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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荡天劫(瓶邪and他花,原创人物,正剧走向)

楼主:应龙泽宇  时间:2020-09-27 17:57:22
第十二章矫情

大奔G系车队进入墨脱县城之后,张启宇传来消息,如无意外他和解雨臣会在下午抵达休息站接收物资,之后会继续向着墨脱开,预计凌晨时分抵达招待所。
金丝眼镜接到张启宇提前订房的指令后就问吴邪拿了那家招待所的电话号码,订好了房间,但是随后他们并没有直奔招待所下榻。
大奔G系车队以很嚣张的姿态在城里兜了一圈,之后在一家藏味浓郁的饭店停了下来,吃了饭填饱了肚子,之后又在一间高档服装店为吴邪从头到脚搞了一套行头换了那身喇嘛服,吴邪看到标签上的价格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是被金丝眼镜一句“反正R.C付款”给顶了回去。完事金丝眼镜还拍了照上传朋友圈,得到张启宇和解雨臣的一致点赞,吴邪觉得自己被这些奇葩搞得就像是重点看护的吉祥物一样。
逛完服装店又逛超市,吴邪走在前头金丝眼镜跟在旁边,后面是一排五大三粗肌肉发达的外国老爷们,人手一辆空的购物车,吴邪顿时觉得有一种走路带风的黑社会老大风范,这群人所到之处买菜的老太太都回避三尺,弄得超市里的工作人员一路尾随,时刻准备叫保安的样子。
金丝眼镜祝福吴邪看上什么需要什么随便拿,又添了那句“反正R.C付款”,吴邪有点郁闷,心说张启宇你这么败家你哥他知道么?一边困惑着有这样的雇员张启宇的公司怎么没倒闭破产,一边望着琳琅满目商品的货架,吴邪突然很困惑,有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摸着脖子上的刀疤还在,想起之前的苦逼日子,实在不能相信现在竟然可以跟度假旅游一样,期间金丝眼镜一直在按手机,而吴邪逛来逛去也只拿了一打的啤酒,并要求在收银时购买一条黄鹤楼。
“怎么?难不成你们队伍里禁止抽烟喝酒?”吴邪看到金丝眼镜的表情问道。
“不,没有这样的规定。”金丝眼镜无比郑重地回答,“不过您的爱好真不健康,黄鹤楼并不是很好的烟,R.C不会在乎钱的,他交代过我们要无条件满足您的需要给您最好的需求品,所以如果您需要烟的话,请拿最好最贵的。”
“呵呵,感谢你的好意,这种烟我抽习惯了,别的碰都不想碰。”吴邪笑着回绝。
“哦,R.C曾经说过,如果一个人对某种物品有近乎狂热的执着,那么原因肯定是这个物品,对这个人有特殊的意义,是不是这种黄鹤楼,对您也一样呢?”
吴邪笑了笑没有回答。眼前的景象开始朦胧,随即出现另一幅画面:
他和一个高瘦的男人进入到已经没有裸露地表的地方,全是积雪覆盖的雪山山冠,站在高处向身后眺望,来时所有的村落都看不到了。
一眼望去,长白山脉绵亘无际,已经是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山和人,却已经是另一幅景象。
那天晚上,他和那个男人找了一片干燥的地方生了火,坐到火堆前,那个男人第一次把沉默的目光投向他,他盯了那个男人好久,男人就这么沉默地看着,他开始判断,这个男人的目光焦点是不是在他身上,虽然这是一种非常矫情的行为,但是他还是执着地想要判断清楚,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是当他发现这个男人真的是在盯着他看的时候,他又觉得十分奇怪,“我身上出什么问题了,我身后有一个怪物吗?”那时候的他,能以那样纯净的姿态问出这样的问题,真的很天真无邪。
那个男人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问他要了一支烟。
他以为男人又是要把烟和之前一样放在嘴里嚼,但是这一次,他没想到男人将烟在火堆中点燃,然后开始抽。
男人的这一个动作颠覆了他有关于他的部分认知,跳跃的火光映着男人的脸,非常平静安宁,吐出的烟雾让画面有些模糊,然而就是这一幅带点梦幻色彩的画面,就那样印刻进他脑子里,再也无法忘怀。
从那之后,富贵亦或是落魄,他就再也没有更改烟草的牌子,即使那个男人,已经早已淡出了他的视线很久很久,久到他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金丝眼镜没有介意吴邪的不回应,他看到他的表情,就已经明白黄鹤楼在吴邪的生命里应该是意义深重的一种存在。
“其实我很奇怪,董事竟然会对您和解老板这么优待。”
“嗯,我自己也很奇怪,我觉得我还没有帅到让他为我当牛做马的程度。”吴邪调侃了一句,心说难不成张启宇已经牛逼到只通过电脑显示荧屏黑各种高科技产品就可以意淫出自己对他老哥的那种念想了?或者难道是自己表现的太明显已经到了全世界人尽皆知的地步?
“我跟着R.C快十年了,他这个人虽然有点神经质,接触着的感觉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性格里有隐藏的温柔和体贴面,时间久了就能深刻体会到R.C其实是寒冰之下的柔情似水。但说实话,我几乎没见过他对陌生人将温和柔软的内心完全表现出来,我们这群人所见到的R.C,不是杀人时的心狠手辣,就是生意场上风生水起,要不就是发神经蛮横不讲理,或者疲惫至极消极怠工。这次倒是好,浑身散发纯纯的暖男气场简直闪瞎人眼,再加个滤镜光影就可以直接拍文艺片了,如果不是这该死的依旧矫情的个人生活作风,我们会一度认为他被掉包了。”金丝眼镜摇头道,似乎是生怕吴邪不相信的样子,还转头向身后的外国壮汉们求助,直到那些壮汉点头才又将头转了过去。
微信的提示音又亮了,金丝眼镜的笑容僵在脸上,张启宇这次传过来的是一长串的清单,从水果饮料零食到湿巾抽纸巾电吹风再到发蜡毛巾洗手液一应俱全,最可怕的是其中还有被褥两床,简直就是日了狗。
吴邪看到随着清单的下拉金丝眼镜越来越黑得脸,终于理解了他刚刚所说的“这该死的依旧矫情的个人生活作风”是什么回事,又想起张起灵同志那种吃什么无所谓,穿什么无所谓,住哪里无所谓,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没关系,顿时有点热泪盈眶感激涕零。然后略带同情地拍了拍金丝眼镜的肩膀,带着一个外国壮汉和购物车向一边的货架走去,他突然想拿一些牛肉干花生之类的东西,打算在招待所配着啤酒等候解雨臣和张启宇的到来。
回头,金丝眼镜还在风中凌乱,摇头,这哪里是当秘书,分明是在用生命当秘书。
接着就是依照清单的大采购,当吴邪和金丝眼镜在收银台再次汇合的时候,一辆辆的购物车被装的爆满。水果中不意外出现了大量的草莓,零食里不意外出现大量的甜品,巧克力是小花最常吃的费列罗,好几大盒。毛巾和其中的一床被褥是嫩嫩的粉红色。
很好解语花,你比老子高明,你成功逆袭了,老子佩服你佩服的五体投地。老子花了十年都没捞到闷油瓶那个混账,你他娘这么几天就把混账他弟弟给捞走了,这能耐的,看样子相当一心一意专心不二啊,什么都不说了,你丫牛逼!
收银在吴邪的腹诽和金丝眼镜堪比锅底的脸色下度过,将东西全塞进奔驰G系里天已经黑了,然而这些嚣张的车子还是没有向着招待所奔去,金丝眼镜在路边挡住了一位当地居民用藏语礼貌地问了些东西,随后车队掉头,在县城里左拐右绕终于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停了下来,金丝眼镜嘱咐吴邪在车里等着,随后就带着两个外国壮汉下了车,大约过了二十分钟的样子,等金丝眼镜再次出现时,他额上的青筋已经暴起,他身后的外国壮汉提了几个带着血的塑料袋,里面是两只乌鸡,鸡爪还崩在外面,显然刚死不久,另一个没沾血的塑料袋里是红枣,桂圆肉,枸杞。
“开车。”金丝眼镜的声音很冷,“到了招待所就去跟老板说他们家厨房咱家董事长包场了,狗日的到地方了洗干净了赶紧给丫把鸡炖上。”
开车的外国人很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状况,很正经地回答了一句。
“记住,董事长特别提醒,枸杞和鸡一起下锅,红枣桂圆肉等鸡肉快熟再放,不然甜味会散失,还有,尤其重要的一点,绝对绝对在他回来前不要加任何的调料!”金丝眼镜咬牙切齿,像是要炖的不是乌鸡,而是他们家董事。

楼主:应龙泽宇  时间:2020-09-27 17:57:22
第十三章接头

大奔G系车队入驻招待所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因为提前已经通过网络预付了大笔的订金,所以招待所方面态度很好,门前的停车场已经被清扫过,其他的车辆都被移动到靠里的几个车位里。
金丝眼镜下了车,挑选了位置最好的几个车位招呼招待所的老板放上了“禁止停车”的牌子,并对吴邪解释说这是给董事的车和物资的运输车预留的。之后他就和那些外国大汉们带着吴邪和采购的一堆东西进入了招待所。
不知道是最近几年墨脱的经济变好了还是因为藏区整体旅游业发展迅速,这家招待所的外面虽然还是吴邪上次来时又脏又破的样子,但内部很显然已经经过重新的装潢,一层的空间被拓展的很大,一边是前台一边是收银,里面是一个大厅,摆了很多桌椅,后面是吧台,再里面则是后厨,看起来应该是吃饭饮茶两用。从二楼往上是住宿的房间,金丝眼镜说他在网上事先了解了这里的环境,这个招待所一共有六层,二层太吵,四层不吉利,五六层太高,所以就包下了整个三层,他询问吴邪的意见,吴邪提出如果胖子秀秀再来这里,单单一层可能有些拥挤,金丝眼镜想了想,叫过老板将第五层也包了下来,老板收了订金,就急忙去敲五层的几个零星的客人,请他们移到其他层别的房间去居住。
带着东西领了房卡就开始分房间,吴邪被分到一个单间,其他的人都是两人一间,吴邪清楚这是张启宇的安排,他知道自己和这些外国人比较陌生,彼此不了解又有文化差异,为了保留自己的安全和隐私空间,就专门给了自己一个单间。吴邪心里产生了一股暖意,心道张起灵你真是一个神奇的存在,明明自己冷漠冻人,却教导出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暖男兄弟,天杀的你要是在爷面前爷就使劲亲你。
过了一会儿金丝眼镜提了一大包的饮料水果零食给他,里面还有一盒费列罗巧克力,吴邪留下了其他的惟独拒绝了巧克力,他跟金丝眼镜说自己一个成年人才不要吃这种小孩子吃的玩意儿,还是留给解老板吧。金丝眼镜笑了笑没说话走了,过了一会儿又包着一床崭新的被褥过来给吴邪换上,铺得招待所的大床跟VIP包厢似的,档次瞬间提高了不知多少倍。吴邪就问说两套被褥一套给我一套给小花,那你们董事怎么办,金丝眼镜笑得有些无奈又有些不自然,回说董事和解老板住一间。
我靠解语花你能矜持一点么!吴邪心道,但又转念一想,解家人行事向来功利绝不浪费时间,如果他那发小对张启宇动真心,那这么着也在情理之中。
解语花八岁当家,十几岁时已经将解家的生意做得如日中天,因跟着二爷学戏,早在戏台上演尽了人间苦楚悲欢离合,成长环境关系,所以他对人生的体悟是非常深刻的。戏台上他是演尽风流的戏子,戏台下他是风云叱咤的少当家,也许正是因为经历的太多,所以他在感情上向来非常的洁身自好,空落落的四合院,陪伴他的只是一池不知养了多久的小白鱼。貌有,钱有,权势他也有,他看人看得最清楚,谁也可以不相信谁也可以不依靠,可以将周围的所有人分成几类,选出一类值得去善待的,有所保留地善待他们,当然,仅仅是善待而已。
吴邪很清楚,解语花善待自己,一是因为吴家和解家的关系,二是因为自己是他最干净的童年时光里一个他珍惜的发小,三是因为他们性格相似背景也相似。从某种方面来说,解语花走过的路太过崎岖和坎坷,所以当他在看到自己在重复他走过的路时,他很清楚自己每走一步前面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他不想自己像曾经的他一样毫无支持,所以他会告诉你,到了哪条线你应该停下来想一想,你可以选择回头,也可以选择继续向前走,但是他告诉你,向前走你可能会面对你很难承受的东西,你可以不得不抛弃很多东西,但仅仅也只是告诉你,他尊重你的决定,所以不会刻意阻拦。如果你回头,他会派人调车护送,而如果你选择往前走,他会告诉你,他可以帮你,但不会护你天真无邪。
解语花就是这样的人,把人心看的太透也分的太清楚,被他善待的人很幸运,因为他没有什么目的,虽然仅仅只是善待,而他呢?他太强大,早已是一匹独当一面的猛兽,目光所及,只有他善待别人的份儿,哪有比他更强大的去给予他同样的一份善待?即使有吧,也在靠近他前被他看透,看透他们怀揣的各种不单纯的目的,他需要的善待只是一份不涉及任何目的的善待,又怎么会低下昂贵的头颅,去接受这样不干不净的东西!
吴邪觉得,解语花本身是一个心气极高的人。从巴乃回来之后,他们这些人曾有一次小聚,吴邪曾同他谈起秀秀,大概是年龄的因素,那小丫头的心思在他们这群“老男人”面前昭然如示。吴邪打趣道:“小花,这辈子要是碰不到喜欢的,凑合着和秀秀搭伙一起过算了,何必浪费光阴呢?”胖子当时喝得有点高,听了这话当即起哄,嚷嚷着“人妖你把秀秀娶了,从此解霍是一家!”解语花难得一本正经,以无比严肃和认真的语气说:“能凑合早凑合了,不用等到今天,我把秀秀当作妹妹,我只是很享受做哥哥的感觉。”秀秀面色青白,苦笑着叫解语花“花儿姐”,解语花笑着答应,云淡风轻地也没表现出什么情绪。
其实吴邪也清楚,即使霍秀秀和解语花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即使霍秀秀再对解语花有那份心思,解家霍家也不可能联姻成为一家的,抛弃解家霍家的关系太微妙,抛弃霍家的女人专权母系氏族,但凭解语花那份骨子里的傲性,他也绝对不可能低下头去接受一份背后掺杂太多东西的感情,他所背负的已经太过沉重,沉重到让他噩梦缠身不知道哪天自己就会身首异处,所以他绝对不会也不可能选择再背负一些不必要的沉重,与其背负,不如就这样单着,不用苦了自己也害了别人。
真的,有些东西,你不能怪别人太凉薄,只能怪天意弄人,在一种感情还没有萌芽,就已经被沉淀成另一种更深刻更长久的感情,只是这种感情,和爱情无关。
不过老天在感情上显然是客观公正的,现在,这位突然撞进漩涡的张启宇,简直就是奇迹一般的存在,抛弃张家二当家张起灵亲弟弟这个身份和背景不说,一个强大,温暖,率性,自由又可以陪着解语花逗逼犯贱又毫无目的地给予善待的人,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那里,你知道他比你强,但他给予你的善待,更准确地应该称之为关怀照顾,他可以让你感受不到任何的不平等和盛气凌人,也可以让你不会因为这份善待感到任何的不舒服,甚至可以让你觉得享受他对你的照顾是那样的心安理得和天经地义。当然,如果你非要将这份善待强按上一个“合作”的基础,那么试问,谁家的互相合作,是合作的一方像是老妈子一样时刻照顾另一方的起居生活,合作是建立在对等的前提之下,而这种合作,对于张启宇来说是绝对的不公平。所以缘分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一个解雨臣潋滟众生,一个张启宇英雄天下。
总之,吴邪确定,他的发小解语花,这次是真的动了真心。
但是,二位董事,能否考虑一下我这小老板的心情,小哥身在天涯鞭长莫及,您俩一个是小哥亲兄弟,一个是我吴邪的远亲发小,你俩拍拖谈恋爱,你让老子情何以堪?
琢磨着那俩“磨人的老妖精”,房门又被敲响,金丝眼镜说泡了茶邀吴邪下楼去坐,看了下时间已经11点,吴邪叹了口气,拿了牛肉干啤酒和花生米就跟着金丝眼镜下了楼,到了一楼老外已经三三两两占了很多的桌子,吴邪将啤酒分给他们,自己拿着一罐和金丝眼镜坐在了一张桌子上,金丝眼镜噼里啪啦按着手机看一些数据报表,时不时发几条语音,说的都是外语。
“唉,日子真太平真无聊。”吴邪打开啤酒灌了一口,他承认自己是一个没有什么主见和想法的人,在当年的小铺子生涯中,没有生意时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主动做什么,一方面可能确实不爱这一行,另一方面,这和他的性格有很大的关系,所以现在等人也是一样,除了喝酒吃零食打发时间,他不会选择刻意去做别的。
“再熬一会儿就好了,我们这些人是很无趣,没办法,业务需要的关系,一个神经逗逼的总裁背后,总是要有一大帮严谨矜持的雇员去堵总裁捅下的各种篓子。”金丝眼镜道,眼镜盯着手机上的数据报表头都不抬一下,应该是在打理张启宇其他公司的业务生意。
“嗯,我承认。”吴邪道,“你们的确很无趣。”
金丝眼镜笑了笑还是没有抬头,另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却从招待所门口飘了过来。
“呦?谁无趣啊!”
口音带着广东腔,还没抬头,就感觉到身后的那些外国人已经警觉了起来,有两个应该是身手最好的,笑嘻嘻端着啤酒坐到了吴邪这一桌,分别坐到吴邪和金丝眼镜身边,吴邪注意到他身边的外国人将一只手插在口袋里,里面应该是揣着一柄匕首。金丝眼镜按掉手机把头抬了起来,以一种特有的警惕打量着进来的这批人,虽然还是很平静的样子,但可能是因为到底是个秘书的关系,还是可以从他身上察觉出一丝紧张的情绪。
“吴邪,请你告诉那些外国人,别轻举妄动。”对方的话里警告意味很浓。
吴邪将头抬起来,不意外看到一张和自己有些相似的脸,这一次,只是相似,并不是之前那样100%的克隆。
“你怎么没‘化妆’就跑出来了?你不是很喜欢假扮我的吗?”吴邪笑了笑,来人是张海客,他瞟到张海客喉咙上和自己同样位置的一处划伤,伤口很浅,很新,看样子有人把他当自己给丫来了一刀。只不过因为身手的问题,只是轻微的划伤而已。
“和你相似已经很苦逼了。”张海客指了指自己脖子的划伤,正要继续说话,一阵强劲的发动机轰鸣淹没了他的声音,直到再次归于平静的时候,他才又开口骂了句脏话,“他娘的谁这么没有公德心!”
金丝眼镜的状态突然放松,一指这些香港人道:“吴老板,这些是……”

