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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疑恐怖长篇小说连载:走不出去的荒村

楼主:燚斌  时间:2019-03-13 11:30:51
第一章

一年前,为了照顾在幼儿园上学的女儿,我从一家国企辞职在闹市区开了一家餐馆。店里的厨师脾气不好,生意好时乱发脾气。服务员是个年轻的姑娘,经常受厨师的气。为此,我渐渐也对厨师有了意见。有一天,厨师的态度突然变好了,经常听到他在厨房里哼着小调。说话也变得轻声慢语,在我面前一口一个王姐的喊着。他性情的转变,让我感到很奇怪。有一回,我买菜回来,听到厨房传出男女调笑的声音。我通过虚掩的门缝,看到厨师正搂着服务员在亲嘴。我当时气炸了,服务员来自山里的农村,才十六岁啊!厨师已经是结婚的人了。我强压着怒火,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才制止了厨师这种无耻的行为。
几天后,我重新聘请了一个厨师,准备把这个换掉。晚饭后,我把他喊到我的仓库兼办公室内,告诉他客人最近都反应他做的菜不如以前了,为了饭店的生存我需要换新菜。我把他的工资放到办公桌上说:明天你不用来上班了。厨师临走时大吵大闹,推翻了餐厅的椅子,还诅咒说:离了我,饭店不出半年就完蛋……
虽然辞退了厨师,出了一口气,但是也担心新聘请的厨师手艺如何,能不能把后厨顶起来?我坐在吧台内,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慢慢地呷着,心丝毫也静不下来。女儿骑着摇摆车在餐厅里跑来跑去,撞的桌椅乱响。我突然冲她大吼一声,“够了,你能不能安静点!”同时,我酒杯啪地一声,在地上跌得粉碎。玫瑰色的红酒在地面上洇开来,如一滩新鲜的血液。
女儿显然被吓着了。她坐在摇摆车上转头看着我,本是稚嫩无邪的瞳孔里充满着惊恐与无辜,似乎还隐藏着莫名的幸灾乐祸。两秒钟后,她一咧嘴,哇地一声哭出来。我把女儿抱起来,一边安慰着,关了餐厅的灯。在门口我放下女儿,拉下卷帘门,锁好。女儿已经停止了哭泣,她抬头望着我,用一种我从没见过的冷冷地眼神看着我。初春的风吹来,有些冷,我浑身瑟缩一下。我想,刚才我的举动一定吓着女儿了,回家一定好好安慰安慰她。我抱起女儿走到车门前,她突然在我怀里开始挣扎。我把她放到地上,打开车门,回头却不见了女儿。此时,已经深夜十二点,街上行人车辆基本不见了。
“莉莉,你藏哪了?别闹了……”不见女儿出来,只听到自己的回音。这是一个老旧逼仄的地下停车场,灯光暗淡,几根粗陋的水泥柱投下夸张的阴影。目光被柱子遮挡,只能看到角落里散乱卧着几辆车子。这几辆车子或只露出车头,或露着车尾,看上去肢体不全。在我眼中,这些车子似乎从没有见人开动过。“莉莉,别藏了,这就回家了……”我向一根水泥柱子走去,莉莉一定藏在柱子后面。我很快找遍了四根水泥柱的后面,没有发现莉莉。“对了,一定藏在车后面……”我听到自己的高跟鞋有力地撞击地面的声音,在这个压缩的空间里回荡。我奔向一辆暗红色的轿车,看到引擎盖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散发着机油味的阴潮气息扑面而来。在几辆旧车子后面也没有找到她。
一阵突如其来的紧张感瞬间袭击了我。“对,她可能从出口跑出去了……”
我疯了般向车辆出口跑出,一边喊着女儿的名字。我站在地下车库出口,向四下里望去,空无一人。周围的店铺已经打烊,公路上偶尔驶过一辆跑夜的出租车。昏暗的路灯如一只诡异的眼睛在窥视着我。我一连喊了几声,无人应答,又跑进地下室……当我声嘶力竭地蹲在地上,只感到整个天要塌下来时,猛然抬头,却看到莉莉就站在我家的车前。她的背对着我,一头瀑布似的披肩长发。我冲过去,一把搂住她,腾出一只手在她屁股上无情的落下去。我一边打一边哭,进而变得号啕大哭。我把离婚这两年来,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的艰难和委屈一股脑儿哭出来。等我哭够了,把莉莉的小身子搬过来。她脸上没有泪痕,只是脸色苍白,神情有些呆滞。
我赶紧抱起她,用手去拉车门。莉莉这时突然哭着说,“不要坐这个车……车里有个爷爷……呜,呜……”她两只手胡乱在我脸上头上抓着。“好了孩子,回家睡一觉就没事了!”我知道她今晚是被我吓着了,只想赶快回家。也顾不得她乱喊乱叫,伸手去拉车门。在手还没有碰到车门时,车门却无声打开了。我也顾不得想别的,把莉莉放在副驾驶上,随后我也坐好,系上安全带。莉莉坐在座位上也不老实,扑过来撕扯着我的衣服,大喊大叫,一脸的惊恐无措。我被她闹的气急败坏,探过身子粗鲁地用安全带将她束缚住,任由她哭闹。我只想赶紧回家,回到家一切就好了。当我企图发动引擎时,却找不到了车钥匙,身上和包里都找遍了也没有。当我气急败坏地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寻找时,却一眼瞥见钥匙好好的插在启动锁上。我用力拍了拍额头,少作镇定,伸手准备启动引擎。手还没有碰到钥匙,车子竟自己发动起来。“我这是怎么了,车子明明就是启动着呀……”此时,我的思想和行为似乎不能为我控制了。
我再次闭目养神使自己镇定了几分钟,莉莉也闹乏了,陷进座椅里似睡非睡的样子。我轻轻地向前一推,挂上了前进档,车缓缓向出口驶去。对面的墙壁在雪亮的车灯照射下显得斑驳而陈旧。今夜发生的事委实太费解了。女儿感觉也很不对劲!想到这里,我扭头看了一眼莉莉。这一眼把我吓得不轻,她正圆睁着两只大眼睛惊恐的盯着我。“妈妈,你后面有个人……”她刚说完,车子突然熄火了。一连启动了几次,竟没有启动起来。我拉起手刹下了车,把莉莉也从车上抱下来。车子正好在出口的斜坡上抛了锚。扭头看了看阴森森的地下停车场,此时我真的害怕了。莉莉到底在车上看到了什么?我没有时间再去细问,只想着赶紧回家。我让莉莉在一边等着,我又上车发动车子。车子终于发动起来,“莉莉,快上车,咱们回家了!”
