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晟接了点水捧在手心，往脸上拍了拍，丢开回忆回到当下，不管怎么样遇之还活着，事情就不算太糟糕。他抽了张纸巾擦擦脸回到病房。
沈遇安已经跟她二哥说了好久的话。
沈元晟走到另一边，挨着沈遇之坐下，把他还挂着针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他已经好久没有跟弟弟这样亲密接触过了，竟然没有发现弟弟手上有一层老茧，那是常年握着什么东西造成的，他仔细想了想，大约是端枪还有捧家法造成的。
沈遇之感觉到有人在拉自己，好像是他在往虎穴里走，哥哥和遇安拼命拉着他不让他去，他突然心慌，心跳得很快，很害怕，他好像听到遇安在叫他在叫救命。他好像突然从高空坠落。
沈遇安看着沈遇之的身体抖动了一下，眼睛猛地睁开，大口喘了几口气。
“二哥！”沈遇安惊喜地叫了一声，眼泪顺着脸滑落下来。
沈遇之动了一下胳膊，想去擦掉遇安脸上的泪珠，但是两只胳膊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得抬不起来。他尝试了几下也没能成功，手也被大哥按下了。
“不要乱动，我去叫医生来看看。”沈元晟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盖着，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
沈遇安哭着哭着就笑了，自己抬手拿手背抹掉了眼泪。
沈遇之扯开嘴角笑了笑，他原本想说点什么，嗓子太干了，发不出声音来，张了张嘴又只好作罢。就只能对哥哥和妹妹笑一笑让他们放心。
沈元晟带着医生进来，一群白衣服把沈遇之围了起来，上上下下检查一遍才从病床边散开，医生把沈元晟拉到病房外，“病人现在没有什么大碍，但是他身上还是太多旧伤了，主要集中在腰部以下，明显是钝器击打造成的，我想问问沈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元晟皱了眉头，似乎是在回忆那都是怎么回事，明明感觉每次都打得不狠，怎么医生就说得那么严重。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带兵在特种兵训练的时候都有刑讯这一项，是让他们体验万一被恐怖分子俘虏是什么情形。为期一周，他自己也是水里火里走过的，也不至于要命啊。可能还是体质不一样。他在心里暗暗决定以后绝对不轻易打遇之了，就算打也不能这么狠。
“沈先生很为难？”医生问。
“没有。”沈元晟颇有些歉疚，“没有什么为难的，小孩儿不懂事，那伤多半是我打的。”
其实医生也有想过这个问题，伤痕十分齐整，还多半集中在臀部，刚接手这个病人的时候剪开衣服看到的真是皮开肉绽啊，整个臀部血红血红的，分不清是血还是肉，大腿上也是，甚至整个背面都是一样的，就是臀上最重而已。伤口是棍子之类的东西打的，可能还有木杖。要不是手术室仪器那么先进，，医生真会以为自己穿越回到了旧社会在救治被酷吏用过刑的犯人。现在这个社会这样打人的，他只能想到家暴，说家暴也不太好，没见过哪个实施家暴的还能保持冷静控制伤口的分布。

这两天这个病人在这儿躺着，除了家人来探病以外还有很多纹着大花臂的，成群结队，开口闭口叫那病人二爷。医生大约知道这病人身份不一般，似乎也不能怪他大哥下这样的狠手。从家长的角度来说，医生觉得对这样的孩子就该狠狠教训，可是从医生的角度来说，他又很反对这样伤害身体的惩罚。他一个医生似乎也左右不了这些人的行为，多问几句算是尽了自己的责任。
“这种事，还是要注意分寸啊。”医生摇着头叹息着离开了。
沈元晟点了点头，转身回了病房。遇之喝了杯水，现在正在跟遇安说话，声音还有些嘶哑，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沈遇之看到大哥进来，身体一下子就僵住了，但还是稳住声音叫了声“哥”。
沈元晟走过去，把床升高了点儿，让遇之靠起来更舒服。“感觉怎么样了？”
“还好，没有什么大事。”遇之不由自主抓紧了被单，看向大哥的眼神也有些躲闪。
哥哥好像还在生气。他这回是太过鲁莽了，抢了唐潜的货，但是没能一举弄死那老贼，反而让人趁虚而入抓走了遇安。真是打死都不为过。
大哥再三强调，不管怎么样都不要去碰毒品，他答应得爽快，做起生意来还是把承诺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他自己是赌博习惯了，被人逼到一定程度就想铤而走险。
“没事了就赶紧给我爬起来，外面一大摊子事等着你做。”沈元晟想到黄承毅报上来的事觉得脑袋都要炸了。
今年扫黑的口号喊得格外响亮，政策给他们的压力已经够大了，现在还是内忧外患。沈元晟跟官员打交道还很擅长，要他去安抚鸿宇的门生还是有点儿强人所难，在他们眼里还是二爷更让人安心。
沈遇之被吓了一跳，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我知道了。”
其实走到这一步谁都没有回头路了，不说他们手上有多少条人命，警察会不会放过他们，他们的对手不是看他们收手就会停战的，谁弱下来谁就是死路一条。
连遇安都回不了头了。