楼主:应龙泽宇  时间:2020-09-27 17:57:22
“哦,和你们差不多,他们是香港一个户外运动的培训机构。”吴邪心道,张起灵他妈的就差你了,你们老张家都快齐全了,你他妈的还玩什么淡定还不赶紧出来。心里虽然这么吐槽,但是并没有点破张海客等人的身份,他需要更多的信息,他想从张海客那里,套出更多更有价值的情报。
“你们也是来住店的吗?很晚了,早点开房去休息吧,这里我们包场了!”金丝眼镜的态度很强硬。
“你是哪根葱,老娘的事你也要管?”张海杏骂道,随后点了支烟和张海客还有那帮香港人在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坐下,看样子有点故意找茬的架势,“我说吴家小子,你也真能玩,搞了这些黄毛绿眼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来保护你,扮猪吃老虎啊?”
张海杏一句话激怒了这些外国人,后面的一个拍了桌子就站了起来,金丝眼镜冲他一使眼色,他又坐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张海杏,随时准备掏家伙毙了她的样子。
“姑娘,这场子是我们包了的,如果你是来闹事的,请即刻离开。”
“这位先生,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我们是吴老板的老朋友,有很多的问题想要请教吴老板,烦请吴老板和我们一起离开!”那批人里一个一直没有发话的中年人道。
老朋友你妈个逼!老子什么时候和你这么熟的?
吴邪心里骂道,后退了几步和那些香港人保持了距离。
“不好意思,吴老板的安全是由我们负责的,他不能和任何人走。”金丝眼镜道。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动手抢人!”
中年人突然跃起,一把抓住金丝眼镜的手腕一个擒拿将他压在了桌子上,外国人当即抽出刀子将吴邪包围起来,那批香港人也出手了,双方瞬间就扭打成一团,香港人虽然厉害,但是这批外国人显然受过专门针对张家人身手的相关训练,虽然被K的也是蛮惨,但是力气打死抱不松手,又在数量和体力上占了绝对的优势,几轮PK下来香港人也没有讨到多少便宜。
直到半块板砖从招待所外面在半空划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准确无误地拍在张海杏脑门上当场鲜血四溅,张海杏从包里掏出化妆镜捂着脸嗷地一声嚎的鬼哭狼嚎,这场械斗才终于归于平静。
随后,有人一袭黑色的休闲西装笑得云淡风轻从外面走了进来,标志性的粉红衬衫耀武扬威,他回头冲外面笑了笑,就走到那批外国人的阵营里,一耸肩,“别看我,不是我砸的。”
“卧槽!小花老子想死你了!”吴邪惊喜叫了一声。
“亲爱的。”解雨臣笑了笑,还是之前的样子,气色却好了很多,浑身上下散发的气场也非常的轻松惬意,似乎是少了很多沉重的东西,他冲吴邪一挑眉示意他朝后面看,“张启宇。”
“嗨!”随后进入招待所的男人个头很高,穿着一身的牛仔配帆布鞋,非常的休闲,长相和那个天杀的闷油瓶有四五分相似,非常的清俊,一头凌乱的发像是马鬃,右耳吊着一枚多圈的纯银耳圈,非常随意懒散桀骜不驯,手里掂量着半块板砖,他先是很温柔地冲吴邪笑了笑打了招呼,随后眸光一凛,挑衅地望着那群香港人,那半块板砖随着他的动作上下翻动,随时准备砸出手的样子。
“喂。”张启宇道,“族兄,请你把我的‘头牌’放开。”
那群香港人看到这人的一瞬间,表情全都是一副翔吃多了的样子。
“二……二当家……”
吴邪听到张海客这么说。

楼主:应龙泽宇  时间:2020-09-27 17:57:22
第十四章犯贱

张启宇把玩着手里的砖头笑得很贱,张海客也在笑,但是笑得非常牵强,刚刚说话的那个中年人吴邪记得是叫做张隆半,他现在盯着张启宇眉头皱得能够夹死苍蝇,只有张海杏还在用化妆镜照着她那张脸,看样子是并不认得张启宇这位张家的二当家。吴邪偷偷瞟了那娘们一眼,看到她额头正中那近两公分的裂口啧了啧嘴,心说这姑娘长相也算百里挑一了,张启宇那货是怎么下得了这样的黑手的,看来张起灵在教导这货的过程中,从来没有教过他什么是“怜香惜玉。”
吴邪很犯贱地伸手指去戳解雨臣,解雨臣笑着没说话,很显然张启宇的这股子堪称野蛮的作风已经深入解家少当家的心里,但是更显然,这位家教很好的解少当家并不反感,甚至很恶劣地有纵容的嫌疑。
“操你妈的!”张海杏那个彪悍的娘们这声骂出口,那些香港人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欲哭无泪的表情,“你他娘哪来的兔崽子!敢给老娘开瓢,信不信老娘阉了你!”
张启宇笑了笑,顶着和闷油瓶相似的脸将犯贱的表情发挥得淋漓尽致,“阉了我?那可不行,大半辈子还没用呢。”
“呦,还是个雏儿,老娘这么美艳多姿你也可以下砖头呼我,只能说明你眼瞎,难怪到现在了还是个处。”张海杏指着额头的伤口,骂得酣畅淋漓,完全没注意到他哥越来越黑的脸。
“呵,爷瞎眼?爷当年逛窑子,跳楼的死缠烂打的能排三条街,不信回头去问你哥去!”张启宇挑眉,“小丫头片子。”
“妹妹,别说了,他说的是真的,你别再说了。”张海客插嘴道。
谁知张海杏并不理会她哥的话,一脚踹翻了凳子就一个扫堂腿扫了过来,张启宇纵身躲开,她又竖起右手颀长的两指直逼咽喉而来,张海客冲过去拦了一下也被他妹妹推开,眼睁睁看着他妹妹出了十多招也没有碰到张启宇一下,顿时冷汗就淌了下来。
“董事,小心点,这娘们可疯!”金丝眼镜提醒。
“小心你大爷!滚边去!她能有我疯?”
“嗯,是,您真有自知之明。”金丝眼镜无奈回答。
张启宇一闪身躲开了张海杏的攻势,手上用了个巧劲,就见他手里的半拉板砖在半空里一翻就到了另一只手上,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动作花哨得很,等众人视线再次聚焦的时候,张启宇已经甩手扔了带血的板砖,拍了拍牛仔的外套以极其犯贱的表情挤到解雨臣身边站定,殷勤地摆好桌椅板凳,顺便为解雨臣理了理衬衫领,吴邪戳在旁边感觉自己跟个特大瓦号的电灯泡一样,那群外国人也有些尴尬的表情,不过解雨臣好像没有太大反应,很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
啧,秀恩爱也要有点限制啊两位……
张启宇让解雨臣和吴邪坐下,顺手倒了两杯热茶放在这俩人面前,还摸了下温度提醒了一句“别烫着。”想也知道是说给谁听的。而在冰凉的地板上,张海杏则以一种“面朝大地背朝天”的姿势躺着,后脑勺糊着血,从流出的血量来看,倒是不致命,可见张启宇虽然疯,但对这位本家娘们出手还掂量着轻重的。
张隆半站着没动,一张脸黑的跟锅底一样,估计也是没想过他那侄女怎么就被一招给撂爬下了。那些香港人脸色更加的不好看,都下意识跟张启宇所在的桌子保持了些距离。
张海客将他妹妹抱在怀里很担心的样子,但是除了担心也没表现出很愤怒的情绪,吴邪推测这货应该是个教条主义,十分遵守张家的那套“等级制度”。
张启宇倒是安之若泰,没事人一样招呼着被吓坏的招待所老板过来和金丝眼镜协商索赔的事,自己也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又转头冲那些外国人飚英语,语速太快吴邪也没听太懂,就一个英文单词“chicken”听得清清楚楚,狗日的这货把人砸了,还砸的是同一个家族的远亲,到最后没事人一样,还在关心鸡的问题。
“哎我说族兄,你墨迹个毛啊,这么晚了还不开房睡觉去,安心这娘们没死,不过得睡个把钟头这样。”张启宇对张海客道,“哎对了这泼辣娘们谁啊,叫我兔崽子,那我哥算什么,老兔子?”
吴邪听到这句话有点想笑,想着张起灵要是长一对兔耳朵会是个什么样子,解雨臣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这货又在意淫张起灵相关的东西,摇了摇头,偷偷踩了他一脚。
“她是我妹妹,年纪轻不懂事,二当家您别怪他。”张海客道,指了下那些外国人,“还有,我二叔不知道这些是您的人,冲撞了,实在对不住。”
“哦……不认得我?那算了吧。J.B,给他们张卡,赶明儿你带你妹妹拿着这钱买张机票到韩国缝针去,权当给丫整容了。”
我去,不光犯贱,还是一毒舌,张起灵你到底教导出了个什么玩意儿?
“呵呵,二当家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张海客没接话,张隆半却将金丝眼镜递来的卡推了回去,“您的钱还是您自个留着照管您该照管的人去吧。”
随后这批香港人由招待所的小妹领着上了楼,那小妹一边提醒着他们当心脚下,一边跟他们叮嘱小声一点不要吵到别人,而张启宇打了个响指招待所老板就屁巅屁巅过来将凉了的茶水给换了,服务档次差了好几个阶层。
果然有钱能使磨推鬼,和张家这位被赶出来的二当家比较,其他张家人不知道为什么在吴邪眼睛里突然变得苦哈哈的,张海客张海杏兄妹俩之前那种牛逼的感觉顿时也不见了。看着眼前翘着二郎腿伺候解雨臣喝茶的这位张家二当家,吴邪觉得张家人也是够犯贱的,跟什么过不去不好,非跟钱过不去,把一财神给踢出了族,到最后还不是衰落得连根毛都找不到了。
“哎我说族兄。”张启宇突然叫了一声,眼神一点也没离开解雨臣。
楼上的张海客突然停住了步子,“二当家还有什么事?”
“刚忘了问你,你是来‘看戏’的,还是来‘演戏’的?”
“二当家有那财力精力打算拍一场好戏,那我们自然会好好看着。”张海客答道。
“嗯,那就好好看着,别碍我的事儿。”张启宇抬头望着张海客的方向,眸光又是一凛,像是把雪山上的冰雪寒冷在一霎那全都带了下来,不过这人的情绪掌控的极好,再转过头将目光调回到解雨臣身上,又是春风和煦,柔情似水。
狗日的,当自己变频空调啊!
吴邪腹诽。
“自然。”张海客回了一句,脚步逐渐消失在楼上。
等这批香港人完全消失,张启宇的气场才完全柔和下来,贱也不犯了,挺着腰坐的很端正,“吴邪你吃饭了吗?”抓过J.B的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又道:“吃没吃都饿着吧,这么晚了,吃饭不健康。”
大爷的你这个神经病!
“我吃过了。”吴邪无奈摇头,“那个你们……”
“我们也吃过了,不过雨臣饭量也太小了,从来没好好吃过东西。”张启宇一挑眉,“不吃就饿着吧,饿了总会吃的。”
“外面的东西不合我胃口。”解雨臣答了一句。
“猜到了,明早上鸡汤,让你尝尝爷的手艺,最近几天爷天天下厨给你整好吃的。”
哎呦我去我的钛合金狗眼。
“额,我困了我去睡了,你们俩也早点休息。”吴邪实在是受不了张启宇,起身朝楼上走。
“把你发小也打包带房间睡觉去。”张启宇开口道,然后一指金丝眼镜和那些外国人,“还有你们,‘头牌’你领咱们家的‘姑娘们’都去睡觉!”
“董事我说了多少次您这个称呼要改!”金丝眼镜强烈抗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开青楼呢!”
“滚蛋!”
张启宇笑了笑朝后面的厨房走去,随后就是一阵诱人的香味从里面飘了出来,解雨臣和吴邪两两对视淫淫一笑,直到那群外国人和金丝眼镜回了房才上了三楼。
“说吧你想问什么?”
到了三楼俩人找了个偏僻的角落,解雨臣随意往墙上一靠,笑得非常无耻的样子,“你想确定我和张启宇的关系?”
“嗯,你们是不是在谈……”
“嗯。”解雨臣坦然,“那货现在是爷正牌男友。”
“啧,没想到你这么坦白。”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追个人追十年都把不到手的?”
“嘿你怎么又扯到我头上了。”
“没办法,谁让爷男友是你们家那位亲兄弟的,不扯你扯谁。”
“别扯我,我跟小哥还不是……”
“还不是,那就可能是喽,嗯……我觉得一定是,原先吧,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那个黑面神,现在明白了,别说这张家的男人……”
“哎,停,打住,我们现在在讨论的是你们俩的问题。”
“好吧,你想问什么?”
“都住一起了,有没有……”
“小邪,你的思想能不能纯洁一点。”
“额,你们解家人不是做事向来讲究效率的么。”
“呵呵,那也不是什么都讲究效率吧,得了我老实跟你说吧,那货好像在这种事上和你们家小哥一样没什么欲望,我觉得可能是时机还没到。我经常做噩梦你也知道的,那货很温暖,他在旁边,我会觉得很安心。”
“喂,小花。”
“怎么了,突然一本正经的。”
“张启宇毕竟是小哥的兄弟,他在感情的处理上应该是跟小哥一根筋的,你是认真的么,如果不是……”
“吴邪。”解雨臣突然叫了吴邪的全名,听上去很郑重,“爷好不容易遇见个看的上的,你就这么糟践我。”
“小花我没那意思……我就是怕……你只是因为贪恋他的温暖,到时候受伤的是那货。”
“呦嗬,我可是你发小,你却担心那货受伤,这还没过门呢,就已经把那货当小叔子了?”
“嘶……我说大花……”
“呵呵,逗你呢。”解雨臣拍了拍吴邪剑吧,“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这种事,不是那么容易解释得清楚的,不得不否认那货很温暖是一部分原因,但是我还没笨到看不清楚自己的心。”
“突然觉得你变了很多。轻松,惬意,甚至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吴邪道,“是因为他?”
“嗯。”点头,“那货认识我三十多年了。只是我一直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他这次回来,很大部分原因在我。”顿了顿,目光有些深远,“如果他当年守着解家守着我,可能你不会看到之前的我,但是因为很多原因,他选择了另一条路,说真的,当他将这些说给我听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痛恨这个人,我跟你提过,如果可以选择,我愿意用我所有的一切,换回我童年应得的轻松时光,而不是去经历那些沉重的让我喘不过气的东西。当他缓慢地说出这些的时候,我无法控制我的愤怒,我用你能想到的这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他,但当我从噩梦中惊醒,发现他紧紧抱着我眉头紧皱,小臂,前胸,手上印满我噩梦时划下的伤口,你永远无法想象,我有多震撼。我知道当年的选择对他来说是个沉重的抉择,因为他的一句话,会关系到一个人的命运,而他又不得不做出另一个选择,他的宿命,远比我想象的沉重,其实,真正应该被救赎的不是我,而是他。到了现在,我依然看不懂这个人,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以那么愚蠢的方式帮你把心里积压多年的沉重释放出来,连续好几天,我明明都已经将压在枕头底下的蝴蝶刀给扔了,再次惊醒,依然能看到地板上扔着的刀,床上他的血,而他带着一身的刀伤紧紧抱着我,目光安静而淡然,终于到了最后一次,我刺伤他后没有沉睡,再也压抑不住情绪抱着他大哭一场,然后,就变成了你现在看到的样子,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做过噩梦,而每次醒来,他都以一种安静而柔和的目光看着我,所以,我栽了,你明白吗?”
“好了知道了,很开心认识你重生的解雨臣。”吴邪微笑着拥抱了一下她这个多灾多难的发小,然后就看到张启宇半挑了眉从底下走了上来,倒是没吃醋的表情。
“我说你们还不睡。”
“呵呵,睡了睡了,好好待老子发小,不然老子去你哥那告状!”
“听这意思,好像你跟我哥……”
“呵呵,两位晚安。回见。”吴邪房间的门被重重拍上。
“雨臣,来,跟我说说,吴邪跟我哥到底怎么回事?”
“想知道?”
“嗯。”
“回房给爷亲一个爷就告诉你。”