我打开车门,却不见了莉莉。我赶紧下车,车的周围也没有看到。走到出口,四下里也没有看到。这一会功夫,她不会走很远的。那么她可能又进了停车场里面了。“这孩子……”我简直气急败坏了,转身又向地下停车库跑去。突然,我看到莉莉的影子一闪,在车后消失了。这时,我看到车子正在缓缓地向后滑动。我大叫着向车子奔去,车子下滑的速度也在加快……当我跑到车子后面时,看到莉莉正被车轮压过。同时,我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时,我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边围着几个我的好朋友。“醒了,醒了……”我的两个最好的闺蜜,莹莹和秋华高兴喊着。另外她们的男朋友胖勇和蚊子也在。“英子姐,你感觉怎么样?”我感到浑身没有一点气力,也懒得回话,只是觉得有点悲伤。我想起了我的女儿莉莉。我忧伤地问:“莉莉还好吗?”他们似乎没听见我的话,都低下头去。莹莹和秋华扭过头去小声地哭起来。
我不再问什么,也没有哭。医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向几个人低声交代了一些什么。然后,我就出院了。
楼主:燚斌  时间:2019-03-13 11:30:51
第二章

第二章出发天门村

我找出了几年前穿的两件冲锋衣和一套红色运动衣装进皮箱,坐在床边再也记不起带什么了。刚才秋华打电话说,吃得用的车上都有。一会,手机响了,秋华说已经到了,马上上楼来。我说我自己能行,一个旅行包而已。秋华让我等着,我只好听她安排。他们说,这次野营主要为我。或许怕我自杀。
挂了电话,走到阳台,从窗户里望去,街道上停着一辆白色丰田霸道。车门正在打开,秋华、莹莹、胖勇和蚊子都下了车,说说笑笑地向我这栋楼走来。车驾驶座的窗玻璃滑下来,一个人伸出手摇了摇。这个人是谁呢?这辆车也是陌生的……管它呢,我重新坐回床上,只感到空落落的痛,我在想我的女儿。衣柜前放着一只红色皮箱。它红的那么鲜艳。门敲响了,我去打开,他们涌进来。莹莹和秋华拉着我的手问寒问暖。这几个正在恋爱中的朋友看上去都很高兴,可能是不想我太伤心?其实,在我没结婚前,我们经常一起出去旅行或露营或探险。
记得每一次出去,都玩得很尽兴。没想到结婚不到两年,前夫在事业上有了点成就后,便做了陈世美。也许秋华和莹莹是对的,“恋爱这么好,为什么还要结婚……”所以,她们一直很幸福,恋爱了一年又一年,就是不打算结婚。她们也劝我不要过早结婚,说什么婚姻是坟墓和围城。我偏不信。我以为婚姻才是爱情小舟的避风港湾,就如唐僧不到西天就修不成正果一样。结果呢,我错了。婚姻不但牺牲了我的爱情,家庭这个小舟也撞的支离破碎。
胖勇是个大块头,有力气,穿着一件黄灰相间的冲锋衣,他提起我的旅行箱抬腿就走。后面跟着小鸟依人般的秋华。秋华吊在他另一只胳膊上,说说闹闹。两人还是那脾气,着急又热情。蚊子是个瘦子,个头也不高,戴一副金边眼睛。蚊子的工作是路桥设计师,斯斯文文的人和斯斯文文的工作,谁能想到他骨子里却是个探险爱好者。莹莹一把拽住蚊子的胳膊,非要让背下楼。我家住三楼,虽然不高,莹莹却高大丰满,整个人比蚊子大了个半圈。蚊子当然不愿意,被莹莹一把揪住,两只粗壮胳膊一伸就搂住了他的细脖颈。
我慢慢地锁好门,故意耽搁了一会,等到楼道里没有他们的嬉闹声了,才下楼去。此时,我才明白他们本就是快乐幸福的,这次野营也许早是约好的,并不是转为我散心而仓促成行的?不管怎样,可至少顾及一下我感受呀!我的女儿才刚刚去世啊?想到这里,我忧伤空虚的心里,陡然升起了一种怨恨。甚至于,我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罪恶的念头:如果这次出行发生车祸,她们的男朋友都在车祸中死去……我赶紧制止住这个念头的蔓延,嫉妒和仇恨是魔鬼,我不能让它们控制。
胖勇和一个健壮的中年男人站在越野车前,远远地在向我微笑。“这是我的好朋友,荒村探险队的队长,黑风!”胖勇又指了指我说,“这位是王英女士,我们喊她英姐。你虽然年龄大她几岁,也可以这么喊的,我想人家不会反对,是吧英姐!”我轻轻地说了声,你好。黑风转身打开车门郑重地说,“英姐,请上车!”。胖勇笑着说,“应该喊英姐,应该!黑风还是个大龄老青年噢,呵呵……”胖勇走到我面前,凑到我耳边说,“黑风还没有女朋友呢,这次……”我没听他说完,就向车子走去。在我上车时,黑风快步走过来,搀了我的胳膊一下。我坐的是副驾驶位置,我想也是他们几个有意安排的。
车子出了城区,驶上306国道向西驶去。跑了几十公里后,左拐驶上208省道,一路向南奔驰而去。我向驾驶座位置瞥了一眼:黑风穿着旧的皮夹克,粗壮的手腕上戴着一款芬兰造的松拓牌户外手表。他两手握着方向盘,专心的开着车。几年前,我本来也想买一款名牌户外手表的,可是突然就结婚了,然后就对野营和旅行渐渐失去了兴趣。
“黑风,开音乐啊!”胖勇在后面喊,“的士高,要大声!”黑风伸手打开音乐,播放的却是肖邦的钢琴轻音乐。胖勇叹气说,“随你吧!”莹莹一路上盘算怎么弄一顿丰盛的野餐。后备箱里有野猪肉和牛排,还有熟牛肉干和各种点心、饮料……她有三次命令蚊子给他逮一只公的山鸡回去养着。“你知道我喜欢它的羽毛!”莹莹说了三次。蚊子不搭理,一直愣愣地看着窗外,在思考者着什么。为此,莹莹赌气玩着手机。
快到中午时,车子拐上一天向西的小路。路上的车突然蒸发了一样,只有我们这辆威武的丰田霸道在无声地前行,偶尔有一辆乡村的四轮运输车或三轮摩托车,慢吞吞驶过。黑风腾出手从皮夹克口袋里掏出烟,甩出一根向我送来,“来吗?”他看了看我,笑了笑。自上路后,他这是第一次说话。他笑起来并不让人讨厌。我鬼使神差地竟抬手从里面抽出一根。他又笑了笑,自己也含了一根。他重新把烟装进口袋,又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他伸着胳膊为我点烟时,我注意到他棕红色手指上过长的浅黑色汗毛。我竟觉得这汗毛也并不讨厌。黑风把车窗打开一些,柔软的春风吹了进来。我问,“这是去哪?”黑风说,“天门村”。“噢。”我轻声答了句,自顾抽着烟。我在想:黑风怎么知道我抽烟的?唉,肯定是这几个说的。也许我这几年生活的种种不如意,他也全知道了吧……正胡思乱想着,一直沉默的蚊子大声说,“黑哥,去天门村,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不如……”
