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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雅贼》by郁沉公子

楼主:郁沉公子  时间:2019-03-16 11:18:07
雅贼 第二百三十七章 江湖之远

这一切,在蓦然之间结束了。
那日,他们把佑王府烧了,那曾昔纠缠的一切,似乎也随着那青烟,全部消散了。没了那书信,他们似乎放下了最沉重的一桩秘密,享受着那秘密带给他们的缘分,却再不用为那秘密担责了。
天高云淡,岁月静好。
到最后,阴错阳和,每人都得到了最终的宽恕。
那日晚上,容冽做了一个明晰的梦。梦里的他,是做贼行窃时一袭黑衣的俊郎样子。他的身侧,站着那红衣黑发的妖冶男子,他们两个玩闹似的进了那重重守卫的皇宫,全然没有目的,只是少年玩心,想在这里闯荡一番。
怎么会那么巧。
那时庄佑,正因酒醉在宫中住了一晚。
而又怎么那么巧。
他贴身带着从不离手的雪吟灯,刚被他细心擦拭过,正端正地放在桌上。
在那梦里,容冽明晰地看到,在那宫殿里,他曾与庄佑对视过。只是他这个人,脑子不如何用,直到现在,他对庄佑的面貌也没什么印象的。如今在梦里,庄佑的五官也模糊,只是那炯炯的急切的眼神,刻在他脑子里。
他翻窗而入,偷走庄佑放在桌上的雪吟灯。
他只当那是个玩意儿。
却不想,那是一个人最重要的东西。
那东西里,藏着秘密,藏着情丝,藏着对一个不可触碰的人的凭寄。
甚至说远了,追溯到历史,那东西的存在,也牵挂着一段往事,一段回忆,两个终究没能在一起的人。
那样深刻的重要的东西,就被他轻而易举地偷走了。
那时,不过是玩乐罢了。
官兵们追出来,那宝物的主人追出来,对容冽来说,都只是刺激。他和花择玉有惊无险地躲过一切,最终仍是逃入安然之地。他并不真心喜欢那东西,只随手丢在了宝库里,再没想到竟冥冥之中,牵起这样重要的转折。
人说缘分自有天定。
果然是真的。
这一路走来的一切,都太玄妙了。
在那明晰而又渐入模糊的梦里,容冽看到了好些人。有夙栀,有庄泠,有君竹,有明泽,有画桅,有玉殃,有容凛,有柳云泽,还有白浅浅,以及早已不在了的白君丞……
到头来,他看清了自己身侧的人。
那人,对他而言太过重要。
比作心头肉,都是说轻了。
那人,就是他的整个心,就是他的整个魂魄。
他早就中了一味名叫洛笙的毒。
再也……无药可医了。
而他,又何须医,而他,又何须药?他情愿自己在那情蛊中沦陷着。他存活于世,经历过种种,却再没有像现在这样快活。
容冽从不知。
他会是,如此幸福的人。
而对于洛笙而言,又何尝不是这感觉呢?
只要有彼此,就够了。

楼主:郁沉公子  时间:2019-03-16 11:18:07
一眠入梦,转而清醒。在那一场大梦之后,容冽睁开眼,瞧见自己正沐浴在清晨的阳光里,而那最重要的人,正蜷在自己怀中乖乖被自己抱着。不知是自己惊动了他,还是彼此的感应,此刻洛笙也睁开了眼,却没容冽清醒得快,让阳光晃得垂下头后,揉了揉眼睛,无意地嘤咛了一声。
那带着几分娇憨的声音,让容冽的心都化了。
他怎么会,如此幸福呢?
这世上的好事,似乎都在他身上了。
是。
即便他的时光,已不过三月。
可他,也再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他低下头,深深吻住怀里的人。
洛笙没有防备,下意识地一躲,很快却也沉迷,在唇舌上纠缠回应着。
漫长的深吻过后,两个人上气不接下气地抱在一起。容冽看着洛笙,却只是笑,轻声道:“你可真是磨人,这大早起的,我却被你搞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过刚睁眼,便又累了。莫非你是什么精怪,吸人灵气不成?”
洛笙看着容冽,哼了一声道:“我磨人,也不敌你磨牙。是了,我就是什么精怪,早晚榨干你的,你若怕了,便逃远罢了。”
“逃?”
容冽低下头,将洛笙深深抱在自己怀里。
“我到哪儿去?”
洛笙把头埋在容冽胸膛里,眯着眼睛,轻轻笑着。
容冽磁性的嗓音,就似毒药一般。
他都要上瘾了。
而那勾着他心神的最后一句,也随着那最热的吻,一起落在耳边。
“我逃到哪里去?我整个魂,都在你这儿了。”
洛笙让他吻得痒,心中也一麻,不禁整个身子一哆嗦。
这容冽说起肉麻话来,倒也真是不一般的。
他听着那汉子说那话,只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掉地上了。
多烂俗的情话。
连最迂腐的戏词本子里,都不会有了。
可听到耳里,为何,会这样受用呢?
洛笙趴在容冽怀里,只觉得周遭暖暖的,加上适才一阵气短,险些又要入眠了。就在眼睛都已合上的当儿,却听容冽在他耳侧轻轻说了句:“现下一切,都已了结了。趁着还有时光可以挥霍,你可有哪些地方想去么?”
洛笙抬起头,对着容冽轻轻笑了笑。
“你可还记得?”
容冽一笑:“什么?”
洛笙垂着眸,略微羞涩道:“你曾对我说,‘以后我在你身侧伴着,若有机会,定会带你闯遍五湖四海,并肩看这神州华夏。你要知道,这四境之内有趣的地方还多着呢,若不都一一看了,都枉来这世间一遭’。”
容冽看着洛笙,微微一怔。
“我那时同你说的话,你竟一字不差地记得?”
“不然呢。”洛笙注视着容冽的眸子,面上笑容暖暖。“容冽,你要知道,从一开始,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没有忘记过。”
容冽定定地瞧了洛笙一会儿,最终将他搂得更紧,随即笑开了。
洛笙推推容冽的胸膛,轻声问了句:“那你呢,容冽?你还记不记得你和我说过的话,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的?”
容冽垂下头,吻吻洛笙的鼻尖。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既是如此,就走吧。
走吧,牵手吧,出发吧。
在这最后的却也最安宁的时光里,两个人并肩一起,到五湖四海,看那神州华夏去吧。
四境之内,都是他们的去处。
待等他们逛够了,看累了,还会回来这儿。
回来这个,缔结缘分的地方。

