟吴邪一起”，也就是说她很确定吴邪会跟他们一起去塔木陀，所以当他看到吴邪一边内心挣扎一边装出毫不在乎的样子终于决定跟他们一起去的时候，他立马就乐了。这得要多单纯才能被人骗得团团转还不自知？


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毕竟这也不管他的事。


黑瞎子摸摸下巴上上下下打量了吴邪，不过听说，这小子跟自己家花儿好像有那么点过去啊……嗯，在自家花儿还穿着小女孩裙子的时候。


明明他都没见过他家花儿穿女装。


塔木陀的无人区当然也没有信号覆盖，戴在身上的手机唯一的作用就是可以cos手电。


黑瞎子用力吸了口香烟，粗糙的拇指一点一点摩挲着手机屏幕。照片中的解雨臣正在低头处理着文件，显然不知道正有个人在偷拍他。


阳光从窗外射入，打在他的侧脸上，显得静谧而美好。


黑瞎子忽然觉得在这种“绝地”自己居然诡异的平静了下来，原本心中那么一丝的不确定在此刻也消失殆尽。
爷还要回家抱媳妇儿呢。


所以他怎么能死呢？


解雨臣一个人躺在卧室偌大的床上，床头灯亮着昏暗的光芒。他有些出神的看着手机，屏幕上放着两个人的合照。


黑瞎子捏着他的下巴迫他转过头来，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贴上他的双唇。自己的表情还有些吃惊，似是一时之间并未反应过来。黑瞎子一手举着手机迅速果断的拍了张自拍，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彩信已经发到了自己手机上。


解雨臣拇指抚摸着照片上那个人的脸颊，轻轻笑了出来。


傻，他又不会把照片删了，着急做什么。


解雨臣在他刚走的前七天还认认真真的计算着他走了多久，但是七天之后他就放弃了。


方才分开是度日如年，身边好像已经没有那个人陪伴很久，看了看日历才发现原来他才刚刚离开两天。日子久了便开始变得不敢去计算，那么久的时间没有联系他不敢去想象那边发生了什么。


当初黑瞎子下斗不过五天没有消息他就带着人险些掀了山头，而如今呢？五天？十五天？还是二十五天？他已经不敢去计算。


不计算有不计算的好处，至少说不定明天他就会回来了。


每一天都告诉自己，明天他就会回来了。


不是十天二十天之后，只是明天。


黑瞎子一把抓住一条蛇捏住蛇脑袋，任凭蛇身紧紧缠着自己手臂也无动于衷。右手中蝴蝶刀一转直接将蛇脑袋剁了下来，转了个方向将蛇身子开肠破肚。


而后任凭血液向水一样涌着，在蛇肚子里找到一点闪着银光的东西拿了出来。随手把蛇扔开，细心地将东西上的血迹都擦干净了。


“黑瞎子！快跟上！”


前面有人开始催促他，他将银色的戒指戴回无名指上，笑了笑。


“嗳，来了。”

总有种没人留言没人看的感觉，是我的错觉吗

贰拾肆


解雨臣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整理东西，手机很不识相的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他接通电话歪着头用肩膀和头夹着电话，手上仍旧忙着整理着桌上的东西。


“喂，哪位？”


对面先是传来一阵电流一般的杂音，而后有个人声音略带沙哑的咳了一声，这才回了他一句。


“花儿，是我。”


手上的文件哗啦的全掉在了地上，辛辛苦苦整理了半晌又变的乱七八糟。他没有理地上的文件一手握上手机，慢慢攥紧。


身体开始止不住的微微颤抖，他深吸了口气平静了一下，而后笑了。


“出来了？在哪？我去接你。”