“哼,还探险爱好者呢,神神叨叨……不就是几年前天门村死过几个人嘛……不就是有个大富豪想在天门村开发旅游区,没出村就暴毙了嘛……不就是据说有个探险爱好者发现了天门村。回家后就大病一场,变成疯子了嘛……哈哈哈,这些不过是传闻,不过我更相信这些都是真的。你们难道不是嘛?你,你,还有你……”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笑起来,连一向沉稳的黑风也笑了,两道剑眉向上挑了挑。我当然知道探险爱好者的使命是什么,就算九死一生也无怨无悔。
此时,我才明白他们出行的真正目的。
我知道这几个人对野营和探险充满着无与伦比的热情。我以前也很喜欢户外活动,对探险也很好奇。上大学那几年,我几乎都在看悬疑探险类的小说。看恐怖小说看得连上厕所也不敢去。虽然明知道在这个三维空间里并没有鬼神,却对四维空间里的未知充满着期待和探索。因我们对于当下生活状态的倦怠,才萌生出对未知领域的向往。如果在三维世界里,再也找不到令我们产生好奇和兴奋的事物,便开始在文学艺术和宗教信仰中寻找那些虚幻的心灵感应。对于喜欢野营探险人来说,它是现实生活的调节剂,没有它,生活就变得毫无滋味,如一潭死水。
楼主:燚斌  时间:2019-03-13 11:30:51
“天门村据说在一个深谷里,很难找的,咱们能不能找到它?”秋华说。“放心,有黑哥呢,他去过的……是吧黑哥?”胖勇笑着说。沉默了一会,黑风才说,“没错,以前我是去找过,可是深山中的峪太多,我粗略数了数有二十几条之多。有村庄的峪总共五六条,不过这些村庄已经无人居住,成为荒村。剩下的峪走了七八条,也是没有找到。听说天门村就藏在一条峪中,这条峪又被几个山峰围困,只有一个出口。众多的山峰突兀张扬,把整条峪几乎遮掩起来。峪中林木又茂密,更别说藏在峪中的村庄了。”黑风虽然这么说,语气却没有丝毫懈怠之意,倒是充满着几分骄傲和期待。我想,可能对于他这样的老探险来说,越是难关,便越是知难而上。
莹莹叫起来,“你说的这样太可怕了,找到了我也不敢进去,里面会不会有猛兽和毒蛇……?没人回答她的问题,因为谁也没有去天门村。”沉默了一会,蚊子扶了扶眼睛,慢条斯理地说,“以你描述来看,此地可是一个极阴之地,怨气很重啊……”胖勇接口说,“我说你们两口子真是胆小如鼠,还探险爱好者呢,可别让外人知道昂……”他搬着秋华的肩膀说,“咱们就不怕,对吧?”秋华说,“黑哥刚才说了,还不知能不能找到呢,你们就想打退堂鼓了!”胖勇夸张的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说,“看看,还是俺家的秋华,人漂亮,胆子又大!”莹莹马上叫起来,“臭胖子,你说我不如你家的莹莹漂亮,就明说嘛,用着拐弯抹角的……”黑风冷冷地说,“请你们安静些好吗!”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果断,有着不容辩驳的力量。车厢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从车窗里望出去,视线被高耸的崖壁阻挡,原来不知何时我们已经进山了。劣质的水泥路面仅有一车之宽,路边荒草丛生。此时,我心中陡然生出一种荒凉的感觉,这种感觉无边无涯,就如这条破烂的水泥路,一直向山谷深处延伸着。又好似这条水泥路正携带着我远离人间而去。一种离别的情绪让我几乎落下泪来。我知道我在想我的女儿,可是她已经死了。在那次车祸中。我此时真想回去,因为我觉得还有很多身后事需要料理。我还没有为女儿买一块墓地、我的饭店、我的车子、我的存款……总之,那些与我有关的记忆似乎变得越来越模糊,只化作了一种悲伤的情绪,将我捆缚起来。
车子伴随着山谷向纵深处蜿蜒,我早已失去了方向感。两边的山奇异的高耸,似乎要将这辆车子挤压在这条山谷里。车里的气氛一时变得凝重起来,黑风两只手握着方向盘,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车子在颠簸中向前缓缓行驶,不知又向纵深处行驶了多久,阳光已经完全被山谷吞噬。透过挡风玻璃,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黑风再次放慢了车速。当车子接近路口时,我好像看到一个人蹲在路边。我提醒黑风说,“前面好像有人?”黑风说,“我也看到了。”
车子在路口缓缓停下来,我们都下了车。路口处有一个老太太在蹲着烧纸。她一身老旧的青灰色,灰白的头发后面盘了发髻,发髻上插了一根粗糙的木制的簪。我们谁也没有惊动老太太,静静地看着她烧纸。她从身旁的一个扁长形的篮子里依次拿出四个粗糙的白瓷碗,摆在路面上,有两个碗是豁的。摆好供碗,她又从篮子里拿出一沓黄表纸放在地上,然后前身伏下去,伸出枯干、生满老年斑的手开始划纸。刺啦,刺啦……她划纸的声音固执地钻进我的耳膜。
她把黄表纸划成一朵大莲花。划完纸,她颤巍巍地站起来,慢慢地回过头来。她这一站起来不要紧,简直把我们惊着了:她身材奇高而干瘦,微微驼背,穿着竟是早时候的对襟夹袄,竟还是三寸金莲的小脚!她像没看到我们一样,挪动着小脚,自顾在路边的一块青石上坐下来。黑风这才走上前去,向老太太深深一个鞠躬,“老大娘,请问去天门村的路怎么走?”老太太好像没听见一样,半眯着眼,僵坐着。可是我分明看到她呆滞浑浊的眼睛里倏忽闪过一道诡异的亮光,随后就消失了。我捕捉到了她眼神刹那间的变化,敏感的神经告诉我,一定是“天门村”这三个字起的作用。由此可以断定,天门村真实存在着,而且就在这一带的深山中。至于那些似是而非的传闻倒无关紧要了。对于探险人来说,能找到那个村就算已经实现了探险的意义,难道谁还真想在荒村中丧命吗……
“大娘,请问这山里有没有个叫天门村的?”黑风再次问道,这次他没有再鞠躬。老太太缓缓地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黑风的脸,足有十秒钟。然后,她无力地摇了摇头。就在这时,她的眼睛一撇,与我四目相对,她的身子竟轻微地颤了一下,呆滞的目光突然变得柔和起来。她竟面向我站起来了。她颤巍巍地向前走了几步,冲着我说,“孩子,你来了……”她的声音听上去飘渺而空洞,不像从她口中发出的。她只说了这一句,就怔在那,目光又回复了先前的呆滞和浑浊。然后她转过身,走到黄表纸前重新蹲下来。她从篮子里摸出火柴,点着了黄纸。一簇火烧起来了,晃晃悠悠,一直烧成了一摊灰烬。烧完纸,她收起供碗,跨起篮子转身就走。走过黑风身边时,她迟疑了一下,抬起手,指着向西的这个路口说,“见路口向左拐,左边第四个峪口……去吧,去吧……”说完,她颠着高瘦的身子走进了向南的那条峪。当她走过我身边时,我正低着头想着什么,然后就看到了她脚上那双深黑色的崭新的弓鞋。尖尖的鞋面上还修着一对鲜红的荷花。我抬头看时,老太太刚刚消失在拐弯处的一片树林中。耳边还回荡着老太太絮絮叨叨的声音,“回家喽,该回家喽……”
