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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命定终极(瓶邪only,接盗八,伪解密,原著风)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二十章 两个计划

“杀了它!”多吉从喉咙里发出一连串的低吼。

我一阵错愕,马上意识到他的情绪恐怕已经失控,忙让胖子一把拉住他。

我喘了口气,道:“他现在受了刺激,如果不顾一切与那个怪物打斗,很可能会直接送命。我们先稳住他,再想个对敌的办法,否则单凭你和我两个人的力量不一定是那东西的对手。”

胖子一只手捏住了多吉的手腕,一只手托枪,对我道:“妈的再出现一次老子一梭子过去,看是胖爷的子弹厉害还是它的皮下脂肪厉害。”

“这里太过狭窄,很容易造成误伤。而且刚才你一通扫射都没有伤到它,这个法子不保险。” 我摇头,“那东西已经有了人性,身手又了得,恐怕我们只有打近身战了。”

胖子闻言一瞪眼,‘哟呵’了一声就乐了:“天真,以前你遇到粽子起尸哪次不是抖抖瑟瑟的,没想到这两年变得血性了不少,越来越有胖爷我年轻时候的风韵了,得,你说个法子,胖爷我都听你的。”

我也不和他啰嗦,道:“我们有三个人,我们两个必须想办法将它制服,然后靠多吉来动手杀了它。”

“这小子行不行啊?”胖子看着满脸杀意却神情呆滞的多吉,问道。

“没问题。他现在一心要杀了那家伙,但先由我们先动手把它制住,方便他动手才行。实在不行,就只好靠你的千斤顶了。”

胖子似乎也对自己的吨位比较有信心,平时压扁一个人都没太大问题,就算这怪物力气大,被压得短时间动不了还是有可能的,便转头对多吉道:“等会儿你胖爷爷先出手,你再去把那白毛怪的头给割下来做下酒菜祭奠你爹,也不枉我们这一路过来。”

多吉此时早已经神游,哪还听得进去,只是站在那里兀自念叨。

胖子向我投过来一个这小子下半辈子完了的眼神,我正要说话,就见多吉突然毫无预兆地一下子挣脱了胖子的钳制,像出膛的子弹一样冲进了黑暗之中。

我和胖子愣了一秒,即刻反应过来就追了上去。

胖子咔嚓一声把枪上膛,边跑边叫:“操他妈的,天真你的A计划不顶用啊,赶紧想另一个备选B计划!”

我心下暗骂,之前实在是低估了多吉复仇的执念,没想到他竟然在我和胖子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发现那怪物行踪的瞬间就动手了。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和胖子奔过去的时候,不远处已经能看到多吉和那白毛怪倒在地上,直接滚成了一团。也许是复仇爆发了超过自身几倍的力量,只见那白毛怪的肩膀上鲜血淋漓地插着一把藏刀,很显然是多吉下的手。

如此一来已经完全激怒了那东西,发狂一般张开大嘴就要去咬人,多吉根本压不住它,扭头躲过致命的一嘴之后很快挨了它一爪子,这一巴掌直接就去了他脸上一层皮,顿时血肉模糊。

但他们两个离得实在太近,以我现在的枪法我根本不敢随便开枪,眼见白毛怪张嘴就要咬掉多吉的天灵盖,我急得大叫:“妈的有种冲我来啊!”不管三七二十一抬手往那怪物头顶就是一枪。

那东西被我一吼,睁着血红的眼睛猛一回头,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胖子从它后面扑了过去,伸手拽住它的脚,抡起来就是狠命一甩,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那东西的头狠狠地撞在了边上的石壁上。

胖子下手本来就黑,那怪物少说也有两百斤,如果是一般人被这么死命一甩,撞在壁上铁定得当场脑浆崩裂而死。但是,没想到那白毛怪竟然像练了铁头功一样竟然毫发无损,反而后脚猛力一蹬,胖子措手不及,一下子被踢飞了出去。

我一看连胖子都被踢飞了,心叫不妙,就见那白毛怪已经站了起来,张着血盆大口嚎叫了一声,很快朝我奔了过来。

我大骂你他妈的竟然听得懂人话,果然冲着老子来了。但我只来得及抬起枪,还没瞄准,那白毛怪瞬间就扑到了我面前。

它来势实在太快,这么近的距离,我一抬头甚至能看清咬向我脑袋的那张巨口里面两排尖利的獠牙,恶臭扑鼻,大惊之下我本能地就用手中散弹枪往它口中一送,只听见“咔嚓”一声,金属的枪杆竟硬生生被它咬了下来。我背后冷汗顿时从脖子流到了脚跟,如果枪杆换成我的脖子,恐怕此刻我的脑袋已经进了它的胃里。

但我逃过了利齿,没逃过它的一双利爪,闪着亮光的锋利指甲深深地刺入我双肩下的皮肉,力气极大几乎把我的肩膀直接撕成两半,疼得我差点昏过去。

眼睁睁看着那东西吐掉半支枪杆,就要往我的脖子咬来,我心说这下完蛋了,没想到出师不利竟然要死在这个破洞里,但我死了也他娘的要拉你作陪葬,当下闭着眼睛大叫:“胖子,B计划直接开枪打爆这王八蛋的头!”

几乎是同一瞬间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枪声,却是胖子怕误伤我不敢对准它的头开枪,对着那怪物的后背就是一阵扫射,一面开枪一面骂道:“不把你打成筛子,你还不知道你胖爷爷姓什么。”

那白毛怪吃痛,登时狂怒,把我往地上一甩,转身嗷了一声就往胖子奔去。

我被甩得七晕八素,虽然屁股几乎被摔成了四瓣,但总算捡回一条命。转头一看,就见那白毛怪前后都身中数枪,依然像没受到重创一样把胖子扑倒在地压在了下面,一双利爪已经在他身上拉开了好几道深深的口子,疮口血肉翻开,狰狞不已。

胖子什么时候吃过这种大亏,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整张脸都已经变形了,对着那怪物的脖子张嘴就是一咬,顿时咬下了一块血肉,淋了一脸的血。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的多吉突然猛力一窜,像敏捷的猴子一样爬上了那白毛怪的背上。左手像铁箍一样从后面钩住了那怪物的脖子,右手猛然拔出插在它肩上的藏刀,对准它的眼睛和嘴巴就开始狠命地乱刺。

那怪物剧痛之下开始狂乱地横冲直撞,想要逃离这里,多吉和胖子两个大汉都压它不住。眼见就要几乎成功脱身,我心里一惊,也扑过去把整个身体压了上去,拼尽全力制住那东西的两条腿。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好几次没提防差点被踢得吐血的时候,那东西终于渐渐停止了挣扎,到最后只剩下了轻微的抽搐。我喘着粗气,回身抬头一看,只见多吉就像中了邪一样,一刻不停地把手中的藏刀往那白毛怪的脸上招呼。

那东西脸上早就一片模糊,藏刀一下一下地带出血肉纷飞,脑浆都流出来了,溅了胖子一脸。他在最下面本来就压得够呛,刚才差点没压断脊梁骨,到这个时候其实也是硬撑着,我看他体力消耗得厉害,气都快接不上来了。

我赶紧把多吉和那白毛怪从他身上拉开,胖子骂了声娘,浑身一软平躺在地直接就不动了。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二十一章 天葬

三个人死里逃生,几乎累得脱了力,我和胖子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休息,只有多吉依然用藏刀不停地戳那东西的脸,能竟然开始又哭又笑。

我见那东西已经死透,脸都已经被戳烂了,知道他是大仇得报,能哭出来反而是好事。但这怪物实在太厉害,我们三个人才勉强搞定它一个,如果现在再出来一个,现在我们体力早就耗尽,到时候恐怕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这时,忽然从黑暗中传来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

我苦笑不已,心说老子的物质化能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就看到前面出现了几道手电筒的光。

谁知却是阿九和殷叔,后面是无方喇嘛架着昏迷不醒的汉斯。汉斯浑身是血,他的头部似乎被咬伤,已经止了血,但伤口看着依然狰狞不已。

见我们三个人都不同程度受了伤,阿九蹲下来就打算替我们包扎。

我摆了摆手,指着胖子和多吉对她道:“他们两个的伤更重,先替他们包好。”

胖子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了,直接用眼神表示老子现在就等着你们治疗。

阿九倒也也不反对,转身便开始检查胖子的伤势,似乎对这种事情做得已经很熟练,一边解释道:“无方喇嘛能在黑暗中视物,我们很快追上了被拖走的汉斯,幸好救得及时,但还是让那怪物逃了,刚才我们听到它的叫声和枪声才知道它和你们遇上了,所以直接赶了过来。”

我稍微恢复了点气力,断断续续把多吉父亲遇害的情况简单和他们说了一下,毕竟涉及到阿九之前的那个队伍,顺带提了一下那个同时在这里遇害的德国人。

阿九听完神色黯然。

此时多吉已经稍微冷静了下来,阿九表示愿意为此付他一笔高额赔偿金,保他这辈子衣食无忧,也算是对他父亲作为向导的感谢。

如今我们几个人都受了伤,如果再来一个白毛怪物,可我和胖子铁定扛不住了,于是大家决定立刻离开这里。

“对了,那看起来又像人又像僵尸的怪物到底是什么来头?”我站起身,问道。

阿九看了我一眼,道:“它是这雪山的守护神。”

我听了直皱眉,谁家的守护神长成这幅凶残的德行,难怪这雪山的生物都怕这东西。但转念一想,既然长白山的东夏人能把一个棒槌一样的东西当成神来崇拜,那么喜马拉雅山选择一只白毛怪物来当守护神也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地方。

想到这里,我也就不再深究。

这时多吉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我们几个帮他把他父亲和那个德国人的遗骸都搬出了这个阴森的洞穴,抬到外面的雪地上。

我的伤还好,止住了血,走路还是不成问题。倒是胖子身上的伤看起来真的挺严重,爬上去的时候都疼得他直咧嘴。

本来我们想把尸骸处理掉,但西藏人不流行土葬,且这里是雪山不适合火葬,所以找了一个稍微高点的地方,开辟了一个露天的葬台,把两具遗骸直接进行天葬,其实就是曝尸荒野,尸体给喜食腐肉的猛禽分享。

这种观念对于我们来说挺难接受,不过看着多吉对天朝拜的虔诚模样,我们这些常年与死尸打交道的土夫子蓦然也多了一份对生死的怅然。

我其实不算是一个豁达的人,很多事情都拿得起放不下,所以才导致现在这种身不由己的局面。和我相反,胖子是一个很能消化痛苦的人,他会为了云彩的死而一度放弃下半生的自由,但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他这种人实在太不适合瑶寨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所以才能及时恢复积极的态度回到我最初认识的那个胖子,哪怕云彩将成为他这辈子最珍贵的记忆。

闷油瓶却与我和胖子都不一样。在他较之普通人而言更为漫长的生命里,他放弃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看似什么都无牵无挂,却依旧执着地用一生的时间去追寻家族的秘密。遇到他是我目前这种生活状态的起源,也是我如今愿意来雪山找寻青铜门秘密的原因。

我不知道他是否把我和胖子都当成了朋友,至少态度上与其他人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但就是这份独一无二的不一样,却让我和胖子都愿意不顾生死来到这里,就像当年去张家古楼去救他一样。我想,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们将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多吉对于他父亲死亡的痛心疾首我都看在眼里,这时,我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万一死的是闷油瓶,我会有怎样的反应?如果这里死的是我,闷油瓶又会有怎样的反应?

我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等了半日,天葬仪式已经完毕。

汉斯期间醒来过一次,头部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但他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显然受了很大的刺激,没过多久又昏睡了过去,幸好。

鉴于我们几个超过一半的人都受了伤,且这里是高原伤口更难愈合。而且,经过之前一番打斗,我们早已疲惫不堪,合计了一下决定休息一晚后再行路。

殷叔选了一块巨大的黑色裸岩作为帐篷的驻扎地,一来防止再有类似的白毛怪物从雪下袭击,二来也防潮躺下好歹能勉强眯眼睡个觉。

虽然胖子受伤导致少了一个有效劳动力,但无方喇嘛的动作很快,帐篷几乎是他一个人搭好的,我注意到他的熟练程度确实像是在雪山呆过的。

阿九本来想让多吉先回去,现在我们进入雪山无人区尚不算太深入,只要顺着原路返回,他还是能很快返回墨脱。前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两年前他父亲死在了这里,这次实在不想再连累他。何况,他此行来的目的已经达成,已经没有什么好牵挂的。

谁知多吉竟执意要继续前行:“就当是走完我父亲当年没有走完的路。”

他的眼中没有犹疑,阿九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这小子的血性似乎也对了胖子的胃口,他龇牙咧嘴地拍了拍多吉的肩膀,道:“别怕,以后还有胖爷爷罩你,记得回去多向佛祖替胖爷我说几句好话。”

我心说多吉是藏人,又不是喇嘛,但现在也懒得和胖子耍嘴皮子。此时肩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我扛不过,往后一躺靠在背包上想休息一下,就发现后背被一个硬物硌得慌。

我心念一动,很快反应过来,硌着我的是放背包里从德国人遗物中拿到的那个铁盒。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二十二章 再次出发

我思考了一下,心说反正之前那本笔记本我也看不懂,铁盒中那个黑色石头一样的金属好像也不像是很贵重的样子,阿九既然接手了裘德考的公司,没准能看出点什么名堂,也好过我煞费苦心地再找人去解开其中的秘密。

想到这里,我把大家都叫了过来,拿出了装在口袋中的铁盒和笔记,把怎么拿到的简单快速地说了一下,问他们是否能看出点什么门道。

果然,殷叔和阿九看到这两个东西就来了兴趣,但看到那块金属石头之后,他们都表示从来没有见过,不过既然是在那个被害的德国人背包中,肯定来自于这雪山的腹地。

至于那本笔记,由于里面的文字多数是德文,阿九与德国人打交道,德文自然没有问题,看起来就轻松多了。

我们大致翻看了一遍,发现笔记中有很多素描的图形,其中一页上画了一个东西,在它边上竟用歪歪扭扭的藏语写了一个注释。

“世界的极限。”阿九皱了皱眉,忽然道。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指了指图形边上的藏语注释,道:“这句藏文的意思,就是‘世界的极限’。”

我心中诧异,难道,这张图上画的东西,就是终极?

这笔记上面的图是用铅笔画的,线条极其细腻,显然,笔记的主人在作画的时候,并不是记录形状的心态,而是在以临摹艺术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所以,这幅图画得极为认真。

在图上,我们能看到的是一个如同乌龟壳一样的东西,没有比例尺,不知道这东西实际有多大,但从画中站它边上的人来看,那是一个极其大的东西,‘乌龟壳’上有着非常非常细小的裂纹,让我觉得特别吃惊的是,这幅画的作者,把所有的裂纹都描绘了出来,可以看得出,他是极其小心地去描绘,而不是一种为了卖弄或体现绘画技巧。

就在这个‘乌龟壳’边上,还有着八个小一点的‘乌龟壳’,它们没有规律地排列着,和大的‘乌龟壳’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图形。

而在所有‘乌龟壳’的四周,有很多类似触须的东西,或者说,看上去很像电缆一样的东西,如蜘蛛网一样相互连接着。

这些东西看上去,好像只是一些特别丑陋的斑点。如果不是画手特地在构图的时候画上几个人,以示意这几样东西是无比巨大的,那么它们可以被看作是平淡无奇的物品。

这到底是什么?竟会被称为世界的极限?(*注)

显然有这个困惑的不止我一个人,就连殷叔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胖子不顾伤口疼痛,凑过来看了一眼,更是如坠五里云雾,对我嘀咕道:“他娘的终极就是一只乌龟大王八?那小哥岂不是在青铜门后面守着一只王八过日子?”