其实我特别想让大铭子跟遇之儿打，但是这样又会毁了我宇哥的形象

沈鑫和沈桐听说遇之醒了带着煲好的汤过来，先前遇安因为遇之那些破事被人伤害之后他们又心疼又生气，沈鑫更是恨不得自己亲手狠狠教训这个侄子，可是听说遇之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又心疼了。能有什么办法呢？都是自己养大的孩子，跟亲的没有两样，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总不能要人命吧。说到底也是遇安自己愿意掺和进去，他们又能多怨遇之什么。
沈鑫之前只是听说遇之伤得很重，这两天一直没有走过心里的坎儿，没来医院看过，现在亲眼看到了，眼泪说话就要掉下来。别处不看，就光看脸上乱七八糟的手掌印，两边脸颊肿的嘴都不能闭严实，眼角也是肿的，眼睛睁不大开。
沈桐看着也是心惊。
沈鑫放下汤两只手颤颤巍巍地捧上遇之的脸，“怎么伤得这么重，你爸妈看到得多心疼呀……”
沈遇之这些天念着自己的错误导致妹妹受伤，一直内疚不已，伤得再狠也一声都不敢吭，现在看到小姨这个样子，他终于忍不住了，像被欺负的小孩儿终于看到了妈妈，憋了那么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小姨，我没有保护好安安……”
沈鑫哭得更厉害了，把沈遇之抱在怀里，俩人哭成一团。
好不容易才停下来，沈鑫抽了纸巾轻轻擦掉遇之脸上的泪，又倒了猪蹄汤出来拿着勺子搅了搅舀出一勺来吹吹之后送到遇之嘴边，“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安安好好儿活着，你也要好好儿的，知道吗？要是为了这个寻死觅活的，下次打你的就是我，记住没？”
沈遇之哽着嗓子点了点头，鼻子又酸又热。几天没吃东西，现在闻到香味才觉得自己是真正还活着。到底有多幸运才能有这样大度的小姨和妹妹。就算为了她们，他也不能倒下。
沈桐把遇安揽在怀里，心情十分复杂。
沈遇之喝几口汤被骨头渣子呛到了，趴在床边咳嗽，沈鑫赶紧给他拍背，沈元晟伸手去拦也没拦住，骨头是吐出来了，起身来的遇之嘴唇也惨白惨白的，出了一头的汗，浑身都在发抖。
“怎么了这是？”沈桐看着觉得不对劲，冲沈元晟问。
沈元晟给遇之递了杯水过去，“背上有伤，估计是拍到了。”
沈鑫听到这个有点儿不知所措，也不敢去碰遇之了，生怕再碰到别的伤口，两只手显得有点儿无处安放的意思。
“没事，没事，不疼。”遇之那口气缓过来之后赶紧劝慰。

喝了一碗汤之后沈遇之也吃不下什么东西了，药水吊得他昏昏欲睡，身上的伤口又疼得他睡不着，没精打采地靠在床头看他们四个聊天，偶尔作答。经历了这么一系列事，他的家人还整整齐齐陪在他身边。
遇安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尽管有些勉强。
医生查房过来，四天了，他才看到这一家人和和气气地坐在一块儿说话，真不容易。“来，家属出去一下，伤口要再消毒换药。”医生客气地指了指门口。
伤口太深太多，消毒的频率要高，现在又是仲夏，正热的时候，在室内有空调还好，可总不能一直不动，一动就要出汗的，这么大面积的创口感染非得要命不可。医生好不容易才把人救回来，这时候肯定不能掉以轻心前功尽弃。
沈遇之看到那一群白衣服向自己走过来整个身体都僵硬了，真像是看到他们拿着镊子剪刀把自己的肉剥开搅和一样，紧紧抓着被角看着为首的医生。他哪里不知道身上的伤口马虎不得，可总是觉得自己身体底子好，平时注意不去碰水尽量不动就会好了，又或者隔几天换次药也行。谁知道这回医生这么大惊小怪，非要每天折腾一次。
医生也看出来他怕得要死，还是妥协了，“要家属陪着吗？”
沈遇之苦着脸看医生，心想您这给的安慰也不是我想要的啊，谁陪着不还是要折腾。
他还没说话，那四个都半路折返，一边俩的站在了床两边，颇有一种他敢动他们就敢按住他胳膊腿的气势。这么大阵仗差点儿把医生给逗笑了。
“大小伙子还能怕这点儿疼？忍忍就过去了，好得快。”医生示意护士们开始准备东西，自己弯下腰帮病人翻了个身，正正趴伏在床上。
一被翻过来遇之就咬上了枕头。沈元晟和沈桐一块儿帮医生把他衣服脱了。身上到处都被纱布裹着，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就是原本白白的纱布上现在被染得一大片一大片的红色，看起来吓人。沈遇之晕着的时候遇安也看过了，这会儿也没想着避嫌，倒是让遇之羞得抬不起头来。
沈鑫和沈桐都是第一回见，他俩只知道元晟狠狠教训了遇之，却没想到这么狠。这不是往死里打么。
医生一点点剪开纱布，希望能少给病人带来一点痛楚，毕竟天天换药又不能天天用麻药，只能硬扯，他也是能轻柔就轻柔，可到底还是有必须要下狠手的地方。伤口深的地方血流出来也多，粘在纱布上把纱布和伤口黏在一起，拿无菌水也溶不开，只能下手硬撕。
“忍着点啊，这儿弄不掉。”医生一边说一边给家属眼神示意了一下，意思你们该动手按着就按着，这会儿就不要装斯文了。
亏得有两个男性在这儿，不然还真有点儿为难。这要是没人按着，一扯下来不知道会挣扎成什么样，估计伤口都要崩开。
沈桐和沈元晟一人一边按住了遇之的胳膊，沈遇之自己也憋了一大口气等着医生动手，到了这个地步了再怂也没办法了。外科医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物，一准备好，手指头轻轻一动就把黏着的纱布扯了下来。速度快得遇之还没来得及害怕就结束了，撕掉纱布的时候只是身体本能在挣扎，没有什么感觉，完了却觉得像是身上的肉被活活撕走了一样疼得喊也喊不出来，只是张了嘴巴皱眉闭眼，眼泪都被逼了出来。
背上的伤没遮没拦呈现在众人面前，沈鑫一看就捂住嘴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你们干嘛都不说话，说话，转移一下病人的注意力。”医生说。
可是看到这个场景，谁还有心思说话，恐怕脑子都是空的。