好长一段时间,我们谁也没有说话。一向谨慎寡言的蚊子首先打破了沉默,“你们难道不觉得这个老太太十分怪异吗?”秋华说,“她好像认识英姐一样,还说什么‘孩子,你来了’。英姐,你难道认识这个老太太吗?”我默默地摇摇头。莹莹说,“还裹着小脚呢,至少也九十岁以上了吧?”谁也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因为每个人心中都有相同的疑问。胖勇直接走到黑风身边,用胳膊肘碰了碰他问道,“黑哥,你不是说向南这条峪里根本没有村庄吗?老太太这是去了哪里?”胖勇这么一说,我们都把目光投向黑风……一向沉着冷峻的黑风此时也变得支吾起来,“我……我前几年去时,确实没看到住家啊!可能、一定是有农户又搬回去住了。现在的城里人不是喜欢跑去山里买院子住嘛!所以,你表面上看不见有人居住,不一定就没有人居住啊!就像这个天门村,明明存在着,我们为什么找不到呢?只是我们没有找到而已!听黑风说了些没用的,我们也勉强子自己不去胡思乱想,也不再揪住那个小脚老太太不放。
此时,一阵风吹来,把路口烧过的灰烬一卷而空。黑风看看表说,“天不早了,就在这里露营吧。”
楼主:燚斌  时间:2019-03-13 11:30:51

第四章山谷之夜
我们在岔路口的宽阔处撑起了四顶帐篷,荒凉的山谷让人感到压抑而恐怖。莉莉本想在烧烤上显示一下自己的手艺,却一点心情也没有了。我们六个人背靠大山,坐在自带的马扎上随便吃点面包、牛肉干一类对付过去。饭后,黑风带着胖勇和蚊子去树林里拣树枝,暮色开始袭了上来。我歪在黑风帮我支起的帐篷里休息。充气垫和睡袋都是崭新的,枕头很松软,也是新的。我想,这些肯定是黑风特意为我准备的。这么躺着,竟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时,发觉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中,竟忘了身在何处。“莉莉,莉莉……”我慌乱地喊了几声,外面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英姐,你醒了!”是黑风。
我与黑风坐在帐篷外,倒也不觉得冷。山谷里出奇的安静。他抽着烟,微弱的红点在黑夜里时明时暗。我扭头看了看帐篷说,“他们睡了?”“睡了。”黑风递给我一根烟说,
“莉莉是你女儿吧?”黑风说。
“是啊,”我说,“是胖勇告诉你吧!”
“不是。刚才你睡梦中一直喊着莉莉,我想肯定是你女儿了。”黑风说。
我学着他的样子喷出一口说,“你觉得我是一个坏女人吗?”
“呵,怎么会呢!你的事我知道一些,是胖勇告诉我的……”他叹气说,“我对你的遭遇很同情,但是……那已经过去了……”
我说,“谢谢。可是,我很想她……”我倏然感到一阵悲伤,忍不住哭起来。黑风在我肩上轻轻地拍着,什么也不说,只是大口的抽着烟。我终于停止了哭泣,黑风宽大的手掌从我肩膀上拿开。夜更黑了。哭过后,我感到舒服了些。
“可以说说你吗?”我说。
“我,呵……”黑风带着自嘲的语气说,“说起我,还真没有什么好说的……”他想了一会儿说,“结婚后,感觉生活没意思,就喜欢上了天南地北的旅行。流浪了几年后,回家卖了房子,组织了一个旅行野营团队。我定位的路线都是纯天然的景点,说白了就是在荒山野岭里打转转。结果呢,没人愿意去,闲累。那就只有跟哥们一起玩了。玩了一年,一栋房子就玩进去了。房子没了,老婆就跑了。还好,我们没有孩子。这不,近几年我与几个哥们又成立了个荒村探险野营队。当然,愿意掏钱让我们带着玩的也不多,受这个罪!这不还是自己玩自己呗……”
黑风再次点上烟,“我觉得我这人就一黑色幽默,适合一个人过日子,谁跟我谁倒霉!可是咱无怨无悔啊!呵呵……”
黑风说完,整个人变得活泼了。我并不认可他这种随意的生活态度,便说,“你不觉得你的生活已经偏离了轨道吗?”黑风又是随意地一笑,“你的很对,我早就知道。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道,谁也逃不出……”停顿了一会,黑风无力地摇了摇头说,“我就是那个推着石头爬山的人,这是神灵对我的惩罚!”
“逃不出自己的轨道……西西弗斯……”我不断地重复着自己的话,一种类似绝望的情绪将我包围。
沉默了良久,黑风又回复郑重其事的口吻说,“明天可能就要进荒村了,你害怕吗?”我想了想说,“有你我怕什么?”
黑风说,“其实你不想来荒村是吗?”
我点点头,又说,“可是我舍不得朋友,我不来她们不放心,会失望的……还有,我似乎觉得我来荒村与我的女儿有关……”
“我不懂什么意思?”黑风说。
“我也说不上来,是预感,又好像是模糊的记忆!”
黑风想了想说,“你的话我真的有点不明白……”
我说,“我也不明白。下午那个老太太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什么话?”黑风说。
“她说,‘孩子,你来了’,你仔细想想什么意思?”
“你真是不认识她?”黑风说。
我说,“也不是完全不认识,好像在梦中见过……”
“你记得以前来过这里吗?”黑风说。
“没有。”我说。
“那这个老太太就奇怪了,还有你今晚也怪怪的!”黑风笑了笑说,“今晚就谈到这吧,明天还有重要任务!”说完黑风站起来,点起了篝火。我回到自己的帐篷睡觉。
明天清晨,我从帐篷里钻出来时,他们已经收起了帐篷。一口锅吊在两棵小树间,莹莹正在施展着煮面条的手艺。他们几个人在刷牙洗脸。黑风坐在大青石上,怀里抱着一张弓弩,在仔细的擦拭。他看到我出来了,便过来帮我收起帐篷。他的手法熟练,几分钟就收好帐篷放进后备车箱。吃完早饭,黑风即兴发表了一番誓师演讲,其中心思想不过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而他当场自封为荒村探险队队长,简称黑队。胖勇他们几个差点没把嘴笑歪。
车子是不能进去了。我们背上装备、吃的和生活用品,出发了。胖勇个头大,背了两个背包,连秋华那个也背上了。蚊子和莹莹每人背着一个。我把我的皮箱留在车上,带衣服是累赘。黑风也给我准备一个小的背包,我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感觉没多少分量。他们的背包都在60升以上。黑风走在最前面,他新换了一身迷彩服,带着迷彩帽,脚上蹬着一双厚底的军用黑皮鞋,手里端着带瞄准镜的军用高强度十字弓弩,腰间扎着箭袋,脚后跟上帮着一尺长的瑞士军刀。这不是去荒村探险,分明是赴丛林战场。
我悄悄地问胖勇,“黑队当过兵……”
胖勇嘴一撇,“当个毛!嘚瑟呗,要不老婆能跑!”
秋华推了一把说,“我瞧着咋这么帅呢!”
胖勇说,“帅,你跟着他多去,不出仨月把你卖窑子!”
