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四年 七月二十五日 晴

今日向时文彬告假一天，带着我那如花似玉的婆惜到郊外玩耍一回。

婆惜虽然在郓城县有些时日，但为生活所迫，从来没有有玩过这个地方。现在她已成为我的人了，生活已不成问题，人生也有了归属，一切安顿下来，竟然对郓城县的风俗人情、山川河流感起了兴趣，每日央求我带她出去玩。那几日县衙公务比较繁忙，没有时间，我一直没有应允。今日终于忙里偷闲，抽出一天的时间来满足她这个心愿。

说实话郓城县这个地方风景还是不错的。这里虽然属于平原地区，没有太高的大山，但丘陵还是有的，也有一些峡谷大川，最不缺少的便是花草树木与江河湖泽。其中那些不算峡谷的峡谷中，经常会冒出一些奇花异草，置身其中犹如仙境一般。

我今天带她来的就是这样一条峡谷。

这个地方名叫蝴蝶谷，顾名思义因为蝴蝶太多而得名。

而之所以蝴蝶多，正是因为谷里花多。

这个地方我虽然知道，但之前我很少来。一个大老爷们儿，来这里独自赏花，除非是有病。

反正我宋江是不喜欢这些的。

但是这样的地方女孩子喜欢。

女孩子一般都喜欢花，婆惜也不例外。

见到如此美丽的花谷后，她直接抛弃了我，只身扑向花丛。倩倩身影婀娜多姿，再加上周边的花丛，婆惜看起来犹如仙女下凡一般，看的我都痴了。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地我眼前的画面模糊起来，而后又逐渐变的清晰。但眼前之人已由婆惜变成了孟氏。

这几天我经常这样。

说实话，婆惜无论从哪方面相比，都比孟氏要强许多。但是不知怎么，我老是忘不了孟氏，有时候望着婆惜，脑海中出现的竟是孟氏的画面。甚至在亲热的时候，明明知道身下的人是婆惜，但脑海中偏偏是孟氏的面容，让我好不纠结。

事实上我与孟氏感情并不怎么样，她虽然是我的媳妇，但她并没有享受过多少我对她的关爱。她虽然嘴里不说，但是我知道她心里颇多怨言。而她的离世，也与她心里的怨言有关。但归根结底，还是我对她的轻视而造成的。所以她的离开，我心里充满了愧疚，这也是我两年多没碰女人的原因。

而近几日，我破例纳了婆惜为外室，虽然她已经离去两年多了，但是面对着另一个女人，关在我内心深处的思念还是不时地偷偷摸摸的跑出来，在我的脑海中形成她虚幻的画面。这时我才发现，在我的内心深处其实是一直深爱着她的。

可惜死者已矣，我与她早已阴阳两隔，此刻发现这一点无疑是马后之炮，为时已晚。

所以无论什么事，必须要珍惜当下，过去或未来都是虚幻缥缈的，只有当下才最实在。当失去了以后再蓦然回首，已悔之晚矣。

婆惜是个不错的女人，我要好好的珍惜她。

虽然她的兴趣爱好与我大相庭径，但这并不耽误我对她的呵护。时文彬说得对，既然要了人家，便要好好待她。

老时，你放心吧。

我会的。

六十一、郊游

政和四年七月 二十五日 晴

今日向时文彬告假一天，带着我那如花似玉的婆惜到郊外玩耍一回。

婆惜虽然在郓城县有些时日，但为生活所迫，从来没有有玩过这个地方。现在她已成为我的人了，生活已不成问题，人生也有了归属，一切安顿下来，竟然对郓城县的风俗人情、山川河流感起了兴趣，每日央求我带她出去玩。那几日县衙公务比较繁忙，没有时间，我一直没有应允。今日终于忙里偷闲，抽出一天的时间来满足她这个心愿。

说实话郓城县这个地方风景还是不错的。这里虽然属于平原地区，没有太高的大山，但丘陵还是有的，也有一些峡谷大川，最不缺少的便是花草树木与江河湖泽。其中那些不算峡谷的峡谷中，经常会冒出一些奇花异草，置身其中犹如仙境一般。

我今天带她来的就是这样一条峡谷。

这个地方名叫蝴蝶谷，顾名思义因为蝴蝶太多而得名。

而之所以蝴蝶多，正是因为谷里花多。

这个地方我虽然知道，但之前我很少来。一个大老爷们儿，来这里独自赏花，除非是有病。

反正我宋江是不喜欢这些的。

但是这样的地方女孩子喜欢。

女孩子一般都喜欢花，婆惜也不例外。

见到如此美丽的花谷后，她直接抛弃了我，只身扑向花丛。倩倩身影婀娜多姿，再加上周边的花丛，婆惜看起来犹如仙女下凡一般，看的我都痴了。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地我眼前的画面模糊起来，而后又逐渐变的清晰。但眼前之人已由婆惜变成了孟氏。

这几天我经常这样。

说实话，婆惜无论从哪方面相比，都比孟氏要强许多。但是不知怎么，我老是忘不了孟氏，有时候望着婆惜，脑海中出现的竟是孟氏的画面。甚至在亲热的时候，明明知道身下的人是婆惜，但脑海中偏偏是孟氏的面容，让我好不纠结。

事实上我与孟氏感情并不怎么样，她虽然是我的媳妇，但她并没有享受过多少我对她的关爱。她虽然嘴里不说，但是我知道她心里颇多怨言。而她的离世，也与她心里的怨言有关。但归根结底，还是我对她的轻视而造成的。所以她的离开，我心里充满了愧疚，这也是我两年多没碰女人的原因。

而近几日，我破例纳了婆惜为外室，虽然她已经离去两年多了，但是面对着另一个女人，关在我内心深处的思念还是不时地偷偷摸摸的跑出来，在我的脑海中形成她虚幻的画面。这时我才发现，在我的内心深处其实是一直深爱着她的。

可惜死者已矣，我与她早已阴阳两隔，此刻发现这一点无疑是马后之炮，为时已晚。

所以无论什么事，必须要珍惜当下，过去或未来都是虚幻缥缈的，只有当下才最实在。当失去了以后再蓦然回首，已悔之晚矣。

婆惜是个不错的女人，我要好好的珍惜她。

虽然她的兴趣爱好与我大相庭径，但这并不耽误我对她的呵护。时文彬说得对，既然要了人家，便要好好待她。

老时，你放心吧。

我会的。

六十二、县丞

政和四年七 月二十八日 晴

顾名思义，县丞就是县里的“丞相”，协助知县负责一县的文书、税收、仓库、民政等事物，是知县重要的副手，也是一县的二把手。

郓城县之前并无县丞，大小事务都是时文彬一个人说了算，而我或多或少的也承担了一些县丞的职责，为时文彬分担压力。虽然我并非公务人员，只算一介小吏，但在郓城县的政务上，依然有我的一片天地。