好了，下节就讲伤是咋来的

沈遇之慌乱之中直往沈元晟怀里钻，沈元晟稍愣了一下，赶紧抱住他，紧握着他的手，“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嗯唔……哥，疼……”
沈元晟听得揪心，这段时间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弟弟喊疼。颤抖的声音落在耳朵里实在是让人心疼，挨打的时候不敢说话，现在要不是真的疼狠了怕是也不敢跟他叫唤。
“哥，我知道错了……”
“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要不，要不你还打……”
医生瞪了沈元晟一眼，好像是害怕沈元晟再动手就把他努力了几天的成果搞没了。
沈元晟的手覆在遇之的脑袋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不是个小错，造成的后果也无法挽回了，说原谅哪有那么容易。
遇安蹭到沈元晟身边，拽了拽他的衣服，“大哥，你原谅二哥吧。”
“遇安？”沈元晟回头看了一眼沈遇安。
沈遇安蹲下来看着二哥，纤细的手指抚上遇之的脸，“二哥，什么事情都过去了，咱们还活着，就要好好儿活下去是不是。我不给自己压力，你也不给自己压力，好不好？”
沈遇之看着妹妹的脸，听着这样的话，心如刀割。以前明明是那么活泼的一个小女孩儿啊，现在怎么变得好像看过世事沧桑一样。他不想要妹妹这么坚强，他想要他的妹妹永远阳光，永远可以赖在他们怀里撒娇。可是永远都不可能了。
“大家都原谅你了，你要快点好起来，听到没有？”沈元晟说。
他们说话之间，医生抓紧时间把最深最严重的横在肩背上的一道伤口清理了，敷上了药。整个过程病人居然没有怎么挣扎，最大的动作也只是稍微扭动几下，然后又自己乖乖回到原处。忍耐力太强，也太乖了。哪里像是他猜测的那种无恶不作的黑社会大哥。
“这伤可不止是皮带留下的，你是不是被人打？这可是刑事案件啊。”医生终于把心里的疑惑说出来。入院那会儿就问过伤是怎么弄的，当时病人家属说是藤条和皮带打的，他当时也猜是家长教训孩子，就不好多说。可这几天越看伤口越不对劲，虽然伤口凌乱，但他还是看得出来不止是这两样东西的痕迹。再说，这俩都是伤表皮的东西，怎么会留下那么深的伤，还有皮没破里面肉都烂了的情况。
沈元晟盯着遇之腿上青黑色的一片，微微蹙眉。确实不是藤条的印子。

