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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命定终极(瓶邪only,接盗八,伪解密,原著风)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四十章 永恒的瞬间

我闻言一惊,闷油瓶放在青铜门后的东西,不就是张家族长的信物,那个传说中的青铜六角铃铛吗?

他还记得放在哪里?还是说他这次来青铜门的目的就是为了拿回这个青铜铃铛?长白山到底发生了事情?

我忽然想到,阿九来这里的目的也是为了这个青铜铃铛,说得到那个东西,才知道那个守护了千百年的秘密是什么。难道她当时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没有告诉我?

这时就见闷油瓶已经开始往神庙外面走去,我和胖子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鬼,只好跟在他后面。
谁知,走出神庙,竟看到了令我膛目结舌的一幕。

只见神庙后面是一片徒有岩石的荒地,不知道什么时候所有的石头缝隙中都开始冒出了淡蓝色的薄雾,犹如滚滚云浪,急速上升。很快整个地方都被雾气笼罩,朦朦胧胧看不清楚原来的模样。

紧接着,我们听到了一连串悠扬无比的鹿角号声从凹地中央传来,在那片上空回旋了好几声。

我霎时惊出一声冷汗,一边的胖子脸色已经白了。

这个号角声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当初在长白山底青铜门开了之后,就是听到了这个号角声,我们看到了幽灵一样的阴兵借道的奇景。没想到今天竟然也听到了同样的声音。

难道,这里就是阴兵借道的起源地和目的地?还是说,我们现在的这个地方,真的就是鬼神所在的阴间地狱?

正在胡思乱想,就看到前面的闷油瓶开始往蓝色的雾气中走去。

我头皮一炸,心跳一下子就开始加速,人就有点失控,想也不想就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对他道:“你不准去。”

他停住,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淡淡道:“为什么?”

我忽然为之语塞,支吾了一声,就道:“万一进去,回不来了,怎么办?”

闷油瓶看着我,静了片刻,忽然对我道:“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愣了一下,心说我来这里还不是因为你们他娘的从来不肯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今死的死,伤的伤,失踪的失踪,当初剩下我一个人守着这个烂摊子,我实在不想看到现在还有幸活着的我们会重新天各一方,真的不能再次相见。

安静了一会,他想了想,就对我道:“我曾经和你说过,我的事情,等我知道了答案的那一天,我会告诉你。你如果想知道,就跟我来。”

说着,他看了我一眼,就往那雾气中走去。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直到胖子一巴掌拍上我的肩膀才反应过来。

“我靠,你还在等什么?再不走,小哥要是又不见了,到时候你要找他就难了。”胖子凑了过来,一叠声催着我赶紧走。

我一想也是,我靠,这个时候再不跟上去,不仅青铜门也白来了,以前的努力也白费了。

这时,闷油瓶的背影已经要融入那薄雾之中,我和胖子赶紧跟了过去。

本来这雾气偏蓝,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毒气,当初在蛇沼的时候,我就曾因为雨林中的毒雾导致暴盲。所以,进入那片雾气之中的时候,我下意识屏住呼吸,闭上了眼睛。

等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就看到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场景。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很深的环形凹地,一座巨大的古城突兀地陷落其中。整座城的形状不像一般的城池四四方方,却是一头大一头小,远远望去,犹如一头静卧的鲸鱼。

从城外看得出来,整座城池保存得极为完好,城墙外表基本没有太多破损。奇怪的是,此时城中是死一般的寂静,根本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生气,但古城里面却闪耀着无数星星点点的灯火,在似有若无的蓝色薄雾中显得格外朦胧。

古城中明明是有灯火闪烁,却又静得出奇,我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这座古城就好像里面的子民刚刚点燃灯火,突然就全部人间蒸发了,恍若时空停滞,再没有踪影,徒留下了一座寂寥的空城。

尽管历经千年的岁月,这座城池却依旧保存得如此完好,孤独地等待着它消失的臣民。以至于我在一个瞬间竟觉得它似乎已经脱离了时间的束缚,可是,再没有人知道它的臣民哪里去了,他们就像一个亘古的谜,永远地消逝在了这个世界中。

“这古城他娘的怎么从里到外都透着股邪气,害老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胖子吸了口凉气,叫道。

我皱了皱眉,这个蓝雾中出现的奇怪古城处处透着神秘的气息,确实看着让人望而生畏,就像是一个独立的古老世界,在沉睡了几千年后重新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城里去看看,就见闷油瓶已经跳了下去,头也不回地往那古城中走去。

我和胖子对视了一眼,我看他的意思也是要死一起死,大不了咱哥们三个人一起去地狱继续倒斗,两个人咬牙就跟着跳了下去,带着装备,摸索着进了城。

到了城中,我们在里面果然没看到半个人影,却几乎家家都亮着灯光。奇怪的是,那些灯光并非常见的挂在屋前的长明灯,胖子的好奇心重,为此特意用藏刀挑了一点来看了看,发现用的是一种很古老的燃料,也就是将动物的粪便晒干了,再混合它们身上的油脂制成的。这种燃料有个好处是燃烧时间很长,缺点是制作过程很麻烦且耗时长,所以后来渐渐就用其他可燃物品代替了。

我还注意到,从这些灯火的燃烧程度来看,这些燃料很显然都是才刚刚点燃不久。可是,这座古城看着怎么也不像是刚刚才被弃城的。而且,城池中的房屋均是由大块的石头砌成,看着虽然古老却并不残破,我们甚至在里面找到了一些年代极为古老但擦得很亮的青铜器皿和几匹看着还很新的兽皮。

胖子看得叹为观止,我却想起了在青铜巨门中因六角铜铃声而陷入幻觉时,看到的那个诡异的藏族部落。幻境中那个村落也同样是人们都不见了,就像是突然在一瞬间全部销声匿迹,徒留一个空荡荡的居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古城中的居民又是谁?这个古城是不是也和我幻觉中那个藏族部落一样,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然后整座城池就定格在他们消失的那一瞬间,仿佛直接凝固了时间,成为了一座永恒之城。

胖子见我一直眉头不展,就劝我说,咱们做人呢,该谨慎的时候绝不能轻举妄动,但该耍王八蛋的时候也一定不能含糊。

说着,他就把一个东西塞到我手里,说我们费劲千辛万苦来一趟青铜门不容易,总能亏了自己。

我正要看他给我的东西是什么,就听见从古城的深处突然传来一阵铿锵的鼓点声。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四十一章 铜鼓

在一片死寂的城中突然听到这个鼓声,几乎可以说是震耳欲聋,不由得让人头皮发麻。

我的第一反应是这城里除了我们三个,难道还有其他人?这个鼓声就是他们发现入侵者的催命符?一瞬间我脑子转了十几圈,万一他们是粽子呢?或者像幻觉中一样,会出现一些接近鬼怪般的野兽?那我们该怎么办,跑还是硬碰硬上?

下一秒就发现刚还在眼前的闷油瓶早就没了影,大惊之下,我和胖子也顾不得那么多,抄起武器,朝着声音的来源处就冲了出去。

我们跑过去后才发现其实根本就用不着这么紧张。因为这个古城只有一条主道,宽约十米,我们到了那里并没有看到什么惊悚的景象,没有粽子,没有鬼怪,也没有喷洒满地的血迹。宽阔的大道中央,只有一个巨大无比的鼓。

闷油瓶就站在这面鼓的前面。

这面大鼓甚至有两个闷油瓶那么高,几乎占据了主道的大半中间。更为奇怪的是,这面鼓竟然是全部用青铜铸成,表面却没有一般青铜器因年代久远产生的铜绿,而是十分干净,就像是表面经常被人擦拭一样。铜鼓的上面边缘分别用青铜浇了两条百足蟠龙,两只龙头戏弄一只绣球,围着鼓面绕成了一圈,一看就是双龙戏珠的彩头。

我知道,鼓在众多乐器中可以说是水浒中的李逵,三国里的张飞,是勇猛的代名词,一般都是在战争中冲锋杀敌时用作鼓舞士气,一般也是放在神祠或寺庙中,也不知为何这面奇大无比的铜鼓却横在了唯一的主道中央。

我目测了一下,如果要敲响这面铜鼓,正常身高的鼓手起码也要站在鼓的上面,才能拿起鼓槌敲到鼓面。

这时,仿佛是印证我的想法,这面铜鼓忽然就响起了一声沉重的鼓点声,立刻在寂静的空城中回响。

但四周除了我们三个,确实是没有半个人影。我眯了眯眼睛,往后退了好几步,猛地跳了起来,惊讶地发现大鼓的正上方竟有一根粗大的鼓槌,静静地悬在上面,槌尾还在微微的颤抖,显然是敲了刚才那一声鼓音之后的余震。

这个场景极其诡异,就好比有一个人在我们面前拿着鼓槌敲鼓,却根本看不到人的模样。

我心下犯疑,于是想再仔细看个清楚,但苦于周围没有什么可以爬的东西,于是强迫胖子做了一次人肉垫子,我爬到他背上,两个人的身高叠加,终于看清了铜鼓上面的情景。

只见那个鼓槌的确没有与鼓面接触,就这么悬在了半空中,完全不受地心引力的影响,似乎是在鼓手拿着鼓槌在敲响鼓面后的一瞬间,这里的时间就突然停止了,而这根鼓槌也就被固定在了鼓声响起的那一刻。

我惊得说不出话,难道这根鼓槌一直保持这个悬空的样子,就这么停了几千年?这个鼓声不停歇地响了几千年?那名鼓手去了哪里?整座空城仿佛被固定在了最后一秒的瞬间,而里面的人们就像突然遭到毁灭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么,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灾难,才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正在胡思乱想,就听到下面的胖子骂道:“我靠,天真你看好了没有?这两年你他妈的重了不少,再不下来胖爷我的脊梁骨都要被压断了。”

我见他也不轻松,赶快爬了下来,把我看到的和他说了一遍。

我的理解是,这座空城有可能是因为什么可怕的变故导致脱离了时间的轨道,从而使得古城里面的一切都留在了一个特定的瞬间。简直言之,就是这座城里的时间是静止不动的,实现了时间永恒。

胖子想了想,却摇头,道:“不对。如果是时间永恒,为什么我的表还是正常在走?我们来的时候是晚上六点,现在已经快七点了,说明对我们而言,时间还是正常流逝的。”

我低头看了看手腕的夜光表,的确如胖子所说,表中的时针和分针都是正常的。

“而且,如果我拿走了城里面的一样东西,它也不会再重新生成一个,说明这座城不是完全静止不动的,它能够被外力所影响。”胖子继续道:“所以,只能说我们现在看到这座城的形态,因为某种力量被停留在了一个像永恒的瞬间。如果没有外力影响的话,那么它将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我听了胖子的分析,觉得他思路果然一直很清晰。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赞叹他清晰的思路了,没想到他是愈发老当益壮了。

胖子啧了一声,道:“但是,要了解这个神秘的力量,就必须要知道这座城在最后的时刻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抬头看着那面巨大的铜鼓,忽然想到导致这座空城千年不变的,是不是也是因为终极的力量?这一切是不是和那个被守护了千年的秘密有关呢?

正琢磨着,就听到胖子拍了拍我的肩:“你看小哥在干什么?”

我收回视线,看到闷油瓶正站在铜鼓的边上,似乎根本没有在意刚才那诡异的鼓声和四周的一切,而是伸手摸上了铜鼓的边缘,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心下奇怪,和胖子走到了他的身边,我问道:“怎么了?”

闷油瓶像没有听到一样,没有理我,也许是陷在了自己的思绪里,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时,就听到胖子哎了一声,道:“这面铜鼓好像没有缝隙?”

我心说不可能,要知道鼓都有鼓皮,一般是由牛皮等兽皮崩成的,响起来才有乐感。

胖子显然很不满我质疑他的专业性,我只好四处看了看,竟然发现这面鼓真的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缝隙,就像是一个整体,完完整整地由青铜浇灌而成。但既然能有鼓声,说明里面是空心的。这么高难度的技术,放在现代也不一定能做到。

看着看着,我依稀觉得铜鼓上的青铜花纹看着有点眼熟。

只见上面的花纹精致繁缛,圆纹似古钱,方纹如织簟,线刻的纹饰很浅,却铸造精致,且技法很熟练,难度极大,可以基本认定都是千年前的工匠们凭手工刻画的。我在心里估量了一下,如果工巧微密的技术,几乎已经是青铜技术的巅峰之作。

艺术品总是能让人从心里产生对造物主的惊叹,尤其是这些染上了时间印迹的物品,对我们这种的人而言,更是有着莫名的吸引力。我也学着闷油瓶的样子,把手放了上去,摸着花纹的纹路。

冰冷的,在这个点燃了灯火的古城中,这面铜鼓是冰冷的。

我惊讶着,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吸了口冷气道:“这铜鼓上刻着的花纹,和青铜巨门上的花纹是一样的。”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四十二章 休息

这一惊不要紧,我立刻就意识到,难道那两扇青铜门就是这座城中的人们建造的?从这面铜鼓的青铜浇铸技术看得出来,他们绝对能达到这个水准。

他们到底是谁?又为什么会突然全部销声匿迹?

转念一想,这些人既然能造出青铜门这种逆天的东西,我是老天爷都会觉得必须给他们降下点霉头才行,否则还真不知道谁是天谁是地了。

胖子也觉得惊奇,顿时来了精神,眼睛都开始发亮,对我道:“我说这玩意怎么这么邪乎呢,原来和青铜门有关,你说如果我们把它扛回去,没准能像青铜门一样物质化美女黄金出来?”

我心说你他妈的想钱想疯了,就泼他冷水道:“你省点心吧,世界上如果什么都能物质化,那还要警察干什么?这就像屠龙宝刀,一入江湖肯定掀起腥风血雨无数。恐怕你钱还没达到手,人就先圆满了。就算你想为社会做贡献,到时候人人都自给自足,物质世界倒是满足了,精神世界就要空虚了,届时人类也会被自己给人道主义毁灭。”

不过,我没有告诉胖子都是,这面铜鼓虽然看上去技术过硬,艺术价值高,但应该没有什么其他的用处,顶多算是观赏品,且由于体积太大,倒卖出去恐怕都没人要,只能放在博物馆里作为国宝级古董流芳百世。

胖子的世界观顿时就被我摧毁了,看着铜鼓的神情有点呆滞。不过也难为他忍到现在,倒斗不摸点东西回去,对他而言确实是个巨大的考验。

正想着,就见一边的闷油瓶忽然转过头看着我,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对我说:“五十年前我来过雪山的事情,我记起来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这小子吃错药了还是中邪了,竟然愿意主动和我说点什么出来。但我看他的眼神,却是他经常有的那种淡定,说明他此时很正常。这么说来,进入古城前他对我说的那句话,他说将会告诉我他已经知道的答案,也许并不是开玩笑随便说说而已。

我立即也变得正色起来,看着他,点点头,等着他说下去。

不过,接下来闷油瓶并没有在路中间讲完他的这个故事。

胖子表示现在天已经晚了,不如找个火堆,我们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会之后再坐下来慢慢聊。

我和闷油瓶都没有反对,于是就近找了一个点了灯火的人家,反正都是空屋,没有什么对主人打搅不打搅,我们也心安理得地暂时性雀占鸠巢。胖子甚至在屋后发现了一个很小的泉眼,大喜之下决定做一餐好的给大家尝尝。

虽然我很想听闷油瓶讲他的事情,不过此时见他的面色比最开始见他的时候好了很多,不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我们似乎又回到了当初三个人倒斗时候的那种默契和融洽。我心里觉得高兴,就顺着胖子的意思,说干就干。

我找到了一些没有烧起来的燃料点了一个小篝火,胖子做大厨。幸运的是,厨房里的东西虽然古老了点,但都很齐全。胖子找了一个看起来像锅的器皿做锅,把能煮的东西大部分都扔了进去。不过,他的手艺一向很好,对此我们倒都不担心。

这时闷油瓶在屋后接水,胖子动作快,我帮不上什么忙,也没别的事情干,就坐在火边开始发呆。

看着眼前跳动的火苗,照在脸上暖洋洋的,我心里忽然就有点感叹时光弄人。自从当年在三叔楼下擦身而过见到闷油瓶,谁会想到几年之后他竟然会成为我最放不下的人之一。我的性格其实本来与胖子不太相合,但两个人却成了最铁的哥们。

几年下来,我的身边早已物是人非,潘子死了,三叔失踪了,小花变了,胖子曾经誓不出山,闷油瓶许下十年之约,我也从当初那个什么都畏畏缩缩连打盗洞都摸不到边的小三爷,成了可以代替三叔守住盘口管好一干手下人的吴小佛爷。

可是,就像这两年来几乎每日空闲时,我在古董铺子里一个人琢磨一样,经历了这么多的是是非非,我心里最不想放弃的,还是我们三个人这种最舒服的相处状态。没有猜忌,也没有顾虑,可以随便开玩笑,也可以随时把自己的背后交给他们中任意一个人。

我原以为,我再也不可能经历相同的场景,却没想到现在依然能够像以前一样,感受到相同的心境。

想到这里,我不禁为自己突如其来的矫情觉得奇怪。我摇头苦笑了一下,心说果然心态老了,就像老人一样跟着喜欢回忆过去了。

这时,一双筷子突然在我眼前虚晃了一下。我一抬头,就见胖子拿着筷子一手开始搅动锅里的东西,一手拍了拍我的肩,道:“天真无邪同志,别发呆了,吃点东西长精神,筷子自己拿。”

他这么一搅动,香味顿时就出来,闻得我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我看了一眼锅里不过就是压缩饼干和少量的罐头,没想到加点水煮出来竟然也能这么香,看来胖子的厨艺提高了不是一点半点。

胖子道:“你胖爷我这两年在巴乃,那么多人想当我岳父,哪次不是我亲自下厨?”