日子已经到了七月中旬，柴达木盆地的昼夜温差达到了二十度。两天之后解雨臣就到了黑瞎子他们暂时停留的地方，正午十二点艳阳高照，难得的没有风沙。


黑瞎子正穿着皮衣坐在外面一块岩石上，一手夹着一支烟，一手拿着手机看。听到车的声音转回头，笑了笑收起手机最后吸了一口烟，捻灭烟头。


越野车停下，解雨臣从车上下来。


他向前走了两步，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黑瞎子已经回来了。


黑瞎子倒是没有像他一样，直直向他走来，而后不管身边还有众多伙计，一手搂着他腰把人圈进怀里，一手捧着他后脑不由分说的吻了上去。


黑瞎子的唇有些干燥，口腔中满是呛人的烟味，解雨臣却觉得意外的熟悉。舌头侵入他口腔中肆意掠夺，疯狂地汲取着他口中的空气。两人舌头互不认输的逗弄，解雨臣两手揽上他肩膀将自己的身体更加的贴近他。


身边传来伙计的口哨声，解雨臣条件反射似的想要推开他，黑瞎子却将人搂的更紧，手掌狠狠按着他后脑，啃咬着他双唇几乎要破皮，似是要将两个月来的份全部都补回来。


直到解雨臣终于忍不了的要踹他，黑瞎子这才不情不愿的放开人，笑眯眯将人唇边的口水都舔干净。


“花儿你先换个气，我们马上再来一次。”


“……”解雨臣觉得自己一路上想了那么多见面要说的台词，简直神经病。果然是祸害遗千年，两个多月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


于是他一拳打到人腹部，不管黑瞎子捂着肚子蹲下去满脸幽怨的看着他，转身看向身后一群看热闹的伙计，挑眉。


“看够了？”


“……”一群伙计立刻一哄而散望天望地望风景。


第二天的解雨臣被折腾的路都没法走，坐在车上怎么坐怎么不舒服。黑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反观黑瞎子倒是红光满面，也不知道下斗的到底是谁。


随行而来的豆子憋笑憋了整整一天，肩膀抽搐似的一抖一抖，连看都不敢看解雨臣。没办法，他怕花儿爷把他扔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黑瞎子看样子也是累极了，枕着解雨臣腿在车上从头睡到尾。解雨臣摸着人头发，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点点笑意。


他轻轻拉起黑瞎子的手，两个同样款式的戒指闪烁着并不明显却坚定地光芒，十指相扣。
他想，幸好这个人回来了，幸好。



（这段的内容是《盗笔》4-5中黑瞎子出场的片段，先去了格尔木鬼楼，然后去了塔木陀蛇沼。最后他跟着其他人出来了，吴邪和胖子还在里面等小哥。因为详细的原文都写了……所以这里就以感情戏为主了_(:з」∠)_）

我就来默默的问一下，有多少人想看肉……_(:з」∠)_要是人多的话就考虑写个番外了

贰拾伍


回到北京城头一天就被霍老太太请了过去，全聚德包间大设宴席。黑瞎子此行收获倒是不少，事无巨细，一点一点全部说了出来。霍老太太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只是偶尔问他一两点小处的问题。


解雨臣难得的皱起了眉，黑瞎子反射性的想要把他搂进怀里，忽然想起来霍老太太还在旁边，只能悻悻收回了手。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曲腿蹭了蹭解雨臣小腿，看到人向自己看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解雨臣微微愣了下，旋即端起茶盏轻抿了口，以掩饰自己的笑意。桌子下方的腿同样蹭了蹭他，而后紧紧贴在一起。


回家的路上黑瞎子随意说着自己见到了解雨臣的发小，解雨臣微微愣了下，饶有兴趣的问他怎么样。


黑瞎子摸了摸下巴，总结为两个字：“太蠢了。”


“……”解雨臣好心的纠正他，“那是三个字。”


黑瞎子笑眯眯的也不在乎，搂着解雨臣看着他玩手机。说不过现在活没活着都不好说，还在那下面等他男人呢。


解雨臣好笑的曲臂给了他一拐，说你当谁都像你一样喜欢见男人？


黑瞎子笑着揉揉被打的地方说那不见得，就是换了花儿你也不可能在那种地方继续等着我，可是那吴家小三爷还就真拗在那等着那哑巴。


话音刚落车内便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黑瞎子觉得自己一不小心好像说出了什么，打破了两人长久以来的默契。