“怎么弄的？”沈元晟问。
沈遇之想了想，蚊子嗡嗡声说了句“承毅下手没有轻重，拖了这么久也没好。”
沈元晟差点儿质问出声，黄承毅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遇之动手，转念一想，他们这些人怎么可能造反，估计还是遇之自己下的命令。为了什么非要去讨打，还打得这么重
忙活了几个小时，医生总算是重新给遇之盖上了纱布，两个人都折腾得一身汗。沈桐去打了水过来给遇之擦身体，沈鑫带着遇安复查去了。沈元晟终于抽空出来给黄承毅打了个电话。
“晟哥。”黄承毅从包间里出来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站着。顺手点了支烟。
“事情做的怎么样了？”沈元晟问。
黄承毅吸了一大口烟，把烟雾从鼻子里吐出来，看着像是叹了一口气。“还好，压了点儿价而已，我们不亏。”
只是压了点儿价确实不亏，从这笔生意里遇之已经捞了唐潜一大笔，再把货转手卖出去就是净收入，可不是不亏？
“好。”沈元晟停了会儿，电话里两个人都沉默着。
黄承毅看到有女孩子走过，把烟在墙上按灭了。“晟哥，二爷怎么样了？”
“已经醒了，没什么大碍。——他最近犯过帮规？”沈元晟转了身看着墙壁上的颗粒。
“昂。”黄承毅想了想，“大概是一个月以前，说是要碰不该碰的东西，打了五十棍子。还有几次说是，是犯了晟哥的规矩，让来领责。”
“哦，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沈元晟收起手机，身子转过来靠着墙，腿一软顺着墙就坐在了地上。
好像是上上周，上面老是施压，他反复跟遇之强调不要闹得太过，可是一旦打起来怎么可能闹得不大，他忙着处理后事，没有闲工夫自己教训孩子，就让人去刑堂领罚，没说多少，估计又是五十起步。上周遇安被救出来在医院躺着不敢让人靠近的时候，他气头上让人去刑堂学学怎么做事。再到五天前遇安出院了，他也松了口气，想起还有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弟弟，又把人拉回家里好一顿打。他是真的气糊涂了，难过坏了，没有理智，居然忘了自己已经为着这件事罚过了。
怪不得只是几十下藤条就逼得遇之连连叫哥哥。
他当时只以为那些伤痕是从前留下的，刑堂的杖刑不似藤条，留的伤十分含蓄都在内里，外面看着就是乌黑，跟以前没消的痕迹一样，他就没想过是新伤。
难怪刚才遇之认错的时候还要他打。居然是因为一个错罚了两次让人以为他气没消。从前没有因为一个错误连着打几次的。
那天在家里遇之只是叫他，也没敢说自己身上有伤，没敢求饶。
心里应该很折磨吧。

晚上沈鑫一家回去了，病房里只剩下兄弟俩。沈元晟简略地把外面的情形给沈遇之讲了讲，局面暂时稳住了，唐潜吃了个大亏，现在正被合作伙伴质疑黑吃黑，自顾不暇。他们这一局算是没输。
说完公事，沈元晟喂遇之喝了碗清粥。遇之窝在床上像只小奶猫被大哥照顾着，冲大哥甜甜地笑了笑。
沈元晟放下碗在遇之额头上轻轻点了点。“你是什么身份，非要自己去做。我看五十板子都是轻的！”
遇之瘪着嘴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沈元晟，亮晶晶的。“这事太大了，我不能让自己兄弟去替我。再说，我亲自去做鸿宇才能上下齐心，不至于被有心人分散。”
沈元晟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别的你没学会，怎么搞人民战争学得倒快。你就仗着我现在不敢动你你就得瑟吧！”
沈遇之被一巴掌吓得缩了脖子，但感觉不痛之后又没皮没脸地冲大哥笑。
他们现在都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如果他们都把输的那一点当做大事，恐怕遇安心里的压力更大，阴影更大。
他们静静看着对方，回忆起这一年的风起云涌。

一年前，六月底沈遇安大学考试周还剩最后一门考试，她是不急，那些程序语言恐怕助教都没她玩儿得溜，她是学校judge网站的后台管理员。别人忙着考试周复习的时候她在忙着写社会实践的策划书，他们团队打算做一个小游戏出来。
咖啡厅人满为患，沈遇安背着电脑找了好久没找着单独的座位，打算就近跟人拼桌，眼睛扫了一圈儿看到一个熟人。她走了过去挥舞手臂跟人打了个招呼，“梦泽学长，我能坐你对面吗？”
“荣幸之至。”唐梦泽笑了笑，非常绅士地走过来帮她把椅子拉开。
沈遇安摘掉书包放在桌上，坐了下来，电脑还没打开服务员就走了过来，遇安点了杯奶茶要了个小蛋糕。然后就戴上了耳机打开文档做自己的东西。
键盘敲得噼里啪啦的，搞得唐梦泽十分好奇这个学妹在写什么玩意儿，大考试周的不复习。又想到去年一起做志愿者的时候就听说这学妹是计算机系拿了国奖的女生，也就不怪她考试周这么清闲，估计好多专业课都是免修的。
不像他到现在高数重修还没过……
唐梦泽摇着头感叹了一下人的脑子确实不一样，又认命地去跟高数做斗争了。他挂科太多留了两级，同级的同学已经毕业了，他还在读大三，今年再不过，他就要准备退学了。
到晚上十点，咖啡厅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唐梦泽好几次看不下去那些东西，想玩儿手机来着，可是一抬头就看见沈遇安在认真写东西，他没好意思玩儿。但也看不进去，脑子里想的东西乱七八糟，一会儿后悔大一没好好儿学高数，结果一拖再拖一直过不了，一会儿抱怨自己为什么要来管院，一会儿又恨唐潜为什么非要他读书。又开始琢磨人跟人果然不一样，看沈遇之和沈遇安，表兄妹，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一个嘛高中都读不下去混了社会，一个在大学拿国奖大一就被教授请去跟学长姐交流编程经验。
乱七八糟想着，沈遇安终于合上了电脑，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学长走吗？”
“走吧。”唐梦泽早就想走了，一直不好意思先溜，这会儿收拾东西的速度能跟光速媲美。“你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啦，就回宿舍，明天考完试回家啦。”遇安把电脑装好，站起来把椅子推回以前的位置。
俩人一块儿往外走，唐梦泽还是陪她走到了宿舍楼下。大晚上的，小姑娘背着电脑总觉得不安全。
“那我们后天再见啦，谢谢学长送我。”遇安隔着门对唐梦泽挥了挥手。
“后天见。”唐梦泽也挥了挥手。俩人同时转身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他也很奇怪，明明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怎么关系那么好。沈遇之和沈遇安看起来完全不一样啊。
后天周六，沈遇之新酒吧开业。这回挺素的，是个清吧，小文艺范儿，就像个单纯的小酒馆，只不过里面有唱小曲儿的。
从沈遇之用了唐梦泽介绍的律师之后他俩经常能碰见，唐梦泽是个浪荡子，整日里出没的地方都是沈遇之的势力范围之内，两个人玩在一块儿自然三两次就混熟了，关系挺好。