楼主:应龙泽宇  时间:2020-09-27 17:57:22
哈哈哈哈,还是亲上了,好了下来就该这俩逗比合力助攻哥嫂了,肯定秀恩爱秀到没下限各种刺激吴邪小哥,传说中的激将法,话说我还是喜欢写这俩逗比坦率的感情,感觉一个在感情上磨叽的吴邪和一个看似果断实则在感情上也是龟毛的小哥,这两货恋爱周围一遭人看着能急碎心,十年捞不到人哎,大宇哥和小臣子能否神助攻。恩。。。。。。想着要炖龟毛二人组瓶邪我就觉得很头疼,天真那性格,小哥那个性,啧啧





楼主:应龙泽宇  时间:2020-09-27 17:5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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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应龙泽宇  时间:2020-09-27 17:57:22
刚做完单,爬来说一句实在困的受不了了明天来更,最近临近双十一,网店开始变成地狱折腾我,最近更新做不到日更了

楼主:应龙泽宇  时间:2020-09-27 17:57:22
第十五章 激将法

从第二天早上开始,张启宇果然遵守承诺,当三荤五素一道汤摆上桌,吴邪之前从张起灵身上总结出的张家人都是九级生活残废的观念彻底被颠覆,他终于开始领悟到似乎张起灵之前过的日子并非是他想象中的那么悲催,反而有点饭来张口的感觉。
主食是烫面的薄饼,外酥里嫩黄而不焦,很好。
五道素菜几乎占全了色香味,不说什么了你丫牛逼。
三道荤菜可能是因为在西藏的原因,都是用牦牛肉做的,牛脊附近的嫩肉被切好码均匀,煎至七成熟的状态,上面淋着的应该是红酒,狗日的竟然用牦牛肉做了道牛排出来。另一个是麻辣牛肉,不知道是不是顾忌解雨臣不能吃很辣的东西,菜本身里面的辣椒放的很少,只是单独弄了三叠辣酱出来,另一道是用牛蝎子和花椒爆香了摆在那里,老远就能闻到香味。
至于那道汤,是真的不想再说什么了,但凭着能跑大半个墨脱县城穿街入巷就为了两只乌鸡,就可以看出这道汤到底会是什么滋味。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浑身上下沾着面粉围着围裙坐在墙边的凳子上翘着二郎腿玩手机,旁边是被赶出厨房的厨子盯着这桌集齐中菜西餐的“家常便饭”干瞪眼,吴邪和解雨臣从楼上下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光景,而张启宇则是一挑眉,笑的那叫无比纯良,虽然纯良的眼神里还是可以看出肆无忌惮的卖弄。
“卧槽!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解语花爷佩服你,果然举世无双居家好男人!”吴邪拍了拍他发小肩膀说道,随后挤兑,“你看,要财有财,要貌有貌,要能力有能力,别想了把自己打扮好嫁了吧,亏不了。”
“行啊,你什么时候把自己嫁张起灵了,爷跟着就来。”
解雨臣忙着用湿巾打理他男友身上沾着的面粉,半挤兑半深意的回了这么一句,而张启宇更绝,在解雨臣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那眼神瞬间就瞟到自己身上来了,跟毒蛇一样,盯的自己特不自在。从山东瓜子庙到巴丹吉林沙漠,吴邪经历了从菜鸟到吴家小佛爷的量的飞跃和质的转变,尤其在沙漠那会,望着一众伙计和黎族那有点忌惮的小眼神,他自认为虽然达不到张起灵那种大牛逼,但至少已经可以算是小牛叉的程度了,但是很显然,在挤兑阴人这方面的功力,他还是和解语花这个八岁就出来混的小狐狸无法匹敌,而至于到现在还没在他面前崭露头角的张启宇,单从香港张家人的反应来看,肯定也是相当难搞的货色。
在饭桌上,吴邪感到了深深的恶意,因为他被两只狐狸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地算计上了。
“咳咳……吃饭吃饭。”伸手去抓薄饼,一包湿巾呼在脸上。
“擦手。”张启宇道,“真不健康!”
卧槽!大哥我们什么仇什么怨啊!
吴邪觉得张启宇这货是在赤裸裸的报复,根本原因可以推测是刚刚解语花所说的那句,“你什么时候把自己嫁张起灵了,爷跟着就来。”所以说他那发小也是够扯的,你们俩拍拖谈恋爱舒坦就行了,你要嫁张启宇老子只管包红包,给你包个小一百万可以嘛,老扯扯扯的扯我干嘛啊!老子他娘就喜欢玩暗恋管你们俩鸟事,哪凉快哪呆着去!
心里虽然在咆哮,但是表面上还是得装作春风满面的样子,就目前这个情况,他孤军奋战深入敌营毫无支持,最重要的是伙计帮手都不在身边,当然即使在身边估计也屁用不顶,但是好歹算是个心里安稳,而目前的状况是,自己必须装出无辜无害的小摸样,万一一不留神得罪了这俩逗逼,回头让人给扒了衣服拍了裸照然后押到青铜门门口威逼喊什么“张起灵老子爱你”之类的糟践玩意儿,那他吴邪下半辈子就可以不用见人了。说实在的,要是只是一个解语花,吴邪可以确定这种状况肯定不会发生,毕竟和张起灵比起来那货是自己亲发小,感情上是向着自己的,但是再加上一个张启宇,最重要的是现在他那亲发小已经彻底叛变,一颗心加整个人都吊死在张启宇这个二逼身上,那么自己意淫出来悲催的状况,也许就会那么发生了,人生最悲哀的莫过于此,最奇葩的是他吴邪好好玩个暗恋,还要被俩个神经病惦记,小哥都不介意,你们俩介意个毛啊!
无奈照做,擦手吃饭,果然是矫情的个人生活作风,一边啃着薄饼一边扫了一眼低头喝汤的解雨臣,很好,鸡骨头都被提前剔出来了,解语花你吊了这货你牛逼大发了!于是在某种不甘外加嫉妒外加其他不明情绪的影响下,吴家小佛爷再次顶风作案,本着“老子不作死还有谁作死”的个人英雄主义精神,再次挑衅“阴谋二人组”,“我说花儿啊,人小宇哥专门做了这么多菜,怎么着你也应该发表点看法。”
“回头我就把我们家厨子辞了。”解雨臣说道,随即一把拽住旁边张启宇的衣领就亲了一口,眼一斜吴邪,“满意了吧?不满意爷还可以让你看舌吻。”
“大爷的!”吴邪道,“小花你这是活虐我这单身狗啊!”
斜眼看着吴邪在那抱怨,‘阴谋二人组’表示心情很好,于是解雨臣笑了笑,再次拽着他男友的衣领又亲了一口,不是刚刚的蜻蜓点水,这次直接就是舌吻,于是两个疑似‘秀恩爱’重度蛇精病患者再次在单身狗吴邪脆弱的心灵上成功补刀,吴邪打开手机,妄图在网络这片空间里寻找一丝慰藉,结果……朋友圈充斥着他发小的秀恩爱作品,QQ空间仍旧充斥着他发小的秀恩爱作品,连微博也不例外,只要是他和解雨臣可以联系的通讯软件,全部充斥着解雨臣的秀恩爱作品,行啊,多了张启宇的技术股支持,你解雨臣无敌了是吧!
“吴邪,你不用再翻了,盗墓圈就这么大,这么几年你之前的那些大学同学早就和你生分了,和你关系最近的都是我,你能跑哪去啊。”解雨臣笑了笑,啃着薄饼一脸无耻样儿,“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刷这些东西打发时间,我俩本人就在这儿,你可以看现实版。”
“嘿嘿,小花,咱俩关系这么铁,你想玩我也可以陪你玩,但是网络世界这么大,我完全可以看看小说或者……”
话音未落,手机屏幕一黑,随即是一张放大的秀恩爱作品,张启宇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手机说:“我随时可以黑了你。”
“绝!你们俩绝!老子我今天撞到二位手里我认栽!”吴邪无奈道,“合着最后你们想干吗?把老子给绑了,扒衣服拍裸照然后押到青铜门口对着里面表白?”
“吴邪,你那脑洞能不能给我补了。”解雨臣乐了,靠在张启宇身上狂笑不止,“宇哥你看我说过的吧,我们玩激将法肯定这货又想歪了,扒衣服拍裸照?还青铜门口对着里面表白……”
张启宇也是一脸无奈瞥着吴邪,不轻不重拍了拍解雨臣的脊背,“吴邪,昨天雨臣说了你和我哥相关的很多事,你性格中有一种奇怪的韧性,很多事情你不会挑明或者当面说,而是以自己的一种方式死扛,这放在别的事情上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牵扯到感情,是非常不利的。”
“可是我到现在还不确定我对张起灵……”
“那就好好想想,为什么我们俩在这阴你阴了这么久,你没有很愤怒,到最后也是问我们是不是要扒衣服拍裸照押你对我哥表白,目的可能有很多种,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原因只能是你心里有这种想法,并且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感情,只是不愿意正视,或者是你在等对方挑明他的态度。”
吴邪没说话,这种反应只能说明张启宇的这番话正好说进了他心里,这番话就像是一柄刀一样将他自己挂起来的屏障斩的粉碎,屏障的那一面,是他对张起灵朦胧的感情,这份饱含着太多的感情太过于沉重,让他背负了整整十年,他以一道屏障将这份沉重的感情遮掩起来,小心守护又不敢去触碰,于是到了今天,当这道屏障被斩得粉碎的时候,他不得不开始面对和审视这份隐藏了十年的感情,吴邪不得不承认,他这个人,性格就是这样,宁愿就保持着目前的这个状态,不近不远地就那么看着守着,也不会去主动争取。
那么,这份感情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奠定的呢?
是初见时三叔楼下那个夺了自己龙脊背擦身而过的背影?
是再见时那个一路上屁都不放一个,忧郁的好像随时天都会掉下来的闷油瓶?
还是一路的守护和无数次救自己于危难?
又或者……因为那无私的十年?
鲁王宫,海底墓,云顶天宫,蛇沼鬼城,张家古楼,一幕幕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而自己脖子上的刀疤和手臂上的十七刀却很清楚地告诉他,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年。
“小邪,先把饭吃了吧。”解雨臣拍了拍吴邪的肩膀说道,“其他的事慢慢想。”
吴邪突然沉默,埋头开始吃饭,但那副表情却明显在思考着一些东西。
‘阴谋二人组’对视一笑,今天的成效看起来是非常显著的。
“那个……小宇哥我能问个问题吗?”吴邪道,“我对张起灵的感情,也许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会在这几天好好考虑清楚的,谢谢你。”
“你想知道什么?”
“张海客说,你应该还记得小哥的名字。请告诉我。”
“张起灵。”张启宇开口道。“他就叫张起灵。”
“你他妈在逗我!”
吴邪挑眉,连解雨臣听了张启宇的回答都怒目而视。
“启字辈,凌云的凌。”张启宇道,“张启凌,谁他妈在逗你了。”
【再次重复说明,双十一期间我被网店完虐,大家收藏等更哦,不坑的,过了这段忙碌期会恢复日更速度,么么哒。话说小哥的这个张启凌的名字也是想了半天,最后还是觉得这个比较OK。凌宇~~~对于兄弟来说也蛮搭的】

楼主:应龙泽宇  时间:2020-09-27 17:57:22
第十六章PTSD

安逸而清闲的日子过了三天,解雨臣和张启宇仍旧每天窝在一起吃喝玩乐,金丝眼镜则是忙于公司的各项业务,通过一部手机进行远程操控,那批外国雇员时不时结伴出外勘察环境,回来时总是按照张启宇的吩咐给吴邪和解雨臣带各种的小吃。而在此期间,吴邪对自己个人情感的走向问题进行了深入的剖析,越深入,他越看清了自己对闷油瓶的感情,如果将曾经对闷油瓶的事的执着归结为一种狂热,那么经历了时光的沉淀之后,这种狂热已经转变为一种更加浓重更加深远的东西,“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相思已随血液入骨,而那个挨千刀的闷油瓶,冷面冷心,谁会知道他知不知。
其实如果不是张启宇的那番话,吴邪至今都会处于一种“安于现状”“我寄愁心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的柏拉图式精神暗恋之中,而现在,这种跷跷板一样的平衡状态被打破,吴邪心里再也无法权衡出另一种恰到好处的情感模式,归根结底,性格使然,但是或许,是自己真的在等闷油瓶挑明他的态度。
到了现在,吴邪仍旧不敢肯定闷油瓶的感情。他是将自己当作兄弟,还是和自己一样其实也有一种从未敢去深入和正视的情愫,其实类似于表白的话两个人之间也说了很多很多,比如“你要是消失,至少我会发现。”,“我能想到的联系,现在也只有你了。”,“带我回家。”之类,以前倒是只觉得这些话有点引人遐想,现在越想想,越是觉得有什么不对了。
不过或许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或许……闷油瓶根本把自己当作兄弟,又或许自己对他真的很特殊,但是也仅仅只是特殊罢了。感情的问题上,张启凌永远不可能是张启宇,吴邪不敢赌,他宁愿一切就暂时以目前的情形存在,他怕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到了最后,自己和闷油瓶连兄弟也做不成。
也是够精分了,那个天杀的还在青铜门蹲着,自己在这里矫情个什么玩意儿?
无奈苦笑,不管感情走向是怎么着,都得先把那个天杀的给捞出来吧。
然而这种安逸,是在第四天的晚上,随着王胖子和霍秀秀的到来而终结的。
那天他们正要吃夜宵,解雨臣最近因为张启宇的照顾胃口很好,点明了要张启宇下厨做一碗阳春面出来,说是好奇他师娘煮阳春面的手艺,然后解释说张启宇那货兴趣太广泛什么都学,当年在他师傅家尝了他师娘煮的面后就无耻缠着人家偷了师,然后张启宇就笑了笑进了厨房去忙活,吴邪吆喝着说“小宇哥我也要加一碗。”就在这个时候,王胖子,霍秀秀还有那个蓝袍的藏人风尘仆仆进了招待所。
“天真,胖爷我来了!”王胖子抖着肥膘满面春风,一看解雨臣也在,乐着叫了声“花儿爷。”
吴邪本来以为顶受压力三个月这丫肯定掉肉,没准儿都瘦出腰来了,结果很显然他小看了王胖子肥膘的生长速度,不仅看上去没掉肉,反而感觉是又增重了不少。
胖子给了吴邪一个拥抱,随后就四处瞧,“哎我说,小哥那好玩的兄弟呢?怎么没见着?”
“厨房煮面,小花饿了。”吴邪回了一句。
“啧,花儿爷牛逼啊!这么几天你俩就勾搭上了,所以说天真你这算盘打的,大师兄出去逛了一圈,不仅胳膊腿都完整的,还顺带捎回来一‘二郎真君’。”
解雨臣笑了笑没说什么,蓝袍藏人径自找了一张空座坐了下来,吴邪看到秀秀从刚才起就盯着解雨臣,眼睛微红有些说不清的情绪在里面,急忙一撞胖子让他闭嘴,胖子也知道自己又犯贱了,急忙开始转换话题,“哎对了,天真我跟你说你可别激动,胖爷我在休息站撞见小……”
变故就是在这时发生的,秀秀那个小丫头突然跑到解雨臣身边抱着他的手臂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而伴随着瓷器砸碎的声音,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张启宇瞬间僵化在原地,随后一把扯了围裙扔在地上,一脚踹翻了凳子一拳砸碎了整张桌子,招待所的老板被吓傻急忙退到了一边,而张启宇攥着拳头站在原地,虎口迸裂,裂口流出的血顺着左手指尖滴在地上,他微微垂着头,本来温良英挺的眉宇盈满杀气,整个人变得孤冷而陌生。
“宇哥你别误会,秀秀……”解雨臣急忙甩开了秀秀,往前走了几步,却被张启宇的眼神逼退,那种眼神让他联想到月光下狩猎的狼的眼睛,冷漠杀机,毫无温情的样子。眼前这个人,明明是那个一直宠着纵着自己的张启宇,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似乎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的表情,“喂!你他妈至于嘛!秀秀是爷的青梅竹马,你他妈到底想怎样!”解雨臣被激怒,破口大骂。
张启宇没有说话,本来就很冷的眼睛变得更加的愤怒,他一步一步靠了过来,浑身的冷漠和杀气,是吴邪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尤其是萦绕的那股杀意,比发怒时的闷油瓶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像……哪里不对。
“宇哥!”解雨臣安静了下来,似乎也是意识到不对劲,又喊了一声,随即和王胖子吴邪三个人一起将秀秀挡在了身后。
旁边的蓝袍藏人已经出手,一把藏刀从袖子里甩了出来,朝着张启宇而去,对方没有躲,竟然就任那刀插进右肩,血溅了吴邪和解雨臣一脸,解雨臣摸了一把脸上温热的血咬了下唇,整个人都有些轻微的颤抖。蓝袍藏人也很惊愕,似乎是没想到对方都不用躲的。
张启宇突然笑了笑,眼神冷的像是块冰,他用左手颀长的两根手指将藏刀拔出来扔到一边,藏人冲了过来,两个人交上了手,局面开始陷入混乱。
胖子喊了一句藏语,应该是提醒藏人不要伤害那小哥,藏人没回答,全神贯注应对眼前的状况,短短数秒两人交手十招有余,竟然是平分秋色,谁也没占到半点便宜,在打斗的过程中张启宇肩上的伤口还在出血,原本的衬衫已经被血液染透大半,但他似乎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招招狠绝,步步紧逼,这根本就不是在打斗,而是变相想杀人。
“妹子,你惹祸了。”胖子的语气里有一种无力感,“小哥对他这弟弟很看重。这血出的,待会要怎么交代……”
吴邪抿了抿唇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也没反应过来王胖子的话,只是拍了拍解雨臣的手安慰他身边的这个发小,从刚刚起解雨臣的眼睛就一直摸着脸上的血,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恍惚的状态里,秀秀的表情也是被惊吓到了的样子,似乎没想到自己一个幼稚而赌气的行为,会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吴邪想开口安慰一下小姑娘,但目前的状况,实在是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局面已经无法控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可是这张启宇到底……
“吴邪,秀秀你看着,我过去看看。”解雨臣说了一句,沉着脸想要钻空子加入战局,吴邪一把抱住他就往后拖,边拖边道:“小花谁都可以去,你不能去,小宇哥现在的状态不清醒,他要是误伤了你,你觉得他要怎么面对自己。”
王胖子也急忙过来帮忙,“花儿爷,这俩货的身手都是非人级别的,你还是别添乱了,吴邪说的对,小哥这兄弟那么在意你,要是真伤了你,回头他是不会原谅自己的,你听我们一句,老实呆着。”
这么一说解雨臣果然不再挣扎,只是抱着他的吴邪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出现这个状况谁都不好受,但最难过的却是他的这个发小。
恰在此时,藏人凌空一脚甩在张启宇右肩,对方又是生生接了下来,右肩的刀口再次因这一脚飙出一泼血,那藏人转身想要再加一脚将对方踢出圈子,却没料到张启宇突然出手,左手迅速扣上藏人脚踝,一拽一扯,接着一脚将藏人踹飞了出去。
“天真,这……这哥们的身手是怎么回事?”王胖子大惊,他从来没有想过藏人会遇到对手,被揍翻在地,吴邪说过这藏人是和小哥身手对等的,难道小哥的兄弟的身手……
张启宇步步紧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沾着血的关系,让他看上去如同杀神再临,衬衫在刚刚的打斗中已经被完全撕破,左胸浮动的纹身是一只玄龙,栩栩如生张牙舞爪,背后的双翼一只恶魔一只天使,解雨臣大概是明白了这个纹身的意思,现在的张启宇,处于杀戮的一面。