楼主:郁沉公子  时间:2019-03-16 11:18:07
雅贼 第二百三十八章 最终旅途

收拾好东西,转了日子,两人便要出发了。
临行之前,洛笙不得已又丧着脸,去找门主告假去。
他也知道,一直以来,是他太过分了。他遇见容冽后,再没能为这捕门奉献些什么,隔三差五的离职已是不该的,此番又要离去,若他是门主,怕也不会允,并且会大发雷霆的。
他怀着惴惴的心情进去。
却不想,不过几句话后,那门主,竟允了。
倒让洛笙,有些受宠若惊了。
其实那门主,倒也不是多纵容他。只同往常一样,只要容冽没丢,他就阿弥陀佛了。反正捕门没了洛笙也不是不成,他又不是真要靠洛笙和那贼去办什么大案子,相安无事,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那贼不在他眼前,他也乐得干净。
去了,便去了。
得了恩准,洛笙和容冽再没有多待,上了马车便走了。他们赶着正午最明媚的阳光出了京都城门,将那最繁华最庄严的地方丢在身后,走出那桎梏,彻底的无拘无束,投身到了那广阔的江河中去。
他们此去无终点。
他们此去无归期。
他们也不知道,在这最后的一段时日里,五湖四海,塞北江南,他们能不能用他们的眼睛亲自去瞧完。反正,有彼此的地方就是落脚点,天地之间,再没有比两人并肩而行更重要和幸福的事。
此行一去,他们暂无目的。
这一路走过,他们也不知途径了哪儿,也不知下一站是什么,甚至连个大概的方向也没有。走到哪个小城,便住在哪个小城。仍是随身的两个包袱行李,仍是那仅坐两人的朴素马车,他们就像闯荡江湖的自由少年,毫不拘束地在这江湖中奔走着。
到什么地方去,不过是随他们心情而定罢了。
进的哪个城,也不过是问了城中百姓,或是瞧见城门上的匾额,方才知道的。
他们的目的看似模糊,可这样,又何尝不是自由呢?他们看似无依没有着落,可对方的存在,就是他们灵魂的根了。
三言两语道不清。
可不过几日,他们就深深觉得。
于这世间数十载,他们二人,从未这样自由,这样快活。

楼主:郁沉公子  时间:2019-03-16 11:18:07
便是容冽这样瞧着独步天下许久的人,却也不曾发现,这江湖,原来可以如此有趣,如此多彩的。除了身侧多了一个人,其他一切都没有变,可眼前的光景和周围的一切,却都大不相同了。以往没同洛笙一起走过,他好像都不认识这个地方似的。
从端梦县,到蝶仙郡。
从蝶仙郡,到月娘城。
这一路上,原本他们没吃过的,没见过的,没碰过的,没瞧过的,此行一来,便都吃了,见了,碰了,瞧了。无论到哪儿,他们二人的手,都紧紧牵着。遇见难得的东西或是有趣的事,总是心有灵犀的先抬头看对方如何,无论如何抉择,心意似乎也总是相通的。这些日子里,虽没什么极痛快的,极惊险的,日子只是恬静得如同流水一般地过,可那流水账印在心里,却并不平淡。瞧着没有大的起伏,也只是因为每一刻,都太幸福,太珍贵了。
世说人生有四喜。
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可那描述的,却也不过片刻的惊喜罢了。
这种春水一般的、让人恍惚觉出了永恒之感的甜蜜,才是最难得的,最珍贵的。
所谓幸福,真的很难吗。
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简单自然是,真正的幸福,往往并不需要过分物质的堆砌。两个人坐在一起,十指相扣,彼此无话却眉目传情之间,便有最纯粹最温暖的幸福之感。
那样的幸福,无需分文。
即便是家徒四壁,一贫如洗的人,只要有情,也能做到。
可那幸福,说难又难。
真正到了这个地步,他们要走过多少山水,多少磨难。他们要并肩而立,经过多少千难万险,才能融化彼此的防线,恨不得与对方融合在血肉之间。
这世上有多少幸福之人。
这世上,又有多少薄幸之人。
直到如今,容冽仍在心中感叹着,他和洛笙,能走到现在,能走到今天,是有多少上天的恩赐和垂怜,又有多少冥冥之间的机遇和巧合,又有多少看似无形却至关重要的奇迹,让他们度过一重重的艰险。
正如同一开始,他便在心底喟叹的那句话。
他此生,能遇到洛笙。
何德。
何缘。
这一路,他们真的走得远,无意之间,他们不知去过多少地方。只去过哪里还是其次,重要的,是无论到哪儿,都有彼此的陪伴。
且因为容冽的关系,洛笙这一路去过的他原本难以想象的地方,实在太多。
他曾和容冽一起,到几个已退隐江湖的几个大贼的豪宅里做客,与那些曾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人对饮攀谈,他知道了太多他曾经不知,并且若不到这儿来,再没有可能知道的奇闻异事。
他曾和容冽一起,到弱水城最有名的花楼香馆去。这儿与雨梦楼不同,可是纯粹的玩乐之地。他们在那晚,有幸地见到了名满天下的名倌儿砚官,虽没能与那暖墨一般的人说上话,可那青楼倌人与众不同的美,却深深刻在他们心里。
他们,也与万千嫖客不同。
花了上千银子在花楼开了屋子,却未点一个人,朦胧的夜晚,只披着月色,彼此一起。
时间一晃,便是半月光景。
他们一路游玩,已逐渐南下,距离京城,已有千里。
远离了庙堂,他们身处的,是不受拘束的真正的江湖,他们享受的,是不顾一切的真正的快意。在这走马飞尘中,他们忘却了身份,忘却了过往,在苍茫天地之间,他们用不着执意寻觅方向,天下之大,皆是他们可去之处。
而在这全然没有定数的旅途中,他们无意来到一个地方。
那并不是一个如何特别的地方。
可走到街上,他们似乎心有灵犀,共同抬首,入眼瞧见的,皆是那隐在围墙之内的一栋精致娟秀的小楼。
他们都记得那小楼的名字。
玉央。
在去年的秋天,他们邂逅在这儿。
会于江南。
缘起玉央。