感觉我发糖了鸭，哥哥知道了弟弟身上的伤怎么来的，还喂弟弟吃东西，还轻轻弹了小脑袋，还有摸摸头，大家也都没有怪遇之之
挺甜的鸭

（走剧情了，我尽量在回忆里给一个大冰糖）

沈遇之原本对清吧是没什么兴趣，那种你有故事我有酒的句子听起来就很酸，但是大哥说这样的地方有时候会很方便，接触到的人层次也会不一样，左右有闲钱，做着玩玩儿。
唐梦泽背着一把吉他过来，在人群中走路有点儿笨拙。万伟庆赶紧过去帮他把吉他放好。
“谢啦哥们儿。”唐梦泽挥挥手冲沈遇之走了去，隔老远就开始跟人打招呼，热情得好像他才是主人。
沈遇之招呼人跟沈遇安二人坐在一块儿，上了酒水饮料。
“这儿很素啊。”唐梦泽说。
“偶尔换换口味。”沈遇之跟他们说了几句就忙着招待客人去了，留下三个人坐在这儿。他们三个是一个学校的，想必不会没话说，听说去年几个人还跨院一起做过社会实践。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那三个人确实相谈甚欢，唐梦泽很会逗女生开心。就是周围多了些不相干的人，看起来热闹极了，遇安也没有表现出不适应就是有点儿安静，绿绮就跟他们玩得很开了，玩儿桌游玩得头发乱了都没空搭理。
结束之后沈遇之带遇安走，唐梦泽说送绿绮回家，绿绮没有拒绝，直接坐到了副驾。他们今天开车来的都没喝酒。
“你以后少跟那个慕容一起出门。”沈遇之脸上是少有的严肃，给遇安吓了一跳。
“她有什么不对吗？”车里空调有点儿冷，遇安裹紧了哥哥盖上来的外套。
“看着不正经。”沈遇之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姑娘跟几个男人坐在一块儿猜拳的场面，这种女孩子他见多了，说好听了是思维很前卫，说难听了就是不检点。这种女生也有很多人追，因为看起来就很好睡。
遇安当然看不出来，她只觉得自己的闺蜜很活泼很会跟人打交道而已。
果然再次见面的时候唐梦泽和慕容绿绮已经手拉手并排站了。遇安没在意，大学两年绿绮交了好几个男朋友了，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这段时间天塌下来她也只顾得上在实验室跟导师和队友做小程序。
以至于慕容绿绮火急火燎跑过来找她的时候她一下惊醒，猛地一抬头，胳膊都麻了。这是好多天没日没夜做东西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怎么了绿绮。”遇安甩了甩胳膊。
“你二哥跟人打起来啦！”绿绮说得慌张，但是明显是激动比慌张更多，大约是看到打架斗殴觉得十分新鲜刺激。
“哦。”遇安喝了口水，揉揉干涩的眼睛，“他跟人打架不就像你两条腿走路一样稀松平常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绿绮显得有点儿失望，自己觉得好玩的事兴致冲冲跟别人分享但是别人觉得一点儿意思都没有，这种感觉真不太好。绿绮又非常不死心地说，“是在店里打起来的，那个小毛贼打不赢就跑，你二哥就追，一直追到警察局门口呀，这下可好，俩人都被带进去了。”
“还能跑应该没大事，带进去也就喝杯水就放了。”遇安又开始对着电脑敲敲打打。
“可是你哥身上有刀，对方身上有白粉哎！”绿绮依旧不死心，并且挡住了遇安的电脑屏幕。
遇安脑子昏沉沉的，只意识到白粉不在二哥身上那就应该没问题，也就不甚在意，“别闹了绿绮，我马上就改完了。”
绿绮撅了撅嘴，拿走了挡着屏幕的手，扫兴地走了。

