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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命定终极(瓶邪only,接盗八,伪解密,原著风)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一楼瓶邪。


* 瓶邪only
* 接盗八,伪解密,部分情节与《藏海花》有交集
* 原著风(大概
* HE必须的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一章 大金牙

那件事情之后,我躺在自家铺子里的躺椅上面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领悟了至少两个道理:首先,真相这玩意就像漂亮女人,你追得越紧反而有可能追丢,等晾了一段时间,时间长了她自然知道你的好,很可能就主动投怀送抱了。第二,我能走到这一步有着无数人的牺牲和保护,如果我不努力将会对不起很多人,哪怕有些东西本来并不是我吴邪想要的。
所以我那天从我的小铺子走了出来,开始接手管理三叔的铺子。
我用了足足两年的时间重新让三叔的盘口顺利运转,手下也基本换上了我用得顺手的人。虽然比不了三叔那个时候的鼎盛,但系统已经运行流畅,不用担心现金流的问题了。
不过,也许是潜意识里还盼着三叔还会回来,我一直没有把自己的铺子并入三叔的盘口,导致当我的铺子经营惨淡入不敷出时,偶尔还需要挪用三叔的困难基金接济一下。
在这段期间,我也没有忘记去拜访一些故人。胖子远在巴乃,一般只能电话沟通,但让我感到高兴的是,两年来他从最开始的无法沟通,最近已经能对着电话开玩笑骂娘了。虽然胖子一直开玩笑说巴乃有的是人愿意做他丈人,这辈子都愿意呆在巴乃。但我知道,他的心里还是已经重新有了激情,基本上我每周一个电话,假以时日让他出山还是很有可能的。
除此之外,我能亲自拜访的就是小花和秀秀了。
小花自从受伤后就一直待在医院疗养,秀秀则自始至终都在身边照顾他。
由于霍老太太的事情,秀秀本来对我还有诸多不适应。但多次拜访之后,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对我的隔阂也慢慢消除了。事实上,彼此建立了信任之后,我甚至在北京待了一段时间,籍由三叔的关系和人脉,还帮助解家和霍家处理了一些家族纠纷。
这些事情做下来,我自认为成熟了很多,也能独当一面处理一些事务,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要别人帮忙和保护的菜鸟了。
但是,每当一闲下来的时候,我最喜欢做的事情,依然是躺在我店铺里的那张躺椅上,听听广播,翻翻拓本,就像当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简单自足。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觉得我才是吴邪。出了这间屋子的那个已经能熟练应对很多人情世故的吴邪,他的身上已经重叠了三叔、潘子等太多旧人的影子。
换句话说,我其实一直试图在保留自己灵魂里面这份最原始的单纯和天真。也许,我只是执拗地认定,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如果以后还有与闷油瓶胖子他们见面的那天,我希望他们看到的还是当年那个熟悉的吴邪。
当然,这些想法也都是我在那张躺椅上面琢磨出来的。只可惜,我竟然根本没有想到过其中最关键的一环,就是几年前走进我的铺子,从此改变我一生命运的那个王八蛋。
但是,命运的轮回却总是如此的相似而悲伤。

一个闷热的午后,我躺在躺椅上正昏昏欲睡,一个熟悉的京腔忽然在耳边响起:“小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正在柜台后面打瞌睡的王盟一时没反应,我却一个激灵猛然从半睡中惊醒。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这个声音在我耳中却比毒蛇还要有效,我即刻从躺椅上站起身,当下咬着牙向那个人吼道:“操你妈的别来无恙!王盟,送客!”
那老头估计没料到我反应会这么大,登时有点急了,嘿嘿一笑,嘴巴一咧,露出一颗大金牙,就道:“我说小哥你性子和当年简直一模一样,一点儿都没变。但那次我想见的是你家里老太爷,今天我找的却是您。”
想到现在我的生活会弄成这样都是因为这个人而起,我顿时恶从胆边生,死也不肯听他多说半句,走到柜台前就开始把他往门口推:“老子他妈的这辈子已经被你毁了,找我老爹都没用!”
大金牙论体力自然比不过我,见状只好用手死死抠住柜台,急喘喘道:“且慢!且慢!信物!我有信物!你看完了之后再赶我走不迟!”
说着,他从怀里就掏出了一部iPhone送到我眼前。
我心说看不出来你年纪一大把,倒他娘的知道紧跟时代潮流发展,但下一秒我就被手机上拍的一张照片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准确来说,照片上其实是一幅色彩斑驳看起来有点年份的油画。画上是一个年轻人的侧面像,画中的人站在雪山间,上身穿着一件喇嘛的衣服,下身是一件藏袍。
尽管手机上并是特别清晰,但看得出来这幅画本身并没有什么价值,且细节都比较模糊。可是我却发现自己已经移不开眼睛,因为,我认识画中的这个人,他有着和小哥一样的眼神。
这是一张闷油瓶的肖像画。
尽管心里在极力否认,因为这件事情太奇怪了。且不说闷油瓶为什么会穿着喇嘛的衣服,还被人当成了模特画成了油画。单就他的肖像画会出现在金万堂的手中就足以令人觉得诡异万分。何况,在我的记忆中闷油瓶从来没去过西藏,没道理会在长白山进了青铜门之后跑到喇嘛庙改行做模特啊?虽然我承认,让他做平面模特都太委屈他那张脸了。
但我看了半天之后,还是下意识觉得,照片里的画中人绝对就是闷油瓶。
我的判断是,金万堂他就算有那本事,也没有那胆子敢惹闷油瓶,他手上有这东西说明背后一定有人。何况现在这年头,纯情少女都能给你PS成AV女优,谁知道这照片是怎么来的。我不想被绕进去,所以多一个心眼。
我沉吟了一下,盯着大金牙问道:“这照片哪来的?你偷拍的?”
大金牙见我态度有松动,咧了咧嘴笑道:“瞧您说哪儿的话,咱有那本事当初也不会找到您这儿了。其实,之前的事情咱也心里内疚不是,现在刚好有个机会来补偿一下。”
我皱了皱眉,丝毫不买他的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其实这手机和照片都不是我的,”他忽然压低了声音,道:“是有一个人让我把这个信物交到你手上。”
“谁?”我问。
“一个女人。”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二章 墨脱

果然背后另有其人。
“说清楚点。”我不动声色道。尽管心里像点了火一样急着想知道原委,脸上却故意装出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这招是胖子教我的,名字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其实就是兵法中的欲擒故纵,我在和客人讨价还价的时候用上这招也特别有效。
果然,金万堂见我完全不像预料中那么感兴趣,但他却似乎被人威胁过什么,当下脸就有点猪肝色了,可又有求于我,只得解释道:“我只知道那是个女人,但真不知道她的名字,我甚至连她人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我听完就笑了,你他妈连人都没见过就认定是女人,鬼知道她是野驴子还是驴蛋蛋?
谁知金万堂竟然叹了口气,继续道:“我跟你说完你就知道了。前段时间我鬼迷了心窍,一辈子赚的钱全泡汤在了赌场桌上,还欠了一屁股债。走投无路的时候,我突然接到了一个女人的电话,说是想和我做个交易。她托人把这个手机和里面的这张照片交到我手里,说只要把这东西给你看了,并且说服你去一个地方,她就帮我还清赌债,而且还能让我赚上一笔。我当时虽然起了疑心,但心里想着您和照片上这小哥不是关系挺好的嘛,所以就直接来您这儿了。”
我听完心下大骂,果然这王八蛋在我面前出现就意味着大大的不吉利。他妈的不过是急着要用钱,哪还会管我的死活。
但转念一想,眼下这是唯一与闷油瓶有关的线索,对我而言也不是坏事,背后那个女人显然也是知道我会对闷油瓶的事情感兴趣,所以才这么笃定我会按照她说的去做。只是,不知她有什么顾忌,竟然不肯亲自出面。
我看了金万堂一眼,极力忍住想要把他那颗金牙抽下来的冲动,问道:“她要我去哪个地方?”
大金牙说:“喜马拉雅山。”
“你他妈在忽悠我?”我终于忍不住骂道:“老子要能爬珠穆朗玛峰还在这里和你唠嗑?”
“哎哟喂,您别着急。”金万堂道:“那女人就说了是喜马拉雅山,至于具体的接头地点,她说今天晚上会发在这个手机上,之后的事情您自己看着办。”
这两年多来我在管理三叔的铺子时,对于把握判断别人的言行已经有了些经验,眼前这老家伙的嘴脸虽然可憎,但看起来不像是撒谎。
我想了想,觉得再谈下去也从大金牙这里套不出什么话了,于是接过了他手中的手机,转身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向看了半天戏的王盟挥了挥手:“关门,撵人。”
王盟已经听话了很多,立马起身拖着金万堂就往门口走。大门关上之前,大金牙的声音还是从门缝中挤了进来:“您可千万一定要去啊,否则我的钱不能到账啊!”

傍晚铺子打烊的时候,屁大的东西都没有收进来,依旧是经营惨淡的一天。关了铺子之后,我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手中这个手机五分钟以上。
到了晚上九点整,一个陌生号码的信息发到了手机上。上面只有五个字:“七天后。墨脱。”
我知道,墨脱其实是藏语直译过来的,藏文的意思是“花朵”,是西藏下辖的一个县,位于常年冰封的喜马拉雅山脚下。由于地势隐蔽,这个地方长久以来几乎完全与外界隔绝,十多年前政府为了开发这个世外仙境,曾经耗巨资修了一条公路,但不知为什么仅通行了一辆汽车之后,这条公路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雪崩掩埋,从此彻底报废。去年政府重新修了一条路,但也只能在8-10月初冰雪融化后才能通行到一半的驿站。所以,进入墨脱的最后方式只有人力背夫,也就是爬山旅游时常见到的脚夫。
我算了一下,正常情况下从临县步行到墨脱约需5天时间,如果明天我从杭州出发到西藏,到墨脱总的行程大概就是七天。
也就是说,如果金万堂没有说谎,暗处的这个女人根本没有给我思考和找帮手的时间。我不知道她对我的情况到底了解多少,但很显然这个人很聪明,而且做事情很仔细。
我忽然就冷静了下来,开始镇定地思考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首先,其中肯定有很多我不知道的内幕,因为背后的这个人本来可以直接来找我,却精心设计了一出戏让金万堂来做传话筒。
只有两种情况:要么这个人和我很熟,在我去墨脱之前不敢见我;要么这个人根本就不认识我,所以对我极不信任。
可是,她却知道我和闷油瓶很熟,那么唯一的解释是这个人在墨脱要做一件事情,这件事只有依靠我的帮助才能实现,而能让我离开杭州去墨脱的一个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闷油瓶。不过之前那件事已经过了这么久,我也不再纠结了,如果还有人会因为那件事来设计我,又是为了什么?
但是,想了一个晚上之后,我还是决定去一趟墨脱。因为,我不想失去这个唯一可能找到闷油瓶的机会。何况,我虽然是一个没有什么主见和想法的人,但两年多的历练让我脱去了一些原来的青涩,至少不是那种随意任人捏在手里的软柿子了,必要的时候我已经能够单独应付一些变故。
所以,第二天在身边准备了一些装备之后,比如多用军刀,打火机,绷带,尼龙绳等进山常用的东西,我就出门了。
到达墨脱之前,我本来还担心这个手机的主人将如何得知我到了。但一路坐飞机,坐汽车,坐摩托车,步行长途跋涉到了那里之后,我才发现完全不必担心这个。
要知道,墨脱被誉为是佛教信徒顶礼膜拜的一个圣地确实所言非虚,因为这里除了喇嘛庙还是喇嘛庙。一方面,我终于知道了金万堂给我看的那张闷油瓶的照片很可能就来源于这里,他背后的那个雪山显然就是喜马拉雅山。而另一方面,寺庙太多的结果就是,这里除了当地人和信徒之外甚少有其他外人,所以招待所非常少,统共也就两三家。
我不是佛教徒,所以到墨脱的当天晚上,就住进了离山口最近的一个招待所。
因为这几天步行实在太累,也没有好好休息,我当时满脑子只剩下了操他妈的蛋老子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但是,当拿着门牌号码就要进房间之前,我看到了几个人,以至于一个晚上再没有睡好过。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三章 警告