楼主:郁沉公子  时间:2019-03-16 11:1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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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郁沉公子  时间:2019-03-16 11:18:07
第二百三十九章 又至玉央

江南。
沈府。
玉央。
这里,就是他们二人初次见面的地方。
容冽还明晰地记得,去年的秋天,他到这儿来,是为了得到他苦寻了许久的琅琊璧。然而琅琊璧虽没得到,他却得到个人,自此的生活便翻天覆地。他心中,多了对一个人的执着,而他的心,也留在了另一人心里。
无意之中,他们二人又闲逛到这儿。
回到了,他们相遇、缘起的故地。
容冽看着那隐在围墙中的小楼,一时心间,又何止千言万语。他沉默了许久,转过头去看着洛笙,还未开口,洛笙却淡淡一笑,对着他道:“你不用说,我自知你心里有什么坏主意。”
容冽微微一笑,只觉得有趣:“那你说,我适才,是想对你说什么?”
洛笙笑中几分得意,接着道:“我猜,你定还是想要那琅琊璧。”
容冽一怔,在温暖和惊喜之中,温柔的点点头。
是。
他还想要那琅琊璧。
而现下,那琅琊璧对他,已不单纯只是那个让他觉得好奇和有趣的宝贝。那件宝物于他,于洛笙,都有着无法言明,但又都心领神会的寓意。
心事被戳破,容冽虽觉得洛笙懂他很好,可隐约之间,还觉得有点儿失望。他知道,洛笙不愿他行窃,那东西他虽想要,可入室盗取,洛笙定不会允的。如今,他虽再到那宝物边儿上来,却仍没有那缘分,只能呆呆瞧着罢了。
然而,洛笙望着沉默的容冽,轻轻笑了笑,随后点了点头。
“你想要,就去取。”
容冽望着洛笙,不禁一怔。
“只是,取着了,把玩一刻,便还给人家去,也不许动人家其他东西。而且——”洛笙顿了顿,又接着道。“我也要同你一起去。”
容冽听着洛笙说话,忽觉得是那样不真实。
洛笙,竟同意他再去做贼?
而且,严谨正义如洛笙,竟要与他同去?
若不是一路与洛笙形影不离,容冽险些认为,眼前的这个定是旁人伪装的假洛笙,亦或是洛笙不慎吃了什么反转性子的东西。他从未想过洛笙会同他说这些话,会同他做这些事,这样的恩准和宽容,他从未想过,也从不敢想。
可如今这些话,从洛笙口里出来,竟如此轻易。
洛笙看着容冽几分动摇,也知道他心意,于是贴近了拍拍他肩膀,低声道:“怎么?我话已至此,你是不信我,还是不再稀罕那东西?”
容冽看着洛笙,心里微动。
他信他。
他也稀罕,那个让他们相遇的东西。
如今,洛笙的决定和心意,虽然容冽觉得蹊跷。不过容冽向来喜欢冒险和刺激,得了应允又得了陪伴,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拂了洛笙的意。
他并没想洛笙的心思。
他也不知,洛笙的心思,只是极简单的,半点儿也没有过多的深意。
毕竟,这是最后一次了。
这一路上,洛笙即便不说,可这日夜之间,他都掐指算着。他同容冽,过一日,便少一日了。这逝去的一日再不回来,也再不会有了。
他身侧的这个人,注定要离开他。
在那最后的分别后,再不会有新的回忆了。
所以,一切都由着容冽不好么?一切都顺着容冽不好么?一切都听从容冽的,做做自己从没做过的、也再不可能去做的事,不好么?
不做,就再没有了。

楼主:郁沉公子  时间:2019-03-16 11:18:07
雅贼 第二百四十章 秋元之夜


得了琅琊璧,还了琅琊璧,两人并未在此过多逗留,不过又瞧了两三日工夫,便离了这故地,离了这江南。
天地之大,他们还有太多地方可去。
这日子,一日也挥霍不得。
如今,他们身处的,已是南方,却算不得极南。容冽虽有心,想带着洛笙南下看海,可谁知如今天虽凉了,南海附近却起了洪涝,不得去了。
于是,他们便向东,往锦官城去了。
锦官城虽是花城,可到了如今的时节,也早就没花了。虽没了花,可城中却仍是那烂漫又精致的富贵样子。他们踏着熹微进城的时候,沿街的小贩刚开店,货品还没摆上,却都一个个取了金红的灯笼和缎子上下装饰。
容冽本还好奇,这是如何个节日。
然而只一转念,他便想起,今儿,是十月初十。
又是,秋元之夜。
他还记着,去年的秋元,还是他从月都回来的时候,与洛笙一起在马车上过的。那时候他瞧见这漫天烟火,又看看身侧如花美人,心中还有几分怅然,只觉得,那必是他最后一个秋元之夜了。
他本以为,自己熬不到现在。
却不想,洛笙的蓦然出现,却像是给他续了命似的。只要和洛笙在一起,甜蜜的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便已是这个时候了。
他心中,虽有感叹,却也惋惜。
因为,这必是他最后一个秋元了。
他,再也没有来年,再也没有可能了。
只是,看着身侧的洛笙,容冽又觉得,这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他在江湖上闲散了近十载,虽也自由快活,可那些年间加起来的快乐和幸福,都抵不过他和洛笙在一起的这短暂的不过一年的日子。
他,已经很知足了。
他,已经没遗憾了。
他和洛笙经历了那么多,闯过了那么多,到最后不计前嫌,修成正果。这一直以来的种种,他都觉得是上天对他的偏爱和恩赐。所以到如今,短命又如何,大限将近又如何,没有洛笙,他早该是个死人,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是,他很满足。
只是满足到最后,幸福到最后,有那么一点点不舍,一点点惋惜,一点点眷恋罢了。
容冽心事复杂,忽一抬头,却瞧见身侧的洛笙神情正黯淡着。容冽皱皱眉,走过去牵起洛笙的手道:“这又是怎么?你不开心么。”
洛笙似乎正想着什么事,容冽一同他说话,他好似忽然惊醒了。他看着容冽笑了笑,随后轻轻说了句:“没什么,我又有什么可不开心的。”
的确,他没什么可不开心的。
这一直以来,这一路以来,他都太开心,太幸福了。
也正是如此,那种阻止不了时光流逝的倒计时给他带来的无望和痛苦的感觉,才越发明显。
此时此刻,洛笙也深知。
这是他和容冽,最后一个秋元了。
两人虽心意相通都略带悲戚,不过他们也彼此默契,知道现下,那些会让人不快的事决不能提,心里悲伤,却也一笑而过罢了。
是,一笑而过。
只是他们都不知,待等真到了最后该结束的时候,他们还能不能,一笑而过。