秋华掂起脚,揪住他的耳朵说,“又吃醋了这是……”
“安静。”黑队猛地回过头,用威严的目光向后扫射,又训斥道,“跟上来,成一字队形。注意山上落石。”
莹莹和蚊子走在最后。我听到蚊子说,“手机没信号了,网络也没信号了。”我们掏出手机来看,果然一点信号也没有了。脚下的土路几乎完全被荒草掩盖。我快步走到前面,与黑队并行。后面的莹莹冲我喊道,“告诉黑队一声,让他帮我打几只公山鸡,死的也行。我要用山鸡毛做一个鸡毛掸子!”
还好,黑队没有向我摆起领导架子。他说,“你就在我身边。深山里不安全因素很多,听说有狼。”他又回头喊道,“胖子,蚊子,你们要保护好她们,拿出刀来,准备着。”他们果真停下来,从背包里各自掏出一柄刀来。
走了一个时辰,前面出现了一个路口。老太太说过,见了路口向左走。我们暂且相信老太太的话,如果找不到荒村,大不了原路返回。山谷时宽时窄,脚下已经没有了路。就算有,也被荒草和落叶埋没了。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山谷里照不进阳光,潮湿而阴暗。贴着山崖的树扯着劲向空中钻,希望得到阳光的抚慰,可依然还是高不过山峰。时值初春,草木尽显萧条,走在山谷里,感觉有一种死亡的气息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楼主:燚斌  时间:2019-03-13 11:30:51

第五章 天门绝路
不过走了多长时间,仿佛穿行在地狱的迷宫。我们已经穿过了三个峪口,每一个峪口不知又连接着多少个横向的峪口。就算随便进入一个峪口,可能就会进入峪口与峪口相连的迷宫。其实,我们所在的这条山谷,就是群山中的一个峪口。要是没有那个小脚老太太的指点,我们这次可能就会进入峪口的迷宫,不但找不到天门村,可能也走不出山谷。
我们这个临时组织起来的所谓的荒村探险队,现在看起来已经不像个样子了。胖勇一瘸一拐地走,嘴里不时嘟噜着,“天门村,我日你祖宗……”大汗珠子噼里啪啦地向下落。秋华看着心疼,自己也分担了一个背包。胖勇也不忍心看着身材娇小袅娜的秋华被一个大背包欺负,只有伸手两只手搀扶着她走。手里的刀早收起来了,没什么用处。莹莹和蚊子也是相互搀扶着负重前行。蚊子不时地仰起头看看两边突兀的山峰及峭壁上狰狞的山石,慢条斯理地对莉莉发表自己见解,“此地阴气很重……”莉莉大喘着气说,“大哥,能不能换句别的?”蚊子便不说话了。黑队早把手里的弓弩挂到脖子上。他看了一眼手表说,“方向不对……”便停下来,一屁股坐在路边的荒草里。我们早顾不得队形,谷中已经无路可寻了,又跟头咕噜走了这么长时间,早疲塌了。大家也围上来,卸下背上的包,就地坐着休息。“刚才指针向西的,这回子却指向东了!就算有点偏差,也不能这么大吧……”黑队拿手表在膝盖上磕了磕。蚊子伸着脖颈瞟了一眼手表上的定位罗盘,捏着下巴想了想,煞有介事地说,“你们看看两边的山崖是什么颜色?”我们不约而同向左右看了看,但见山崖峭壁,如刀切斧削一般,山崖的颜色却呈现淡淡的棕红色。蚊子扶了扶眼睛,用怜悯的目光在我们脸上依次扫过,这才说,“山崖呈现棕红色,说明山石中含铁量较高。而铁本身不具有磁性,只有在一定高温下才可能产生磁性。所以说这种可能性不能成立。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陨石”……”蚊子停住不讲了,眼镜后面射出两道奇异的亮光。胖勇急了,“别酸文假醋卖关子了!明明指南针不准了,你让我们看山崖。看了山崖,又听你讲什么磁铁和陨石!那你倒讲完呀,这又不说了,哎……”胖勇一巴掌拍下去,黑队打了一个哆嗦,“胖子,你拍我干嘛,吓我一跳!”
“对不起,黑队,我以为是自己腿呢!你看,蚊子这人……”黑队一摆手,“听他说下去!”
蚊子愣了好一会儿,似乎忽略了我们的存在,沉浸在一种莫大的兴奋中。突然他回光返照一般,嗷地一声,原地蹦起多高,嘴里大叫着,“我们发财了,发财了……”莹莹惊地站起来,上前一把揪住他,鼻子对着鼻子的瞅他,“你……没疯吧……?”蚊子转过身来,目光里亮晶晶地,“知道吗,同志们,我们就要发财了。这附近肯定藏着巨大的陨石。因为含铁量高的悬崖只有借着陨石的磁力,才能产生巨大的磁场。正是磁场改变了黑队的指南针方向。”蚊子说完,摘下眼睛,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仔细地擦拭着镜片。他的眼角处挂着两滴激动的泪水。
“我日,这是真的……?”胖勇真信实了,呼地站起来,原地打转,两只手下意识地搓着。
黑队默默地站起来,背上包,提着弩,抬脚就走。“快,跟上,天黑之前,一定要进入荒村。”他又恢复了先前的威严和果断。胖勇紧跑两步,追上去说道,“还是去寻找陨石的好,那玩意比黄金值钱!”
“值个锤子!进山太深了,刚才手表的GPS定位收不到信号了,你以为呢!”胖勇听了,回头指着蚊子的鼻子,又是瞪眼又是呲牙。蚊子一路上沉默太多,癫狂了一回,也算找回了一点存在感。
这一段时间,我们谁也没有心情说话。一则体力透支太大,二是长久地在山谷中穿行,满眼竟是山石、枯树和荒草,视觉疲劳的厉害。我们只希望快快到达天门村,好好休整一下。所以,不由地加快了脚步。死寂的山谷里只听到我们凌乱地脚步声。
我们只顾低头疾走,猛抬头,发现一座大山矗立在面前。这座山拔地而起,上擎天下杵地,如一道天门,将山谷封住;只见巉岩峥嵘,怪石突兀,崖壁中有洞穴隐没,苍松间有枯藤缠绕。目光遇山体而陡升,仰望不见其峰;穷天隐没,神山要倾。胖勇正仰着头看山,突然大叫一声,“不好了,山要倒下来了!”谁也没有理他。
黑队卸下背包,弓弩扔到草丛里,苦笑着说,“看来,我们上当了!太容易相信人了!”黑队泄气了,别人更别说了,身子一软,连人带背包躺在乱草里。
只有我愣愣地看着这座山,有种若曾相识的感觉,飘渺不实,又像在梦中见过一样。就跟之前对那个烧纸老太太的感觉一样。我不得不再次揣摩她对我说的那句话,‘孩子,你来了……’从这句半截话可以推出:我以前至少来过一次了……如果这是真的,那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不记得了呢?假设只有一个解释:我梦中来过。那么既然是梦中,老太太怎么也认得我呢?这就可以推出:我与烧纸的老太太曾经在梦中见过,而且不只一次。这么看来,老太太可能比我记性好,她一定知道一些关于我梦中忘记的事情。我在梦中N次走进这个山谷,目的又是什么呢?这是多么奇怪的事!两个真实世界中的陌生人相遇了,他们却是梦中的熟人……这太费解了……眼下,这座山横亘在我面前,挡住了前进的方向,而意识告诉我:这座山我似乎是见过的。是的,只是好像,却不能证实。那么,这就对上号了:梦中我几次来到这个山谷,遇到了烧纸的老太太,我向她问路,她就告诉我要去的地方。然后我就来到了这座山前……但是,我的目的地仅仅就是这座山吗?我想,不对。逻辑上说,我不会大老远跑来就为看看这座山……
“对了,是天门村!”我恍然大悟。“没错,梦中的我多次进入这条山谷,就是为天门村而来。那么现在呢,却是真实的我来了!
