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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长篇小说)

楼主:葳蕤春叶  时间:2018-12-10 21:47:28
@春光辉耀 2018-12-02 20:58:29
周日快乐!
顶帖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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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老师顶贴!
楼主:葳蕤春叶  时间:2018-12-10 21:47:28
9、孤独少年
就要上中学了。
竹马母亲很早就把儿子从被窝里叫起,给他换上干净的蓝衬衫,帮助他把红领巾系在脖子上,顺便将竹马上衣最上边的一颗纽扣系好,柔声嘱咐道:
“今天是你第一天上学,会结识许多新伙伴,你可得表现好点。”
竹马懂事地点点头,临走又去晾台跟“小白”告了别。
红枫中学与红枫小学仅有一条街道之隔,门口一左一右,也种植着两棵五角枫,每到秋天,满树的叶子就像被太阳点燃,呈现出耀眼的火红色。五角枫树之间是一扇具有西洋风格的大铁门:墨绿的栏杆,铸成大海波涛和蔷薇花的造型,它们最上面,还雕着一把镰刀、一束麦穗。
当竹马跟在小学同学的身后,走进这座即崭新又陌生的校园时,他还在想:
“我今后就要在这样一个漂亮的中学上学了。”
红枫中学的教学楼,看上去比他们小学的要壮观得多。三层楼高的红砖墙,楼门上方的弧形拱劵结构,楼前种植的塔松、圆柏、龙爪槐等绿色植物,看上去就像一个大花园。
但小学班主任王老师,并没直接带他们进楼,而是把他们先领到楼后的操场。这个足有球场一般大小的操场,此刻已站满来自附近几所小学的学生,前边对着他们的,是一排教师模样的大人们,他们的眼睛不停在学生中间扫来扫去,不时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再往前看,水泥砌成的讲台上面,挂一幅“热烈欢迎新同学”的大红横幅,横幅下是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拿着大喇叭在喊话:
“我是红枫中学的校长,我代表学校全体的教师员工,欢迎新同学们,即将在这里度过自己的中学生涯。下面就由各自小学的班主任,念本班学生的名字,凡是被念到的同学,请跟随中学班主任到自己的班上去------”
竹马有点兴奋,也有点紧张,不由自主转过身看了一眼。
杨柳正站在他后面。今天她打扮得格外漂亮,穿一件撒花的白衬衫,下配一条藏青色的筒裤,脸蛋红扑扑的,看上去比竹马还紧张。
王慧娴并没有着急叫名字,而是面带微笑,先从队头慢慢走到队尾,每个学生都挨着个仔细看一遍,有时,还伸出手温柔地抚摸一下学生的头顶,仿佛那些都是自己舍不得离开的孩子。然后,又从队尾走到队头。当她用手轻抚到竹马的脑袋时,竹马感觉身上流淌过一股暖流,同时觉得,王老师的笑容像一朵盛开的桃花般灿烂。
但是,这场特殊的告别仪式终究是要走完的。
“赵里,孙大顺------”
王慧娴从口袋里掏出一摞白纸,朗声叫道。
“你们跟着唐老师走。”
队伍前面早有一个女教师,走过来,拉着两人往操场另一片空地走,那里已聚集起不多的学生,随着这边不断有人加入,那边的队伍变得越来越长。
“陈木元,黄茂------”
王老师叫到黄茂时,竹马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
“你们跟着任老师走。”
一个男教师走了过来,把这两个人也领走。
竹马刚进学校的那点新鲜劲儿,突然间荡然无存。他忽然意识到,原来他的兴奋,是建立在进入中学,他和那些熟悉的同学还在一起的基础上,可现在,眼看同学们一个个离开,特别是连自己最要好的朋友黄毛,都被分到别的班,他感觉这一点都不好玩。
王老师依旧在念他熟悉的同学的名字,也不断有陌生的中年女人或男人,把他们拽到另一个阵营中。
竹马周边空出的位子越来越多,他心里也越来越恐慌。那种感觉就像第一次学游泳,面对碧波荡漾的河水,刚开始是兴奋,可等到自己真要下到水里,要面对那个不测的陌生世界,他的心“砰砰”紧张地跳得厉害。
他回头望了一眼,后面的同学几乎都已走光,只剩下杨柳、陈晓丽、关虎、顾建国四个人,还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他们几个最后会分在一个班吗?竹马虽然非常讨厌跟关虎、尤其是那个以欺负人为乐的“三角眼”分在一个班,但只要有杨柳在,他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可偏偏此刻,耳边又想起王慧娴熟悉的声音:
“杨柳,陈晓丽,你们跟着莫老师走。”
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跑过来,把杨柳、陈晓丽领走。当王老师叫到杨柳名字的那一刹那,竹马觉得时间是那么漫长,以后很长时间,他的脑袋都是沉沉的,连王老师把他们三个男同学交给新来的班主任,也完全没意识到,仅是下意识地跟着分在一起的新同学,从操场走进教学楼。当他走到三楼本班的教室门口,隐隐约约看到上面牌子上写着的黑体字:
“初一四班”
他知道自己的中学时代就这样开始了。
楼主:葳蕤春叶  时间:2018-12-10 21:47:28
@sdhzdmhfszcb 2018-12-02 16:08:07
过来欣赏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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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老师光临!