那是几个身材高大的蓝眼睛洋人。
本来在这个地方出现外国人也不是特别奇怪的事情,毕竟佛教算是世界级宗教,也不排除有西方人来这里做个调研,沐浴一下佛祖圣光什么的。但五六个洋人同时出现在一个破旧的招待所里就有点奇怪了,并且所有人看上去都非常健壮结实,穿的是鼓囊囊的外套,鬼知道里面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慈悲为怀的人。
也许是我盯着他们看得起劲,其中一个人转头看了我一眼,随后很快和其他几个人叽里咕噜低声开始交头接耳。他们说的是德语,谈话的过程中还时不时回头看看我,但我一个字也听不清楚,更听不懂。
我心说老子不就是长得帅点,你们也不至于集体打我的主意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我低头走路没看前面,整个人突然就被迎面走过来的一个人猛地撞了一下,我一个趔趄勉强站稳才没仰天摔倒。可能是我的姿势有点难看,这时在招待所里临时休息的一些脚夫就笑了起来,那几个德国人也开始笑。
我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抬头朝撞我的那个人骂了一句:“妈的,走路不看路啊!”
那人闻言转头看了我一眼,不过整个人都裹在军大衣里,看不清楚脸。我见他长得比我矮一点,看起来也不壮实,我心里掂量了一下,万一两个人打起来的话没准我还能赢,忽然莫名就多了点底气,挺了挺胸,回头也瞪了他一眼。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之后忽然扬起了右臂,抬手就丢给我一个东西,然后很快转身离开了。我愣了一下,等看清手里他刚才给我的东西之后,我的脸色霎时变了。
那是本来在我衣服口袋里的那部手机。
那个人显然是刚才在撞我的时候,就顺手牵羊摸走了。
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做事情没防备的毛头小伙子,但那人还是在我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拿走了我放在衣袋的东西。可是他并没有偷我的钱包,甚至还把手机还给了我,只能说明他不是普通的小偷,刚才那个举动无非是给我一个警告:小心点。
可我现在不能确定那个人到底是敌是友。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到了墨脱的事情已经公开了,而且很有可能要找我的人不止一个。
突然变成香饽饽这种事情听起来是挺拉风的,但如果连你本人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受欢迎,这种被蒙在鼓里还有可能被人背后捅一刀生死不明的焦虑感,对于当事人而言就不是那么有趣的事了。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抬头发现那几个德国人都不见了,连那些在招待所里休息的脚夫也走得干干净净。
如果这个时候还没意识到出了问题,我就是傻子了。
但如今我没有别的选择,只有拿着门牌号码,进了我的房间。无论如何,既然他们费劲周折要我来墨脱,自然不会那么简单就要我的命。
如果我的行踪从始至终都有人在监视的话,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着金万堂口中说的那个女人来见我。
上山的劳累很快让我睡着了,但半夜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浑身不舒服,努力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正站在床尾盯着我看。
我顿时被吓出一身冷汗,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个不是人,而是对面墙上投下了一个人的影子,墙上的影像正是当时金万堂给我看的闷油瓶穿着藏袍画像的那个照片。此时房间里很暗看不真切,很容易就误认为了真人。
我很快在床脚边找到了影像的源头:一个微型放映器。
此时我心里才真的觉得有点恐惧。因为,睡觉前我其实仔细检查过一遍房间,但没有发现这个东西。有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我睡着的时候在房间里放了这个影像,利用人的潜意识的危机感,从而让我自行惊醒。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另一个警告,还是单纯意义上的恐吓。比如在很多恐怖电影里面,往往都是先让主角经历一些怪事,心理上有了一层胆怯之后,再逐步攻破心理防线直至癫狂自己吓破了胆。
但现在我已经学会了独自一个人去面对一些问题和痛苦,孤立无援的时候我反而更能静下心思考事情。
无论在我房间里留下这个微型放映器的人是谁,至少传达给了我一个讯息:让我来墨脱的那个人已经掌控了我的行踪,而且能力比我更强。换言之,作为弱势群体,我最好能乖乖听话。
果然,床头的手机这时突然亮了。一条短信息发了过来:你在这里已经很危险,速去喇嘛庙。
我皱起了眉头,心说老子当然知道现在有危险,但墨脱的喇嘛庙这么多,你他妈让我一家一家找?
但目前受制于人,我也没得挑,只好翻身起床。我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很快穿好衣服拿了东西正打算走人,手机上又来了一条信息:留下这部手机。
我摇头,做人不要这么奢侈啊。虽然这玩意给我的用处不大,但留着给王盟还是能让他得瑟一段时间的。
尽管有点肉痛,我想了想还是把手机扔床上就出门了,但离开前把闷油瓶的那张照片转存到了我的手机里。
这时外面还是漆黑一片,整个墨脱犹如死城,入眼只有无数高低错落的喇嘛庙亮着点点微光,像极了潜伏的怪兽眼睛,神秘而危险。
既然要找喇嘛庙,当然从最近的找起。
离招待所最近的一个喇嘛庙不过五分钟的路程。这个寺庙不大也不小,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普通到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以区别其他庙宇的地方。
如果硬要说它和别的喇嘛庙有一点不同的话,就是当我走进庙门之后,在庙堂中看到了一个女人。
她正背对着我一动不动地跪坐在殿前,似乎在冥思打坐。殿内昏暗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染上一层肃穆的味道。而我之所以知道她不是女喇嘛,是因为她有着齐肩的利落中发,身上穿着登山者常见的登山外套而不是喇嘛服。
我深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她是在等我。也知道她就是我这次来墨脱要找的人。
“嗨,美女。”我走到她的边上,朝她笑:“初次见面,我叫吴邪,美女你叫什么名字?”
“吴先生,”她闻言抬头,忽然道:“我们已经见过面了。”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四章 喇嘛庙的故事

也许是此时我们身处寺庙的缘故,眼前这个姑娘很明显给人一种陌生的距离感。不过即便按照严格的审美要求,她明眸皓齿的五官也配得上美人这个词。
但我敢以男人的尊严发誓,印象中除了秀秀和几年前死于蛇沼的阿宁,以前并没有与这等美女近距离打过交道,既然她说我们已经见过面,那么就只可能是我来墨脱后才碰上的。
脑中迅速过滤了一下我的行程,唯一的可能就是之前撞我的那个人。当时那人穿着竖领军大衣还戴着兜帽,基本没看清整个人的模样,而其他见过的人除了货真价实的糙老爷们就是金发碧眼的老外了。
“你记起来了?”她看着我的眼神除了鄙视还是鄙视。
难怪当时觉得撞我的那个人身材还没我壮,原来竟是个姑娘。不过既然技不如人,她眼中的鄙视我也认了。
“我房间里那个微型放映器也是你弄的?”我问。
她撇撇嘴,道:“你睡成那个德行,做那种事情不过轻而易举。”
我心说七天没有好好休息,你他妈的试试看会不会睡成猪?!但好男不和女斗,我也懒得和她耍嘴皮子。此时我心里有很多疑惑想要问她,却又突然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于是一屁股坐在了她旁边的一个蒲团上,想了想,挑了个直接点的,开门见山问道:“你要我来墨脱,是为了什么?”
这个姑娘偏着头想了一想,忽然道:“你想听个故事吗?”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默默点了点头。
“在墨脱海拔最高的悬崖山顶上,有一座历史很老很老的喇嘛庙,那个寺庙有两个奇怪习俗,其中一个是:每十年,就要在庙门口生上三炉子炭火,说是要给从雪山里来的人从庙门口经过的时候取暖用。另外一个习俗则是每一代都有一个叫德仁的喇嘛。”
似乎是为了给我时间消化话中的含义,姑娘说得很慢,“五十年前,一个从喜马拉雅雪山里出来的年轻人真的因为这三个炭火取暖而在这个寺庙里留宿过一段时间,并在那个时候留下了一个关于这个寺庙的传说——每隔十年都会有一个身怀秘密的人从雪山中出来,把秘密带给一个叫做德仁的喇嘛。而之所以要十年一次把秘密传承,是因为这些来自雪山的人都必然会很快将这个秘密忘记。”(*注:此段内容和设定出自《藏海花》)
我突然就明白过来她说的那个从喜马拉雅雪山深处出来的年轻人是谁。
“但可惜的是,五十年前那个年轻人出雪山时却并没有如愿将秘密带给德仁喇嘛,因为最后一代德仁在他出来之前就去世了,甚至没有为自己找一个继承者。”
我想了一下,道:“你是说,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每隔十年都有一个张家族长会将秘密从雪山带出来,而小哥作为最后一任张家族长,所以这个秘密止于他,也已经止于最后一代德仁喇嘛。”
姑娘点头,看着我道:“那幅油画,也是有人根据印象在那个喇嘛庙为他画的。”
我一愣,反应过来她说的照片是指闷油瓶的那副肖像画,顿时表情复杂:“原来小哥真的改行做过一段时间和尚。”
我忽然很想看看胖子知道这个消息时会是什么表情,事实上,我觉得他一定会认为闷油瓶本质上其实比和尚还要清心寡欲,无欲无求。而硬要说他有什么追求的话,就是对身世秘密的执着和一个人沉默地四十五度角看天花板了。
“我找你来墨脱,就是想请你帮一个忙。”姑娘继续道:“帮我从雪山中带一样东西出来,那个东西与张家传承了几千年的秘密有关,是五十年前张家族长留在那里的。”
我咧嘴就笑了:“开什么玩笑,姑娘你比我不知道要牛逼多少倍,为什么不自己进去?”
“我们有人去过。”她的脸上没有笑容,道:“但是失败了。”
“凭什么认定我就能找到?”
“因为你见过这个,而且活着回来了。”说着,她从蒲团下面抽出了一匹布帛。布的颜色灰暗发黄,看得出来已经有些年代。
姑娘展开手中的帛,很快呈现出一道熟悉的青铜巨门图画。
这个巨门太熟悉,两年多前闷油瓶就是在长白山替我进了这个青铜门,至今音讯全无。我皱起了眉头,指着图上的青铜门对她道:“你错了,这个青铜巨门不在喜马拉雅山,而是在长白山。”
谁知姑娘摇了摇头,道:“青铜巨门不止一道,长白山有,喜马拉雅雪山脚下也有。”
她把布帛图案送到我眼前,继续道:“这个图画是我们的人用命换来的,之前曾进去过十几个人,只有一个人活着出来了,拼着最后一口气带出了这个布帛,但最终也没有活下来。”
我叹了口气。
为了很多所谓的秘密和意义,牺牲的又何止十几条人命?闷油瓶毕生的人生都在为了张家族长的责任和守护张家的秘密而活着,而千百年又有多少冤魂为了那个青铜门背后的秘密而死不瞑目?
我拿起布帛仔细看了看,发现图案是人用石墨仔细画上去的,门上花纹的繁复到了令人发指程度,几乎完美复制了真实的青铜巨门。如果没有见过的人,肯定画不出这个图案。
我问她:“你说这个巨门在喜马拉雅雪山,但我看到的却是在长白雪山,难道其他雪山下也有一样的青铜门?”
姑娘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突然想起来,当初闷油瓶在长白山的时候,曾把手中两个鬼玉玺的其中一个给了我。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两道青铜门,难道是每道门各配一个鬼玺?就像钥匙一样,一个钥匙只能开一道门。但是,如果有第三道青铜门,是不是意味着会有第三枚鬼玺?
不过,就目前来看,这姑娘虽然知道我曾见过青铜门,却不一定知道鬼玺的事情。
我定了定神,思考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五十年前,小哥把一样东西留在了喜马拉雅雪山中的这道青铜门后,你需要我帮忙把那样东西带出来?”
姑娘看着我一眼,道:“我会和你一起去。”
我笑了笑,道:“但你甚至连名字都还没有告诉我。”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五章 张家族长的信物

“阿九。”她道:“你可以叫我阿九。”
很明显是化名,和阿宁这个名字一样。但既然她不肯说,我也懒得追问,毕竟名字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你是不是张家人?”我问。
“不是。”
“那你为什么想要知道张家人的秘密?”
阿九思考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告诉我原因,但很快就道:“我想你之前应该知道裘德考,也清楚他公司的情况。裘德考死后,我们作为投资方买下了他的公司,同时获得了公司的所有资料。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从那之后我们便开始找寻关于张家秘密所有相关的信息,而且我们已经和张家人取得了联系,并且关系已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双方都在暗中做了不少小动作,但这些都和你们没有关系。事实上,我刚才告诉你的关于喇嘛庙的故事,就是从张家人那里得知的。”
“你们既然和张家人关系那么好,为什么不找他们帮忙?”我不为所动。
“现在还活着的人当中,只有最后一任张家族长知道那个所谓的秘密。但和他一起去见过青铜门的人,却是你。”
我摇头,道:“你凭什么认定我会答应你?”
阿九道:“你知道我比你强,我甚至可以挟持你加入。但是,之后很多事情我们需要相互协助,所以我会尽可能地让你主动参与。因为,我知道,你有一个非去不可的理由。”
“什么理由?”我看着她,问道。
“你知道刚才我为什么要你把那个手机留在招待所?”
“为了避免我的行踪暴露。事实上你之前也是通过手机来监控我的行踪的,不是吗?”
阿九点点头,又摇头,道:“那只是部分原因,因为跟踪你实在是太容易了。”
我闻言气结,又无言反驳,只好苦笑了一下,听她继续说下去。
阿九看了我一眼,道:“在临走之前,你把手机里的那张照片转存到了你的手机里,同时删了原来手机里的照片。为什么?”
我一愣,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告诉她,我其实是想留下闷油瓶唯一的一张照片,哪怕上面只不过是一幅他的肖像画。同时,也不想让他的东西留给不知道什么人的手中而已。
“你这次为什么要来墨脱?” 阿九继续道:“我并没有威胁你,你完全可以自由选择来还是不来。”
我忽然就叹了口气。
其实那山川之下巨型青铜古门背后的秘密也好,那门是谁建造的也好,门后面又是怎样的一番世界,对于我而言,都不是最重要的。
我很清楚,我之所以会选择来墨脱,是因为所有的这些秘密,都和一个人有关。
为了我,闷油瓶选择了自己进入那青铜巨门背后十年。
而今我所做的,不过是追寻他曾经走过的山水和路途,努力去探知他的身世和过往。我没有设想过彼此最终的结局,也没有去想闷油瓶的世界到底是不是我能够去介入的,但是尽管如此,我却一直相信,我们能够再次相见。
我深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选择,就对阿九道:“在答应你之前,我需要问最后一个问题:小哥留在雪山之中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知不知道六角铃铛?”阿九想了一下,问我。
我点头,当初去七星鲁王宫前,在瓜子庙的积尸洞和西沙海底墓都曾遇到过那东西,诡异非常,只要一发声,就能蛊惑人心。那次要不是闷油瓶一脚把我踢翻进水里,恐怕当时已经中招。
“六角铃铛其实是一种张家人很久以前就发现的技术,通过不同种类铃铛的组合,可以让人产生各种各样不同的幻觉。虽然他们还是无法参破其中的奥秘,但比起普通人,他们已经可以使用六角钤铛了。”阿九解释道:“但是,历届张家族长都会有一个特殊的青铜六角铃铛作为信物。那只六角铃铛和其他的铃铛不同,第一,它非常大,几乎有牛铃一样大;第二,它发出的声音十分轻微,但人只要听到,就会神志清明,就是可以定住你的魂魄。说白了,就是它可以抵消其他青铜铃铛的作用。” (*注)
我沉吟了一下,问道:“所以,小哥留在雪山中的那样东西,就是作为张家族长信物的那只青铜六角铃铛?”
阿九点头,道:“得到了那个东西,我们才能知道,那个守护了千百年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这次就你和我两个人进山?”我看了一眼阿九,就算她能力很强,但毕竟是一个姑娘,很多时候男人和女人在体力和下地时所需具备的能力上还是有差距的。
“关于进山的设备和人员你都不用担心,我会准备安排好一切。” 阿九秀眉一扬,道:“我有自己的人,届时我们是一个队伍一起进山。”
我心说:这样的话,老子到时候岂不是孤家寡人一个?恐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身为吴家人,这种亏本生意当然不会做。
我刚想说话,就听到阿九对我道:“其实,你要明白,本来这些问题自身都是和你毫无关系的,但是,你的执着和寻根究底却让你已经身陷其中。这件事情成功以后,就此收手,对你更有好处。”
我嘀咕了一句那你还千方百计让我来墨脱,岂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她忽然定定地看了我一眼,缓缓道:“我比你想象的,要更加了解你。”
我心说难道你才是我亲妈?但看着她那张比我还年轻的脸,只好硬生生把这句话吞了回去,转而对她笑道:“你至少有一点还不了解我。”
“什么?”
“这次进雪山,我需要找一个帮手。这个人和我一样,也见过那道青铜巨门。”