一个真实的我,一个是梦中的我,都为天门村而来。如此看来,天门村是我绕不过去的一站。
”我被自己的推理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个天门村与我究竟有着怎样的渊源呢,竟让我梦中也来,现实中也来……?”
“英姐,英姐……你这是怎么了?”我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猛然惊醒,看到自己正在原地机械地转着圈圈。
“哦,我刚才说什么来吗?”我这时才看到一家人围着我,神情肃穆,犹如哀悼。胖勇拿看怪物一样眼神盯着我,“你不但说了,还说了很多,嘟嘟囔囔没听清说的是什么!”蚊子一副郑重其事地口吻,“英姐,你刚才一定是中邪了!我看这座山很不吉利,阴气太重!”
“老是这一套!刚才你说这里有陨石,陨石呢?”胖勇重重在背包上踢了一脚,垂头丧气地说,“一会还要背着它回去,还不如扔了,空身回去,说不定天黑前还能回到根据地!”
大家一时沉默起来,坐在草地上唉声叹气。
黑队拍了拍我的肩膀,递一瓶矿泉水给我,“英姐,你也坐下歇歇,让我想一想!”他拎着弓弩走到一边,伸手从箭袋里拔出一只尺余长的三棱式钢箭,挂箭在弩,嗖地一声向着前面这座天门般的大山射去。一连射出了四只箭。
楼主:燚斌  时间:2019-03-13 11:30:51
天门绝路

潜意识告诉我,老太太不会欺骗我们,她说天门村在这里,那一定就在。我不由自主地向这座山走去。俗话说,看山跑死马,其实山体与我们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虽然看上去完全封住了山谷,说不定也有绝处逢生的机会……我是这么想的,可冥冥中还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我。
“嘿,你去哪……”黑队在我身后喊道,我不去理他,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跟过来。脚步声在身后越来越近,一双大手在我肩膀上拍了拍。
“英姐,你没事吧?”黑队看着我问道。我感到了一种淡淡的温暖,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我冲他笑了笑,“我知道你会来!”黑队说,“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刚才你怎么了……?”
“我来过这里,这座山我见过!”我的语气竟这样果断。黑队没有再说什么。离山越近,脚下的乱石越多,还要躲避着一些小树和灌木丛。正走着,我的身子猛然一晃,幸亏黑队一把拉住我的手,不然摔在石头上后果可不轻。接下去,黑队一直攥着我的手,我没有制止,只感到一种熟悉的温暖和感动瞬间传遍全身。我感激地看了一眼黑队。他也正看着我。恍惚间,我觉得他这个人我早就认识的,就像刚才看到的这座山一样。我明白我的另一种意识又出现了,于是停下来,闭上眼睛,赶走纷乱的念头,在虚空的大脑中寻找一些与此地有关联的影像和蛛丝马迹。果然,一座险峻的大山慢慢地在大脑中显现。目光随着山体左右飘移,有一片黑压压的老树林出现在目光所及之处。我向那片树林缓缓地走去,走着,走着,竟走进了一片漆黑的空间。那是连天接地的黑暗,阴冷而空洞……我不由地一阵颤栗,睁开了眼睛。
黑队在我眼前晃着手掌,神情有些紧张,“你一定很疲劳了,我决定现在就撤离,不去寻找什么天门村了!”黑队拉起我的手就往回走。
“等等!”我努力地回忆着刚才意识中的影像,然后果断地说,“山左边有一片树林!”。黑队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我,“树林?”
“没错,刚才我在潜意识中看到了那片树林,很熟悉,我以前是见过的!”
“我看你的确是累了,可能出现了幻觉!我看咱们还是回家吧,根本没有什么古村,那是谣传!”
一听到黑队口中说出‘回家’两个字,瞬间,一种熟悉的忧伤又袭击了我。这种忧伤从家里出发时就一直跟随着我,我却弄不清忧伤的源头在哪里?当我从医院的病床上醒来时,莹莹告诉我,说我女儿在车祸中死了。可是我怎么也记不起那场车祸,只感到一种被掏空灵魂的忧伤,如影随形。“你们在骗我,我女儿没有死,没有死……她一定在另一个病房等着我回家,对,回家……”我听到自己在自言自语。
“英姐,英姐……”有人在摇我的胳膊。此时,我才看到大家都在这里,原来他们见我俩久不回去,以为这里好玩,便过来看新奇。
我抬头,看到黑队正大步向那座山走去。我知道他是去看看到底有没有我说的那一片树林。他只是想证实我的幻觉只是幻觉而已,现实中是不会存在的。
“英姐,你又在一个人嘀咕!”胖勇傻呵呵冲我笑着。看到他的笑,我心头倏忽生出一种莫名的厌恶,可我还是勉强自己,平静地说,“听到我说什么了?”胖勇还是那副神情看着我,小眼睛眯着,肥厚油腻的嘴唇,让我感到一阵恶心。
“英姐,我可是凑到你嘴巴上听的,我听到你一直在说,‘女儿没有死’,还说‘回家’什么的,其余的就听不清了。”
我听到他提起我的女儿来,实在压不住内心汹涌的愤怒,大声喝道,“你给我滚……”分贝太大了,连我自己也吃惊哪来这么大力气,山谷也在回音。胖勇半张着嘴,小眼睛溜圆,一脸地惊恐和疑惑。所有人都惊呆了。场面十分尴尬。秋华红着脸把胖勇拉倒一边,在他胸膛上打了几拳。莹莹走到我身边,轻轻地拍着我的胳膊,“都是这个死胖子嘴欠,一会看我怎么收拾他!”她又换了一种故作悲伤的语气说,“人没了,也就没了,就要面对现实,要伤心伤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呀……”她还要说下去,我用力一甩胳膊,气急败坏地吼道,“我女儿没死,她还活着!她在医院里等着我……你们为什么把我骗出来,还说我女儿死了?你们安的什么心!”在我冷漠地直视下,莹莹向后倒退了几步,转过身走开。蚊子赶上去安慰着她。此时,我才知道,得罪了所有的朋友。
黑队向这边急匆匆赶过来。他看到弄成这个局面,就单独把我留下,将他们四个喊到一边训了一顿。我知道他是故意做给我看的,我很感激他。他们四个人也过来主动给我道歉,我也明白:这是对一个遭遇不幸人的怜悯。接受他们道歉的同时,我也真心为自己的不理智难为情。短暂的不愉快似乎烟消云散了。
眼看我们都和好了,黑队拉起我的手就走,“你跟我过去看看!现在我真服你了!”我知道他让我看什么,还是快步跟他向那座山走去。
“跟上他们,看看黑队发现了什么,搞得神神秘秘的……”胖勇招呼着,都跟了上来。
还没有接近山体,我便向左方望去,就看到了刚才预见到的那片黑压压的树林。原来,只有走到山的近前,才会发现这座大山并没有完全将山谷赌死,而是在山的左边留下了十几米宽的一个缺口,缺口处就是这片树林。后面的人也随后跟上来。胖勇一看到树林就乐坏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原来这不是一条死胡同!凭我智慧的推断,这片树林后面一定就是那个老婆子所说的第四条峪了,也就说天门村就藏在里面了!哈哈哈……”胖勇的笑声在山谷里回荡,惊起一群乌鸦从树林里飞出来,在高不见天的崖壁上盘旋嘶鸣;凄厉瘆人的叫声,让山谷又添了三分凄凉和恐怖。刚才在潜意识里看到的虚幻的树林,现在真实的出现在面前,我还是有些惊异。
黑队看着我,嘴张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已经沉默许久的蚊子,又重复了一次独有的经典语录:“以我看来,此地阴气太重!”