楼主:应龙泽宇  时间:2020-09-27 17:57:22
“二当家!”
十几个年轻人从门外冲了进来迅速分成两拨,一拨将吴邪他们围在当中摆出防御的架势,另一拨则扑向张启宇暂时牵制住了他的行动。
“到底怎么回事?”解雨臣抓住一个张家人问道,神色焦急而疯狂。
“操他妈的你们问我干什么!难道没有提前告诉过你们二当家是病人有PTSD的?都说过的事情你们还去惹他,二当家人那么好只要你们担待一下他的情绪很困难吗?”那个张家人骂道。
PTSD,吴邪记得金丝眼镜确实提过,看来这种症状表现在张启宇身上,就是易激惹和强烈的情绪化反应,从张家人的话里可以推断出他们应该是提前跟胖子他们打过招呼的,胖子说的没错,这次秀秀真的是坏事了,虽然也是情有可原,但是到底太年轻,太不沉稳。
“宇哥,醒醒,求你了。”解雨臣的情绪很低落。
“解老板,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张家人中的一个看上去是领头的,过来拍了拍解雨臣的肩膀,“宇子现在陷入自己构造的情景里,这个情景肯定是他经历过的某一次战争,他现在以为自己在战场上,不拼个你死我活他是不会罢休的。”
吴邪注意到这个人有点面熟,仔细辨认后发现这人竟然是某次自己注射费洛蒙幻觉中看到的那个跟着闷油瓶一直想要振兴张家的小张哥,这货没死!
“哎呀,各位老板也不要哭丧着脸嘛,尤其是解老板你,宇子这是老毛病,虽然麻烦点但是之前更频繁的,我们有治这货的经验。”小张哥笑了笑,随后道,“大勇,小莫,老办法,我主攻,你们俩一个侧面包抄一个专攻下盘,其他人把绳子拿出来,等会搞定那货赶紧捆上,老方法倒吊起来挂一夜。”
被点名的张家人极快出手,小张哥和那个大勇小莫身手都很好,小张哥在正面跟张启宇周旋,相持不下几拳擂在张启宇肋下,但无奈那货正处于癫狂中,完全都不在意的样子,而大勇侧面袭来一脚也被张启宇抬手挡住,凌空跃起一个花哨的翻腾然后一脚将大勇踹出圈子,小莫急忙补上,但又被一拳擂出战圈,小张哥有些吃惊,又过了几招被张启宇偷袭,一脚踹翻倒地。
“张哥,怎么回事,总感觉二当家每疯一次又牛逼不少啊……”大勇喘着粗气。“是不是咱们的合攻被摸透不顶用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这王八蛋走南闯北跟疯子一样练了一身乱七八糟的鬼玩意儿,招数那么怪脑子又好使,狗日的老大也不知道给这货从小喂的什么玩意儿长大的,体力这么好,飚血飚成这样都不昏的,吃激素长大的熊孩子!不管了!都给我上!老大赶来前务必给我顶住。”
小张哥一声令喝张家人一脸无奈的表情都加入了战圈,十几个人围着张启宇也不敢下重手,只能交换着和他周旋,但除了被各种奇葩的招数揍得体无完肤之外,似乎没有起到任何的积极作用,果然神经病的逻辑学不是正常人可以窥测到的。
“丫的……也太不是人了。”王胖子说道,“天真,那个PTSD到底什么玩意啊,张家人只嘱咐我们担待这位哥们,但是又没明说,胖爷我只知道这是一种压力性疾病。”
“创伤后应激障碍,金丝眼镜说这小哥大半辈子都在打仗,估计是战场上留下来的,这种我之前在杂志上看到过,二战后很多归国的日本士兵也长期遭受这种东西的折磨,并且治愈极低,最后……”吴邪看了一眼解雨臣,对方咬着下唇垂着眼睛,像是一只斗败的兽,“最后……这些人大部分都以自杀收场。”
“哦,这样啊,这事整的。”胖子的表情有点难过,这一次,理亏的是他们。
最终,混乱的局面是在一道身影飞快地闯进招待所闯入张家人中以一记锁喉出其不意将张启宇按倒在地终结的,张启宇抬脚就踹,那人也没躲,右手颀长的两指按了张启宇眉心太阳穴和脑部的几个穴位,然后张开右手遮住了张启宇的眼睛。
“弟,没事了,睡吧。”那人淡淡地说了一声,张启宇听到这声音整个人一愣,随即抬起的拳头放了下来,闭起眼睛睡着了。
那人看到他完全安静才放开对他的钳制从他身上站了起来,眼神有点无奈。
“闷油瓶!”
吴邪愕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人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里。而由于太过于惊讶,他竟然喊出了自己给张起灵起的外号。
张起灵沉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久久停留,十年的时间,似乎并没有在这个人身上烙印下痕迹,他就那样以一种沉静而淡然的目光盯着吴邪看了很久很久,终于开口。
“吴邪,好久不见。”
这一句之后,两人间的气氛再次陷入沉默,目前的状况,不允许他们再继续,张起灵冷眼扫过解雨臣和霍秀秀,然后让小张哥和那个叫大勇的将张启宇抬去楼上房间,金丝眼镜早在楼上候着,两个外国人从张家人手上接过他们董事长送回了房间里,金丝眼镜下楼朝张起灵鞠了一躬,叫了一声,“总裁。”
张起灵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人,金丝眼镜愣了一下,随后开口解释:“您弟弟创立的所有生意业务,您有一半的股权。”随后,他也没有再说什么,招过招待所的老板开始协商赔偿相关事宜,而张起灵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面无表情,但是时不时会望着地上的血迹发呆,他很在意这件事。
“那个,小哥,都是误会,你也别往心里去。”王胖子急忙打圆场。
“是你们的问题!”一个张家人道,“来之前我说过吧,别去惹二当家!”
气氛一时陷入很尴尬沉默的境地,张家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小张哥干笑数声,然后招呼其他人帮忙清理残局,藏人被接上骨,看上去很郁闷,估计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给一个神经病打趴下了,解雨臣径自上楼,秀秀想跟上去,却被吴邪阻止,“小花他啊……现在很难过,很难过很难过的那种,秀秀,你让他静静吧。”
“解家的。”
张起灵突然开口,语气很淡,解雨臣停下了步子等着他说话。
“我弟弟眼睛里揉不得一点沙子,你好自为之。”
默然转身上楼,外国人拿了止血的绷带送进房间,所有的外国人都出了房,自发守住了楼梯和整个三楼,没人说话,但是看上去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不开心,那些张家人也一样。
“吴老板,二当家人真的很好。只要是站在他这边的,不管是外家还是内家,他都一视同仁。”小张哥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继续清理满地的废墟。
吴邪轻轻上了三楼,穿过那些外国人放慢了脚步,小花的房门半掩着,张启宇被安静地抱着睡的很熟,清俊的眉宇少见出现一抹疲惫的神色,他身上的血已经被清理干净,地上还有一小滩,小花紧紧地抱着他,头发垂下来看不清表情,整个脑袋紧贴着他颈侧,整个人都在颤抖,有清浅的戏曲曲调传进耳朵里,带着浓重的哭腔。
解语花竟然又唱戏了。
解少当家竟然又哭了。
吴邪默然,继而叹了口气,缓缓下楼,小花在正视自己的感情,接下来,是他

楼主:应龙泽宇  时间:2020-09-27 17:57:22
那啥,想看瓶邪单恋虐恋各种恋的出门左拐,暂时不太可能,既然接沙海那就是群戏,反击反的是人不是粽子,玩的是阴谋不是刀法,说宇花感情戏太多直接跳过番外不看就完了嘛,伏笔没看出来的看不出来的不好好分析的不愿意烧烧脑的还是不要看了,省得秃发,我脾气已经很好了,但是提出问题太多了我实在精力有限没法回复,想看全篇瓶邪的还是去别处吧,我不可能因为你们个人喜好问题做任何修正,只解释一下花爷觉得崩的和瓶邪觉得没存在感的,花爷很多情绪不可能的,我埋了N多伏笔你们看到了吗?估计跳过去了吧,瓶邪觉得没存在感的,你造老子要写多少万字吗?你NB你来更改剧情,不要按沙海2结尾吴邪设定墨脱反击孤身掉悬崖了,直接2B去炸青铜门把闷油瓶捞出来然后口水做枪单枪匹马去KO所有势力好了。NB大发了,我靠那个出现N多的剧情去炸青铜门也没觉得有人觉得不对啊,有没有想过雪山炸一下雪崩是个什么情景,再说一遍你们知道我要怎么写么?知道我要写啥么?知道后面是什么走向么?知道我要铺多大的局写多少万字么?鉴于我费了N多精力搞了前面的伏笔被你们N多人直接跳过还要提出N多的问题我实在是没工夫一个一个回复,此坑停更,鬼故事同样停更,停更多久,看你们伏笔看懂多少

楼主:应龙泽宇  时间:2020-09-27 17:57:22
【最近依照某位菇凉的吩咐,只更番外勾玉的故事,想专看瓶邪的可以绕过不看坐等正文哦!】
番外,勾玉的故事
3.齐八卜卦

张启宇和二月红在凤鸣院里晃悠了三天,一个喝着一个嫖着,日子过得好不清闲,花销如流水,黑背老六却还是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老鸨多次差人去打听也没有这人的下落,只带回了一个消息:日本首相近卫提出了三项原则,即:“善邻友好,共同防共,经济提携。”
“泼皮无赖!”红二爷骂了一声,将怀里的妓子赶了出去,“这哪里是善邻友好,分明就是强盗做派!”
张启宇倚着栏杆,外头大雪纷飞他也不冷,只穿着一件贴身的衬衫,领口的风纪扣敞着并未系上,懒散悠然,丝毫没有军人该有的严谨和纪律,“你这么大火气,却也救不得破碎山河,军国大义,天塌下来有官吏大员管着,炮轰过来有当兵的扛着,干你什么事,倒不如好好嫖你的妓,唱你的戏。”
二月红听了这话不怒反笑,“这话说的,倒像是我这个戏子比你更像当兵的了,你和我那位朋友别说还真是不一样,那人想着家国天下,念着兴亡匹夫,每天叽叽歪歪的,弄得人烦死了,但不知为什么,你明明没有半点舍身报国的雄心壮志,我却觉得你比他更英雄。”
张启宇笑着摆了摆手,一仰头喝干酒坛,也不知是酒壮人胆还是人借酒兴,一抬脚,竟然就将偌大的坛子从二楼给踹了下去,酒坛在半空里划了一道弧线落在街上,啪啦一声摔得粉碎,红二爷也是喝得半醉,见此光景拍手叫好。
这两位在二楼撒着酒疯,却不知街上正有三个少年抬头往这边瞧,这三个是相识,今日本是相约来饮茶的,饮了半晌出了茶馆要回家去,没走几步,就见半空里飞下来个酒坛子,正照着他们中的一个的脑袋飞过来,另一个眼疾手快,拉住那人后退一步,酒坛就砸在了那人脚边,啪啦一声摔得粉碎。
这三人怒目而视,正看见二楼有人穿着一件贴身的衬衫,回头在说着什么,这三个少年顿时怒火中烧,一起闯进了凤鸣院,伙计认出这三个人不敢拦,就被闯进了二楼,差点被砸中的那个冲上来揪着张启宇的衬衫挥拳就打,张启宇一把抓住那人手腕,将那人踹在了地上,那人重新爬起,又扑过来两人扭打在一起。
二月红被这状况一惊酒也醒了,看清楚了这三个年轻人,急忙奔过去劝架,那两个也认出了二月红来,也来帮忙拉这两个打在一起的。
“张兄!张兄!我的张兄!住手啊!自家兄弟,自家兄弟!”
二月红一边喊一边抱着张启宇往后拖,其他两个少年也架住了另一个,安静下来张启宇才看清和他打架的这个人穿着洋装架着眼镜,相貌很清秀,看这装扮应是留过洋回来的。
“这三个是谁?”张启宇翘着眉问了一句。
“我不是和你提过老九门么。”二月红笑着说,“除了你那位本家的族兄张启山,我二月红,你要找的黑背老六,还有这三位,和你打架的姓解,排行第九,抱着狗的这位兄弟姓吴,排行第五,那位姓齐,排行第八,他们年纪比我小些。”
“呵,九门提督都快到全了,不过这位解九爷身手真不是一般的差。”张启宇调笑了一句。
“你!”
解九爷正在气头上,当即撸了袖子就要冲上去干架,旁边的齐八爷一把拉住了他,另一位抱着狗的吴五爷一见这情景反而笑了,“能把我们有文化有涵养的九爷气成这样,你也算是能耐了!”
张启宇笑了笑没说话,吴五爷却抱着狗走了过去,一拳擂上张启宇肩膀,“张兄请我喝碗酒呗!我吴老狗喜欢你这样的朋友。”
张启宇差老鸨重新上了酒换了一桌酒菜,斟了满满的两碗请吴老狗坐下,举起一碗一口干了,吴老狗笑了笑,也同样一口喝干,两个人都是豪爽的性子,一来二去没几句就开始称兄道弟,解九爷斜着眼睛瞟着喝酒的那俩货色,满脸郁闷,气呼呼坐去了一边,旁边的齐八爷同红二爷谈论了几句,一戳解九爷,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解九爷闪过一丝惊异的神色,随后深思数秒,很快调整了表情,和齐八爷微笑着坐过来敬酒,张启宇来者不拒,谁敬都喝,但对这两个人的态度,却没有对二月红和吴老狗亲近熟络,没喝几口,齐八爷就问张启宇讨了生辰八字一个人拿了龟甲铜钱出来摆卦,解卦的档口,直拿眼睛在解九爷和张启宇两人间瞟来瞟去,脸色也是阴晴不定。
“老八,怎么了?”解九爷与齐八爷都算是知识分子,平时走得近,也知道这人的卦算的极准,有未卜先知的能耐,看他这惊愕的表情就问了一句,其间还不忘对张启宇之前的行为进行挖苦和挤兑和挖苦,“难不成这位张兄命不久矣,有血光之灾?”
齐八爷仍然是那副惊愕的样子,摇头不说话,只是盯着解九爷目光深邃,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看你这表情,难不成是算出我和解老九有什么渊源?”张启宇挑眉,这看相卜卦的事他向来不信,但他哥却跟他提过,这世上看相的卜卦的,也不尽都是骗子,还是有可以参透天机窥探天命的神人存在的,只是他从来没遇见过罢了。
齐八爷转头看了张启宇一眼,又拽过张启宇的手开始看手相,一边看一边瞅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老八你搞什么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吴老狗有些受不了,催促道。
“张兄你,父母不详,早亡,现家中只存一兄长,分离数年,相聚无期,然,可聚也……”齐八爷顿了顿,又看向解九爷,缓缓道,“张兄三代内必入你解家,可渡解家度过难关,庇佑你孙辈最杰出者无忧。只是我好奇的是……不知是你三代中的哪一位,有此殊缘。”
“滚犊子!”
“去你妈的!”
闻此言,解九爷和张启宇同时开口大骂,齐八爷一脸无奈也很郁闷,“不是我说的,是卦象这么说的,我确实没解错。”
“解九爷这样矫情的,我可没那福份消受。”张启宇挑眉道。
“张兄就是一匹桀骜不驯的儿马子,我解家没那伯乐,关不住!”解九爷喝了一口闷酒,心说老八这卦,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孰知时光如梭,多年之后,张启宇这匹被驯化的服服帖帖的“儿马子”再不见当年的桀骜不驯,一颗心扑死在背上的那位解家的矫情“伯乐”身上,耳边听着那位哼着清浅的戏曲曲调,思及当年凤鸣院里的豪言壮语,只剩无奈苦笑,而解九爷早已入土为安,估计怎么也没想到,齐八爷的卦象从来没不靠谱过,他看不上的‘儿马子’不仅护了解家安渡难关,保了他孙辈最杰出者无忧,还入了解家,心甘情愿给一只继承他衣钵的小狐狸当牛做马!