这就是个人能力问题，只要你能力够强，那么不是你的位置，也有你发挥的空间。而如果你的能力太弱，纵然是你的位置，也与你无关。这就是做吏纵然千般不好，但依然有不少人愿坠此道的原因。

时文彬虽然并非庸才，但是再能干的人精力也毕竟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也需要一个帮手。而我正好弥补了这一点。可以说，有我在，他便可以高枕无忧，天塌下来也有我顶着，无需他多操闲心。官做到了这个份上，可以说舒服到了极点。所以他愿意与我合作，也愿意放权给我，而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所以在我俩的合作之下，郓城县便成了“三无产品”，即无县丞、县尉、主簿。这三者的职务都由时文彬统辖，各部门各司其职，而我则在执行的过程中起个承上启下的作用。这正是我权力的来源，而这一切也正是时文彬放权的结果。若没有他的贤明，便没有我宋江的今日，所以我十分感激他，所以我俩的关系一直非常融洽。

前些天蔡京为了让自己的生日礼物顺利进入自己的囊中，也曾为郓城县派了一名县尉，就是我们熟悉的沅瑾瑜。但是此人嚣张跋扈，贪财害民，没多久便因为捕盗不力而身死族灭，从此郓城县又恢复到了之前的“三无”状态。

不过这个状态从今天起又要被打破了。

这次派来的不是县尉，而是县丞。

数日前，济州府清剿梁山不利，损兵折将，原府尹被罢官撤职，蔡京亲选了自己的亲信宗赟为府尹。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宗赟到任后，为了凸显自己的影响力，并迅速抓住济州府各地大权在各县派遣了一批县丞，以更好的推行自己的政令。郓城县作为济州辖县，当然也不能例外。

派到郓城县的县丞名叫许昕，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说实话对于县丞的派遣，我与时文彬都是抵触的。别的不说，单就蔡京系统的人就很让人头疼，若再来一个沅瑾瑜式的小人，那郓城县还有安宁的日子吗？更何况我与时文彬的二人权力体系经过多日的磨合早已巩固，如今再让一个外人来横插一脚，岂不是破坏郓城县政治生态的和谐吗，我们怎能乐意？

但是不乐意也没办法，胳膊拗不过大腿，我们在郓城县再怎么呼风唤雨一手遮天，也得无从朝廷与济州府的政令，否则无疑叛乱，而以时文彬的魄力及郓城县的实力，当然没有这样的资本。既然如此，那我们只能被迫接受了。

不过好在我们有张干办这招妙棋，若许昕敢成为沅瑾瑜第二，我们通过张干办的手段，须臾之间便可让他家破人亡。

想塑造一个人成功很难，但要毁灭一个人却很简单。

结局如何就看他自己的表现了。

其实我们也不想害他。

六十三、琴艺

政和四年七月 三十日 晴

今天中午我和张文远一起吃完饭，二人都喝了点酒，有点晃悠。他忽然提出来要随我去拜访一下嫂子，我本来是拒绝他的。但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我最终还是同意了。

张文远这人看过我前边日记的人应该都知道，他是一个落魄的书生。但其为人清薄浮荡，喜欢沾花惹草，学得一身风流俊俏，更兼品竹调丝无所不会，吹拉逗唱样样精通，是个柳永式的人物，不算什么君子。对于这个人其实我实在是不喜欢的，不过他既然算我的徒弟又是同事，我总不能与他绝交吧，所以工作之余偶尔也还会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什么的。

到家后，婆惜见我吃的醉汹汹的，而且还领了外人回来，有些不太高兴。不过我对她说了几句软话后，她便喜滋滋的到厨房准备去了。时文彬说的对，女人就得会哄、会疼，当日一试果不其然。

不一会儿婆惜便准备了一桌可口的饭菜，吃着美味佳肴，我与张文远一直饮酒到天黑。在这期间，张文远看见婆惜的那张瑶琴后，不知是故意卖弄才艺，还是一时技痒，反正是随手取来便弹了一曲。我对于音乐不太感兴趣，但是听到他弹奏的琴声后，竟然也不由得迷醉其中。

那张瑶琴婆惜也曾为我弹奏过，当时我已觉得犹如天籁之音。但听到张文远的琴声后，我知道他的水准绝对在婆惜之上，可谓此曲只应天上有。而婆惜听到琴声后则整个人像中邪了一般，怔怔的呆在那里，一动不动，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张文远的双手，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

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张文远的演奏，想不到这小子果然名不虚传，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整天沉浸于那些玩意儿中，能考上功名才怪。所以我虽然也听得入迷但，我对此却很不以为然。但是婆惜就不一样了，从职业角度来说，她是搞音乐的，说通俗一点叫做卖唱的，不过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一种艺术，她也算个艺术家。而艺术家与艺术家之间是很容易产生心灵共鸣的，这种心灵上的共鸣远非耳朵简单的听到所谓的好听可比，那是全方位的、全身心的一种感觉与意念。所以婆惜听到张文远的弹奏后，一定引起了心灵上的共鸣，这种东西只有他们自己才懂。所以婆惜才会像中了邪一般。像我这种外行只是听见好听罢了。

一曲既了，我仍觉得余音袅袅。张文远将瑶琴轻放在一边说声：“献丑了。”

我对他微笑道：“张兄才艺果然名不虚传。”

张文远谦虚道：“雕虫小技而已。”

这时，婆惜像刚刚魂魄归位一般，身体轻微的颤抖着，檀口轻启幽幽说道：“想不到先生的琴艺如此高超，婆惜学琴十多年，今日方才领会到此中滋味。”说着盈盈向前，举起酒杯道：“婆惜敬先生一杯。”

张文远见状慌忙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说道：“听说嫂夫人歌喉之妙，妙不可言，不知文远有幸听一曲否？”

婆惜闻言，玉容微红，一双水汪汪的美目向我望来，当然是征求我的意见。我当时虽然对张文远不请示我便直接邀请婆惜唱歌之举有些不满，但却也想在张文远面前显露一下我的女人的能耐，便含笑着点点头。于是婆惜对张文远道：“那便麻烦先生为我伴奏如何？婆惜便将一首《渔家傲》献给押司与先生。”