我一边点头一边先舀了一碗,招呼闷油瓶了一下,就往嘴里送了一大口,顿时差点没把嘴皮烫出泡。不过味道确实不错,看来要抓住一个男人先抓住他的胃这句古话当真说得有道理。

既然都开吃了,胖子也不废话了,三个人立马都下了筷子,一通风卷残云,把整个锅都喝了个底朝天。

吃完了这一锅热汤,我们浑身发汗,吃饱了身上顿时也有了力气。

“我说天真你还是跟着胖爷我学做饭,这样以后你媳妇儿就跑不了啦。”

我心说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不对,但又忽然不知道哪里不对,就道:“我不会烧菜,难道就不娶媳妇了?以后老子干脆找个会做饭的嫁了……”

话没说完,我挪了挪已经坐得酸麻的腿,这才发现大腿被一个东西硌得慌,翻出来一看,竟然是一把十分精致的青铜短剑,却是之前匆忙间胖子塞给我的那个东西。

短剑做了鎏金处理,剑柄上刻有流线纹案。我仔细看了看,发现上面的纹饰竟然是一些人物,虽然不过几公分大小,但都清晰无比,个个长得眉清目秀,面部表情栩栩如生,十分精致逼真。

我把短剑递给闷油瓶看了看,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上面的人就是这个古城的人们曾经的日常生活写照?

他用手摸了摸剑柄,静了一会,开始用平缓的语调慢慢地说出了他所知道的那个故事。

闷油瓶的这个故事,始于一只传世的盒子。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四十三章 盒子

为了叙述的方便,我用简单的语言把这个古老的张家传世盒子的故事大概总结下来就是:

很久以前,闷油瓶的家族,从中国的皇帝手中,拿到过一只刻着龙纹的石头盒子。这只龙纹盒子,是死囚在山体之中挖掘出来的,其中有一个特别之处,就是盒子本身没有任何缝隙,是一个整体,所以皇帝无法打开,才来求助于他们家的几位长辈。

盒子是如何打开的,闷油瓶并不知道,那个过程非常玄妙,之后,家族几个长辈连夜密会,因此很多事情在一夜之间发生了变化。

“打开那只盒子是一个错误,有些东西,不知道也就无所谓了,一旦知道,就会扛上不可挽回的命运,”闷油瓶喃喃地说着,“在这里的雪山中,也许会有关上那只盒子的方法,可是,我们得到了这个消息的前半段,却失去了后半段。所以,我只有亲自来这里尝试一下了。”(*注)

胖子听到这里的时候看了看我,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疑惑这个像月光宝盒一样的石头盒子和现在我们遇到的这些事情有什么关系?

不过,和闷油瓶在一起生活这么久,我的确从来没听他提到过什么传家宝,但是,也有可能他以前根本就不记得这事,自然不会向我们提及这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东西。

于是我立即向胖子瞪了回去,意思是小哥这不还没说完嘛,你他娘的耐心一点。

果然,闷油瓶接着道:“后来,我在这里没有找到关上盒子的方法,却发现了盒子打开后的秘密。”

他说完就闭嘴了,似乎在想该怎么向我们解释,又像是在回忆什么事情。

“是什么秘密?”胖子憋不住,问道:“念菠萝菠萝蜜就能时空穿越?”

闷油瓶低头用奇长的手指摩挲着那柄青铜短剑,顿了一会,忽然道:“打开这个盒子不仅是一个错误,也是一个灾难。在张家决定守护这个秘密之前,一个古老的国家曾因盒子的打开而生,却也因这个盒子而亡。”

我和胖子都没有说话,听他继续说下去。

“这个国家的名字叫做古滇国。”闷油瓶忽然看了我一眼,淡淡道:“青铜巨门能赋予你物质化的能力,但青铜门却是古滇国的人建造的。可是,他们制造青铜器的能力和技术却是因那个盒子而获得的。”

我愣了一下,皱紧了眉头,从城中那个铜鼓的青铜浇铸技术来看,几乎已经达到了青铜器的制作巅峰,不管古滇国的人用的是什么方法,我并不怀疑他们有那个能力在巨大的山峦底部建造出两扇几乎只有用神力才能搬动的青铜门。这就像是古埃及的金字塔,现代人一直没有弄清楚当年简陋的条件下,古时候的人们到底是怎么把那么大的石块运上去的,但并不妨碍这些延续了千年的神迹依然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但是,我很难相信一个小小的盒子竟有那么大的能耐,在创造一个强大而神秘的国度之后,再将它毁灭。

“我靠,那拿到了那玩意的人岂不是天下无敌?”胖子也觉得不太可能。

“那个盒子本身不是问题,可一旦打开它,却放出了里面不该放出来的东西。”闷油瓶摇头。

我听懂了他的话,立即明白是什么意思:“你是说,那个盒子的打开,放出了里面的东西,从而引发了某种力量。这种力量不仅让古滇国成为了盛极一时的青铜古国,而且在长白山和喜马拉雅山都留下了两扇巨大的青铜门,甚至有可能秦岭的青铜树也是他们的杰作。但是,到了后来他们自己也开始无法控制这个力量,最后才导致了灭国。”

胖子咂舌,问道:“但是,他们在地底造这么多青铜门的目的是什么?他娘的他们的梦想都是做地下建筑师?”

“永恒。”闷油瓶淡淡道。

“啊?”我一下没反应过来。

闷油瓶看着面前的火堆,亮黄色的火焰照在他的脸上,脸色却依然非常的苍白:“青铜巨门之后的一切,无论是永无止境的物质化,还是摆脱时间枷锁让时间停留在一个永恒的瞬间,都是为了不死不灭的永恒。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些不过都是世间万物存在的另一种方式而已。所以,他们的国度也以永恒的瞬间,永远地保留了下来。”

我明白闷油瓶的意思,但心里却还是不免生出感慨,人心不足蛇吞象,无论是钱财,还是功名,历史上有太多的必然背后,总是逃不过‘贪婪’二字。就像那个渔夫和金鱼的故事,当渔夫的老婆有了一定数目的钱,再增加与否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于是就开始奢求更多的东西,以至于到了最后,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黄粱一梦。

我忽然想到,之前我们在雪山的冰缝中看到的那些千年古尸,是不是就是这个古城中死去的人?尸体是不会说话的,我也无从得知那些被埋在冰下千百年的人到底有怎样的过去。

但是,如果古滇国的人们突然集体消失是因为那个石头盒子的力量,那个盒子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它到底有多么可怕的力量,才能创造出青铜门后这些如此不可思议的奇迹。

难道,盒子里被放出来的东西就是终极?

想到这里,我忽然记起了那个像巨大软体动物一样的邪神,心说如果终极真的和那玩意有关,那么东夏人会认一块锅巴当做皇帝也就不足为奇了。

想了想又觉得不止这样,若终极的秘密为人所知,力量为人所用,但人类却因自身的贪婪而导致引火自焚。这个力量将会因太过于强大,以至于秘密一旦公布于众就会有不可预知的巨大危险,甚至引起整个社会的动荡不安。

也就是说,张家人为了守护这个秘密而发展成为了一支神秘而强大的家族,长白山的青铜门则由东夏人使用和守护,这个弱小的国家也许正是因为青铜门的力量才得以在历史中留存。而喜马拉雅山下青铜门的守护者,也许就是我们看到的那个被雪掩埋的藏族村落。只是,东夏国早已湮灭在历史的洪流中,而那个神秘的雪山部落,也永久地深埋在了白雪之下。

可是,如果青铜门后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因终极的力量而存在,那么,是不是只要关上了那个同时代表了力量和灾难的盒子,所有的这一切,包括青铜门本身也都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闷油瓶摇头,不知道是表示不清楚,还是不记得了。

“秘密被记录在了那个青铜六角铃铛里。拿到了那个铃铛,就知道终极的秘密是什么。”他道。

“你们张家族长的信物?我还以为它只有抵消其他六角铃铛幻觉的作用。”我奇怪,问道:“那你记不记得放在哪里了?”

这时,我忽然就看到闷油瓶抬起头,皱起了眉头,看向我的后面。

我给他吓了一跳,就看他对我和胖子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


(注:此段的内容和设定出自《藏海花》)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四十四章 招牌枚举法

我被他的动作弄的一下冷汗都下来了,忙屏住呼吸。

我能听到我的心脏在砰砰作响,又不知道闷油瓶到底发现了什么,下意识就要回头往身后看去。这时忽然闷油瓶起身,眼睛看着门外,伸手在我肩上捏了一下,意思是他先出去看看,让我和胖子在这里等着。

我放心不下,刚想对他说“我们一起去。”闷油瓶已经快速离开了。

胖子就和我面面相觑,他对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要不要跟上去看看。我想了想,觉得闷油瓶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就摇头。

安静地等了一会,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四周的气氛竟变得极其压抑。我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任何声音,甚至连之前的鼓声都完全没有了声息。

我开始有点紧张,不安的感觉涌了上来,心跳就变得有点加速。我捡起那柄青铜短剑,抬手对胖子做了个动作,两个人蹑手蹑脚地站起身,就往门口走去。

一走出去,我就发现有点不太对劲。

只见外面一片黑暗,原本灯火辉煌的古城竟在须臾间全部熄火。更奇怪的是,之前的古城城墙和地面都保存得非常完好,但此刻眼前却是一派破败萧瑟的景象,地上檐下都是灰尘,仿佛转瞬之间整个城池跨越了千百年的时间,变成了一座毫无生气的死城。

整个古城寂静无比,没有任何活动的声音,一片死寂,闷油瓶也不见了踪迹。我惊得目瞪口呆,顿时就想抱头痛哭,如果现在有人走过来,告诉我之前看的一切都是海市蜃楼的假象,眼前这个残破的古城才是现实,我肯定会抓起一个石头直接拍晕自己来个了断。

我忽然想到,整个城中最可能有古怪的就是之前那个铜鼓,既然青铜门被赋予了超越自然的力量,没准那个有着奇怪花纹的青铜鼓也问题大大的有。

我暗道不好,拔腿就往刚才那个铜鼓所在的地方跑。胖子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只好跟在我后面狂奔。

在黑暗中横冲直撞本来就加速血液流动,见我好不容易停了下来,胖子在我身后喘着气,对我大叫:“你他娘的突然跑什么?被蛇咬了还是被蚊子叮了蛋了?”

我白了脸,转过身看着他,指着身后空荡荡的主大道,喘气结结巴巴道:“那个大鼓,不见了。”

只见原本放在路中央的那个巨大的铜鼓此刻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但四周却没有任何异样,好比这个大鼓自己长了腿跑走了。

胖子的神经比我坚强,他左右看了看,道:“你认为小哥和那个大鼓一起失踪了?”

我对胖子说:“我之前试着推过那个巨大的铜鼓,以一人之力根本挪不动。就算小哥比一般人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把那么大的鼓给藏了起来。而且我们早就确认过这里没有其他人,灯火也不会无缘无故熄灭,刚才小哥显然发现了什么端倪才离开的,可以肯定这里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变故。”

胖子挠了挠头,道:“以小哥的身手,就算是粽子也不是他的对手,要无声无息地暴力劫持他恐怕西天佛祖下凡也不一定能得手。难道是他自愿的?”

我想想觉得有点道理,心说闷油瓶还真是职业失踪人员,便道:“他如果要走,谁也别想拦他,但这面鼓也不见了就有点古怪了。”

胖子皱起眉头,“嘶”了一声,忽然道:“你还记不记得在神庙的时候,小哥问了我们一个问题,他问我们说‘现在几点了?’”

我一愣,问道:“什么意思?”

胖子正色道:“你想啊,小哥什么时候说过废话?他说的话肯定都是有原因的。那个时候他本来就要走了,为什么还回头问我们这个问题?”

我就道没想到在斗里除了我会把小哥的话当圣旨,你他妈的也格外注意他的一言一行。

胖子就道:“这你就不懂了,跟着小哥有肉吃啊,我们跟着他逃命几率也大上好几成,当然得多加注意。我猜他那句话的意思是,只有到点了,才会看到我们当时看到的景象。”

我一下子陷入了沉思,胖子的话很有启发性,有时候他的思维方式和我很不同,听一听倒也很有帮助。

胖子又道:“其实很多时候事情可能没那么复杂。第一,人有脸树有皮,这城墙过了这么千百年,眼前这个满是灰尘的样子才更像是正常的。第二,但为什么我们最初看到的却是另一个家家亮着灯火的景象呢?这有几种可能。”

我知道他又要开始他的招牌枚举法了,就见他边说边蹲了下来,直接在满身积灰的地上用手指写下几个数字:1、2、3、4。然后在1的下面写了有效时间,说道:“比如第一种假设就是有灯火的状态只是个特殊情况,可能只有几个小时的有效期,过了时间点就恢复到本来的这个黑灯瞎火的样子了。”

我见他说得认真,也想了想,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空间变换,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家家户户亮着灯光的古城了,所以那面大鼓也会不见。”

胖子又在2下面写了空间变换。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幻觉。”我继续道:“都说眼见为实,但自从进了这个青铜门,老实说我就常常搞不清楚看到的到底是真还是假,会不会就这样再也醒不过来,就像死在青铜门内的汉斯一样。”

胖子看向我,想了一下,在3下面写了幻觉。然后自己说:“也有可能是机关。小哥一个人这么出去,保不定触发了什么机关导致整座古城的状态都变了。”

我心说闷油瓶不小心触发机关的可能性不大,但胖子已经在4的下面写下了机关。

胖子道:“现在,我们先来验证第二点和第三点。”

“你用什么办法验证?”我奇怪道。

胖子就笑了笑,道:“我们先要回到原来做饭的那个地方,你就看着吧。”

我将信将疑,跟着他回到了之前那户人家的屋子,走进去就看到我们刚吃过的罐头筷子都一片狼藉的散落在地上,但除了那个我们洗干净用来做锅的盆,其他的厨具上都满满落了一层厚厚的灰,用来烧饭的篝火也早已成灰了。

胖子走过去用手探了探,道:“灰还是热的,说明这些东西刚才的确是存在的,也就是说,之前我们所处的这个空间没有改变。”

我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是说,几分钟前我们经历的确实是真的,且有我们动过的痕迹,说明和现在所处的也是同一个地方。

“至于是不是时间的有效性导致我们看到的东西改变了,我们就要先出城,在外面等一天,到了差不多六点的时候,再进来看看大鼓是不是还在,说不准机关就是那个东西。”胖子道,“反正小哥不见了,我们也找不到他来验证到底机关在哪里。”

我心说这样的话太耗时间,但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我对闷油瓶的自保能力毫不担心,现在这个城里因没有声音导致鬼气森森的,心里难免想到点不好的东西,还不如出去到神庙里休息。刚想说好,眼角一瞥,就看到门口出现了一个人的黑影。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四十五章 重逢

我和胖子忙拿起了武器,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吴先生!”