楼主:葳蕤春叶  时间:2018-12-10 21:47:28
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只要一下课,竹马仍然习惯往操场跑,然后,找一块大青石板坐下愣愣地出神。
中学的操场很热闹:爱打篮球的可以打篮球,爱踢足球的可以踢足球,还有单杠、双杆、沙坑等体育设施,足能供学生们尽情玩耍。特别是那些刚进校园的新生,一切还都觉得新鲜有趣,他们就像一股股找不到出口的河流,一会儿从三楼跑到一楼,一会儿从楼道跑到操场,在校园内狂奔乱窜,你推我搡,瞎打胡闹,贫嘴哄笑,尽情发泄少年人才有的充沛精力。
可这一切在竹马眼里,全都视而不见。
直到现在,他还很难适应这里的一切。每天只要坐在教室,环顾四周,看到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他的心情就糟糕到极点。
孙大顺到中学不久就转学走了。黄毛分到别的班去了。陈晓丽走了,杨柳也走了。关虎倒是跟他在一个班,而且坐在最后一排,但每次竹马转过头,去看别的同学回答老师问题,与关虎的眼光碰到一起时,总觉得他脸上浮现出的那丝坏笑,隐藏着不小敌意。
因此,他不愿意过多在教室里呆着,可到了操场,看到别的同学都在三五一群、两人一伙地玩耍,他更感到孤单。
这是一份他过去从未体验过的孤单。
天边的乌云由西向东卷过来,操场上的阳光一下子黯淡了许多,风刮得越来越猛烈,刮得白杨树的叶片不停地前后翻卷;那两棵矮小的枫树,也像是抓不牢地面,已在歪斜斜地往学校院墙上靠。
一场暴风雨不可避免地要来临了。
竹马站起身,匆匆跑过操场,一头扎进教学楼里,正准备穿过已变得昏暗的一楼楼道,迈上楼梯,突然,就觉得旁边有人伸腿绊了自己一下;紧接着,背后又加上一只强有力的手,顺势往前一推,竹马站立不稳,“咣当”一声,整个人就像壁虎一样趴在冰凉的地面上。耳边传来一阵男孩子嘻嘻哈哈的哄笑声。
竹马怒不可遏,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循着笑声望去,靠着墙壁两排站着六七个淘气的男生,几乎没一个认识,唯独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的面孔,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浓眉大眼,皮肤畯黑,带着肆无忌惮的嘲笑。
正是竹马这辈子注定的死对头:
关虎!
“你要干什么?”
竹马怒气冲冲瞪着关虎,料定他是伺机在为过去经常开他的批判会进行报复。可让竹马没想到的是,关虎却一脸坏笑着一指他的身后:
“这可不是我干的,是他。”
竹马回过头再看,眼前出现了陈木元那张面孔。
虽然一个暑假未见,陈木元看上去身体比以前强壮了不少,脸庞也长得可以去拉磨干农活的程度,只是他鼻梁上架着那副故作斯文的白边眼镜,没有变。竹马突然意识到中学环境完全不同于小学,如果把小学比作一条平坦舒缓的河流,那么,中学就是充满了各种激流漩涡的江水,而自己正处于危险的漩涡中。
陈木元丝毫不想隐瞒是他刚才使坏绊了竹马一跤,反而仗着人多势众,步步紧逼,一只手使劲儿把竹马身体往后推:
“你不是要跟我打架吗?你打呀。”
小学毕业前,把陈木元眼镜打碎在地那一幕,又浮现在竹马眼前。
竹马从来不是那种爱惹是生非的人,从来不是;上次打架是有特殊原因的,如果不是因为杨柳,他绝对不会发了疯一样与陈木元打成一团。但陈木元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恐怕当时全班的人,除了好朋友黄毛,没有一个能看出竹马与杨柳之间这种微妙的关系。所以直到现在,陈木元仍对上次莫名其妙挨打的事耿耿于怀。
他一定要当着所有人把这个面子找回来。
陈木元不停地推搡竹马,一直把他推到墙角;看到他已无路可走,众目睽睽之下,陈木元挥起右手,重重一巴掌打在竹马脸上。顿时,竹马的半边脸颊火烧火燎地红了起来。
“你有本事再打我呀!”