张文远闻言，欣然应允。

一曲既终，我已是目瞪口呆。

想不到他们二人的合作竟是如此的美奂绝伦天衣无缝，我宋江活了三十多年大小世面也见过不少，但我敢保证，这样的音乐与歌曲我绝对是第一次听到。一时之间我不禁对张文远刮目相看，怪不得此人喜好风流，果然有些资本。在这方面我宋江是没法比的。幸好我也不喜欢这东西。

接下来他们又合作了《水调歌头》、《蝶恋花》、《念奴娇》等几首歌曲，我终于明白了孔夫子所说的三月不知肉味的滋味了。

不过看着他们沉浸其中样子，我忽然间觉得我有些多余。我突发奇想婆惜若是嫁给张文远是不是比我更幸福一些？

答案显而易见。

张文远走后，我晚上便留在了婆惜这里。但是我发现婆惜已经有些魂不守舍了，与我说话神情有些恍惚。晚上亲热的时候她也没有了往日的激情。

忽然之间我感觉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

六十四、情变

政和四年 八月二日 晴

自从张文远那天来过后，婆惜这两天就跟变了一个人似得。

昨天我下班回来她对我的态度十分冷淡，我与她说话也爱理不理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晚上亲热更像是一块木头直挺挺的躺在那一动不动，让人十分扫兴。

我本以为她遇着什么不高兴的事了，或者在恼我带张文远回家，又是逗她，又是说好话。但她对我的行为基本无视，偶尔对我笑笑，也十分勉强，让我好不尴尬。

今早我出门时，婆惜说了一句“三郎慢行，早些回来。”听得我心里暖洋洋的十分高兴，我以为她又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急忙应了一声，哼着小曲应卯去了。但是我错了，当我回到家时，一切与昨天并无二致，她虽然也给我准备好了酒菜，但是对我的态度依旧十分冷淡。二人半天没说三句话，我对她滔滔不绝的说了半天，她却仅“嗯”了一声，弄得我非常难堪。

为了缓和气氛，我说想听她弹琴，但婆惜却说没有心情，不想弹奏。我还想再说什么，她却说天色不早了有些累了，早些睡吧。

我闻此言呆立半晌，只能悻悻就寝。

事已至此我还能说什么，况且我说什么都是自说自话，她与我根本就没有互动，这样的场面还是沉默为好。

夜里她对夫妻之事毫无兴趣—之前她不是这样的，初尝禁果后，她对夫妻之事特别痴迷。需求特别大，数日下来累得我腰酸背痛，身体有些吃不消了，所以后来我往往找借口不给她。但这两日她却从未主动过，而我虽然想借此增进一下二人的感情，可是在这样的状态下，我也不可能提得起兴趣来。所以我们虽然同床共寝，但却两人背对着背，表面看来都已入睡，其实却是各怀心事。

躺在她身后，我心里就像打了五味瓶似得，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都有。我默默的滤了一下我们之间共同生活的这十几天所发生的事，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哪件事惹她不高兴了，更想不出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滤来滤去，时间点只能停在前天。因为我与她的关系正是在前天开始起的变化，前天晚上我与她亲热时，她不再像之前那般时而柔情似水、时而火爆疯狂了，而是躺在那里更像是应付差事，虽然不像昨晚木头般的表现，但也相差不远。

而前天晚上正是我带张文远回家喝酒的时候。

期间张文远大展才艺，让婆惜惊愕的神魂颠倒，正是从那以后，婆惜才性情大变，对我也越来越冷淡。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难道她在羡慕张文远的才艺而恼我不懂音律？可是这些她过门之前都是知道的啊，当时既然选择了我，没理由让我在半路学学那些我不喜欢的东西啊。她喜欢音律，我并不反对她，但我不喜欢这玩意儿她也不能强迫我啊。她若真为了这件事她恼我，真是岂有此理之极。

我供她娘俩吃住穿戴，结束了她们跌沛流离的日子，使她们有了一个安居稳定的生活环境，她不但不感激我，竟因为这点小事恼我，真是狼心狗肺。以后她若继续以这样的态度待我，我发誓再不登此门。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受此侮辱？

以前我没有女人不也活的很好吗？还逍遥自在。此时何故要置身其间遭受侮辱？

想及于此，我起身穿好衣服掉头就走。

她没问我，我也没打招呼。

出门时她娘问了我一句“押司上哪去？”

我冷哼一声，门也不关，大步离去。

我宋江没了你们的羁绊活的更好！

真是岂有此理。

六十五、捕头

政和四年 八月五日 晴

济州府新知府到任后旗下各县人事变动依旧持续中。

郓城县自数日前迎来了县丞许昕后，今日又迎来了两位捕头。

这二人乃是一对兄弟，哥哥叫赵能，弟弟叫赵得。兄弟二人乃是新知府宗旭的亲随，宗旭荣升济州府尹后，他身边的人都粉墨登场，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纷纷前往各地谋个差事，摇身一变，都成了国家人员。

赵氏兄弟的来历亦是如此。

不过虽然他们是府尹的亲随，但由于郓城县已有朱仝雷横二位都头，没有了他们的位置，所以只能屈居下僚做个捕头了。

对于这件事，郓城县衙从上至下其实怨气挺大，一个团体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横插一脚。本来大家经过数年的磨合已在工作上形成了一种默契，但新人进来这种默契便遭到了破坏，更何况来人还是上级领导的亲随，让人如芒刺背，这更让人讨厌。

而对此抵触最大的，便是朱雷二位都头。

因为这两颗钉子具体是插的地方是他们的队伍，将来影响最大的当然是他们。

虽然之前也有过沅瑾瑜的先例，不过沅瑾瑜毕竟身份较高，所担任的职位也是县尉。所以虽然他是他们的直接上司，但整个县衙上至时文彬下至捕快都在受他的气，如此一来，他们也不会心里不平衡了，所谓“有气同受，有仇同报”。

但是此次安排来的这两位，却是直接让他们所面对的。以赵氏兄的身份地位，当然还不敢直接对时文彬颐指气使，但是操磨他们这两位都头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且在赵氏兄弟来之前，朱雷二位都头与各捕头、捕快、土兵都上下齐心、心意相通，大家亲如兄弟，工作十分和谐。但是他们的到来定然会打破这个局面，未来在工作中定然会摩擦不断。