门口出现的这个人竟然是阿九。

只见她一脸的疲惫之色,身上的衣服也破了好几处,嘴角甚至还有血迹,看起来狼狈不堪,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情,竟搞成这副模样。

我只得走上前去,问道:“其他人呢?”

阿九却立刻转身把两指放在唇边,朝着身后的方向吹响了口哨。

我和胖子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就见她已经转过头来,似乎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对我们道:“先把他们抬进来,我们再细说。”

我心下疑惑,刚想问是谁受伤了,就看到门口出现了一个人。正是多吉,只见他背上背着无方喇嘛,殷叔在旁边扶着,三个人脸上和身上都是血迹。

我和胖子走过去,帮他把背上的无方喇嘛抬进了屋子里。一眼却瞥见殷叔的右臂变得空空荡荡,他的脸色几乎可以用惨白来形容,一进屋就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我看他早已累得筋疲力尽,看来无论是精神和肉体,都差不过已经超出了疲累的极限。

多吉的精神状态虽然好点,腿上也有一道几可见骨的口子,看着触目惊心。

我皱了皱眉,转头看向阿九,却见她抿了抿嘴,指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无方喇嘛,道:“先处理他的伤口。”

说着,她已经解开了无方喇嘛的长袍外套,我一看,顿时抽了口凉气。只见他的腹部似乎被什么利器划开,几乎开膛破肚,肠子都露在外面了,一片血肉模糊。胸口看着凹下去一块,很明显几根肋骨已经被撞断。若不是他身体底子好,恐怕早已撑不住咽了气。

无方喇嘛的身手我们都领教过,他既然能徒手把棕熊的前臂给拧断,我实在想象不出来有什么东西能把他伤成这样。

我看无方喇嘛几乎全身都是大大小小的口子,就对阿九道:“他的伤口太深,必须缝针,所以得先脱光他的衣服,你避开一下。”

说完,我指了指胖子,道:“他的针线活手艺一流,绝对没问题。”

阿九听了将信将疑,胖子脸上不乐意了,就道:“你如果觉得不放心,到时候我缝点图案上去,再给你验货,如何?”

我知道胖子在开玩笑,但眼下他们几个人脸上都是凝重的神色,只好陪着干笑了几声,对阿九道:“事不迟疑,屋后有一个泉眼,你先去打点水,给殷叔还有多吉清洗身上的血迹,我和胖子来处理无方喇嘛的伤口。”

她想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交给你们了。”

我看她往屋后走去,转过头来,胖子已经手脚麻利地脱光了无方喇嘛的衣服,用酒精给伤口消了毒,接着就用针线开始缝伤口。

也许是疼不过,胖子一针下去,就听到无方喇嘛闷哼了一声,脸上抽痛着明显扭曲了,但人还没有醒转。我看他的伤口很深,都是撕裂性损伤,但幸好他本身身手很好,没有伤及要害,只是失血太多,且断了肋骨,估计是肺部已经受伤,嘴角一直吐血不止。眼下药品有限,能不能撑过去真的要看他的造化了。

胖子手下没有停,手上全是血,抬头对我道:“这伤口像是什么东西咬的,还能撞断肋骨,难道遇见蛇母了?”

我猛然醒悟,道:“是那条蛟!”

这时阿九已经取水回来,闻言就道:“你们也碰到了?”

话音未落,她一眼看到还在缝针赤身的无方喇嘛,脸上一红,忙转过了身,走到殷叔和多吉身边,开始处理他们的伤口。

我就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九说的和我推测的差不多,她说她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瀑布口的河边,却对青铜门内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记忆。

多吉却似乎对当时在青铜门内的黑暗还心有余悸,在一旁嘀咕道:“那个时候四周都是蛇,我已经快要绝望了,终于看到了一个出口,背着她从上面跳下来,幸好下面有个瀑布,命大没摔死。”

我心说其实青铜门内你们听到那些蛇的声音都是我脑海中物质化出来的,但现在也不知怎么向他们解释青铜巨门关于终极的力量,就没有打断他的话。

阿九说,后来他们沿着河的下游走,看到了那个神秘的湖泊,遇见了等在湖边的无方喇嘛。四个人决定游至湖岸唯一的那条小路,但在过湖的途中不妨惊动了湖底的那条蛟。

“本来无方喇嘛已经没事了,是为了救我才伤得这么严重。那条蛟实在太厉害,我们四个人一起上才勉强逃了出来,殷叔的右臂也在那个时候被那条蛟咬去。”她看着殷叔空荡的右臂,愣愣地失了会神。

我心说老子差点也中招死在那个湖底,但如果无方喇嘛和殷叔他们都是因为那条蛟而伤及至此,那么当时闷油瓶一个人在水里与那条蛟恶斗时,到底是怎样的惊心动魄和九死一生,我已经无从得知了。

我想了想,问道:“你们看到那条蛟的时候,它身上有没有一道伤口?”

阿九摇了摇头,表示没看到。

我心里估量了一下,当初那条蛟被闷油瓶所伤,却很快就能恢复如初,也不知是那湖的原因,还是它本身的能力。但可以推测,湖边小路尽头那面风蚀岩石既然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得以新生,说明那个地方的确有着不同于一般的重生力量。

正想着,就听到阿九忽然问:“为什么你们两个人会毫发无伤?”

胖子闻言很是得意,手里的针线没有停,就嘿嘿笑了一声,道:“因为咱们兄弟厉害。”

我见他手有点抖,就让他别说话,先专心缝合再说,然后把闷油瓶的事情简单解释了一下。当时还在青铜门内的时候,看闷油瓶的反应似乎他们两个之前认识,没准从阿九这里能打探出点什么。

阿九听了沉默了片刻,我以为她会来一句感慨,或者表示张家族长果然名不虚传,没想到下一秒她说了一句话,差点没让我惊掉下巴。

她问我:“就是说,我可以见到那个传说中的最后一任张家族长了?”

“你不认识他?”我不敢相信地张大了嘴巴。

阿九就道:“我如果认识他,还要找你做什么?”

我很快就闭了嘴。

阿九看起来不像是撒谎,话说得也没错,但为什么在青铜门内的时候,闷油瓶看起来像是认识她一样?

那么只有一个原因,闷油瓶或许只是发现了阿九的身份,但又出于某种原因,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不想让我与她牵扯太多关系。

不管我怎么告诉自己,不要往复杂的方向想,但直觉总是告诉我,阿九会在这个时候找到我,并凑巧进入青铜门后,绝对不是表面上她说的这么简单。她告诉我的事情,很可能不过是苦涩真相最外层的那面糖果而已。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四十六章 谜

但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我并不打算撕破脸皮。虽然以现在他们四个人的状态,明显是我和胖子占优势,但当时闷油瓶并没有要求我避开他们,说明至少目前我们相处还是安全的。

胖子缝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把无方喇嘛身上的伤口全部缝好,随后甚至帮他接好了肋骨,我知道他缝伤口没问题,但没想到他连接骨都会。

“你他妈的就没听进去我说过的话,年轻时家里穷,有次家里那头老母猪摔断了腿骨,还不是我自个儿接好的。”他头也没抬,就道:“不过确实是第一次给人接骨,以后倒斗退休了没准还能当个赤脚医生。”

期间无方喇嘛痛醒过好几次,迷迷糊糊现在又昏了过去。我看他这么一个硬汉被弄得如此形容憔悴,也觉得有点于心不忍。

殷叔年纪大了些,整个人几乎处于油尽灯枯的状态,自进门之后就一直闭着眼睛没有说话。多吉倒是状态不错,甚至连缝伤口的时候硬撑着哼都没哼一声。但等伤口清洗消毒过后,也就静静地靠在一旁闭目养神。他本来无需受这种苦,能让他活着离开这里恐怕是目前我对于他最大的期望了。

阿九帮他们两个人洗好伤口,消了毒,随后自己到屋后也简单清洗了一下,再出来时虽然精神上还没有完全恢复,神情之间却已经恢复了先前的冷静。

我见地上已经躺了三个人,知道他们实在是累慌了,就和胖子重新点燃了篝火,煮了热茶水,让他们能动的都吃了点干粮。无方喇嘛伤势过重无法自己进食,我把干粮泡在水里软化了,但喂下去的东西很快都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最后只得作罢。

阿九看着他,坐在一旁静静地出了一会儿神。

此时我记挂着闷油瓶,心里正琢磨着让胖子先陪着他们,自己出去找找看,就听到阿九忽然道:“这个古城,你们最初看到的时候,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我听她问得有点不明不白,奇怪道:“什么意思?”

阿九抬头看了我一眼,道:“神庙中的那个黑色石头神像,你们也看到了?”

见我没有否认,她继续道:“无方喇嘛受伤这么严重,我们却没有在神庙中直接为他们缝上伤口,是因为我们看到这个城里有灯光,我猜到你们有可能在里面,所以才自己一个人先进来打探一下。但是没想到一进到城中,整个古城突然变得漆黑。但我退回至神庙的时候,却发现那个石头神像不见了。”

我想了想,问道:“所以你怀疑,那个神像的消失可能和这个古城的变化有关?”

她点点头,道:“当时他们三个人都受了伤,没人注意到那个神像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也就无从验证两者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

我下意识看了看胖子,没想到他竟然低着头,看起来竟在思考问题。

我心说一样东西放在一个地方不会无缘无故不见,除非是有人故意挪动了。可是,以无方喇嘛和殷叔现在的伤势,显然不太可能搬动那个看似很沉的石像。多吉虽然勉强有那个能力,却没有动机和理由去做这件事情。何况,他的腿已经受伤,要把那个石像藏起来也需要用一定气力,如此一来地上肯定会留下血迹。以阿九的眼力,不可能会发现不了。

难道,真的像胖子之前推测的那样,我们看到这里的一切存在状态都有某种特定的时效性?也许我们迟一天进来,也许看到的就不是现在的这个模样?那么,接下来我们又会看到什么?所有的这些变化也是终极的力量导致的吗?

就在这时,身后一直没出过声的殷叔忽然咳嗽了一身,就听他有气无力地说道:“既然进了这青铜门,就不要全部相信眼前看到的东西。”

这下不仅我和胖子愣住了,连阿九脸上都出现了困惑的神情。

殷叔说完就像拉风箱一样狠狠喘了几口气,阿九忙上前顺了顺他的背,问道:“您的意思是,连我们自己都有可能是不真实的?”

殷叔脸色依然很萎靡,他本来就脸皮蜡黄,如今更是满脸罩了一层黑气,看着极为可怖,喃喃道:“真的有一天会变成假的,假的有一天也会变成真的。虚幻就是现实,瞬间就是永恒。”

我本来对他的话不太上心,但他竟然说出了闷油瓶曾经说到的永恒,态度上也就认真起来了。

他顿了一会,忽然抬头看了我一眼,道:“张家那小子既然说在青铜门后看到了一切万物的终极,你们都看到了?”

我和胖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看到了,还是没看到。

若说看到了,我还真没见过终极长成啥样。说它是那个长得像巨大软体动物的邪神也好,还是德国人那本笔记中那看似毫无意义的乌龟壳也好,我们根本就没有碰面的机会。但若说没看到,可自打进了这青铜门,我们所经历的一切莫不是终极所引发的事物。常言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就算我们没有亲眼见过所谓的终极,也见识过它带来的巨大力量,总体来说还是略有了解。

殷叔忽然怪怪地笑了一声,道:“那是因为,青铜门后根本就不是终极。”

我立刻反驳:“不可能。小哥不会骗我的。”

“信不信由你。”殷叔摇头,又道:“这一路我都在琢磨,青铜门后我看到的这些东西和终极到底有什么联系,就在刚才,我终于想明白了这一切的关系。”

我不认为闷油瓶会对我说谎,但殷叔似乎笃定自己也是对的,无论孰对孰错,我发现自己对终极是个什么东西依然是一知半解。既然如此,倒不如现在问个清楚。

“那你认为,终极是什么?”我看着殷叔,语气尽可能地高深莫测和不可捉摸。无论如何,在外人面前,我也不能丢了闷油瓶的脸,只要他说他看到了终极,哪怕他只是看到了个乌龟大王八,我也必须相信那就是所谓的终极。

殷叔冷冷地哼了一声,就闭上了眼睛:“拿到那个青铜六角铃铛,你就知道了。”

我暗骂这老家伙果然狡诈,他妈的这不是忽悠我嘛,谁都知道我们这次进山来青铜门就是为了那个张家族长的信物。

想到这里,我心里忽然咯噔一声,闷油瓶这次来也是为了拿回那个青铜铃铛,如果他们是为了同一个目的才在这个时候同时选择来到了青铜门后,那个目的的背后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我刚要说话,胖子忽然凑了过来,在我耳边道:“这老家伙有问题。”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四十七章 暗战

我闻言心下一惊,脸上依然是不动声色,脑子里已经开始立即狂转。我细细看了看殷叔,竟发现他脚竟有一点轻微的抖动,整个人似乎处于极度的紧张中。

我一下明白过来,刚才他说的那些话很大程度上只是为了试探我。之前闷油瓶既然和我们在一起,他以为我多少会知道一些信息,却没想到我其实什么也不知道。而且我刚才镇定地用了反问的激将法,他本来就心虚,在不知道我底细的情况下,很容易露出马脚。

胖子眼睛一向很毒,显然是很早就觉察出了不对,所以才打从一开始就在旁边没作声。

心里有了底,我心说现在你他妈想讹我还欠了点火候,但我想不通以殷叔的忍耐力为什么突然会如此心急地想要知道个中的原委,难道他真的发现了什么?

那是一秒内的反应,我几乎脱口就道:“要我说出那个青铜铃铛的秘密也可以,不过你必须告诉我,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殷叔一下子人就僵掉了。

我知道自己猜对了,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背后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我的推测是,既然他敢在我面前故弄玄虚,却又不肯说出所以然,无非是想知道我们是否已经拿到了那个青铜铃铛。我之前的表现很显然对此不知情,他就松了口气,可想而知,那个东西对他极为重要,且似乎看起来势在必得。

虽然我知道阿九此行就是为了那个信物,但她肯定没想到闷油瓶会半途出现,如此一来,我和胖子自然站在闷油瓶这边,加上现在他们的人都受了伤,更是少了获胜的筹码,他们开始紧张了也在情理之中。

殷叔重新睁开了眼睛,看着我道:“你连那个铃铛长什么样都没见过,知道个屁。”

我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捉摸不定,就道:“我的确没见过,但那本来就是小哥的东西,他会告诉我关于青铜铃铛的秘密,却不会告诉你们。我想你们应该很清楚这个道理。”

这完全是我瞎掰的,反正闷油瓶不在,他们也没办法对证。

我赌的是殷叔对闷油瓶其实颇为忌惮,一旦小哥拿回了那个铃铛,他们恐怕就没有机会知道其中的秘密了。现在他因伤导致身心俱疲,若论心理战,最后赢的那个人还是我。

殷叔看着我,露出了心神不定的神色,但似乎还没有完全下决定。

我知道给他下的料还不够,又继续道:“算算小哥离开的时间也差不多了,等他回来,你们就只好自己去问他要了。”

殷叔这下连脸色都变了,忽然就叹了口气,道:“我这把老骨头搁在这青铜门后面也就算了,但是丫头还年轻。”

说着,他转头对阿九道:“你来告诉他。”

果然,阿九低头想了一下,脸上本来的疑惑神色早已褪得一干二净。

我暗骂你们他娘的果然都是在联合做戏给我看,阿九这臭娘们才是装得最像的那个。虽然算起来,到目前为止她没对我做过什么不利的事情,不过很显然从一开始她就没对我讲过几句真话。我生平最讨厌别人骗我,眼下尽管对无方喇嘛和多吉无端受到牵连感到抱歉,但如今对她实在很难再有好感。

多吉听了殷叔那句话,终于也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但又搞不清楚到底哪里不对,只好对我投过来探寻的目光。

我知道多吉恐怕才是这里唯一被蒙在鼓里那个人,但现在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暗自叹了口气,对他摇了摇头。

这时就见阿九对殷叔点点头,忽然站起了身,检查了一下无方喇嘛的伤势,甚至拜托多吉照顾一下他们,语气竟是意外的诚恳。我心说她对自己人倒是真的挺照顾,只是为什么对我就那么狠?这时,她已经转身对我和胖子道:“你们跟我来。”

我转头用眼神询问胖子的意见,没想到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我一脸惊讶,他压低声音就道:“反正对咱们也没害处,就当是溜出去找小哥,到时候我们哥俩三人,这娘们落单也好对付。”

我想想也有道理,就起身和胖子跟在了阿九后面出了门。

谁知,阿九一出门就开始往城外走。

我心下起疑,又不知道她要带我们去做什么,就让她先说清楚再走。

阿九没有停下脚步,就道:“到了外面,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走得很快,无奈之下我也只得跟着她先出去再说。

三个人速度都不慢,原路返回并没有花太长时间。这时外面天早就黑了下来,我们拿着手电爬上了神庙,就看到整个庙里空空荡荡,本来摆在尽头的那个古怪的黑色石像果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胖子发牢骚道:“这里的玩意还真是邪门,难道都会自己长脚?”