楼主:应龙泽宇  时间:2020-09-27 17:57:22
【伏笔已埋,请深挖,另关于花爷是否崩的问题不解释,详看1,2,13章相关分析论述,真实花爷请参考南派三叔沙海番外解雨臣的一天。花爷骄傲霸气还没开启敬请期待,宇哥是否宠溺过头请继续追踪番外勾玉的故事。】
番外勾玉的故事
4.窥视

“谅山战役中,越军使用了化学武器,企图扰乱我攻击分队进行杀伤,逼迫我军戴上防毒面具以达到消耗我军体力,妨碍其战术动机的目的,不过,也有零星的迹象和资料显示,越军所使用的还有活性生物武器,其实际危害程度远超过化学武器,而且对我军士气也产生了较大的不良影响。”
--《老兵回忆录-对越自卫战争》
张启宇再次出现,已经是1979年,自从他1938年冬天在二月红的帮助下找到黑背老六得到了那块勾玉,在解九爷家,吴五爷家,二月红家逗留了数日,又在一个清晨从长沙神秘消失以后,再见,已是隔了41年。
3月中,中国对越西线部队,在攻占了沙巴,封土,铺楼,完成了预定作战任务后,终于在指挥官张铚秀的率领下,从边境陆续撤了下来,连续一个月的作战让这支部队的士气低沉,零零散散拖拖拉拉的,完全没了刚入越南丛林时的猛气,在队伍前方行进的指挥官张铚秀无奈回头喊了一嗓子,试图聚拢一下队形,余光却猛然瞄见,他身后的副官正用一双眼睛瞄着他,虽然目光并不凶恶,但大概是因为他的瞳仁是纯正的黑,又或者是张铚秀的心理作祟,他总是觉得这人的目光阴恻恻的,让人脊背发毛。
“张过之,你在看什么?”张铚秀喊了一声,中气却是不足,充其量,也大抵只是壮胆罢了。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答,被他叫做“张过之”的副官已收了目光看向别处,一张脸腆的是面无表情,光明正大的“目无尊长”。
到底是张家本家的人。
张铚秀暗叹了一句,这个“张过之”虽然名义上是他的副官,但却是张大佛爷亲自带到他这儿的人,他招惹不起,更重要的是招惹不得,这人的脾性他听说过,而更重要的,是这个人的身份,以及他背后的,张家本家。
大佛爷倒是说过,这人是从张家本家“被流放”出来的,但“流放”是个什么概念,凭他张铚秀这个外家是永远搞不清楚的,就像是张大佛爷也算是被本家“流放”了的,但是并没有和本家断了交往,反而时不时的,还可以在大佛爷的宅子里见到那些本家人,虽然看上去和他们这些外家没什么区别,甚至在打扮上还没有他们大多数的外家人考究,但那种肃杀的气质,却是怎么模仿都模仿不来的,要他总结来说,这种气质来源于血缘,张家本家的血缘,比他们要纯太多。
张铚秀的队伍里,就有不少张家本家的人,这些人都很年轻,身手了得,许多人和那位有着漆黑眼睛的张副官一样,身上带着很多令人刮目的特殊才能,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性,那就是这些人,都是被“流放”出来的,流放的目的不明,原因不明,但是毫无意外,这些人,无论从才能还是身手来说,都可以算是张家本家的中流砥柱。
张铚秀在从大佛爷手上接收这批人的时候,出于好奇心理,他对这批人的来历进行了一些特殊渠道的打听,经过蛮艰难的过程,还终于让他打听到了一些事,张家本家早在前几年就开始衰落,而这批人,是因为犯了一件天大的错误,由本家的族长“亲自驱逐”出来的。张铚秀很好奇这些人到底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让族长“亲自驱逐”,但多方打听,仍旧是得不到一丁点的消息,也因此作罢,只能说,在这件事的处理上,张家本家的消息封锁的很好,已经达到了滴水不漏的境界。张铚秀并没有死心,在接收这批人后,曾经威逼利诱这批人中的某些部分试图挖掘一些线索,但是这批人,出乎意料的睿智聪颖,均以副官“张过之”为首,紧抱成团一致对外,以至于闹到最后,行军吃饭时这些人都聚在一起,远远地煮着自己那堆,和大部队分裂开。
综合各方面的表现,张铚秀只能推测出,他的这位副官,在张家本家的身份恐怕不同一般,而他唯一推测出的这个理论,让他更加的心惊胆颤,张家人不能惹,张家被流放的人不能惹,张过之……不能惹……
唉,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做错了什么事,才能接到这样的烫手山芋,在那阴恻恻的目光里煎熬了快一个月,那滋味,可真不是人受的了,以至于到了现在,只要瞄到张过之的眼神,自己都得下意识捏一下后脖梗子,以确定,那里是不是还和躯干连着……
不过好歹,这样心惊胆颤的日子要熬到头了,只要踏进边境线,张过之必定带着那些张家本家人和大部队分道扬镳,到时再打份报告到大佛爷那边,这一切,就算是完满完成了。
张铚秀这么想着,嘟着嘴哼起了小曲,而他后面跟着的副官不知什么时候又将眼睛调回到他身上,目光如同一把冷刀直直戳着他的脊梁,似乎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张过之,又或者张启宇还是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越南战场,打了一场莫名其妙的仗,而更加奇怪的是,这个张铚秀,似乎是张家的外家,他想干什么?张启宇无法揣测出这个人的目的,如果是要谋害他,那么在兵荒马乱的战场上,他完全可以趁机进行暗杀,但是这个人身上从来没有表现出特别明显的针对,从这个人所不经意间流露的情绪推断,张启宇甚至可以肯定,他很怕自己,他将自己当作烫手山芋,恨不得立刻丢出去,然而,他又无法揣测这个人真实的目的,无论怎么样,张家再衰落,也不会派个怂包来,所以他有了一个推断,这个人应该是二月红常提到的那个被逐出族的张启山的人,只不过,他派一个怂包来做什么?
张启宇盯着司令官哼着小曲的背影,眸光深暗,他想杀了他。
有人催马赶了过来,暗自压下张启宇已伸出的手,在那只手里藏了一把精巧的匕首,锋芒毕露。
“宇子,别轻举妄动,等过了边境线,咱们就立刻离开。不要惹事。”阻止他的人低声叮嘱道。
张启宇没说话,整理军服的档口,已将匕首藏进腰间,回头望去,越南丛林越来越远,空气中已没有了那股令人煎熬的血的味道。



楼主:应龙泽宇  时间:2020-09-27 17:57:22
番外,勾玉的故事
5.解家蒙难

5月,杭州。
解九爷的队伍走投无路,投奔远亲吴家。
吴宅里种着的月季还未开,却被突然到来的骤雨打落一地,解家伙计们的血从亭廊里流进庭院,吴夫人看着那血渗入土里,轻轻叹了口气,撑着伞拔掉了满庭的月季。
“夫人,庭院里重新栽种的事宜交给我,可好?”有人撑着伞走近,轻声问了一句。
吴夫人回头看,是一个端庄温婉的女子,这个人她有印象,是解家的一位少夫人,前些天刚死了丈夫,儿子刚满半岁不久就守了活寡,也是个可怜的女子。
“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你愿意栽种什么,就栽种什么好了。”吴夫人笑着说了句,继而又问,“我记得表哥说过,你是军官家庭里出来的,怎么还会这些粗活?”
“父亲在时,最爱花草,我从小看着,久而久之自然就会一些了。”女子回道。
“那这庭院就给你栽种了,想栽什么就栽什么,需要用的东西,告诉伙计们去置办。”
吴夫人将一捧月季从土里扒出来,扔在院子的一角,女子道了声谢,就又执着伞向一处偏宅走去,吴夫人停下手上的活计看那女子的背影,微微摇头,解家祖训,一切以家族利益为重,故而解九爷的几个儿子,除了不愿娶亲的解连环,其他都与官宦或是富贾攀亲,只是一朝富贵一朝没落,人世间的事儿哪有一直平顺的,自从这位解家少夫人的父亲死在越南战场,她在解家的地位便一落千丈,后来又遇到那件事死了丈夫,孤儿寡母,在这鱼龙混杂的解家要怎么生存?
大抵也是沦落到了这般光景,才给儿子起了个“臣”字吧……
吴夫人再次叹了口气,同时也对敬佩这女子的毅力,到底是军官家庭出身,若是同样的遭遇放在普通女子身上,哪里会有这样的云淡风轻处变不惊。
阴沉沉的天,总算是下起了淅沥的雨。
“流血的天气。”解九爷叹了一句,任凭吴老狗抻着胳膊将一整瓶的止血药粉扑在他身上。“还好子弹直接穿过去了,不然你这小臂,非废不可。”吴老狗缠好绷带,坐了下来,将他养的那只西藏礼佛犬抱在怀里。
“这次解家,是真的栽了,不过你说,九门这么多能人,它怎么就挑中了我?”解九爷不甘问了一句。
“你们家里,在九门的确不拔尖,但势力最平均,也是最可以用的。”吴老狗道,“更何况还有你解九爷,心思缜密,善于谋算,这件事又不是杀人越货,轮不到平三门,上三门的都洗白了底子,也轮不到他们,下三门,霍老婆子一介女流,齐八又是个算卦的,不塞给你塞给谁,谁让你那么聪明,把你家里的势力弄得那么平均可用了?”
“听你这分析,也确是是这么回事……”
“不说这个了,继承人选好了吗?既然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么也只能走下去,是好是坏,总有个结果。”吴老狗眼里罕见出现一抹困惑的情绪,顿了顿,“我吴家这里,老二心思缜密最为稳重,本是内定的下一任当家,但老三和我最像,早就自学成才,行为果断狠辣又有魄力,只能让他来承担了,老二转为备胎,剩下一个老大,本本分分就好,毕竟目前就他有个吴邪,总要留条根才好。”
“你这安排虽然巧妙,但也有纰漏,你就没有想过,要是这件事两代内完结不了,落到第三代头上,吴邪从小在安稳的环境长大,以后真要落到他头上,可怎么当家?”解九爷挑眉,“要我说,还是让你那老二老三赶紧娶亲生子,选个合适的从小培养才好,要不吴家,迟早败在第三代。”
“呵呵,我也想啊,现在不是倡导什么恋爱自由嘛,不愿意结,总不能压着洞房。”吴老狗苦笑摇头,提到老二老三的婚事问题,他也是头疼,倒不是说不着急没试过,相亲的几次,他们家老二一言不发论道品茶,吓跑了无数的姑娘,他们家老三干脆扛着一把菜刀一见面就把菜刀拍在桌子上,直接来句,“爷就是不打算结婚的,选吧,你死还是我死。”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都是债主,都是来讨债的。最后吴老狗只能总结出这么一句,然后彻底打消了管理子女亲事的念头,由着他们去了。
“你的性子就是太孬,在我们家,我那几个儿子,让他娶谁就得娶谁,不娶就赶出去,以后都别进家门。”
“连环到了现在,不也没娶么?”
“连环另算,反正已经定了他是下一任当家,家族事务多,他不娶也没事,反正孙子那么多,挑个直系的,过继去给他当儿子,也不是大问题。”
“你打算挑谁?”吴老狗始终觉得,解九爷这个人算的太通透,就像是现在,他们谈论的是孙辈,却从他嘴里听着,怎么都像是在谈论一件买卖,这买卖需权衡,却权衡的不是感情,而是如何做,做什么,才能得到最大的收益,家族,始终只是吃人的怪物。
“雨凡,雨堂都不错,年长些,他们的母亲身世显赫,如果这两个上位,自然有娘家人帮扶,对解家的光复有利,但就是年龄的关系,可能会比较不好管教。雨枫,雨炎,雨诺,雨念稍年幼,比较好管教,但是娘家那边,权势要弱些,对解家德生意没什么帮扶。反正在这件事上,我第一次觉得很头疼就是了。”解九爷叹了口气,说道。
“嗯……雨凡,雨堂,雨枫,雨炎,雨诺,雨念……哎?不对啊,怎么才六个,你不是有七个孙子的。”吴老狗掰着手指算了一遍,直到算清楚了才开口问。
“还有个最小的,解雨臣,这孩子直接不用考虑,年纪最小,体弱多病,他母亲家原本是几个儿媳中势力最雄厚的,外公是上头的将领军官,但是不巧,几个月前被指派为驻越东线部队指挥,死在战场上了,家里势力由此就没落了,一个月前又发生那件事,父亲解连城也死了,成了这样,能不能活着长大都是个问题,你说我能考虑他吗?”解九爷摇头道,眼睛里有一丝惋惜,但更多的却是平静。
“这孩子,遭的这叫什么罪……”吴老狗叹了一句,但也没有再说什么,他理解解九在这件事上所做的任何决定,家族为大,这是解家的祖训。“你还是快些在选出来的几个人里做决定吧,咱们要将那具尸体藏进皇陵里,这一去谁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是要快些做安排了。”
“胜算太小了。”解九爷摇头,“发出的帖子,可是有回应了?”
“能抱希望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其他几家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和你撇干净关系,霍家倒是滑头,长书一封跟我解释他们家老太太病了来不了,这哪是来不了,分明是躲着我,也就是红二爷家里寄了封书信,说是让我们等音信,红二爷出去采货了没回来呢,要家里人差伙计去找。”
“是我解家没落了,也不能怪人家薄情。”
厅内吴老狗和解九爷正说着话,却有个吴家的伙计跑了进来,还没站定就说道,“五爷,九爷,红二爷来了,带了好些人,还有十几个年轻的后生,都穿着军装,看着面生,也不知道是哪家的。”
解九爷闻言和吴老狗对视一笑:红二爷仗义,果然如约到来,只是张大佛爷竟然派了人来,倒是意料之外。
两人急忙起身出去迎,到了吴宅外,才看见红二爷一身月白的锦缎长褂,正笑着在那边等,除了一干二门的徒弟伙计,还有十几个军人立在那里,大帽檐带着潮湿的雨气,吴老狗看清了领头军人的面貌,摇头直笑,而解九爷却苦着一张脸,心不甘情不愿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这人不是别人,正是41年前从他们解家消失的张启宇,解九爷一看到这人就想起齐八爷的卦象,表情像是吃了苍蝇,张启宇看在眼里却没有理他,径自跟着吴老狗进了吴宅,一抬眼看到亭廊里横七竖八躺着的伙计,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想当初解家世代经营,解宅里的布置都要赶上张家本家,但是现在,却要寄人篱下,连一片遮雨的瓦都算难得,天上地下地下天上,一朝天子一朝草民,这世事沉浮风云变幻的,也不知道是谁说了算。
众人被带到厅里坐了,分上了茶,红二爷问询吴老狗和解九爷的打算,解九爷直言,说那具尸体已经在吴宅的柴房里安放,由吴家的伙计把守,他正和五爷商量,要玩一局“金蝉脱壳”,把那尸体藏进一座皇陵之中,至于后面重整解家的事,还得仔细斟酌。
红二爷点头道:“金蝉脱壳的确是个好计策,目前只有这个方法最好,找不到尸体,那么它势必会将注意力放在寻觅尸体的下落上,反而不会继续陷害吴家和解家。”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只是单纯藏匿尸体,经手的到底是解家和吴家的人,它要寻觅尸体的下落,还是得找到你们头上。”张启宇却插了一句,这一句让在坐的几个都陷入沉默。
“逸才兄有办法?”
吴老狗问了一句,张启宇住在吴家几日,翻遍了吴家的藏书,他那夫人和这位谈论诗词歌赋对其赞不绝口,又意外发现这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便给他取了个“逸才”的雅号,而解九爷却是刁难得很,直接叫这位“过之”,意为行事太过,过于武断专行。
“我可以把我的人借给你。”张启宇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住。
“兄弟,我们要你的人做什么?”红二爷笑了笑,问道。
“解九爷,我进了这里半晌,你好像还没和我打过招呼,你不招呼我,那我可就走了。”
张启宇调笑一句,抬腿就要离开的样子,红二爷也没拦他,知道这人是故意挤兑解九,要说这解九爷也是小气,那么久前的破事儿现在还记得,自己这次去云南采货,刚好碰见了张启宇从战场上下来,好说歹说磨了半晌那位才愿意带着那些张家人过来帮忙,倒是这解九爷不识抬举。
“是过之来了。”解九爷理亏,眼也不抬念叨了一句。
张启宇笑着摇头,心说都这么多年了这老家伙还是那股子矫情家家的性子,活的真够没劲的。
“你倒是说啊,我们要你的人做什么?”吴老狗催促。
“五爷,二爷,我的人,洋文都说得溜。”张启宇道。
“洋文?洋文溜怎么了,又不是去京城考状元!”吴老狗笑道,“我说逸才啊,你这脑子,该不会是仗打得多了,给打坏掉了。”
“兄弟高招,我懂了,你这是移花接木,要把这火,引到洋人头上去。”红二爷笑了笑,“什么打仗打坏掉了,我说五爷,你夫人是真慧眼,这‘逸才’的雅号,是真没起错。”
“你们俩打什么哑谜,我是真不明白,别欺负我没文化。”
“张兄弟的意思,是把他的人借给我们,扮成洋人,将那具尸体给劫了,然后我们再下斗把那具尸体藏到皇陵里去,到时,它必定会循着洋人的线索追查,只要我们手脚干净,却不会想到这洋人是假的。”
“哦,这样啊……那张兄弟不如和我们一起去,你身手好,也懂洋文。”
“不可!”张启宇还没说话,旁边有个穿军服的站了起来,“张家二当家不下斗,这是规矩!”
张启宇无奈看了一眼穿军装的,表情非常郁闷,“外家不懂事,各位担待了。”
“宇子,你哥可说了,不准下斗哈,我得看着你,你哥的话是族令。”旁边立刻有人帮腔。
“我说张哥,咱们好歹已经被驱逐了。”张启宇郁闷回嘴。
“闭嘴,驱逐什么的你比我清楚,这件事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那人态度很明确,转头冲红二爷道:“张家二当家不下斗,敢下去一步我们会把他倒吊起来打断腿,这件事我们会帮您搞定,您就让宇子呆宅子里看家吧。”
“嗯,也好,我们倾巢出动,必然要带走大量手脚利落的伙计,到时宅子空虚,万一对方乘虚而入倾了老窝,那可不好,兄弟身手一流,还是留下,照应一干家小。”红二爷道,解九爷和吴五爷也点头称是。
张启宇无奈,只好让吴老狗招呼伙计给他收拾了一间上房出来,还要求要能见着月光的,原因是他要在月光下喝酒,吴老狗听了这话就在那笑,也是知道这人的脾性,点头就去招呼伙计,而红二爷和解九爷则开始同那些张家人商议具体细节,众人正忙着,却有个解家的伙计小跑着进了厅里,气还没喘匀,就慌张喊了一声:“不好了!不好了!雨凡雨堂少爷打死了张二爷的马!”
张启宇顿时怒火中烧,一脚踹翻了凳子从腰间拿出熟牛皮的马鞭揪着伙计就朝外走,解九爷红二爷吴五爷急忙跟上,怎么劝也劝不住。
“过之啊,过之,你听我一句,这马算我头上,我赔你不行么?”解九爷一把抱住张启宇的手臂就往后拖,吴老狗也在旁边帮着说好话,这人手上的马鞭有两指粗细,真抡到身上,还不是要给打废了。
“如果你不懂得教你们家那群小屁孩,我今天,就帮你教教!”张启宇回敬了一句,揪着伙计的领子,踹开了马房的门。