( *注:此段内容和设定出自《藏海花》)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六章 胖子失踪了

阿九的脸上忽然就露出了一种奇怪的表情,对我道:“你以为,我没找过他?”
“你什么时候找过胖子?”我奇怪道。我知道胖子除了我之外根本不接其他人的电话,甚至我打过去的电话都是通过阿贵转接的。
“金万堂去杭州找你之前,我亲自去了一趟巴乃。”阿九道:“但是并没有找到你说的那个朋友。”
我皱紧了眉。胖子不像我,他做事虽然表面上毛里毛糙,但常年的下斗经历已经让他养成了一种对危险的直觉感应,说白了就是逃命技能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人。
阿九在巴乃找不到他,很可能他事先察觉到了一些风声,所以临时躲开了。但奇怪的是,如果他知道有变故,没道理不来找我。
最大的可能是,他担心与我通话后会暴露彼此的行踪,所以在没有告诉我的情况下直接去杭州找我。但那个时候我已经启程来了墨脱,导致我们错开了行程,没有碰上照面。
理清了思绪,我心里有了个底,就对阿九说道:“你怕我会和胖子一样出现突然失踪的情况,所以才没有直接来杭州找我,而是找了金万堂做传话筒?”
阿九微微笑了一下:“后来我发现,你比你朋友可好找多了。”
我自动无视了她话中奚落的成分,心中竟有点小得意。这种微妙的心理,就像是一个当爸爸的听到别人赞扬自己的儿子各种牛逼哄哄,哪怕自己这个老子被指责是个没用的废物,也同样会感到高兴。
至少可以让他们意识到,别以为我吴邪的朋友都和我一样那么弱,我也是有几个很利索很机灵的哥们的,以后想要欺负我的时候起码先掂量一下是不是下得去手,否则肯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阿九确实像她之前说的一样,对我的很多事情都掌握得一清二楚,很显然之前就做过很多功课,否则不会连胖子在巴乃的事情都知道。
这丫头既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多么牛逼,那么我就先试试你到底是真牛还是装逼。
“找到胖子,我就和你进山。”看着阿九,我笑得很开心,反正接下来她还有需要我的地方,不会拿我怎么样,憋屈了这么久真他妈扬眉吐气。
“你真不知道他在哪里?”阿九问我。
我摇头:“我怎么会知道?连你都找不到,我就更找不到了。以我对胖子的了解,如果他想躲,阎王老子都别想摸到他的一根汗毛。”
阿九知道我这句话存心是在挤兑她,但似乎也相信我是真的不知道胖子现在到底去了哪儿。
她想了想,对我说道:“今晚你就在这里休息,招待所已经不安全了。找到你朋友之后,我们就出发。”
我忽然想到了在招待所见到的那几个德国人,问道:“招待所不安全?难道有人会要了我的命?”
阿九看了我一眼,道:“作为张家族长消失前最后见到的人,不止一个组织在找你。我动作比较快,先动手了而已。”
我讪笑了一下,心说狗日的,你们还真当老子是砧板上的鱼,任你们宰割了。要是胖子也在身边,两个人有事好商量肯定不会这么被动。
“其他组织?那些德国人也是?”我道:“但闷油瓶两年前就不见了,你为什么等到现在才来找我?”
阿九沉默了一会,才道:“我那时太自信,我派出了自己最得力的一支队伍,却没想到平白断送了他们的性命。无奈之下,才找到你。但这时其他人也已经开始行动了,其中也包括张家本家的人。你在招待所看到的那几个德国人,他们不属于任何组织,目的和我们也不一样,但我需要用到他们的力量,他们也需要利用我的资源,所以现在双方有合作关系。不过如此一来,他们既可能对我们有帮助,也最有可能毫不犹豫地杀了你,因为你对于他们而言没有利用价值。”
我的心情本来还比较放松,一听顿时惊出了一身虚汗,妈的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说?保不定还没赶到青铜门前,我就提前被那群德国佬干掉了。
“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安全,这个喇嘛庙是我的地方,虽然睡觉的地方小了点,但至少能保证你不死。而且只要你对他们没有威胁,那些德国人自然也不会动手。”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紧张,道。
她不说还好,一说我更紧张了。我心说:保护我的安全?你拿什么保护?死的是我,又不是大姐你。以前还有闷油瓶在身边,现在就我一个人,就算到时候再加一个胖子,也扛不住身上绑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啊。
尽管我知道待在这里就相当于被软禁,但总好过被人一枪给崩了。何况现在胖子行踪不明,如果阿九能帮忙找到他,也比我像无头苍蝇乱撞好。
我哭丧了一张脸,对阿九道:“这是你的地方?恕我眼拙,没看出来您是这儿的大喇嘛大姐头。我能在这里呆到回杭州吗?”
她却不再理我,忽然抬起右手臂扬了扬。
很快,从角落的黑暗处走出来一个又高又瘦的喇嘛。阿九用藏语和他低语了几句,那个喇嘛就走到我面前,恭恭敬敬地对我说道:“吴施主,请随我来。”
我看了阿九一眼,她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
叹了口气,我只得起身跟着那个喇嘛往殿后走。
喇嘛庙的房间一般都是一间一间紧密排列,格局都很小,所以采光性能都不好,导致四周的环境十分暗淡。我用了一段时间才适应眼前的光线。
我亦步亦趋地跟在那个高瘦喇嘛身后,也不知经过了多少个房间,终于在其中一间的前面停了下来。那个喇嘛推开房门,我往前探了探身,看到屋子的摆设应该是一个小卧室,唯一的光源是矮桌上放着的一盏微弱的油灯。
这时,喇嘛已经转过身对我道:“施主请安歇。”
近距离地看着他,我才发现这个喇嘛虽然脸上的皮肤枯黄干燥,一双眼睛竟在黑暗中闪着慑人的亮色。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七章 跟踪

我以前曾见过类似的人,这种眼睛即便在黑暗中也能视物,俗称‘夜视眼’。常年在黑暗环境中的人往往也可以练就这种能力,比如闷油瓶就比我更能在黑暗中自如行动。练到极致的话,即便在黑暗中也像白天一样能看清东西了。
我不知道这个寺庙里的喇嘛是不是都已经换成了阿九手下的人,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夜视眼的喇嘛绝对是冒牌货。他的眼神太过狠厉阴冷,说他是牛头马面的弟子我是相信的,若说佛祖收了这样的徒弟,我是佛祖都一定会气得吐血。
但这么一想,这个庙里原来的那些喇嘛都到哪儿去了?看阿九的模样不像是那么心狠手辣的女人,不太可能会把原来的喇嘛都给杀了,毕竟一个会看重手下性命的人,不太会滥杀无辜。
不过这个问题没有完全想清楚我就先睡死过去了。缺了好几天的觉补了个足,睡到自然醒的时候,我发现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后,闹钟响了我根本没听到,却也不见阿九派人来叫我。
白天的寺庙香火很旺,刺鼻的檀香味充斥着每个角落。我起床后四处看了看,没有找到阿九,猜到她可能打探胖子去了。
吃过一顿没有什么滋味的下午饭,我闲着没事,于是开始在墨脱乱逛,但为了避免提前与那些德国人起冲突,我尽可能地远离了原来住进去的那个招待所。遇到在街头抽烟歇脚的脚夫们,就直接上去和他们打招呼、拉家常。
我知道,在墨脱的街头,不是本地人都非常明显。也就是说,对于我而言,这时最危险的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首先,如果除了阿九之外还有其他的人盯上了我,那这些脚夫和观光旅游团的人就是最可能的目标人群。和他们多聊聊天,没准我还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第二,以胖子的性格,如果他去了杭州没有见到我,从王盟那里得知我来墨脱之后,肯定会有所行动。但他绝不会贸然出现,必然会事先打探清楚阿九的真实意图,至少也会让对方先吃点苦头才肯甘心。万一他此时已经跟来了墨脱,那么我大摇大摆出现在街头,对他算是一种暗示,也方便他到时候给我暗号。
谁知我没有等来胖子,却发现了一个看起来十分可疑的人。
那人是这里常见的脚夫打扮,似乎抽烟抽得很凶,嘴唇干瘪,牙齿已经被熏得发黄。而且烟龄太长摧残了他的身体,整个人看起来干巴巴的,隔了不到一刻钟就要像火车头一样喘两下。奇怪的是,他却从不与其他的脚夫交谈聊天,下午只是窝在角落里自己一个人抽烟晒太阳。
要知道,进出墨脱是个技术活,一般的脚夫还没那个胆子过这峭壁雪山,很少有一个人就能跑生意的情况。大部分的脚夫都是靠着彼此的帮助集体合作来搬运东西,所以一般都是抱团进来的。
我还注意到他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只用左手,右手缩在袖子里从来没有露出来过,袖口更是空荡荡的,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我用半包好烟的代价从其他脚夫口中得知这个人真的就是独来独往,而且是最近几天才出现在墨脱的脚夫队伍里。他搬东西就只用一只左手,虽然身体看起来没有几两肉,但力气却出奇的大,每单生意收的钱也少,一个人竟揽了不少生意,惹得其他脚夫团体不满,双方甚至一度发生冲突。
我越听越不对劲,暗自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发现他差不多是我同一趟进墨脱的。这样的高手突然出现在这个难以进出的鬼地方,却不是为了高报酬,说我不怀疑是假的。
为了弄清楚他的来历,我故意磨蹭等到天擦黑,所有的脚夫都离开打算去附近的招待所吃晚饭。那个人也站起了身,但他和其他脚夫走的却是相反的方向。
我大致估量了一下,那个方向只有喇嘛庙,没有招待所。难道这个老烟鬼还是斋饭的忠实爱好者?或者说是我多疑了,他只不过是个比较另类的佛教信徒而已?
但所谓好奇害死猫,我是属于那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猫,最终还是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那老烟鬼左拐右绕的,我怕给他发现,不敢跟得太紧,但墨脱的喇嘛庙基本都长得差不多,路也多是小道,此时天色完全已经暗了下来,我差点没把他跟丢。
不过我的体力最近都还不错,昨晚休息好了,一路走着倒没觉得累,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突然发现四周越来越静,已经完全听不到招待所和酒吧的那种喧闹氛围,目所能及看到的全是大大小小的寺庙,在黑暗中张着幽深的巨口。
那脚夫却依然一步不停地往前面半山腰走去,丝毫看不出是个老烟枪的步伐。
我不敢说话,只好闷声跟在他后面,远远地看见他爬上一段十分陡峭的石头台阶之后,左右观望了一阵,进了一座看起来很小的喇嘛庙。
吃顿斋饭也没必要跑到半山腰来折腾。一定有鬼。
我估计了一下时间,很快轻手轻脚地也爬到了那座喇嘛庙的门前。
庙门非常小,且似乎因年久失修看起来极其破败,自然也没有落锁。我小心翼翼地推开庙门,腐朽的木门发出剌剌一声响,我屏住呼吸听到里面似乎没有反应才松了口气。转念一想,这里刚好处于半山腰,平时想必风大半夜木门被吹开也蛮正常,所以里面的人才没反应。
进了庙门,我发现这里地方不大,仅放了两座石桌和石椅,旁边就是一排喇嘛做法事的禅房。但是整个地方感觉很脏,灰尘遍地,似乎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
站了一会儿,我终于开始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这里周围一片死寂,禅房里面更是漆黑一团,鬼气森森,完全没有人活动的迹象——就像是一座死庙。甚至地上一层深灰也是十分平整,根本没有刚才那个老烟鬼脚夫进来的脚印。
我心里暗道一声不好,就听到我身后暗黑的禅房里突然传来了一阵‘的…的…的’的磨牙声,由远及近,异常清晰。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八章 怪手