陈木元愈发猖狂地叫嚣。
但竹马并不打算动手,杨柳不在这里,他找不到一个要打架的理由,他只是一手捂着腮帮子,眼睛像熊熊燃烧的两盆炭火,狠狠地盯着对方,仿佛要把他整个人吞噬进自己的眼球里。
陈木元又照准胸口,给了竹马一拳。竹马就感觉胸口生疼,呼吸也有些不畅,但他咬咬牙,没有动手的打算,仍然眼睛死死盯住陈木元,一眨不眨,就像是要把这个人的相貌牢牢钉死在眼眶里。陈木元见对方还不肯屈服,伸手还要打,却被关虎一把拦住:
“算了,算了,这事就算过去了。”
陈木元虽然膀大腰圆,关虎的话却不能不听,也是觉得遇到一个非常倔强的对手,他正好收场,遂往后退了一步。刚刚还在起哄的那帮孩子,此时也鸦雀无声,齐齐望着竹马的一举一动。
竹马的身上和脸上尽管感到很疼,但他仍装作没发生任何事一样,顽强地跑上楼梯,跑进自己的教室。竹马的内心在不断告诫自己:不能让这些人看笑话,一定要挺住!挺住!
这是他第一次经历这种无比羞辱和难堪的事。
他不会哭!
楼主:葳蕤春叶  时间:2018-12-10 21:47:28
这部小说主要讲的就是学校“霸凌”的问题,可知,学校“霸凌”由来已久。
楼主:葳蕤春叶  时间:2018-12-10 21:47:28
晚上,母亲给竹马做了他最爱吃的红烧肉,关切地问道:
“怎么样这几天,还好吧?”
“挺好的。”
“跟同学们相处的怎么样?”
“还行。”
“有没有人欺负你?”
竹马正打算捡起一块又肥又香的猪肉,放进嘴里,听母亲这样问,迟疑了片刻,但他还是使劲儿把那块猪肉咽进肚子。
“没有人。”
在学校挨打这件事,他不会说,打死他也不会说的。
竹马从小就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他知道父母工作很忙。父亲在农村要背筐、种田、挖河渠,母亲在工厂要下车间体验各种体力活儿;劳累了一天之后,还得读书、念报、开会、写思想总结,回到家已经累得半死,他们根本没时间过问学校的事。
不过,竹马也确实让父母省心,因为不论什么时候检查竹马书包里的作业本,上面都是写着大大的“5”分,要不就是刻着“优”的红泥印章,他们根本不需要为孩子操心。
那年月唯一让父母关心的,除了工作,就是眼前看不清的形势。
“你说现在这社会怎么了,刚安生几天,就又开始搞什么‘复课闹革命’,老师讲课也成有罪的了,被说成是‘修正主义教育路线’,这叫什么事。”
竹马母亲看着孩子低头耷脑的劲儿,心疼地说。
“你当着孩子的面不要乱说”,竹马父亲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中央这么做,自然有中央的道理,你没看最近报纸的社论吗?号召向黄帅、张铁生学习,只有像他们那样,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竹马母亲仍然不理解:
“嗷,那像他们一样考试交白卷,学习什么都不会,就是好孩子了?如果那样的话,我们还供孩子上学干什么?”
“这你又不懂了。我们不是不让孩子学习知识,而是不能够培养像孔子那样‘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书呆子;我们要的是能与工农大众结合的新型知识分子,而不是过去陈旧的高考制度的牺牲品------”
“嘚嘚嘚,我不管,反正我就知道,我们过去都是因为上了大学,才得到组织的重用,到了孩子这里,我可不希望因为这个把学习给耽误了,把孩子的前途给毁了。”
竹马母亲转过头,又很郑重地对竹马说:
“孩子,你不用管这些,环境越是不好,咱们越是要好好学习,我相信无论到什么时候,文化知识都是不可缺少的。”
竹马坐在椅子上不吃饭了,歪着个脑袋,时而斜眼看看嗓门越来越大的母亲,时而瞧瞧板着铁青色脸的父亲。大人们最近说的话,越来越让他听不懂;而且,竹马始终搞不明白,上学不就是为了掌握知识,学本领嘛?这有什么可争论的,还值得父母为此吵得面红耳赤?
楼主:葳蕤春叶  时间:2018-12-10 21:47:28
以后再上学,竹马表现得比上小学还要认真刻苦,回答老师问题,他总是第一个抢着举手;翻开每一课课本,上面都横一道、竖一道画满了要注意的重点;作业也是写得又干净又整齐,仿佛就是用油墨一个字一个字印刷上去的。同学中有作业不会的,只要问到他,他都掰开了、揉碎了认认真真地跟他们讲;很快,他被班主任何老师提名为班上的学习委员。
在这次选举中,其他的班干部也一起评选出来,竹马都没有意见,唯一让他吃惊和不解的是:关虎竟然也被选为班上的体育委员。
关虎看上去非常开心。
原来他就喜欢打篮球,成为体育委员后,他更是把学校里的篮球据为己有,无论放学上课,手里都抱着那个棕色带黑条纹的篮球,弄得班里班外的男生很是羡慕,为了能在操场打上篮球拼命巴结他。这更让关虎得意洋洋,连进出教室都高昂着头,走路带出风声。过去他总是在班干部会上蔫头耷脑,担当挨批的角色,如今终于有一天,他也可以坐在班干部的座位上,对别的同学品头论足了。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很快,竹马又得到另一个更加难以置信的消息:他的好朋友黄毛告诉他,在这次全校班干部的选举中,竹马心目中学习和人品都很优秀的杨柳,这次不仅不再是大队委、中队长、班长,甚至连他们班一名班干部都没被选上。
这让竹马彻底糊涂了。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一上中学,这里的生活跟自己过去想的完全不一样,就好像整个天和地都颠倒了过来。
有时候,在回家或上学的路上,竹马能够看到杨柳;可不知为什么,面对这种极难得短暂的相见,杨柳总是有意无意地躲开,即使躲不过去,她也会羞涩地低下头,匆匆从竹马的眼皮底下走过,双颊已讪红成一片。进入中学,杨柳也没再来凉台看望过“小白”。
楼主:葳蕤春叶  时间:2018-12-10 21:47:28
@雄声 2018-12-02 20:28:36
问好大师,学习借鉴。亚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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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向您学习!