我苦笑了一下,心说这玩意看来只有问闷油瓶才知道怎么回事了,但那小子两年前进了青铜门就消息全无,也不知道现在到底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如果喜马拉雅雪山里面真的也有一扇与长白山一样的青铜巨门,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打开这扇巨门,就能看到他了?我一打开门,就看到闷油瓶头发胡子一大把在里面陪着一只大乌龟一起啃蘑菇吃,那个场景,我恐怕连笑都笑不出来。

“这个所谓的世界的极限,就是在雪山里的青铜门后面?”阿九问道。

我摇头表示不知道,“小哥只说过他在门后面看到了终极。”

“既然如此,我们在这里苦想也没有用,等找到青铜门,亲自打开看看就知道了。”阿九当机立断,决定立刻启程前往雪原尽头的冰川高地。

我想想也有对,凡事总是实践出真理,眼见为实,看过了才知道好不好。

大家一夜无话。

但是,我没想到这个一望无际的雪原比我们想象的要难走得多。原本我们在之前的雪山上向下眺望的时候还能看到雪原尽头的冰川山顶,现在平地上望过去根本看不到边。

在茫茫无尽看不到头的雪地上行走其实是件很危险的事情,首先很容易迷失方向,最终的结果就是累死。其次由于雪地的反光非常强烈,严重的话在雪地走上几小时就会造成雪盲。为此,大家都提前戴上了护目镜。

殷叔拿着指南针对了下方向,走在前面带路,无方喇嘛搀着汉斯跟在后面,然后是阿九和多吉,我和胖子走在最后。

“没想到那老家伙手脚还挺灵便的。”胖子走在我旁边小声道,“当年那陈皮老爷子爬雪山的时候一路都得人背着。”

我顿时有点哭笑不得,心说陈皮阿四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你能指望他也像你一样走路带风吃嘛嘛香?这殷叔虽然面皮看起来老了点,不过冲着阿九叫他一声‘叔’,年纪怎么也不该超过六十。如果年轻时练就了一身本事且坚持锻炼的话,目前这个体力值还是能够接受的。

当然,像闷油瓶看起来很年轻,年纪却可能比我爷爷还要大上一轮的情况,就是外挂级别的存在了。反正年龄这个名词,对张家人而言,不过只是个记录岁月的方式而已。

我不知道当初闷油瓶是怎么进这雪山的,但这里的雪层似乎是千百年来积累下来的,实在是太厚了,尽管表面上看起来一样,可是有雪层下面几乎是空的,都是巨大的缝隙和空洞,不能承人,这种陷阱是人一旦掉下去就没得救了。还有一种是很深的雪洞,一下去人整个就埋进雪里了,动作快点还能拉上来,动作慢点就直接等着溺在雪里窒息而死。

胖子虽然是我们这些人当中体重最占秤的,却是走得最快的一个,但有好几次差点掉进雪洞里出不来,幸好他手脚快,反应迅速及时用长冰锥卡住了才没闹出人命。

我们其他人倒是老老实实用冰锥子先试探下脚地才敢迈出去,如此一来行进速度就慢了很多。走得久了,眼睛看到的都是茫茫白色,精神很容易疲劳,四肢也跟着开始僵硬麻木。到了后来,我基本是条件反射地拖着沉重的步子跟在他们后面。

这个时候我差不多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只知道殷叔和阿九变了几次行进的方向,有两次胖子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又不得不半路折返,搞得他火气很大,但又要依赖他们确定方位,现在得罪不得,实在气不过了就我耳边嘀咕一两句很快也便恢复了正常。

我们在这茫茫雪原足足走了两天。

经过了不知道多久的长途跋涉,胖子在前面忽然一声惊呼,我抬起沉重的眼皮,就看到胖子回过身举起右臂对我们做了一个向前冲锋的姿势,但表情似乎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大喊道:“兄弟们上啊!前面就是希望了!”

众人的体力几乎已经到了极限,胖子此言一出,我们纷纷摘下护目镜,果然在视野的尽头已经能看到一片高低起伏的冰川了。


(*注:笔记中关于世界的极限的描述和设定出自《藏海花》)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二十三章 冰缝

目标的力量是强大的,现在终于看到了希望,大家的精神重新振奋了起来,都开始加快速度往前赶,想一鼓作气在天黑前到达冰川下的山谷。

到达山下的时候,所有人累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即便体力好如胖子,都一语不发地直接趴进雪里,再也动不了了。

我累得几乎虚脱,再加上高原反应,整个人已经软了下来。除了无方喇嘛身体素质实在过硬之外,其他人全部倒在了地上。

我喘着白气,抬眼四处看了看。只见整座冰川高耸入云,主体应该是古冰川,近代可能有几次大的雪崩才导致表层形成了现代冰川。上面甚至有好几片大型的冰瀑,十分壮观。但既然有了冰瀑,就意味着里面少不了冰洞这种危险型冰川陷阱。如此一来,我们走的时候就更要小心翼翼了。

当天晚上我们在冰川下扎了帐篷,好好地休息了一下。胖子甚至煮了牛肉汤,每个人都分了一小碗,吃在嘴里简直恍若世间美味。

吃过晚饭后见时日尚早,胖子便鼓动我去找温泉热热身子。我本来累得不想动,经不住胖子的软磨硬泡只好答应去。阿九是姑娘家,自然也想去找水洗把脸,最后商量下来,决定让殷叔和无方喇嘛留守,汉斯伤势较之我们都要严重,也留了下来,其他人纷纷跟着出了帐篷。

多吉的精神好了些,已经能和大家说话了。他毕竟是雪山里长大的,没多久就找到了几处小的温泉,虽然水量不大,但足够我们几个洗脸泡脚的了。阿九一个人占了一个温泉眼,看得出来她心情也不错。

“这附近难道有火山口?”我问道。

多吉点头,道:“这里的地热资源很丰富,除了冬天几乎都是积雪覆盖之外,其实夏天最热的时候,冰川很多地方都会融化,薄一点的地方甚至能看到底层本来的巨大黑岩。再有一种情况,就是地壳变动导致山体变化,地热涌上来的时候,整座雪山都有可能造成雪崩。”

我心说那还真他妈是山崩地裂的壮观景象,恐怕也只有大自然才有这么恐怖的力量了。

一行人洗完脸和脚浑身暖烘烘地回到帐篷,阿九本来想让殷叔和无方喇嘛也出去洗洗,不过似乎殷叔并不介意身上的异味,无方喇嘛则习惯了做苦行僧,于是也便罢了。

第二天天不亮,我们重新整顿开始顺着冰川往上走。

与我之前料想的差不多,这里的冰坎其实相对比较平缓,但很多地方的冰层很脆,冰下就是万丈深渊和看不到底的冰洞,人一踩上去,很容易压破冰层摔下去。

但冰面又滑溜得要命,稍微走快点就容易摔倒,我们几个不得不相互扶持才能三步一滑地前行。有好几次我不小心连着滑了几个跟头,差点没把尾椎给摔裂。当时胖子正和我是一组,被我一拉跟着也摔了倒仰,气得他大骂我不长进。

我暗骂老子也不想摔啊,但在雪山之下又不敢大声喊,只好揉揉被摔得生疼的屁股继续走。

就要继续前行的时候,阿九忽然咦了一声,扬手让我们都停下来,道:“等等,我们少了一个人。”

大家聚在一起清点了一下人数,才发现多吉不见了。

之前我们都是两个一起扶着走,多吉仗着自己冰上技术好,所以是单独分开的。我们只能顾着自己不摔倒,大家彼此之间拉开的距离也较大,没注意到他的情况。

但期间众人并没有听到任何叫喊声,说明肯定是发生了什么突发事件让多吉根本来不及说话。

我道:“我们先四处找找看,多吉即使掉队肯定不会太远。”

但四处的冰层不稳,为了安全大家都选择了探地寻找。很快,前方便传来无方喇嘛的声音:“他在这里。”

我们闻言全部走了过去。

只见冰层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勉强能让一个人侧身通过,黑漆漆地一眼望不到底。不远处有一个人形卡在了缝隙中,正是多吉。幸好他体型壮实,且冰缝中多有凸出的冰层,这才防止了他直接掉下去没了影。

但奇怪的是,他卡在哪里一动不动,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怎么回事,恐怕已经失去了意识。无论如何,他这种状态随时都可能掉下深渊,必须尽快救上来。

“我下去救他。”阿九忽然道,就开始准备绳索往腰上套。

我们其他几个都是一米八以上的大男人,为了避免造成冰层的震动,她下去反而是最合适的,所以都没有反对。

阿九嘴里咬着手电,拽着登山绳很快就滑进了冰缝中,到了下面小心翼翼地在多吉腰上缠上了另一条绳索,这才对我们招了招手,意思是赶紧拉他上去。

胖子手一提溜,一用力很快把多吉拉了上来,发现他竟像是看到了什么活活吓昏了。

我知道多吉胆子虽然不算大,但也不至于会直接吓晕。

阿九在下面似乎没有立刻上来的打算,反而开始用手电照缝隙两边的冰层,抬头道:“你们谁能下来看看?”

我们站在上面互相看了看,发现就我还勉强能下去,依胖子这体型除非把这冰缝再拉开半米才能挤进去。

我很快套上绳索也滑了下去,等借着手电筒看清眼前的东西时,顿时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缝隙的对面冰层里,一张淡黑色的人脸正近距离面对面地出现在眼前,它的五官倒极其鲜明,甚至连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都十分传神,双手直直地往前伸,仿佛就要破冰而出,在这漆黑的冰缝中更显诡异非常。恐怕之前多吉的精神本来就没有完全恢复,不小心掉进这冰缝中,又看到这等吓人的场景,才会失去意识。

我左右看了看,惊讶地发现除了眼前这只被冰封的死尸,它的后面竟满满当当站了更多相同的尸体,用手电筒根本一眼望不到头,在冰层深处不知道还有多少被冻住的尸体。它们就像是活生生地就被冰冻在了这里一样,若不是这道因自然之力突然裂开的冰缝,恐怕将会一直这样被封存于冰川之下。

“它们的眼睛,好像都在看着同一个方向。”阿九忽然道。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二十四章 被雪掩埋的秘密

经她一提醒,我才发注意到所有这些尸体的眼珠他妈的都在看着我!

阿九见我吓得不轻,笑了一下,道:“应该是在看你后面的方向。”

我转头往后看了看,另一边的冰层黝黑一片,空无一物什么都看不见。

我定了定神,指着眼前这些可能已经被冰冻了上千年的标本道:“也许在这深处的冰层中还有一个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存在?而且它们身上的服饰不是现代,却也不是常见的藏族服饰,倒像是一个更加古老的民族。”

阿九摇头表示无可奈何,“藏地的传说和生物都太过古老和神秘,我也了解不多。但从这些尸体的形态来看,他们死的时候都衣着整齐,且表情没有奴隶祭祀被殉葬的那种绝望,说明他们当初是心甘情愿死的,甚至有可能是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封在了这冰川下。”

“你的意思是,有可能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令他们突然死亡?就像,庞贝城被火山灰掩埋那样?”我皱眉。

“某种意义上说,是的。但区别在于,这场灾难更加迅速,几乎是发生在一瞬间,从而导致他们都没有反应的时间,所以表情都是生前的祥和。”阿九指了指冰里的那些僵尸,道:“你看,几乎所有人的姿势是双手向前伸,这在古代是一种向神灵朝拜的仪式。”

我看了一眼面前笑得诡异的尸体,很快转过了头,心说再祥和的表情被冻了上千年也会变得阴森,问道:“也就是说,这雪山里面有一个他们认为的神?”

“我不确定,但至少存在这种可能性。再仔细看的话,你觉得这些尸体有没有什么共同点?”

我心说:他娘的都不是活人。但认真一看,我真的发现了一个十分诡异的细节:无论男女,冰层中的死尸标本都没有胡子。

换句话说,要么这个族的人都很年轻,在最早的一代还没来得及老去之前就灭亡了。要么他们都驻颜有术,就像当年在长白山看到壁画里的东夏人一样。

我忽然想到,长白山有青铜巨门,喜马拉雅山的腹地也有一扇同样的青铜门。长白山有男女都长寿的东夏人,这里也有一批不老的悠久部落。为什么这两个地方会有如此惊人的相似度?同样有长寿血统的张家和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大感头痛,这时就听到胖子在头顶大声道:“你们在下面到底看到了什么,要说悄悄话上来说,我们拉绳子拉得手痛。”

胖子自己不能下来,心里正好奇得慌。我见这里也看得差不多了,就让他把我们都拉上去。

我上去发现多吉已经醒了,一问才知道他当时是走到冰缝处时,忽然一阵眩晕就掉了下去,根本没看清下面到底是什么,被拉上来后闻了闻硝石没多久就醒了过来。

我觉得这应该不是巧合,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不过这里死尸太多,多吉算是我们这些人里面精神力较弱的,如果是这些尸体标本作怪的话,他最容易影响也在情理之中。

阿九随即向众人解释了一下在冰层中看到的无数尸体标本,惹得胖子一阵心痒痒,非要试着下去看看,但身体卡在冰缝中实在下不去,只好悻悻作罢。

殷叔听说了尸体都看着同一个地方之后,沉吟道:“是哪个方向?”

阿九判断一下方位,然后用手指了指远处。

我们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那是一片高低起伏的雪山,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值得那些死去的人如此牵挂。

“直接往那个方向走。”殷叔忽然道。

反正这一路上我们都是殷叔带路,其他人也没有好说的,只好全部都跟在了他后面。

绕过几个山头之后,我们终于到达了一个几乎完全被积雪覆盖的山谷。

之所以说是几乎完全被覆盖,是因为在茫茫一片雪色中,我们依然能看到其间偶然露出的几幢藏族风格的古老建筑顶端。

有建筑说明这里曾经有一群人居住过。

那么,他们会是在冰川下那些已死之人的同族吗,还是他们的后代?这个地方难道就是他们膜拜神灵的地方,存在着一个他们价值观里的神?为什么这个本来还有人烟的地方会突然被一场大雪掩埋,也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瞬间灾难吗?

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些问题。

因为知道答案的人都不在了。

胖子摸了摸下巴,道:“实践出真理,把雪挖开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他往前走了几步,谁知一脚陷下去,整个人差点全部捂进了雪里,幸好无方喇嘛在旁边一把拉住了他才幸免于难,但刚才他踏上的地方瞬间就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雪洞,深不见底。

我大概估算了一下,这个可能有人居住的山谷恐怕已经全部被雪填满,且雪太松太厚,根本不能承受人的重量。除非当全球升温,等这里的雪自行融化,才能探知里面被埋藏了的秘密。

但是这么大的雪量,除非是整座山在同一时间发生雪崩,才能填满整个山谷。

“是山体受挤压,地热涌出,山体变热才导致了雪崩。”多吉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已经裸露出黑色山岩的山体道:“就是那座山。”

一行人费了很大的力气到了那座巨大的黑色山岩上,才发现这座山非常大,中间一条巨大的裂缝,几乎横贯山体。山上的积雪都已经融化了,岩石摸上去都是热的,周围更是充斥了硫磺的味道。

我们爬了至少两个小时才到达那道裂缝的边缘,裂缝有三四个人那么宽,一路通往地底,向下是一片漆黑。

这边有一个大型的平台,往山岩中凹陷,我们在这里,看到了无数的尸骨。这些尸体身上都穿着常见的藏族服饰,我们推测他们恐怕就是被雪埋藏的那个藏族部落的族人,有可能是遇上山体雪崩,逃到这里却没想到被地底喷出来的有毒气体给毒死了。

胖子打起手电筒,往山体的巨大裂缝下面照了照,就道:“天真,你看眼熟吗?”