楼主:郁沉公子  时间:2019-03-16 11:18:07
无论如何,这秋元之夜,他们要在锦官城度过了。白日的时候,容冽去客栈开了房间,将两个人的行李收拾进去,随后他们便携手在路上闲散逛着。锦官城倒也算是富饶的城,城中吃的也多,玩的也多,他们走了一日,倒也不觉得无聊。
秋冬日短,转眼黄昏,转眼入夜。
只是时虽夜晚,却不昏暗。
街头巷尾,都是映着金红颜色的璀璨明灯。有些店家装饰的精心,那金红的缎子,就在灯面上罩着。烛光一点,映着光晕都是金红的。在这斑驳的层层光影之中,一切都是那么氤氲柔和。地上金红斑驳,空中银花灯火。这是一个绚烂热闹却不嘈杂的节,满城上下无人入眠,万里晴空亮若白昼,这样温暖明媚的盛景,一年只得一见。
在第一朵烟花盛开的时候,容冽和洛笙,就已经在客栈的屋顶上坐着。
如今城里虽热闹,可洛笙却还是不喜人多,故在还没彻底热闹之前,便和容冽避在这儿。这里的景色氛围也是极好的,除了能享受到这节日的渲染之外,还有他们二人私密的幸福和乐,两人并肩而坐,看着璀璨夜空,只觉得再没有比现下更安宁快乐的时候了。
彼此依偎间,去年此时的种种,如同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闪过。
洛笙想着当年事,不由在心中无奈地笑笑。
那时候,他对容冽的情分,可远不至此呢。
去年的秋元,他和容冽刚破了髑髅画一案。那次容冽虽曾救他一命,对他有恩,可他也一直觉得那贼必会对他要挟报复,从不曾放心。
那时他对容冽,只日夜提防,日夜警惕。
那时,他只当容冽,是个贼。
后来的转变是在什么时候,他早就记不清了。只是现下这种甜蜜印在心里,与他们初识的冷漠一对比,让他觉得几分有趣好笑。
他觉得有点儿遗憾。
遗憾自己,没早点知道容冽的好。
不知是否体察到洛笙心中的脆弱,容冽微垂下头,把洛笙抱得更紧了。洛笙歪着身子靠在容冽胸前,看着容冽在灯火间斑驳的容色,只笑个不停。容冽看着洛笙的笑,只觉得心都化了,不禁一刮他鼻子,道:“你又想着什么坏主意呢?”
洛笙别过头去,不由哼了一声。
他能有什么坏主意。
一直以来,有坏主意的,明明都是容冽呢。
子时一过,大街小巷顿时更热闹了。洛笙看这街上人头涌动,大家有吃有笑,也觉得他同容冽只待在这屋顶上,是有些冷清了。他虽不想逛,可容冽是爱热闹的人,必是想去这闹市中看看的。
于是,他提了要到街上去。
容冽知晓洛笙是怕他无聊,只他又有了能打趣洛笙的说辞,一时抱着洛笙道:“刚才少人的时候不说去,现在又不嫌挤了?倒真有心去凑那个虚虚热闹。”
洛笙不理他,只一路玩笑着和容冽到街上去。
只是这街巷,到真的比他想象的喧闹。
不过是低下头去拿钱的工夫,洛笙手一松,等再一回头,竟找不到容冽了。他心虽急,在人群中喊了两声,可声音却也都被淹没了。他看着身侧人头涌动却没有那熟悉的人,心都要急飞了。偏此时人群大动,他被百姓推搡着,往城中心去。
正当洛笙急得快要魂飞魄散的时候,他的手,忽然被一个人死死拉住了。
他一回神,迎面便是一个吻。那吻他的男子看着他笑,将他搂得紧紧的。
他不该怕的。
他,能丢到哪儿去?
他一直,都住在另一个人的心里。
他们只会死别,绝不……生离。

楼主:郁沉公子  时间:2019-03-16 11:1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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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贼 地二百四十一章 终回捕门


秋元过后,便是十月十五。
又是一轮,毒发之夜。
而时至此刻,尽管容冽不说,洛笙不说,可他们两个都真的太清楚,容冽的身子,已渐渐变成一副空壳,别说气力没有原来圆满,甚至容冽现下,已聚不起真气施展他最得意的轻功了。
容冽的元气,渐渐散了。
只是虽使不出武功,可日常的生活,也还并不打紧。两个人彼此沉默,全然不提此事,只继续向东北方向走,到塞北陌上去瞧那萧瑟风光。
不过转瞬罢了,十一月的月圆之夜便到了。
如今,秋天已深,已渐入寒冬了。两人在北方,气候便更是冷的。容冽虽然强颜欢笑着不说,可洛笙却还是心疼,心疼容冽裹在厚厚的绒衣里却还瑟瑟发抖的样子。
他还记得,去年的冬天,他和容冽南下霜城的时候,容冽也总裹在绒衣里,也是这样畏寒的。
那时,他还不知道为什么。
他还在心里奇怪,瞧着精壮的一个汉子,为什么会如此怕冷呢。
现在,一切的因果,他都知晓了。他这才明白,曾经有那么多线索从自己眼前漂浮而过,只是自己从未注意,从未把握罢了。
如今的容冽,比去年那个时候,更怕冷得多。
尽管到这月圆之夜,两个人只在升了暖炉的小楼里好生待着,整日都不出门了。可容冽却仍是被冻透了似的,气力不支加上极度畏寒,还未等到毒发,他就已经躺在榻上,神思模糊地眯着双眼,看起来奄奄一息了。
洛笙抱着容冽,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
可在故作坚强去呵护容冽的同时,他心里也很怕,他也根本不知,自己,要怎么办。
距离他失去容冽,不过还有一个多月的光景罢了。
柳云泽曾和他说过,待等到十二月毒发,容冽的生气,基本就耗尽了。剩下的几日,或许还有回光返照的一丝气力,可绝对熬不过新年了。
怎么,他要在这年根儿底下,失去这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么。
他真想问问老天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对待容冽,又为什么,这样对待他呢。
可在那样纠葛的心绪过后,洛笙清醒坚强起来,复又能明白,他就算是如孟姜女怨天怨地哭倒城墙,也根本不会得到答案,也根本不会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或许,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容冽身边。
陪在,他男人身侧。
这样,对容冽来说,也够了。
而十二月的月圆之夜,对于洛笙,根本就是不忍回想的。瞧上去奄奄一息的容冽在他怀里趴着,还未临近子时,便已疼晕过去几次。等到最后,连呻吟的力气也没有,只湿漉着一双眼在洛笙怀里蜷着。纵然意识模糊,身体却仍在虚弱地颤抖着,这样渺小卑微的挣扎,让洛笙觉得心疼,让洛笙觉得不甘。
他如何不恨自己?若是他,能有法子救容冽就好了。
只可惜,终究没有。
这世上,再没一个人能救容冽了。