楼主:葳蕤春叶  时间:2018-12-10 21:47:28
@股市淘金的大叔 2018-12-05 22:02:24
写的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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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鼓励!
楼主:葳蕤春叶  时间:2018-12-10 21:47:28
@曦雪恒 2018-12-05 22:17:14
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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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过路的,还是赏花客,都非常感谢!
楼主:葳蕤春叶  时间:2018-12-10 21:47:28


楼主:葳蕤春叶  时间:2018-12-10 21:47:28
10、“五虎上将”
一九七四年的冬天是最寒冷的一个冬天。
头天下的一场雪还没有化,去往学校路上的积雪几乎能没过膝盖,人们走在上面,稍不留神就会滑倒;而且还有风,一阵阵冷风像脱粒谷场一样,把积雪的粉尘吹得漫天皆是,经白亮亮的阳光这么一照,仿佛无数玻璃碎片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竹马尽管穿着一层厚厚的棉袄,又有军绿色的棉帽护住耳朵,可脸蛋仍被呼啸的北风吹得僵硬,硬邦邦得像一只冰窖里刚取出的马面鱼,除了眼珠子还能转动,表示他还是个活物之外,脸上其他部位再不会有任何知觉。偶尔,他感觉到鼻子下有些发凉,嘴唇舔到咸咸的液体,才知道那一定是不听话的鼻涕,像条小河似地淙淙流淌了下来。
总算是看见暗红色教学楼,竹马紧跑两步,一头扎了进去,穿过还冒着热气的楼道,跑到三楼教室外的一排暖气管道旁,背过手靠在那里,让冻僵的身体一点一点解冻、融化。
这时,过道已站满他们班的男生,为了能互相取暖,他们有的你一脚、我一拳地打闹,有的搂抱在一起摆出摔跤的架势;引起竹马更多注意的,是一个长着鱼泡眼的同学,正跟顾建国玩“骑马打仗”的游戏。“鱼泡眼”指挥着当战马的顾建国四处溜达,自己则骑在他背上十分得意。时间一长,顾建国经受不住一个人的重量,身子一歪,两个孩子同时摔倒在地,惹得周围看热闹的同学一阵哄笑。
鱼泡眼也不生气,只是骂骂咧咧从地上爬起,掸掸身上的灰尘。
竹马当然知道这个同学,他学名叫包仁生,是个非常喜欢搞恶作剧的男生。听说他在很小的时候,因为不满意楼下行人吵到自己睡眠,就从厕所包了一团屎出来,从住的四层扔到楼下,惹来行人不住叫骂。从此,别人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包屎扔”。
进了中学,他仍然不改爱捉弄人的本性:今天,悄悄撤去一个男同学的椅子,让他坐下时一屁股坐在地上;明天,把女同学梳的小辫,偷偷栓在后边椅背上,等女同学站起身回答问题,就会“哎呀”一下痛得叫出声来。然后,他会开心地大笑。前两天,就是因为包仁生又在课堂上捣乱,来上数学课的李老师实在看不下去,批评了他几句,他就整节课都用那双鱼泡眼瞪着李老师,心怀不满。
楼主:葳蕤春叶  时间:2018-12-10 21:47:28
竹马所在的初一四班,位于三楼楼道最东端,这里朝东开了一扇窗户,从这里可以眺望到学校西洋式的大铁门,也可以俯身看到教学楼的侧门。这个侧门并不大,但由于它挨着大铁门不远,许多老师和同学为图方便,总习惯从这个侧门进出教学楼。
从三层窗户眺望外面银白色的世界,是另一种景象。
只见白皑皑的积雪像一层厚厚的毡毯,铺满了操场,还有些雪花,一团一团地挂在白杨树的枝杈间,像冬天盛开的一朵朵雪莲花,分外美丽、耀眼。
忽然,“三角眼”指着窗外冲包仁生喊:
“快看,那不是她吗?正往学校里走呢?”