警局当值的民警已经把带着白粉的小子铐起来，沈遇之也蹲在角落里。等警察写完了一堆文件才叫他过来签字。
“你说说你，发现有人贩毒不知道报警吗？自己就上去干了，万一他手里有刀有枪的，你咋办？”警察数落着沈遇之，语气里不得不说多的是担心。他不清楚沈遇之的身份，以为只是人交代的那样，是个咖啡厅的老板，今天去店里查账意外发现有人在店里兜售违禁药。
“嘿嘿，我下次注意一定第一时间报警。”沈遇之赔着笑把字签了，然后就可以走了，对依然蹲在地上的人啐了口口水。
这死小子还妄想把东西栽到他身上，真是不知道他是做什么出身，可不是祖师爷面前卖弄。就是撕扯之间真的让人在胳膊上划了一刀，真他么晦气。
这一出咖啡厅老板街头制服小毒贩的大戏因为围观群众的视频迅速在网上传开了，不过显然有人不愿意这样的视频流出，没多久就撤了，沈元晟看到的还是高崇下载的本地文件。
“这小子！”沈元晟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两声，“有什么不对吗？”
“遇之追的这个人，我见过，是范桂鹏手下孙强的人。”高崇当着沈元晟的面把视频删了，然后规规矩矩站着等命令。
“范桂鹏······”沈元晟轻轻念叨这个名字，范桂鹏是老鸿宇的堂主，跟吴成搭伙混了十几年却在吴成死后毫不留情另立门户带走了不少人和生意，当时遇之刚刚在程勋的扶持下主持大局，对这个老大哥不好做什么，放任他去了，之后也算井水不犯河水，这也好几年了，怎么又来招惹。“抽几个人手盯一盯，这些个老东西心眼儿多得很。”
“明白！”高崇挺立了身姿，本来要走，又想起一件事来，折回来弯腰在沈元晟耳边说，“当年伯父供职的公司老板是吴成。”
“知道了，谢谢。”沈元晟表情有些僵硬，好在他平日里就是个木头脸，别人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

沈元晟很早就回家了，下周他要带训练营将毕业学员去岛上一趟，做两周的野外生存，也算是毕业旅行，一离开就小一个月，还真有点儿放心不下。虽说遇之是堂堂一帮之主吧，但是自己不在身边还是觉得不安心，尤其是现在情势不好。
他看到门口遇之的鞋子横七竖八地甩在旁边，估计是这小子在家。他把鞋子踢正了，去厨房把买回来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洗了菜，打算临走之前给好好儿弟弟做顿饭吃，俩人在家总是凑不到一块儿去，遇之有约不完的局，沈元晟也有做不完的工作见不完的人，少有的相处可能多的也是责骂。
沈遇之听到厨房咚咚响知道大哥回来了，赶紧收了纱布穿上长袖的衣服出来帮忙。他不会做饭，只能帮忙切个菜洗个盘子啥的。
“哥，今天好早啊！”
“今天没什么事儿，早点儿回来一起吃个饭，周日我就走了。”沈元晟一边打鸡蛋一边对遇之说。
“又要走……”遇之嘟嘟囔囔说了一句，没敢让大哥听见。
“你说什么？”
“嗷，没什么，我说你行李收拾好没有。”沈遇之从碗里拿了个大哥已经洗好的西红柿喂到嘴里咬的嘎嘎响。
沈元晟瞟了弟弟一眼，笑了笑，又低头去给鸡翅抹酱汁，“你是巴不得我早点走就没人管你了吧？要是我回来发现你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你知道的。”
“哪有～我可乖了，不会的。”

沈元晟做了西红柿鸡蛋汤，可乐鸡翅，木耳炒肉，酸辣土豆丝，还有一大碗凉拌的黄瓜苹果丝。
“哥你太厉害了！”沈遇之等不及拿筷子直接用手抓了个鸡翅出来啃，“你们部队也教做饭吗？”
“我没入伍之前就会做饭啊，爸妈忙得很，哪有空做饭。”沈元晟抽了两张纸给遇之，顺便把筷子递给他，米饭也放在面前。
沈遇之把鸡翅塞进嘴里拿纸擦了擦手才又拿起筷子，他记得爸妈很忙，但是没感受过，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沈鑫跟前儿，爸妈得空的时候会接他回来玩儿，像走亲戚一样。
两个男孩子边聊边吃居然把东西都吃完了，遇之瘫在沙发上十分满足地摸了摸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这段时间基本上都在外面吃的，虽然也好吃吧，但总感觉没正经吃过饭，都是吃些菜喝喝酒，米饭很少见，而且菜的味道也跟家里的很不一样。突然觉得自己也该学着去做饭，外面吃厌了就自己做饭吃。
沈元晟把盘子碗丢进洗碗机里，回来坐在遇之身边。
“我买了速冻饺子，还有挂面，青菜，水果之类的，都放冰箱了，早上起来煮一煮就能吃了。”
“那估计要把房子烧了。”沈遇之说。
沈元晟不轻不重地在遇之胳膊上拍了一巴掌，“懒死你得了！”
这一巴掌不重，但是拍得遇之冷汗直冒，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脸色惨白，脸上的肌肉也微微战栗。
“这么疼？”沈元晟疑惑地拉起遇之的胳膊，把袖子往上一撸，看到白纱布上一长条血迹，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下来。