“这不是最奇怪的。”阿九摇头,朝着神庙后面的高空放了一枚信号弹,道:“你们看对面。”

信号弹很快在空中燃烧,一下照亮了眼前的情形。我和胖子顿时发出一身惊呼。

只见神庙后的空地上因那个神秘号角声而突然冒出的蓝色雾气早已消失殆尽,眼前的视野一片开阔。

我们站在神庙之上,很轻易就看到本来陷落在薄雾中灯火辉煌的古城,早已变成了一个破败不堪的模样。在古城的四周之外,触目可见的竟是一片如天鹅绒般的蓝色湖水,一眼看不到边际。

更令人震惊的是,古城的外围不知从何时起,竟被无数碗口粗细的青铜锁链捆住,这些青铜锁链的头尾均埋入水下,也不知道尽头到底在哪里。

不过这个城池本就一头大一头小,如今浮在水面上,更像极了一头被青铜锁链困住的侧卧的鲸鱼,静静地沉睡在这神秘的青铜门后深处。

我怀疑这个湖与那条蛟所栖息的湖泊可能本是同一个湖,只是这里因地势较高成为了一个较大的水上陆地,但这样是否意味着我们会与那个根本就不会死的怪物再次相见?

我皱起眉头道:“神庙中那个石头神像消失后,你们就已经看到了这个场景?”

阿九道:“我看到的比他们还多一点。”

我刚要问为什么,就见她已经走下神庙,开始往古城的城下的地底走去。

胖子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道:“我们是跟上去,还是在这里再等等小哥?”

我知道他是怕阿九对我们不利,就道:“小哥肯定也发现了这个变化,如果地底有什么,他恐怕早就下去了。”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四十八章 记号

胖子想起闷油瓶以前的失踪行为,也同意了我的说法。

我们很快追上了阿九,找了最大的一条暗道走向地底。到了下面我才发现地下的通道十分庞大密集,两侧都是黑乎乎的洞窟,非常潮湿,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与地下的这些洞窟相比,水面之上的城池不过是很小的部分。胖子认为这些洞窟可能是天然形成的,否则实在很难想象单纯以人力该如何做出这种巨大的工程。

我以自己身为建筑高材生的专业角度来看,对他的看法也深以为然。从这里四通八达的暗道来看,很可能是地下水道,看来那个时候的城市建设几乎已经达到现代的水准了。

通道很长,我们越往下走,暗道就越来越倾斜向下,两侧的洞穴也越来越少,到最后几乎就剩下了一条通道直直地往下。而且,通道的角度也越来越陡,几乎呈180度直线,我和胖子几乎是小心翼翼地踩着湿滑的台阶往下走,否则一个不注意就有可能直接滑下去。

可能因年岁太久四周不流通,导致这里的空气质量很差,且极为阴冷。我们都没有带防护面罩,我本来想回头去取了再来,但阿九似乎并不介意这些,一个人在前面走得很快,我和胖子紧赶慢赶才不至于跟丢。

我和胖子手电直射下去,只能看到阿九模糊的背影,尽头处却永远是深沉的漆黑一片,看不到底。

我心里开始有点慌起来,我们一路走下来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了,这通往地底的暗道却一直没个尽头。关键是,阿九这女人实在不是什么善茬,下得了狠心,身手又好,如果她耍什么心机,恐怕我和胖子都不是对手。

人在密闭幽暗的空间里总是更容易想起一些负面的东西,我忽然记起,听刚才殷叔那句话的意思,倒像是我们都有可能被困在这个青铜门后出不去了。我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才会有此说法,但从那三条蛇眉铜鱼上的记录来看,当年汪藏海也是被困在长白山底的青铜门后十年才出去的。

而且,历代张家族长都是每隔十年都必须来青铜门后面一次,难道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契约?比如,每隔十年就必须进行一次活人祭祀,才能再次打开青铜门,放里面的人出去之类的。

我小时候曾听三叔讲过一个关于血誓的传说,说的是古代一些神秘宗教崇拜的国家,就是每隔几年一定得用活人来祭奠他们供奉的主神,从而换取主神的饶恕,保证其他国人的安全。但这些祭祀的过程都十分血腥,被祭奠的奴隶要么被活活剥皮而死,要么被埋进地下活活被闷死美其名曰这样才能得到生者的灵魂。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心说阿九该不会是打算牺牲我和胖子,以便让她的人离开这里?

心里察觉出了问题,行动上自然就会变慢。这里空气不好,本来头就有点晕,我往下爬的速度缓下来了,胖子在我上面没有注意,一脚就踏在了我头上。

我顿时被踩了个眼冒金星,脚下一滑,整个人就直直地凌空往下摔落。头顶的胖子一脚踏空无处着力,跟着我也直接摔了下来。

只来得及骂了一句我的姥姥,这下真要了命了,我就发现屁股已经着地。下一秒胖子那巨大的身躯就整个摔在了我身上,几乎当场把我压得吐血。

我心说坏了,阿九在我下面,该不会直接被压得灵魂出窍了,就听到胖子骂道:“我操,天真你他妈有事没事在想什么呢?幸好是到底了,否则这样摔下来,胖爷我还不得直接圆满了?”

我咬着牙吐出一嘴的血渣子,有气无力道:“你他娘的再不滚开,老子我就要圆满了。”

胖子这才反应过来,忙爬了起来,伸手拉了我一把。我一抬头,就见阿九背对着我们,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猜她比我们因为走得都快,先到了这里所以才避免了刚才被我和胖子叠罗汉。我揉揉被压得生疼的胸口,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这里竟然是一个巨大的青铜棺井的井底。

棺井的四壁看上去灰蒙蒙一片,我凑过去用藏刀划了划,用手摸上去滑溜溜的,我估计附在表面的应该是一种不知名的藓,可能千百年都没见过阳光了。

但整个棺井空空落落,什么也没有,胖子莫名其妙,又懒得对阿九发脾气,只好对我道:“狗日的,好不容易下来这里什么冥器也捞不到,还得费力爬回去,吃饱了撑着?”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却是看着对面的阿九。我见他脸上抽动不已,知道胖子虽然嘴巴厉害,做人没什么底线,但对女人下不去手,否则早就一巴掌甩过去了。

这时,就见阿九忽然转过身来,对我们冷冷道:“谁说什么都没有了?”

我愣了一下,就看到她让出那片青铜棺井的壁上,有人用刀刻了一个记号。记号很不明显,我走过去用手电照了照,终于分辨出来那是一列数字。

02200059。

我顿时怔在原地,惊讶得根本说不出话来。我对这列数字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从七星鲁王宫开始,就一直与这个神秘的数字序列没有完全脱离过干系。但是,我没想到在青铜门后的这个古城地底,竟然也出现了这串数字。

它到底代表了什么含义?和终极又有什么关系?

我定了定神,想了一下,就对阿九道:“你在遇到我们之前,已经来过这里,看到这串数字觉得可能与张家族长的信物有关,所以才返回古城上面,想让我直接说出那个青铜铃铛的秘密?”

阿九闻言点头,又摇头,道:“我的确来过这里,而且殷叔之前也确实想逼你说出实情,但希望你别放在心上,他也是一时心急。”

我心说,得,怎么着都是你有理,老子是被卖了还替你数钱。

她指了指壁上的那串数字,道:“但是,你看这个记号,难道不像是有人新刻上去的吗?”

胖子奇怪道:“这个记号肯定是新刻上去的,如果是这里的先人刻上去的,早被苔藓埋得看不见影了。但这串数字是什么意思?古时候的地下银行密码?”

我却很快明白了阿九的意思,这里除了我们,能来到这里刻下记号的,只有一个人。

闷油瓶。

他在这里留下记号肯定是有原因的,但这个棺井四四方方,坚固得像铁桶,根本找不到任何出口,难不成他刻下这列数字之后就直接消失不见了?

我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极端不详的预感,一时之间却又说不明白哪里不对。

“张家族长既然已经来了,说明这里肯定是关键。但我找不到门路,只好回到上面,本以为你会知道点什么,不过看来你是真的不清楚。”阿九淡淡道。

我苦笑了一下,心里明白她已经看出我之前也只是在讹殷叔而已。和闷油瓶生活这么长时间,尽管我们一直在一起,但其实我还真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这时,胖子啧了一声,忽然道,“这里有点不太对劲。”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四十九章 机关

胖子指着脚下的青铜地面,道:“这里的四面铜壁上都是暗藓,但地面却非常干净,如果是个封闭的空间,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心说关键时刻胖子的思路还是清楚的,就道:“有一种可能是,这个地面是个活动的暗门,因经常开动的原因,所以不容易长苔藓。”

阿九摇头,道:“这里恐怕十年才有一次开门的机会,就算是活动暗门,表面看起来也不至于与其他的壁面相差这么大。而且,我早就检查过了,这个青铜地面是个整体,根本没有从中间裂开的可能。”

“那么地面和这个青铜棺井不是一个整体,只是临时性被嵌在了这里。”我皱了皱眉,道,“这样的话,肯定在地面和四壁的交界处有缝隙。”

我举着手电在墙角处仔细照了照,胖子和阿九也凑了过来,我们发现地面与四壁贴合十分严密,但依然能看出壁上贴近地面的一小块苔藓被擦没了,摩擦的痕迹很新,显然不可能是十年前留下的。

“够呛!小哥果然来过了,而且很有可能已经下去了。”胖子看了我一眼,道。

我表面上没有说话,但脑子里已经炸了。在地面那个古城的时候,他不让我们跟上去,恐怕已经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自己单独一个人来了这里。

我首先想到的是,他会不会又像以前一样,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离开。但转念一想,闷油瓶既然会在这里留下记号,起码猜到我迟早也会跟来,所以至少他还是站在我这边的,没有抛弃我和胖子。

想到这里,我暗自松了口气。阿九看着我神色变幻,笑了一下,道:“吴邪同志,你说现在怎么办?”

我知道她在开我的玩笑,但既然还能开玩笑,证明她现在心情还不错。

我想了一下,道:“刚才我和胖子从上面摔下来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这个地板起任何震动,说明地板是实心的,并且不薄。”

“也就是说,这个青铜地板很重,单靠人力的话,根本无法搬动它,除非是动用机关。”阿九若有所思。

我点头,又道:“从墙角的苔藓被磨掉的程度和角度来看,倒像是整块地面在一个瞬间转了一百八十度,完全被翻了个底朝天,地板的边缘划过壁面,这才导致青铜棺壁最下面的苔藓因摩擦而掉落。如果没猜错,对面墙壁最下面也会有类似的擦痕,但另外两个壁面因地板翻转时造成的摩擦面积较大,掉落的苔藓划痕也会更多。”

我们随后很快检查了四面棺壁,确实如我所说,地面上均有少量的苔藓,且壁面摩擦的面积基本呈扇形分布。但由于整块地板翻转几乎发生在一瞬间,使得与壁上本来就有点滑溜的苔藓的摩擦降到了最低,导致我们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异常。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现在的地面并没有棺壁表面的苔藓,因为本来有苔藓那面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转到了此时脚下的另一面。

胖子皱了皱眉,终于醒悟过来,呆了呆,骂了一声:“我操!不会吧!那样岂不是意味着我们会头朝下直接翻下去,谁知道下面有什么在等着,胖爷爷我今天可不想再摔第二次。”

我心说地板下面肯定不会有F罩杯的美女等着你。不过,如果小哥能在下面接我们的话,我还是会很高兴的。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想想怎么打开这个地面翻转的机关。”阿九站起身,指着壁面上那个闷油瓶刻下的记号,对我道:“你知不知道这列数字代表了什么含义?”

我摇头,道:“我以前在其他的场合见过它,但真不知道它的含义。”

“那就说明,这个数字并不是写给你看的。”阿九又道:“也许只是张家族长怕自己忘记,留给他自己看的。”

我一愣,心里开始否认她的说法,但理智告诉我她说的话不无道理,否则写一个我根本就无法解读的记号在这里,对我也没有任何作用。我叹了口气,问道:“所以你认为,这串数字即便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含义,也与现在如何开启这个地面没有关系。”

阿九不置可否,对我道:“但你之前的推断都没有错,既然要翻转这个沉重的青铜地板,就必须动用某种机关,只是,这个机关到底和有什么有关,就只好一个一个试了。”

胖子就问道:“天真,你读的书多,眼界也广,你推测推测看,用什么方法最好?”

我失笑,道:“机关这种东西更多的是靠经验,否则怎么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从现实角度来看,要造成地面一百八十度翻转,无非是打破棺井内现有的平衡。但刚才我们两个人摔下来那么大的冲击力都没有任何反应,说明仅靠我们三个人的重量和活动,不至于影响整个棺井的平衡。小哥一个人肯定更无法通过改变重量平衡来触发机关,可如果他真的已经下去了,说明能触发机关的就是其他的东西。”

胖子陷入了沉思,自言自语道:“咱们以前有没有类似的经历,可以做个参考借鉴什么的。”

我就道:“这青铜门后的东西几乎都不能用常理来解释,所以比较好的做法是,跳出我们平常的思维限制,从我们进来后发生的事情和细节中找规律,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胖子接着道:“难道这个地板是物质化出来的?”

我摇头,这个说法不成立。如果要物质化,肯定也是通过我的想象,但显然我们来之前这个青铜棺井就已经存在了。

想到这里,我忽然想到了地面上古城突然发生的变化,通过胖子的招牌枚举法,我们还有时间和机关这两个因素没有验证。那时胖子本来打算出城,等到六点后再看看古城是不是能回到之前灯火辉煌的状态。

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我还是说出了我的想法:“小哥说过,青铜门后最大的秘密就是实现永恒。既然我脑中的想象都能物质化出实体的东西,那么如果我们把时间轴具象化,是不是可以认为,之前我们看到那个古城之所以能停留在了所有居民消失前的一瞬间,其实就是固定在了时间轴上的一个点上。换句话说,青铜门后的一切万物,都是可以用来衡量和控制的。”

阿九不记得在青铜巨门里发生了什么,更没听过物质化一说,听得云里雾里。

胖子却听懂了,他道:“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不等于零。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我们无法改变这里的空间,却可以改变时间。”我看了看手腕的表,已经差不多是凌晨三点,我们从地面走下来需要一个小时,以闷油瓶的速度,我推算了一下他下来这里应该在十二点左右,就道:“我们把时间调回至十二点试试看。”

说着,我逆时针拧动手表的指针,但当时针和分针都准时地指向十二时,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啧了一声,就听阿九道:“就算青铜门后有着用常理无法解释的神秘力量,你也不可能违背自然常规回到过去。”

我恍然大悟,既然无法改变过去,那我们就改变未来,于是忙把时针和分针按照顺时针转了个圈。就在两枚指针同时指向十二点的那一刻,脚下的地板陡然震动了一下,紧接着我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五十章 倒挂的古城

意识却很快就恢复了,我的脑袋还是有点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一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零星闪耀着灯火的建筑。

我心说难道真被胖子说中了,这下面果然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地下银行?那一串数字没准就是闷油瓶在这里的银行卡密码?他从来没有钱的概念,也不知到底存了多少。

但几秒钟后我就猛然惊醒,因为发胀的脑袋让我开始意识到,我现在的姿势是倒挂的。也就是说,刚才那个青铜地板被翻了个底朝天,按照常理,我们三个人本来会摔了个倒栽葱,没想到脚下的这块青铜地板却像是有磁性一样,牢牢黏住了脚下,使得我现在就像是头朝下倒挂在了天花板上。

我转头看了看,发现旁边就是胖子和阿九,他们也和我一样是倒挂着的姿势,但都还没有醒过来。往下一看,我们现在离地面起码有七八米。

我咂舌,这么高的距离如果刚才直接栽下去,保不定就脑袋开花了。不管在我们失去意识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至少救了我们一命,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像闷油瓶一样身手敏捷到可以无视这些障碍。

但是,如果我们现在是倒着的,也就意味着,我现在看到的这片有着灯火的建筑也同样是倒置着的?