楼主:应龙泽宇  时间:2020-09-27 17:57:22
6抱抱

吴家马房内,张启宇的那匹黄骠马此时正躺在地上,马血泼了一地,马脖子上插着一柄很精巧的匕首,那马还没断气,看见主人踉跄着想爬起来,但是很显然已经不剩多少气力,刚支起蹄子,又重重摔倒在地。旁边跪着的是解家的两个惹祸小子,七八岁的光景,正是最惹祸的年纪。
“雨凡,雨堂,怎么回事!”
解九爷瞥了一眼沉着脸默不作声的张启宇,心知今天这顿鞭子他这两个孙子是逃不掉了,顺带看了一眼地上的黄骠马,心里更是沉重,好马易求,千里难得,红二爷那句话是说对了,天下人都饿死了,也饿不着这张家的二当家,乱糟糟的年头,这人就是一穷当兵的,却不知道在哪发迹,出手阔绰就算了,连马都是千金难求的品相。
“它不让我骑,还张口咬我,我就用刀子捅了。”
解雨凡瞥眼瞧见手里拿着皮鞭的军官,有些恐慌,轻声回了一句。
“这……过之,你出个价格,我赔你可好?”
张启宇没有说话,径自拿着鞭子走了过去,路过黄骠马身旁,猛然回身一脚踹上马头,那马骤然一声凄厉的嘶鸣,轰然倒地。解九爷见状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闭着眼睛挥了挥手,阻止要上前的解家伙计,“自己作的孽,自己担着吧,惹谁不好,惹了这杀人如麻的。”
张启宇冷笑一声,一展臂抖开两米长的牛皮马鞭,鞭梢在半空里划过一条弧线,然后“啪”地一声,落在跪着的那两个解家的小子身上,皮开肉绽,鞭梢离开时带起的血花溅在地上,溅湿了解九爷的眼睛,诺大的马房院子里谁也不敢说话,只剩下鞭子落在皮肤上的声音和解家小子凄厉的哭嚎。
半个时辰之后,张启宇收鞭住手,地上躺的除了死掉的黄骠马,还有两个被打的满身鞭痕大小便失禁的解家小子,解九爷急忙让伙计带走了重伤的两个小少爷,张启宇却在那俩伙计出门前说了一句,“日后,管好你们家少爷的腿脚,不要在我面前出现,不然,见一次,抽一次!”
“张过之,你不要欺人太甚!”解九爷听了这话骂了一声,“小孩子不懂事,杀了你的马,也被你狠抽了一顿,你还要做什么!你这马再金贵,它也是一匹畜生,不是人!”
“畜生?”张启宇冷笑一声,“你嘴里的畜生,是一位师长所赠,越南战场,流弹穿透了我右腿,这畜生驼着我不吃不喝走了三天才追上其他人,如果不是它,我走不出越南丛林。”
解九爷吃了个瘪,闷不作声,谁能想到他两个孙子杀掉的,却是这位张家二当家的救命恩马。
“五爷,得罪,弄脏了你的马房。”张启宇收了马鞭,从怀里摸出了两根金条出来,放在狗五爷手上,“烦劳您差几个伙计寻一处僻静的地方,把我的马葬了吧。”
吴老狗不愿收,推托了几次都被张启宇拒绝,解九爷看着那金条默默叹气,心想着要是他那俩个孙子被皮鞭给抽死,下葬也用不着两根金条。
吴家伙计出了马房赶了一辆推车来,要将马尸体运走,这时却有个女子满脸的泪痕从外面奔了进来,刚进院子就跪倒在地,抱着解九爷的脚痛哭不止,“公公,雨臣高烧不退,烦劳您去看看!”
解九爷心情正郁闷,听到这事又觉得头疼,碍于这么多人的面子也不好发作,只闷闷问了一句,“高烧就把郎中找来,你来这里求我做什么?”
张启宇在旁边听到这话听出了些味道,悄悄一扯狗五爷,问:“解九爷怎么这么不待见这位夫人,还有那个雨臣,听名字也应该是他孙子,刚刚看他对那俩小子的态度,怎么这么大差别。”
“兄弟,人家的家事你别管。”吴老狗压低声音叮嘱,“家族为大,雨臣那孩子是解家最小,体弱多病,父亲前不久死了,母亲娘家本来是军官势力很大,前不久他外公又死在越南战场上,家道中落,一个养不大的孩子,依照解家现在的情况,你觉得解九爷会为了他徒增烦恼吗?”
张启宇听了这话心里不是滋味,想到自己当年若不是被兄长养大,估计也不知死在了哪个地方,但狗五爷毕竟说的在理,别人家的事务,他没理由也没权利去掺和。
“公公,郎中请了走走了请,已经好几拨了,要不就是沉默不语直接走人,要不就是让准备后事,我知道是这孩子的命到了,只求您去看看!”
张启宇听了这女子的话,一丝敬佩油然而生,心道果然是军人家庭成长,这毅力真不是一个女子该有的,丧夫丧父已是大痛,现在又要失子,她却已经认命,不多求,只求解九这个做爷爷的去看一眼。
“你说她父亲死在了越南?”张启宇心里有了个盘算,张口便问狗五爷。
“嗯,东线部队,71师的指挥官。”吴老狗漫不经心道。
“你确定是71师?”张启宇蓦然出现一抹惊异的神色,牛皮马鞭落在了地上。
“是啊,兄弟怎么了?”
解九爷的冷漠让那女子心灰意冷,擦了眼泪从地上站起来就走。没走几步,却被一人叫住。
“夫人慢走!夫人可是本来姓程?”
女子惊愕,回头去看,正见一个军官,身材很高,眉目英挺,相貌英俊,白衬衫上溅着几点血。
“我是姓程。”女子回道,又打量了一下这人,再次肯定,她不认识他。
“71师程师长赠马时提过,独女外嫁,半年前添了一个外孙。”那军官笑了笑,眉间的欣喜的神色难以掩饰,“还说这辈子恐怕都没法报赠马之恩了,倒是碰巧,给了我这个机会。”
“您是……”
张启宇笑而不答,将牛皮马鞭从地上捡了起来,掀开推车上的白布,“夫人看看,可是您父亲的黄骠马?”
女子走过去看了一眼,眼泪又流了下来,这马的确是她家的,出嫁那天,他父亲用这马驼着她,在家里转了很久很久,她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了,谁想,在这又瞧见了这匹马,虽然是死的。
“您到底……”
“详细的事,可以以后再谈,夫人请带路,程师长的外孙,我张启宇救定了。”
张启宇这一句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总之解九爷在听了这话之后,笑得有些不是滋味,众人跟着少夫人到了偏宅,张启宇打量了下布置,一抹冷笑,解九爷是算的真精细,认定这孩子要死,就是连养也懒得花精力养了。
半岁的男孩,被丫头抱着拧着一双小眉毛,脸色赤红,嘴唇却白的厉害,相貌也不知道是像谁,眉眼还没有长开,但是那股子俊气藏也藏不住。看那样子这小子是烧的难受,却没有哭,见来了这么多人,睁着一双大眼睛就往人堆里扫,瞥见一个长得最俊的,小手一张,直接往人怀里扑。
张启宇被这小子的“突袭”惊得后退半步,挑眉和那小子对视良久,红二爷“噗嗤”一声笑了,他还没见过有什么东西能吓退这位杀人如麻的张家二爷,那群作死的张家人笑得快断气,张启宇眸光一凛又全都闭嘴,屋子里一时陷入一种诡异的气氛里,大家都很好奇,这张家的二当家,要怎么来应对眼前的状况。
张启宇没有动,他在等那小子将手放下,这种状况他从来没有经历过,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思考和认知范围,面对一个半岁大的,软趴趴的,还长得非常讨他喜欢的小东西,他不能出手把他掐死,不能抬脚把他踹死,更不能伸出颀长的手指把他给戳死,目前的状况让他感觉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深深的恶意。
“宇子,不就是个抱抱,你至于么。”有人笑得邪魅,“你可是被你哥抱大的,你哥也没出手把你掐死,抬脚把你踹死,伸出颀长的手指把你戳死。虽然性格养成方面比较失败,总体上来说,族长在养你的问题上还是很成功的。”
“怎么着,我在想的你全都知道了?我表现的这么明显?”
“你这表情,和当时你哥第一次看到你时如出一辙,都跟粪吃多了似的。”那人依旧在笑,“你哥当时冷着一张脸,连说了好几次麻烦,但是没几天,谁都不让抱了。”
张启宇挑眉,心说一个抱抱还有这么大吸引力?他却是不信了。
那小子仍然张着手,丫头怎么拦都拦不下,少夫人看他儿子这样也觉得奇怪,拍着手要接过去,结果那小子第一次对他娘的怀抱表示出不感兴趣的状态,一双眼睛直勾勾瞟着张启宇,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东西,只是大概是高烧的关系,气喘的有些粗,小脸红彤彤的,总之状态非常不好。
“也没见雨臣这么执拗过啊……”少夫人叹了一句,带点恳求的眼光瞟着年轻的军官,“要不……您抱他一下?”
张启宇盯着那软趴趴貌似还带点奶骚气的小东西,脸上阴晴不定。
“要不……您也别难为我们二当家了……”张家人看不下去,开口说了一句。
话音未落,张启宇却走了过去,将那小东西接过来圈进怀里,很软,很小,在他漫长的人生里,他还没见过如此脆弱的生命,他的动作很僵硬,像是捧着的不是一个小孩子,而是一颗手雷或者一个炸弹,这僵硬的动作看的旁人有些不忍,但当那小东西伸了小手贴上张启宇的脖颈,炽热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进颈动脉,张启宇有些轻微的颤抖,继而绷着的表情一松,将小东西移到右手,左手颀长的两指贴上了那小子的额头。
“烧了多久了?”开口,罕见的平淡和柔和,除了和族长相处时,张家人还从没在外人面前见过他们二当家的这种平和而温柔的状态。
“早上开始的,大概……是从下了雨之后。”少夫人回道。“有很长时间了,丫头带去外面玩了一会,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张启宇没说话,解开了衬衫的扣子坐了下来,然后任那小东西靠在胸膛上,不知道是不是家族遗传的关系,他和他哥的体温都较普通人低一些,小东西顺着凉意将整个身子靠了过来,软软的触感,小孩子特有的生命力,这股生命力点燃了他胸膛的纹身,玄龙浮现,盘绕在小东西旁边,像是在守护。
红二爷见此光景,凝眉思索,隐隐有一种感觉,他这兄弟和解家的这个小子,缘分不浅。
张启宇伸了颀长的两指放在小东西的颈侧,闭目感受了一下呼吸频率,又沿着喉部摸下来,一直摸到腹部停下。
“急性肺炎。”俊眉一拧,“很严重。”
“前几个郎中也这么说。”少夫人点头,面色如灰,“救不了了吧……”
“他们是救不了。”张启宇突然笑了笑,长指一点小东西眉心,“你和我有缘,你遇到我,我便要救你了。”
“二当家需要一些烈酒,一把刀和一碗温水,少夫人去准备吧。”
张家人叮嘱,少夫人虽然不知道这军官要干什么,但救子心切,也容不得她多想,张家人的面色都有点矛盾,领头的那个军官直拿眼睛瞟张启宇,“宇子,你要不再想想……”
“不用想了。”张启宇摇头,眼神温和地注视着怀里的那个小东西,“一个抱抱换你一条小命,以后的人生,当爷送你的。”随即颀长的指尖划过小东西的眉梢沿着脸颊向下,微微一笑,“你倒是眼毒,这么些人,偏生挑了个可以救你的。”
“诸位,二当家要救这孩子,你们在这不方便,除了红二爷和少夫人留下帮忙,其他的,便都出去吧。”
张家人将其他的人都赶了出去,随即将整个屋子围了起来,小东西依旧在张启宇怀里窝着,仅靠着他胸膛,任他胸上的纹身环绕在身旁,红二爷接过丫头递来的托盘,看着上面放的东西有些不解,少夫人也很困惑的样子。
“待会宇子要做一件事,可能会超出两位的预计,请不要惊叫也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今天你们看到的,请不要对旁人提起。”领头的叮嘱,随即用烈酒浇了那把刀递了过去。
张启宇将碗里的温水倒了一半,然后将刀锋对准左边小臂,眸光一凛,猛然划下。