“这是怎么弄的！”沈元晟想到高崇说的话不由蹙眉，那些人在黑道混了那么多年，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不知道多少，他们现在已经敢明目张胆对遇之动手了吗？
沈遇之被大哥突然的质问吓了一跳，磕磕绊绊开口解释，“有人妄图在我的地方做生意，栽赃嫁祸，我抓到了，追赶之间被人剌了一刀。”
沈元晟想起看的那视频，只有一段，当时还没受伤，看来应该是后面那小贼被逼急了才出此下策。“哦，去过医院吗？”
“去过啦，放心吧。”沈遇之探头过来仔仔细细看着沈元晟脑门上皱起的涟漪，“哥，你是不是心疼了？”
“是。”沈元晟少有的没有推开他躲避。
“那你以后别打我了吧，你打的比这疼。”沈遇之仰着头四十五度仰望着大哥。
沈元晟白了他一眼，手掌一拨推开他的脑袋，“那我不心疼了。”
沈遇之瘪起嘴靠回沙发靠背，虽然知道是玩笑话吧，但还是有点儿小失落。“我都挂彩了，你哄哄我不行啊？”
“多大了还要哄。”沈元晟敲了遇之一个暴栗，“我离开之后高崇会跟着你保护你的，你们以前那个老堂主范桂鹏你要小心一点。”
“知道啦。”沈遇之揉着脑门上被敲红的一块，不甚耐烦地答了一句。不是烦大哥，是想到以前从鸿宇出去，现在又来招惹的老人心烦，有难的时候你抛弃师门走了，现在牌子亮了你又想回来插一脚，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行了，睡去吧。”沈元晟打了个哈欠，先回了房间。

周日沈元晟背了个旅行包就走了，他要提前一天去再确认一下准备工作有没有做好，然后等着周一迎接学员上岛。这个小岛是他以前做任务的时候不小心发现的，很少有人来，手机信号也不是很好，4G网络能卡成2G。
沈遇之一觉睡醒哥哥就不见了，空荡荡的大房子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去厨房烧了水泡了杯面吃了，已经是下午三点，他可以收拾收拾去萨奇或者在水一方窝着，别处都给万伟庆打理着，伟庆做事很靠谱，没有出过什么大的乱子，而且都是自己堂口的老地盘，他更放心些。萨奇和在水一方都算是新势力，自然要更关注点儿。
最近萨奇的边边角角总是能看到神情迷离的男男女女，沈遇之真害怕自己的地方抓出什么龌龊东西。虽然现在鸿宇有人想去做毒品这个行当，但这个生意毕竟危险，牵扯太大，做起来很不容易，大家也都处于观望状态。如果他主动去做了这个，那底下肯定更是蠢蠢欲动，他还是不想让大家去干这个，每一步都是靠命在搏。
徐晨刚天天招呼老大也习惯了，现在见着沈遇之居然觉得十分亲切，之前还觉得黄承毅他们说的是假的，二爷这么一位少年英雄怎么可能性格温顺待人随和，现在相处下来还真是这样，一点儿架子也没有，就算见着最普通的服务生也会笑着打招呼说一声辛苦。怪不得鸿宇上上下下对这位二爷是心服口服。
“二爷今天喝点什么？”徐晨刚问。
“给我拿杯水吧，今天不是来喝酒的。”沈遇之看了看门口。
“好嘞。”徐晨刚回身对服务生打了个招呼，然后规规矩矩站在沈遇之身后。
程勋直朝着沈遇之走过来，“二爷这是怎么了，满面愁容的。”
沈遇之请人坐下倒了酒，“没什么，最近事情太多，昨天在大街上还被人砍了一刀，真他么不吉利。”
“哎呦？还有人赶在这地界儿砍你二爷？”程勋随意地坐着，喝了一小口酒。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往常沈遇之要找他都是去他餐馆里。他现在其实很不愿意掺和到江湖纷争里头，好不容易退出去，估计就能安享晚年有个好结果了，谁会愿意再回到刀口舔血的日子。
沈遇之掀起袖子给程勋看了一眼，“这还能有假？”
程勋多少听说了点儿昨天大街上发生的事，店里客人有谈起来过，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看着碍眼就单枪匹马冲上去干确实是沈遇之的作风，以前在吴成面前他就是这么刚硬。
“他也没落着好吧？”
“那可不，让条子抓了，身上藏了十克冰糖，够他受的。”
“那不就得了？”程勋哈哈笑了几声。
“嗨，不说了不说了，今天请勋哥过来是叙旧的，不是聊这些烦心事的。”沈遇之又给程勋满上，“勋哥现在过得安稳，我也不想什么污糟事打扰勋哥清净。”他瞧着程勋，不卑不亢。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程勋也听得出来，二爷已经是二爷就不会再是当年那个在吴成和他身边撒娇讨巧的小孩儿了。现在的鸿宇虽然还立着鸿宇的牌子，但几个颇有实力的堂主都是二爷的亲信部下，一帮十二堂有七堂堂主都唯二爷之命是从，想翻起什么浪来还真不是件容易事。但是二爷要脸，不愿意让外人说鸿宇不合，说他这个老大做得不称职。程勋来这儿之前就打听过，以前的几位老人不愿意再让小毛孩子压着，想再翻出点儿什么浪来，沈遇之这么跟他说无非警告他不要趟这趟浑水。
“那我哪儿不知道！”程勋说，“这几年我还不知道你？”
沈遇之嘿嘿笑着，不再谈这些事，只管跟程勋谈着趣事，聊美人美酒美食。
刑堂新的堂主是二爷的亲信，老堂主甩手不管。刑堂态度鲜明就好办的多。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那些老头子们不甚安分。沈遇之其实很讨厌这样的事，小孩子出来混社会无非就是为个义气图个快活，搞那些个勾心斗角的东西你怎么不从政呢？刚接手那阵儿他有想过把不听话的全砍了，又怕引起什么暴乱殃及无辜，后来老家伙们看新局势稳定倒也没干什么，只是各个都跟自立门户了似的跟他们不一块儿上香开例会，沈遇之也烦他们，懒得管，给大家造成了一种鸿宇只有八个堂口的错觉。那些老家伙不认他这个老大，却认这个帮会，顶着鸿宇的名头做事，该交的礼钱也一个子儿不少。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互相不服气的几个人居然沟通多了起来。这就让人不放心了。