于是他挠了挠头说花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为了说明……嗯，说明吴家小三爷太蠢了。


气氛愈加沉重，黑瞎子还是决定乖乖闭嘴。其实不可否认当他看到吴邪固执的等着哑巴张的时候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羡慕的，因为他很清楚，同样的状况下解雨臣一定不会等他。


如果当时进去的是解雨臣那他是一定会等下去的，毕竟他无牵无挂死也就死了。可解雨臣不一样，别的不说就从这次解雨臣答应让他一个人去格尔木就能看出来。


并不是说解雨臣不重视他，只是跟他比起来，解雨臣有更加重要的东西。


黑瞎子想着想着不禁有些烦躁，便拿出香烟点了一根，用力吸了一口。


解雨臣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决定放弃。重新开始了一局俄罗斯方块，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岔开了话题。


有些事是底线，不能触及，否则就是粉身碎骨。


解雨臣开始愈加的忙碌起来，信息碎片越来越多，却还是拼不到一起。


天气开始转冷，解雨臣快要26岁了。


黑瞎子帮他披上件外衣，说院子里风大，当心着凉。解雨臣拉着他的手不肯再放开，一点一点缓缓收紧。


他仰起头，看向天空。


他说瞎子，我总有种感觉。这种还算平静的日子不会久了。


瞎子帮他拢好衣服，搂着人吻了他额头，说没关系，我陪着你。

贰拾陆


陈皮阿四死了。


黑瞎子坐在花坛边抽了一下午的烟。


解雨臣皱着眉说你不要你的肺爷还要自己的呢，烟是你这么抽的么？


黑瞎子笑了笑，随手捻灭抽了一半的烟，说这不是在想事么。


他对陈皮阿四谈不上什么太深的感情，但陈皮阿四都算得上是他的半个师傅。所以当年他是陈皮阿四的代理人，接的活也大都是通过陈皮阿四来接的。


不是怀念也不是惋惜，他想自己大概是有点兔死狐悲的感觉。


尤其是当他知道一起下斗的吴邪还活着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解雨臣开始愈加的忙碌起来，戏园子已经许久都没有去过。不熬夜的人几乎每晚都要忙到过了凌晨才能休息，更没有时间陪黑瞎子喝喝茶喝喝咖啡喝喝小酒。


黑瞎子忽然觉得，似乎正如解雨臣说的那样，平静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他似乎忽然间有些害怕，害怕十年来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境，或是害怕即将要有什么打破这十年来的生活。


他害怕有一天睁开眼看不到那个人蜷缩在他怀里，害怕有一天再也见不到那个人对着自己微笑，害怕有一天那个人忽然间消失不见，害怕有一天自己死在斗里而那个人一无所知，害怕有一天他对自己说我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我要走了，害怕有一天那个人说，比起解家，其他的我都可以放弃。


反应过来又觉得有点可笑，连死都不怕的人还会怕什么？


或许他现在已经开始怕死了，曾经的他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无所畏惧，而如今的他拥有了再也不愿意放弃的东西，便开始害怕以任何形式的失去。


黑瞎子轻轻嗤笑了一声，胆小鬼。


他走进浴室从背后搂住正在冲澡的人，也不管水流将自己浑身衣服打湿。


解雨臣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你又发什么疯？


黑瞎子啃咬着他脖颈手上已经摸到了他耻骨，嘴上力气重的解雨臣觉得自己脖子是不是都要被咬流血了。


黑瞎子忽然想起了秀秀小丫头说的一个词，没有安全感。


因为不知道自己在对方心中到底占有多重的地位，不知道自己能够握住的究竟有多少，不知道何时就会失去所有，故而产生的不安全感。


黑瞎子想了想，拉起解雨臣的手在手中翻来翻去的看着，一脸严肃的开口。


“花儿，我去买个房子把你用手铐铐着囚禁起来，你觉得怎么样？”