我往下看去,就看到下面的山体缝隙逐渐变宽,无数青铜锁链横贯山体,一路通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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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青铜门

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当年在长白山也有类似的青铜锁链,让我们找到了那道神秘的青铜巨门,也从此卷入了这看似永远没有结局的漩涡谜团之中。

“看来我们是找对地方了。”我转头对阿九道:“接下来我就带你们去看看,你们心心念念的青铜门。”

难得做一次领头人,爬了这么久的山我此时已经累得不行,于是心安理得地决定先休息一阵再出发。殷叔和阿九竟也没有反对。

众人依言回到平台之上,吃了些干粮,也稍微恢复了体力。胖子甚至在那些藏民尸体的遗物中翻出了几把上好的藏刀,打磨之后锋利如初。多吉自己已经有了藏刀,无方喇嘛身为和尚不杀生所以用不上这种利器,我们其他人则每人分了一把。

胖子私下里对我道,一个和尚还来干这种勾当,他娘的明显六根不清净,这么下去佛祖铁定也会休了他。

我转头看了一眼,见无方喇嘛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不远处,独自打坐闭目养神。不过,胖子的话虽然损了点,但意思没有错。从始至终无方喇嘛似乎只听阿九一个人的话,难道他以前欠她十万大洋,现在还不起了所以以命相许答应了她这次的请求?

等休息够了,带上防毒面具我们就开始依次顺着这道裂谷往下走。我们足足往下爬了五天,才看到了裂谷的底部。

脚下踩到实地的感觉令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我打量了一下,到了底部的时候,这道巨大裂谷的宽度已经由最初的三四人宽变成了足有五六百米宽。抬头仰望,头顶只能看到很窄的一线天,根本透不下任何光亮。

大家打着手电筒往中间一照,只见满地是无数大大小小的黑色山岩碎石,大的差不多像小山包一样,小的也有解放卡车头一般大。空中有数不清的青铜铁链横贯其中,密密麻麻犹如蛛网。

我和胖子毕竟以前见过类似的场景,倒不以为意,其他人见到这犹如神力的景象都禁不住啧啧称奇。

胖子脚程快,打着手电走在前面。不多时,前面就传来他的声音:“到了。”

我抬头一看,只见裂缝的尽头,碎石滩之上有一扇两面的青铜巨门。整扇门面看上去就像是整体铸造而成,门的模样和宏伟程度均与当年在长白上见到的一模一样,所有人的手电光全部照过去都无法看清巨门的全貌,高耸于视线之外,也不知这门到底是怎么铸成在这里的。

阿九喃喃道:“原来这就是……青铜门,里面真的就是世界的极限?”

无方喇嘛双手合十,开始默念佛经。就连殷叔看着眼前的巨门也是皱紧了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多吉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崇拜山神之力,此时见了这青铜门更是惊得两腿乱战,竟噗咚一声跪了下来。汉斯也没好到哪去,虽然没直接跪下来,脚已经抖得不行。

我已经不记得上次看到这道青铜巨门的感受了,应该也和多吉一样,可能有想要下跪膜拜的冲动?因为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是神迹,恐怕也只有神的力量才能推动打开这万吨巨石。

这道巨门封存了一个传承了几千年的古老谜团,我们这些只有不过百年生命的人类,在这些所谓的远古真相面前,未免都太多渺小。即使强大如闷油瓶,在这个被守护了几千年的秘密面前,亦不过只是一个匆匆过客而已。

我无法用准确的语言来形容现在内心的感受,心跳加速证明我此刻的确是激动的,但是却少了以前那种语无伦次的震惊和和对未知未来的恐惧。无论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我想我都有了承受的准备。

胖子试图用手推了推巨门,不出所料地,巨门纹丝不动,无奈之下只好回头:“狗日的,这门恐怕只有小哥才打得开了。”

我默默地走上前去,站了片刻之后,忽然伸手按在了门上。

掌心传来冰凉的冷意。

四周因地热导致的闷热空气丝毫没有影响到巨门的表面温度,它就像是一个隔绝于这个空间之外的独立存在,守护着门后的秘密。

我摸着门上繁复精致得几乎不是人力所为的花纹,就像是某种神秘的符咒,忽然想到它的后面到底是什么?另一个终极吗?他娘的到底什么才是终极?难道真的和那个德国人笔记中画的一样,就是几个丑陋的乌龟壳而已?

想到这里,我回身就对阿九道:“你上次说两年前来青铜门的队伍有十多个人?但是只有一个人活着回去了,其他人哪去了?”

除了之前在那洞穴中看到的多吉父亲和另一个德国人的遗骸,沿途并没有看到队伍其他人的尸体。当然,有可能他们都死在了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但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他们也许真的进入了这道青铜门之后,只可惜,全部被困在了里面没有出来。

我看了看胖子,道:“上次在长白山的时候,那道青铜巨门也曾经开过,却不是利用外力,而是它自行打开的。”

“所以你认为这边也发生了同样的情况?”阿九道。

“当年刚好发生了阴兵借道,门打开了很短一段时间,但足够十几个人进去了。我的推测是,青铜门会十年自行开启一次,而且是过时不候,否则就得靠着其他的方法进去了。恐怕两年前他们刚好赶上了开门的时候,所以就直接进去了。”

当然,有一句话我没有说出来,就是那次闷油瓶进去了还能自己出来,但其他人就不一定有这个本事了。换句话说,终极这玩意不是人人都能看的。看了之后还能活着出来的,据我所知,闷油瓶是一个,再有就是传说中的汪藏海。不过既然张家族长每隔十年就得进一趟青铜门,那么历届族长肯定也是活着看到过终极的。

阿九问道:“既然已经错过了门自动打开的时候,我们现在怎么开这门?”

胖子是行动派,直接扯出了他的手榴弹袋子,道:“那就看是这门结实,还是我的手榴弹结实。”

我忙拉住他,摇头道:“这么一炸,就怕门没开,我们倒被石头给活埋了。”

这里就像是一个被掏空的瓶山腹地,上窄下宽,底部一爆炸的话很容易炸松上面的山石,到时候我们就真的尸骨无存了。

“那你说怎么办?”胖子看着我,做了个无奈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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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开门

我叹了口气,心说这种情况恐怕闷油瓶在两年前就已经预见到了。否则,当初他也没必要把那只用来开门的鬼玉玺交给我。

见我一脸的犹豫不决,胖子很快看出了不对劲,趁着其他人在检查青铜门,压低了声音问道:“天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向组织汇报?”

当年我千里迢迢追闷油瓶到长白山的事,胖子并不知情,自然也不知道世界上其实有两个鬼玉玺,其中一个在闷油瓶手中,另一个就在我这里。无奈之下,我只得把事情捡重点尽可能简要地跟他说了一遍。

现在,那枚鬼玺就静静地装在我的背包里,但是,我却突然不确定现在是不是应该把它拿出来,毕竟当时他让我十年后再带着鬼玺到青铜门前找他。

胖子沉吟半晌,道:“我看这事儿问题不大,小哥既然敢把鬼玺给你,说明他相信以你的能力来开门绝对没问题。我们现在是紧急情况,等不了十年了。”

我一想也觉得有道理,大不了到时候向闷油瓶解释一下,相信他也不会拿我怎么样。于是很快把众人都叫了过来,简单解释了一下鬼玺的开门功效,谁知当我从包里拿出鬼玺,将底座按在青铜门上的时候,门却没有半点反应。

我傻了眼,茫然道:“小哥说只要拿着鬼玺,来到青铜门前,门就会打开。”

“你真听他的话。”阿九歪了歪脑袋,看着我道。

我瞪了她一眼,心说老子这叫凤凰择良木而栖。但眼下这门打不开我也无计可施,难道这枚鬼玺只能开长白山那扇门,对这里的青铜门无效?没准闷油瓶手中的那枚鬼玺才是开这扇门的钥匙?

胖子‘啧’了一声,道:“也许这鬼玺只有张家人才能打开,否则也体现不出他们的重要性。”

我皱眉,心说不对。我相信闷油瓶不会骗我,他既然说我带着这东西能打开青铜门,就一定可以。只是,我们现在不知道开门还需要同时具备哪些外界条件。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殷叔忽然道,“用热的东西。”

“啊?”我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这青铜门冷得太邪门,万物总是阴阳相生相克,如果这门本来是冷的,那么就用热的东西去打开它。”

我和胖子面面相觑,这里的岩石倒都是热的,难不成搬石头去砸门?那还不如用手榴弹来得爽快。

阿九沉吟半晌,看着我和胖子道:“这青铜门不是俗物,要强行打开它必然需要有生气的活物,这也正是为什么古时候祭祀往往用活人的缘故。”

我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这里又没有活的猪啊狗啊什么的,难道要牺牲我们之中一个人来开门?

何况,阿九当初要我和胖子加入队伍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青铜门。现在门已经找到了,他娘的鬼玺我也拿出来了。自古以来兔死狐狗烹,过河拆桥这种事情这些人也不是做不出来,要知道当初阿宁可是一直把我往死里整,导致我现在依然对漂亮女人没啥好感。

我暗骂一声自己实在是大意了,早知道就不该这么快拿出鬼玺,起码得让他们纠结半天实在没有办法之后偷偷开门才对。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吞了口口水,镇定了一下心神就道:“你是说,用人血?”

阿九看了我一眼,凉凉道:“可以试试看。”

我心下大骂他妈的试过之后老子的血恐怕就要流干了,然后就看到无方喇嘛忽然走上前来,伸出手腕道:“用我的血。”

我一惊,闻言差点痛哭流涕。我现在真的相信无方喇嘛是和尚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果然是佛门弟子的入门之训。

“吴先生的血与张家人的麒麟血相似,只有他的血才有效。” 阿九摇头拒绝。

现在我已经非常确定,我对这个女人的好感度已经全部消失殆尽。之前她恐怕早就料到我的半吊子麒麟血与张家人的血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在找不到张家人合作的前提下,这才非要拉我入伙,敢情直接把我当成了供血的活物。

就在这时,只见胖子‘咔嚓’一声一拉枪栓,直接站到了我前面,“你们别以为咱哥儿俩好欺负,告诉你,胖爷我上天入地谁都没怕过,这次你们说放血就放血,还指定就是天真,把我们当什么了?他妈的鸡鸭被宰之前还会扑腾一下,胖爷爷不发威还真当我们是纸老虎了。大不了干一场,谁都得不了便宜!”

胖子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浑身的气势把大家震得都愣在了原地,连我都忍不住站在他后面竖起了大拇指。

阿九怔了片刻后最先反应过来,无视了此时剑拔弩张的气氛,淡淡道:“既然你不信,用我的血试试看就知道了。”

胖子闻言没了主意,回头看了看我,意思是现在怎么办?

我从他眼神中看出他其实也是心里没底,刚才那个举动恐怕只是一时冲动热血上了头,要不然真的干架的话,弄不好死的肯定是我们两个。

我想了想,刚要说话,一抬头就看阿九已经用藏刀在手上划开了一道口子,将血挤在了按在门上的鬼玺上面。血液很快在鬼玺上凝聚成了一滴血珠,却像荷叶上的露珠一样,无论挤再多的血上去也兀自不肯扩散或滴落。

“血是人的精神力来源,青铜门算是邪物,借用鬼玺做引子,自然就会有反应。但是,我的血对开门不起作用。”阿九白着一张脸,道。

我给胖子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见机行事,随即捞起了袖子,道:“那我试试看。”

说着用刀划开了掌心,像她一样把血滴在了鬼玺之上。

只见我滴上去的血竟直接被鬼玺吸收了,翠碧的鬼玺很快透出了一抹血红。随即里面的鲜血像活过来一样,慢慢顺着上面的纹路渗到了青铜门上,刹那间突然就像有了灵性一样,开始在门上那些繁复精致的花纹之间蜿蜒而行,很快在青铜门上蔓延开来,迅速染红了一片诡异的血色,向巨门的更远处流去。

我们看得目瞪口呆,心说还真被阿九说对了。谁知大家等了好一会儿,青铜门却依然没有半点反应。

我心说难道我的血过了两年已经失效了,还是要把血涂满整扇门才行?但这青铜门高得离谱,从下面看根本看不到尽头,等门上全部涂满了我的血,我他娘的也只好一命呜呼哀哉了。

阿九似乎也有点想不通,不过总算有点人性,在我变成干尸前及时停止了无偿献血。

“不可能。”她看着眼前的青铜门,喃喃道。

她话音未落,突然四周猛地一震,我们猝不及防,都被震了一个跟头。

摔在碎石滩上的滋味当然不太好受,我揉揉被摔得生疼的后背,就发现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抬头一看,只见眼前那扇青铜门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挪开了,一道黝黑的缝隙出现在了两扇门之间。

我的脑子嗡了一声,顿时一片空白,四肢却突然用不上了劲。

阿九此时站得离青铜门最近,门打开后的缝隙几乎就在她的面前,直接看到了门后面的地方,随即我们便听到了她不成句的颤抖声音:“门后……还有人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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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门后面的地方

我闻言就蒙了,有人?是两年前阿九那批队伍的幸存者,还是闷油瓶?他不是在长白山的青铜门后吗?难道这两道门真的是个任意开关,两边可以互通?这两年他一直在门后吗?他是靠什么活下来的?

我脑子里乱得一塌糊涂,就看到阿九走进了漆黑一片的巨门后面,很快没了声息。

殷叔很快也跟在阿九后面进了门后,瞬间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无方喇嘛看了我一眼,想了一下,转身扶着头上伤口尚未完全痊愈的汉斯,也走进了青铜门后。

此时我的心跳竟不可抑制地开始加速,本来费了千辛万苦的青铜门终于开了,我应该会觉得兴奋才对,但现在的这种心情竟然是不安占了上风。我不知道我担心的到底是什么,只是觉得有一种久违的不详感觉涌上了心头,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

胖子却已经忍不住了,对我道:“我们也进去看看?”

只要有一线希望能见到闷油瓶,我当然不想机会白白浪费,当即勉强站起了身,和胖子一起走到了门前。

我回头看了一眼还在门外踟蹰的多吉,谁也不知道进了这青铜门还能不能活着出来。他本来只是自愿的向导,这里的一切与他本无关系,老实说我觉得他尽可能地少接触这些秘密对他而言更有好处。这时我突然就有点明白了闷油瓶对当年还是一无所知的我所说的那些话。有的时候,知道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正如不告诉一个人事实的真相其实是在保护他一样。

就在这时,我发现巨门上像符咒一样的花纹间的血色已经开始迅速变淡,我暗道不好,在踏入门后的刹那,对站在门外想跟进来的多吉大吼:“十天后我们没有出来,你就离开这里!”