楼主:郁沉公子  时间:2019-03-16 11:18:07
十二月的这次毒发,几乎把容冽最后的元气抽空了。容冽躺在榻上,过了整整三日才醒,到最后虽然醒了,却根本起不了身,说起话来,也是气若游丝的。
洛笙没多说话,只挤了最温暖的笑意,坐在床边儿上陪着容冽,喂容冽吃饭,喂容冽喝茶,用温柔的似乎在蜜里浸过似的声音,轻言细语地陪容冽说话。
容冽吃了洛笙喂他的饭,喝了洛笙喂他的茶,答了洛笙同他说的话,随后把头埋在被子里,权当洛笙瞧不见,只呜咽着哭了。
他觉得,他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哭过了。
就算有,也十有八九,都是和洛笙在一起的时候。
遇见了洛笙,他觉得自己变得懦弱了。以往的自己,从不会有那么多牵扯和情愫,他独自一人来,独自一人去,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自也没有什么事,什么人,能拨动他的心。
而现下,他心中的感情实在太强,再也抑制不住了。
他哭了,可他又不是在哭自己。
他似乎,也不是在哭洛笙。
他只觉得,自己太没用了。他终究,还是没能带着洛笙去看过这华夏中原的每一处地方。洛笙没去过的地方,明明那么美,可他已是风中残烛,不过苟延残喘罢了,想牵着洛笙的手陪他看风景,是再也不能了。
心中的懊悔,心中的不甘,心中的遗憾,比那毒物施加在他肉体上的痛,更让他痛苦。
容冽觉得自己好纠结,好矛盾。
他无数次对自己说过,他已不遗憾了,不后悔了。
遇到了洛笙,他的人生就圆满了,再没什么,好不知足的了。
可是,怎么可能不遗憾呢?怎么可能不后悔呢?怎么可能知足呢?
他如何不想陪洛笙白头到老,生死与共呢?
只可惜,终究不能了。
那日,那天,那间客栈。容冽就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没骨气地哭了。他哭的时候没有声音,只是肩膀一抖一抖的,连带着绒被也一起动着。
洛笙就在床边儿坐着,他如何能不知容冽在做什么。
他还努力保持着自己脸上的笑,让自己不要被这情绪感染。因为在这种情境下,他要做一个积极者,将容冽从阴霾中带出来,而不能让自己陷进去。
然而,这话说得容易,却太难做。
在瞧见容冽缩在被子里的肩膀抖动的那一瞬间开始,洛笙的心,就已经疼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再没有过心痛,再没有过快乐,那个时候他曾质疑,他是否在经历了那样多残忍的事后,已没有感情。
如今看来,他还有。
只是……还不如没了。
这样如同凌迟般的心上刀割,实在是太难过。
洛笙的眼底涩得发痛,可他还是笑了笑,俯下身来,将容冽缩在被子里的身子抱住了。他想开口去劝一句,可还没说话,眼泪就落下来,融在那棉被里头,化为微不可察的一点儿水渍。
说不出话,他也就干脆不说了。他只闭着眼睛,俯着身子,紧紧抱着容冽。心中的回忆画卷似的过,他本想回忆些快乐的事让自己开心起来,却又蓦然发现,他生命中没一个快乐的瞬间,都是和容冽有关的。
于是,心痛的便越发厉害了。
到最后,还是容冽抑制了自己的情绪,在被窝里慢慢沉静了下来。他抹了抹眼睛,微微探出头,瞧着身侧的洛笙,嘶哑着声音说了一句。
“我,还是想回捕门去。”
洛笙点点头,望着容冽笑了笑。
“好,那我们就回去。”
就像他们一开始说好的。
回到那个让他们缔结缘分的,已成了家一样的地方去。

楼主:郁沉公子  时间:2019-03-16 11:1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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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贼 第二百四十二章 自投罗网