紧张的喊声中夹杂着几分兴奋。
男生们一窝蜂涌到窗口,六七个小脑袋你拥我挤向外面张望,乱成一团。
“真的,真的。”
“她还推着一辆自行车。”
“来了,她快到楼下的小门口了。”
那扇不大的窗户,因为装满了黑头发的脑袋,竹马根本挤不到跟前,完全不清楚他们口口声声说的那个人是谁。是男?是女?是老师?还是同学?他只看清楚了一件事,楼道内,包仁生不知从哪里抄来一把破旧的椅子,咬牙切齿地向窗户外扔了出去。
所有的孩子都在那一刻,把小脑袋从窗户撤了回来,一个个躲到墙犄角,大气不敢喘,仿佛惹祸的是他们自己。
竹马的呆劲儿又上来了。
他这时候完全不懂应该像其他同学那样躲避,脑子里还想着,一定要看清楚他们要陷害的这个人到底是谁,而同学们从窗口撤开,也正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
于是,他从窗户里往外探出头去。
结果这一下------
他恰好看到楼下那个人也正在抬头往上看,气哼哼地叉着腰,但那个人只看到三楼窗户探出竹马一个人的脑袋。
“这是谁干的?这是哪个缺德的东西干的?”
竹马这回看清楚了,那不是别人,正是平时教他们数学的李老师,推着一辆飞鸽牌二六女车,正站在离侧门不到两米的雪地里,在她前面的地上,一把靠背椅子已被摔得稀烂。
好悬呀!如果李老师再往前多走一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竹马一下子明白,包仁生为什么那么激动了。
同学们也预感到有一场大祸临头,都纷纷躲进教室,但小小的教室怎么能是他们躲藏的了的呢。
楼主:葳蕤春叶  时间:2018-12-10 21:47:28
两分钟后,李老师就怒冲冲一把撞开教室的门,闯了进来。她直奔躲在后面的那些男生,挨着个指着他们的鼻子,用略带点南方的口音叱问道:
“你们说说,刚才是谁干的好事?有种的就给我站出来。”
但是,没有人站出来承认。
李老师自然而然把目光落在竹马身上,落在这个她唯一看见的证人的脸上。她相信竹马的诚实正直,她很喜欢这个孩子,每次在班上出算术题,竹马总是第一个做完,第一个举手,回答问题几乎就没有让她失望过。
“竹马,那你就来说说,当时是谁把椅子从窗户扔下去的?”
李老师个子不高,梳了一个齐耳短发,平时总爱穿一件花格衬衫,说话动作都非常麻利,她对别人总是很严肃,只有对竹马,无论什么场合总是微笑着。可这一次除外。
竹马毫不犹豫扭头看了一眼包仁生。
包仁生感觉就像被凉水泼着了一样,瞪着鱼眼泡冲着竹马嚷:
“你看我干嘛?又不是我把椅子扔下去的。”
但竹马的两只眼睛就如同打开的探照灯,仍然固执地盯在包仁生的身上。
一切都不用解释了。
李老师转身走出教室。没一刻钟的功夫,四班的班主任何晓妹出现在门口,脸色蜡黄,表情严肃,她也不进来,只冲教室后面喊了一声;“包仁生,你出来一下,跟我到校长办公室去一趟,其他的同学先自习功课。”包元生便蔫蔫地从教室后排走到前排,低头耷脑地跟着班主任走了。
很快,全校同学就都知道包仁生受到严厉处分的消息。
楼主:葳蕤春叶  时间:2018-12-10 21:47:28
经历了这件事,让竹马明白了一个残酷现实:自从上中学以来,他不仅失去了从小最要好的那些朋友,还被分到了一个乱班,和一群坏孩子分到了一起。他们在课堂上不认真听讲不说,老师稍微说他们几句,不是被打就是被骂;除此之外,在同学之间欺男霸女,偷东摸西,抢劫财物,更是比比皆是。他们班不仅出了一个扔椅子砸老师的包仁生,还有一个经常偷人家衣服和布料的殷东东,还有一个刚从劳教所释放出来的钱广才,再加上关虎、顾建国,他们号称是初一四班的“五虎上将”。
当然,排在“五虎上将”首位的,就是竹马的小学同学关虎。
关虎在小学就很张狂,进入中学后,他这种张狂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因为当上了体育委员愈发变本加厉。自己班上的男生都怕他,就不用提了,即使是外班的甚至是高年级的同学,只要有人求到他,他也会很仗义地拔刀相助。
一次,关虎的小兄弟被同班一个闹将欺负了,这个闹将,在他们上中学的这批新生里,论打架斗殴也是以凶狠著称。可关虎知道后,不由分说,抄起一根小树干粗的长木棒,直杀进他们教室,当时他们班老师还在前面讲课,关虎就跟没看见一样,冲着那个闹将抡起木棒就照死里打,愣是吓得他三天没来上学。
从此,整个学校都知道初一四班有这么一个不好惹的孩子,不论男生女生,见到他都躲得远远的,只有一个人不怕他,那就是竹马。
不知为什么,别瞧关虎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唯独对竹马却有些忌惮,尤其是他当着竹马的面做了一件坏事,竹马用斥责的眼光盯着他的时候,这时不用竹马说一句,关虎就似乎能够读懂竹马那些目光里的潜台词,仿佛在说:
“关虎,你难道忘了你母亲是怎么跪在地上,给校长和杨柳求情的吗?”