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心说我的祖师爷爷,老子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等千古奇观。事实上,我以前听过有的古墓为了避免盗墓贼盗墓,或者是因风水的原因,会把棺材倒挂在天花板上,但从来没听过一个城池也可以做到完全倒过来,何况这些正在燃烧着的火焰也是向下的,排除其他因素,按正常的科学逻辑,火焰也应该是朝上的才对。

我突然就有点头大,在青铜门后已经看到太多完全脱离我正常思维范围的未知事物,如果到时候不给一个答案,恐怕我会这么一直纠结下去。

由于被倒挂的时间太长,此时我的头已经有点充血了,再这么下去没准就脑充血了。我试着动了动右脚,竟很轻松就挪开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有可能这里的重心引力远远低于其他地方,在失重的情况下,这个地方几乎与太空无误,才使得所有东西可以保持倒挂悬置的状态。但转念一想,如果是完全失重,那么我应该不会感到脑充血才对,而且很明显我们脚下的这个青铜板才是导致我们没有掉下去的原因。

为了以防万一,在把另一只脚从青铜天花板拿开之前,我已经做好了翻身往下跳的姿势。脚底离开天花板的瞬间,我整个人就直接往下摔落。幸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落地的刹那,我就地一滚,缓解了撞击的巨大冲力,倒也没伤到筋骨。

我打量了一下,与青铜棺井上面潮湿的地下通道不同,这里的地面很干燥,空气也不像上面那么浑浊。仿佛以这个青铜板为界限,分开了独自两个不同的世界。

不过,我已经放下心来,不管出现这种倒置的原因是什么,至少地球的重心引力对我还是有效的,说明我们还是在地球上,没有像科幻小说中写的那样,经过一道门就穿越时空到达了外星人的异界太空。

也许是我的动作太大对胖子和阿九产生了影响,等我抬头往上看的时候,他们也已经悠悠地醒转过来。

阿九似乎对一切未知的事物接受度都很高,突然看到眼前这个诡异无比的场景,脸上竟也没有太大反应。

胖子就不行了,当他发现我一脸惊讶地站在地面上看着他,这才意识到他正头朝下被悬空挂在了天花板上。这个场景很容易就联想到自己是不是已经被悬尸或是被剐被杀之类的酷刑,当时脸就白了,叫了一声:“哎哟妈呀!”身体条件反射性一挣扎,两只脚就离开了天花板。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提醒,就见胖子一个倒栽葱摔了下来。幸亏他反应快,身体素质也好,在落地前就拧转了身形,虽然摔在地上的姿势很难看,但总算没扭断了脖子。

我见胖子躺在地上疼得直咧嘴,跑过去扶他起来,见他脸上被擦去了一块皮,就问有没有摔倒其他地方。

他看我反而一脸的轻松,自然不甘示弱,就嘴硬道:“你胖爷爷我有神膘护体,能出什么事?”

有了胖子的反面教材,阿九稍一思索就推断了是怎么回事,很快也从上面轻松跳了下来,开始打量头顶上这些倒挂着的奇景。

胖子在被吊挂着时候没注意到四周的情况,顺着阿九的视线才发现了上面的奇观。胖子看得眼睛都直了,禁不住啧啧称奇,喃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知不知道太阳花?”阿九忽然问。

我和胖子对视了一眼,心说当然知道。

阿九又道:“太阳花有个特性,就是无论什么时辰都会一直朝着太阳的方向。”

我想了想,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道:“你是说,这里倒挂着的东西也一样,只不过,方向是朝着地下?”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是什么,但既然我们会从上面摔下来,造成这种翻转的局面肯定不是因为失重。”阿九道。

我点头,心道这倒和我的推断差不多。

胖子对这种涉及科学的词汇一向不上心,就道:“我们在这里瞎讨论也没用,小哥不是也下来了吗?只要找到了小哥,他肯定知道。”

我心说也对,三个人商量下来决定先四处看看,同时也看能否找到闷油瓶。

走在地面往上看这些倒挂的实体建筑,尽管知道不会掉下来,但感觉还是有点微妙,就好比头顶一直悬着一把刀,心理上也会有随时准备逃跑的防范意识。

走了一段路,我越看越觉得头顶的房屋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脑中一个激灵,我猛然意识到头顶这个翻转的城池,赫然就是我们在地面最早时看到的那个永远停留在了一个瞬间的古城状态。

经我一提醒,胖子和阿九也觉得有这个可能。

胖子就道:“有一个东西可以验证你的想法是不是正确的。”

我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那个铜鼓!”

当时灯火辉煌的古城凭空变成了破败的一般模样,铜鼓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现在这个倒挂着的地下城池就是最初的古城,那么我们肯定可以在这里找到那个消失的铜鼓。

我们开始顺着城池中央的那条大道走,不多时就在道路的正中央看到了那个巨大的青铜鼓,以及还悬空停留在鼓面的那个鼓槌。

毋庸置疑,眼下头顶这个翻转的古城显然就是之前那个消失的永恒之城。但它为什么会以这种状态出现在这里?又是怎么做到的?难道真的有一个无形的魔鬼在操控一切吗?

我突然就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娘的我几乎要被这里的东西搞得神经错乱了,却没有一个可能的理由来解释这一切。

胖子的神经比我粗,他左右看了看,琢磨了一下,忽然道:“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五十一章 阿九

我看着胖子,听他继续说下去。

“这两个古城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点,就是排除城里的灯火和城墙的破损程度,几乎一模一样。也就是说,我们可以认为它们其实就是同一个地方,只不过一个是记忆状态,一个是现实状态。”

“你是说,地面上那个黑灯瞎火的古城是现实状态,它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更加破败。有灯有火的这个其实只是城里的居民消失前一刻记忆中的状态,永远固定在一个时间点,除非有外力介入,否则不会再有改变。”我想了想,道。

胖子道:“差不离是这个意思,这个传说中的古滇国能够以两种不同的形态保存下来,而且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决定这两种状态出现在地面还是地下的因素,很有可能就是‘时间’。就好比我们两个都是这里的保安,我六点值班,你九点值班。”

“但你怎么解释这个记忆状态的古城为什么会以倒挂的形式出现在地下?”阿九不解。

胖子摸了摸下巴,一时间答不上来,于是看了看我,道:“天真,你是大学生,用你学的那什么建房子的知识来解释一下?”

我摇头,道:“现在这种情况,就好比以头顶这个青铜墓顶为一面镜子,上下分成了镜子里和镜子外的两个古城。从建筑学的角度,根本无法解释这种局面。但从我们之前的推断来看,已经排除了时空瞬移的可能,说明这个倒挂着的古城很可能与风水有关系。不过,从精神层面分析,倒是可以用另一个理论来回答这个问题。”

阿九问道:“是什么理论?”

我道:“镜像理论。就是说人的意识的确立是发生在婴儿的前语言期的一个神秘瞬间,即‘镜像阶段’。在这个阶段,婴儿能够认出自己在镜中的影像,却无法分辨镜子里的是他人还是自己。换句话说,婴儿只有通过镜子认识到了‘他人是谁’,才能够意识到‘自己是谁’。这种混淆了现实和想象的情景就叫做‘镜像体验’。”

胖子不理解,一脸的茫然,问道:“婴儿照镜子和这里倒挂的古城有什么关系?”

“我们知道,无论是处于记忆状态,还是现实状态,两个不同的古城其实都是实际存在于这个世界,但我们却能在同一个地点不同时间点看到不同状态的古城,这其实很难说,到底是我们的眼睛骗了我们,还是古城实际发生了变化。”我耐心解释。

“不就是错觉嘛,你说简单点不得了,还搞那么复杂。” 胖子恍然大悟道。

我摇头:“这和人的错觉不一样,错觉是心理暗示或催眠,是虚幻的。但镜像意味着那个东西确实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在人的意识里还处于混沌不明的状态,导致人无法分辨出有与无,真与假。”

我叹了口气,心说虽然之前殷叔在地面对我说的那些话是在讹我,但确实不无道理。

在这个青铜门后的世界里,当一切万物的变化与循环都可以通过人的意识去衡量和控制,你将再也分辨不出什么是现实和想象。

如果这个可以掌控万物变化和永恒的力量,就是所谓的终极的力量,那么我忽然可以理解,为什么张家千百年来穷尽一切也要守护这个秘密。

谁知阿九倒不以为意,道:“不管怎样,我还是很感谢你陪我到了这里。”

我一愣,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句话。看了看胖子,他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我就道:“你出钱,我们出力,不过是合作而已。”

阿九看了看我,笑道:“吴邪,你果然和传说中一样天真。”

我闻言一惊,立刻提高了警惕,心说反正我再怎么天真也有人爱,反而是你他娘的终于忍不住露出马脚了,于是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阿九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神色间更见冷漠:“我还没告诉你们,我其实姓汪,汪藏海的汪。”
我顿时傻了眼,道:“天!你竟然是汪藏海?”

“我操!他奶奶的你竟然是汪藏海?!汪汪叫竟然是个大姑娘?!” 胖子更是不敢相信地叫道,我看他的表情一脸的痛心疾首,仿佛这个消息比之前见过的所有奇观都更难以令人相信,虽然我心里也是同样的想法。

阿九失笑,摇头道:“我没说我就是汪藏海,但他的确是我的祖先。”

似乎料到我和胖子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阿九淡淡道:“就像张家历代都有一个族长一样,千百年来,汪家同样也是历代都有一个当家。他们张家已经到了最后一任族长,而我也是汪家的最后一任当家。”

我和胖子听得目瞪口呆,嘴巴都合不上了,忙道:“等等!先说清楚,为什么你作为汪藏海的后人会如此在意张家的秘密?你们汪家和张家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恩怨情仇?”

阿九看着我,接下来从头开始把张家的历史给我和胖子讲了一遍。

“当年,张家的主要势力盘踞在东北一带,已经延续了相当长的时间。这样的家族其实控制着很多的历史事件,包括中国历史上很多张姓的名人,都属于张家暗中的棋子。张家就像是一张无形的网,渗透在社会的所有关键节点上。这样一个家族,经历了无数朝代,他们自己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也会有分崩离析的一天。似乎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不仅想分解整个张家,甚至开始把他们从历史上抹掉。”

阿九继续道:“但是,谁都知道这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即使是整个国家,也无法对付张家这张弥天而无形的大网。然而,有人做到了。有人不仅瓦解了这张网,还想把网的碎片全部清零。这就像一张完全为了张家这张巨网而设计的更大的网,使得在将近千年的岁月里那么稳定和强大的家族分崩离析。而这张更巨大的网的编织者,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汪藏海?”我皱眉,道。

“当年他前往东北长白山地区,便是为了探寻张家的各种线索,不料却被绑架去修葺东夏的皇陵。于是他在探索东夏人秘密的同时,也发现了中国被置于一个巨大的网络控制之下。为此,他做了很多事情,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无法越过张家这个巨大的网。” 阿九道。

“张家不愿意青铜门的秘密被散发出去,而汪藏海却希望这个秘密被所有人知道。所以你们两家斗争的核心就是,是否要公布张家隐藏的秘密,但斗争的前提是张家必须瓦解。”我想着就道:“现在你们的斗争已经到了最后一任族长和当家,也就是到了最后的阶段。”

阿九点头,淡淡一笑:“你来了,我才有胜算。”

我暗骂如果早知道你他妈的是站在闷油瓶对立面的,老子说什么也不会帮你。难怪她当初说没有时间了,想必她知道闷油瓶也会来青铜门后,想先下手为强,却苦于不知道青铜门的路,所以才找到了我和胖子。

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不过现在已经知道原委了,接下来我们肯定就由战友变敌友。既然这次她是冲着那个张家族长的信物来的,我相信以闷油瓶的能力,绝对不会输给她。

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以阿九的智商,应该不会在青铜铃铛得手前告知我们这些,否则对她岂不是不利?除非她已经志在必得了。

我心说不好,就问道:“你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们这些?”

阿九盯着我后面看了良久,忽然笑了一下:“因为青铜铃铛已经拿到了。我说的对不对,张家族长?”

*注:张家历史的设定和内容出自《藏海花》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五十二章 六角铃铛

我心里一个咯噔,转头一看,就发现不远的暗影处走出了一个人影,不是闷油瓶是谁?

他的腰间别着一个牛铃般大小的青铜铃铛,看起来就是一个大号的六角铃铛,很显然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张家族长信物。我快速打量了一下,幸好,他看起来没有受伤,看来五十年前他把这铃铛放在这里,如今也只有他才能在毫发无伤地情况下取回它。

恐怕阿九也正是利用了这点,才等闷油瓶拿回这个铜铃之后,坐壁上观收渔翁之利。

但是,怎么看闷油瓶和阿九都不像是同一个阵营的人,就算小哥已经拿到了这个青铜六角铃铛,阿九作为汪家最后一任当家凭什么认定他会把本属于张家的东西交给她?难道他们早就认识?

我的脑子有点乱,就转头对阿九道:“你说过你根本不认识小哥。”

她闻言冷笑了一下,看着我道:“我的确是第一次见他,但我却事先清楚所有应该知道的张家的秘密和信息。吴邪,包括你。”

我一愣,心说老子又不是张家人,你了解我有个屁用。

她看了看已经在十步之外的闷油瓶,又看了看我,忽然道:“我刚才说过,你来了,我才有胜算。因为只有你,才能让张家族长心甘情愿地把那个青铜六角铃铛交给我。”

胖子闻言嘶了一声,立刻就凑了过来,压低声音突然问我:“你和小哥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这娘们手里?”

我摇头,心下也觉得奇怪。听阿九这话的意思,她似乎是想利用我来要挟闷油瓶。但我自认有的时候会耍点小聪明,这两年独自操作三叔的盘口也难免会有些暗箱操作的事,但总体而言行事还算是光明磊落。

而且,她若真了解闷油瓶,就应该知道只要涉及到张家的秘密,他就不会顾及到任何其他的东西。就算她拿我作人质想逼闷油瓶交出那个青铜铃铛,闷油瓶也未必就会听她摆布。

这时闷油瓶已经走了过来,就听到阿九道:“我只要那个铃铛,在墨脱你会找到你要的东西。”

这下不仅胖子露出一脸的茫然,我也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了。既然闷油瓶和阿九以前从未见过面,为什么他们会有地下交易。闷油瓶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见阿九似乎无意透露更多细节,我只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闷油瓶。

但他根本就没有看我,而是直接走到阿九面前,就打算解开腰间的那个六角铃铛交给她。

我大吃一惊,心说这小子吃错药了还是中邪了,冲动之下一把就捏住了他的手腕,问他道:“你他娘的傻了吗?这是你们张家的东西,为什么要随便交给别人?”

闷油瓶终于转过头,淡淡看了我一眼。

我一看他这个态度,心里就有点上火。我指了指阿九,就道:“她是汪家的人,张家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汪藏海就是幕后造成这一切的那个人。你现在把这个铃铛给她,你们张家千百年来所做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如果他不把这个六角铃铛给我,你就得死。”阿九看着我,忽然道。

我傻了眼,下意识看了看闷油瓶的表情,却又看不出什么来。

阿九叹了口气,道:“果然不和你说清楚,你根本就不会放弃寻答案。”

“那你们他妈的就和我说清楚,我只需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怕闷油瓶直接把那个六角铃铛交出去,捏着他的手腕没有放手。

阿九看着我和胖子,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过张家的那个传世盒子?”

我看了看闷油瓶,见他没什么反应,只好点了点头。

“打开那个盒子是所有秘密的起源,也是这十年一次灾难的开端。” 阿九继续道:“两年前,我从我的德国朋友那里得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这个重要的信息与那个盒子的秘密有关。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所以我必须赶在你们前面找到那个盒子,将它彻底毁灭。”

我愣了一下,问道:“你们汪家不是要把这个秘密公布于众吗?”