这句话的尾音消失在了巨门瞬间被合上的刹那。

我其实设想过很多青铜门后的场景,比如是一片可以吞噬所有光线和声音的黑暗虚无,或者是一个风景优美的世外桃源,里面花香鸟语,甚至有人类居住,邻里之间和睦相处。再比如一个靠谱点的,就是里面什么都没有,青铜巨门作为地狱之门,后面只是单纯的一个可以供神明来往于地狱和先世的通道而已。

但是,现在巨门在身后轰然一声完全闭合,我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等睁开双眼的一瞬间,我就看到了一幅几乎让人窒息的情景。我从来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会看到如此的情景,以至于霎时愣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几乎看不到边际的湖泊。湖面碧蓝澄净,宁静得不起一丝波澜,湖的四周是高耸的巨大雪山。

奇怪的是,山上的雪却呈现出一种极为魅惑的宝石蓝,几乎与蓝色的湖水连为一体,就像有一种奇异的魔力一样,神秘诡谲。

更诡异的是,蓝色雪山映在湖中的倒影,却是正常的白色雪山,肃穆而神圣。

但这一切都不是最奇怪的。

要知道,我们顺着山体裂缝花了五天的时间才爬到底,在地下这么深的地心腹地中,要直接见到日光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但是,眼前不仅光线充足,我们甚至一抬头就能看到头顶湛蓝的天空和藏地独有的浓烈日头。

难道这就是闷油瓶所说的终极?就像是一个独立于现实之外的异空间,可以不受任何现实因素的制约?

想到这里,我心说不对,当年长白山底的青铜门后肯定不是现在这副场景。那道门后的黑暗可以吞噬任何光线,当初胖子一个手电光照进去立刻就没了影。何况,刚才在门外的时候,阿九一进青铜巨门就立刻消失在了黑暗中,没想到我们进来一看却是一片祖国大好河山的景象。

我左后看了看,身边除了被这天仙美景惊呆了的胖子之外,四周的积雪上十分干净,根本没有任何被人踩踏的痕迹,周围不要说人影了,连只鸟都看不到。阿九他们四个人就像是集体失踪一样,全部消失不见了。

我很快拍醒胖子,问他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胖子呆了一会,眼神终于恢复了正常。他想了想,忽然伸手在我胳膊上使劲拧了一下。

他下手本来就没轻过,这一下差点没拧掉我一块肉,气得我破口大骂:“我操,你他娘的失心疯还是欠抽啊,小心我直接咬死你。”

胖子却像没听到一样反常地皱紧了眉头,道:“我刚才拧你,你能感觉到痛,说明我们现在看到的不是幻象。”

我暗骂原来你他妈拧我只是为了验证这个,倒是挺会捏软柿子的,反正痛的是我,也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影响,便悻悻道:“不是幻象岂不是更好?”

“你还记不记得,阿九在看到门里面的时候,说了一句话?” 胖子摆摆手,说道。

我想了一下,她当时说的是‘门后还有人活着’,忽然就明白了胖子的意思:“你是说她看到的场景和我们现在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胖子点头,道:“你看这四周哪有半个活人?粽子都看不到一只。所以说,少根鸡巴,女人做事情就是不靠谱。”

“这有两个可能性。第一是那婆娘在骗我们,她看到的地方其实和我们现在看到的是一样的,发现这湖水不同寻常,所以赶在我们前面下水了。但我们都没有带水靠,这么急着下去显然不太合算,他们都是老手,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那么,只可能是另一种情况,就是不同时间段进这青铜门,进入的空间都是不同的,导致我们看到的地方也不一样。”

“这也太他妈的玄乎了,青铜门这玩意真的是个任意门?那能不能像时间机器一样,通往过去和未来?”我皱眉,表示不太相信。

胖子又道:“能不能回到过去我不知道,但这里肯定和长白山那青铜门不一样。当初我们在长白山底看到那门打开,里面就像阴曹地府一样,伸手不见五指,明显就是那些马脸阴兵的专用场所,哪像现在这样雪山湖泊阳光明媚,两者一比较,简直一个地狱一个天堂。”

我突然想起,根据汪藏海的记录所述,他曾在长白山青铜门后看到地狱之火。如果我们从这个天堂般的地方一直往前走,是不是就能见到传说中的西天佛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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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鬼城

胖子继续道:“还有,你他妈什么时候见过蓝色的雪山?且不说这些东西存在的可能性,就拿这个蓝得透明的湖来讲,为什么湖中的雪山倒影反而是白色?头顶上的这个大太阳,你想想,我们上次一见到太阳是什么时候?”

我看着胖子,心说胖子的思路很清晰啊,如此一来,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现在看到的反而不是现实?就好比,这个湖泊中的白色雪山倒影有可能是现实,而我们眼睛看到的这个蓝色雪山和头顶的阳光蓝天反而是湖中的虚幻倒影。

这个想法有点不可思议,因为这就意味着我们自己也成为了这幻境中的一部分,但作为恐怖小说中的走向也不是不可能。

“老祖宗说得好,天地合一,有头有尾,有终有始,皆为轮转往复。这里面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倒也合了万物的变化,生生不息之象。”胖子边说边摇脑袋,俨然一副老学究的模样。

我听得目瞪口呆,心里立刻提高了警惕,开玩笑,胖子可是著名的十项全能文盲,竟然会说出这么有文化有内涵的话,虽然某些句子依然有点不伦不类,但哪里有问题,一定哪里出了问题。

这么想着,我趁他不注意,也使劲掐了他一把。

这一下我用了全力,胖子促不及防,痛得差点跳脚。

他听了我的解释,揉着被拧的胳膊直瞪眼:“你以为这两年我在巴乃的深山老林里能做什么?那里连手机都用不了,后来闲得没事就看看书啊,阿贵家里有很多旧书,四书啊五经啊这种古董书有什么看什么,反正字也不多,看完之后再琢磨琢磨,反而给我琢磨出很多道理出来。”

我恍然大悟:“难怪这次见到你觉得比以前清心寡欲了不少,原来是受到了老祖宗优秀文化的熏陶。”

“少说俏皮话。”胖子又道:“其实我刚才掐你,也是因为觉得这里的蓝色雪山邪门得不像是现实中存在的东西,所以看看你有没有反应。如果你刚才的反应和我预期的不一样,那问题可就真他娘的大了。”

我想了想,就道:“既然我们目前也不能判断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如四处看看,没准能找出点眉目,再和阿九她们汇合。”

胖子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既然在这里苦等也不是个事,两个人重新振作精神,只好先走一步算一步。

本来直接从湖中游过去到达对岸,时间应该不超过半小时。但这蓝色的湖泊过于平静,诡异得看着就不像是正常的东西,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决定从湖边的悬崖边走过去。

我不知道身边的一切到底是真还是假,但头顶的太阳晒在身上的热度和高原反应的眩晕感却是真真实实的。为了保存体力,我和胖子都没有说话,但四周实在是太安静了,除了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几乎可以说是死寂一片。

一路走了大约三四个小时,我们终于到了湖的尽头。只见湖岸边是一个约三百米宽的碎石滩,这些石头数量众多,远看就像是一堆堆的石头阵。碎石滩再往前就是一个山谷的入口,里面隐约能看到一些像是藏族风格建筑的顶部。

“天真,你觉得这地方是不是有点眼熟?”胖子忽然停住,对我道。

我皱了皱眉,山谷两边都是陡峭的雪山山峰,我设想了一下,如果前面这个山谷全部被雪掩埋,俨然就是我们之前曾经看到的那个被雪崩埋藏的神秘山谷。

我和胖子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加快了行进的脚步。

等看到眼前山谷的全貌,我们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只见自入口开始山谷的海拔陡然下沉,在悬崖上视物视野极为开阔,入眼一片绿色,有农田、溪流,还有很多白色的石头房子。

“狗日的,想不到这里真有一个世外桃源。”我喃喃道。

是不是还有人家在里面居住生活?就像传说中的桃花源一样,往来耕作,鸡犬相闻?

但是,现实中的那个山谷明明已经被一场雪崩悉数掩埋,众多藏民的遗骸现在尚曝尸荒野,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一个同样的山谷村落?它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存在?

胖子似乎没想那么多,他见我站着不动,以为我是走累了,就道:“下去看看有没有坐的地方,没准还能讨碗酥油茶喝。”

我心想既然来了,横竖大不了烂命一条,就跟在胖子后面,顺着白色的石阶一级一级往下走。

这些石阶看着高,走下来倒也没有费太多时间,不多时我们就下到了底部。四周农田纵横交错,里面的青稞等农作物长得满满当当,若四周白色房子的烟囱再飘出炊烟,显然就是一副幸福农家乐的景色。

我们两个人走在白色碎石铺成的道路上,周围看不到任何人影,静得吓人。

胖子‘嘶’了一声,忽然道:“有点不太对劲,我得进房子里去看看。”

我拉不住他,只好也跟了过去。

我们很快就近到了一个白色石头房子,屋子前面墙上挂着晒干的萝卜串,矮桌上甚至还摆着一壶酥油茶和几个碗,似乎是用来招待客人的。

我上前摸了摸壶,竟还是温的。

走了这么久,胖子早就口渴了,忍不住倒了一碗酥油茶出来,直接就往嘴里送。

我忙拉住他:“你不要命了,谁知道这是不是过期食品?”

胖子道:“你见过热的过期食品?我闻过了,这酥油茶肯定是才做好不久,香味是最浓的时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人都跑得一个不剩。”

我没敢喝,于是进屋子里面看了看,发现这是一个典型的藏族风格装饰的房间,四周挂满了御寒的毛毡,但地毯和四周都十分干净,藏红色的桌上摆着装瓜壳的碟子,看起来倒像是十分钟前这里的主人还坐在这里说话一样。

我看这里没其他有效的线索,走出去才发现胖子也已经把周围其他几家都逛了一遍。

“天真,这里恐怕只剩我们两个活人了。”胖子看着我,道。

这个答案其实我早就想到了,只是经过确证之后还是觉得有点渗人。

这种情况其实就是通俗意义上的‘鬼城’,即本来住人的城市或村落,建筑物完好无损却空无一人,形如鬼域。

但是,一般情况下就算人离开了,房子里面肯定会积灰尘。可奇怪之处在于,这个部落几乎所有的房子都干净如初,这里的人就像是预见了我们会来一样,赶在我和胖子出现之前突然间全部消失了,再找不到任何踪迹。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二十九章 邪神

我想不出原因,便问胖子:“你觉得问题出在哪里?就算我们两个再厉害,他们也不可能会怕了我们。而且这里个个都是大敞着门,也不怕被我们来个三光政策。”

胖子摸不到头绪,啧了一声,道:“胖爷我进来就觉得心里阴沉沉的,总觉得我们好像漏了一个很重要的点,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觉得特别别扭。”

我想起雪山上那些藏民死不瞑目的尸体,脑中忽然有了一个不寒而栗的想法:“你说,会不会是这种情况:那个现实中的部落已经被雪埋葬,里面的藏民也惨遭横死,但他们死去的鬼魂其实还在这山上,青铜巨门既然是神物,死了这么多人没道理不会受到影响,所以利用他们生前的记忆重新建造了一个与现实中一模一样的村落出来?”

这有点像是当年老痒最初在秦岭的时候,临死前物质化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虽然真的老痒已经死了,但物质化出来的老痒却依然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但我想不通的地方在于,就算青铜门和青铜树一样能让人产生物质化的能力,也应该只对活人起作用,毕竟让一个死人复活可以说是违背天理了。而且,物质化一个活人已经是极限,要原封不动地还原一个村落简直形同不可完成的任务。

“不靠谱。”胖子摇头,“那些鬼魂如果能物质化,干嘛不物质化一个活人玩玩?复制这个鬼气森森的村落给我们看顶个屁用。”

我叹了口气,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了,胖子就道:“我们在这里干想也没用,不如去他们老大的房子去看看。既然来了,总不能空着手回去,保不定还有很多宝贝藏着我们没发现。”

我道:“你又来。刚还赞扬你清心寡欲了不少,现在又不是下斗,我们这是私闯民宅,性质完全不一样。”

胖子道:“我靠,我只是看看,现在这种情况,咱们也算是搜寻人员,搜寻人员用被搜寻人员的财产去筹集资金也未尝不可。”

我知道他的歪理一大堆,再继续扯皮下去也没用,于是左右看了看,指着最高的那个白色石头房子,道:“藏族的等级观念很重,那个最高的房子肯定就是他们土司的。”

那个白色房子在村落尽头的山顶上,我们顺着一溜儿陡峭的石阶爬上去,直累得气喘吁吁。

进去后我就发现,土司的这个房子比其他的民房要大很多,但里面很空,基本没什么家具,除了毛毡之类常见的装饰物,乍一看甚至比普通藏民家里还要简陋。

胖子翻箱倒柜把所有能翻的东西都找了个遍,除了几个藏族首饰还有模有样之外,什么也没找到,他禁不住骂道:“守财奴!肯定把值钱的东西都放在身上带走了,一点也不顾及后来人的感受。”

我懒得理他,四处打量了一下,竟发现主面墙壁上挂着的毛毡较之其他的似乎新很多,很明显是更换得更勤一些。这有两种情况,第一种这个毛毡挂的地方很重要,必须定期更换;第二种就是这块毛毡用得太勤,导致破损速度超过了其他的,不得不提高更换次数。

我叫住胖子,向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这里有情况,上去看看。这么多年的合作下来,我们基本能用眼神交流了,用胖子的话说,这就是战友的默契。

胖子点点头,端出了身后步枪。我的那把散弹枪早已报废,只好摸出了身上的藏刀以作防备。两个人屏住气息走到那块毛毡前,我迅速掀开那块毛毡,正要大喊一声举起手来,就看到毛毡后面除了一扇木门之外,什么也没有。

我摸上了门把,竟发现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里面漆黑一片,几乎可以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

我们很快拧亮了手电筒,四处照了照才发现这个屋子非常大,空间甚至是前面主屋的两倍,但这里更为空旷,没有窗户,没有桌椅,什么都没有。

胖子拿着手电乱扫:“这屋子干嘛的?他们土司老爷秘密偷情的地方?”

我心说你他妈什么时候见人在一个空屋子里偷情的,一晃神却见胖子手电的光扫到了一个东西。这个黑色的东西几乎与整间屋子融为一体,且摆放在屋子的最里面,我们离得又远,所以刚才没注意。

我走上前去,用手电仔细照了一下,发现这东西竟是一个古里古怪的黑色石头神像。

但是我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不是西藏的神像,因为我不是第一次看到类似模样的神像。眼前这个诡异的黑色石头神像体系,竟和我们之前在长白山看到的那个长得像洗衣服的棒槌一样的神是一个体系的,类似拜物教中的邪神,犹如巨型的软体动物一般,看着极为磕碜。

“这神像看起来也太没溜了吧?”胖子盯着石头神像看了一会,喃喃道,“等等,我们是不是见过类似的玩意儿?

“长白山的灵宫大殿。”我好心提醒了一句,胖子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表示原来是那个棒槌大神,但我的脑子里却已经炸开了。

如果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无人鬼城就是另一个真实的雪谷村落翻版,为什么远在喜马拉雅山的藏地会出现一个和长白山东夏国同一体系的神?就因为这两个地方同时有青铜巨门吗?它们和青铜门又有什么关系,难道同是巨门的守护神?

那些被冰封了千年的古尸朝拜的难道就是这个奇怪的邪神?既然那个千年秘密早已被雪掩埋,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青铜门里面?