“……”解雨臣很坦然的抽回手，“不怎么样。”

本来我打算写一个肉的番外，但是我写到这个点还是没有写出来……【哭着
我明天加油把他写出来(;´༎ຶД༎ຶ`)

番外的肉我终于写完了但是发布出来怎么回事QAQ！！！
小伙伴们来告诉我要怎么发才不会让系统自动删帖……该隔开的字符我已经都隔开了啊……_(:з」∠)_
要是发不出来……我辛辛苦苦写了好几千字的肉Orz

终于恢复了！
这么长的肉……卡的我要死QAQ我以后再也不想写肉了……

贰拾柒


黑瞎子回到解家的时候解雨臣正在脱衣服，背对着卧室门露出精干的脊背。黑瞎子愣了下转身关上门说花儿你这是干嘛？这么主动的脱衣服不做点什么爷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解雨臣扭回头瞥了他一眼，说你他妈再闹信不信爷把你扫地出门？快过来帮我涂下红花油，脊背上我自己够不到。


黑瞎子在烟灰缸里捻灭香烟，走过去坐在人身后接过人手中的药水开始一点一点帮人涂着。


“花儿你这是怎么了？身上青青紫紫的。”


解雨臣有点吃痛的晃着肩膀脖子，闻言笑了笑自己倒了些红花油抹着脖颈。


“没，见到爷发小了。哦，还有你之前说的他男人，身上这伤就是那个哑巴张弄得。手劲还真不小。”


黑瞎子略微愣了一下，问他说那个吴家小三爷来北京城了？解雨臣嗯了一声，动了动脊背穿上衣服。站在黑瞎子面前扣上衬衣纽扣，似乎是想了想怎么开口，才张口说道。


“瞎子，明天开始我要出趟远门，顺利的话很快回来。”


黑瞎子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身体却快于思想一步迅速的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


二人均是微微愣了一下，黑瞎子这才放开手，笑了笑问他怎么回事？要去下斗？


解雨臣点了点头转身去穿衣镜前整理衣服，黑瞎子从身后搂紧了人，侧头轻轻吻了他耳鬓，说下斗这种事爷去就成了，你都多久没下过地了，凑什么热闹。


镜子中的两人密不可分的拥抱在一起，解雨臣似是有些发愣的看着镜子，勾唇笑了伸手覆上人脸颊。指尖碰到人墨镜镜框，缓缓地上下抚摸着。


“有些东西我得亲自去看看，别担心，我又不是十年前第一次下斗，还要带个家属陪着。”说着他沉默了片刻，微微叹了口气笑了，轻轻捏了捏黑瞎子脸颊，继续道，“再说了，解家爷还得留个信得过的人看着。”


黑瞎子叹了口气说花儿你还是带爷一起去吧，让爷在这勾心斗角还不如把我直接丢进斗里给粽子加餐呢。


解雨臣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挣开他怀抱自顾自的去收拾了东西，思考着明天自己要带什么随身物品出门。


“花儿，这次是要去哪儿？”


“四川，四姑娘山。”


黑瞎子不知为何觉得自己有些烦躁，于是他坐在床边抽了根烟。其实这么多年来解雨臣本就很少下斗，下斗时没有他陪着的情况就更是少之又少。虽是这么说，却总还是有的。


但是不知为何他这次意外的担心，担心眼前这个人，就此消失。


死在斗里他都不知道去哪里收尸。


其实黑瞎子还是很相信自己的预感的，在斗里他的预感救了他不止一次。但他也同样知道解雨臣不会被他这种理由说服，或者说，他不会为了自己改变已经决定好的事情。


解雨臣收拾好东西看到他的模样都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了，他走过去揪起黑瞎子的衣领，吻上带着浓重烟味的双唇，舌头进入人口中侵略过一圈。放开人解雨臣拍了拍黑瞎子胸口，笑了。