“这个所谓的秘密束缚了两个家族千百多年,现在张家已经分崩离析无法有效地保护整个秘密,而我也不想有更多的汪家族人继续这种痛苦。”阿九的嘴角吟了一丝苦笑,“我要做的并不是一千年前汪藏海希望的那样把秘密公布于众,也不是像张家一样拼尽全力保护这个秘密的存在,而是永远地把这个秘密封存。”

我忽然就想到了当时在雪山上的时候,她突如其来的落寞,一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阿九看了我一眼,道:“要找到那个盒子,就必须先拿到作为信物的六角铜铃。我知道两年前张家族长进了长白山下的青铜门,肯定无法第一时间知悉这个重要的信息。那个时候我就派了人来这青铜门后,没想到竟然没有找到那个青铜铃铛。我开始意识到只有张家族长本人才能拿回那个信物。所以故意放出消息,就是想要他从长白山下的青铜门出来这里,帮我拿回这个铃铛。”

闷油瓶在旁边静静地听着,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这些话。

我皱了皱眉,没想到两年前闷油瓶代替我进了长白山青铜门,竟然错过了那个关于张家传世盒子的重要信息,这才导致阿九捷足先登。

但既然两年前她在这个青铜门后没有找到青铜六角铃铛,为什么这次如此笃定闷油瓶会乖乖地把六角铃铛交给她?问题是,从闷油瓶刚才的表现来看,他似乎真的打算这么做。

我心说不对,我一定是遗漏了什么。
阿九却笑了一下,看着我道:“你很奇怪我会用什么方法,让他把六角铃铛交给我?”

我心说对于闷油瓶这种除了探知张家秘密之外只对天花板感兴趣的人而言,你他娘的能用什么东西去威胁他?

“吴邪,是你。”阿九摇了摇头。

我笑了一下,道:“老子现在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你拿什么来威胁我?”

“你以为,你们能活过三十天?”

我心里暗叫不好,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沉声道:“什么意思?”

阿九看着我和胖子,忽然道:“早在墨脱的时候,你们两个人就已经中了蛊毒。”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五十三章 重要的信息

我脑子一炸,忽然就想起了以前在秦岭看到的那种名唤螭蛊的蛊术,那种虫子专门深入人的喉咙等位置的空腔,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胖子没见过螭蛊,见我一脸便秘的表情也知道肯定不是好惹的东西,当下大骂:“操!胖爷我早就觉得你他娘的有问题,妈了个巴子你什么时候动的手?”

我见他气得脑门上青筋毕现,若不是他看着阿九是个女人,恐怕这时候早就抡起拳头先打得她满地找牙了。

阿九也不在意,就道:“不必紧张,蛊虫一旦被拔除就不会有其他的危险。只要我拿到我想要的,你们回到墨脱后自然就能拿到解蛊的药。”

胖子何曾被人逼到这个地步,以前怎么着也是他威胁别人,而不是别人拿他的性命来威胁他朋友。他顿时火气上了头,骂了一声,立马就抄上了家伙。

我见他来真的,担心会出人命,大惊之下刚想拉住他,一边的闷油瓶已经出手如电,用两根奇长的手指捏住了他的步枪,枪杆竟硬生生被他捏弯了一个弧度。

胖子和我有点反应不过来,就看到闷油瓶抬手一扬,把已经解开的六角铜铃扔给了对面的阿九。

她经此变故,脸色有点发白,神色间却已很快恢复了正常。

我心说这女的果然不是一般人,就听到闷油瓶说话了:“这个东西对我没什么用处,但如果我的朋友受到任何一点伤害,我一定会杀死他,即使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他,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注

闷油瓶说出这句话还是像以前一样淡淡的,但我却是头一次看到他的脸色冷得吓人。

我和胖子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有点不知所措。

在我们这么多年的相处模式中,闷油瓶永远是那个在危机时刻最靠谱的人,却也是那个为了张家的秘密可以随时放下一切的人。他会为了救我和胖子而让自己身陷险境,但我不相信有人能利用我们去逼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闷油瓶的话说得很清楚,他并不介意这个六角铃铛到底给谁,就算给了阿九,她也未必就能找到那个盒子。他自信有那个本事能把这个六角铃铛给拿回来,而下次无论是用什么方法拿回这个青铜铃铛,他都不会对曾把我和胖子的性命当作筹码的人手下留情。闷油瓶在警告阿九,必须保证我们在墨脱能拿到解蛊的药,而无论结果如何,她将再没有第二次机会。

换句话说,他知道了阿九放出的消息,知道我和胖子此次被下了蛊,他这次来拿回这个六角铃铛只是为了救我和胖子,只是没想到我们两个人也跟着一起进了这个青铜门后。

我无法形容我的感觉,但是我忽然想笑又想哭,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无奈。

胖子一下勾住了闷油瓶的肩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往他衣服上抹:“不愧是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的兄弟,对得起胖爷我给你买的那几条小鸡内裤,等回到北京,胖爷爷我疼你,甭说买内裤了,潘家园我都买给你。”

我顿时失笑,一抬头就见阿九已经仔细收好了那个青铜六角铃铛。

她抬手拢了拢耳边的头发,看着我一眼,转头对闷油瓶说道:“我既然敢用他们的命来威胁你,我赌的也是自己的命。我相信你交给我的这个六角铃铛不是假的,你也大可放心我不会言而无信。无论如何,我已经拿到了我想要的,这个东西现在还给你。”

她手里拿着的是一张用防水袋包起来的纸。

胖子手脚快,没等闷油瓶有动作,他已经伸手接了过来。

我凑过去看了看,发现这张纸被完全密封在防水袋中。胖子抽了出来,发现上面用德文写了一连串文字,在文字后面是一串数字:02200059。

我倒抽了口凉气,这列数字之前被闷油瓶刻在了上面的青铜棺井的壁上,当时阿九竟表现出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他娘的张家人个个是影帝,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汪家人绝对也可以竞争奥斯卡影后。

阿九忽然道:“这个纸条是两年前在墨脱的那个喇嘛庙中发现的,上面说的是关于那个盒子的秘密。”

我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喇嘛庙指是那个传说中德仁喇嘛的喇嘛庙,闷油瓶曾经也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
我看不懂纸条上的德文,心里有点着急。没想到懂德文的阿九表示可以帮忙翻译,简单来说那纸条上写的文字是:

敬爱的张先生,你给我的那个古老的盒子我已经打开了,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我也推演了您给我说的整个世界变化的过程,我明白您所担心的局面已经正在发生。
我为我之前的说法而道歉,我希望您说的您族人的方法确实还能继续生效一段时间。这不是我们这一代人可以解决的问题,我会尽力说服我的朋友们把真正的希望留在十年之后的未来。希望您在那个时候还能记得我们。
打开盒子的下一个排列是02200059,应该是最后一个排列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迫切希望能够尽快见到您或者您的同僚。如果您看到这张纸条,请往我原来的地址写上一封信,我将立即赶到。
无论是谁,看到这张纸条,请将其放在原来的位置上,我们希望将这个信息传达到一个非常重要的人手上。*注2

署名是空白的,但在署名的位置上画了一个由德国字母组成的奇怪徽章。

很显然这个纸条是写给闷油瓶的,但没有署名自然也无从猜测写信人是谁。我看了看闷油瓶,想问他是否认识这个徽章,就见他摇了摇头,意思是不记得了。

胖子此时对阿九依然抱有戒心,狐疑道:“他娘的谁知道这个纸条是哪儿来的?保不定就是个幌子而已。”

阿九笑了一下,就道:“这个不过是我拓印下来的,原版那张纸条还在墨脱的喇嘛庙中,你们若回去看到了,自然会相信上面说的这些。”

我皱了皱眉,眼下闷油瓶没有完全恢复记忆,无法判定这张纸条所述内容的真假,何况目前我们也不能确定阿九的翻译是否有故意翻错的可能。

无奈之下,我决定先收好纸条,待回到墨脱之后再做理论。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脑子里灵光一闪,就问阿九道:“你刚才说的十年一次的灾难,是指什么?”

她闻言一愣,看了我一眼,忽然道:“一千年前汪藏海在长白山底青铜门后看到的地狱业火,并不是幻觉。”

*注1:语出《盗墓笔记`八》
*注2:语出《藏海花》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五十四章 没有时间了

我闻言一愣,问道:“地狱之火就是打开了那个盒子所造成的灾难?为什么是十年一次,要怎么做才能避免?”

我心说这太他娘的不可思议了,这么几千年下来,就算是传世盒子被打开,放出了里面未知的邪神,也不见得那家伙每隔十年出来遛一次狗,还要拉轰地带出一阵火罢?

这完全是无法预知的景象,一瞬间我的脑子已经转了十几圈,那当初闷油瓶所说的古滇国的灭亡又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个被永远地固定在了一个时间点的永恒古城也是因为十年一次的灾难导致的吗?

“我得到的信息就只有这些,但事情肯定不会像我们想的这么简单。”阿九摇头,忽然叹了口气:“等找到了那个盒子,就什么都知道了。”

我皱了皱眉,既然那个传世的盒子是这一切秘密的开端,在阿九毁掉它之前,我们必须确保在她之前找到。但现在青铜六角铃铛已经在阿九手中,无论用什么方法抢回来,恐怕在回到墨脱拿到解药之前我们都没办法。而且她已收购了裘德考的公司,很有可能手里已经掌握了一些我们并不知道的情报。

我沉吟了一下,不动声色问道:“你知道那个盒子在哪里?”

阿九静静地看着了我一眼,忽然摇了摇手中的那个六角铜铃,笑道:“我知道的并不比你们多,接下来就看你们什么时候能从我手中抢回这个铃铛了。”

我暗道这女人实在是太精明,想从她这里蹭好处有点强人所难。

人真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

尽管与阿九的立场并非一致,但我心里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一点是:如果可以,我宁愿她毁掉这一切秘密的源头,这样闷油瓶就可以不用为了那个秘密而再继续追寻下去。

可是,我也很清楚,我根本没有权利去决定闷油瓶的选择。作为张家族长,他有责任去守护这个延续了几千年的秘密,哪怕现在的张家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已经无力去承担曾经的承诺。而无论我愿不愿意,恐怕到最后我都会支持他的选择。

既然如此,六角铃铛已经到手,一切等我们出了这青铜门再说。

我想了一下,就道:“多说无益,我们先原路返回,殷叔他们肯定还在上面等着。”

阿九尚担心无方喇嘛他们三人的伤势,她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希望能越快离开这里越好。闷油瓶和胖子对此也没有异议。

我们本来想回到来时的那个青铜棺井之下,谁知转了半天再没看到原来的地方。抬头就是一片闪耀着火光却静谧得鬼气森森的古城,我心里直冒寒气,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刚脱了衣服打算洗澡,天花板上却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从上往下窥伺一样。

我们四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脸色都很不好看。

没有了来时的入口,我们就得困死在这里。这个地方的诡异程度超过了普通的理解范围,绝非一般的斗可以相提并论,而且也不要指望有其他人会找上门来营救。

胖子看着我,问道:“天真,现在怎么办?你给拿个主意。难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什么婴儿照镜子理论?有没有可能那道入口其实还在,但我们眼睛却看不见了?”

我想了一下,心说也不是不可能。

打个比方,如果青铜巨门后的万物都是以我们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在发生变化,那就很容易解释为什么两个古城会突然在空间上调了个头,神庙中的黑色石像会莫名其妙地消失,而那条蛟龙几乎是在受伤后很快就得以复原,湖的尽头那面千疮百孔的岩石则无论是风化还是重生的速度都远远超过普通物质世界的生死循环。

说得科学一点,就算是看起来像玄学范畴的物质化,也不过是虚空粒子的再重组,只不过能用人的意识去操控这种逆天的行径就有点超出常规了。但既然鬼这种完全属于鬼神唯心论的东西我们都见过,我很难想象还有什么是我们不能接受的。

“这就好像是有一个神秘的强大力量在操控青铜门后的一切,尽管历经几千年,却依然保证这里的万物能够生生不息。”阿九若有所思,道:“世界的极限,恐怕也不过如此。”

我闻言心中一动,忽然就想起了背包里那本德国人的笔记本,上面用藏语写了那句‘世界的极限’,旁边的图画却是几个丑陋的用线连在一起的乌龟壳,难道真和青铜门后的万物变化有关系?

胖子砸了咂舌,就道:“如果小哥的张家老祖宗打开那个盒子,不小心放出了一个邪神,就被关在了这青铜门后面也说不定?没准长得就和那个磕碜的棒槌神一个德行。”

我心里叹了口气,胖子的话虽然一向不着边际,却很多时候总能莫名地说到点子上。无论有没有邪神之类的东西存在,青铜巨门后的一切也肯定和那个棒槌一样的神像脱不了干系。这时忽然就看到闷油瓶转过头,皱起了眉头,看向我。

闷油瓶从刚开始就没有在听我们说话,一直看着头顶,我以为他在想出口的事情,对他道:“我们再四处找找看,你上次来了都能出去,说明肯定有出口,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我们看不到了而已。”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突然道:“你们下来的时候做了什么?”

我给他吓了一跳,道:“把手表上的时间调快到了十二点,否则上面的机关打不开,我们也进不来。”

闷油瓶的脸色瞬间就凝重起来,我心里也开始有点打鼓,问道:“怎么回事?”

“没有时间了。”他喃喃道,紧紧盯着头顶倒挂着的古城看。

我和胖子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能让闷油瓶严肃对待的肯定不是小事。只见他抽出身后的古刀,对着上面城池正中那条大道抬手一甩,就看到破空青光一闪,“梆”的一声,黑刀竟硬生生嵌入坚固的青砖内,霎时没进去大半截。

阿九在一边难得露出了惊讶之色,胖子大为得意,一脸看见没,知道咱们兄弟的厉害了吧,以后对我们哥俩客气点的表情。闷油瓶却不给他面子,看也不看他,反而转过头看了一眼古城一端的尽头。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尽头什么都没有,唯一觉得有点不太对劲的地方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四周开始起了一层淡淡的薄雾,导致远处的灯光也变得有点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此时,突然从头顶上传来一声十分悠长凄凉的裂帛声音,似乎有一根什么东西正在缓缓被撕裂。这声音不大,却把我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我抬头一看,就见从古刀的刀口处竟开始缓缓裂开了一道细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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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鬼影

裂缝越来越大,最后竟扩展到已经能容一人通过。

奇怪的是,那柄刀却一直卡在裂缝处没有掉下来。我猜测这与当时我们被倒挂在青铜棺井底,只要身体的一部分与青铜板还有接触,人就掉不下来是一样的道理。

我站在下面勉强能看到上面似乎是一个往上的通道,却不是我们之前到的那个青铜棺井。不过上面的暗道本就四通八达,也许有好几条路通到这里也说不定。

此时头顶的裂缝离地面有五六米,四周也没有柱子之类可以借力的东西,就算是闷油瓶也做不到凌空跳上去。唯一可行的方法是,一个人在下面作垫背,其他人踩着他跳上去,之后再把最后一个人拉上去。

阿九是女人,自然不能拉她做这苦力。依着胖子的体重,任何人被他一踩,不吐血也得骨折。最后商议下来,胖子以三比一的投票率被选为最后一个上去的人。

我心里对阿九并不信任,这个女人身手好且下手狠,她若上去肯定会一个人先离开,这样我们就失了先机。我想了一下,决定让闷油瓶第一个上去,这样至少能保证她不会做出其他对我们不利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阿九忽然‘啊’了一声,满脸惊恐地用手指了指古城一端的尽头,嘴里却说不出话来。

我们第一次见她露出这种惊慌的神色,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去看的时候,却见尽头远处原本的一层薄雾已经变浓,在浓浓的雾气之间,似乎出现了无数幽幽的黑影。

我心里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突然就有人抓住了我背后的衣服。我大惊失色,回头一看,抓我的却是阿九。我看她的眼神冷得可怕,脸上根本没有半分惊恐的神色。

我顿时心中叫苦不迭,怎么可以忘了这女人是奥斯卡影后级人物,演技绝对一等一的好,刚才恐怕只是想骗我们分散注意力而已。脑子里石光电转,我手脚也不慢,下一秒抬手用力一甩,就想脱离她的控制。

这时闷油瓶很快反应过来,脸色一变,人已经到了眼前。

我正要出声让闷油瓶注意不要出手拧断了她的脖子,但阿九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刻,突然毫不留情的一膝盖顶在我后腰,这一下几乎没把我疼得喊爹叫娘,我全身一软,她已经抬腿用力一脚踢在了我背上。我疼得脸都白了,人顿时就用不上力气,身体惯性往前一扑,整个人就倒在了已经过来的闷油瓶怀里。

闷油瓶见我脸色惨白,疼得额头直冒冷汗嘴里却说不出话,以为我受了重伤,扶住我的时候脚步不由一滞。就在这个瞬间,阿九已经快跑几步,高高跳起,一脚踩上旁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胖子肩上,借力一蹬,双手往上一攀,人已经闪电般翻到了裂缝之上。

她的整个动作几乎在电光火石间完成,异常干净利索,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打算用我来拖住闷油瓶。

阿九低下头朝我们看了看,笑了一下,无声了说了一句话,随即伸出右脚踢开了还卡在裂缝中的那柄古刀。

我暗道不好,就看见脱离了与青砖接触的黑刀已经直直地掉了下来。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头顶传来一阵剧烈的抖动,随即裂缝竟在刹那间陡然合上了。任闷油瓶身手再好,也不可能再追上去。

胖子被阿九踩得一个趔趄,哪咽得下这口气,骂了一声娘举起枪对着头顶就是一阵扫射,怎奈裂缝已经全然闭合成一个整体,子弹无论如何打不到阿九身上。

我终于缓过气来,几乎气得吐血,却又无可奈何。

见我已经没有大碍,闷油瓶松了口气,很快恢复了平常波澜不惊的脸色,放开我走了过去,捡回那柄黑色古刀,但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我和胖子直接傻了眼。

“十二个小时之内只有一次机会。”

胖子一听脸上就有点不太好看,道:“他娘的还要在这里等一天?”