我忽然大感头痛,这里的一切都无法用常理去解释,我感觉自己就像在一场八点档的三流探险电影里,只可惜,我自己就是这个电影的主角,而且还没有拒演的权利,但问题是导演从来不会告诉我接下去应该怎么演,更严重的是,我必须拿自己的命去演好以后的每一场戏。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和胖子同时一惊,心说难道这里除了我们两个,竟然还有其他活人?还是说,这里的恶鬼外出觅食纷纷回家了?

我们很快跑出这个黑洞洞的屋子,掀开毛毡就看到大门口有张毛绒绒的脸从门边探了进来,双目如炬,一张血盆大口獠牙毕露,容貌丑陋,像人又像鬼。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三十章 山鬼

这家伙鬼鬼祟祟地突然冒了出来,还一脸凶神恶煞的鬼样,把我和胖子吓得不轻。

没想到它看到我们反而是一副惊吓过度的表情,向我们示威一样龇了一下牙,怪叫了一声很快就窜得没了影。

说它有表情可能有点言过其实,毕竟一张长满了毛的脸即便有表情恐怕也看不出变化。但较为少见的是,那张脸和眼睛竟然都是蓝色的,配着一张大嘴显得格外狰狞丑陋。从它刚才攀在门上的前臂来看,臂上满是皱皮的黑毛和极长的指甲,想来应该是活了一些年头的某种野兽。

但按照常理,难道不应该是我们怕它吗?当然,也不排除在这些野兽的眼中,我们人类反而是可怕的一方。为什么在这个没有半个人影的村落里,会出现这种不像是能与人和睦相处的野兽?难道,它是这里的人圈养的,人不见了,所以它现在逃出来了?

正胡思乱想,我一抬头就见胖子一副抓耳挠腮的模样,似乎在冥思苦想什么。

“你在琢磨什么呢?想把它捉来,是烤了吃还是煮了吃?”

话没说完,胖子忽然‘啊’了一声,叫道:“我记起来了,刚才跑掉那家伙几乎和书上画的简直一模一样,就是民间传说中的山鬼,学名叫山魈,其实是猿的一个分支,只是长得比其他猴子更加丑了点,就受到排挤了,所以说人丑没人要,猴子丑的结果也一样。不过,这种东西一般在没人的深山老林中才能见到,为什么出现在这个有人居住的地方?”

老实说,胖子突然变得这么有文化我还真有点不习惯,问道:“又是从哪本书上看来的?”

难得我有问他这种问题的时候,胖子有点得意:“胖爷我现在也是看过四书五经的人了,那本书专门讲一些一些鬼啊怪啊的,我也没记住书名儿,但配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图还算中看。”

我听他的描述,觉得有可能是山海经之类介绍上古时期传说的书,里面的东西可信度并不高。不过传说都是来源于现实,在那个原始人的年代,一块普通的石头都能变成崇拜的对象,甚至上升到神的高度。在古时候的拜物教中,一些本来就长得奇怪的动物甚至没有生命的东西都会被夸大,乃至被标上神鬼之名。

据我所知,山魈性格阴险凶狠,极具灵性,传说中会吃人,甚至能读懂人心。它们只生存在中原地带类似秦岭这种远古山林中,并不属于藏地的高原生物。这里既然出现了一只,说明曾经有人类把它们带到这里,然后才开始繁衍。

我不知道山魈被驯养的可能性有多高,不过老虎狮子这种百兽之王都有与人和平共处的时候,家里养一只山魈也不是不可能,拉出去溜的时候肯定比其他人拉风。

我推测这里村落里的人虽然不见了,但他们圈养的宠物还在,那么刚才那只山魈看到我们的表情,很显然认定我们是擅自闯进这里的陌生者,它那声惊叫没准就是去搬救兵了。

心里暗道一声糟了,我忙叫胖子拉上枪栓准备走人,道:“那怪物估计是去拉帮手替它们主子找我们报仇来了。”

事实证明,我的第六感一向准得出奇。

等我们走到门口,远远就见黑压压一片山魈自四面八方开始往我们这个石头房子爬来,它们有大有小,高的几乎有两米多,小的甚至还被抱在母山魈的怀里,每个都龇牙咧嘴地,现出獠牙作示威状。

“我操!他娘的这是开始北京大阅兵啊?”胖子傻了眼。

我顿时有点笑不出来了,眼下它们以数量取胜,硬碰硬的话,我和胖子两个人胜算不大。但问题是,就算它们是灵长类动物,到底都是些听不懂人话的野兽,总不能找它们老大来场一对一的谈判,说我们不是你们的仇人,你们主人其实是自己被山中喷出的毒气给熏死的,大不了我们多烧些纸钱,送他们一程。实在不行,留下我身边这个胖子慢慢陪你们玩,我赶时间就不奉陪了。

谁知它们竟然似乎感应到了我内心对它们的鄙视,最高的那只山魈大王忽然一裂大嘴,发出了一声比夜猫子还难听的嚎叫声。

我一听就觉得不对劲,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想了一下竟与之前在雪下洞穴中那只白毛怪物的叫声很像,两个一对比,如果把山魈这一身黑毛换成白毛,身上的毛再长点,身体再壮点,嘴巴再大点,牙齿再长点,俨然就是那只几乎搭上我们三条命的怪物。看来那只白毛山魈能成为守护神,已经不知道活了千百年,差不多都要成精了。

胖子显然也已经看出来了,之前身上的伤还在痛着,对其更是恨之入骨,立刻骂道:“这回他妈不送你上西天,老子的姓倒过来写!”怒喝声中举起步枪就要射。

我大惊,一把拉住他:“趁现在我们和它们还没有直接起冲突,还有谈判的机会,我们要逃出去必须通过这些山魈,所以先稳住看有没有翻盘的可能。”

胖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脸上一副你脑袋被磕了还是二了的表情。

我正要说话,突然眼前黑影一闪,就见那只山魈大王竟然连着跳了几级石阶,锋利的爪子直接就抓向我的脸。

这么一爪子下去我脸上的肉都得去掉半块,情急之下,我一歪头,只好扬起手中的藏刀就是一甩。没想到那山魈倒也机灵,一个后仰之后一爪子竟在我手臂上拉出几道长长的血痕。

我疼得直抽冷气,但刚才那一刀也在它身上划开了一道口子。山魈吃痛,嗷了一声就反扑过来,一张大嘴对着我脖子上就咬。

我杀心顿起,手握藏刀侧身躲过攻击,合身往它身上一撞,手中的刀准确无误地送进了它的左胸。

山魈发出一声几乎刺破耳膜的号叫,两爪合拢再次往我脖子上掐来,此时我来不及把刀从它胸口中拔出,眼看脖子就要被扭成两节,就听到几道枪声在耳边炸响。显然是胖子江湖救急开的枪,那只山魈后背中枪反射性抬起了双臂,这几秒钟的时间救了我的命,但藏刀却留在那山魈胸口,随着它巨大的身体滚下了石阶。

我抬眼一看,胖子那边的情况更加不容乐观,帮我开那几枪让他身上很快多了几道口子,气得他大骂有一天一定把这些猴子猴孙统统杀了下酒喝。

此时几乎所有的山魈都已经爬上了山顶,血腥味更是让这些天生的野兽发了狂。我身边没了其他可以有效防身的武器,只好退在胖子身后,用背包赶走近身的山魈。

我和胖子在前后夹攻下渐渐吃紧,好几次已经被山魈咬了几口肉,眼见就要抵挡不住了,就在这时,张嘴咬着我的那只山魈忽然呆了一下,瞬间拼了命往山后跑。紧接着,其他的山魈也像见到什么更可怕的鬼怪一样,开始疯了一样像退潮般霎时撤了个无影无踪。

我转头看了一眼胖子,只见他浑身是伤,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我茫然道:“难道它们嫌我们的肉不好吃?吃了腹泻,都跑去拉肚子了?”

话音未落,胖子突然拍了拍我,用手指了指前面的台阶,示意我向下看。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原本被山魈堵得水泄不通的石阶上,正慢慢走上来一个浑身浴血的人。

他穿着蓝色的连帽衫,戴着兜帽看不清脸。

但是,这个人影我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在一瞬间,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花了,是不是眼前看到的,不过只是又一个幻觉而已。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三十一章 闷油瓶

这个时候我本该有无数的反应,吃惊、疑惑、愤怒、惊讶、担忧、希望,但事实上我的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在这里看到闷油瓶既在我的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或者说,我潜意识里其实一直期望着进了这青铜巨门,就能看到他。

但是,闷油瓶明明远在万里之外的长白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喜马拉雅雪山的腹地?难道两个青铜门里面真的就像科幻小说中写的那样,可以无视时空的限制,任意来回穿梭吗?

还是说,两年前他就是在骗我?所谓的十年后再去找他,不过是让我死心的借口,而他根本就不在青铜门里面?事实上,当时他把我弄晕后,我的确没有亲眼见他走进那道青铜巨门中。亦或者,事情有了新的变故?他不得不离开长白山,直接来到了这里?

短暂的思维短路后,无数的疑问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我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当年他来杭州匆匆见我一面就要离开的场景,兜兜转转这么久,我还是那个蒙在鼓里的人。

我就这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了上来,直至看到了蓝色兜帽下那张熟悉的波澜不惊的脸。

两年多不见了,他几乎一点变化都没有。

但是,在看到这张熟悉到刻进记忆中的脸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刚才所有激烈的情绪和想要揪着他问个清楚的冲动竟在一瞬间消失殆尽,此时我心里剩下的最后一个想法,就是我真的很庆幸现在我们三个人还能活着相见。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彼此都是出生入死的哥们,以前每次分别,临走时胖子都会说一句套话: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但时至今日此时,经历了这么久的分离再重聚,我这才真正体会到,‘后会有期’这四个字说出来是有多么的婉转凄凉。

我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闷油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然后就朝他笑了一下。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才发现闷油瓶身后的石阶上,横七竖八都是山魈的尸体,均是一刀毙命而死。他身上沾满了山魈的血,背后架着黑金古刀。

黑金古刀?

我头皮猛地一乍,闷油瓶的黑金古刀不是早就遗失在了蛇沼中吗?他什么时候找回来的?

难道我真的穿越了,现在遇到的其实是几年前去蛇沼前的小哥?还是说,眼前这个闷油瓶只是个冒牌货,他不知道黑金古刀其实已经遗失,所以冒冒失失找了个赝品就用作了道具?

我心里冷笑了一声,心说想装闷油瓶还早了一百年,多吃几年的饭再来糊弄你爷爷我。

但眼前这个人的脸上实在是看不出丝毫破绽,甚至连眼神都是闷油瓶那种别人学不来的看透世事的淡然。一个人的脸可以易容成另一个人的模样,但一个人的眼神如果不是几十年每天都在一起生活,是根本学不来的。

我疑惑了,眼前的小哥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凭着直觉脱口而出:“你不是小哥。”

话音未落,只见眼前的闷油瓶出手如电,我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混沌中意识慢慢苏醒,我竭力想要睁开眼睛,眼皮想抬却完全抬不起来。脑子里开始慢慢回忆青铜门后的所有经过,记忆的最后一格停在了闷油瓶那张在眼前放大的脸。

小哥,我们还能再次相见,太好了。

我笑了一下,正要继续睡,下一秒猛然意识到不对劲,浑身一个激灵,眼睛突然就睁开了。

接着眼前亮了起来,就看到闷油瓶的脸出现在了面前,见我醒过来了似乎松口气。他正蹲在我身边,手里举着一个看起来有点像是犀牛角的火折子。我注意到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人,竟是之前留在青铜门外的多吉。

我彻底傻了眼,他们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同时出现在我面前的几率莫过于火星撞地球。

多吉憨厚地笑了笑,道:“吴老板你终于醒了,张老板守了你半天了。”

张老板?!你们两个人很熟吗?

估计是第一次见我吃惊得嘴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多吉顿时有点语无伦次:“你们进了青铜门后差不多有一天了,我一个人在外面等着怕啊,本来想要离开到山上去等你们……”

我身上还在隐隐作痛,多吉的话也只听进去了一半,只看到他的嘴巴在一开一合,耳朵却难受得什么都听不清。脑子里充斥了之前的记忆,神秘湖泊、蓝色雪山、无人村落、诡异山魈,还有突然出现的亦真亦幻的闷油瓶,我已经快被这些真真假假的东西给逼疯了,所以我决定立刻做一件事,就是在最短时间内确认他们的真实性。

想到这里,我慢慢坐了起来,伸手就开始捏闷油瓶的脸。

首先,我要检查他有没有戴人皮面具。要知道,假扮闷油瓶其实不难,只要把人皮面具戴上,然后整天板着脸就可以了。

闷油瓶愣了一下,面露不解,但还是非常配合地任我揉他的脸也没有阻止。

折腾了一番,我终于确认脸皮应该是真的,却也不排除戴面具的时间超过了二十年,面皮和脸已经完全融在了一起的可能。那么还有一个方法可以确认他独一无二身份的,就是检查他身上的麒麟纹身。

我也是血气上了头,直接就催促他道:“快!把衣服脱了!”

说完我忽然想起来闷油瓶身上的纹身平时是看不见的,只有当体温超过一定温度时才会显现,现在手边没有热水袋,那么就只有靠剧烈的运动让纹身图案显现出来。

“来来,我陪你热热身!”我跌跌撞撞就要爬起来和他打一架,想逼他身上的纹身现出来。转念一想闷油瓶下手可都是拧脖子的死招,我于是缩了缩脖子,很没骨气地补充道:“下手轻点。”

也许是此时我说话实在是颠三倒四没有逻辑,多吉站以为我中了邪,想上前来劝,却又猜不准我和闷油瓶的关系到底有多好。

闷油瓶皱起眉头,伸手捏了我肩膀一下。

这一捏得恰到好处,我舒服得一缩脖子,紧崩的神经竟立马舒缓下来。

见我情绪有所缓解,闷油瓶看着我,忽然淡淡道:“是我。”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三十二章 真实之火

可能是听到闷油瓶的声音产生条件反射,我忽然就镇定了下来。这时,耳边突然就响起了一阵非常清脆的铃铛声,奇怪的是这个声音竟分不清来自哪个方向,仿佛直接在脑中出现一样。

铜铃声清脆悦耳,我慢慢觉得脑子里面附着的阴沉之气散了开去,于是左右看了看,只见四周暗得像烧黑的锅底,唯有闷油瓶手中的火折子照亮了很小的一片区域。其实,说是火折子还有点抬举它了,因为这火看着不过蜡烛大小,燃烧起来竟也感觉不到温度,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亮蓝色,能见度远远不及普通的火焰。

胖子就躺在我边上,嘴里嘟囔着什么也听不清楚,再远点是殷叔和阿九,我猜无方喇嘛和汉斯肯定也在附近,只是不在目前的光源范围之内。

我下意识就问闷油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长白山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闷油瓶不知道是根本不想回答,还是逃避。他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拿着那个小巧玲珑的犀角火折子走到其他人边上,就什么也不说了。

我一下子就蒙了,顿时想跳起来踹翻他,心说你他妈以为老子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是为了什么,当初要不是你两根指头把我弄晕,还说什么十年后在去青铜门找你,老子打死也不会来这高原活受罪。你他娘的倒好,两年多不见了,一句‘说来话长’就直接把我给打发了。

多吉在旁边见我差点憋出内伤,对我道:“我们进来看到你们全都昏迷不醒,张老板最先照顾的就是吴老板你。”

我一听这话有点不太对,你们才见面多久,你竟然就开始拍闷油瓶马屁了,就道:“你们之前就认识?”