所以二位都头才会抵触。

至于我，态度当然也与他们一样。

朱仝雷横二位都头本来就是我的心腹兄弟，而他们都头的位置也是我一手促成的。本来我想通过他们，将治安这一块牢牢控制在我的手里，以巩固我在郓城县的地位。如今赵氏兄弟横插一刀，硬是在我的城堡中劈开一道口子，碍手碍脚，让我不得安宁。

但是上级有令，抵触也没有办法，内心纵然有一万个不高兴、不愿意也得默默的藏在心底，表面上必须装出一副热烈欢迎的模样与姿态。

这就是人生。

人这一生，受外界限制实在太多，想做到真正的思行合一可谓难上加难，更多的情况下人与人交往都是带着面具的，想的与做的完全不同，所以面具是生活中最不可少的一件道具。

对于赵氏兄弟的到来，我还是那句老话，他们若识时务，那大家便相安无事，若他们也像沅瑾瑜那样仗势欺人飞扬跋扈，那么我有的是收拾他们的手段。沅瑾瑜的下场就是他们的榜样，甚至可以比那更惨。

谁动我的奶酪，我便让他变成我的奶酪。

六十六、表现

政和四年 八月七日 晴

县丞许昕到任已经十天了，据我观察表现十分良好，他最大的特点便是不说话，从来不发表自己的意见，一切都听时文彬的，甚至我的意见也会遵守执行。这让我们很满意，事实上我们需要的正是这样的人，这许昕也算识时务。

不过他虽然表现的很恭顺，但我和老时还是不放心的。

因为有的人很会装，表面上装的恭恭敬敬，背地里却在搞你的黑材料，关键时刻振臂一呼，即刻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像沅瑾瑜那种嚣张之辈并不可怕，怕的是像张干办那样的人。所以他到任以来虽然表现良好，但我们依旧派人暗中监视他，监视很严密、很认真。就是连他每天咳嗽几声我们都知道。

不过通过这十天的监视，我们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之处。上班的时候，他工作很积极，每一项政令都认真执行，分内职责干的井井有条，属于少说多干扎扎实实埋头苦干的那种类型。下班后他也基本上在研究工作之事，很少出门，也很少应酬，没有丝毫可疑之处。纵然如此，我们也不敢有丝毫大意，监视的密度不减反增。

赵氏兄弟到来之后，所受待遇也是一样。这两个人也十分低调，来了三天了，并没有与朱仝雷横及其他人员发生不愉快，大家对他们的敌意大为减少。不过对他们的监视不能因此就撤除，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既然他们不是咱的心腹兄弟，监视就很有必要。

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否则被人宰了还不知道咋回事呢。

今天下班我忽然接到许昕与赵氏兄弟的联袂邀请，说为我们准备了一桌酒席，请我务必赏光。后来我知道同时受邀的还有时文彬及朱仝、雷横及其他几位捕头。

人家好意请客，我们当然要给面子，大家无冤无仇，不去说不过去。我们到来时，许昕与赵氏兄弟早已等候多时了。

在到饭店的路上，时文彬问我对此事有什么看法，我说没什么看法，只管喝酒就行。时文彬听罢，若有所思。

在我看来这顿饭的确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这三个人无非是希望与我们拉进一下关系，除此之外还能怎样？难道还想收买我们不成？他们不是傻瓜，当然也知道沅瑾瑜的结局，所以主动向我们示好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因为他们的特殊身份，我想他们想要完全融入我们这个圈子着实有些难度。我们当然不会也不可能随便将他们当做心腹来相处。

最好的结果就是维持现在的关系，大家保持表面上的和气融洽便好，除此之外还能怎样？

事实果然不出我所，酒过三巡后，许昕等三人果然表明心意。直言初来乍到，工作、民俗都不熟悉，为我们带来了不少的麻烦，还望我们多多包涵，此后还望我们多加指教云云，说的十分诚恳。

我们当然也不能让人家热脸贴个冷屁股，客套话此起彼伏，整个酒局其乐融融。

但是我们心里对他们的态度依旧未变，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他们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我们中间的一员。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他们是府尹的亲随。

这便够了。

本质上他们就是府尹安插在各县的耳目，有这层关系在，他们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取得我们的信任，更不可能与我们打成一片，融入我们的团体。

绝不可能。

酒可以喝，但兄弟没得做。

@都记得要不是 2019-07-24 11:15:37
-　　-　　给我最敬爱的楼主一个大大的拥抱　　问好！　　问好！
-----------------------------
谢谢

六十七、出轨

政和四年 八月十日 晴

写这篇日记的时候我的心情有些沉重，也有些耻辱。

怎么说呢？

其实作为一个男人，这事是不应该说的，这是一个男人的耻辱。但是不说的话憋在心里实在难受，因此权衡再三，还是说出来吧。

反正他们既然做的出来，当然也不怕我写出来。他们还无所谓，我怕什么？

那么究竟是什么事呢？

我想不用我说，看着这篇日记题目的朋友，就应该想到是什么事了。

有人会问：什么？出轨？

不错，是出轨！

不过不是我出轨，是我的外室阎婆惜出轨了。

阎婆惜是谁，我想看过我前边几篇日记的朋友当然知道她是谁，也知道我与她只见的来龙去脉。

我想，看过前几篇的朋友一定会很惊讶的说，她不是挺好吗，怎会出轨呢？

别急，且听在下慢慢道来。

我与婆惜在一起后，如胶似漆的过了十多天，十分浪漫、恩爱。有一天我不合将我的徒弟兼同事张文远带回家中吃酒。期间张文远大展才艺，立时让婆惜神魂颠倒，魂不守舍。当晚与我亲热也没有了激情，让我很不是滋味。

第二天我再去的时候她便开始对我很冷淡，当时我也不以为意。但第三天的时候，她对我的态度比前天更甚，我一怒之下半夜离去，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

在这期间她娘也差人来寻了我几次，好说歹说劝说我回家，但都被我以公务繁忙拒绝。这几日公务的确繁忙，但也不至于忙的顾不上回家，我就是不想再看见她。

最近几日我在街上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这些天我不在的时候，张文远经常往婆惜那里去，每次都是偷偷摸摸。至于二人在干什么，传言倒是没有明说，不过每当这时人们都露出古怪的神色。而且我发现这段时间张文远见了我以后也有些神色慌张。

对于此事，我有些半信半疑，虽然这些天她与我在闹变扭，但我总不相信婆惜会是那样的人。但我也知道自那天以后，婆惜的魂魄的确被张文远勾走了。对我态度转冷也是从那天开始的，所以思来想去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我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去追查其真假。