这回没有人再反驳它。似乎冥冥中,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什么。
只有我与黑队关注的并不是这片树林的本身。黑队用佩服的语气说道,“英姐,未卜先知的本事,以前我只知道书本里和电影里有,没想到它真实存在着!我……真的感到不可思议……”
“我也不相信这是真的……我跟你说过,我曾在意识中见过那个老太太、还有这座山、现在又是这片槐树林……”我想了想又说道,“其实,你,我也是见过的!”
“我……?”
“对,就是你。就是刚才我们拉着手往这边走,我在意识中认出了你!我们之前是见过面的!”
“这些人当中,你记得还认识谁?”
“没有了,只有你。”我长长吁一口气,困扰我的疑惑终于有人分享了。黑队想了一会说,“你能预料到未发生的事,哪你好好想一想,我们会不会找到天门村?”我无力地摇摇头,“这种意识说来就来,不能控制。就像我们做梦一样,根本无法控制场景的变化,而且没有逻辑和细节,它需要现实中某一个场景的激发,才能显现出来。”黑队摇摇头,“你说的我听不大明白!”
“其实我也讲不明白,总之这不是未卜先知,而是恰恰相反。就拿老太太、这座山、这片树林和你来说,我的意识告诉我,以前都是见过的……”我停住不说了,不知道怎么解释下去,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相信我的潜意识会在现实中找到印证这个事实。
黑队想了想说,“那这片树林,你怎么解释,你还没有看到它就已经知道那里有一片树林,这不是未卜先知是什么?”黑队抱着胳膊听说我解释。我想了想说,“我想应该是这样,先是这座高山引起了我对它的记忆,因高山与树林相邻,又顺便激起了我对这片树林的记忆。其实,这片树林以前我也是见过的,所以谈不上预见未知。我想,可能只有在过去中、对我印像比较深的人和事物,才能激起我现在的潜意识。当然,我说的‘过去’,并不是现实中的过去,而是‘梦中’,或者‘另一个空间’的过去。”黑队又摇摇头,低头思索了一会突然抬起头来说,“你说的好像是轮回……让我想想……”黑队揉着太阳穴一转身,正好跟胖勇装个满怀。胖勇嚷嚷道,“我的黑大队长,我们都在听着你俩讲天书!要交流心得,那也等找到荒村,躺在帐篷里再交流啊!我们还是赶紧去找荒村吧,要不天黑了又要在这荒山野岭露宿了!”胖勇看来是真急了。其它人也附和着胖勇打哈哈,“胖勇说的对,还是先找到村子再说……”黑队抬腕看看表,振奋一下精神,朗声道,“向丛林进军!”
我与黑队暂时停止了这个话题。
楼主:燚斌  时间:2019-03-13 11:3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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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燚斌  时间:2019-03-13 11:30:51
第七章

我们重整行装,向那片树林进发。每个人心里都在祈祷着,祈祷树林后面就藏着那个让我们魂牵梦绕的古老而神秘的荒村——天门村。我潜意识的闪现已经越来越强烈,它在暗示着我与天门村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我对天门村也有着隐隐地期待了。虽然想念女儿的念头还在心里盘绕,也只有强忍着自己的感情。
越是接近树林,地面上积存的枯叶越厚,死寂里的空谷里,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咯吱,咯吱……”蹋在枯枝落叶上的声音,在我耳边无限地放大,刺激着耳膜神经。枯枝落叶越来越厚了,已经没过了脚裸。感觉走了好长时间,我们终于站在它的面前。胖勇后仰着大脑袋,望着高耸入云的树干骂道,“我日,好粗的树,好深的林子!”我也打量着这片老树林,只见:老树横生,遮天蔽日,虽然树上并没有树叶,但半空中缠绕在树间的枯藤和枝蔓遮住了天空。山谷里本来不见阳光,老树林的深处便如一片深不可测的黑色地带,散发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恐怖气息。树林边缘的荒草接近一米高,上面缠绕着藤藤蔓蔓,就像一道天然做成的屏障,似乎有意要将我们这些不速之客阻挡外在门外。
楼主:燚斌  时间:2019-03-13 11:30:51
胖勇因刚才在黑队面前提起的‘进荒村扎营’的建议,得到了众人的拥护,此时显得斗志昂扬。我们正在打量着这片深不可测的老林时,他自告奋勇,从背包里抽出砍刀,在空中一挥,“我前面开路!”说着,挥舞着砍刀,向阻碍我们进林的那些藤蔓上砍去。突然,一种不详的预兆,瞬间将我淹没,我下意识地大声喊道,“住手……”大家一时把目光集中在我身上,胖勇直起身来,愣愣地看着我。这时,我的头疼起来,眼前有一团黑影在飘来飘去。我微微闭上眼睛,用手揉着太阳穴。黑队上前扶着我。“神神叨叨的……”胖勇嘴里嘟囔着,重新挥刀砍向那些缠绕着藤蔓的荒草。黑队轻声问我,“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不知怎么,一阵头疼,记不起来了……!”我的头还在痛着。黑队知道我的预感很准,便回过头冲胖勇喊道,“胖子,你先别砍了,等一等再说!”胖勇直起腰烦躁地说,“黑哥,你怎么也变得婆婆妈妈了!难道真要让我们在这里过夜?”黑队一时被驳的哑口无言。胖勇又砍了一会,直起身来大声道,“路已开好,可以进了!”话音刚落,莹莹兴奋地大叫以来,“野鸡,一只公的野鸡……”她离开大家向一边跑去。
楼主:燚斌  时间:2019-03-13 11:30:51

胖勇回来,扔下砍刀,嘴里嚷着,“野鸡在哪,在哪里……?”他拎起黑队的弓弩,顺便抽了几只箭,向莹莹所在的方向追去。莹莹站在离我们不足十米的草丛中,她指着对面山崖前的乱草,压抑着声音,兴奋地喊,“胖哥,快来,帮我射它,它就在那里,好大一只,可漂亮了……”她指着野鸡藏身的地方,引着胖勇,猫着腰,向山崖那边靠近。
黑队无奈地摇摇头,“胖子就爱凑热闹!我看他俩倒是一对!”蚊子听见了,板起脸问道,“黑队,说这话至少得背着我吧!你看我们不般配吗?我们注重的是心灵沟通,最瞧不起那些郎才女貌型的婚姻……”