“给爷想点好的，爷要是回不来，就变成厉鬼缠着你这辈子都不得安生。”


闻言黑瞎子跟着一同笑了，拉过人手轻轻吻了下人手上戴着的戒指。


“爷还是喜欢跟活人上/床，花儿爷你活着回来缠着爷这辈子不得安生也不错。”

贰拾捌


解雨臣把解家事情都交给了黑瞎子来处理，第二天就跟吴邪去了四姑娘山。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不像吴邪那样被这个地方奇特的地貌环境和壮丽的自然景观所折服，他来到这里脑海中所有的东西，似乎只有曾经在这里发生的那些再也不想想起的回忆。


吴邪问他说你之前来过这里？他笑笑说你不会想知道的。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的脑海中竟只留下了那些不堪的记忆，似乎再也没有什么美好的东西可以让自己铭记一生。


其实他挺喜欢吴邪的，不仅仅是小时青梅竹马的原因，而是透过吴邪，他觉得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下长大，单纯的不谙世事的，另一个自己。


他想如果不是解家如果不是当年爷爷留下来的那些破事如果不是这么个进来就出不去的地方如果不是自己爹是上一任解家当家的——那么他现在，也一定是同吴邪一般，天真无邪。


可是世上哪有什么如果。


理性上他却还是觉得自己这次带了个累赘来，如果可以的话他觉得他宁可让那个胖子跟他一起来这里而不是吴邪，毕竟天真无邪不能当战斗力用。


所以当他在下面跟那个不知道什么怪物打得死去活来，好不容易逃出来走到一半却发现那个傻X又回去了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觉得要被气死了。


其实他身上的伤口很疼，几乎已经濒临可以忍耐的界限。不知道是什么毛发他觉得已经顺着他的伤口开始向里生长了，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整个脊背都是汗。他并不怕死，但是他害怕死了之后像之前来这里的那些人一样，连骨头上都长满了头发。太难看了。


他现在只想快点出去解决了身上的头发包扎一下伤口，他有点不理解吴邪的思维，就算自己真的在里面出不来，他进来了又能怎么样？除了拖后腿什么事都做不了。


如果换了别人他想他才不会回去救，就像之前来到这里的那些人一样，到了这个地方已经默认自己会死自己没有任何退路，也从不期待着会有谁会这样冒冒失失进去也不知道是救自己还是找死。


但是这个时候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是自己的伤口和身上的头发自己一个人肯定处理不来，还得让吴邪来帮自己。第二个想到的是这是吴家的小三爷，跟解家板上钉钉的姻亲，他还是应该去帮个忙。最后想到的才是，这个人是去救自己的，自己至少不能让他死在里面。


当他忽然间想清楚了这件事之后，他想，自己跟吴邪，其实还是不同的。


当好不容易把吴邪从洞里面带出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嗓子终于可以说话了。于是他送给了吴邪第一句话。


“你是傻还是缺心眼？”


他想吴邪现在一定觉得又委屈又郁闷，他有些止不住的笑了出来。他想这么多年，自己学会的最现实的一点大概就是不管什么环境下，遇到好笑的事永远可以笑出来。


就像黑瞎子教给自己的一样，再惨的人也一样可以笑出来。


他坐在架在悬崖上的“巢”里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看着戒指在阳光下折射出白金独有的光泽，勾起唇角轻轻笑了笑。他想到什么似的忽然就开口。


“吴邪啊。”


“嗯？”


“没跟你家那位在一起是不是觉得心里没底？”


吴邪微微愣了下，有些不自然的仰头望天。


“我家那位？哪位？”


解雨臣哈哈笑了逗他一般的继续说道。


“哑巴张啊。”