多吉摇头,道:“你们进了这青铜门以后,我在外面等了一天。你跟我说至少等十天,所以我本来打算去山上等你们,谁知就看到从青铜锁链上面跳下了一个人。那种动作绝不像是正常人能做的,我以为是山上的东西诈尸了,当场吓个半死,后来才知道是张老板。”

我点头,心说如果是闷油瓶的话,他肯定是用最快的而不是和其他人一样的方法。不过要在那些手腕粗的锁链中间练蹦极,恐怕除了蜘蛛侠也没人敢和他比本事。

多吉看了闷油瓶一眼,见他完全没有把注意力放到我们这边,这才低声道:“我把我们进山的事情向张老板大概说了一下,当时他听到你名字的时候脸上才有点反应。他手里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鬼玺,打开了青铜门之后,我心说张老板那么厉害跟着他肯定没事,犹豫了一下也进来了。”

我隐约意识到,闷油瓶似乎知道有人会来喜马拉雅雪山,那他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长白山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多吉又道:“后来张老板告诉我,说青铜门后有一种能让人产生幻觉的铃声,你们昏迷是因为一进青铜门听到这个声音就陷入了幻觉。他还说,不同的人中幻觉的程度也会有不同,有些人中了之后有可能醒不过来。但是,他又不许我叫醒你们,说直接唤醒有可能会造成你们神智崩溃。”

我听到这里几乎吐血,心说闷油瓶怎么对多吉就这么话,什么都愿意解释,对我就那么惜字如金呢?

从他的话来看,我基本已经猜出来那个致幻的青铜铃声其实就是阿九在墨脱时和我提到过的,那种张家人能够控制的六角铜铃。

我皱了皱眉,根据之前的下斗经验,这个六角铃铛着实厉害,没想到张家人控制铜铃的技术竟是来源于青铜门内。而且,这门里的铃声显然更胜一筹,连铃铛都省了,直接在人脑子里面响起声音就中招了。只是,我没料到一进门就有这么阴险的一招,几乎防不胜防。

尽管是幻觉,可我之前的记忆却历历在目。我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手臂上完完整整,什么伤痕也没有,可那深入骨髓的痛苦却发生得如此真实,以至于我很难分清楚经历的到底是虚幻还是现实。

其实仔细想想,所有经历的这些过程当中,要判断自己到底是在幻觉还是在现实,只需要弄清楚这个事情是不是可以合理地发生即可。

当时闷油瓶出现的时候身后背着黑金古刀,这是不可能发生的,所以我注意到了而且意识到了不对劲。但事实上,幻觉中出现的闷油瓶与现实的他并无二致,如果我不是对他熟悉到能用自己的潜意识去辨别真伪,恐怕我现在将依然被困在幻象中醒不过来。

我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就是我们因铃声产生的这些幻觉,多少都与本人的真实经历有关,而且是心中最害怕面对,或是最难以承受的东西。

比如我曾经见到过那个被雪崩埋葬的藏族村落,潜意识里一直想去了解埋在雪下的秘密,所以在幻觉中就出现了那个村落本来的样子。那么,我在幻觉里看到的所有,包括那个湖泊和雪山,黑色石头神像,它们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只是我编织的虚幻假象而已?

假设青铜门内都存在这种危险的六角铃铛声音,汪藏海提过他在长白山底看到可以吞噬一切的地狱业火,是不是也只不过是一个真实的幻象?

我隐约间感觉那个自远古就开始流传的巨大谜团,似乎就近在眼前,以至于我在一瞬间几乎能够感受到那种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通彻宇宙的规律,又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掌控不了的恐惧。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不对,为什么闷油瓶和多吉同样进到青铜门里面,却没有因为那个铃声陷入幻觉?

见我累得有点脱力,多吉递过来一支烟,替我点上,随后解释道:“这个问题我问过张老板,他告诉我,我们没有听到铃声,是因为他手中的那个犀角火折子。”

我想了想,忽然记起汪藏海的记录中的确提过,当年东夏人带他到了青铜门之后,刚进入门内的一段是一片虚无,必须要用一种奇怪的照明工具才能看到里面的情形,那个照明工具就叫做“真实之火”。没想到这个奇怪的犀角蓝火除了照明,竟还有抵御幻觉的作用。

就在这时,我边上的胖子忽然有了反应,慢慢醒了过来。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三十三章 黑暗

胖子的眼神看起来有点呆,显然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

趁着多吉向他解释这一切发生的原因,我转向闷油瓶,就见他已经走到了殷叔边上。

我想了想,走到他身边,指着殷叔问道:“你们是不是见过面?”

闷油瓶看了看他,轻轻摇了摇头。

我听了有点惊讶,毕竟当时殷叔提及闷油瓶可是称为‘张家那小子’,没想到两个人竟然没什么交集。难道殷叔只知道闷油瓶是个年轻的张家族长,却没见过他?不过,也不排除闷油瓶失忆了,就算他们以前认识现在也已经忘了的可能。

这时,闷油瓶看了一眼还没醒过来的阿九,忽然对我道:“是她让你来的?”

我一愣,心说你怎么知道,但还是点了点头。

但很显然,闷油瓶似乎认识阿九。

我没由来突然有种被人背叛的感觉,或者说是沮丧,就觉得两年过去了,却没想到很多事情竟开始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深吸了口气,还是有点按捺不住,就问闷油瓶:“你认识她?”

他抬头看我,没有说话。

我支吾了一声,就道:“之前接触下来,我觉得,他们这些人没那么简单。”

闷油瓶不再看我,只是淡淡道:“和你没关系。”

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一下就有点恼怒,这个感觉让我很不舒服。但是我随即就意识到,他们认不认识确实与我无关。不过,阿九提到过他们收购裘德考的公司之后与张家人有过合作,难道闷油瓶也曾参与其中?

这时胖子已经差不过缓过劲了,看到闷油瓶出现在这里还是有点难以置信,刚想凑过去打招呼,就见我站在一边沉默着没有说话,奇怪道:“天真,你他娘的怎么一脸便秘的表情,这么多年没见,难道不应该先和小哥叙叙旧?还是两个人突然见面,你太激动了导致消化不良?”

我刚要说话,就听到多吉唤了殷叔一声,我们这才发现殷叔也已经恢复了意识。很快,无方喇嘛也醒了过来,但阿九和汉斯却依然没有反应。

“丫头中幻觉太深,能不能醒来就靠她自己了。”耳边传来殷叔嘶哑的声音。他的脸色不是很好,显然意识清醒了,精神还没完全恢复:“但是那个德国小子已经没气了。”

我一惊:“死了?”

“德国香肠的保质期不是挺长的嘛。” 胖子闻言也是一脸讶异。

我不相信,走过去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果然已经咽了气。我叹了口气,汉斯想必也是不远万里来到这个原始的大山腹地,却没想到不明不白死在这青铜门内。

“他头部伤势太重,恐怕是在自己幻觉中直接被吓死的。”殷叔说话的时候脸是对着我的,视线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闷油瓶。

但闷油瓶似乎从一开始就没在听我们说话,一直凝神听着黑暗中的动静,此时就见他突然朝我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让我们不要出声。

他这一下动作干脆利落,其他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就跟着屏住了呼吸。

突然安静下来的时候,四周的黑暗似乎也变得格外压抑,就在这时,黑暗中忽然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稀疏声,伴着诡异的咯咯声,直磨得人头皮发麻。

闷油瓶沉声道,“它们过来了。”

“谁过来了?”胖子闻言左顾右盼,问道:“万奴王?人面鸟?马脸阴兵?”

我暗道万奴王肯定还在长白山底下老老实实呆着,就听得黑暗之中大量的咯咯声越来越近,甚至开始伴着若有若无的嘶嘶声。

我脸色大变,心说难道是蛇?

这可真要了命了,我下意识就抬头去看闷油瓶,发现他也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愣了一下,心说这小子难道良心发现,知道关心人了?但是我一看闷油瓶的脸色,就知道出问题了,如果事情不是很严重,他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只见他用手指了指还躺在地上没有醒来的阿九,示意多吉背上,一手指着前方声音的来源处,道:“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当成是幻觉,切记沿着声音的来源处走。”

说着,他很快吹熄了手中的火折子,我们眼前立刻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

我心说这他妈的不是掩耳盗铃嘛,可是我潜意识里又觉得听闷油瓶说的话肯定不会错,毕竟我们几个人里面只有他进过青铜门且活着离开了,那么他理应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但此时我又不好直接去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在黑暗中面对未知的恐惧,人的心理防线很容易奔溃,很容易自乱阵脚,如果一旦一群人开始跑,那么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为了保证大家不走散,我们互相确认了一下彼此的位置,胖子在我左手边,多吉背着阿九在我右手边,再旁边是殷叔和无方喇嘛,最右边是闷油瓶。只可怜汉斯竟然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这里,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放弃他的遗体。

令我惊讶的是,无方喇嘛本来能在黑暗中视物,在这里却和我们一样都成了瞎子。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效应,黑暗之中我总觉得耳边的声音莫名就被放大了好几倍。细听之下,之前“嘶嘶嘶”类似毒蛇的吐信声竟变成了有人阴侧侧地耳边冷笑的声音。

我的冷汗立刻就下来了,要不是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磨练,恐怕此时双腿早就软了。事到如今,我也只好充分贯彻闷油瓶的指示,一边走一边不断在心里默念:幻觉,一定是幻觉!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个幽幽的声音:“吴小佛爷。”

我的第一反应是自己肯定出现幻听了,自打进来这青铜门后我就没很好地区分过虚幻和现实,现在整个人已经处于杯弓蛇影的状态。

我甚至对于现在的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吴邪都有过一瞬间的怀疑,但一个人怎么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呢?何况现在这里的人,就算是闷油瓶和胖子都不知道我有吴小佛爷这个称呼,谁会这样叫我?显而易见是我的神经已经太紧张了,出现了错乱。

我咬了咬牙,脖子一横就当什么都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见我没反应,那个声音在我耳边又出现了。

“吴小佛爷。”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三十四章 出口

这个声音在耳边听起来清晰无比,再错不了,就像是一个人在身后紧紧跟着我,如跗骨之蛆般追着和我说话一样。

我头皮一炸,无数的念头在一秒内涌了上来,世界上会叫我吴小佛爷的人此刻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青铜门内,刹那间我的脑子里灵光一闪,另一个念头就出现在了脑海中。

这里既有毒蛇的吐信声,又有人说话的声音,我只能想到一个答案:就是当年在蛇沼遇见的那种有邪性会学人说话的鸡冠蛇——野鸡脖子。

当年阿宁被那种蛇咬死的残酷情景,至今仍然历历在目,火红的鸡冠和蛇身,怨毒的黄色蛇眼,直立骇人的姿势,凄厉高亢的咯咯声,滑腻非常的蛇鳞,所有的这一切,想忘也忘不掉。

我转念一想,忽然就意识到哪里不对,野鸡脖子根本不会“说话”,它只会像鹦鹉一样“学话”,但是迄今为止这里并没有任何人叫过我吴小佛爷,为什么它会知道这个称呼?

难道,跟着我的这是一条爱学习懂得与时俱进的鸡冠蛇?但即便如此,它也不可能从杭州一直跟着我来喜马拉雅雪山观光啊。

但是我很快就发现自己没有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了,此时耳边“嘶嘶嘶”声猛然暴涨,前方就像是千万条毒蛇正向我们爬来。

我心说我的姥姥,这下大家都要玩完了,这他娘的根本就是个蛇窟啊,闷油瓶这是打算要我们全部喂作蛇的点心了吗?

胖子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心里紧张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在我身边不停地念叨:“没关系,别管它,这他妈的都是幻觉,不是真的……哎哟我的亲娘……有条蛇爬到我脚面上来了……”

本来大家心知肚明也就算了,虽然此时四周蛇声不断,不由得人不从骨子里发怵,但都是生死线上过来的人,好歹能装装样子眼不见为净。胖子这一叫不要紧,听完所有人都开始往身边扒拉,避免毒蛇爬上自己身上,一时间顿时乱了套,很快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我叫道:“大家别紧张,如果是真的毒蛇,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咬我们?”

话音未落,我的后颈忽然一凉,一条冰凉滑腻的长东西从我的衣领立刻滑进了我的后背。那种冰冷的恐惧瞬间蔓延至全身,熟悉的死亡预感席卷而来,我立刻意识到,这不可能是幻觉,百分之百就是那种杀人无数的野鸡脖子。

黑暗中的恐惧足以令一个人发疯,何况是真实到绝望的夺命毒蛇。

我疯了一样反手就想把那条蛇从衣服里面扯出来,甚至能感受到它贴着我的后背皮肤张开了毒牙。几乎在同一瞬间,我感到黑暗中一个人一只手按住了我的肩膀,同时用另一只手将那条蛇抽出了我的衣领。

我一惊,肩上的那个力道十分熟悉,显然就是闷油瓶,但他不是在队伍的最右边吗,是怎么一瞬间就到我旁边的?

但如果他也觉得危险的话,难道刚才那条蛇竟然是真的?

想到这里,我的冷汗立马就下来了,这时黑暗中也不知是谁撞了我一下,我向边上踉跄了几步,脚下踩到一条软呼呼的东西,不用看也知道是条蛇。

我彻底懵了,完全搞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这时就听到闷油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不及了,往出口跑,快!”

条件反射地答应一声,我拔腿就准备招呼别人跑路。哪知这个时候众人已经被四周看不见的无数毒蛇吓破了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他们早就拼了命地跑远了。

我暗骂一声没良心,很快顺着声音也追了上去。拼尽全力跑了一段路,我这才猛然意识到,闷油瓶说往出口跑,他娘的到底哪里才是出口?

这里到处是无穷无尽的虚无黑暗,唯一能视物的真实之火也已经熄灭,我们现在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到,怎么找出口?

我突然就想骂娘,心里有疑惑,加上根本感觉不到其他人的存在,脚步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我几乎要被四周响彻耳际的群蛇游走声音逼疯,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但这时我连胖子他们的脚步声都听不到了,我脑子轰的一声,立刻意识到,恐怕我一个人已经落单了。

以前我不是没有一个人被困在一个极端黑暗和孤寂环境的情况,但都不像现在这么无助,至少那些时候我知道我要找的什么,但现在我连自己要去的是哪里都不知道。

我抑制住狂乱的心跳,首先用力挥了挥手,极力想驱散眼前的黑暗,总觉得手一挥就能把那黑暗拨开。但是丝毫没有用处,眼前依然一片漆黑。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到一条蛇缠着我的腿游了上来,迅速就盘上了我的手臂。蛇鳞在皮肤上游走,我顿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脑子里‘嗡’的一声,我大骂了一声就把往外甩去,这一甩用出了我全部的力气,也不管把蛇甩出去了多远,我转身就逃。

我完全是凭着求生的本能在逃命,反正四周也看不见,所以完全是闭着眼睛全速奔跑,同时不断在心中默念:出口,出口……

也许是我的执念终于感动了上苍,当力气即将用尽,我几乎濒临绝望之际,充斥着蛇腥味道的鼻尖终于闻到了一丝清新之气。

我猛然睁眼,就看到眼前真的出现了一道出口,从外面透进来微亮的光。

长久不能视物的眼睛再次看见东西,从死亡边上擦身而过的狂喜几乎让我老泪纵横,身后毒蛇已经越来越近,我拼着最后一口气跑到了那个出口边上,正要喘着气往外看,眼角就瞥见身边红光一闪,我反射性回身,抬手就去挡那条即将咬上我脖子的毒蛇,右脚急速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脚瞬间踏空,我身子一个不稳,眼睁睁看着一条火红的蛇犹如一支箭一样朝我飞了过来。那是与记忆中分毫不差的野鸡脖子。

我恍然,原来黑暗里面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但是,为什么闷油瓶却说把这一切都当成幻觉?