或者是:
“关虎,你难道不记得过去就因为你打架,是怎么被我们几个班委单独留下来开会,低头认错的吗?”
毕竟,他们在一起相处了六年多,竹马太了解他。这让他在想报复一下竹马,或者想拿竹马寻开心的时候,都显得畏手畏脚。
比如,全校上操,要求学生们按班级站队,要像田地里一垄一垄的稻苗一样排整齐。可到了初一四班就麻烦了。因为有包仁生、顾建国这样的“五虎上将”,他们每天不寻衅点事就不知道干什么,他们站在队里实在无聊,必须找个人取乐打发时间,结果这个倒霉孩子,就落在又瘦又小的竹马身上。
他们就像推一只富有弹性的气球一样,你搡一下,我推一下,有几次还故意把竹马往旁边的女生队伍里推,惹来女生一片尖叫。立刻,这处本来站得像稻田里绿苗一样整齐的队伍,就像被一股不知哪儿来的水流冲击了似地,一下子给冲得东倒西歪,七零八落。
有时候,关虎也加入到这个游戏中来,但只要让竹马发现,他就会狠狠瞪上关虎一眼,而关虎就会极力跳出来表白:
“这可不是我推的,是他们推我,我站不住才撞了你一下。”
又比如,上科任课,经常是讲台上的老师刚背过身,往黑板上写字,后面那批闹生就炸开了锅,有说话聊天的,有下位子乱窜的,有递纸条的。关虎觉得这些都不过瘾,就把废纸揉成一个纸团,或者是把捡来的粉笔头再撅成两半,朝前边同学的后脑勺扔过去,而不幸遭到攻击的,多一半又是落在认真听课的竹马头上。
竹马很愤怒地转过身,一眼就看到关虎那皮笑肉不笑的脸,目光里燃起两团熊熊火焰。
关虎见了,又适时地把坐在旁边的包仁生推出来:
“你别瞧我,又不是我砍的,是他。”
好在关虎手下听他话的小喽喽很多,他不好出面办理的事,自会有人把它办理妥当,像“三角眼”、包仁生就是其中的几个。
楼主:葳蕤春叶  时间:2018-12-10 21:47:28
这一天是班主任何晓妹上作文课,这是竹马最喜欢上的课。
他坐在椅子上很认真地听老师分析作文,他后面隔出一排桌椅的距离,是关虎等一批闹将呆的地方。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为了躲开这些闹将施展的各种恶作剧,不用老师调换位子,学习好的学生们的桌椅,就都集中挪到前边;而那些不好好学习的差学生的桌椅,都扎堆到后边。这样,在初一四班以教室正中为分界线,自然就划分出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
当老师讲课或自习的时候,前边的学生都异常安静,睁大眼睛,认真听老师讲课;后面的学生则叽叽喳喳,又打又闹,班主任劝说完刚好一点,一扭头,又恢复了打闹说话、拿同学取乐的常态。
就像此刻,竹马正在书本上划重点,一只粉笔头忽然砸中他的后脑勺,他回头一瞧,是顾建国耷拉着扫帚眉一样丑陋的小眼睛:
“嘿,竹马,借你的作业本抄抄,昨天的作业我还没写完呢。“
顾建国低声说道。
竹马从心里就讨厌“三角眼”,这种感觉甚至比讨厌关虎还要强烈,他特别看不惯“三角眼”狐假虎威、阿谀献媚的样子,他不可能把作业本借给他抄。竹马面朝向黑板,只当没听见。
何老师分析完作文,开始请男女同学各一名站起,朗读他们写的范文,女同学是王继红,一个清秀腼腆的女孩子;男同学就是竹马。他几乎每篇作文都能得到老师的好评,今天这一篇题目叫《赏雪》,是模仿鲁迅的笔体写的一篇叙述文。
当竹马朗诵这篇作文时,何老师一直用微笑和赞许的目光望着他。
“雪——这雨的精魂,凝结在屋顶,荡悠在枝头,漂浮在清爽透明的空气中,纷纷扬扬,皓皓茫茫,将大地装点成一片银白色的琉璃世界------”
在自己朗读的间隙中,竹马能听到后面那群闹生的坏笑,但他没有理会,仍很认真地把这篇作文念完。
等到他坐下,准备翻出书本,预习下一节课时,他才晓得刚才那些同学在坏笑些什么:是“三角眼”乘他站起念作文的功夫,悄悄把他的作业本偷走,献媚似的递给关虎,让他先抄写昨天留的作业。
“你们把作业本还我。”
竹马感到很愤怒。
但回答他的是扔过来的一个纸团和更放肆的笑声。
班主任察觉出班上嘈杂声来源于哪里,向教室后排走过来,先看看“三角眼”空荡荡的桌面,敲了敲;又瞧见殷东东征聚精会神翻看一本课外书,见到班主任走过来马上藏起。何晓妹皱起眉头对他说:
“马上要预习新课了,你们怎么不知道把新书打开?”