话音未落,就被闷油瓶打断:“来不及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胖子的一声惊呼:“我的乖乖,那是什么?”

我抬头一看,只觉得四周的雾气越来越浓稠,而尽头的浓雾间那些影影绰绰的黑影轮廓已经越来越清晰,奇怪的是竟然看不出具体模样,只能勉强分辨出那些都是约一人多高的东西,没头没脚的,看着极为渗人。

脑子里灵光一闪,我突然想起来,这他妈的不就是和那个古怪黑色神像长得一样的棒槌软体动物吗?我心说不会吧,没想到在这里竟直接碰上正主了,也太给我们面子了。而从闷油瓶的反应来看,这种东西显然对人不太友好。

谁知闷油瓶听了我的话,却摇了摇头,表示这些鬼影并不是我认为的邪神:“我们在巴乃见过的那些石中人,就像是水中的鱼一样,被养在了山里面。这里的鬼影也一样,不同的是,被养在了雾气里面。雾气越浓,它们越如鱼得水。”

“可是起雾之前它们根本不存在,但石中人却是一直都是存在于山里面。”我一愣,不是很理解,“就算这里不同于青铜门外的真实世界,也不能任意凭空无中生有。”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忽然道:“古滇国的人虽然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只留下一个看似永恒的古城池,但其实他们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这里。”

我想了想,感觉大脑有点迟钝,还是有点没弄明白他的意思,但胖子立刻白了脸,骂了一声:“我操!”

随即我也明白了,顿时冷汗就下来了。

如果古滇国的人一直没有离开,却根本看不到人,也就是说,他们的亡灵被永远地困在了这里。难怪这个城池看起来灯火辉煌却一直给人鬼气森森的感觉,果然是有原因的。亡灵没有形体没有意识,但这些浓雾成为了它们得以显现获得实体的媒介。

我突然不寒而栗。现在我对千年粽子起尸早已见怪不怪,但这种人的尸体被毁但亡灵还在的事却是头一次听说。何况这些亡灵还能借助外力重获实质的形体,关键是,它们重新显现的并不是人的模样,却已经完全是另外一种生物了。

我忽然大感头痛,却又无法用已知的理论来解释这一切。在找到那个传世盒子了解所有情况和搞清楚那个神秘的力量之前,恐怕也只能把这种现象暂时归为青铜门后的超自然现象。

“当这里的雾气浓到足以让它们自由行动,我们和它们……就会变得一样。”闷油瓶盯着远处的浓雾,对我和胖子道。

胖子咽了口唾沫,看着那些没头没脸的鬼影,道:“变成一根棒槌还不如一刀杀了你胖爷爷。”

闷油瓶淡淡道:“它们不会死。”

我知道他的意思,等到那个时候,你就算是想死,都死不成了。最终将变成一种不生不死,不亡不灭的怪物。

我苦笑了一下,当所有的不可能都排除后,再不可能,也是事实。但我们此时面临的一个巨大挑战是,按照这里雾气变浓的速度,我们肯定撑不到十二个小时后,所以必须想办法在那些鬼影真正获得实体化之前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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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困境

胖子已经气得连骂娘都省了,道:“那婆娘把我们逃生的最后一条路都搞绝了,现在我们怎么出去?胖爷我话说在前头,万一到时候真变成了棒槌,咱们哥俩三个也不能分开,天真你和小哥只管找最粗的那根棒槌,肯定是你胖爷爷我变的。”

我听了心里顿感悲凉,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一抬头见闷油瓶脸上似乎并没有惊慌的神色,就对他道:“小哥,你在想什么?”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忽然道:“你们下来之前,外面发生了什么?”

我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很快把他离开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我尽可能说得简单但清楚,一直说到神庙中的黑色石头神像莫名消失,却发现古城四周出现了无数的青铜锁链,被一片神秘的蓝色湖水所淹没。

讲到这里的时候,我刚想表示保不准这湖水和之前那条蛟栖息的湖泊是一处的,闷油瓶就突然道:“是涨潮了。”

“涨潮?”我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问道:“可这是喜马拉雅雪山腹地,就算大海要涨潮也涨不到这里。”

闷油瓶摇头:“之前在那个湖里我被那条蛟带到了湖底深处,我就发现湖底竟然有虹吸的潮声,说明这个湖肯定与外面的世界相通。但当时我在水下已经闭气太久,没来得及探个究竟。”

我一想就恍然大悟,如果说青铜门后所处的地方都是同一片湖泊的水域,那么古城突然被淹,只能说明与定时的海水涨潮有关。我不知道这个湖泊到底有多深,但那个湖肯定是活水。

换句话说,就是湖底恐怕有裂缝与外界的海底相通,通过虹吸作用把海水倒灌进湖中。

海水涨落的规律是:每天涨潮有两次,相隔12小时。海水涨潮导致青铜门后的古城被淹,那时我们看到浮在水面上的才是真实存在的古滇国千年遗迹,水面之下则是被时间枷锁固定住的这个永恒之城。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这些不死不灭的亡灵才能通过具象化来实现重生的可能。

我怀疑造成这一切的神秘的力量,恐怕与古城四周出现的那些巨大的青铜锁链有关系。

如果青铜巨门、青铜古树都能够实现物质化,那么在这些地方都存在的青铜锁链也很难脱离干系。只是,这些青铜古物既然都是几千年前古滇国的国民亲手打造,那么造成他们灭国的原因又是什么?和那个传世盒子打开所造成了十年一次的灾难又有什么关系?

而一旦海水退潮,青铜门后将会恢复到另一个特定的物质世界,一种无处不在的力量能令这里的万物长生不死,灵魂不灭。这时我们在地面看到的就是凝固了时间的古城,而另一个真实状态的古城则会以镜像之姿出现在地下。

现在我无法断定,若那个盒子被关上或毁灭,是不是就意味着青铜门后的这个世界会随着那个神秘力量的消失而自行消亡。那这些青铜的东西本身呢,是否也会随之消失不见?还是会仅仅留存着青铜的物质本体,却将永远不再拥有可以掌控万物变化的力量?

我叹了口气,人生瞬息不过百年生命,在延续了千万年的自然面前,力量未免太过渺小。但人类却依然妄想控制这个世界的变化和轮回,甚至不惜抛弃身而为人的资格来存在于在天地与时间的尽头。

正在胡思乱想,胖子在一边打断了我的思考。

他皱了皱眉,就道:“管他娘的是涨潮还是涨水,这和我们能不能出去有什么关系?”

“湖底既然与外界相通,我们现在又是在水下,只要打通一个出口,肯定能离开这里。”我解释道。

胖子一听有戏,顿时来了精神,但检查了一下地面之后,觉得不太对劲,问我:“胖爷我看这地面不像是拿洛阳铲就能铲出个洞的调调,恐怕等我们挖出个洞,他娘的就要和那些东西一起归位了。”

我看了看四周越来越浓的雾气和似乎离我们更近一点了的无数黑影,心知胖子说的不假,但为今之计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就对他道:“还有一个方法,只是不一定有效。”

胖子急道:“我说天真,这都火烧眉毛的时候了,你他妈还磨叽个屁啊。”

我对他说道:“从这个古城倒挂的情况来看,下就是上,上就是下,那么现在的地面其实应该是本来的墓顶。既然这里与那个湖泊是同一片水域,说明这个地面之下就是湖水。”

“所以最快的方法就是用炸药炸出一个洞。”胖子兴奋得一拍大腿,道:“到时候等水淹了这里,妈的没有了雾看它们怎么来抓老子。”

我苦笑了一下,道:“但我们不知道湖水之外是通向哪里,万一再遇上那条蛟,到时候我们也只有死路一条。而且我们没有水靠的设备,能在水里坚持多久也是个问题。”

胖子却不以为然,摆摆手,叫道:“被淹死也比变成棒槌强。”

我心说这也有道理,无论是淹死还是葬身蛟腹,起码死的时候还是个人。

在我和胖子说话的时候,闷油瓶一直看着那些已经能看出实体的巨大黑色软体动物般的怪物,不知道在想什么,倒也没有反对我们的说法。不过有了以前几次倒斗的经验,现在我们每次下斗都会带上一些炸药之类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事不迟疑,胖子很快掏出了几根雷管。

我奇怪道:“我记得阿九给我们的装备中没有这种好货。”

胖子一脸的得意:“老子的私藏,特别从巴乃带过来,专门用来进山时炸山体用的,威力绝对霸道。”

鉴于这附近实在没有东西可以作为抵挡物来避免被爆炸的碎石误伤,不远处就是那些没头没脚的怪物,胖子想了一下,就对我道:“天真,要么我们现在过去,捉两只过来作挡箭牌?”

我骂道:“拉倒吧,保不定你一走过去,它们就直接把你给同化了,到时候我一定不辜负你的厚托,第一个就把你给炸了。”

胖子闻言只好作罢。

但现在这里雾气实在太浓,我们三个人站得近都互相只有勉强看才能看清楚,这雷管一旦炸开不是小事,如果洞炸得太大,外面的湖水瞬间涌进的话,我们与那些怪物搅在一起反而是不小的麻烦。而且谁也不能肯定头顶的古城到底有多坚固,万一因炸药的波及导致整个城池扣下来,我们恐怕下一秒就得去见张家祖宗了。

这个时候,忽然就听到胖子大叫了起来:“吓?小哥呢?”

我一听坏了,猛地抬头,就发现本来还在身边站着的闷油瓶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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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爆炸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看了看旁边的胖子,尽管我们俩站得很近,但他的身影浓浓的雾气中也已经开始难以辨别,甚至连远处本来能够看清形状的黑影都看不见了。眼前的雾气几乎浓得像水,我伸手拨开前面的雾,竟出现了能够用肉眼看清楚的漩涡气流。

我心叫不好,恐怕那些东西在这种情况下已经完全具象实体化,现在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再这么下去一旦我们被分开,接下来雷管一旦爆炸很容易造成误伤。

“小哥!胖子!”我冲着他们站的方向叫了一声,回答我的只有四周诡异的一片寂静,连胖子的身影也已经完全消失在雾中。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很快定了定神,心里想着该怎么办,抽出了身上的藏刀。我拿刀的手控制不住地有点抖,但奇怪的是,倒也不是特别害怕。也许是这两年的经历让我学会了很多时候都一个人去面对一些事情和变故,想到即便我死在这里也有两个最好的哥们陪着一起,我此时心里竟生出了一种大义凛然的气概出来。

谁知下一秒突然眼前一黑,我就感到喉咙猛然间被什么东西扣住,顿觉呼吸一滞,整个人就被提了起来。我被憋得血液全往脑门上窜,耳边空寂一片,我心说我操你奶奶的,明人不做暗事,他娘的竟然敢玩偷袭。但突然想到这里除了我们三个,狗日的,其他的根本就不是人。

嘴里说不出话,我心里大骂,妈的老子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当即用尽全身力气,抬手就是一刀。耳边传来一声刀锋砍上硬物的闷声,听起来像是石头,又像是骨头。

我一惊,暗道这些东西难不成刀枪不入,这下麻烦大了。这个时候,突然背后被猛地一撞,我整个人顿时就被撞飞了出去,直接滚到了地上。手中的藏刀一下脱手,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我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竟发现眼睛重新可以视物了,此时耳边就听到远处胖子的叫声:“操,敢偷袭你胖爷爷,他娘的吃胖爷一记铁枪千年杀!”紧接着就是一连串重物撞击的声音,看来围攻胖子的东西比我这边要多很多。

我猛然想起,很有可能是那些东西本身有毒,一旦靠近人,毒性麻痹人的五官,进而迷惑神智。它们本身无惧刀枪,却杀人于无形,简直比直接见血还要阴毒。因为人一旦被内心的恐惧所支配,很容易陷入竭斯底里的幻象,到最后杀死人的往往是自己。

比如刚才我觉得自己的喉咙被掐住,但很可能掐我的人其实就是我自己。我不由皱眉,这些亡灵早已没有了人的形体,一旦实体化却依然留存了人性的本能,到底它们该被称作是人还是物?而且,变成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变成那种没头没脸的模样?

我看不清楚周围的情形,刚才被撞了个七晕八素也早没了方向,不过从胖子叫声的位置判断,我们已经被隔开了一段距离,能想象那些实体化的黑影,肯定已把我们包围了。

但现在藏刀已丢,我身边没有可以其他防身的武器,随手摸出了那柄青铜匕首,转身就去找闷油瓶。我右手死死握着刀柄,凭着记忆一路摸过去。

这时,就听到胖子突然一声怒吼,倒像是失心疯的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听起来魂飞魄散。我暗道糟糕了,难道胖子被围剿已经中招,被逼得陷入了痛不欲生的境地?

当下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一狠劲想跑过去帮忙,上前不到两步就结实地撞到一块东西上,硬得像铁石,我鼻子马上就是一凉,开始流鼻血。没等反应过来,我很快听到一声闷响,那东西竟被人踹了出去,咕噜噜地滚出老远。

我捂着流血的鼻子就要往胖子那边走,这时就有一只手伸了过来,突然按住了我的肩膀,紧接着就听到一个人在我身边轻声喝道:“你不要动!在这里等着!”

我整个人一惊,听出是闷油瓶的声音,刚要问他刚才怎么不见了,就发现他已经一道劲风朝胖子去了。

我想过去帮忙,又觉得那边一片混乱,还不如听闷油瓶的等着他们过来汇合。但既然那些东西连刀都砍不动,数量又多得数不过来,爆炸的时候却可以利用它们做掩护。而如果我们之前推测都是正确的,只要炸出一个口子我们就有逃生的机会。可一旦出口太大,湖水瞬间涌入的话,巨大的水压也足以把这里冲垮。

这时就听到胖子的位置突然传来两声十分清脆的耳光和一连串的倒地声,我一愣,很快听到了胖子的叫骂:“妈的,刚才是哪个兔崽子打你胖爷爷了?”

我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想笑又笑不出来,冲着他们大叫道:“先往那些东西中间扔一根雷管试试效果,和它们拉开距离后再炸出口!”