说真的,与闷油瓶还有胖子出生入死倒了这么多次斗,经历过以前的那些事之后,我对这种程度的现象应该已经不会感到恐惧了才对。但这个禅房里传来有规律的诡异怪声突然出现在这寂静无比的无人寺庙中,还是听得我浑身一颤,一股麻麻的凉意从脖子一溜儿向下就窜到了脚后跟。
我深吸了一口气,动了动一时间变得僵硬的肌肉,鉴于手中没有可以用的武器,我左右看了看,很快弯腰在地上捡了一块两个巴掌大小的石块,掂量了一下觉得可以拍人了,转身就想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谁知我一回头,那鬼魅般的声音就停了,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中与我对峙,也不知是想阻止我进去,还是打算随时发起攻击。
我吞了口口水,觉得有点意外。我确信刚才听到的那怪声不是错觉,但此刻四周重归寂静,除了我手中多了一个石块之外,没有任何异常,仿佛打从一开始就是我一个人的臆想而已。
这时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催促我离开这里,几乎让我就要夺门而逃。可是,我明明看到那个老脚夫进了这个喇嘛庙,此刻却全然不见了踪迹,实在是太诡异了。
于是我犹豫不决的性格又开始犯难了,是直接走人,还是留下来一探究竟?就这么走了实在有点不甘心,但继续留下来似乎又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个人与我有太大关系。我正在胡思乱想,只见一阵山风卷来,便听到那扇朽败的庙门吱呀一下,啪地就关上了。
我下意识地往庙门口跨了一步,就在此刻,禅房内那磨牙般的怪声再次出现了。不过这次那声音似乎已经到了禅房的窗边,既没有走出黑暗,也没有消失,就这么不急不缓‘的…的…的’地响着,直磨得人头皮发麻。
我咬了咬舌尖,告诫自己:镇定下来,都是人吓人,一定是那老家伙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敢让别人知道而已。既然不小心被我给撞见了,就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不枉这两年做生意时手下人送我的‘吴小佛爷’称号。
不过这名号和我爷爷辈的张大佛爷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其实只源于我与三叔完全不同的和和气气的做事风格和一个口头禅‘阿弥陀佛,放下屠刀赚钱成佛’。尽管我自认这称号听着极不吉利,但久了也就听习惯了。毫无疑问的,这也就意味着遇到冲突的时候,我会尽可能地不用暴力的方法解决问题,但并不代表我不擅长使用暴力。
我握紧了手中的石块,借着暗淡的月光摸到禅房的门边,一脚踢开了房门。岂料这寺庙真的是很久没住人了,那房门本来就残破不堪,如今被我一踢,更是直接报废倒地,瞬间激起一大波呛人的灰尘。
这时月光只能勉强照到门口的位置,屋子里再往前就是一片漆黑,也许是窗前挂着厚厚毛毡的缘故,没有丝毫光线能漏进来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清,一眼根本望不到头,但可以感觉到里面空间很大。此时,那怪声就在房间内不远的地方,隐藏在黑暗中,听起来竟然像是开始往屋子的更深处移去。
我迅速摸了摸身上,摸出一只打火机,左手用力滑动火石,迸出的火光很快把屋子照亮了。
我的眼睛受到光线的刺激下意识地眯了一下,下一秒睁开的时候,就突然看到一张惨白狰狞的人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黑暗中探了出来,正冷冷地直勾勾盯着我看,几乎贴着我的面门脸对脸就碰上了。
它的脸比我的脑袋还大了四五圈,这么近的距离,我甚至能看清它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和干瘪的五官。呆呆地对视了半秒之后,我吓得呼吸都不会了,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不受控制地大吼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扬起手中的石头用尽全力拍了上去。
谁知这一拍竟拍了个空,更不妙的是,手中的打火机因刚才的剧烈动作忽然熄灭了,眼前重归一片黑暗。我的心里咯噔了一声,正要重新点火,就感觉左脚踝突然被一个尖锐的爪子扣住。我一时没防备,被它用力一扯顿时摔了个倒仰,岂料那东西力气极大,我一米八一的个子也即刻被它拉着迅速往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拖去。
四周实在是太黑了。内心的恐惧霎时席卷而来,我心下大骇,心说老子今天难道竟要死在这个破庙里?不仅连个收尸的都没有,万一以后闷油瓶出了青铜门见不到我了怎么办?
眼见离门口越来越远,就要完全陷入没有一点光线的黑暗,我也不顾已经烫得要命的打火机头,甩了几下就继续打火。然而这破玩意偏偏在关键时刻歇火,打了几次都只冒出了火星。我心急如焚,什么冷静都没了,情急之下抡起石块就要往扣住我脚踝的爪子砸去。这次我用了全力,这么下去那爪子不断也得残。
没想到那东西竟然像看得到我的动作一样,用力把我的腿往旁边一拉,我一时砸了个空。但同时左手用力滑动了火石,终于再次点亮了打火机。
火光稍纵即逝,但我还是看清楚了扣住我脚踝的竟是只变异的人手。
之所以说还能认得出是人的手,是因为尽管这只手已经萎缩变形成了干枯的皮包骨,就像受到病毒侵害的霉变凤爪,但依然看得出来是人的五指无误。
我脑子里忽然闪电般想起了一件事,我以前听三叔说起过有人曾被尸变的粽子伤过右脚,后来右脚直接干缩成了瘸子。
回忆一闪而过,迅速与记忆中那个老脚夫那只空荡荡的右手袖口重叠。
狗日的,果然是你这个王八蛋在装神弄鬼。
我骂了一声,开始不管不顾地甩起手中的石头就往脚踝处乱砸。那人虽然在极力躲避,但终于耐不住我狂风暴雨般的动作,很快就脱了手,悄无声息地隐入黑暗,再也没有任何声息。
我死里逃生,但左脚还是被自己砸了好几下,火辣辣地正疼得厉害。我一边凝神防备,一边喘着气凝神听了一会,这才发现之前那个磨牙般的怪声也听不见了,整个禅房安静得只能听到我的呼吸声。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九章 圈套

我一边全神防备着那怪异的老脚夫,一边摸索着站起了身。现在我还不确定之前看到的那个巨脸怪物到底是鬼还是人,保险起见还是不顾脚疼得厉害,很快一路摸黑退了两步,再次用力滑动了火石。
手中的打火机亮起了一阵火光但很快又熄灭了,但刚才借着火光看到的景象却令我的脸立刻变得惨白——就在我刚才站的地方一脚开外,正是一口黑暗深不见底的圆井。井口不过一米见方,但口子十分平滑,四周也没有什么可以攀爬的抓手,人若不小心滑下去,要想再爬上来除非向孙大圣借一根变大的金箍棒。
我咋舌,难怪这禅房黑得如此诡异,原来里面竟然还有这个东西。如果刚才那老脚夫不放手,恐怕现在我已经摔入这深井中了。
我想到这里,又觉得奇怪,且不说一个禅房内出现一口深井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难道这里的喇嘛们修行时都是坐在井里叠罗汉?
而且如果刚才那老家伙是自己掉下去的,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就消失了。难不成他竟是个哑巴?虽然我的确没听他说过话,但在那种情况下,按人的本能反应来看,肯定会紧紧抓住我的脚而不是立刻放开才对。何况我也不指望他在那个时候会良心发现,不忍心让我一个如此年轻有为的人就这么为他陪葬。
那么最大的可能是他现在还在这个房间里,之前他肯定是知道这里有口深井,所以把我拖到这里之后就悄无声息地退开了,想让我因周围黑得看不清自己不小心掉下去。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心说我的姥姥,这下要命了。没想到那老王八不敢和我正面冲突,竟然采用这么卑鄙的做法,真他妈是个小人。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突然涌了上来,冷汗顿时就出了一头。我咬着牙直往后退了十七八步,直到手摸到了实体的墙,这才松了口气。
大口地喘了几口气,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过既然已经知道那脚夫还在这禅房里,那么如今黑暗对我而言反而是种保护。反正谁也看不见谁,只要我远离那口深井,至少可以保证不会受到偷袭。
这时,我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一个念头,房间里的这口深井该不是就是用来困住我之前看到的那个巨脸怪物的?
那个老王八蛋可能因为什么理由放出了那个怪物,没想到却被我给搅黄了,他恼羞成怒就想把我引入本来用来关那个怪物的的井中,还他娘的杀人不见血。
我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这个破庙本来就很久没有人住了,墨脱的喇嘛又都是非常虔诚的,一般不会对自己领地以外的东西产生兴趣,任何没有必要了解的地方,他们都不会多加关注。所以这个寺庙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某些人的利用场所,虽然现在还无法考证那个怪物为什么会关在这里,而这个老脚夫又到底是什么来历,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禅房已经极其不安全。
我一边抑制住狂乱的心跳,一边告诫自己冷静下来。
我知道想象力丰富一直是我的一大弱点,至今都没有完全克服,但事实上这个毛病却是倒斗的大忌,否则爷爷也不会在他的笔记中反复提到每当他一个人下斗时克服恐惧的方法就是当什么都没看见。现在这里对方也是人,但我离门口实在太远,如果直接跑过去反而更容易被偷袭。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的眼睛下意识地就往门口瞟去,想要估算一下大概的距离以方便逃跑。这不看还好,一看我吓得顿时腿都软了下来。因为原本还能看到一圈光晕的门口此时已经消失不见,目所能及之处全部变成了绝对的黑暗。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那扇门明明被我踢在了地上,什么时候被人关上的?难道是那个老王八蛋已经提前出去了,打算我关在这里和那个巨脸怪物共度良宵?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的…的…”两声响,那种阴森的磨牙声,突然又出现在了我的身后!后脖子猛然传来一阵吹气的冷意,一只冰凉的什么东西突然就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头皮一炸,人疯了一样回手就是一抡,一石头狠命地拍了过去。来不及确认有什么拍中目标,此时我的神经已经崩到极限,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离开这里。我凭着记忆,也不管现在根本什么都看不见,直接往那个门口就冲了过去。
没跑多少步,我整个人就完全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堵墙上。这种不要命的冲法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砰’的一下闷声,我实实在在地被撞翻倒地,顿时晕头转向金星乱冒。
我突然就感觉到不对,之前我被拖着过来的时候,禅房中间并没有一堵墙才对。难不成我记错了位置,现在跑的是门口的反方向?!
我欲哭无泪,正要爬起来再次冲出去,就听到刚才撞倒的那堵‘墙’开始大骂:“操你奶奶的!他娘的赶着去投胎还是娶老婆啊?!老子刚吃进去的烧鸡都快被撞出来了。”
我一听这声音整个人就蒙了,立刻颤抖着声音问了一句:“胖子?”
“天真?!”对面很快亮起了一只打火机的火光,一张熟悉的胖脸顿时出现在眼前。
看到胖子的一刹那,我几乎就要老泪纵横。
苍天有眼,倒霉了这么多年,在我濒临绝望的时候,竟然有一个认识的人出现了。我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不用再一个人承担所有的这些事情。所有的绝望和痛苦,都可以有第二个人来分担,那种绝对惊恐过后的狂喜几乎要把我整个人淹没。
但这两年训练出来的沉着还是让我很快认清了现实,我即刻起身伸手拉起胖子,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胖子迅速左右看了看,借着手中打火机的火光,马上往我记忆中的门洞冲去,一边吼道:“跑!”
我此时脑子里已经乱得一塌糊涂,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胖子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狗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身体已经条件反射地立刻就跟在他后面开始往门口冲。
两个人一路狂奔,连滚带爬地踢开已经破损的房门直接冲了出去,一直冲出禅院庙门,一步三跨地往下跑完那些陡峭的石头台阶,直到四周能看到其他有人活动的喇嘛庙了,我们才松了口气。
我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接就瘫坐在地上闭上眼睛像死狗一样直喘气。胖子也比我好不到哪去,他人本来就胖,这么突然一跑差点没要了他的老命。
“天真,你他娘的被人下套了。”等喘够了缓过气来,胖子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我说道。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十章 胖子

“什么意思?”我一愣,问道:“我还没问你是什么时候从巴乃出山来到这里的?”
胖子闻言直摇头,‘啧’了一声道:“两年多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看来天真你少了胖爷我的教导果然就是不行啊。”
“你少他妈嘴欠,说正经的。”我怒了。
“你想想,你和你三叔最大的共同点是什么?”
我想了一下,就说道:“都姓吴,我老爷子是他老子。”
眼看胖子就要骂人,我忙补充道:“我三叔性格强势,我性格较软,但我们叔侄俩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好奇心旺盛,只要遇到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恨不得探个究竟才肯罢休。”
这是个大实话。
论人缘,我们家都比不过我爷爷。论博学,我们几个都比不过我老爹。论聪明,我和我三叔都比不过我二叔。但我三叔可以说是我们吴家最有血性的,只可惜做事冲动,也直接导致我爷爷不肯教他太多的本事。这么一算,我是家里最平凡的一个,不过胜在四平八稳,什么都能沾一点皮毛,在外面忽悠忽悠人还是没太大问题。
家人里面,我和我三叔这个老小子格外亲的原因,其中之一是他本人就没大没小,不像我老爹和我二叔,平时就给人距离感。第二个原因就是三叔和我一样,也是命犯太极的人,绝对受不了好奇心的折磨,以至于往往会对一件本来和自己没有太大关系的事情投入太多时间和精力。这种情况放在我二叔那里是必须先盘算一下成本预算才肯动手,而我老爹则根本不会对他日常事务以外的事情感兴趣。
只不过,我胆子太小,经常遭受好奇心和恐惧的双重折磨。而我三叔就不同,他天性胆大敢说敢做,做事情雷厉风行,所以能压住很多有本事的人。这两年我接管他的铺子,多少改了一点我做事犹豫不决的性格,但好奇心和注重细节的本性依然还在。
“你再想想,你为什么去跟踪那个脚夫?”
“我这不是没事闲着无聊嘛,觉得那老家伙太奇怪所以就想去看看他到底在做些什么勾当。”
话一说完,我就觉得不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跟踪他?难道你就在我后面?”
我心说你他妈已经来了墨脱也不打声招呼,还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狗日的也太不仗义了。
胖子却没理会我的疑问,继续道:“那个王八蛋被你盯了一下午,怎么就没有任何反应?其他那些人能和你有几毛钱关系,这么轻松就把他的情况都告诉你了?而且他都知道你在跟踪他了,怎么还愿意让你跟进去那个破庙?”
我边听边点头,点完才意识到原来从头至尾我所做的都是在别人的预料之内,就像一个小丑一样一步一步走入别人已经设计好的圈套中。那么他们这么做的理由和目的是什么?
胖子忽然用手指了指自己,道:“为了找到胖爷我。”
我一脸的不相信,心说如果以我的性命为代价只为了找到你,那我的命也太他娘的不值钱了。
“这样,你听我说。”胖子道:“那娘们到巴乃来打探张家古楼的事情,我就知道不对劲,所以提前躲了起来,后来她果然来找我了。我猜她看不到我就会去找你,本来想赶在她前面到杭州和你碰面,没想到她竟然提前一步让大金牙那老家伙和你联络上了。你离开杭州的当天我也启程来了墨脱,而且还和你搭过话。”
我愣了一下,问道我来墨脱之后下半夜就直接去了阿九的那个喇嘛庙,什么时候见过你?
胖子忽然摸出一个已经空了的烟盒,我一看,心说这烟盒不是我的吗?下午发完烟给那些脚夫之后我就扔了,怎么会在胖子的手中?
“你还记不记得你住进招待所之前,有一个人向你要过一支烟抽?”
我回忆了一下,当时的确有一个穿着藏袍满脸虬髯的壮汉结结巴巴地用藏语夹杂着蹩脚的普通话向我要一根烟抽。这么一想,那壮汉的体型还真和胖子挺像的。但我当时哪想到这么多,以为他是烟瘾上来了刚好手头上没有,因拎着包不方便拿烟,所以就把身上的一包烟递给他让他自己抽了一根。
“你的烟盒里被我放了一个窃听器,所以后来我也听到了你和那娘儿们所有的对话。”胖子脸上洋洋得意,“但没想到你他娘的竟然半途丢了这烟盒,否则刚才我们刚才也不用这么狼狈。”
但如果胖子已经听到了我和阿九的全部对话,理应知道我来墨脱的目的,以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为什么不干脆直接露面?
“我们就两个人,还不是为了保险起见?谁知道那娘们是忽悠人还是真的,胖爷我必须花点时间查清楚一下。”
我有点郁闷,道:“你就不能给我一点暗示?”
胖子摇头:“那女人吓唬你,你不敢回招待所了我怎么给暗号?第二天你走到哪都有人跟踪,我就更没机会下手了。”
我的脸一白,道:“你是说,那个老脚夫其实是故意被我看见,引起我的好奇之后,把我引到那个破庙中,再把我逼入死地,从而逼你现身。但如果你不在墨脱,那我岂不是真的有可能被那老家伙害死了?”
“现在想想那倒不一定,他们恐怕只是想试试你的能力,毕竟这年头人皮面具泛滥,冒牌货也多。”胖子道:“但我当时不能确定他们是真的想害你还是表面上做做样子,没有了窃听器又不清楚你的情况,胖爷我想着您老都天真得二了,为了小哥我也不能不管你的死活,不放心之下所以跟了进去,没想到黑灯瞎火的我们两个直接撞上了。”
我没空理他满嘴跑火车,皱了皱眉,心说这么一来,就更麻烦了。
如果那老脚夫真的是和阿九串通好了,想借我之手引出胖子,那么至少说明阿九对我的了解绝不是一天两天的程度,她甚至对胖子的行为和反应都拿捏得很准。
但看她的模样不过和阿宁差不多年纪,一个人得有多少的阅历才能有这么准确的判断?否则一个女人也太他娘的心机深了。还是说,她的背后还有我看不到的其他人,所有的这些不过是假她之手来操控这一切而已?
无论如何,阿九绝不像她说的那样,仅仅是作为投资方买下了裘德考公司的背景那么简单。
谁知,胖子听了我的分析后不以为然,说道:“这就好比两个队伍比赛下棋,这盘棋她准备充分侥幸下赢了,咱们哥俩愿赌服输,接下来得好好准备,把下一局给掰回来。”
我心说也有些道理,接下来我们还要一起进山,现在乱猜没得伤感情,便点头,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十一章 出发