不管他们俩是否真有那么回事，我早已铁了心发誓不再去她那里了，也不再要她了，她干什么一切都与我无关。她虽然是我宋江供养着的，也算是我的女人。但没有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认真不得。她若无心恋我，我没来由去自寻烦恼。她想送我一顶绿帽子，我不接受还不行吗？

我宋江本来便对女色不大在意，是她们母女非要给我做个外室，而我接纳婆惜以后本来是要好好待她与她长相厮守的，但是想不到她没几天便移情别恋到了别人身上。她吃我穿我住我，最后竟然在我的地方偷人给我戴绿帽子，实在是欺人太甚。

所以这样的女人要她作甚？

就算我宋江当初瞎了眼，或者色迷心窍吧。

不管怎样，我是铁了心的不准备要她了。

真是岂有此理之极。

六十八、王砉

政和四年 八月十三日 晴

今日得到济州府主簿王砉的消息，说他不日即将离职，这几日正在收拾行囊，等儿子王庆一来便启程回乡。

看过我日记的朋友应该记得此人，他是时文彬的旧交，现任济州府的主簿，他还有另一个身份是时文彬在济州府的“耳目”。好多事情时文彬之所以能第一时间知道，此人功不可没。

不过据我所知，此人并非什么和善之辈。

王砉祖籍在东京，家业比较殷实。所谓有钱便有势，他仗着自己有钱与当地官员勾结，专一靠给人打官司挣钱。只要对方出得起钱，在他们的操纵下，杀人犯也可变成受害者，不但不用偿命还得死者赔钱。

除此之外，他还其辱乡邻亲友。

当年他庄上新来的一个道士告诉他村南有一块地风水甚好，若将父母迁葬于此地，未来家中必出贵人。但是那块地是他家亲戚的祖坟，无辜要人家将祖坟让给他，人家肯定不干。于是他就运用自身势力，花钱买通官府，不停地状告那家亲戚。数次官司后，那家亲戚早已倾家荡产，迫不得已，只好将坟地让给他，一家人远走他乡。

得到坟地后，王砉按照道士的指点，真将父母前葬于此。说也奇怪，不多时他多年未孕的妻子竟怀孕了。近十个月后，王砉梦到有虎入室，蹲踞堂西，忽被狮兽突入，将虎衔去。王砉觉来，老婆便产下一子，便是王庆。

这王庆从小顽劣，不爱读书，专爱事情弄棒。长到四五六岁时已经力大无穷，但是从来不务正业，整天吃喝玩乐，不多时便将王砉的家产败了个精光。

王砉无奈，只得托人将他送入军中，希望他将来能有个出路，后来因功竟然做了副牌军。而王砉为了恢复家业，又重操旧业，开始经商。有一次出门时遇到强盗被抢一空，身无分文，正在落魄之际与时文彬偶遇。时文彬见他可怜便欣然资助他，这才得以返乡，他对此十分感激。

后来时文彬担任郓城县知县后，他得知后忽然也想在官府谋个差事。正好时文彬与济州府尹私交不错，于是便将他推荐给府尹做了主簿。而他为感恩时文彬，便自愿的成为了时文彬的“耳目”。

这些年靠着他的消息，时文彬在政治上没少得到好处。所以虽然我知道老时与我一样很讨厌他的为人或者他曾经的为人，但为了自身利益，老时一直与他保持着良好的友谊。

不过随着新府尹宗旭的上任，他们的“友谊”也熬到了头。

他被免职，依旧属于新知府上任后人事变动的一部分。每个当官的，之前身边都缺不了一帮跑腿的。此刻自己身居高位，不给他们点甜头尝尝，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而要想安排他们，便只有拿前任的旧部不动手了。

所以宗旭能让他多呆一个月，已是对他格外开恩了。此时罢免他，也无可厚非。

不过好在王砉家业殷实，就算此刻起不再工作，想要舒服的过完后半辈子也不是难事。

更何况他的独子王庆还是开封府的副牌军，虽然职位不高，但是在天子脚下当值，在乡间的影响力还是不容小觑的。再加上王砉自己在当地的影响力，此后的日子料想也不会难过。

只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被撤职，对于时文彬来说却如断股肱。未来宗旭那里有什么消息，他便无从知晓了。当官的最怕的就是不知道上级的心思。

所以时文彬得到消息后一直闷闷不乐。

但他再闷闷不乐也无济于事。

用与不用，这事他决定不了。

所以与其郁闷，还不如放宽心呢。

毕竟他这县令是朝廷任命的，纵然宗旭再有后台，一时半会儿也不敢拿他开刀。

既然如此，那他怕什么？

该干啥干啥就对了。

六十九、报恩

政和四年 八月十五日 晴

（一）

今日是八月十五中秋节，本是个与家人团圆的日子，但由于防备梁山泊，依照济州府规定，今年中秋不准放假，于是我只好留在了郓城县内，只能将老父与兄弟的思念寄托在那即将升起的明月中去。

今天一天我都在县里值班，整理着一卷卷的文案，索然无味。刚才见日头西沉，天色将晚于是我伸了一个懒腰信步走出县衙，来到对面的茶楼吃茶，辛苦一天实在有些累了，喝口茶提提神也是好的。好在我晚上不用加班，一会想想看找谁喝酒赏月去。

在茶楼我刚坐下不久，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大汉，头戴白范阳毡笠儿，身穿一领黑绿罗袄，下面腿絣护膝，八搭麻鞋，腰里跨着一口腰刀，手里提着朴刀，背着一个大包，走得汗雨通流，气急喘促，一边走着一边还扭头望着县衙。

我见他的装扮有些吓人，行为也有些蹊跷，便起身离开茶楼，跟着他身后走，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说实话，现在有梁山在旁虎视眈眈，所有感觉不对的地方都应该多加留意。梁山当然轻易不会来动郓城县，但别处的强人却不一定。

大约走了二三十步，那汉子回头盯着我打量了一回，迟疑片刻，转身继续向前走去。我看着他感觉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是以继续跟在他身后，边走边想。

那人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再次细细的打量了我一番，却不开口说话。我见他不说话，也不好开口相询，于是二人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说话相互看了对方半天。最后那汉子转身走进路边的一个商铺，我听得他向伙计问道：“大哥前面那个押司是谁？”那商铺的伙计望了我一眼答道：“这位正是宋江宋押司。”那大汉道声多谢，提着朴刀径直走到我面前唱个大喏，说道：“押司认得小弟么？”