其实,容冽与洛笙所在的地方距京都并不远。
只是容冽不堪车马劳顿,两人便走得慢。原本两日就能走完的距离,两个人走走停停,竟然花了六七天。
等到了京都,已是十二月二十五日,正经的年根儿底下。虽还没到新年,可京都毕竟是繁华地方,大街小巷都开始装饰起来。两人刚入京都,便是扎眼鲜亮的大红颜色,那红色靓丽富贵,用来迎贺新年,是最好不过的。
可如今那红,映在两人眼里,却也不过苍凉罢了。
容冽蜷在车里,偶尔抬起身子向外看看。他这几天,身体状况比之前稍微好转,他也太清楚,这就是柳云泽曾说过的回光返照,过了这几日,便是他大限之日了。
他如今回捕门,不过是想在那里等死。
捕门的大门一进,怕是再也出不来了。
可那个地方,对他而言,却有莫名其妙的归属感。明明,那也不是他的家,明明,那儿也没有他的亲人,明明,他住在那里,也没有多少个日夜,可却给他一种莫名的温馨和亲切,让他想在最后的时候,回归那里。
也或许,他想回去那儿,是因为洛笙,从那里来。
而对于容冽的心意,洛笙能做的,也只有成全。
到了年根儿底下,京城也开始连日大雪,这自是吉兆,不然也不会有那句“瑞雪兆丰年”。两人好容易回了京都,走过朱雀大街,把马车停在捕门门口。洛笙先下了车,撩了帘子在那里站着,准备伸手去接虚弱的容冽。
然而,容冽却没要他扶,只苍白着脸,自己从车上下来了。
洛笙看着容冽,也没多说什么,只赶着马车到一旁的牲口棚去,心底涩涩发痛,口上却沉默不言,不发一语。
他何必明说。
这是容冽,最后的尊严和倔强。
哪怕,已经到了这一步,容冽最后一次踏入捕门,也绝不要他扶的。
容冽向来就是那样,少年心性,狂妄自大又爱充面子。像他那样潇洒惯了的人,定不会想看见别人投给他的同情悲悯的眼神的。
洛笙懂他,所以不必多说。
他只拿着东西,和容冽,慢慢地走到捕门中去了。
他们回来的时候,正是午后,这个时候,捕门里的人,若不是在屋中休息,就是出门在外了。整个院子寂静而空荡,两个人慢慢地往房间走,都能听到彼此在雪地上踏着脚步的声音。
走过中庭花苑的时候,容冽抬起手,折了墙角的一支梅花,随后静静的,收到自己怀里。
洛笙也不说话,只抱着行李,跟在容冽身后,一路向屋里去。
两个人离开了这么久,却不想房间却仍是这样整齐素净的样子。洛笙知道,旁人不会进他屋,只他临走前,拜托了君竹来收拾。想必那小家伙也勤谨,将这地方整理的有序有致。洛笙放了东西,和容冽一起坐到床上,两个人相视一笑,却谁都没说什么。
不必多说。
他们的心意,都是相通的。
他们,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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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历了那么多,闯过了那么多之后,他们又走过了那么多,瞧过了那么多,到现在,中原各处风光尽在他们眼底,他们,也走完了回家的路,终于,回到这个地方了。
这一刻,他们的心里,都是温暖的平静。
是身处于终点的,最后的释然和温存。
容冽笑着看身侧的洛笙,许久许久都没有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想起了一桩事,便低下头,将他收在怀里的那支梅花取了出来,道:“这花儿我看着好,放着枯死了怪可惜的,我去找个瓶子插上。”
洛笙点点头,却仍是不安地皱皱眉,道:“要不我去?你在这儿歇着?”
容冽摇摇头,走向放着花瓶的柜子,从容一笑道:“瞧你说的,我还不至于是个废人呢。我这几日也觉得好些了,气力也恢复了许多,只插个花罢了,能有什么要紧。”
是,这几日,洛笙也能看出,容冽的气力恢复了。
只是,这未准是什么好事。
那不过是,最后幻灭之前的回光返照罢了。
这已经,是容冽那支风中残烛,最后的光明了。
洛笙坐在床上,一时心里五味陈杂,那边容冽终于慢悠悠地走到柜子前头,举起花瓶一瞧,里面却没水,他皱皱眉,回头对洛笙笑道:“君竹那个丢了耙儿弄扫帚的,还是把这地方忘了,瓶子里都积灰了。”
洛笙笑了笑,红着眼睛看着容冽,柔声道:“他能做成这样,已很不错了,你又何必鸡蛋里挑骨头?”
容冽放了梅花,抱了花瓶,说了声“很是”,便又慢悠悠地挪到门口,推门出去。
洛笙知道容冽去干什么。
容冽多半,去庭院的井里打水了。
洛笙也知道,那对现下的容冽,是艰难的。可是,他不能阻挡,不能过多询问,他知道容冽好强,他不能让容冽觉得,连自己都已经开始同情悲悯,那样容冽对自己,便会抵触,便会疏远了。
这,已是最后的几天了。
他们之间,不能再有任何隔阂。
然而,左等右等,容冽却没回来。洛笙觉得心里不安,还是推了门到庭院去,然而院里却一个人也没有。洛笙去井前头看了看,才发现是这井枯了。这井本就是后挖的,也不算深,冬日里时常没水,也是自然的,容冽必定是瞧见了,又去别的地方找去了。
他想着容冽抱着瓶子到处找水的样子,忽然觉得几分有趣,几分可爱,便低下头,不自觉地发笑。
然而正在这时,庭院里铿锵的脚步,并着铠甲作动的声音,蓦然响起了。
洛笙听见了那响动,回过头,看着直冲着自己而来的军队,一头雾水。
而此刻,抱着瓶子慢慢走到西苑的容冽,对于此事,更是一无所知。
他真的走了很远,才将瓶子装满了水,慢悠悠地回来。然而还没进院门,却瞧见许多人在院门口围着,他略微踮脚瞧了瞧,只见自己和洛笙房门大开,而屋里屋外,再没有洛笙的踪影了。
而就在这时,他听见旁人的一声低喝,他猛转过头,只见一个将士模样的人,将一个头罩布袋的白衣男子推搡着走出院门去。那将士一边推搡,还一边喝着:“你以为霜城赈灾时,船沉毁了赈灾物资和金银的事情,皇上不知?如今已是东窗事发了,连当时与你同去的将军也招了,正愁没地方抓你去,却不想,你自投罗网了。”
容冽怔怔的,站在原地。
他愣愣地听着那人的一字一句,仔细的想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
冬天天冷,他手上又有水,手一滑,那瓶子便掉在地上。花瓶成了碎片,里头的净水也被干燥的龟裂的土地很快吸收了。
只是此刻,人群作响,似乎没有人,听见这碎裂的一声。
唯有那头上罩着白布袋子的男子,听到那声音,还下意识地回头一看。
只是他已出了院子。
容冽,再也瞧不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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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天牢劫狱