胖子似乎清醒了一点,接着就听到他大吼道:“天真?!你他娘的先站远点,胖爷我也是头一次用这玩意,心里没有准头。”

我心说,还能听出我的声音,看来闷油瓶的巴掌打得有作用。正想着,抬头就看到一根冒着烟的雷管竟往我站的方向甩了过来。

我大叫不妙,心说你他妈的记恨闷油瓶那两巴掌也不至于直接拿我当靶子练手啊。没想到我倒斗这么多次都没死,最后竟然会死在胖子手里。

可等我想到逃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就见一道极速而来的人影已经把我扑倒在地,两个人滚在了地上,接着眼前突然一阵白光,然后就是轰然一声巨响,整个地面猛然一震,一股灼热的气浪顿时把我们直接给掀飞了起来。

炸飞的碎石如子弹一样擦过头和脸,我只知道整个人在空中打了好几个转,直接被炸到几丈之外,接着一头撞了下去,身体惯性在地上继续滚出老远才停了下来。

我撞在地上的瞬间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还以为自己死了,不过过了一会就感到头痛欲裂,耳朵顿时蜂鸣不已。我试着睁开眼睛,马上觉得头晕目眩,恶心想吐,耳边都是嗡嗡作响的声音。

浑身骨架被震得剧痛,我心说他娘的老子这次务必找胖子秋后算账,就感到我被人扶着坐了起来,耳边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声音吵得厉害,但我还是听到了闷油瓶的咳嗽声。

我猛然睁开眼睛,就看到闷油瓶少有的有些急切,看到我没事后似乎松口气。他几乎浑身都是口子,肩上和脸上都已经见红,手上也淌着血,不过神色还算清明。

刚才若不是他及时出现把我扑倒,恐怕我没被炸死现在也已经被摔断脖子了。我只觉得喉咙里都是灰,根本说不出话来,对他摆了摆手,表示我还行。又很快检查了一遍他的伤势,确认只是轻伤,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就见胖子从浓雾中跑了过来,看到我和闷油瓶的四肢都健全,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叫道:“我操!刚才我听到你的声音明明在另外一个方向,老子才把炸药往这边甩。不过这雷管还真他妈实在,幸好天真你没事,否则胖爷我不用小哥动手,直接自我了断来个痛快。”

我对胖子摇了摇头表示错不在他,猜测可能是他那时尚未完全清明,才让那些东西有机可乘导致造成了与事实相反的假象。这雷管既然是炸山体用的,威力不容小觑,没想到还是超过了我的想象。

这个时候从地底突然就传来了一阵悠远绵长的声音。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五十八章 脱出

这个声音并不陌生。

刚才头顶那道缝隙裂开时就是这个声音,唯一不同的是,现在这个声音却来自地下。看来那根雷管爆炸威力太大,导致地下主结构已经受到破坏,一旦裂缝承受不住重量打开了口子,不用多久这里就会被外面涌入的湖水淹没。

我左右看了看,浓雾中那些黑色的东西被炸开,地上到处是被震落的碎石,也不知道头顶的那座千年古城到底被破坏成了什么模样。我担心的是万一在水中被那些东西困住,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我们要成功脱身恐怕会难上加难。

胖子见我突然一脸凝重的表情,心里有点虚,关切地问我道:“天真你该不会伤到什么难以启齿的地方不肯告诉我们?放心,就算以后你娶不到媳妇,胖爷我一定保证小哥不会嫌弃你。”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骂道:“你他妈的才伤到了鸡巴蛋,我是担心当这里被淹之后,怎样才能避开周围这些诡异的东西。你刚才被它们几乎逼入绝境,如果水中再出现这种问题,我们三个人分开了,到时候想救都救不回来。”

胖子似乎对之前被那些东西围攻没什么印象,但对于差点误伤我的事请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就道:“反正咱们哥们三个要死一起死,如果胖爷我再捣乱,你就让小哥直接把我敲晕了打包带走。”

我苦笑,心说打晕你了要扛着走也是个艰巨的任务,未必比你清醒时来得轻松。这时,耳边地底崩裂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地面都开始剧烈地震动。

这震动十分恐怖,几乎可以用地动山摇来形容。我们被震得连站都站不稳,头顶已经传来一阵格拉格拉的响声,周围已经开始跌落一些碎石。

胖子有点脸色发白,道:“天真,你确定我们在逃出去之前,这里不会先塌了?”

我对此也没有把握,如今只能祈祷头顶的古城比这里地底的结构更结实。我笑了一下,道:“就算死在这里,我们三个人变成了那些怪物一样的东西,三缺一再拉个家伙进来,还能凑上一桌。到时候我开个麻将馆,你负责出老千,小哥负责保镖,我负责收钱,赌王他娘的也得甘拜下风。”

胖子一听顿时就乐了,这家伙虽然秉承了北派倒斗风格,在下斗的时候规矩一套一套的,甚至对死尸有一种莫名的敬意,但其实对阎王爷没什么尊敬,只要有人和他抬杠,鬼门关一样照闯不误。说着,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哟呵,天真你这两年长进得终于有做老大的气概了,胖爷我没白教你,干我们这行的就是要有这种天王老子的精神,等出去了胖爷我手底下的小弟也交给你调教调教。”

话音未落,突然一声巨响,就见不远处那个雷管爆炸的地面像火山爆发一样猛然炸开一道水柱,利刃一般切开了头顶古城的房屋建筑。古老的城墙再也承受不住爆炸和震动的冲击力,立即摇摇欲坠,一些大块的岩石开始纷纷掉落。

我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被闷油瓶一把拉开,这才发现刚才站的地方已经砸下一块巨石。不过我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怎么避开头顶的岩石,几乎是瞬间的功夫,墓室已经被刹那间涌入的湖水淹没,水位上升得太快导致我们整个人立刻浸在了水中。

胖子水性最差,见状就要往水面上游,但上面没有出口,甚至可能会被头顶掉落的石块砸伤,我一惊之下忙拽住他直接往水下的那个洞口游去。

这么一耽搁,此时湖水几乎完全充满了整个墓室,地底的出口处也没有了刚才汹涌的急流。但洞口直径太小,胖子体型太大竟直接被卡在了洞口。不得已只好让闷油瓶先出去,他在前面拉,我在后面推,才勉强把胖子给挤了出去。

我见他们都已经成功脱险,用手攀着洞口的边沿,就要探头出去。这时,我突然发现后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扯着往墓室内拉。回头一看,只见那些原本硬如岩石的东西在水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无数扁平的软体动物,蚂蝗一样吸附在我的腿上,黑乎乎的一大片根本看不到边。

我心下大惊,一时忘了自己还在水中,猛地呛了一口水。肺部顿时火辣辣地疼,我双手一软,眼看就要被那些东西重新拖入墓室。来不及哀叹人要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这下老子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我就感到右手被人一下抓住。

恐怕闷油瓶见我没有出来,意识到可能出问题了才及时赶了过来。他扣住我的手腕使劲一拉,我咬牙借力狠命一蹬腿,整个人就像一条鱼从洞口游了出去。

但刚才呛的那口水几乎用尽了我胸口残留的空气,手脚很快就觉得有点用不上劲。我左右看了看,没发现胖子的踪影。

闷油瓶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胖子已经先往水面上游了。我暗骂一声他娘的真没良心,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死一起死,转眼就先顾着自己逃命了。不过转念一想,他水性是我们仨个人里面最差的,在水里不成为我和闷油瓶的累赘也是明智之举。

由于我们是从地底出来,必须先到整座古城的边缘,才能继续往上游,谁知好几个大力的蹬踏后也没看到边。

而且,不知是心理因素还是实际如此,我感到外面的水域较之以前那条蛟栖息的湖水明显水温要低了很多。水里冰寒刺骨,没多久我就被冻得四肢僵硬,加上本来已经快到憋气的极限,我眼前开始变得模糊,意识也逐渐往黑暗中沉落。

这本是溺水而亡的前兆,但此时我已经没有力气去考虑那么多生和死的念头了。死得安详未必就不是一种幸福,而且闷油瓶和胖子能够逃出去,也算是在我短短二十多年人生中积了善德。

迷迷糊糊间,我感到闷油瓶抓着我右腕的手突然松开了,随后我的腰间被人搂住,接着唇上一软。我无意识地抿抿唇,贴上去蹭了蹭,就感到下巴被人掐住,示意我松开紧咬的牙关。我吃痛之下,微微张嘴的瞬间,便从齿间渡过来一口气。

我贪婪地享受这足以救命的气息,紧接着整个人就被带着迅速往水面上游去。我中途呛了好几口水,探出水的瞬间几乎晕厥,空气进入肺部,登时就咳得惊天动地。闷油瓶比我好点,但看起来也是累得不轻。

这时我才发现胖子几乎和我们差不多是同时漂了上来。他脸上都憋成了猪肝色,想来在水下也不好过,狂喘了好几下,把气息喘匀了,才又笑又骂:“妈的胖爷爷我终于活过来了,还以为这次真要报废在下面了。”

我心说胖子不是先离开的吗,为什么比我们还慢?但这时已经被冻得四肢发麻,想着既然是湖,肯定就有岸,等上岸了休息一下再问清楚。谁知一抬头,左右看了看,竟看到了一幕我根本无法相信的场景。


楼主:刹那七公子  时间:2019-03-21 20:48:18
第五十九章 总结

当初一进入青铜门内的时候,我们都因六角铜铃的声音陷入幻觉。

在幻象中,我看到了一个美丽得恍若人间仙境的巨大蓝色湖泊,湖泊的四周是高耸入云的诡异蓝色雪山,湖中却倒映着银色的白色雪山山峰。那个神秘而诡谲的场景一直在我脑海里异常清晰分明,以至于我有一个瞬间甚至怀疑,这个时候我是不是真的看到了传说中的终极。

现在,我看到的眼前的场景与记忆中幻象出现的蓝色湖泊并无二致,唯一的区别在于周围高耸的巨大雪山上是正常的皑皑白雪,而湖中倒影的雪山却是天鹅绒般的琥珀蓝。

目所能及之处湖面犹如平镜,除了我们三个人,再无别的活物。而在湖泊之外,一如幻象中见到的一样,这个湖泊根本没有湖滩,四周全是白雪和冰层,再远处就是一望无际的雪原,在澄澈的高原日光照耀下闪着瑰丽的金色光芒,美丽非常。

我的头开始隐隐作痛,心说再这样下去,恐怕一回到杭州我就得申请去精神病院,主动申请治疗了。

胖子看到如此的美景也不由得惊叹大自然的造物之功,但他不知道我吃惊的原因,还以为我也是看风景看呆了,顿了片刻就忍不住叫道:“他娘的这湖水简直冻僵老子的蛋了,我们上岸看风景不迟。”

闷油瓶看出了我的异样,但他什么也没说,而是同意胖子的建议,先上岸再作理论。

但这湖泊少说也有几百米,我们浮出水面的地方恰在湖中央,待游到湖边时,我们都累得几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我直接趴在冰层上像死狗一样再也不想动了。

不过才躺了没几分钟就被胖子强行拖了起来,我很清楚在这冰湖上我们湿着衣服没多久就会被冻僵,到时候想起都起不来了。我咬着牙爬起来,怎奈力气用尽现在双腿直发抖,不要说走路了,连站着都是问题。

闷油瓶当机立断道:“我背你。”

说着,也不管我同不同意,半蹲了下来示意我爬上去。

我心说你自己也累得不行,再背一个人岂不是加重你的负担,当下摇了摇头,特地向前迈了一大步表示我自己能走,谁知腿上一软,整个人就往前面倒去。

闷油瓶眼明手快,一把捞住我,直接就背到了背。

我暗骂自己不中用,经过两年多的训练身体素质还是跟不上他们。但事已至此再拒绝就是矫情,我只好趴在闷油瓶背上,圈紧了他的脖子,尽可能地降低我的存在感。

我见胖子也是累得三步一喘,为了调动他的情绪,想了想就问他道:“你不是比我们先走吗?为什么却比我们晚浮上水面?”

他闻言摆了摆手,道:“别提了。胖爷我从洞口出来后就往水上游,哪知道根本找不到出路。后来就发现你和小哥竟往水底游,我心说他娘的这不是找死吗?但我憋得只剩最后一口气,心一横,大不了一起死,十八年后还是三条好汉,就一路跟着你们。后来竟发现眼前越来越亮,当看到阳光时呼吸到新鲜空气时,我差点就要哭着叫娘了。”

我闻言心下吃惊,当时我已经处于意识涣散的边缘,根本注意不到这么多。但从胖子的话来看,恐怕闷油瓶也是因为发现无法往上游,才果断选择了往水底的方向,谁知看似死路的水底才是唯一通往外界的出口。换言之,如果从这个湖泊一直往水底深处游,将会看到那个倒挂墓室的墓顶。

这种情况很难用科学的理论去诠释,却可以解释为什么青铜门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总是以镜像的方式存在,正如这湖泊上倒映着的蓝色雪山和真实的白色雪山一样,一个虚幻,一个现实。

但是,谁又知道,在世界的另一端,真实的情况又该是什么样子?

也许,这个世界本就是双生双存,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生死轮回不过是现实和虚幻的周而复始,瞬间可以成为时间的永恒,永恒的东西却也可以在瞬间毁灭。

我忽然就想到了宇宙大爆炸的粒子永恒说法:世界上所有物质都是通过最小的粒子无限循环地分散与聚离,最终组成了我们能够感知的物体和生命。今天的我,也许会变成百年后的你的一部分,即便失去了灵魂的继承,也实现了物质的永恒。

但是,我实在无法把之前墓室中那些虽然灵魂长生不灭,却早已变成其他物种的东西还称作为人。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在青铜门内经历的幻象中看到了这个相同的神秘湖泊是意味着什么,但毋庸置疑,当时幻境中出现的所有场景似乎都已经成为现实。

无论是那个奇怪的黑色石头神像,还是这个蓝色的湖泊和雪山,甚至是那个我尚来不及验证的埋于雪下的藏族村落,恐怕都是现实世界的影射。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个宁静得几乎不现实的神秘湖泊,看着它渐渐在视野中变小,最后疲惫不堪地趴在闷油瓶背上渐渐昏睡了过去。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闷油瓶和胖子已经找了一处背风的雪坡,扎了个简陋的帐篷。听胖子说,这里离墨脱最近的路程差不过要两天,但我们的食物基本快吃完了,幸好雪山上不缺水,休息一下,饿着肚子走上一天应该不成问题。

我问闷油瓶到了墨脱可以找谁拿解蛊的药,他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但接着补了一句说到了墨脱就会知道,到时候只要去山顶那个喇嘛庙就行。

胖子看了我一眼,意思是听小哥的没错。我想了想,只要拿回解药,再找阿九要回闷油瓶的那个六角铃铛,如果她要去找那个张家的传世盒子,不说双方合作,至少我们行动上还是一致的。

我们吃了点东西,晚上三个人一起把目前遇到的问题都过了一遍:

第一,那个传世盒子是一种神秘的力量的起源,巨大的青铜门和青铜树,和青铜锁链以及青铜铃铛都被赋予了这种力量。

第二,青铜门后是终极的一种存在形式,代表了虚幻和现实的世界的两头。那么,真正的终极的秘密到底意味着什么,世界的极限,天地和时间的尽头吗?这和那个德国人笔记中的乌龟壳又有什么关系?和那个神秘的黑色邪神石像又有什么关系?

第三,写信给闷油瓶的那个神秘的德国人是谁?闷油瓶和他应该以前有过书信来往,而且从信的内容来看,他似乎已经解开了盒子的秘密,那么接下来的行动有他的加入会更方便。

第四,那个盒子自从被打开后,到底被藏在了哪里?要怎么做才能再次关上这个带来了十年一次灾难的盒子?

我转头看着闷油瓶熟悉的侧脸,暗淡的火光映衬着他沉默的容颜,平添一抹朦胧的柔光。这时,我突然就想起了当年在那个名叫兰错的戈壁小村,他对我说,在这个世界上,他的存在和消失都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他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就是那个张家已经守护了千百年的秘密,以及张起灵这个张家族长的名字。心底突然涌上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我忽然想要伸手确认他存在的真实性,却在将要伸出去的刹那蓦然收紧。

我才恍然发觉,当越来越接近真相的源头,我却逐渐失去了追逐真相的冲动。这些秘密困扰了我这么多年,如今我却只关心一个问题,当所有的谜底全部揭开时,身为张家族长的闷油瓶又将何去何从?

——上卷·雪山篇·完——


楼主:刹那七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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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瓶邪

发表时间:2014-06-20 07:18:00

更新时间:2019-03-21 20:4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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