楼主:应龙泽宇  时间:2020-09-27 17:57:22
第十七章对话

“你怎么出来了?”
“你打算做什么?”
气氛有些沉闷,这个男人的再次出现,似乎又将一切搅进了更加复杂的漩涡里,吴邪设想过无数再见时的场景,但今天这样的相互质问,却是超出他预想之外。如果说前几天他还因为张启宇的话开始深思自己对于这个男人那份不敢去触碰小心翼翼珍视的感情,那么现在,他除了紧锁着眉习惯性地点燃一支烟外,无法做任何的思考,这个男人的再次出现,对他是个惊喜,同时,也是个有些致命的打击。
“不回去了吗?”
终于又是自己败了,叼着烟的嘴唇动了动,问了这么一句。
张起灵没有立刻回答,涣散的目光聚焦到眼前这个他相识了很久,又陌生了很久的男人身上,深邃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审视,他变了,黑眼镜说的没错,吴邪的确变了,古铜色的小臂上十七条刀疤横在那里,最醒目的是喉咙口处横着的那道狰狞的疤痕,长期的吸烟让他的声音变得有一丝沙哑,他已不再天真,只剩下一个名字叫吴邪。
张起灵在到来之前,曾经设想过无数的可能,也设想出了无数吴邪可能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已经有足够的勇气来接受吴邪转变的事实,然而,真正再见,望着那张熟悉而带着些陌生的脸,他开始困惑,他并不知道自己要用什么样的情绪来面对这样的吴邪,他脑子里至今还残留着道别时吴邪身上那清澈而干净的味道,而现在,面前的这个男人,带给他的感觉是那样的锋芒毕露,连说话也变得不像曾经的那样不假思索,而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一句,尽管他已察觉出吴邪在克制自己的这种状态,并试图以曾经他熟悉的样子来面对他,但显然,这种说话方式已经成为一种根深蒂固的习惯,所以脆弱的伪装,还是可以在他面前功亏一篑。
“不回去了吗?”
吴邪又问了一句,同时从燃烧的烟雾里抬起眼睛看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的一切,一点点的惊喜,一点点的酸涩,更多的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还有一点点的小心翼翼,他在害怕。
“一个月。”张起灵回答。
吴邪张了张嘴,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失落,然而那丝失落,很快便淹没在了平静之中。他的变化很大,已经可以在他面前很好的掌握自己的情绪。
“你知道吗?”良久,吴邪吸了一大口烟,动了动嘴唇,嗓音有些干涩,“如果你不能带给别人希望,那么,你应该维持你本来的状态,至少这样不会让别人再次失望。”
烟头上的火星灭了又亮,数秒之内,吴邪已经接连吸了好几口,他咳嗽了几声,显然长期的吸烟已经伤害了他的呼吸系统,这样的吸烟方式,只能告诉张起灵一点:他处于长期巨大的压力之下。
今天的吴邪让他联想到另外两个人:重压之下,张启宇下杀人如麻嗜酒如命,解雨臣噩梦缠身惶恐不安。从本质来说,这三个人,现在从某个层面来说已经可以归为一类。
吴邪缓了缓,继而又道:“见到今天的我,你一定很失落,甚至还有点挫败的情绪在里面,你可能会觉得我这个人如此的不识抬举,甚至愚蠢的无可救药,拿你所无私馈赠的十年来完成一个可谓荒唐和梦幻的计划,但是我只能告诉你,价值这种东西,每个人的定位是不一样的,你觉得这十年的时间我应该按你设想的那样生活,否则就是浪费,然而对于我来说,按你设想的那样浑沌度日,才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浪费。”
张起灵没有说话,只是以一种倾听者的方式,平静地接收着吴邪传来的一切信息,滴水不漏。王胖子一直在给吴邪使眼色,但很明显,已经被对方彻底忽略。满厅的人,却没有一个插一句话,这场相隔了近十年的对话,在这两个熟悉而陌生的人之间展开,没有人插得上嘴,满厅的人,只有霍秀秀抬头沉默地望着三楼,抿着唇面无表情。
“知道么,我用无数的时间和精力,牵扯了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牺牲,不计任何的成本,在其他人的眼睛里,我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吴邪顿了顿,将烟从嘴里取下来夹在指间,“在走到这一步之前,我已做了无数的推演,预算了所有可能出现的结果,按我所想,之前所有看似毫无异议的举动,最终都会在同一个时刻发挥作用,但是唯一不变的是变化本身,变化打乱了计划,我也只能豁出去随着这变化开始变更,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你也一样。”
“于是,这些就是你所追求的价值。”张起灵平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在这一刻,他捕捉到了这个男人身上唯一不曾改变的东西,偏执,只属于吴邪的特有的偏执,十年前,他用这种偏执在没有充足准备的条件下一路追到了二道白河,而今天,他用这种偏执,让他找回了十年前的吴邪。也许他是对的,唯一不变的是变化本身,时光能够改变任何事,既然吴邪已经改变了,他是应该适应这种变化。
“怎么,你在嘲笑我么?”吴邪抖了抖烟灰,将烟重新叼回嘴里,“我知道在你眼里,我所追求的价值,根本就没有什么价值。和你曾经说的,意义这个词本身就没有意义,那么价值也一样,价值这个词对你本身就没有价值。”
“我没有嘲笑你。”张起灵轻轻摇头,他可以感觉得到自己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对于吴邪都有可能造成一种莫大的刺激,这是一种征兆,就像刚刚所见到的大宇一样,长久处于压力之下的人,对于在乎的人在乎的事,总是有一种特殊的执着,某一个小小的触碰,甚至是一句话,都极有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你觉得你了解我吗?”
“我看不清你。”对方吸了一大口烟,缓缓吐出烟雾,眼睛里出现一种很挫败的情绪,“知道么,我用了十年的时间,成长到已经足够成熟足够看清很多人,实际也确是如此,但是我还是看不清你,也许是你太过于沉默了吧,你总是有自己的目的,我总是和你有那么遥远的距离,最终我只能将这种距离感归为‘代沟’,这种‘代沟’让我觉得自己在你面前就像是个傻子。”
“所以你就用你的方式来揣测我?”张起灵说道,“从这对话的刚开始,你就一直在揣测我。”
“你在终极发生了什么?”吴邪突然转变了话题,与之一起出现的还有一种可以称之为惊讶的表情。
张起灵有些困惑,无法理解他这问题的意思,“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觉得你话突然变得有点多了。”吴邪挠了挠头,为了掩饰身份,三个月里他还是决定剃光,呆在这里的这些日子,已经让他的脑袋上长起了一层薄薄的头发,虽然没原来那么有点小帅,好歹,没光头那么惊悚,“以前你要多说一句话,我会开心好多天,觉得自己是赚到了。”顿了下,小心翼翼看了张起灵一眼,自嘲笑了笑,“很傻逼,对吧?”
张起灵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而是以一种平静而淡然的目光望着吴邪,吴邪笑了笑,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
“行了对话就此结束,我的事情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如果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的话,估计也对现在的状态造不了什么天大的破坏,该做的事我还会继续做下去,不管结果如何,总是要有个结果。”
张起灵没有对此作出反应,吴邪的偏执他在二道白河已经领教过了,他决定的事,凭他之力是无法改变的,就像他以为他会放弃,结果这个人竟然以他特有的方式又坚持了十年,甚至如果他没有出现在这里的话,也许可能会坚持更久。
“你就当出来休假吧,什么都不用做,我会很珍惜这一个月的时间。”吴邪的目光有些悠远,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别勉强自己,你什么样子都是吴邪。”张起灵淡淡道,“你还是你,只是给我点时间,这十年我错过了太多东西。”
吴邪看着这个熟悉的男人,他身上散发的,是他阔别十年的熟悉而安心的味道,吴邪轻轻笑了笑,一如十年前,张起灵熟悉的样子。
唯一不变的,是变化本身,然而有些东西,是时光和变化无法泯灭的。
[看完早点睡,吴邪已进入沙海邪模式,人齐了就可以上菜了,坐等宇哥苏醒小花振作,三神经病将进入腹黑模式开虐地中海。另今天咖啡喝多了,等会再码番外,番外全部放出,会彻底解释清楚花爷为什么在宇哥面前会有很多他不应该有的情绪。]


楼主:应龙泽宇  时间:2020-09-27 17:57:22
番外 勾玉的故事
7.玄龙
血滴进碗里,在温水中迅速划开,血珠较旁人更为清澈,划的明明是静脉,却颜色鲜艳,像是动脉血。
依旧是柔和的目光,淡淡地盯着怀里的小东西,直到血液彻底染红了水,半碗变成了一碗,张启宇才将手臂从碗上挪开,也不在乎还在流血的小臂,问丫头要了勺子来,舀了一勺血水就喂给了怀里的小东西。
“喝了它,全都喝了,喝完你就好了。”
似乎是听懂了年轻军官的话,小东西将勺里的血喝了下去,一勺接着一勺,红二爷张着嘴,震惊的神色无法掩藏,旁边的解少夫人也是一样,呆愣了半天,默不作声去药箱拿了绷带和止血的药粉来,将军官流血的手臂施了药又用绷带缠紧。
“红二爷,对不住,嫂夫人的事我听说了,如果我那时候在长沙,我的血可以救她。”张启宇突然开口说了一句,也没有解释,眼神虽然还停留在怀里的小东西身上,但神色却非常的遗憾,1938年的冬天,他在红二爷家中暂住的时候,那个带着些孩子气的嫂夫人带给他太多的怀念和感动,而嫂夫人的去世,也成了他无法弥补的遗憾。
二月红张了张口,最终说不出什么,这是命。他在心里回道。
“这位夫人心里肯定有很多疑问吧,我知道如果不解释,您是不会安心的,宇子这样做,不会是威胁,而是一种馈赠,在我们的家族里,很少部分的族人身上带着一种特殊的血液,这是一种隐性遗传,这种血液的功能非常强大,其中有一项,就是强大的修复能力。”
“是麒麟宝血吗?”红二爷问,然后继续道:“60年代中期,老九门在领头人的带领下参与了一次大型盗墓活动,可以说是史上最大的盗墓活动,那个领头人是你们张家的人,他身上的血液,有很多特殊的功能。你所说的,应该就是我们称之为麒麟血的那种血液。”
“你嘴里的那个领头人,是宇子的亲哥。”
“红二爷,我身上的血液,并不是我哥身上的那种纯粹的麒麟血。”张启宇笑了笑,“当然也不能说不纯,我的血液,本质上算是麒麟血的特定变种,造成这种结果的具体原因无法解释,可能是另一种潜在的定向变异,我没有我哥血液的驱虫等功能,但在修复能力上,我身上的血液是他修复功能的数倍,他可以在受伤后短时间内恢复,但这种恢复能力只针对他个人有效,而我,则可以针对很多人,虽然并不是每个都能接受我的血液,有部分人,会对我的血液产生强烈的排斥反应。”
“所以本质来说,宇子就是一个功能强大的移动急救包,当然也只针对特定的疾病伤情有效,断手断脚的也不可能恢复,更不可能起死回生延长寿命什么的。”
“难怪你让其他人都出去了。”解少夫人说道,随后又问,“雨臣会产生这种排斥反应吗?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还不能肯定。”张启宇还在继续喂着怀里的小东西,神情非常的专注,在听到解少夫人问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眉毛轻微皱了一下,大抵可以猜测也是担心这种状况发生,“所以少夫人,这小家伙我得带去我那三天,这三天的时间里,我会按照他的反应再次喂血,您如果担心,就每天去我那看看,他这三天不能进食和饮水,我的血足够维持他的所有需求。”
解少夫人点了点头,为年轻的军官放下挽起的袖子遮住了绷带。
“多谢夫人细心。”张启宇道了声谢,这位少夫人无意的一个善举,让他的心里产生一丝感激,于是他从口袋里又掏了三根金条出来摆在桌上,“夫人务必收下,以后这孩子的花销,都算在我头上。”
“这个不行,等他好了,公公会管的。”少夫人将金条推了回去。
“夫人。”张启宇有些不耐,“家族是吃人的怪物,解九爷即使管这孩子,也只是想让他沦为家族的‘臣子’,给你的你便收了,他送来的你也收了,某一天要是这孩子被摒弃,总是不会沦落到孤立无援的境地,人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不为其他,只为自己。”
年轻的军官接过递来的军大衣并没有穿上,而是紧紧裹住了怀里的小东西,小家伙紧紧抱着他胸膛,他也不在乎,索性就那样敞着衣衫,大步走了出去。
“张先生。”
解少夫人郑重叫了他的姓,年轻的军官停下了步子。
“您为什么要为这孩子做这么多的事?”
张启宇顿了顿,用柔和的目光看着怀里的小东西,然后回头道:“我这个人,在家族里是被当作工具降生的,你大概无法想象会有这样的人,连出生都被设计为了达到某个目的,我的生命,永远和‘工具’‘目的’这样的字眼挂钩,我很珍视所有撞进我生命中的,纯粹的东西,所以就算拼了命,我也会守护,对这孩子这样,大抵也只是为了那个纯粹的拥抱吧……”
军官已大步流星走了出去,解少夫人回味着他刚刚的那番话,突然觉得这应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而红二爷则注视着那个强大到有些非人的背影,终于明白,有些人,之所以强大,只是为了守护他们所珍视的东西……
解家的那个被命运抛弃的孩子,在和张启宇待了三天之后,终于以一种健康的状态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他被张启宇再次送回到解少夫人的身边时,脖子上多了一枚翡翠制成的勾玉,解九爷望着那枚勾玉,心里清楚这是那只玄龙在向他传递某种信息,他第一次开始审视解家的这个最小的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是玄龙护着的。
半月之后,张家人扮作的洋人劫了解九爷狗五爷的队伍,成功将它的注意力转到了洋人身上,之后那具尸体被藏匿在一座南宋的皇陵之中,解家的这场浩劫,终于悄悄落幕。
一月后,杭州吴家大宅,张启宇将一整袋的金砖放在年幼的解雨臣怀中,然后在解少夫人和解九爷的挽留里,再次带着张家人踏上征程。
“你不是要护着这个孩子?”临行,红二爷拦在他马前,问道。
“我有必须要做的事。”张启宇目光很平淡,但眉宇间还是掩藏着莫名的失落和不甘,“这孩子在解家,不管怎么着都逃不过‘工具’的命运,我经历过他要走的路,所以在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解九爷算的太精明了,我如果留下,那孩子会失去唯一可能救赎他的外援,解家蒙难重整是大动作,解九爷势必要仰仗兄长您,如果……如果他选中了那孩子,烦请兄长悉心教导,就当念在他年青楼结义。还有一件事……”张启宇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纸,递了过来,“这张字据有两份,一份我已交由吴夫人代为保管,另一份烦劳兄长放于您家大宅的牌匾之后,日后我会来取。”
飘逸俊朗的字体,亦如其人。
今有狗五爷,红二爷为证,我张启宇和解九爷立字据为凭,若他日齐八爷卦象成真,我张启宇与解家解九爷起三代内任何一位结秦晋之好,必肝脑涂地,护其与解家安好。
立字人:张启宇 解九爷
这张家二爷,豪情万丈的性子,看不出来,却是目光如此长远……
“二爷,我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对其他人我已叮嘱,对您我也叮嘱一句,如果我没有回来,在那孩子面前,别提起我……”张启宇笑了笑,淡淡的苦涩。
“你这又是为何?”
“如果我死了,那只是徒增伤悲。”马上的军官目光悠远,“总有一天,他得学会在这个薄情的世界深情的活着,但不是目前,目前,他只要学会活着就好……”
【番外未完,待续。】