张开毒牙的红蛇几乎贴着我的面门飞了过去,我向后一仰,就感觉身子在急速地往下坠落。

我不是第一次面临死亡,却第一次感到如此地无能为力。

无论面对的是虚幻还是现实,我始终都把闷油瓶当做是信任的基石和标准。如果有一天连他的话都不能相信,我开始疑惑,在这个充满了谎言的世界,什么才是真实的存在?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三十五章 溺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听到耳边一阵轰鸣不已的声音。我心说难道老子到天国了,这仙乐他娘的听起来怎么和广场舞一样闹腾。再仔细一听,耳边这响亮的声音竟像是瀑布。

我稍微动了动,浑身的骨头就像散了架地疼,转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河滩上,半个身子还泡在水里,不远处是一个很大的湖泊。耳边瀑布的轰鸣声非常响亮,但是我却看不到瀑布的位置。

我推测之前那个出口刚好是个断崖,但崖下有一个瀑布,我坠落时有可能是顺着瀑布水流被摔了下来,一直被冲到边上这个湖泊口才冲上了岸。

奇怪的是,当我从断崖上坠落的时候,却并没有听到瀑布的轰鸣声。

无论如何,活着总比死了好。我心说小样的小命算是捡回来了,但全身还是被水中的乱石磕得到处生疼。我尝试着站起来,发现自己四肢没有大碍,除了一些皮肉擦伤之外,倒没有伤到筋骨。

我艰难地爬起来,活动了一下已经被泡得有点发肿的脚踝,踉跄地走了几步,环顾四周。这里就像是另一个世界,只见头顶的天空完全被大片的浓雾封锁,能见度很低,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时辰。一道几乎嵌入天际的青铜巨门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门的两边均是万仞危崖,再远处能看到的雪山银顶,像海市蜃楼般虚无飘渺地停在了雾间。

我皱了皱眉,之前我们在那黑暗中几乎跑断气,起码跑了不下千米,可现在看来,竟根本看不出来我到底是从哪里坠落的。

我几乎头疼欲裂,索性破罐子破摔,干脆不去想了。

转身一看,这河水也非常清晰明澈,一眼看到底,且入水冰寒彻骨,是明显的冰川河,里面一般没有什么动植物,连最常见的藻类植物都没有。我打开手电筒仔细看了看,发现最多的是一种不怕寒的透明小虾,见了人也不怕,大摇大摆地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来回游着。

唯一比较奇怪的是不远处的那个湖泊,湖面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四周竟也没有浅滩可以落脚,只在湖的尽头出现了一条宽约两米的路,斜着向上蜿蜒地通向了远方,但距离实在太远,根本看不清这条路到底连着哪里。路的尽头,难道就是闷油瓶说的终极?

我先前在寒气逼人的水中被泡了半天,身上的衣服冷得几乎结冰,差点没把我冻毙了。幸好,河滩上还有很多搁浅的树枝,估计是冰川融化时从山上带下来的,我拖了些上来晾干,费了一些力气才引成了一团足以御寒的篝火。

人身上一暖和,就容易犯困。我一面告诫自己务必要保持清醒,等着和闷油瓶他们汇合,一面却控制不住地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一闭上眼睛我就看到了那种血红色的野鸡脖子,一条手腕粗的红蛇更是直奔我面门而来,我狠狠打了个激灵,立刻自噩梦中惊醒。一摸脑门,额头上都出了细密的薄汗,面前的篝火已经烧了大半,眼看就要熄灭。

火堆旁边,一条火红的蛇头正瞪着黄色的蛇眼与我对视。

这一下子把我吓僵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我怎么能忘了这种蛇的邪性!恐怕这条蛇当时和我一样从那出口坠落,它们素来喜热畏寒,在这种地方本来极难生存,自然找准了能抵御寒气的尸体作为临时的巢穴。

我只感觉到喉咙发紧,一时间也忘了反应,竟直直地和那对黄色蛇眼对视。

这个场景异常的熟悉,当年在蛇沼我也是这么与一条野鸡脖子对峙。

我心说往事重现也不挑点好事,尽拿这些破事往我头上套。虽然不清楚为什么雪山里面竟也会出现这种怪蛇,但心理上倒不是那么恐惧。

我屏住气息,一边戒备着蛇的动作,一边眼珠转了转,开始想着怎么逃命。这河水太浅,不足以躲过它的攻击。唯一能作为藏身之地的,就是后面的那个湖泊。

想到这里,我右手虚晃一下,那蛇条件反射直接飞起,就往我手腕咬来。

我扭头就跑,用尽全身力气就往湖里扑去。那条蛇见一击不成,尾巴一甩就改变方向朝我冲了过来。眼看毒牙就要咬上我的脖子,我猛一低头,往前一窜就扎进湖里,潜入了水下。

我在水中使劲往前游了十几米,直到了湖的中央,等到实在憋不住了才探出水面,大口喘着气四周看了看,想看看那蛇是否还在岸边。

这一看,岸边除了一堆已经燃尽的火堆,哪还有什么野鸡脖子?

就在这时,四周的水面忽然冒起了气泡。我下意识用眼睛往下瞄,就看到水下竟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暗影。

那暗影几乎就在我的脚底,飘飘忽忽的,像条大蛇,又像条粗大的海带。

我简直欲哭无泪,立即遍体生凉,心说这他妈的刚走了条小蛇,现在又来条大的。但我不确认那条野鸡脖子是不是还在岸边,也不敢游得离岸太近。但脚下水里的这个东西出现得实在太诡异,我放心不下,深吸了一口气,就往水里潜了下去。

这湖非常深,几米之下就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了。意外的是,湖水不像那边的河水一样寒冷,甚至越到下面,水竟变得有点温。

我心里疑惑,心说难道湖底是个火山口?但此时气已经憋得差不多了,我正要游上去换口气,就发现四周的水流开始急剧旋转。

心下一慌,我知道出问题了,卯足了劲就往湖面扑腾。就在这时,我的脚踝突然被一个爪子扣住了。那只爪子力大无比,抓住我的脚刹那,立刻开始把我往湖底拉。

我顿时大骇,浑身乱蹬,弯腰就去扯那个东西,一张嘴霎时呛了好几口湖水。我慌了神,一口气呛出来,一股酸麻顿时就冲进肺部,随即整个胸口都开始变得酸麻的刺痛。窒息的感觉占据了所有的感官,整个人就开始抽搐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挣扎了多久,最后终于毫无反抗之力,被那东西一直往水底拖去。此时绝望的情绪充斥全身,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我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却是,如果接下来闷油瓶看到我死了,他会怎么反应?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三十六章 恶斗

但我似乎并未昏迷多久,很快胸口的疼痛硬生生把我拉回了现实。

我呛出一口肺部的积水,接着新鲜的空气很快从鼻腔进入肺部,然后意识开始慢慢地恢复。但胸口压着的东西实在太重,我尝试着想出声让那个东西拿开,结果张口就疼得叫了一声。

下一个瞬间,就听到胖子的声音:“妈的!终于醒了!”

我动了动脖子,睁开眼睛看到胖子就站在我的旁边,我头朝下正躺在一个斜坡的路上。

胖子见我醒了,便不再管我,立刻端起了身边的步枪,注意力立刻全部放在了湖中心。

我见他一脸如临大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勉强爬了起来,转身一看,顿时瞪口呆无法做出反应。

只见湖中央早已翻起滔天巨浪,一条足有十多米长水桶粗的蛇状生物正在水间翻腾,显然就是刚才水底下抓住我的那个东西。它的身上长了四只爪子,背上有着一圈巨大的白色和蓝色环纹,尾巴尖部有一条长长的坚刺。更奇怪的是,那三角型的额上竟有一块突起的肉块,看着就像是头上长了一个尖角。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眼前这个东西分明就是蛟,也就是长辈们俗语中常说的地隐。蛟十分罕见,一般栖息于湖渊等聚水处,离人类的居住地很远。由于头上长角,常被误认为龙,故被人们常称作蛟龙,又因为不常出水,所以又被称为潜蛟。传说中蛟龙在水中潜藏五百年后,就能够羽化成为龙升天而去。当然这只是神话传说,现实生活中确实可能有类似地隐的动物,只是被人们夸大宣传了而已。

恐怕之前这条只蛟在湖底因为被我惊扰,才把我当成猎物拖下水底。幸好胖子及时赶到,所以才得救。

我心下疑惑,胖子既然已经到了,那闷油瓶呢?

就在这时,我一眼瞥见巨浪滔天的水中竟还有一个人影。此刻与那条蛟龙搏命而斗的,不是闷油瓶是谁!只见他攀在那条蛟的背上,手中的刀插在它的颈间,早已没顶。

蛟吃痛顿时狂怒,开始水上水下疯狂地翻滚,闷油瓶刀不离手,牢牢地定在了它身上。胖子怕误伤闷油瓶,又不敢随便开枪。

那条蛟见甩不掉他,仰天叫了一声,随即一个猛扎,立刻潜入了水底。

原本干净的湖面瞬时翻上来片片血色,腥味扑鼻。

我担心闷油瓶受伤,沉不住气就要下水去帮忙。

胖子一手拦住我,骂道:“你才被小哥救上来,又要下去喂那东西,胖爷我可没有精神看你再死一次。”

我闻言一愣,道:“小哥救的我?”

胖子看了我一眼,道:“我们到这里首先发现了那堆火,就知道你已经到了,我还没反应过来,转头一看小哥已经跳下了这湖中。把你救上来的时候,你差不多已经没气了,幸好胖爷我手脚快,及时把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你们怎么碰上的?其他人呢?”我皱了皱眉,问道。

“当时大家在黑暗中没命地跑,后来我才发现你们都不见了,老子快跑断气了才看到一个出口,没想到他娘的竟然是个悬崖。”胖子继续道:“不过胖爷爷命大,跳下去下面是个瀑布,没死成,而且竟然遇见了小哥。”

我心说倒和我的经历差不多,难道我才是第一个从那个出口逃出来的人?

胖子又道:“我问他有没有看见你,他摇头表示不知道,然后好像预见到你会出事一样,立刻就往这边赶,胖爷我拼了老命才追上他。没想到一到这里,你他娘的真出事了。”

我叹了口气,心说老子也不想出事啊,两年多了,本以为可以贡献点个人力量了,没想到还是当拖油瓶的那个人。

我左右看了看,发现我们所在的斜坡这就是湖边那条不知通往哪里的路,路的尽头一片薄雾,也不知到底有什么。

但现在闷油瓶在水下的时间几乎超过了人类的极限,我知道他的体力较之常人都要即便受伤都要恢复得快些,但无论如何首先他都是一个人,一旦超过了人的承受能力,他也会有面临死亡的那一天。

就在这时,平静的湖面忽然冒起水泡,随即泛起一阵血色涟漪。我一惊,就看到水面上很快探出了闷油瓶的头,他的脸色已经泛青,我和胖子分别双手一拉,一把将他拖上了岸。

许是在水底憋气太久,他一口气没提上来,我扶住他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晕了过去。

这时湖面又开始现出了急速打旋的漩涡,我暗道一声不好,闷油瓶刚才在水下恐怕也是九死一生才上来,那条蛟已经活了上千年,多少有了神性,加上皮糙肉厚,没那么容易死,如今受了伤更具有攻击性。

我忙让胖子背起闷油瓶,我拿好他的刀和其他东西,就打算即刻跑路。

胖子疑惑道:“我们只要跑到岸上,还怕那东西爬上来追我们?”

“蛟虽然喜欢生活在水中,但在陆地上也不是不能走。你看湖的四周只有这一条路,而且路面这么光滑,肯定就是它常年累月爬上来觅食造成的,所以我们离这里越远越好。”

胖子听了咂舌,显然没想到这一节,表扬了我一句还是天真有文化,背上闷油瓶一溜儿就往路的那头跑。

我也不敢耽搁,为了逃命,两个人跑得都不慢。不知道跑了多久,前面的胖子突然就停了下来。我此时是一边跑,一边往后看,一时没注意直接撞到了他背上的闷油瓶。

我忙问道:“怎么了?”

胖子很快让出了前面的路,我探头一看,顿时傻了眼。

只见路的尽头竟是一堵高约七八米的白色岩石,千算万算,我没想到这湖边唯一的一条路最后竟然变成了死胡同。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三十七章 神庙

胖子气得直骂娘:“这条路肯定就是那东西捕食的地方,把猎物赶到这里,再来个瓮中捉鳖。他奶奶的,没想到今天我们竟然成了那三只土鳖。”

胖子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另外一边似乎已经传来有东西爬行的声音,我们已经不能回头了。

我咬了咬牙,走到那面岩石前面,仔细打量了一下,竟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原来这面岩石上面有很多很深的凹洞,有的地方竟然出现了孔洞,看上去简直是千疮百孔。我知道这种岩石其实千万年风蚀后形成的,而且既然有了风孔,说明这堵岩石并不厚。

但这种风蚀岩一般在沙漠戈壁中出现,因为气候干燥风沙猛烈,很容易形成风蚀。可是,这里是高原雪山,没道理会出现这种沙漠地貌的岩石。就算是喜马拉雅山千万年沧海桑田的变化,这种早期风貌的岩石也应该会被其他当地岩石或地貌覆盖才对。何况,谁有有事没事把巨大却没用的岩石搬来搬去?

胖子见我站在岩石前面半天没动,急道:“天真你在墨迹什么?再不快点爬上去,我们就要被塞牙缝了。”

我仰头看了看,岩石虽然高了点,但用登山绳甩上去扣住岩石顶端,要爬上去也不是不可能。

胖子太重,再背一个闷油瓶肯定上不去。两人一合计,决定由我背闷油瓶,他先用登山绳爬上去,然后再拉我和闷油瓶上去。

为了不半途把人丢了,我把闷油瓶牢牢地绑在了身后,等处理完毕就见胖子三脚两下已经非常麻溜地快爬到了岩石的顶端。

见我惊讶得嘴里塞得下一颗熟鸡蛋,胖子脸上十分得意:“你胖爷爷我年轻时候登山之神的称号不是白叫的,哪次不是我走在最前面插红旗……”

我听他一吹牛就停不了了,只好打断道:“赶紧把我们拉上去是正经。”

话音未落,身后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就见路的那头出现了一只巨大的三角头,一双浊黄色的眼珠正森森地盯着我,我甚至能看到那张巨嘴里面两排暗黄的尖牙。它的颈部裂了一道巨大口子,血肉翻飞,显然是之前被闷油瓶所伤。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我下意识就挺直了背,把闷油瓶藏在了身后。转念一想,这完全是多此一举。说起来它差点害我丧命,按理来说,闷油瓶是替我报仇,属于正当防卫。

我看那条蛟身子一弓,就要发起攻击,这时候已经没时间把绳子缠在腰间了,我连忙伸手一拉登山绳,大叫道:“拉!”