蚊子刚说完,只听那边一声惨叫。我们赶过去时,看到眼前悲惨的一幕:莹莹仰躺在草丛里,她的咽喉上插着一只箭。鲜红的血正顺着箭槽涓涓流出来,染红了胸前白色的体恤。胖勇傻了一样站在那,弓弩躺在脚下的草丛里。
“我不是故意,不是故意的……”胖勇只是语无伦次叫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蚊子疯了一样趴在莹莹尚有余温的尸体上,痛不欲生;他的鼻涕和眼泪混合在一起,眼镜也落在草丛里。我们先是由惊呆,进而变成痛心。我们都哭了。山谷回音,乌鸦在崖壁间盘旋。
我们没有办法将莹莹的尸体运回去,况且手机早已没有信号。我们只好在附近找了一个平坦的地方,用军工铲挖了一个坑,把莹莹草草地埋葬。
说起来,莹莹也是一个苦孩子。她是河南人,从小父母离异。离异后的父母各奔东西,去城市打工了。而莹莹,谁也不愿意抚养她,就扔在家里由她的寡妇奶奶抚养。她的奶奶又体弱多病,在她十三岁上就离开了人世。莹莹被自己的亲叔叔接走后,过起了寄人篱下的生活。没想到她那个没有文化的亲叔叔竟是个禽兽叔叔,在她还不满十五岁时,就把她玷污了。还威胁她,要是说出去,就把她赶出家门。莹莹心地善良,也没打算去告发自己的亲叔叔。她只要求给点钱,让自己出去打工。她叔叔答应了,不过在她临行前的晚上,再一次侵犯了她。她离开家乡时,身上只带了二百块钱;从此后,莹莹再没有回去过。她这段不堪回首的经历,是我们单独在一个酒吧喝酒时,她因喝多了,才告诉我的。她要我给她保密,所以,我谁也没有告诉。
楼主:燚斌  时间:2019-03-13 11:30:51

莹莹十五岁出去打工,认识蚊子时已经二十五岁了,这中间的十年生活经历,对于蚊子来说是个空白。当然,对于我来说,除了知道她在农村老家的那段不堪的经历外,也近似于空白。我认识莹莹是源于一次中学同学聚会。是我的一个老同学带着莹莹去聚会,然后我就认识她了。那时,她自己开了一个服装店。我也经常去她店里买衣服,然后成了朋友。时间不长,莹莹跟我的那个老同学就分道扬镳了。具体原因她也没有告诉我,我也没有兴趣到老同学那里打听。再以后,莹莹就认识了蚊子。他们怎么认识的?我们那个朋友圈子里也流传着两三个版本,似乎没有一个是真本。其实,我与莹莹认识虽然五六年了,甚至可以掏心掏肺的,但那只限于我们当下的生活,而她对于自己过去的经历,总是讳莫如深。
所以,对于莹莹的内心世界,我并不甚了解。蚊子以前还悄悄地专门向我打听过莹莹以前的履历。我摇头苦笑的同时,对蚊子也生出几丝怜悯。蚊子可是一个正经八百的大学本科生呀!人虽然长得稍显弱小、呆板、无厘头了些,却是城镇户口。而莹莹呢,小学毕业,十五岁独自来城市打工,而且对他还隐瞒了自己最宝贵青春的那些生活经历!而这些正是蚊子最想知道的。一个故意隐瞒,一个好奇探求,两个人就像在做着猫捉老鼠的游戏!也许,蚊子和莹莹的爱情就是建立在这种游戏之上的。如果莹莹把自己全部的生活历程在蚊子面前打开,我想,他们的爱情也就走到头了。
蚊子扑在莹莹的坟头上,用手不停地拍打着,伤心欲绝。我想到几个小时前,我还对莹莹发过火,心里的歉疚和伤痛一并袭来。我不由地跪在莹莹的坟前,大哭起来。我的哭,三分为莹莹,倒有七分是为自己而哭。胖勇哭得嗓子哑了,话也说不出来,独自坐在一边,眼神直直地落在前面那片老林中。黑队走过来,将我拉起,安置在一个背包上坐下。他又走过去,轻轻地拍拍着蚊子的肩膀。然后他又伏在坟上嚎啕大哭了一回。秋华突然大声喊了一嗓子,“看,胖勇……”我抬头看去,只见胖勇挥舞着一把砍刀向那片老树林子冲去,喉咙里发出沙哑的令人恐怖的怒吼,“我日你祖宗,我日你祖宗,我日……”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胖勇已经消失在那片黑压压的老林中。黑队和蚊子这才停止哭泣。黑队厉声问道,“胖勇去哪了?”秋华指着树林,惊恐地说,“进……进去了!”黑队二话没说,抄起一把刀,从胖勇砍过的那个缺口,一个箭步,跃进树林,消失不见了。秋华走过去,拉起蚊子,离开了坟头。我们紧靠着坐在一堆背包上,幽深的老树林如一块巨大的磁铁,将我们的目光吸引过去。
楼主:燚斌  时间:2019-03-13 11:30:51
我们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情,只是无助地等待着。山谷里弥散着一种腐朽的死亡气息。时间仿佛静止了。不知多了多久,山谷里渐渐暗了下来,我们都在担心着黑队和胖勇的安全。蚊子似乎没有那么悲伤了,他站起来,从背包了抽出一把瑞士军刀,哑着嗓子说,“我进去看看!”秋华一把拉住他,“你不能去,留下保护我们!”是哀求的声音。蚊子向前走了一步,声音嘶哑微弱却异常的坚定,“也许他们遇到危险了,需要帮助……”说着,他不顾秋华的拉扯,抬脚向前走去。秋华哇地一声哭了,两只胳膊死死地抱住他的腿,死活不让走,“蚊子,你不能走,就算他俩真的遭遇不测,你还能保护着我们回家……回家,我想回家去……呜、呜、呜……”秋华大哭起来。听到秋华提到‘回家’,我又想起来了在医院等着我回家的女儿,也忍不住哭出声来。面对两个女人的哭泣,蚊子犹豫了,手里的长刀无声地落在荒草里。我站起来,拭去脸上的泪水,走到蚊子身边,抚慰着他的肩头,用哀求地声音说,“留下来吧,他俩不会有事的……”
我虽这么说,心里更担心他们。因为我的潜意识早就提前告诉我,这条山谷里有着一种超自然的力量,一直在左右着我们。现在只有黑队知道我有这种特殊的感知能力。所以,我的恐惧是来自于无形的超自然的力量……而秋华和莹莹所担心的,也不过是遭遇野兽或者因地形险要而使人身受到伤害……类似这样的突发事情。
在我的劝说下,蚊子暂时不进老树林了。但是,我们的心却越来越紧张,彼此的呼吸声,随着暮色的降临,变得急促起来。

楼主:燚斌

字数:17727

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19-03-11 00:22:43

更新时间:2019-03-13 11:3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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