洛笙去了。
洛笙被皇朝的官兵,捉去了。
皇朝将士亲来捕门捉人,那可是从没有的事。更何况他们捉的,还不是捕门里关押着的犯人,而是在这里挂职当差的,响当当的一位捕头。
人群围在容冽和洛笙住着的院里,许久也没散。
到最后,有两个人从外头回来,环视了许久,将围观的人一个个轰开。那些人也忌惮那两人,不敢违抗,只一个个回到自己的住处去。
那两人,自是明泽和君竹。
那些人散了,自是怕明泽,和明泽背后的权威罢了。
洛笙被捉去的时候,明泽和君竹,原本是不在捕门的。如今年根儿底下,明泽身为最得宠的幼子,自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做,他舍不得君竹,便扯着君竹在明府住着,也是刚刚得知了消息,匆忙赶回的。
一进院子,便瞧见容冽站在那儿,守着一地的碎片,失魂落魄的样子。
明泽是有气性的人,更何况他知道君竹和洛笙情分好,他自己与洛笙容冽的关系也不差,瞧见那么多人围观嘲讽,岂有不生气的,也不管有脸没脸,都一个个赶出去,随后拉着已没了魂的容冽,回到房里。
此时此刻,君竹和明泽看着容冽,各有各的担心。
君竹自是怕洛笙被捉走,对于容冽的打击太大。他认识容冽也有一年了,他的容大哥总是意气风发的,还没有这样失魂落魄的狼狈样子。
而明泽担忧的事,又与他不同。
他太知道,容冽没有被击垮。
此刻,容冽虽坐在那儿,不言不语不说话,可他的眸子里,却烁动着光。他知道容冽是有心思的人,必是在思忖些什么。
他担心的,是适才他拉着容冽回房时,容冽脚步间的错乱,以及触手绵软的无力之感。
他觉得容冽的身子似乎不大对。
可他看容冽的样子,却又不似受了伤。
只是此刻坐在那儿,沧桑的好像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虽然眸中有精光,可身体却似乎已是强弩之末,再经不起任何颠簸似的。
他知容冽和洛笙离开捕门,一去三月,必有缘由的。
可他不知那缘由,自也想不出,容冽为何会这样。
而现下,也不是问这事的时候。
略显悲凉的房间里,三个人彼此沉默着。君竹几次开口似有话说,却都被明泽打断了。明泽知道容冽正整理着思绪,不便被人打扰。他也知道容冽对于此次洛笙被抓,必是知晓些什么,所以,他便静静等着容冽开口去说。
洛笙为什么被抓,容冽当然知道了。
只是那事沉淀在他心里,几乎早就被遗忘了。他一路过来经历过那么些事,这件往事早就已经是微不足道的,险些被他抛在脑后了。
却不想,那样久远的一件事,现下却成了抵在喉上的刀。
是他疏忽了。
他沉默了许久,抬起头,望着满面关怀的君竹和明泽,不好意思地笑笑。他知道那两人对他的关心是真切的,只是他真的……再无以为报了。
他知道,他心里的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所以这世上除了他、洛笙、以及当事的人,从未有人知道。
可如今,他需要君竹和明泽的帮忙。
他必须,把当年的事,和盘托出了。

楼主:郁沉公子  时间:2019-03-16 11:18:07
这件事,还得追溯到去年的秋末冬初。
就发生在,他和洛笙,南下霜城赈灾的时候。
他还清楚地记得,他和洛笙当初过江的时候,第一条船被卷进漩涡里沉了,船上的所有金银补给也都沉到水里了。不仅是那条船,连他和洛笙,也都被漩涡卷进了河流深处,最后还是走了许久,方又和大军汇合的。
那时候,丢失补给,有负皇恩,已是死罪难逃了。
所以,在洛笙走投无路的时候,他曾经,想出过一个对策。
在沉船之后,他和洛笙前往雨梦楼,寻找白浅浅,到了西郊三里,穿过那一片披拂的女萝岩。
他们为的,就是找到容冽藏在这里的珍宝,补上沉船的亏空。
到最后,这法子似乎也真奏效了,当时率军领队的沈临,也是和他们一条心的。他们到后来,害怕姚尚书算计,发动所有兵士连夜伪造了万封百姓的请愿书,方有了说辞脱身,提早离开了霜城。
等到最后回朝中复命,他们三人都以为,这是尘埃落定了。
是,原本是应该……尘埃落定。
明明,这都是往年的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为什么忽然又提出来?忽然被人发现了?
这污秽朝中,又是谁和谁在算计,容冽也不得而知了。
明泽静静地在那里坐着,听容冽说完当年真相,长叹一口气,道:”容冽,你既然把这事实话交托给我,我自也没什么好瞒你的。我如今也告诉你,这事儿,并不是针对你来的,连洛笙,也是作为个‘证据’被捎带上的,真正被针对的,是那御林将军沈临。“明泽顿了顿,接着道:”而揭发这件事的,是当年与你们一同南下的副官。如今,他归从了姚尚书,想代替沈临的位置,所以趁着举报有功,把你们一起拉下水。“
容冽点点头,模样瞧着似是并不吃惊。
他知道,这事并不是冲着他来的。
在突如其来的第一个瞬间,他原本还以为这或许是庄佑的阴谋,是庄佑不放心他和洛笙,必要他们死。
可他很快,又知道不是。
因为在这桩事里,没人针对他。
如今皇上知道的,怕也是那两艘船的补给丢了。而不是在那之后,他容冽还取了自己的梯己,补上了亏空。
是。
因为被针对的人是那将军,这自也在理的。
如若那副官揭发自己填了那亏空,那最终的矛头,怕在自己身上。朝廷便是为了得到他的珍宝,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却没人动他。
毕竟,若是针对那御林将军,丢失补给又隐瞒不报的欺君之罪,可比他们后来弥补过的罪过,要重得多。
沈临怕是难逃一死。
而洛笙,也是连坐。
明泽和容冽简单谈论了几句,复又沉默下来。而君竹却不是闭得上嘴的性子,他看两个人都沉着的不行,心里的火早就烧得喉口发痛了,到最后站起身,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句:”那到底要怎么办!我们要如何去救洛笙哥!“
容冽静静抬起头,沉着声音问了句:”他现下被关在哪儿?“
君竹带着哭腔道:”他五日后便要被凌迟处死,如今,自是关在天牢了!“
听完这句话,容冽笑了。
那笑容,似是带着血,在这苍凉的房间里,都要烁动出鲜红的光泽来了。
”天牢么。"
他笑着道。
“我还没去过。”
容冽抬起头,顿了顿,接着说。
“到天牢劫狱,或许也……挺好玩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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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贼 第二百四十四章 年末之日