经过组织内部激烈的讨论,我和胖子最终决定直接到那个喇嘛庙先去见阿九。
谁知我们到了那里,却发现一群人已经围坐在殿中,似乎就专门等我们两个人了。
我很快扫了一圈,除了阿九之外,其中竟还有那个怪手的老脚夫,以及昨晚见过的那个夜视眼的瘦高喇嘛,其他几个就是没见过面的了。
我忍不住暗骂了一句,果然是你们串通好演这出戏专门给我看,他娘的都争做影帝影后?只可惜还是被胖子识破了,想和闷油瓶比演技还差了一大截。但此时我对那个老脚夫心里还有疙瘩,脸上就有点不太好看。
不等我开口,阿九便对我和胖子说道:“吴先生,很抱歉没有通知就利用你找到你朋友。”
我见她一脸的理所当然,心里嘀咕你他妈话里面哪有半分道歉的意思,尽管我的左脚现在还有点疼,但既然对方一个大姑娘如此爽快地主动承认错误,我也不能显得太小气啊,而且毕竟也是我主动去跟踪那老脚夫,只好打了个哈哈,表示不用太介意,就和胖子坐在了地上空出来的两个蒲团上。
没想到阿九真的对此有点不好意思:“希望你能理解一下,我们没有时间了。”
我听着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之前闷油瓶也不止一次说过‘没有时间了’。我心说难道牛逼的人都喜欢说这句话,以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时间就是金钱,我们这种凡夫俗子缺的是白花花的银子,他们缺的是很多人一直都在浪费的时间,说白了,我们缺的都是同一个东西。
这时,胖子忽然朝我挤了挤眼睛,就听他对道:“你胖爷我可丑话说在前头,要咱哥俩加入你们可以,但首先我们的设备一定要和你们一样,其次我们不是电动雷达,不负责找那青铜门,要是找不到可不能怪咱们,钱我可得照样收啊。虽然这里是西藏蛮荒之地,山高皇帝远的,但江湖规矩放远四海都适用,为了防止你们到时候反悔,你们得先画押签字。”
我差点失笑,虽说无商不奸,胖子宰人的时候可比我狠多了。
“没问题,只要拿到我想要的,绝不会亏待你们。” 阿九很快就道,“明天设备到了我们就出发。”
说着,她指了指坐在身边的那个老脚夫,对我道:“这位是殷叔,相信你们已经过面了。”
听着言语间竟是有几分尊敬。我大感奇怪,这丫头从开始就拽得二五八万似的,竟然也有让她低声下气的人。这么想着,我就多看了那个老脚夫两眼。
只见他忽然抬起眼皮瞄了我一眼,就重新闭上了。我想起刚才在那破庙中他拖我就像拖死狗一样,心里怎么也没办法对他产生好感。
谁知胖子一时没听清,嘀咕了一句:“阴叔?我还阴间呢。”
我听他嘴里不积德,忙用手捅了捅他,教育他道:“什么阴间不阴间,我还有鬼呢。人家是殷商的殷,没文化就别给我丢人现眼。”
胖子见我挤兑他,顿时不乐意了:“老子我还不是替你出口气?嘴上俏皮话说两句又不会死人。”
我知道他脾气一上来谁都管不住,只得压低声音道:“我们还没进山,怎么就组织内部起内杠了?说好的一条裤子一条心,可别被这些人挑拨离间自乱了阵脚。”
胖子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很快就闭了嘴。
随后阿九又介绍了其他几位,其中那个夜视眼喇嘛没想到是个货真价实的和尚,法号叫无方,听说在墨脱已经修行了三十多年,是个练家子,以前也曾进去过喜马拉雅雪山。
胖子是第一次见他,皱着眉说道他如果都能当和尚,老子岂不是有一天能当佛祖。
我忍着笑没有出声,听阿九继续介绍另一个人。
那个年青藏人是她特意找来的向导,看年纪不过和我差不多上下,名字是当地人很常见的多吉,就是金刚的意思。也许是多吉常给来西藏旅游的人做向导,汉语说得很好。但是,尽管珠穆朗玛峰常年都能看到一些爬山探险队,可我们这次要去的是喜马拉雅山的无人区,所以一般情况下本地人给再多的酬金都不太愿意冒这个险,也不知阿九是怎么说服他的。
胖子小声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钱给得足够多,总会有人做敢死队员。
我想想也对,就丢开了没有再琢磨太多。
还有一位是个红头发的德国人,却不在我昨天看到的那几个德国人里面。他的名字太长我没记全,好像是叫汉斯·伍斯特什么的。胖子本来就对洋人的名字不感冒,为了便于他记住,我只好忽悠他道:“Wurst在德国是个常见的姓,翻译成我们中国人的话,就是‘香肠’的意思。”
胖子恍然大悟,暗地里向我竖起大拇指,道:“天真你果然长进了。不过德国香肠好吃,这家伙可不是胖爷我的菜。”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胖子这句话我很是受用,脸上就有点小得意,接下来的几位也没有好好认全,加上我这个人有点脸盲,除了特别明显的之外看不出人种区别,只记得剩下的几个好像都是汉人的模样。
经过之前在破庙里一番折腾,把这个队伍的人全部认了一圈之后,我也困得双眼迷蒙了。
阿九似乎看出我累得不轻,便道今晚大家好好休息,明天拿到设备就集体进山。
胖子本来还想去外面吃个宵夜,我说再吃你的腰就要爆炸了,吃个鸟啊。于是我们两个人跟其他人一样,分开后早早就睡下了。
这一觉睡得安稳,第二天体力已经基本恢复,就发现装备已经分到了每个人的手中。
由于进山只能用牦牛和藏马,我们商量了一下,除了一些登山重物如炸药雷管,大家都尽可能地轻装上阵,外穿冲锋衣,戴上登山头盔和护目镜等护具,背上必要的物资装备,再分配了一下武器弹药。
胖子拿到的是一支运动步枪,乐得他合不拢嘴,直夸阿九做事情漂亮。我看了看我包里的是一支散弹枪,型号比较老但保养得不错,这种枪用来防身很好,短距离射击威力惊人,但不适合攻击远距离的目标。看来阿九也是根据每个人不同的性格和能力来配备武器的,虽然人麻烦了点,但做事确实让人挑不出毛病。
经过一番整顿打点,我们整装完毕,便从墨脱开拔出发。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十二章 雪域

我不是第一次进入高原地带,也不是第一次爬雪山,却是第一次这么深入地进入高原地带的雪山腹地。
离开墨脱之后,我和胖子都起了一定程度的高原反应。高原的日头本来就亮,直晃得人头晕。天空也澄澈非常,翠蓝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但其他人都看似神色自若,甚至连阿九除了看起来有点疲惫之外都没有什么不适,我和胖子互相看了一眼,只好咬咬牙,硬生生挺了过去。
一队人且行且走,多吉是个尽职的向导,基本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我们讲解相关的神话传说,胖子又是个嘴巴闲不住的,两个人时不时插科打诨,一路上倒也不闷。
多吉是典型的藏人,人长得壮实,从小就在这雪山里面打混,脸上两抹高原红亮灿灿的。也许是常与外地来旅游的人接触,他说话也相当地外放,少了当地人常见的防备心理。
本来墨脱的海波就已经不低,我们行走了大半天,便到了神女雪峰山下山谷。
回望我们走过的地方,此时墨脱已经成为了视野中的一个点,在连绵的雪色群山中,无数藏红色喇嘛庙组成了一朵妖冶绽放的红莲,在一片白色和黑色中兀自坚守了数千年,沉默地守护着这片远离人间的雪域。
在我们停下来稍作整顿休息的时候,胖子点起无烟炉子,我们围过去喝了口热酒以恢复体力,多吉指着在群山中目光可及的一轮宝蓝色湖泊,对我们解释道:“拉布巴久错是我们圣洁的湖之一,湖水传说是神女的眼泪,能净化心灵,洗除孽障。很多朝圣的信徒和来藏的旅人,也都会特地去湖边一趟。”
在藏语中,‘错’就是‘湖’的意思。西藏多湖,且湖水多为高山冰川雪水所化,蔚蓝纯净,美不胜收,所以也常以天上瑶池和人间甘露自居。
我不知道这个拉布巴久错到底能不能净化心灵,但净化眼球是绝对没问题的。这时万里长空净无一物,一弯湖水犹如群山中一枚精巧的耳坠,倒影着四周错落的雪峰,不同时刻阳光的照射,就会显现出不同层次的蓝色,如梦似幻。
有的人一辈子恐怕都不一定能看到如此人间仙境的景色,我们这群糙老爷们也不免心驰神往如痴如醉起来。
喜马拉雅山有着世界上最复杂的气候和地势,这直接导致这座有着世界最高峰的大山会在一个地方的两面同时出现两种截然相反的地貌。
与拉布巴久错相反的方向,触目一片白色,眼睛能看到的,就是漫无天际各式各样的冰川冰塔和裸露的黑岩。
多吉看向雪峰的表情很明显多了一层敬畏:“从这里山谷的深处延伸过去,就是喜马拉雅山的无人区了。没有人知道里面有什么,里面发生的一切都是神祗的意志。风暴,寒冷,冰缝,洞穴都是死亡的馈赠,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顺应神女的指示。”
胖子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以为多吉在雪山脚下长大,对山神敬畏过头所以害怕了,便搂过他的肩膀拍了拍,为他打气:“你胖爷爷我什么世面都见过,我告诉你,我们下地捉过粽子,入海摸过禁婆,上天见过阴兵,王母娘娘的药房都进去转过一圈。你们神女姐姐人这么温柔,绝对不会比我们以前遇见的难搞。还有这位,你知道他是谁吗?他爷爷可是大大的有名,绝对是几十年前的风流人物不对风云人物啊……”
我见胖子越说越不靠谱,于是忙用力捏了一下他的肩膀,把他拉到一旁,对听得一脸云里雾里的多吉笑道:“别净听他胡说八道,我们进山后一定会好好地祭拜一下山里的神女姐姐,让她放我们一条生路,大家安安全全进去,完完整整出来。”
我边说边给胖子使眼色,这里还有阿九和殷叔等其他人在场,在不清楚他们来头的情况下,我们低调一点总不是坏事。
不过那个殷叔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们这边情况。他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点,这么长途跋涉,高原地区又缺氧严重,这时正在一旁闭眼休息,刚才我们的话也不知道他听到多少。
至于阿九则像换了一个人,她从到了这里就开始看着远处的雪山出神,完全不像是之前那个还有说有笑的姑娘。
大家各怀心思,但我其实知道多吉刚才说的话并没有错。
几年前我们爬长白雪山的时候,几乎已经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但喜马拉雅山较之长白山更为古老,也就意味着这里沉积了几千上万年的古冰川更为险恶多变,几乎到处都是冰蚀地貌,冰缝基本是万丈深渊,惊险程度较之上次绝对有增无减。但上一次我们这边好歹还多了闷油瓶和潘子,如今就剩我和胖子,自保都成问题。
胖子闻言表示我不能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至少我们比他们多一个保证,作为这里唯一两个见过青铜门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他们都会保全我们。而且,没准进去门里面看见小哥,我们哥们几个拉上多吉,三缺一还能凑上一桌。
我苦笑了一下,叹了口气,心说他远在长白山,青铜门又不是多啦A梦的口袋,没道理他能像任意门一样走到我们面前说好久不见。尽管我一直很好奇如果他真的进了青铜门后面,到底每天吃什么为生?
等到大家体力都差不过恢复了,我们重新清点整理了一下各自的物资,便一头扎进了茫茫白色的雪域。
但由于路上实在太难走,加上从来没有停歇过的风雪,所有人几乎都是一头的雪渣子,很快都已经疲劳不堪。
多吉看了看四周的天,对阿九建议道这风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最好能休息一下,等明天风雪小些了再走。
无奈之下,大家只好就近在背风处的雪坡上打雪洞扎营,今晚停下歇息休整。
奔波了一天,我们个个累得人仰马翻,于是都早早就进了帐篷休息。我和胖子商议下来,两个人至少得有一个人醒着。最后我拗不过他,决定我轮下半夜,上半夜先让他守。和他一起轮岗的还有多吉和执意要轮第一班岗的阿九。
没想到刚睡了一个多小时,我就被胖子拍醒了:“天真!快出来!老天爷显灵了!”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十三章 对话