看着吴邪瞬间红了的脸他觉得分外满足。

元旦偷懒回来的更新~\(≥▽≤)/~大家新年快乐

贰拾玖


等消息的几天里他跟吴邪聊了很多，说了不少小时的事情。难得的让他有些怀念，毕竟现在还能跟他说这些事的，除了秀秀，也就只剩吴邪了。


吴邪说我觉着秀秀那姑娘好像挺喜欢你的，这么多年了那么漂亮的妹子你怎么还没有追到手？解雨臣愣了下而后哈哈大笑，说吴邪啊你要是在道上混，就凭着你这消息速度别人都砍死你了你还不知道谁对你有意见呢。


吴邪说我不知道闷油瓶到底是怎么想的，失忆就失忆了不是还有我陪着他吗？安安分分呆在铺子里过日子有什么不好的，非要没事找事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解雨臣大部分的时间只是安静地听着，听吴邪说他和张起灵怎么怎么样，听吴邪说张起灵有多闷多闷。解雨臣心想黑瞎子倒是一点也不闷，丫的自己来这里的时候腰还疼得死去活来。


他问吴邪当时在塔木陀他怎么就有毅力在那等着张起灵？就不怕自己等不到人白白死在那了？吴邪笑了笑点了身上最后一支烟，烟头望着天空说，大花啊，你没有喜欢的人，所以你不懂。


“我当时就觉着，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会等着他？万一他出来了没看到我，会不会觉得连我也不要他了？”吴邪把抽的还剩半只的烟在悬崖上捻灭，笑得有点无可奈何，“但是我他娘的怎么可能不要他？”


两人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过了许久吴邪伸手又想去取烟，却发现烟盒里已经空了。他把烟盒揉作一团随手丢了下去，仰头望着天空，似乎是思考了下该怎么开口，这才继续道：“也不是没想过万一我死了怎么办，但是总觉得我应该再等一等。没有他死了我也不活了那么矫情，但是……生死之交也不是那么容易有的。”


解雨臣继续保持着沉默，手机屏幕上的俄罗斯方块死了无数次也集中不起来注意力。他忽然想起来黑瞎子当初回来的时候说的话，就是换了花儿你也不可能在那种地方继续等着我，可是那吴家小三爷还就真拗在那等着那哑巴。


等反应过来手机屏幕上已经打开了当初的合照，拇指一点一点摩擦着人微微勾起的唇角。他忽然想起来，这个人已经在他身边，呆了整整十年了。


豆子哭丧着脸说黑爷，您要实在不会签字我帮您签啊，您画的这字……花儿爷回来非揍死我不可。


黑瞎子两腿翘在办公桌上烦躁的抽着烟，说一天哪来这么多破事。豆子吸了吸鼻子把桌上弄得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都收拾好，说我真佩服花儿爷，一天处理着这么些事还有时间陪黑爷你喝茶听曲儿。


黑瞎子站在窗边吸着烟，心里默默算了下解雨臣走了几天，才终于理解古人说的“度日如年”到底是什么意思。


两天后解雨臣跟吴邪依旧挂在悬崖上过着鸟人的生活，下面有伙计说霍老太太那边传消息过来了。跟着一叠照片一起送上来的还有另外一个信封，伙计悄悄伏在他耳边说是黑爷专门交代了人坐着飞机送过来的，是不是解家那边出了什么事？


解雨臣挑了挑眉避过伙计打开信封，薄薄的只有一页纸被折了起来。他抽出纸打开，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好像跳了一下。


白纸上黑色签字笔用极其不标准的汉字写了一句话：


——媳妇儿儿儿儿儿儿人家想你了QAQ


解雨臣一脸淡定的把信封和纸条揉成一团，正巧挡住了吴邪凑来的好奇的视线。


“霍老太太说什么了？”