你们二爷要被老家伙们为难了让大哥来发糖

沈遇安在实验室泡了两周，前期的工作告一段落，导师给他们放假了，沈遇安收拾了东西回到家睡得天昏地暗。沈鑫也不去打扰她，孩子太累了，太辛苦了。沈鑫有时候很不希望女儿这么有出息，还是希望女孩子能做一份轻松点的工作，将来能够好好经营自己的家庭，可是遇安疯狂地喜欢编程。都怪沈桐，从小就跟她玩这个。
沈遇安睡了一整天才饿醒过来，天都黑了，沈鑫在客厅看电视剧，已经晚上九点多了。看遇安起来了，沈鑫赶紧放下正在插水果的牙签往厨房走，“饿了吧？吃点儿啥？”遇安挪到沙发上坐着，拿了块苹果开始吃。“随便吃点儿啥都行。”
“哎？妈，二哥最近怎么都见不着人呀？”
沈鑫一边洗菜一边说：“估计又有什么事要做吧，最近到处乱糟糟的，我今儿去买菜的时候还看到一群人在大街上追逐。也不知道你二哥有没有麻烦。唉——”
“哦——”沈遇安点了点头，没有多想什么，继续去吃苹果。
此时此刻在某处烂尾楼里，沈遇之和万伟庆一众人围着一个被绳子吊起的人。那人身上全是血，衣服破破烂烂挂在身上。
万伟庆又狠狠地抽了那人一棍子，打得人嘴里喷出一口血来，哼哼唧唧呜咽了半天。这个人不知道是谁的人，小喽啰而已，多次在沈遇之的地盘散货，今儿可算是人赃俱获。但是这人骨头也硬，愣是不肯说老大是谁。
万伟庆还要再打，被沈遇之伸手拦下，“他不说，你打死他他也不会说，这样吧，反正人我们抓住了，他不愿意招供，我找不到人要赔偿，就用他来填我的损失吧。”
万伟庆阴邪地冲被吊着的人一笑，“说的也是，把他交给山哥好好儿调教一番，还能卖个好价钱。”
被吊着的人费力地抬起了头，他不知道沈遇之说得是什么，但是莫名害怕，调教，卖个好价钱，听起来都不是什么好去处。
“伟庆，你给他解释解释山哥是做什么的。”沈遇之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石墩上。
万伟庆便开始眉飞色舞讲述那究竟是个什么天堂，“现在社会越来越开放，男人干男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山哥手段高明，手下MB调教得一个比一个骚，整天在会所里一丝不挂地趴在地上任人玩弄。想跑也跑不了，想死也没办法。当然也有人能离开，是被客人玩儿残了不能再用了，山哥就会撤了他的牌子把他当个垃圾丢到后台，然后在他身上实验新药，催情的或者逼供的，又或者实验新的刑具找参数。兄弟这么刚硬，应该是不怕的吧？”
那个人明显害怕了，脸上都在抽动，人可能不怕死，但是世界上多的是比死还要可怕的境地。
有小弟提了一桶水过来，“庆哥，辣椒水儿。”
万伟庆没犹豫，舀了一瓢直接往犯人身上泼。辣椒水淋在伤口上辣的人一阵抽搐，惨叫声直上云霄经久不绝。
“招了吧。省的受罪。”沈遇之走过来把人放下，轻轻拍了拍犯人的头，像拍小狗一样。
“庞均，庞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