我本来睡意正浓,闭着眼被胖子硬拉着套上冲锋衣,半拖着出了扎营的帐篷。

走出去才发现风雪已经停了,外面的空气冰冷纯净,冷气经过鼻腔在肺部溜了一圈之后,我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狠狠地打了几个寒战,瞬间整个人就被冻醒了。

这时忽然就看到不远处多吉面朝北边双膝跪在了地上,阿九在他旁边站着,脸上也是一副惊叹的表情。

我疑惑地看了一眼胖子,刚想问他们难道被什么东西勾去了魂,就见他抬手指了指北面的天空,激动得语无伦次。

我大感奇怪,心说连嫦娥都敢调戏的胖子不像是看到佛祖他爷爷就会五体投地的嘴脸啊,谁知抬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下一秒我就立即怔在了原地。

只见遥远的天空中,原本棉厚的云团慢慢移开,高耸万仞的银色雪峰从云端破土而出,直逼天际,却因明澈的空气在夜幕中变得仿佛触手可及。在雪峰的银顶竟有一道巨大的似雾非雾白色光环,正浮于峰顶摇曳生姿,仙气飘渺。就在这时,整个白环突然间五彩芒色四溢,霎时如西方极乐世界的佛光普照,芒辉万丈。

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胖子是一激动把佛光说成了佛爷。但是,亲眼看到如此神圣的景象,连我这种无宗教无信仰的人都几乎忍不住想参拜,多吉是信教之人,难怪会跪下膜拜。

胖子见我看得眼睛都直了,便道:“这种好东西见到的人都能逢凶化吉,而且见者有份,胖爷我想着不能独享啊,自然把天真你叫醒一起看。”

我其实知道佛光是一种特殊的自然物理现象,比如比较出名的峨眉金顶宝光就是太阳自观赏者的身后,将人影投射到观赏者面前的云彩之上,云彩中的细小冰晶与水滴形成独特的圆圈形彩虹,人影正在其中,才会出现“光环随人动,人影在环中”的自然奇观。

眼前此等佛光圣景有可能是因为雪峰周围的云团过厚产生的微弱雷电现象,所以才有光芒四溢的景观。但既然胖子有这份心,我不想抚了他的好意,只是笑了笑,表示以后只要我吴邪吃干的绝不让胖爷你喝稀的。

两个人一阵胡侃,但经过这么一闹腾,我的睡意已经全消,也不肯回去躺着了,便让胖子他们三个先去睡一会儿,反正守岗其实本来就不需要这么多人,只要炉子不灭就没太大问题。

阿九笑笑,道:“那倒不如我留下来,否则你一个人多闷。”

我心说在这里你就是老大,你说一别人不会说二,也没勉强她。胖子见我不反对,打着呵欠说了一句那你们小心点,就和多吉一前一后进了帐篷。

阿九上前往炉子里添了添燃料不让炉子灭掉,为了解乏,我掏出一支烟点着了,两个人半晌无话,一时间静了下来。

“吴先生,到底是什么在支持你,让你愿意不顾生死也要来这里?”阿九忽然问道。

我闻言就愣住了,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忽然就有点后悔让她留下来了,如果多吉留下来的话,至少和他聊天还能增长增长见识。

谁知她似乎已经料定我不会回答,只是兀自看着天边的雪峰,继续自言自语道:“他既然对你如此重要,相信对他而言你也是同样重要的。”

这时,阿九突然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突然说了一句让我几乎被口水呛到的话。

“你们两个人,是幸福的。”

作为一名专业失踪人员,没有记忆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整个人生的意义就是为了一个没有人知道的传说而存在,这个传说还他妈的不能告诉别人,只有等自己失忆了再十年一次重新去找回来,如果这样的人生还是幸福的,这句话若是让闷油瓶听到,绝对当场吐血三升。

我冲着阿九笑道:“别开玩笑了,你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既漂亮又能干,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要说幸福,你这样的才是真的幸福。”

她不再看我,而是转头重新看向天际,轻轻说道:“是吗。”

我最见不得姑娘家失落的样子,心里直发堵,就想转个话题聊点别的。想了想,就问道:“我看多吉似乎不像是特别缺钱的人,这么危险他怎么会答应你走这趟路?”

我本来以为她会用一个理由搪塞我然后我就可以开个玩笑打破一下现在有点尴尬的气氛,谁知阿九竟然很爽快地道:“是他主动找到我的。”

我一愣,奇怪道:“他也不像是急着送死的人啊。”

阿九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道:“两年前带领我那支队伍进山的向导,就是多吉的父亲。”

我忽然就闭了嘴。如果当年只有一名探险队员活着出来了,那么也就意味着多吉父亲这个向导也死在了这雪山之中。

想必多吉是想弄清楚父亲死亡的原因,也可能是抱有一丝希望能找回父亲的遗骸,因为在藏人的意识里,人的灵魂与肉体相互联系,而埋在土里灵魂永远得不到解脱。多吉自然不希望父亲的灵魂不能升天,所以才决定亲自来一趟。

当初我只觉得多吉为人敦厚老实,没想到竟然还是个大孝子,对他不禁就有点刮目相看了,心里暗道以后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得让胖子多照顾他一点。

既然现在和阿九话也说溜了,我其实一直对那个来历不明的殷叔有点疙瘩,便问道:“那个殷叔,真是你叔?”

她忽然噗嗤一笑,摇头道:“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辈。”

我见她似乎没有把殷叔定位为一个坏人,心说难道我对他第一印象不好蒙蔽了我的双眼,导致我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我原以为经过两年多的磨练,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已经有所提升了,想不到还在原地踏步。

我还想再问问那个德国人和无方喇嘛的事,就看到阿九突然转过头,对我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她脸上的表情极其严肃,不像是开玩笑,我顿时心情也跟着紧张起来,刚要问出了什么事,就见她皱紧了眉,命令道:“立刻叫醒所有人,我们遇到麻烦了。”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十四章 恐慌

阿九很快起身往炉子里塞了几团雪,为数不多的火星子立即就灭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变得如此紧张,但既然已经是战友了,我当然也不能怠慢,思考了一下很快就跑进帐篷,首先踹醒了已经鼾声震天的胖子,趁他犯迷糊嘀咕骂娘的时候又叫醒了其他人。

“拿好自己的武器,外面好像有什么过来了。”根据这么年的经验,我推测阿九肯定是听到或者闻到了什么,所以才会有让大家离开这里的打算。

胖子还没睡醒,条件反射地摸上身边的运动步枪,啧了一声道:“老子刚梦到大姑娘的大奶子,还没摸上去呢,他娘的就被天真你给踢醒了。”

我骂道:“想唱十八摸等出了这雪山回去让你唱个够,现在先保命要紧。”

德国人汉斯似乎也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突然把大家叫醒,磕磕巴巴地用中文问道:“东西,什么?”

胖子第一次听他说中文,顿时乐了:“你看看,连我们的国际友人香肠先生都觉得你该解释一下原因,否则大半夜的没得折腾人。”

话音未落,就看见阿九一手掀开帐篷走了进来,脸色发白:“赶快,它们来了!”

殷叔似乎很少看到她这副惊慌的模样,惊讶了几秒钟后第一个就出了帐篷。

我们剩下的几个人对看了几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胖子走在我前面,很快就听到他的一声惊呼:“我的亲娘,这是赶上熊崽子集体投胎了?”

越过他的肩膀,看到的景象立刻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也终于明白阿九为什么会决定离开这里避免与它们硬碰硬了。

远处能用肉眼看清一群比人要高上很多的大型动物正朝我们走来,夜色下隐约可以看到它们模糊的体型,我大概数了数起码有十几头。那是一群无论在什么地方几乎都没有任何天敌的凶猛生物——棕熊。

棕熊这种动物不仅力大无穷,而且凶猛异常,一巴掌能拍死一条鱼。我三叔说他年轻时在山区曾亲自遇到过一只,亲眼看到那只畜生一下拍飞了一个人的半边脸。现在身边没有可以爬的大树,与这么多棕熊同时狭路相逢的话,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里到处除了白雪就是黑岩,不要说动物了,植物都几乎看不见。棕熊是肉食性动物,它们会出现在这里到底靠什么生存?当然也不可能守株待兔干等着我们这种新鲜食物送上嘴边,这里毕竟是雪山无人区,三年半载都不会有人出现,结果肯定是熊掌都能瘦成干货。就算偶尔有几只熊在雪地里捕猎,误打误撞碰上了我们,也不太可能会出现这么壮观的集体觅食情况。

这时就见多吉已经把手中的枪举起来了,我暗道不好,正要伸手阻止,殷叔已经拦下了他:“别开枪。”

胖子以为他是担心枪的射程不够,就道:“一枪干掉一个,反正我们人也多,子弹够用的话,还能拼上一把。”

殷叔看了他一眼,忽然冷笑了一声,用沙哑的喉咙道:“你们懂什么!这里是半山腰,虽然不全是雪崩的危险区域,但只要一开枪,一个不小心我们都可能立刻会被活埋。没有我的确认,谁也不要开枪。”

胖子听完脸色就有点不太好看了,本来看到这些东西心里紧张自不必说,又平白被骂了一顿,眼睛一瞪正要发作,被我赶紧拦住,打了个眼色表示现在紧要关头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多吉似乎有点心有余悸,道:“熊这种动物非常执着,只要它们看上的猎物,不到手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殷叔看着越来越近的熊群,却皱着眉没有说话。

阿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她似乎很相信对方的判断,一时也没出声。其他都是阿九手下的人,自然也不会轻易做出举动。

我有点着急,知道殷叔是现在的关键,只好放下原来的成见,对着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您比我们几个都有经验,您看这怎么办?我们都听您的。”

殷叔似乎没料我会对他用上尊敬的称呼,眯着眼睛打量了我一眼,忽然怪怪地笑了一声,道:“难怪张家那小子会看上你。也罢,我就勉为其难提点你几句。”

他话没说完我心下就已经起了惊涛骇浪,从这句话看来,他不仅认识闷油瓶,而且好像认识的时间还不短,否则也不会直接称呼闷油瓶是张家那小子。那他是否知道闷油瓶现在在哪里?为什么阿九又会如此信任他?

我心乱如麻,又不能现在拉着他问个究竟,只好继续听他道:“棕熊是一种非常聪明的动物,它能认得哪些是保护它的人,哪些是陌生人,在西藏甚至有人圈饲棕熊来看守寺庙。现在这熊群却出现得十分古怪,你小子能看出有哪里不对?”

我勉强转头看了看已经能在夜色下看见尖利獠牙的熊群,就发现它们忽然放缓了逼近的速度,最后竟在最远的步枪射程外堪堪停了下来。

胖子眼睛毒,很快看出领头的那只棕熊竟然瞎了一只眼睛。

“它们不敢过来只是想试探咱们的火力,那只熊的眼睛很可能以前也是被枪射瞎的。”我恍然大悟。

胖子摇头:“不一定。熊又不是狼,没那么聪明,要不然怎么说熊是笨死的?它们如果瞎了一只眼睛,下一次一定会再送上另一只眼珠子。”

我听了也觉得有道理,摊了摊手问道:“那你说是为什么?我们没洗澡太臭了它们下不了口?”

“动物对疼痛其实都有记忆,”阿九忽然道:“它们不敢过来,说明之前可能有过被射杀的经历,而且那些人和我们很像。但这么多只这个时候一起出现,唯一的解释是它们在等我们。”

我立即反对,因为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就算有人圈养并教它们捕食,对于这点我不怀疑,以前巴乃那个塌肩膀的张起灵就曾成功训练了一些猞猁为他捕猎。但无论再怎么聪明,棕熊毕竟是动物不是人,没那么高的智商。

阿九转头看了我一眼,道:“但如果它们只是为了保命,目的只是把我们赶到它们想让我们去的地方呢?”

我一愣,这才发现所有的棕熊已经呈扇形把我们包围了起来,只留下了我们后面的雪山方向。
如此诡异的场景放在电影里绝对可以拍成金刚熊了,不知不觉我的后背就爬满了冷汗,这雪山的后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们?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十五章 惊变

这时,领头那只棕熊突然咧开了巨大的熊嘴,露出白森森的獠牙,仰天发出了一声嘶吼。紧接着,其他熊像受到瘟疫感染一样也跟着吼了起来。

这声音听在耳边实在太折磨人,胖子捂住半边耳朵,转头问道:“它们怎么回事?突然集体发情?”

多吉哆嗦了一下嘴唇,叫道:“不对!这是要发出攻击的信号,我们完蛋了。”

我一愣,心说刚才殷叔不是这么说的啊,就见一只几乎有两米五高的棕熊已经发力朝我们奔来。

我心里吃惊不已:这些畜生简直成精了,难不成知道我们不敢开枪所以才肆无忌惮地冲了过来。但现在已经浪费了最宝贵的逃命时间,以我们的速度肯定比不过这些看似笨重却身长力大的家伙。不要说一群了,一只棕熊就能直接我们拍成肉饼。

我打量了一下,目前唯一对我们有利的因素就是地形,这个雪坡的坡度几乎有四十五度,且厚厚的积雪几乎有半膝深,几百米的距离它们要爬上来还是得费些力气。

胖子本来就对殷叔有意见,顿时破口大骂:“奶奶个熊!刚才是谁说这些熊崽子不打算吃我们的?”