明泽坐在那儿,看着容冽带血的笑意,一时之间,心中也有些颤动。
他还从未瞧见过,这样的容冽。
一直以来,他眼中的容冽,都是沉稳的,冷静的,力量深厚的,值得依赖的。
而现在的容冽,在苍凉之中,给他一种可怕的感觉。
那种感觉,不好形容。
若真用一个词来说,怕是残忍。
是,容冽现在的笑容,残忍凛冽的像是染了血的刀。
再不复,当初的温润了。
他隐约知道,容冽现下,是一种冷漠深处的沉静。容冽并不是不激动,也并不是不焦急,只是那情绪到深处,化为一种冰刃般的冷漠。
给人的感觉,太可怕,太难以捉摸。
明泽皱皱眉,一手搂着君竹的肩,一边沉声道:“我知道你救人心切,可这样,绝对不可。天牢可不是你想入便入的,那的守卫,比皇宫还要森严得多。更何况如今京城最要紧的,便是沈临那件事,便是我们有心去买通看守,也没人敢应的。”
容冽不说话,目光沉着地看着明泽。
那要他怎么办?
难道让他在这里等,眼睁睁地看着洛笙去死吗?
洛笙被判的,可是凌迟之罪。
难道让他亲眼看着,他心尖儿上的洛笙,被那些残忍的刽子手,割成一片一片的吗。
明泽看着容冽的沉默,心里越发不安。他知道容冽现下时刻都在爆发的边缘,只要一个心绪想不开,怕立时就要冲入皇宫,直面枪口了。
那可不行。
他垂着眼睛想了想,随后抬起头,望着容冽道:“你想劫,也不是不能劫。毕竟这皇城中,无一人能拼过你的速度。可入天牢却不成,那里守卫森严,不能光靠速度取胜。你双拳难敌四手,到最后,不过是落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下场罢了。”
容冽微眯着眸子,望着明泽道:“天牢既劫不得,哪里能劫得?”
明泽眨眨眼,望着容冽道:“你不如自己,好好想想呢。”
容冽听他反问,一时沉下心来,微低下头。
天牢劫不得,哪里能劫得。
年末之日的午时,洛笙便要被凌迟处死了。
那刑场,也必劫不得……
等等。
容冽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抬起头,入眼瞧见的,是明泽那泛着狡黠精光的眼睛。
是了。
天牢劫不得,刑场劫不得。
从天牢到刑场的这一路,可是能劫的。
天牢在皇城之中,而处刑,却不是在皇城之内的。从天牢到刑场,还有好长的一段路。这路上看守虽多,但毕竟行走在闹市之上,百姓们都是爱热闹的,那些看守的精神必定会分散许多。
更何况,这一路上,与天牢中,刑场上都不同。
露天行走,并无明确的围墙界限。
只要他能近洛笙的身,这世上,确再无人能追上他们了。

楼主:郁沉公子  时间:2019-03-16 11:18:07
如今容冽和明泽四目相对,彼此心间都已懂了。而君竹却呆头呆脑慢上一拍,看着两人开始打哑谜,急的都要哭了,只委屈地问了句:“你们都明白了,能不能考虑考虑我,给我讲清楚啊。”
明泽连忙安抚着君竹,将他和容冽的意思,一五一十和君竹交代了。
交代完后,明泽看向容冽,低声道:“那日街上人多眼杂,更何况是年根儿底下杀人,百姓们虽都喊着不吉利,可这个热闹,还是要凑的。我从府中拿些银子,散给城中的百姓,让那些有心的,没心的,都凑到那条路上去,我们的行动,也就更方便了。”
容冽看着明泽,却只笑了笑,轻声说了句:“可那不行。”
明泽不禁一怔。
他觉得他的计划定的很对,也不知容冽到底不满在哪儿了。
容冽看着明泽的惊愕,却只笑道:“你明公子也是名门世家出身,和朝中的牵扯又多,此事,你是万不能搀和进来的。不过你这法子倒好,只是这钱……”他顿了顿,又笑道:“不怕你恼,怕你整个府上,也没有我的钱多,此事我自会安排,不用你操心了。”
明泽看着容冽,也不禁失笑。
是,他在容冽面前,谈论自己的财产。
这不是,班门弄斧么。
三人在房中,又将那日的计划定了定。只是这其中不确定的因素还很多,需要再去探查,且他们都怕隔墙有耳,没聚多少时辰,也都各自散了。明泽和君竹送了容冽,而容冽也别了两人,回到自己房里。
回到自己房中,整齐的房间里空荡荡的。
那枝梅花,还在柜上放着,被容冽折下来许久又没有水,已经开始凋零了。
容冽走进房去,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沉默了许久。
到最后,他走到行李面前,翻动了一阵,终从自己行囊的一个内袋里,取出了一个朱红的小盒。
小盒打开,是一枚丸药。
这东西,还是他离开起柩堂的时候,柳云泽塞给他的。
柳云泽将这东西给他的时候,曾对他说。每月一次的毒发后,他的身子,自会一日不如一日了。只是江湖之中,恐有风险,这枚药,也是在要紧关头集气聚力用的。一旦服下,药性能有一日,只是药性发作的时候耗费的气力越多,药性过后,身体的亏空就越多,按容冽的情况,很有可能在药性过后,立时就猝死了。
容冽看着那丸药,涩然笑笑。
反正也没什么。
他注定活不过新年的,不是么。
既是如此,就在最后一日服下,等他将最要紧的事做完,再欣然赴死,也就……不负此生了。
他真感谢柳云泽给他的这个宝贝。
不然,那最要紧的一天,他真不知该如何熬过。
如今,大计也定了,药也有了,等他再把围观闹事的百姓安排好,在接下来,就是最后的等待了。
他知道,如今天牢之中的那个人,也在等待着他。
他绝对,不会辜负洛笙的。
所以,洛笙。
这几日,你也一定要熬过去。
他容冽……
必会去救你的。

楼主:郁沉公子

字数:584593

帖子分类:寒武纪年

发表时间:2015-12-19 02:15:00

更新时间:2019-03-16 11:1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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