我疑惑道：“足下有些面善，但宋江实在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我说的是实话。

那汉环顾四周，低声说道：“可借一步说话？”

我虽然对他的来历有些怀疑，但还是领着他来到一条僻静小巷。他既然是来找我的，大概不会害我。而这里十分冷清，没有人会从这里经过，有什么机密的话正好说。

但那那汉子似乎对这里还是不太放心，指着不远处的一处酒店道：“我们到那个酒店里说吧。”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与他一起来到那酒楼，上楼后拣个僻静的阁子道：“此处如何？”。

那汉子有些满意的点点头，倚了朴刀，解下包裹，都撇在桌子底下。然后翻身便拜。

他的行为吓了我一跳，我慌忙答礼道：“不敢拜问足下高姓？”

那人道：“大恩人如何忘了小弟？”

我有些疑惑的问道：“阁下是谁？宋江看着真个有些面熟，只是真的忘了。”

那汉道：“小弟便是晁保正庄上曾拜识尊颜蒙恩救了性命的赤发鬼刘唐便是。”

（二）

我听后大惊失色，忽然间也想起他来，急忙说道：“贤弟你好大的胆子，幸好没有公人发现，险些儿惹出事来，不知贤弟来此所为何事？”

刘唐道：“感承大恩，不惧怕死，今日刘唐特地来酬谢大恩。”

他的话与我猜测的差不多，果然是晁盖派来相谢我的。

我压低声音问道：“晁保正弟兄们近日如何？”

刘唐说道：“现今晁天王做了梁山泊主都头领，吴学究做了军师，公孙胜同掌兵权。当日幸得林冲一力维持，火并了王伦。现今山寨里原有杜迁、宋万、朱贵和俺弟兄七个共是十一个头领，在山寨里聚集得七八百人，粮食不计其数，打得官军屁滚尿流再也不敢轻视俺梁山泊了。如今一切都稳妥下来，天王只想着兄长大恩无可报答，于是特使刘唐赍书一封，并黄金一百两相谢押司，并朱、雷二都头。”刘唐说着便打开包裹，取出书来递与我。

我看完书信，拽起衣服前襟，摸出招文袋，刚要将信放进去时，刘唐已取出金子放在桌上。我本来打算完全不要这金子的，因为我宋江虽然不算大富豪，但生活还是过得去的。这些金条来路不明，我拿了岂不是惹祸上身？如果因为这被查到我与梁山私通，那我将死无葬身之地，这是何苦来？但转念一想，刘唐大老远跑来，也是晁盖与梁山众豪杰的一番心意，若我一条不收，岂不是伤了大家的心？于是我把那封书信放在桌上，然后取了一条金子，和这书信包在一起放入招文袋内。然后放下衣襟说道：“贤弟将此金子依旧包了，还放在桌下，先请坐。”

刘唐有些不明白我的意思，但还是依我的话做了。我随即唤来小二，叫大块切一盘肉来，铺下些菜蔬果子之类，叫小二筛酒与刘唐吃。刘唐吃饱喝足，不觉间天已黑了下来，于是他又从桌下拎出包裹来把放在桌子上打了开来，便要将其余金条取出来。

我慌忙拦住说道：“贤弟，你听我说，你们七个弟兄初到山寨正要金银使用，宋江家中颇有些过活，且放在你山寨里，等宋江缺少盘缠时，却教兄弟宋清来取。刚才我之所以留下一条，是怕伤了山寨兄弟们的心，也算是宋江收下了大家的心意。朱仝那人家中也算富裕，所以不用与他，我找机会自与他说知晁天王的心意便了。雷横这人贪赌，倘或将些出去赌时便惹出事来金子更不可与他。贤弟，此值严打的风头上，我不敢留你去家中住，倘或有人认得时，不是耍处。今夜乃中秋之夜月色必然明朗，你吃饱后便立即回山寨去，切莫在此担阁。宋江再三申意众头领，不能前来庆贺，切乞恕罪。”

刘唐道：“哥哥大恩，无可报答。天王特令小弟送些人情来与押司，微表孝顺之心。保正哥哥今做头领，学究军师号令也非比旧日，哥哥叫小弟如何回去复命？倘若如此回山寨必然受责。”

（三）

我听罢他的话，想想也是，便说道：“既是号令严明，我便写一封回书，与你拿回去便了。”刘唐哪里肯依，苦苦央求我收受，但我坚决不答应。

我叫小二取来一幅纸砚来，支开小二，仔细的写了一封回书，交给刘唐收在包内，说道：“你将此书交与天王，他自会明白其中原委，定然不会再责罚与你。”。

刘唐是个直性的人，见我如此推却，想是不肯受了，便将金子依旧包了，说道：“既然兄长有了回书，小弟连夜便去。”

我握着他的手道：“贤弟，不及相留，以心相照。”

刘唐又翻身拜了四拜，然后背上包裹，拿了朴刀，跟着我下楼来。算完酒钱后我二人离了酒楼，出到巷口，天色皎洁，今日是中秋之夜，明月初升照的大地一片银光。我携住刘唐的手，分付道：“贤弟保重，再不可来。此间做公的多，被发现了不是耍处，我更不能远送，只此相别。”

刘唐道声：“保重”，说罢含泪作别，踏着月光拽开脚步望西路便走。没多久，那厚实的背影渐渐的消失在我的视线以外。

我呆望良久，叹了口气，转身向寓所走去。

当日我一时义气之举，想不到反而成就了晁盖的一个心愿，重新开拓了梁山这片新的天地。他在这之前便已经对社会严重不满想要造反，只是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正好那十万贯生辰纲给了他一个绝妙的机会。虽然这片新天地现在还比较弱小，但只要慢慢发展下去，总有一天它可变成一道重塑历史的力量。

如果我猜的不错，纵然生辰纲之事不发，他也会利用这些财物做起事之用的，若是只为了享受，他晁盖有的是钱，何必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劫什么生辰纲？晁盖与我不一样，他虽然也算是大宋的一个官员，但他对大宋没有任何感情，此人嫉恶如仇，是个完全的江湖好汉，而不是什么忠臣良将。只要他觉得这个国家没了什么指望，那他便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而自从花石纲事件后，晁盖已经对大宋朝廷死了心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非我冒着生命危险给他通风报信，他此时有可能已经身首异处，还谈什么理想事业。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之所以能够开创今日的局面，还真是拜我所赐。因此他派人来感谢我，也算是人之常情。