我心说这连带阿九也一起骂进去了,到时候若是把我们两个孤立起来就不好了,忙道:“现在吵也没用了,大家赶紧想办法阻止它们。”

话没说完,就听到自开始就没出过声的无方喇嘛突然说了一句:“来不及了。”

我一回头就见那只两米多高的棕熊已经爬到了距离我们不过十米处的地方,愣神间又近了几步,几乎能清楚地看看熊嘴处不断滴落的垂涎。此时一道劲风从我身边一掠而过,无方喇嘛借着站的高位右脚一蹬,左脚踩在了熊头上,整个人借力在空中一个旋身就跪压在了那只棕熊的后背,两手顺势夹住了它的双臂,猛力一转,只听见咔嚓一声,那只熊的前臂顿时被掰成了九十度。

我和胖子看的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掰断人的胳膊并不是奇事,但能拧断本来就力大无穷的棕熊的前臂就是奇迹了。若不是百分百确信眼前这个又瘦又高的喇嘛不是闷油瓶,我几乎要以为眼前这个人与当年徒手拧断海猴子脖子的就是同一个人。

连我们站在一边看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那只棕熊在剧痛之下更是狂怒,脚下的积雪早已踩踏成了一片雪泥,狠命地回过头就要去咬在它背上的无方喇嘛。

只见他借着抱住熊头的姿势,整个人身体一拧,空中一个利落的翻身,在落地之前伸腿在那熊的前胸一踢,只听到一声闷响,那只棕熊控制不住往后就倒,伴随一声嘶吼,在这斜坡上轱辘辘地就滚了下去,沿途积雪越滚越大,到达其他棕熊包围圈的时候,已经被完全包成了一个巨大的雪球,再也看不出来里面有什么。

无方喇嘛的动作快如闪电,所有这些变故加起来也不过发生在分钟之间。其他的棕熊安静了几秒之后,突然全部疯了一样开始用前臂去扒裹住那只受伤棕熊的大雪球。

雪球裹得并不是很紧实,外面的雪层很快就被扒开了。我正要感叹这些棕熊虽是畜生,没想到竟然也有营救同伴的意识。

谁知下一秒我就被眼前发生的景象打脸了。

雪色中,却见围住那只受伤同伴的所有棕熊都仰天悲鸣了一声,紧接着无数的熊嘴开始张口撕咬啃食那只棕熊的肉。它临死前的哀嚎声响彻耳际,很快就变得血肉模糊,鲜血和着白雪被践踏成了一片狼藉。

我们在高处看得遍体发麻,眼前这种景象放在动物身上都觉得惨烈无比。

无方喇嘛迎风双手合十,闭目对天朗声叹道:“阿弥陀佛!”

不出片刻,那只棕熊被啃得只剩下一具白森森的骨架,孤零零地陷在污泥中。

看着那些嘴角还残留着同伴血肉的棕熊开始往上爬,我心说他娘的这下麻烦大了,心里突然灵光一动,转身对阿九说道:“滚雪球!用石块作核心,这里四五百米的距离滚下去足够成大雪球,我们人多,不同方向的雪球下去最终就可以形成一堵雪墙,至少争取一点逃跑的时间。”

情急之下,大家也没有时间去想其他的方案,很快按照我说的散了开来。

幸运的是,这里积雪下大大小小的石块较多。力气大的直接搬大石头利用物体重力沿途滚下去,力气小的就用半大的石块先裹成一个雪球再扔下去。

尽管我们与棕熊的距离已经被拉进到了不到两百米,但我的方法还很快起了作用,迅速在人与熊之间形成了一座巨大的雪墙。

不过,这也仅是权宜之计,再多些时间,那些凶猛的家伙一定会扒开雪墙,到时候我们就只能与那只被啃食殆尽的熊一样的下场了。

“来不及爬到山顶了,改去山的背面。”殷叔忽然道。

我们商量下来,觉得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案,毕竟没有人敢与棕熊比体力爬山。

大家很快收拾东西往山后走,谁知一行人连爬带拉地拐过去一看,顿觉视野就开阔了起来。

如果说刚才在背面雪坡看到的是目光可及的雪地,那么现在我们看到的才是真正渺无边际的雪原。

我们站的地方恰是雪山主峰的山腰,触目看到都是茫茫的皑皑白雪。雪原的尽头是一片高低起伏的冰川,海拔陡然升高。冰川在雪线以上,推测应该是在几万年前因板块相撞山峦挤压形成的一片高山盆地。

“雪这么深,恐怕没等我们走下去,后面那群熊崽子就追上来了。”迎面冷风一吹,胖子嘶了一声,缩了缩脖子道。

身后棕熊的嘶吼声像催命符一样越来越响,恐怕那堵雪墙被破坏得也差不多了。但如果等它们追上来,我们肯定比不过它们在雪中行走的速度,到时候也只有死路一条。

我心急如焚,一时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心说难道今天真要喂熊了,就听到阿九忽然对我道:“吴先生,你滑过雪吗?”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十六章 雪下面的东西

我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既然用走的太慢,这里又是斜坡,那么用滑雪的方式以最快的速度到达那片雪原是最好的选择。

但目前最大的问题是,现在我们身边都没有滑雪板,也没有雪橇之类较大面积的工具,总不能把人当做雪橇板滑下去吧?

谁知胖子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竟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个问题,砸砸嘴,摇头小声地嘀咕身板儿太弱不顶用。目光在所有人身上转了一圈之后,最后落在了德国人汉斯上,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差点笑出声,就见阿九忽然开始挖四周的积雪,随后多吉和无方喇嘛也开始走过去帮忙。

胖子觉得奇怪,凑过来问道:“这丫头怎么回事?想在雪里面召唤圣诞老人?”

我摇头表示不知道,也走过去帮忙。

挖了一会儿,随着表面积雪被除开,渐渐显露出一截黑色的巨大枯木。枯木内部早就被蛀空,就像是一个天然的空心独木舟。

我恍然,道:“这东西表面积够大,勉强作为滑雪板也绰绰有余。”

阿九点头:“刚才在那边滚雪球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一些空心的枯木,推测这里在几百前应该是一片森林,后来也许是因为气候原因才变成了现在荒芜一片的雪地。这些巨大的老树埋在雪下被腐烂蛀空,却是最好的雪上滑行工具。这面迎风坡的雪层够厚实,高度较之刚才的背风坡度更陡也更高,只要控制得当,滑行应该问题不大。”

众人闻言如醍醐灌顶,终于看到了曙光,都瞬间振奋了精神,迫不及待地加入了挖掘天然雪橇的队伍。

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在不远处找到了另外一根同样空心的巨木。

但我们好几个都是一米八以上的大老爷们,即便分开坐恐怕也不能顺利开船,于是决定尽可能地减低每个人身上的负重,把不是百分百要用的东西都撇下了,同时也找了一些较轻的枯木作为助力的划板。

此时,不远处已经传来棕熊跑动的震动声,看来它们已经突破了雪墙的一个口子奔过来了。

时间刻不容缓,我们迅速决定下来,我和胖子还有多吉三个人一组,阿九、殷叔、无方喇嘛和德国人汉斯坐另一个独木舟。

两组分别由胖子和无方喇嘛做助攻,等其他人都坐了上去之时,我们看到那些棕熊已经快到了我们跟前。

我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就听见胖子大吼一声,与无方喇嘛狠力各推了一把之后跳了上来,我和多吉早就等着在雪里用力一划,两只雪上木舟如离弦之箭一般瞬间飞驰而下。

尽管迎面冷风割着脸颊直抽痛,但远离了身后那些足以令人崩溃的噩梦,每个人心里都乐开了花。胖子甚至还有空对着那些棕熊抛了一个飞吻,大叫道:“来追我啊~”

话音未落,他因为太重身形一晃,差点导致木舟一个不稳摔进雪里。

我大骂你他娘的能不能消停点。胖子蹲下身子,刚才估计也被吓到了,揉揉脖子,终于安静了下来。

几百米的距离不多时就到了底,刚才一心在控制木舟的平衡上没来得及注意那些棕熊的动静。我心有余悸地向后看了看,心说如果那些熊崽子再跟过来恐怕我们就真的只能硬碰硬了。

岂料一回头却见山腰上一片空荡荡的,那些棕熊早已无影无踪。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大感奇怪:“它们哪去了?难道觉得追不上我们就直接全线撤退了?”

但是棕熊作为记仇的动物,这不太像是它们的捕食风格。从之前它们啃食同伴的场景来看,肯定都是饿极了的状态,没道理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这些活生生的美味食物。

我看了一眼胖子,见他也茫然地摇了摇头。

转头瞥见了殷叔,却发现他眼睛不再看雪山上,而是看向我们四周的雪原,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好像在担心什么事情。

我奇道:“难道这雪里有什么古怪?”

殷叔似乎对我的态度似乎比以前好了一点,至少会用正眼看我了,他沉默了一会,道:“我说过了,那些熊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我们赶进这一片雪原中。因为,这里有它们也害怕的东西。”
我皱眉,连素来没有天敌的棕熊都怕的东西,会是什么?

胖子最受不了别人搞玄乎的东西,问道:“老叔,你就别卖关子了,你觉得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雪里有什么东西,说出来。我们哥们几个一起上,用枪不行就用刀,实在不行,用卫生巾抽它一个大耳刮子也没问题。”

殷叔连都没看他,紧紧盯着前面的雪地道:“那东西藏在雪下面,而且,就在我们周围。”

他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不仅没有缓解大家紧张的情绪,反而把气氛弄得更加提心吊胆。

多吉是藏人,本来就对雪山里的东西多一层敬畏,如今面对的是未知的生物,更是已经默默向雪山神祈祷。

我虽然没有这些信仰,但也相信殷叔不会平白无故吓唬大家。这里的雪积累了几百年,实在是太厚了,里面藏一个人都有可能。如果说有动物在这里做雪窝子来捕猎,我也不会表示怀疑。

这种对未知危险的不确定性,所带来暗涌的恐惧,较之刚才看到熊群直接的恐慌更甚。但是要到达对面的冰川就必须穿过这片雪原,阿宁指着对面的那片高原盆地道,青铜门也许就在山下。

我们开始自觉地背靠背围成一个圈,开始开道缓慢向前移动。

但这样的速度实在太慢,当我的手脚都开始发凉的时候,胖子忽然蹭了过来,脸上一副扭曲的表情,对我小声道:“天真,我们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你先过来帮我把把风,老子尿憋得膀胱都要炸了。”

我禁不住摇头笑骂,真是懒人屎尿多。

可又不能真不管他,万一他在放尿的时候遇到了袭击,多一个人在旁边总有个照应。

这里有阿九一个大姑娘在,为了避嫌,我让殷叔他们稍微等等,就跟着胖子走得稍微远点的地方。

谁知,当他方便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从那边传来一阵惊呼,我闻声立刻扭头一看,就看到德国人汉斯已经整个人被什么东西拖进了雪里,早已没了顶。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十七章 洞穴

突变陡生,饶是无方喇嘛这种身手了得的练家子也没来得及抓住瞬间被拖入雪下的德国人。不过他毕竟是高手,几乎是在汉斯没顶的同时伸手在雪中一抓,却已经抓了个空。

但汉斯身高将近两米,能将一个大汉在电光火石之间拉入雪下,这种力道和速度怎么也不像是人力所为。

胖子尿还没放完,急着抖了两抖,我顾不得他跑回去的时候,殷叔和阿九他们已经把汉斯溺雪处的积雪扫开了。

只见雪下现出一个不大的窟窿,泥地却是新翻开的,很明显是有什么东西从地下爬上来,对我们搞了突然袭击。

胖子刚拉上裤子,跑过来探头一看,骂道:“操!竟然是只大号的土拨鼠。”

“不太像。”多吉摇头,“我在这雪山里面从来没有见过土拨鼠,而且棕熊不太可能会怕了老鼠。”

“保不准是只变异的老鼠大王呢?”

“是驴子是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殷叔道,说着指了指下方黑乎乎的窟窿。

其实,做我们这行的,有洞不钻,是要难受死的。

虽然我不知道无方喇嘛以前是不是同行,但现在好歹是信佛的和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佛陀,他调整了姿势,很快第一个就跳进了洞穴。

地下很快传来他落地的闷声,看来倒并不是很深,估计也就差不多两人高。

殷叔和阿九以紧接着也跳了下去,然后是我和胖子,多吉是最后一个。

我跳下去就发现扑面一股阴湿腐臭的气味,地上倒意外地十分干燥,不是想象中的湿地。但下面实在太黑,我拧开手电筒照了照,发现这里竟然是个天然洞穴,里面四通八达都是黑洞洞的岔口,四周的壁上竟还有流状的线条。我推测在几千年以前这里可能还是一个地下河,河水不断侵蚀河床和石壁,因地质变动导致山体挤压海拔提升,最后才形成了现在这个天然洞穴。

这时,胖子和多吉也从上面跳了下来,为了便于行走,相继打开了备用的手电筒。

“其他人呢?”多吉左右看了看,忽然道。

我们三个人大眼瞪小眼,这才猛然意识到之前先下来的殷叔和阿九还有无方喇嘛全部不见了踪影。

我刚才下来时习惯性先打量四周的情况,倒没有去注意其他人的行踪。但是,阿九他们不过早我们一分钟下来,这里一片漆黑,就算为了救人先行离开,也不太可能一点动静和痕迹都没有留下。

“糟了,他们该不会嫌你碍手碍脚,直接把我们踢了?”胖子道。

我摇头,觉得不靠谱:“你他妈要摆脱没用的小弟,倒自己先往要人命的地方跑?”

“他们肯定是觉得救人要紧,所以先走了。”多吉是老实人,凡事都宁愿往好处想,道:“但是这里这么多出口,他们选了哪条岔口?”