“三角眼”和殷东东还有些忌惮,埋头到课桌底下,装作找书的样子,关虎却满不在乎,依然埋头抄作业。旁边什么也没干的包仁生,更是瞪着一对鱼泡眼,把两条胳膊往课桌上一搭,抬起头愣愣地看着班主任,说:
“何老师,我爸说了现在能跟着上学就行了,不用非得考多少分,哪怕是零分都能让你毕业。”
“胡说。”
“真的,我爸说了,白卷英雄张铁生就得了零分,报纸上还号召我们向他学习呢。”
何晓妹的脸有些涨红。
“你们千万不要因为报纸上说的,就不好好学习,要知道知识到什么时候都有用,知识学到手终归是属于你自己的,你们应该向人家竹马同学好好学习------”
何晓妹刚说到这儿,又被包仁生打断:
“他那是‘五分加绵羊’,是最没出息的。我爸说了,这要搁前几年,别说是他,就是老师也要被揪出来贴大字报。也就是看您是我们班主任,给您留着面子,如果是别人,你说我们一个试试,早就让她常常我们的厉害了。”
包仁生发狠地说道。
这让何晓妹一下子想起险些被椅子砸中的李老师。她鼻子里咻咻喘着粗气,脸涨得像猪肝一样发紫,望望四周,关虎、殷东东、顾建国,都一脸坏笑地看着她,等着看笑话。
何晓妹老师不禁大步走上讲台,宣布:
“这节课最后的一点时间,留给同学们自习,希望大家能保持安静,不要影响其他的班,其他的同学。”
说罢,长叹一口气,满脸怒气地就往外走。
还没容她完全走出教室,就听见后面一群闹将兴高采烈,一起大声哄叫起来:
给她一大哄呦,
嗷吼,嗷吼!
给她一搓板呦,
回家洗裤衩嗷!
给她一间房呦,
回家耍流氓嗷!
何晓妹的鼻子差点气歪了。
楼主:葳蕤春叶  时间:2018-12-10 21:47:28
缺少班主任的管束,初一四班的教室更加乱成一锅粥。
原来,班里这群闹将就有集中在一起抽烟的习惯,不过那都是在楼下,在厕所,墙旮旯偷偷摸摸地进行;可现在,眼见整个教室已变成他们的天下,包仁生索性掏出两根烟卷,扔给关虎一颗,自己一颗,当众叼在嘴里,“三角眼”见了,带着一脸谄媚的笑,急忙用打火机给他们点上。
即刻,青灰色的烟雾就在教室上空缭绕开来,刺鼻的辣味呛得前排的女生不停地咳嗽。
王继红十分厌恶地回头望了他们一眼,立刻遭到包仁生骂骂咧咧地回应:
“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吸烟吗?回去看你老爸去。”
班长实在看不下去,提醒他们:
“这里是学校,大家正在上课,你们要抽烟,请你们到外面抽去,不要影响其他同学。”
“呦喝,你这是屎壳郎上门——愣充大铆钉啊。”
话音刚落,殷东东就和钱广才晃着膀子从后排走过来,走到班长跟前,一个用手指猛戳班长的脑袋,“你奶奶的,你操的闲心也忒多了吧,连老师都管不了我们,叫你来管,小心我废了你丫挺的。”一个索性抄起班长课桌上的铅笔盒,学着老师的口吻:“你不好好学习,上课随便说话,这铅笔盒没收了。”
全班同学看着都哑口无言,班长也是一脸苦笑,只剩下摇头叹气的份儿,拿他们没有一点办法。
钱广才回到后排,把铅笔盒往自己课桌上一倒,很快伸过来四五双贪婪的手,拿铅笔的拿铅笔,抢橡皮的抢橡皮,三下五除二,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给瓜分得干干净净。
包仁生抢到的是一支HB铅笔,他握着铅笔在作业本上划了两下,觉得不是很满意,用食指摸了摸铅笔头,忽然诡异地朝关虎眨眨眼睛:
“让我试试这铅笔尖不尖啊。”
然后,踮着脚尖走到挨他最近的竹马座位,瞧准竹马后脖颈裸露的肌肤,拿铅笔轻轻扎了上去。
竹马正趴在那里专注写作业,哪里料到后面会有人暗算,只觉得脖颈像被什么虫子咬了一口,不由大叫一声,扔下作业本,手捂住脖子,本能地把头扭过去。
“哈哈哈。”
后边传来关虎开心的笑声,显然他觉得这个游戏很有趣。
前排功课好的同学,看到这种情景,都不由自主把课桌又往前挪了挪,他们宁肯压缩自己有限的空间,也不愿让后排这些闹将的阴谋得逞。
这就造成教室中间本来就有的空隙,越拉越大。它就像象棋棋盘上的那条界河,又宽又长,一方的棋子安分守己,自己绝对不轻易渡过河;怎奈另一方的棋子,总要想尽各种办法过河,骚扰对方,在骚扰对方的同时,获得心理上极大的满足。
别瞧包仁生学习不怎么样,可在整人这方面,他的脑袋瓜子却非常好使,只要那对鱼泡眼随便一转,就会想出一个接一个整人的新鲜招数。
“你们说,这头发丝就像烟丝那么细,它点得着吗?”