不过我并不希望他如此。这不是我要与他划清界限的问题，而是关乎我身家性命的问题。就立场来说，此时他是贼我是官，可谓势不两立，我如果与他交往甚密的话对我来说当然是祸及家人的灾难。除非我也变成他那样，但是那不是想要走的路。

说实话，有这样的一群朋友真叫人担惊受怕。

唉！

七十、杀惜

政和四年 八月 十六日 晴

（一）

昨天傍晚我目送刘唐离去后便转身往寓所走去，我得赶紧回去将那封书信销毁，不然让人发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但是没走几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押司，哪里去？”

不必回头，我听那声音我便知道那是阎婆。

真不巧在这个时候遇见了这个老婆子，这老婆子叫住我不为别的，当然是要我回家陪她女儿去。那个家勉强来说，也算是我的家，但自从我听说那阎婆惜与张文远好上后，这些日子我便再没有登过那个家的门。那栋房子虽然是我出钱租的，但我已让给了他们，反正我也不是好色之人，理她作甚？至于置办房子与一应生活用品的那点银子我扔的起。不过既然老婆子喊我了，我不去理她总是不好，于是我回头问道：“阿婆怎么会在这里？”

那阎婆也不理我的问话，上前一把扯住我的衣袖自顾道：“押司，前几日多次让人相请，为何老是推辞？你这有身份的人，我们想见一面就这么难吗？就算是那小贱人之前语言上冒犯了押司，但也请押司看在老身的薄面上，不要与她一般见识。老身回去自会教训她，教她给押司赔礼。今晚老身有缘，幸好遇见押司，便请押司与老身一同回去。”

我轻轻地拨开她的手，淡然一笑说道：“实在不好意思，今晚我在县里值班，有些公事要办，等改天我闲暇时再去。”

那阎婆闻言，好像怕我逃掉似的，赶紧用双手拽住我的右手道：“这个使不得，我女儿已在家里备好了酒菜，专等押司回家团圆。”

我急道：“今晚实在是忙了些，明日准来。”

那阎婆蛮不讲理的说道：“我今晚便让你去。”说着拽着我的右手便走。边走边唠叨道：“也不知道是谁挑拨你了，我娘两下半辈子还要靠押司过活呢，押司怎能不理我们？外人说的那些闲话都不要听他的，押司你应该自己有个主张，我女儿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都告诉我，我自去教训她。”

对于她的行为我已有些讨厌了，自己女儿做什么事难道自己不知道吗？还要这样瞒我，我宋江岂是戴绿帽子之人？于是我用左手拉住她冷冷的说道：“你不要纠缠，我真的无法分身，误了公事知县相公怪罪下来不是耍处。”不得已我只好抬出时文彬来压她。

谁知这婆子说道：“便是你误了些公事，知县老爷也不见得会责罚你，错过了今夜，以后更加难逢，无论如何押司都得与老身走一遭，到了家里老身自有话说。”

我被她拉扯的有些不耐烦，便说道：“只要你放开我我便和你回去。”但那婆子还怕我跑了，就是不放手。我不高兴的说道：“我宋江说话何时未曾算过数？”

阎婆被我一呛大概有些不好意了，便放开了我的衣袖，跟在我身后，一同向县西走去。

到了家门口，我停下了脚步，想着这些日子满街的流言蜚语，一股侮辱之感袭上心头，我猛一咬牙，转身便走。那阎婆急忙伸手拦住我的去路厉声道：“押司既已到了这里，总不能不进去便离去吧？”

我无奈的叹口气跟着她走进屋内。

（二）

进屋后，那阎婆对着楼梯口喊了一声：“女儿，你心爱的三郎来了。”随着阎婆的话音，“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接着二楼楼梯口处露出了阎婆惜的脑袋。当她看见是我时，冷冷的说道：“从底楼上二楼有多远的距离？他又不瞎，为何不能自己上来，还要我下来接吗？真把自己当把刷子。”说罢转身回房去了。我见状心中一阵火起，起身便走。

我知道她为何听到“你心爱的三郎来了”时，跑的欢欢的但在楼梯口发现是我时，态度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因为她将阎婆口中的“三郎”当做了张文远。这张文远小名张三，与他关系好的人便称他为三郎。从这件事上我也证实了街上的传言。若在这种情况下我还留下来，我还算什么男人？

阎婆见我要走，急忙拉住我的衣服，开口骂阎婆惜道：“你这贱人如何说话？”接着又安抚我道：“她是见押司多日不来，故意与你赌气呢，押司不要放在心上。老身送你上去，顺便好好教训这丫头，实在是被我们娇生惯养坏了。”我被她拉住衣服无法脱身，只得随她上楼。进得房间后，我抬眼望去，只见婆惜和衣躺在床上，把脸向着里面，对我不理不睬。那阎婆道：“女儿，只因你脾气不好，语言伤了押司，致使押司多日来不上门。往日你还一个人在家念叨他，今日我给你请来了，你不赶紧起来陪个话，使什么性子？”

那婆惜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他自不上门管我屁事，我又没做错什么，想让我赔话，门都没有。”

我听了这话，早已心里发毛，自行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只顾呼着粗气，也不去搭理她。那阎婆见状有些尴尬，急忙去将她女儿拉起来，推到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说道：“你且和三郎坐一坐，不陪话也罢，你两个多日没见，总该有些情话要说吧，你们先聊的我去准备些酒菜来。”说着转身离去。

我心中大喜，本来我早已想离去，但那婆子一直看在身边，是我动弹不得，如今她下楼准备，正是我离去的绝好时机。

谁知那婆子像是看穿了我的心事般，出门后便将门从外锁上。我兀自苦笑一下，只好继续坐着。抬眼看那婆惜时，只见她将头扭向别处，手里拨弄着身上的裙子，对我不理不睬。

不多时，阎婆准备停当，将酒菜端上楼来，见我两谁也不理谁，便干咳两声道：“女儿给押司满酒。”

阎婆惜冷然道：“你们吃，我不吃。”

阎婆说道：“爹娘从小惯下你这性子，但在别人面前却使不得，不要任性。”

那阎婆惜说道：“不倒酒怎地？难道宋江还拿剑杀了我不成？”