大家一时拿不定主意,我只得道:“那个东西既然能在一秒内把汉斯拉进洞穴且迅速离开,一定非常厉害,我们三个务必确保绝对不能走散。”

我其实没有说出我的另一个想法,因为人在恐惧的时候往往会控制不住地发出尖叫,但直到我们发现洞穴由始自终都没有听到汉斯发出任何声音。这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已经死亡或昏厥,但此时现场没有血迹,说明昏厥的可能性更高。第二种情况是汉斯在被拖入雪下后也许看到了那个东西,因太过震惊而突然处于失声的状态。

无论哪种情况,都说明那个东西危险系数极高。为了保险起见,多吉亮出了他的藏刀,我和胖子都掏出枪立刻上了膛。

“万一开枪引起雪崩,我们要上去就麻烦了。”多吉还是有点犹豫,较之于用枪,他更习惯用锋利的藏刀。

胖子道:“现在我们在地下,雪还能崩到我们头上?他娘的就算被雪埋也好过被莫名其妙的东西干掉。”

多吉似乎想不出什么反驳胖子的话,也只好作罢。

我知道他是担心到时候出不去,不仅自己会死在这里,连最初想找回父亲尸骸的初衷都无法实现,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解释道那东西再厉害也是肉做的,这不我们还有枪嘛,它再怎么也硬不过子弹对不对。到时候就算出口被雪埋了,无方喇嘛既然连棕熊的前臂都能拧断,一定也能开出一条路出去。而且这里既然是个天然洞穴,肯定也会有其他的出口。

我想了想,觉得在这里等也不是办法,还是得往前走,尽快找到阿九她们两队汇合才好。

三个人简单合计了一下,决定往最大的那个洞口走去。为了照顾多吉,这次由胖子打头,我殿后。我心里忽然就有点感慨,想当年我完全是那个最难搞的货色,属于不添乱就万事大吉的类型,没想到今日也可以充当战斗兵来使用,终于不再是什么都派不上用场的废物了。只可惜,闷油瓶没能看到我现在的英勇,否则也可以在他面前大大炫耀一番。

但是我们一路走着走着,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从进入这个岔口开始,就出现了很多以各种姿势散落在路边的尸骨。大部分骨头都已经被扯落得乱七八糟,不过依然可以分辨得出其中有人的,也有动物的。也许是因为尸骸长年累月在这见不到阳光的洞穴中,几乎所有骨头上都呈现了黑色的霉变,空气中弥漫的霉味也越来越浓。

看来这里的确是那个东西的老巢,也不知道它到底活了多少年,竟然积累了如此多的受害者。那些人类的遗骸很可能有千百年来曾经到过这个地方的探险者,而那些动物的尸骨肯定就是附近可怜的被害者了。难怪之前那些棕熊竟然都会远离这片雪原,从这些骨头的数量上来看,那东西简直就是这片区域的一大霸主。

就在这个时候,走在最前面的胖子也停了下来,脸上忽然露出了一种奇怪的表情,对我道:“天真,这里实在太他妈邪门了,你看这些尸体他娘的怎么都没有头?”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十八章 尸体

胖子让出了前面的路,我和多吉走上前一看,发现前面的尸体更多了,几乎可以用堆积如山来形容。尸体之间勉强踩出了一条路通往前方,但再远一点就漆黑一片看不清楚了,也不知道尽头会到达哪里。

与刚才看到那些被糟蹋得七零八落的尸骨不同,这些尸体保存得还算完整,开始变得能看出人形,不过腐朽程度均不一致。比如最下面的差不多烂得成灰了,上面的却还能看到挂在骨头上的腐烂皮肉。

但是,如胖子所说,这些尸体的确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所有保存完好的尸体上都没有头。刚才看到的是尸体都是不完整的,当时竟没有发现这点。

“狗日的,那东西该不会是专门挑人的脑袋咬?”胖子摸了摸脖子,道。

我心里也直起鸡皮疙瘩,见过这么多诡异的怪物,还从来没有见过专门吃人脑袋的东西。而且那家伙能趁我们感到松懈的时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袭击,行为极其狡诈阴险,竟像是有智慧的生物所为,也难怪那些棕熊会如此忌惮。

想到这里,我指着其中一具庞大得明显不像是人的尸骨,对胖子道:“这里还有其他动物的尸体,说明那东西不是专门吃人的。但既然所有尸体上都没了脑袋,至少证明那东西有吃头的癖好,我们接下来可得多加小心了。”

多吉可能平时很少见到成堆尸体这些阴气很重的东西,脸色已经不太好看,皱着眉头,喃喃道:“死后也只能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洞穴中,让灵魂忍受千刀万剐的煎熬,实在是太可怜了。”

我知道他是因为心地淳朴才会可怜枉死在这里的人,正要安慰他说要不然等我们救回汉斯,就帮助这里的尸体重见天日,灵魂解脱升天。

这时胖子眼尖,突然指着不远处道:“不对,那个尸体的头明明还在。”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发现一个基本还没腐烂完的全尸坐靠在尸堆上,脑袋半耷拉着往右靠,但离我们太远,只能看出个轮廓,看不清楚细节。

我觉得奇怪,心说难道那东西吃了一段时间觉得不好吃,改改胃口转性子了?

胖子这个人属于见了尸体不去摸两把就心里就不舒服的类型,刚才这些残破的尸体看得瘆的慌,他忍住没有动手。此时好不容易见到了一个全尸,他早已心痒难耐,很快就跑了过去看看是否能摸出点什么。

谁知,他走到那尸体跟前时竟然怪叫了一声,当下就跳了起来:“天,这是什么东西?天真你快过来!”

我大感奇怪:“你他娘的竟然也会怕尸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说归说,我很快也跟了过去。但走到那死尸前面的时候,我惊得目瞪口呆,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个尸首脖子上耷拉的东西其实是剩下的半个脑袋,头盖骨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打碎,里面的脑浆脑髓已经全部被掏空,徒留下半个空壳吊在颈上。尸体脸上的肉竟还没有完全腐烂,霉变成黑色的脸皮紧贴在骨头上,眼窝深陷空洞,呈现出灰黑如炭的焦色,嘴唇已经烂没了,现出两排光秃秃的牙齿,十分恐怖。在这个阴气笼罩的尸洞中,更加渗人。

我皱了皱眉,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道:“那东西不是喜欢吃人的脑袋,而是专门吸食脑髓为生。这具尸体看起来像是新的,恐怕那东西已经熟练了,所以才能做到只拔开头盖骨就可以吸食人脑的程度。”

胖子恶心得往地上啐了一口痰,骂道:“操他妈的,只要被老子逮到,一定把它大卸八块,祭慰这些前辈的英灵。”

我见他已经激动得口不择言,心下也是寒意顿生,如果那东西已经进化到这么有能耐,那么不仅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而且只要时间拖得越长,恐怕汉斯已经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看着眼前这具尸体,突然就觉得有点熟悉。无论是尸身的长度还是它身上的衣服,这具尸体都和汉斯有点像。

我脑子‘嗡’了一声,心说难道汉斯已经被害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就算在这种环境下尸体再怎么快腐烂,也不可能会在几分钟内烂到这个地步。

我想了一下,蹲下来捏了捏尸身上已经呈现出黑色的外套,衣服基本快被腐蚀得差不多了,但依然可以勉强辨认出质地是尼龙复合材料质地。我脸色一白,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件衣服,与我们现在身上穿的冲锋衣外套出自同一个款式。

也就是说,眼前这具尸体很可能就是两年前进入雪山找青铜门的阿九队伍的其中一个,虽然我不能从头骨来判断人种,但从身高来看,十有八九是外国人。

多吉本来听我们说得这么恐怖,一直待在原地不敢过来,如今听到我说可能与两年前他父亲做向导带领的队伍有关,很快也走了过来。

胖子也来了兴趣,问道:“没想到有同行中招了,那翻翻看他身上有没有留下什么给我们做纪念的。”

我见多吉已经变得惨白的脸,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父亲,转头就去安慰他放宽心。

这时,胖子已经从尸体的背上扒拉下来了一只看起来有点鼓囊囊的背包,看来那个吃人脑的东西似乎对其他的物品不太感兴趣。

胖子大喜,叫道果然还是国际友人给力,知道留点值钱的好东西给后人。没想到背包一打开他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

我和多吉凑上去一看,包里就一堆各式各样的岩石标本,以及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铁盒子,还有一本已经有点泛黄的笔记本,我翻开看了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老外的文字。我看不懂上面到底是德文还是其他文字,就先放下了,去看胖子有没有找到其他东西。

谁知胖子翻了翻包里再也没有找到其他值钱的货色,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打开了那个铁盒子,里面有一件用布包得非常严密的东西,岂料打开一看却只是一个很丑陋的黑色石头一样的金属,终于忍不住骂道:“穷光蛋。”

我看不过去,便教育他道:“你也不知富了一回了,不要每回都表现得像个刚下斗的小贼一样。你什么时候可以做到不把摸冥器放在第一位,我就叫你一声大爷。”

“老子本来就是摸金校尉,摸金,摸金,就是要摸才有金,你懂吗?而且我们三个人见者有份,又少不了你们的。”

我心说你他妈的还不是看到这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才说见者有份。

就在这个时候,多吉忽然站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面暗处,一动也不动。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几乎已经凝固住了,就像是由于过度惊恐导致呆在了原地一样。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十九章 突袭

这时我们正围成一圈蹲着,他突然站起来把我和胖子都吓了一跳。

顺着多吉的视线看去,却什么都没看不清楚。我和胖子对视了一眼,他对我挤挤眼睛,意思是问我这里阴气太重难道这小子压力太大吓得尿裤子了。我摇头表示你他妈别乌鸦嘴,正要问多吉他看到了什么,就见他开始大踏步往前面走去。

我放心不下,又不知道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这里实在太他娘的诡异了,多吉平时也很少接触死尸这种东西,保不定就容易中招。想当年我还是个倒斗菜鸟的时候,往往也是最倒霉的那个。所以说运气这玩意,有时也是靠经验积累出来的。这就像是打游戏练级,当你的身体机能已经适应这个环境,同时打斗技能提升到普通怪物之上时,粽子就不会把你当成异类搞特殊待遇了。

想着,我给胖子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我们跟上去看看保险。胖子点点头,两人把枪都拿在了手上。我想了想,又把刚才从那德国人背包里翻出来的铁盒和那本笔记装进了口袋,这才追了上去。

等跑过去一看,就发现多吉已经在另一具尸体前面停了下来。

较之刚才那具德国人的尸骸,眼前这个显然更惨不忍睹。也许是生前经过了激烈的打斗,尸体的半个脑袋几乎是被什么东西一下直接咬掉的,齐整整地从牙关处断裂开来,只剩下了下颔挂在脖子上,可怖至极。

我正奇怪多吉为什么会突然对这个尸体感兴趣,就看到他蹲了下来,竟然伸手去摸尸身剩下的小半张脸。

我顿时大惊失色,现在打死我也不信刚刚还对死尸敬而远之的多吉会突然爆发对尸体的热爱,而且这个尸体连脸皮都没有了,除非交给专业机构还原尸骨的面部,否则怎么看也无法辨别出它本来的面目。

这时,我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尸体的右手上,只见握成拳的掌心有一把氧化得极其厉害的藏刀。我认识这把刀,它和多吉身上那把刀几乎一样。我这才注意到,尸身上的衣服虽然也灰化得厉害无法看出本来的颜色,却勉强还能看出是藏人的服饰。

脑子里嗡的一下,我突然就醒悟过来眼前这具尸体的真实身份。

尽管心里开始极力否认,但眼前的证据都表明当年多吉的父亲很可能就是与另一个德国人一起在这里遇害的。

也许是受到的刺激太大,多吉此时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已经处于几近崩溃的边缘。我和胖子站在他的身后,也相对无言。

我暗自叹了口气,心说这也实在怪不得他。任谁看到亲人死后的这幅惨状,恐怕都不会淡定。而且本来他就是为了父亲才跑的这趟路,谁知真的见到了尸骸,而且是死后被埋地下不见天日,在藏族人的意识里,这意味着他父亲的灵魂这两年来一直受到地狱烈火和冰雪的煎熬。多吉是孝子,这种情况对他而言简直比他自己下地狱还要难受,也难怪他会自责得不可自拔。

胖子对我无声地比了一个手势,问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摇了摇头,表示现在多吉精神状态不稳定,先给他一点时间缓冲一下,再帮忙把他父亲和这里的遗骸搬出去这个阴森的洞穴,也算积点善德。至于汉斯,只好期望阿九她们能尽快找到他,再两队人马汇合。

尽管这个选择不是最好的,但多吉现在肯定不会丢下他父亲的遗骸直接走人,我们也不能带着一个尸体跑路。胖子无法,只好耐着性子再稍微等等,但又觉得无聊,就举着手电筒四周打量起来,似乎是想看看四周还有没有可以值钱的东西。

谁知他突然咦了一声,对我道:“我刚看到一个白色的东西就在你的身后,被我一照,就不见了。”

我回头一看,身后漆黑一片,以为他是闷得慌,就道:“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被你吓一吓就腿脚发软的吴邪了,以后换个练胆的方法。”

“我没骗你。那东西起码有两米多高,浑身白色,一定不是我们的人。但它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你背后,且逃离的速度非常快,我担心会不会就是那个吃人脑的怪物?”

我见胖子脸上表情难得十分严肃,知道他是认真的。但如果胖子都开始认真对待的话,说明是真的有点严重了,我登时心里也开始有点紧张了。

“这里尸体密布,你确定不是粽子起尸了?”我问道,生平第一次觉得就算是粽子也比那个未知的生物来得亲切。

胖子一口否定:“不可能。粽子的动作没这么快。”

我不怀疑胖子的判断,但如此一来就说明我们此时的危险程度大大提高了。事不迟疑,我和胖子决定尽快离开这里,但多吉不肯放下他父亲的遗骸,我们只好把他架了起来,一起带着走。

就在这时,一道劲风贴着我的头皮就扫了过来,我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反应也不慢,一个矮身躲过,咔嚓一拉枪栓,往后一甩就是一枪。当下也不管有没有打中,咬牙就地一滚逃离攻击的范围,转身又胡乱开了几枪,就听到胖子大叫道:“天真你别乱开枪,子弹都他娘的招呼到老子身上了!”

我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胖子已经和那东西干上了,我刚才打出的子弹几乎全打在了他脑袋边上。胖子见我已退至一边,端起步枪就老实不客气地全部往那东西方向开始扫射。

岂料那东西速度实在太快,一阵扫射竟没有造成致命伤,只听得它发出一声比夜猫子号哭还要难听的叫声,突然几个闪电般的连蹦,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心下叫苦不迭,看来我开棺见粽的霉头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变本加厉变成下斗就能遇见怪物了。

说那东西是怪物一点也不为过,因为刚才借着手电筒的光,我终于看清了它的样子。

那是一个浑身白毛的人形东西,约有两米多高,十指上的指甲尖利非常,脸上的五官也长满了白毛,一张巨嘴里面锯齿形的獠牙毕露。我的第一反应是这东西很可能是起了尸的白凶,但是,粽子不可能有这么灵活的动作和速度,且一般的僵尸都不能视物,可刚才那东西显然是能够看到我们的。

我忽然想到,以前曾听过一些藏地的传说,说是野兽如果活的时间够长,身上的毛发就会变白,甚至产生灵性。难道,那白凶一样的东西竟是什么动物进化而来?

正想着,我突然觉得不对劲,抬头一看,就发现刚才还精神恍惚的多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手上紧握着一柄锋利的藏刀,双目圆睁,充血欲裂。


楼主:刹那七公子

字数:132987

帖子分类:瓶邪

发表时间:2014-06-20 07:18:00

更新时间:2019-03-21 20:4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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