叫爷媳妇儿是吧？儿化音用的还不错。

叁拾


其实黑瞎子原本不是总穿着黑衣服的，他也会穿灰色棕色一类深色的衣服，许多年前虽然不经常，但是偶尔他还会穿穿白色的衣服。


十年前他刚跟了解雨臣去清理解家的时候，大家叫他“黑瞎子”，还只是因为他的墨镜黑。但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渐渐开始变得，除了黑色以外不会再穿其他颜色的衣服了。


那段时间打架似乎是常事，常常身上旧伤刚包扎好就又添了新伤，一个伤口来来回回的崩裂，他还会开玩笑的抽着烟跟解雨臣说，花儿爷啊，爷觉得自己做了个亏本的买卖，怎么办？


解雨臣用牙齿要开绷带包扎着自己的手臂，瞥了他一眼继而无动于衷的继续着手下的动作，说摘了墨镜哭吧，哭完继续给爷干活。


浅色的衣服易脏，黑瞎子当时已经很久没穿过了。他穿着灰色的背心忍着伤口的疼痛扶着解雨臣躲在废旧的仓库，解雨臣拿着手机不停地发着短信，漆黑的仓库里手机屏幕发出幽幽的光芒，映照着解雨臣沾满血迹的脸颊，黑瞎子看着他双唇紧紧地抿在一起，不知为何忽然间产生了一种远不可及的感觉。


解雨臣合上手机摸黑握住他的手，似是有点疲惫的靠在背后的货物上，深吸了一口气问他有没有受伤，下面还有一场硬仗。


背部的伤口似乎已经疼的没有知觉了，他动了动肩膀，觉得不是很影响行动，笑了笑握了两下抓着自己的手算作回应，说一点小伤，不碍事。


那似乎是那段时间中最难打的一场，赢了之后下面的人确实安分了好一段时间。结束之后解雨臣正在指挥清场，转过头来正想跟黑瞎子说话，看到他的一瞬间握着手机的手慢慢收紧，目光变得复杂。


“黑瞎子。”


他听到解雨臣这么叫了他一声，转回身看向人，只看到对面的人满眼复杂的看着他，牙齿死死咬着自己下唇已经没了血色。解雨臣走过来站在他面前，拍了一下他肩膀让他转过身去，而后眉头更厉害的皱在了一起。


黑瞎子这才忽然间角色，自己脊背上刀割一样的疼痛。


脱下背心的时候整个背面几乎都被血染成了红色，猩红的血液在灰色的背心上异常的扎眼。棉签对比着伤口小的简直不能用，解雨臣直接用一团棉花沾着碘酒帮他处理伤口。面前的人还一身的泥土鲜血没来得及清洗，却还是一点一点小心仔细的帮他清理，止血，包扎。


解雨臣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抿着唇，微微皱着眉。黑瞎子捻灭手里的烟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揉了一把解雨臣脑袋，说说了是一点小伤，没事。


解雨臣没有说话，打开他的手把目光投向一遍被血染透的背心，再看看他，一脸“你继续编”的表情。


黑瞎子有点尴尬的轻咳了一声，随即又笑眯眯的拉着人手放在自己赤裸的胸膛上。抚摸着胸口细细的疤痕，而后紧紧贴在胸口，感受着他心脏强而有力的跳动。


“爷这不是活得好好的么，伤真的没事。”


从此以后黑瞎子便只穿黑色的衣服，不管流了多少的血将所有的色彩全部都掩藏在黑色之下。这样的话，那个人也就不会那么担心了。


黑瞎子打断自己的回忆，将口中抽了一半的烟随意丢在地上，踩灭烟头检查了下腰间的手枪，便开始往外走。


豆子惊恐的跑过来说黑爷您不能走啊！霍老太太出了事霍家肯定会派人来找花儿爷的麻烦！您得在这守着解家，在花儿爷回来之前帮他守着解家啊！


黑瞎子一把抓过他衣领，死死攥着凑近人脸，嘴角勾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低哑。


“这解家是你们花儿爷的，解雨臣才是老子的，老子要他个解家有个屁用！”

最近要考试时间不是很多，ごめんね等考完试会按时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