我冷哼一声，没有理她。

阎婆尴尬道：“押司是明白人，不与你一般见识，不倒酒也罢，且一起吃几杯总可以吧。”那婆惜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呆着无聊，于是便自己拿起酒杯吃了几杯。那阎婆又几次的劝婆惜与我吃酒，那婆惜经不得阎婆的劝，便与阎婆各自吃了几杯。阎婆为了调动气氛，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但我与婆惜低着头谁也不说话。

（三）

正在那尴尬时刻，一个郓城县的一个小混混唐牛儿不知如何摸上楼来。这唐牛儿我曾经接济过他，与我很熟，有时候没钱花的时候便来找我，今次想便也是如此。不过他来的正是时候，我正想不出个脱身之法，见他到来，忽然心中一亮，向他使个眼色。这唐牛儿乃是聪明之人，见我使眼色，又见现场气氛诡异，早已明白一二，开口说道：“小人寻押司寻得好苦，原来却在这里吃酒，吃的好安稳。”我急忙接口道：“莫非县里有什么要紧的事？”唐牛儿答道：“押司难道忘了早间那件公事？此刻知县相公寻不见押司急躁的不得了，押司赶快动身。”

我刚要起身，那阎婆指着唐牛儿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你两个演戏以为老娘看不出来吗？”说着一个耳光将唐牛儿打下楼去。接着又连骂带打的赶了出去。唐牛儿遇着老泼妇自然不是对手，在门外骂了几句自去了。

我暗自叹了口气。这老太婆也是，难道她就看不出点事情的倪端吗？我们的关系都到了这一步了，她想方设法将我留下来有什么用呢？

真是无聊。

阎婆惜听我叹息，冷冷的说道：“看着我麻烦是吧？麻烦你可以走啊，我还看你麻烦呢。”

我冷冷的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这厮，岂有此理！

不一会儿阎婆上楼来说道：“押司没事干理睬那乞丐干啥？那就是个搬弄是非的家伙。夜深了，老身收拾收拾你夫妻两个早些休息吧。”我与那阎婆惜，谁也没说话。

片刻，阎婆收拾完毕，笑吟吟的说道：“早点休息吧，今晚过了，明儿又如胶似漆的了，夫妻之间有什么说不开的呢？”说着自下楼休息去了。

那婆子下楼以后，我与婆惜又呆坐了半天。听得那婆子入睡后，我打算偷偷的离开。但刚站起身，那阎婆惜便冷笑一声。忽然之间，我的男性尊严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这房子本来是我的，这女人也本来是我的女人，我回自己家里为什么要走？她在我家偷人，难道竟是我的不是了？想到这里，我又坐了下来。阎婆惜见我忽然又不走了，很是纳闷，不过也没说什么。

挨到二更时分，阎婆惜困倦难耐，便脱去外衣，挨着床里边自去睡了。我见她睡了，本想自己在椅子上坐到天明，谁知坐了一会实在是困得不行，不得已只好脱去外衣与头巾挂在衣架上，将招文袋与解衣刀挂在床头上，自己和着衣服躺在床边，就这样将就一会儿。

但是躺下后，我实在是睡不着。与婆惜之前的恩恩爱爱一幕幕的涌上心头，洞房时的甜蜜与温馨更是让我回味良久。那时谁会想到我们的关系短短的十数日时间竟会变成这个样子呢？这其中当然有我的原因，我不该渐渐的冷落她，更不该带张文远回家。但是我认为根本的原因还在于她。我与孟氏夫妻八九年，她守活寡七八年，但是一直恪守妇道，何时勾三搭四过？但是阎婆惜呢？我才冷落了她几天？见到一个能弹会唱的张文远便急不可耐的出轨去了，这说明她骨子里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算我宋江瞎了眼。

（四）

不多时，街上传来打更的声音，我听了一下，已是五更了。此时虽然天色还是漆黑一团，但我实在是不想再和这贱人呆下去了。于是我起身穿上外衣，戴了头巾，对着阎婆惜冷哼一声，气冲冲的走下楼去。正准备开门时，阎婆的声音在屋里传来：“押司再睡会，等天明了再去，这黑灯瞎火的干什么去？”我没有搭理她，只顾着开门离去。那婆子见我没有回转的意思，便又说道：“你帮我把门拉上。”

我出门帮她拉上门，背着双手摸黑向我的寓所走去。这臭婆娘，我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走出巷子没走几步，遇见卖汤药的王公在赶早市。此人之前我也接济过他，是以一直将我当做恩人。这老头子见到我之后忙问道：“押司何故这么早出门？”

我胡扯道：“夜里吃醉了酒，错听了更声。”

王公道：“酒醉伤身，押司吃个醒酒汤如何？”

反正此刻我也没事可干便坐下道：“最好。”

吃完后，我心想之前允诺下一口棺材钱与他，昨夜正好收得晁盖黄金一条，约莫五两来重，此刻给了他不是更好？于是我便说道：“王公，我之前允诺下一口棺材与你，今日我这里正好有些金子，便给你百年之后做些送终之资吧。”

王公闻言，感动的做牛做马之类的话说个不停。可是当我的手摸向招文袋时，大吃一惊，招文袋没了。

我仔细想了一下，肯定是忘在了阎婆惜那里，因为我走的时候只穿了外衣便去，并没有拿床头上的东西。那五两黄金不算什么，但若是晁盖给我的书信被人发现了，那可大事不妙。昨夜由于阎婆的纠缠我并未将那封信毁去，没想到却出现这样的纰漏，希望那婆惜还在睡梦里，没发现招文袋吧。

于是我向王公告个罪道：“宋江出来的急，金子忘了带了，这就去取来。”

王公答道：“不急，改天再给老汉不迟。”我哪还顾得上与他磨叽，急匆匆的往阎婆惜那里赶去。进门口阎婆说道：“我说早了吧，押司不信，且去再睡一会天明了去。”

我不搭理她自顾向楼上走去。推开房门后，我一个箭步向床头奔去，但见床头空空如也哪有什么招文袋？我心中一凉，暗叫不好。抬头向阎婆惜望去时，只见这贱人已经脱去衣服，盖着被子，兀自在那里打呼噜，看样子睡得很香。

不过我知道她没睡着。

因为在我离开的时候，她还是和衣而卧，我走之后她才脱去衣裳盖着被子，重新睡好。而我从来开到回来，总共也不到一刻钟，这么短的时间内她能睡着才怪。

于是我忍着对她的恶心，低声道：“看在你我往日情分上，请你将招文袋还我。”但那贱人就是不应。不得已我又推了推她的身体，忍气吞声的说道：“你不要急躁，我明日自与你赔话，你先把招文袋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