楼主:应龙泽宇  时间:2020-09-27 17:57:22
第十八章混乱的局

吴邪和张起灵看似达成了默契之后,双方开始交换信息,张起灵的介入作为卷进漩涡里的一个偶然,虽然没有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但也可以变成一个隐藏的发力点,对方得到的消息越滞后,吴邪这边,就会掌握更多的先机,这无疑是一个让人非常欣喜的局面,吴邪现在可以确定,他这边,暂时占尽了优势。
交换信息这种事,自然是不能指望张起灵来做,所以重任自然落到那三个小鬼头上,杨好本来就对吴邪抱有偏见,所以自然不可能是他,苏万将自己跟着黑眼镜在沙漠里的遭遇说了一遍,吴邪听他叙述目光深邃老神在在的,也不知道是听进去多少,黎簇不用怎么开口,他所做的事完全是吴邪一手策划,具体的环节吴邪比他还要清楚,所以他细节性的东西并没有叙述,反而更像是跟上级领导在做汇报工作。
在这俩小鬼叙述完之后,王胖子将北京那边的状况也进行了大致的梳理,说到张家人出现摆平了局面默默朝三楼望了一眼,张起灵冷着一张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期间小张哥把凳子移过来跟他耳语了几句,估计也是在打小报告。
招待所已经被金丝眼镜给包圆了,所以他们闹到多晚都没关系,招待所老板被放了一个月的大假带着老婆孩子回了老家,金丝眼镜仍旧在怒刷着数据资料,看起来张起灵他们家的生意业务还是非常繁忙的,偶尔起身,也是倒杯茶放在张起灵面前,十分狗腿地开始巴结这位他并不熟悉的总裁。
当王胖子说到吴家喇嘛盘的地中海时这辈子的脏话都被他给骂圆了,他说见过横的,还真没见过横的这么不要脸的,是个人都忍受不了这丫,也难怪小哥那边非要日夜不停开车才和他们赶在同一个时间点意外在休息站里碰了头,当时休息站都闹翻了天了,维护地中海的那批伙计和吴家一些比较可靠的伙计故意起了冲突,想制造混乱趁机逃走,小哥一个人一把刀砍翻了二三十个都不顶事,后来他们刚好遇上,十几个张家人冲过去联合王胖子这边的人马帮忙才把人给治住,就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后来好不容易事儿平了,他们这边的好些伙计都受了伤,还有几个死了的,当即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就一把火给烧了,押着这批不要命的行程就慢,入了县城还不能明着给绑了,怕引人注意,在招待所前面停车的时候,地中海又偷偷藏了刀把看着他的伙计给捅了,撒丫子就跑,小哥把刀甩出去也没吓住丫的,只能让他们先进去自己跑出去追,最后也是给追着了,没法上刀砍,只能打了几拳踹了好几脚,依小哥那脾气,估计也是憋火憋了一路,从来就没有这么窝火过。死胖子唾沫四溅叙述完悄悄一戳吴邪,“天真,不是胖爷说你,你刚刚的那态度真不应该有,想想小哥是为了谁啊,他那脾气你也知道,要放平常刀一挥把地中海砍了自个一消失哪清静去哪了,还掺和这些破事干嘛,胖爷还跟你说件事儿,刚那几个小崽子没说清楚,小哥出来就第一时间跑杭州找你去了,完了又碰上黑眼镜跟着去了长沙,人妖留给你那面具,被小哥戴着装了一回你,把你家盘口的帐给查了,这才把地中海给捉了。”
吴邪没说话,从神色来判断,他还是有那么一丝动容的,张起灵从刚刚开始就坐在靠墙的板凳上发呆,手里抱着的是黑眼镜从蛇沼里捞出来的黑金古刀,这把刀被存放在吴邪杭州的铺子里好长时间,平时都是锁在保险柜里,吴邪会定期拿出来擦拭保养,现在整个刀鞘刀身光泽都回来了,就跟新的一样,这次看起来是王盟从保险柜里取出来又塞给他了。
“小哥,你也别介意,天真他……都是给逼的,吴家盘口那群张八样儿[北京土话:不稳重]你也看到过了。”
王胖子这么说了一句,吴邪拧了他一把意思是让他别瞎掺和,张起灵把涣散的眼神儿聚焦到他身上,摇了摇头,那意思不知道是让他别废话,还是说没关系他不介意。
“现在你们吴家的那票伙计都在后院一屋子里关着呢,霍家妹妹的人和潘子原来的人都在看着,还有张家的俩个也过去帮忙了,小吴同志不是我说你,你说你好歹小佛爷长小佛爷短的被叫了这么些年了,咋没把这畜生当众法办了去,回头净在这坏正事儿,破烂玩意。”王胖子是真替吴邪鸣不平,这么些年他们不在吴邪身边,泥鳅王八都敢翻起身来折腾他兄弟了,这还是一地中海,听张起灵那意思,挖一个地中海随后能拽出一票长长的队伍来,那阵仗真要折腾跟量产似的。
“倒不是我不动他,只是这人是个老狐狸,面子上的事做得太干净,上次王八邱和鱼贩子反水的事你也清楚,喇嘛盘里,就他交上来的账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在的时候,他也是按时交份子,没有一次缺的,我觉得他有问题,也查了几次,每次查到他线上分销的马盘,第二天不是他把那马盘盘头给绑了来见我,就是那马盘的盘头自己过来认罪,邪得很,反过来也是越发证明他有问题,但是这个人在吴家势力最稳根基最深,我不能动他,盗墓这块,牵一发动全身,盘根错节的关系太复杂,我自己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头跑,不常回长沙,想着有二叔压着应该还不至于乱到份上,私吞的事儿,不要紧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会想着这地中海竟然可以直接忽视我二叔作妖了?”
吴邪点了支烟抽了一口,近十年的历练让他的脸庞变得坚毅了许多,现在他抽着烟皱着眉,这种表情让张起灵想到了吴三省。
“有人将解雨臣的死讯告知了地中海,所以他才敢有这么大动作的。”张起灵突然开口补充了一句,随即伸出手从吴邪嘴里躲过烟,用两根颀长的手指给捻熄了丢在地上,“抽多了不好。”他道。
“看起来大花的震慑力相当牛叉啊!”吴邪道,“不过谁能这么多事,玩这一出反间计?”
“我抓了传消息的伙计,故意放走他想引蛇出洞,但是被灭口了。”张起灵道。
“小哥没事,你别往心里去,对方赶这么光明正大传递消息,说明早做好了准备,根本不怕我们按照这条线查。”吴邪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道,大概是专注于思索的关系,并没有注意到张起灵眸中一闪而过的亮光。
“天真,你说这会不会是汪家人干的?”
“我觉得不像。”吴邪指着自己脖子上的刀疤说道,“汪家人,从现在我这里,你那边,还有小花那里可以归结他们的行事作风是简单粗暴型的,策反反水应该不是他们的菜,而且你看,目前为止,他们的大部分注意力已经被拖到沙漠,北京这两边,他们的目标应该是老九门的最大几家,而策反盘口,并不能得到什么,再说的明白一点,他们已经派人咔嚓了我,吴家相当于后继无人,那他们干嘛还要费事去玩什么策反,而且地中海这个人,野心太大,又不怕死,要是你,你会选择拿这么烫手的山芋当炮使吗?万一炸不到别人,轰了自己怎么办?”
“倒也是。”王胖子道,“所以如果排除掉汪家人,其他的也就剩……”话没说完,拿眼睛直瞟身边的小丫头。
“行了胖哥你有话直说不用给我面子,我那俩哥哥本来就是‘祸害’。”霍秀秀皱着眉头道。
“那胖爷我就直说了,人吧,要长大成熟,要对某些执念说拜拜。”王胖子拍了拍霍秀秀的肩膀。
三楼的房门开了,解雨臣拿着一个杯子将里面的水从上头泼了下来,厅里的对话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被他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随后端着杯子走下楼,一扫厅里的所有人,眼睛停在张起灵身上。
“隔墙有耳。”解雨臣说,“他让我跟你说这里还有一拨张家人,不要透露太多东西。”
“他醒了?”张起灵问了一句。
“醒了,又睡了。”解雨臣笑了笑,“你们需要休息,其他的事明天再说。”
“小花哥哥……”
解雨臣重新接了杯水上楼,听见秀秀叫他回头应了一声。
“我不介意,他也不会,过去的就过去了。”解雨臣笑了笑道,“不过那个胖子说的对,你的确要长大成熟,不然怎么接手霍家。”
“可是为什么……”
“秀秀,跟他过不去对你没好处,在这货的问题上,我不会因为是你让步。”解雨臣虽然还是笑着,眼神里却有点咄咄逼人的味道在里面,“失而复得近二十年的感情,你不会明白的,还有,那货是爷的人,再有下次,爷谁都不会放过。”
解雨臣转身上楼,留下霍秀秀杵在原地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得,胖爷说的吧,要对执念说拜拜。”
小张哥打了个呼哨,张家人一阵的雀跃。
“解老板想起来了!”小张哥笑得邪魅,“不过他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楼主:应龙泽宇  时间:2020-09-27 17:57:22
停电了明儿更新

楼主:应龙泽宇  时间:2020-09-27 17:57:22
【番外还有几章会完结,所以我先要把番外全部更完再更正文,因为要把伏笔全部放出来才能继续剧情发展,嗯……原创不是神是人,第一个残废点:PTSD,这是第二个残废点:缩骨半残。今天可能还有,看我能不能码完,另停了一晚上一早上的电哟,我勒个去。】
8神性(上)

解雨臣的身上有一种神性。
对于他来说,他的人生中有一段缺失的不可揣摩的时间,永远在外人面前成谜,这种谜对于他自己来说都是难以解释的,所以他得以保留神性,然而从某种层面来说,这种神性,对于他自身而言是一种遗憾。
张启宇再次出现在红二爷的视线里,是在1984年9月底,那时正赶上大阅兵,全国都沉浸在一种狂热和喜悦中,红二爷喝着茶坐在院子里,看着6岁的解雨臣穿着戏服,咿咿呀呀地念着戏词。
“二爷,你看我姿势对吗?”
“对,走一场看看。”
“我不要,二爷爷还没给我起名字呢,你答应我爹的。”
“你这小子,说什么你倒都记得住。好,我给你起一个,你老子叫解连环,你叫解雨臣,不如,叫解语花吧?”
“那是什么意思?”
“解语花枝娇朵朵。”
“不懂哎,我不要,换一个嘛。”
“好好好,等你成了解连环,我就给你换一个。”
“二爷这话可说的不好!他老子叫解连城,他也成不了解连环!”
缠着红二爷的解雨臣因这突兀出现的一声停下来,转过身定定望着突然走进戏班子大院的陌生人,夕阳西下,那人就那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那里,上身穿着一件衬衫,下面是一条牛仔裤,这样的装束在这个时期的国内并不常见,只能解释,这个人是从国外来的。
“张兄弟?”红二爷惊愕地叫了一声,手里的茶杯摔得粉碎,解雨臣跑过去拉着他的衣服躲在他身后,只探出一个脑袋。
“好久不见。”
那人走近了些,笑了笑,目光落在藏在红二爷身后的解雨臣身上,温润而柔和,他蹲了下来,调整身体和解雨臣等高,他不想给他造成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的确好久没见了。你看你还是这么年轻,而我,已经年纪一把,连胡子也白了。”
红二爷让徒弟换了一壶茶,招呼张启宇过来坐,然后将解雨臣从背后拉了出来,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我很凶吗?”张启宇仍旧维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笑着望着解雨臣道,“我觉得我长得不凶,所以你不用这么怕我。”
“解子,你不用怕,你小时候他还抱过你,他不会害你的。”红二爷安慰了一句,目光里有些无法解释的情绪,“在二爷爷这里,谁都没法害你,就算天底下所有人都要害你,他也不会,你是他护着的,他是你脖子上那块勾玉的主人。”
一个“害”字,背后隐藏着多少东西?
张启宇这些年在国外,从没有忘记他救过的这个孩子,也时常能从解夫人和红二爷寄给他的信件中知道解家的一些现况,他走后,解雨臣被过继到解连环的名下,作为养子被养育着,从那些隐晦的只言片语可以推测,用‘养育’这个词来形容,根本就是玷污了这个词的存在,说的直白一点,给一口饭不让饿死罢了,解连环隐忍操盘都是自身难保的状态,还哪有那精力去管一个不是亲生的小孩子,所以,在矛盾与挣扎中,他抛下美国刚起步的公司和一堆琐事,在这个时间回来看看,只为了那个让他牵挂的小东西。
揣测被打断,只因为一个软软的小身体扑进了他怀里,一声“宇哥哥”叫出来,软软的带着哭腔,张启宇神色复杂望着红二爷,红二爷摇头,盯着张启宇怀里的孩子目光怜爱。
“他在别人那都是笑的,也就在你这里能哭了。你得理解,那样的压力,他还是个孩子,告诉他,是给他一种希望,让他不至于觉得自己毫无支援。”
小东西的眼泪全都灌进了他衬衫里,两只胳膊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哭得全身都在颤抖,但哭声硬生生被压了下来,这种痛哭的方式让他无比难过和心酸,他把解雨臣抱了起来,然后拍着他的脊背,怀里的小东西颤抖的更加厉害,张启宇带着困惑将手塞进解雨臣的衣服里,再拿出来,指尖带着新鲜的血。
“这怎么回事!”
眸光一凛,咄咄逼人,这种要杀人的目光比当年他鞭打解雨凡解雨堂时的眼神更加恐怖。
“前几天,刚被解夫人差人从解家送回来,每次回来,身上都会有新伤,我问过九爷,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差人看着也没用,问这孩子,也不说。”红二爷摇了摇头,目光里的怜惜掩藏不住,“我听说解连环那个人,从来没有把这小子当儿子,所以这孩子在解家虽然已经被选为继承人,但是不服的人还是有很多……”
“他活得腻味了。”张启宇冷笑一声,将解雨臣抱得更紧,“解家的,都他妈的活腻味了!”
红二爷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也不知要表示什么,“你这次能呆多久?”
“本来打算只呆三天的,现在我要延迟半个月。”
张启宇将怀里抱着他的小东西扒了出来,擦干净他脸上的眼泪,只有在面对这孩子时,他才能将周身那股凛冽的气场磨得无比柔和,他让他紧靠在自己怀里,然后解开了解雨臣的衣服,小孩子的皮肤很嫩很薄,多处青紫,流血的是一道一指长的划伤,大概是被什么碎片给割到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割到那里去。
“哥哥,你怎么哭了……”
解雨臣伸手揉开了张启宇紧锁的眉心,然后在他柔和的目光里,将手贴上他的颈侧,亦如很多年前。
张启宇划开了手掌,在所有人的目光里,将手上的血揉在了解雨臣的伤口上,而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红二爷,你这徒弟,借我半个月。”
“嗯,应该的,这半个月,我觉得你可以教这小子些东西,他的擒拿很差。”
擒拿很差?
张启宇挑眉,抱着解雨臣就去了别院,那间小院就在红二爷的住的大院子旁边,平时都被专人打扫的很干净,除了他曾经借住,不曾住过别人,而自从解雨臣来了戏班之后,就被安排住在那别院里,也不知道这样的安排是什么用意,而解雨臣从小就被他母亲告知,他是有人护着的,脖子上的勾玉,就是这个人护着他的证明,所以在他心里,对于勾玉的主人,有着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依赖和感情。
“擒拿者,肩与胯合,肘与膝合,手与足合。擒是死的,拿是活的,擒拿有成,方进兵器,兵器乃手足之延伸,横扫千军只能称为纯熟,你要达到精进,就要人器合一,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内阴外阳,内外贯通,一形不顺,难练它形。”
左扣右拳,张启宇三指成爪扣上别院中的一棵大树,生生从树干中扣下一块,继而又一拳击在树干,回身一脚,整棵大树轰然倒地。解雨臣惊愕地看着他将那块木头丢在地下,目光里有些赞叹。
“雨臣,你记着,肋下是武者严防的人身大忌,和人争斗,要护着那里,被人揍到了肋下,你就先输了一半。”
张启宇蹲了下来,颀长的手指点了点解雨臣的肋下,以眼神示意他重复刚刚自己的动作,解雨臣一个马步倒是扎得很稳,但是不论是扣还是拳,都显得有些绵软无力。
“擒拿二爷爷教了很多次,我练不好。”
解雨臣停了下来,眼神有些躲闪,看来红二爷对他平时要求很严苛,只是这种严苛,在张启宇看来有些无力取闹。
“我练不好,宇哥哥你别生气,我罚自己不吃饭。”
这叫什么话?
张启宇笑了笑,“饭得吃,练不好可能不是你的原因,你别动,我摸摸。”
颀长的指尖抚过这孩子的脊柱和四肢,关节的活动性很大,应该是被故意折断过,而且不止一次,惯性脱臼拉伸了骨间隙,只有一种功夫要经历这么非人的折磨过程。
“你练了缩骨?”
“越少人懂得的功夫,就越有用,虽然练起来真的很疼。”
6岁的小孩子,能说出这种话,可见经历非同一般, 张启宇默默叹了口气,缩骨本来就是柔功,有所得必有所失,骨间隙的拉伸,让关节活动性更大的同时,却造成其更容易脱臼,所以练了这种功夫的人,在学习一些靠力击打的外功时是非常艰难的,简单说就是有气无力,他见过的能将气力完美结合的唯一一个人是他大哥,但是他也是用了近二十年的时间,才逐渐适应了那副绵软的骨骼,并在此基础上将力和气结合的天衣无缝。
张启宇自身的功夫偏向外功,但缩骨他也是会一些的,只不过当年他大哥教他时,他在权衡了利弊之后,只掰断了身上的几处关节,所以他的缩骨处在一种‘半残废’的状态,他并不能将身体进行最大程度的压缩,只能压缩几处,所以效果自然大打折扣,他哥曾经因为他对于这种功夫赤裸裸的藐视态度在本家宅子里揍得他体无完肤,又被倒吊了两天两夜,还是没能‘说服’他继续练习,没办法也只能听之任之,其实打心里来说,张启宇之所以藐视这种功夫,除了急于求成的心态和对于外功打击的偏好,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怕有那么一天他练成了缩骨,必要的时候他哥会逼他易容成个女的,这种情况是他不愿意也绝对不能够接受的。
“那好,我们不学七十二路擒拿了。”张启宇颀长的指尖抚着解雨臣的眉说道。
“可是二爷爷说这种擒拿是最常用的。”解雨臣说了一句,眼神有点不甘心。“不学擒拿,打不过他们,我还得受欺负。”
“不学七十二路擒拿,还有别的擒拿,最常用的最多人学,越少人懂得的功夫,就越有用,你自己说的。”张启宇笑了笑。
“宇哥哥,那你要教我什么擒拿?”解雨臣开心问了一句。
“擒拿有太极擒拿和少林擒拿两种,七十二路擒拿手就是少林擒拿,少林外功刚猛不适合你,我教你太极擒拿,不过这也是在吃饭之后,你想吃什么,我就带你去吃什么。”
“老北京糖葫芦。”
“可以,不过要吃完饭之后。”
半个月的时间里,张启宇教了解雨臣杨氏太极擒拿和陈氏太极擒拿,之后又将八卦掌和逍遥掌等柔功全部教给了他,又筛选了几招他在泰国学到的泰拳打击术,也倾囊相授,解雨臣的领悟能力很高,不消几日就融会贯通。
张启宇走的那天解雨臣一直在哭,6岁的孩子,一声不吭地望着他走默默流着眼泪,他在他手里放了一个背包,背包里是沉甸甸的金条。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
说是这么说,但张启宇始终只肯定黄金的价值,打仗打了半辈子,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一个道理:战火是没有预兆的,开战是眨眼的事,这一秒是盛世,下一秒就变成了乱世,与其收藏不知哪一天就会变成废品的古董,不如将有价值的兑换成黄金,不管是乱世还是盛世,都是通用的。
“你又要走?”红二爷不忍看那个默默流泪的孩子,“雨臣等了你这么久你就不能留下?”
“我有必须要做的事,现在我还不够强大,我如果还不够强大,就不能护着他。”
“你就没有想过,要是他死了怎么办?”
张启宇的目光有些闪烁,他僵了片刻,缓缓道:“那就站着死,好歹是个爷们!”
“我不明白,最宠他的是你,对他最心狠的也是你,你怎么能够这么极端去对他,他难道不是比你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正因为……他是比我性命还重要的东西,所以他更要自己来面对他以后的人生,在我面前,他怎么样都无所谓,他要哭要笑变成疯子傻子都无所谓,但是在其他人面前,他是小九爷,他必须昂着他高贵的头,去面对那些居心叵测的刀子!”
张启宇说的潇洒走的决绝,然而在踏出那个戏班大院的时候,只有他清楚自己的脚步有多沉重。


楼主:应龙泽宇

字数:338702

帖子分类:瓶邪

发表时间:2015-10-21 04:17:00

更新时间:2020-09-27 17:5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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