包仁生望着关虎嘴里叼的闪着红光的烟卷,突发奇想。
说来也巧,“三角眼”脖子上正落着一根长长的头发丝,包仁生一眼瞧见,就把它拾起来,倒悬着,掏出打火机把它点燃。只听“噗”的一下,一小团红红的火苗,就像红丝绸一样把头发丝包围起来,很快就燎到包仁生的手上。他“哎呦”了一声,不由自主松开握头发丝的手指,咧着嘴,还在半空甩了甩手。
“还真的好烫啊。”
他得出了结论。
别看头发丝那么细,打火机一样能把它点燃,不小心的话,手指还很容易被烫伤的。
想到这里,他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十分恶毒的念头。
包仁生手里攥着打火机,悄悄走近“界河”,越过教室那一片真空地带,向挨他最近的竹马身后走去。
竹马刚才经过包仁生的算计,已经有所警觉,虽然仍趴着书写作业,但精力已不大如以前集中,隔一段时间就要回头看看,担心那个“鱼泡眼”又要搞什么恶作剧。这就让包仁生越加需要伪装自己。当他看到竹马转身时,他也背过身去假装跟关虎说着什么;当竹马稍微放松警惕,他又会加快向前的步伐。
这种鬼鬼祟祟地举动,不仅引起关虎极大好奇,连一帮习惯瞎打胡闹的闹将,此刻也都一起选择沉默,瞪大眼珠子看着包仁生,不知道这个总爱玩出新花样的同学,又要搞什么名堂。
“嘘!”
包仁生已悄无声息地走到竹马背后,用食指竖在嘴唇边,做了一个不要出声的动作。
然后,就在大家的一片惊讶中,他举起粉红色的打火机,横在竹马又黑又亮的头发上,摁下开关,立刻,一道青灰色的火苗喷出,像条青蛇似的在竹马头顶乱窜,遇到油汪汪的头发瞬间又变成一团火苗,伴随它的,是头发被“嘶嘶”烧焦的声音。
“啊——”
竹马惨叫一声,不知发生什么事,急忙用右手拼命去胡噜头顶,那火苗虽然很快被熄灭,可竹马明显感到,他头顶后侧有一片头发摸上去已完全没有柔软的感觉,而是变得又粘又硬,就像是碰触到了一片麦田里被割掉麦穗的麦茬。再回头看看,见到包仁生手上握着的打火机和一脸的坏笑。
“哈哈哈------”
这回不光是五虎上将,后排所有的闹将几乎都笑得前仰后合,非常开心。
“好了,学习委员,你的作业本我们也用完了,现在还给你。”
笑声中,竹马的作业本像一只小白鸽从关虎手中飞出,然后,又飞到殷东东手里,又飞到钱广才手里,就如同它已经厌倦了这个人声攘攘的尘世一样,始终在教室的上空飞来飞去。
最后,它终于落回到“三角眼”的手里,但他似乎觉得刚才的恶作剧还不过瘾。就在竹马跑过来,几乎噙着泪要把自己的作业本夺回来时,“三角眼”又故意把它扔在地上,狠狠踩上几脚。当竹马低下头拾起它,那雪白的横格纸已印上一个又一个肮脏的脚印。
作业本,是竹马除了教科书最珍惜的学习用品,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会小心保存好它们,放进书包里也是弄得整整齐齐的,生怕有一页出现折页或窝角。每次新学期来临,发下一大堆新书和新本,都是竹马感觉最幸福的时刻。他从小学三四年级就学着包书皮,开始是用报纸,后来觉得报纸不美观,又改用废弃不用的旧挂历,还必须把带画儿的那面包在里面,把雪白的那面包在外头。
每当他看到桌上摆放了一摞洁净整齐的书本时,竹马都感觉像是刚给它们洗过一次澡,从里到外都是那样让人喜欢个不够。
因此,这样一个雪白的作业本给人拿去抄写不说,还回来还给扔在地上,还在上面留下永远都擦不掉的鞋印,这让竹马觉得比烧自己头发还要难过。但他没有扑过去,去跟他们打一架,他依然用自己的方式,用锥子般的目光审视着那些尽情开心大笑的男生,一个一个看过去,最后,让目光停留在“三角眼”的身上。
他不会忘记那个场景,永远都不会忘记。
楼主:葳蕤春叶  时间:2018-12-10 21:47:28
以竹为马,以梦为媒,每个人心中都有的少年情结。
孤独当舞,痛苦当歌,最艰辛岁月铸就的不屈灵魂。
楼主:葳蕤春叶  时间:2018-12-10 21:47:28
这一句话能概括这本小说的全部。
楼主:葳蕤春叶  时间:2018-12-10 21:47:28
@雄声 2018-12-09 20:13:01
心中有花,天涯送达。问好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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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亚宁老师的关注!

楼主:葳蕤春叶

字数:88178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8-11-06 06:15:56

更新时间:2018-12-10 21:47:28

评论数:99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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