胖子也不敢大意,狠力就是一提。就在这时,那条蛟像离弦的箭一样就冲了过来,我双脚下意识一收,它的巨嘴堪堪从我脚底擦过。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也是个死脑筋,这么死命一撞,顿时被撞了个头晕目眩,饶它皮厚也不能和岩石相抗衡,很快就躺在地上直哼哼了。

我心说难怪你他娘的到现在只能是条蛟,笨成这样没羽化变为龙真是活该。随即就感到有点不对劲,抬头一看,就看到胖子一脸要死了的表情。

我转头一看,发现身后的岩石本来就不甚结实,被那条蛟这么狠力一撞,竟开始四下崩裂。为了不压到背后的闷油瓶,我让胖子立即放开绳子,一脚踩在了那条蛟的头上,两个人的体重一压,那东西早已筋疲力尽,哼了两声就不动了。

胖子站在上面更惨,跳又不敢跳,待那岩石四下崩散的时候才顺着碎岩一起滚了下来,灰头土脸地直嚷着他娘的闪到老腰了。

我怕这蛟恢复力气会再找我们麻烦,又不知道怎么直接弄死它,就催促胖子赶紧看看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

我们挥散四处飞扬的岩灰,爬到已经碎裂的岩石后面,惊讶地发现后面竟然寸草不生,目所能及只有巨大的岩石。仿佛以这风蚀岩石为界,前后隔开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个有山有水,一个却只有荒石。

在参差叠落的岩石之间,有一块海拔突然高起来的高地,上面有一个石砌的建筑,但外面风化得实在太严重,只能勉强看出是一座神庙。

我想了想,心说蛟毕竟是喜水的动物,这么干燥的环境它肯定不愿意爬过去。

我背着闷油瓶,和胖子三个人很快就爬上了那片高地上的神庙。神庙不大,但作为歇脚的地方却足够了。

我放下背后的闷油瓶,让他靠在神庙内的柱子上,检查了一下伤口,发现他当时只是在水下力气耗尽,一口气没上来所以晕了过去。那条蛟虽然猛力,但好在没有毒,他受的只是皮外伤,包扎好休息一会应该就问题不大,这才放下心来。

胖子其实一直想把那条蛟头上的角给搞下来,说那只角可以值万金,我们这趟什么冥器都捞到,好歹拿点值钱的货回去。

我摇头道那东西不像是俗物,恐怕算得上是这里守护神,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下又不知会闹出什么事端。

胖子嘟囔着就说我像个娘儿们,整天不知道在琢磨东西,一到关键时候就退缩了。但他也不敢一个人过去,只好站在神庙口看看解解眼馋,回来就告诉我说那条蛟已经差不多恢复了体力,但好像不敢过来,在那边爬了好久还是回去了。

我说这不结了?说明那东西是有灵性的,怕了这里,这样我们也安全了,双赢彼此都开心。其实,这也算是我的处世哲学,我喜欢所有人都好好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大家都和和气气过日子。

正琢磨着,就听到胖子叫我:“我说天真,你看那边那东西怎么长这么没情调?”

我抬头一看,就看到神庙的尽头,出现了一个根本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三十八章 终极的力量

那是一个奇怪的黑色石头神像。

我的身子一僵,顿时就愣在原地无法做出反应。眼前这个神像,和我幻觉里在那个藏族土司后屋里看到的黑色神像几乎一模一样。为什么这个神庙里面也有一个相同的神像?

我脑子嗡了一声,难道我还在幻觉里面没有出来?现在所有发生的一切也都是假的?

当疼痛和死亡都是如此的真实,我到底如何才能走出这迷蒙的无边幻境?

见我睁大眼睛一动不动,胖子不知道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估计是拍了我也没半点反应,以为我被那神像勾去了魂。当下二话不说就抽了我两个耳光,一双大手跟着用力敲我的背,一边叫道:“哪只狐狸精把天真的魂儿勾走了,胖爷我变成黑白无常也要把他拉回来。”

他下手极重,直敲得我头晕犯恶心,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开始不断地干呕。

“怎么样?魂儿回来了?”胖子松了口气,问我。

我怕他再敲我,马上点头,但一时也说不出话来,简直比死还难受。

一抬头,就见闷油瓶已经醒了,正靠在柱子上养神。

“天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们?”等我喘气顺了些,胖子想了想,忽然道。

我闻言一惊,转头去看闷油瓶,发现他也看着我。

我心里叹了口气,知道刚才的反应的确有点反常,于是把幻觉中遇到的所有经过,全部说了一遍。

这个黑色石头神像会与我的幻觉重合,不能不说是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我不是先知,无法事前预知将来要发生的事情。那么,为什么我的幻觉里面会出现一个在我过去和未来都看到的东西?如果这个神像是现实存在的,是不是意味着那个幻觉里面的其他东西也有能变为现实的一天?

胖子明显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打了个无能为力的手势,让我问闷油瓶。

我看向闷油瓶,就听他道:“当你从幻觉中醒来之后,发生过哪些真实但却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情况?”

我看着他的表情,不像是在说笑。

何况,闷油瓶从来不说笑话。

我于是仔细回忆了一下,其实目前经历的这些都不可思议,但如果算最不可能的,就是那条野鸡脖子。毕竟在这雪域高原,出现这种喜热的动物确实匪夷所思。当时在黑暗中我们几个人在群蛇中呆了这么长时间,竟然都没有被咬。而且那条鸡冠蛇竟然叫了我两声‘吴小佛爷’,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却真实发生了。

闷油瓶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继续道,那个黑暗中突然的出口也一样,为什么我会是第一个从那个出口出来的人。

“我们能从青铜门中出来,是因为你相信出口是存在的。”闷油瓶忽然道。

“啊?”我一听就懵了,转头一看,胖子也是一脸的迷茫。

闷油瓶就道:“蛇也好,出口也好,它们本来,都是不存在的。”

我等着闷油瓶说下去,他却闭嘴了。

我花了一点时间才明白他的意思,问道:“你是说,那些东西都是我创造出来的?”

“只要你把一个东西想得足够具体,并坚信它是真实存在的,就能让它真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当时我们所在的虚无黑暗,就是在青铜巨门的里面。”闷油瓶的气力还没恢复,道:“黑暗中听到那些声音的时候,其实它们什么都不是。但是,你潜意识里用想象力把它们都具象化,变成了真实存在的毒蛇。那个出口也一样,如果你不是坚信有一个出口,并下意识想象了一个,否则那个出口将永远不会出现。”

我看闷油瓶的眼神,知道他不是胡扯,顿时陷入了沉思。

但是这个消息实在太过震惊,如果闷油瓶说的是真的,通俗的讲,就意味着青铜巨门里面其实是一个可以无限延伸的虚无空间,我可以在里面任意物质化出我想要的东西。一旦步入门外真实的世界,里面物质化的东西都能成为现实。

换句话说,青铜巨门其实就是加强版的青铜神树,而且还不带过期的。

我止不住地冷汗就下来了。难怪当时在黑暗中,我想到蛇的时候,闷油瓶回头看了我一眼,恐怕他当时想阻止我,却又担心告诉我事实会造成更糟糕的结果,只好吹灭了真实之火,也正是因为只要我看不到那些想象出来的蛇,它们就无法成为真正的现实,所以对人不具有致命的攻击性。

一旦出了青铜门内那片虚无空间,出口处我看到的那条血红色的野鸡脖子,显然就是因为已经进入真实的世界,所以才变成了真实存在的东西。

所以,那条野鸡脖子会说出‘吴小佛爷’这句话。因为当我潜意识里认定那些都是蛇,很快就带入了鸡冠蛇的形象,而它们的邪性在我脑中已经定性,这才下意识认定它们应该叫我‘吴小佛爷’而不是‘小三爷’。

也正是因为我心底十分信任闷油瓶,潜意识里坚信能找到出口,所以才物质化出了一个救命的逃生之路。

那么,如果当时我对闷油瓶的信任已经产生了动摇,觉得他的话有可能是错的,在那种黑暗和群蛇围攻的情况下认定不可能找到没有出口,那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将永远困死于青铜门内?

我叹了口气,问道:“那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在青铜门内获得了物质化的能力?”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淡淡道:“开启青铜门,用的是你的血。”

我一愣,再也说不出话。转头一看,却见胖子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一脸十二万分的可惜。

我想了想,很快明白了胖子失望的原因。

狗日的,如果早和我说,那么在青铜巨门里面物质化出无数的黄金、冥器,我们岂不是几辈子都不用愁吃愁穿了?

我忽然就想到了当年死在秦岭的老痒,他也是为了要物质化去他已经死去的老娘,才把我骗到了青铜树里面。我心里顿时有点唏嘘,问道:“如果想在青铜门内物质化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是不是也是可能的?”

闷油瓶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心说这种事情太违背天理,就算能成真,恐怕也会有无穷的后患。难怪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当下打定主意,以后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做。

但是,无论是青铜门,还是青铜树,这些从远古流传下来的青铜器,它们到底为什么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到底是由谁建造的?它们和这个奇怪的黑色神像又有什么关系?

“终极的力量。”闷油瓶看着神庙尽头的神像,忽然道。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三十九章 岩石

我的脑子有点乱,尽管情感上已经接受了这个解释,但活了二十多年的唯物主义令我的理智目前还没办法完全接受这个看似荒谬无比的可能。

“难道终极就是这个像软体动物一样的神?”我问,“他娘的它到底是什么?”

闷油瓶却似乎有点累了,已经闭上了眼睛,靠在柱子上不再说话。

胖子的思维向来直来直去,从来没有什么绝对信或不信的东西,对这类神鬼的观念接受得快,思考问题一般也是从实用主义出发。

他想了想,就道:“依我看,终极这玩意既然有那么大的能耐,肯定不是一般人能够看得到的。就像以前的皇帝,就算人长得再难看,也得关在紫禁城里面,普通的老百姓能看到他吗?当时我们在长白山那么轻易就见到了这个长得磕碜的神,现在还放在这个穷得四处漏风的地方,说明肯定不是终极的本体。”

我心说也有道理,在幻觉里面这神像是出现在一个普通藏族村落土司的后屋,说明这石头神像很有可能只是某种意义上的替代物而已。

胖子甚为得意,道:“马克思教导我们,伟大的头脑总是可以做出正确的判断,你们以后如果多听听我的教导,这样才不会经常误入歧途……不过,我们在这里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见闷油瓶还没有完全恢复,就道:“我们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顺便也等等殷叔和阿九他们几个。”

无论如何,让我放下心来的是,闷油瓶还是以前的那个闷油瓶。确认了这点,我觉得我就能够睡个好觉了。但人一旦心放下,精神放松了,身体也就更容易觉得疲惫,我肚子也开始觉得饿得慌。

胖子拿出了压缩饼干,分了几块给我和闷油瓶,不过吃在嘴里实在有点难以下咽。胖子本来想搭一个灶台煮点东西吃,怎奈这里离水源太远,我们剩下的水也不多了,只好放弃。

我转头看了一眼闷油瓶,只见他吃压缩饼干就像吃西湖醋鱼一样,没有半分埋怨。

我摇头,心说反正只要是能吃的东西给他,估计他吃出来的味道都一个样。但这样也有个好处,就是放在家里非常好养,一天三块压缩饼干就能打发了。

“我说天真你去那河里接壶水过来,我来煮点好的?”胖子嚼了两口,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吐出嘴里的渣子,道:“咱们这种人过的都是刀口上的日子,该享受的时候就要享受,反正传说中的青铜门我们也来过了,能不能出去还不一定呢。”

“放屁!”我骂道:“你如果想留在这里,别扯上我们。而且那条蛟还在,现在过去岂不是送死?”

胖子就说我不懂得适时犒劳自己:“在这里面有什么不好?如果没吃的了,把你丢进青铜门里面,再物质化出一堆美味佳肴出来,想怎么胡吃就怎么海喝。”但他很快接着道:“不过这地方实在邪门,前面还是雪山湖泊,这边就是戈壁荒山了,都不带来个过渡的。”

我也觉得奇怪,如果按照实际地理变迁来看,根本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绝对不可能发生,却是真实的情况?

我脑中一个激灵,难道这里的神庙和荒山也是我物质化出来的?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如果说鸡冠蛇和逃命的出口确实我潜意识里具象化出来的,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这里会有这种风化地貌出现。

既然被物质化出来的东西不会消失,从这里的风化程度来看,这个地方应该是千百年前就已经存在了。那么至少物质化出这个地方的那个人不会是我,而且等级肯定比我高。他到底是谁?难道是闷油瓶的某个老祖宗,比如第一代张家族长?

我转头想问闷油瓶,却见他眼睛一直看着神庙后方的一片荒石,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知道问他肯定是白问,只好作罢。

胖子以为我是因为害怕那条蛟所以不敢回去,就指了指闷油瓶道:“你就算不为我们两个人着想,也要体谅一下小哥,他为了你差点没送命,现在身上还有伤,得吃点好东西补一下,否则容易落下病痛的毛病。”

我瞥了一眼闷油瓶,发现他压根就没在听我们说话,当然更不会介意嘴里吃的是难吃的压缩饼干还是飘香的山珍海味。但胖子话说得没错,也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事情一到闷油瓶这里,我就很没辙。

见我态度有点松动,胖子笑得很贼。我其实知道他还是没有放弃那条蛟头上的角,想趁着它体力还没恢复过去搞到手。

我想了想,就道:“那我们必须分工。小哥在这里等着,你掩护我,我去取水,你搞定那条蛟。”

我本来想让胖子知难而退,没想到他竟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我无奈,只好起身,拿起了已经空了的水壶跟在了胖子后面。

谁知还没走出去就听到他一声惊呼,我说道你他妈的难道被蝎子蜇了,怎么毛毛躁躁的?

胖子用手指了指前面示意我自己看,我顺着他的手看去,就见那堵本来已经被蛟撞碎的风蚀岩石,现在竟然完整如初地立在了唯一的那条路尽头。

“我靠,这里的岩石都能自我修复,难怪那条蛟的体力恢复这么快,都是吃伟哥长大的?”胖子一脸的惊讶,显然诧异于大自然竟有如此的造物之功。

我心说不对,就算这青铜门后的世界有诸多超越常理之处,但至少应该遵守最起码的世间万物的运行规律。石头不是生物,根本没有生命,自然不可能会像壁虎一样,尾巴断了还能重新长一条出来。

想到这里,我陡然一震,对啊,壁虎的尾巴断了不能再粘回去,却可以重新长一条出来。

“现在我们看到的这块岩石已经不是之前那块被撞碎的岩石了。”我道。

胖子疑惑地看着我,显然不是很明白我的话。

“这有点像是我们的老祖宗庄子所说的天人合一,也就是说人和自然在本质上其实是相通的。人如果死了,会有新的婴儿出生,人类才能不断繁衍。自然万物也一样,就好比一条龙脉的寿命到了,另一条新的龙脉又开始出现,这是所谓的生死轮回。”

我怕他不理解,又补充道:“我不知道那条路的尽头代表了什么,但你可以理解为那个地方的生死剥换速度已经远远超过普通的物质世界,一旦原来的岩石被损坏,就有其他新生的补上。”

“如果现在我们走过去看,这块新生的石头肯定不像原来那块风化成那副德行?”胖子问道。

我点头,正要说话,就见闷油瓶突然站了起来,把我和胖子都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胖子惊了一下。

闷油瓶走到神庙的后方,忽然停了下来,看着我们:“现在几点了?”

我和胖子对视一眼,都走了过去,我问道:“你要去哪里?”

“拿回我放在这里的东西。”他淡淡道。


楼主:刹那七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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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瓶邪

发表时间:2014-06-20 07:18:00

更新时间:2019-03-21 20:4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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