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想写这个帖子了，既有自己的亲身经历，也有同事，朋友的故事。都是真实发生的，既有香艳，也有惊悚，既有八卦，也有真爱，既有温情，也有一地鸡毛……。

上世纪80年代末，一个普通的不能再在普通的秋季，午后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让吃饱饭的人们浑身慵懒。王公安坐在乡政府大院里那棵大榕树下的躺椅里，听着戏匣子，里面是单田芳老师的三侠五义，正在悠哉悠哉的假寐。我，做为一个小跟班，坐在旁边，看着书，很是惬意。王公安是我师傅，我当时虽没正式编制，但和他老人家实习，所以这师傅真不是人家自封的。 正美呢，一辆电驴子突突的咆哮着由远及近，冲进政府大院，直接停在老王跟前。原来是田庄村的治安员大老李。“我X”，我师父被这突然杀进来的电驴子吓了一跳，粗话脱口而出：“你老婆让人X了，急啥”。大老李也不在乎我师父的粗话，“快去我村，老田头把他本家一个叔给打了，老支书都拦不住，两家十几口打热闹了，再不去就出人命了”。虽然师傅正犯食困，但做为一个乡里的治安员，还是很负责任的。直接蹦起来，带着我跨上那辆绿色夸子（学名，偏三轮摩托，嘿嘿），跟大老李直奔田村
刚拐过村口，就看见一群人撕扯在一起，老爷们，老娘们混战在一起，男的你踢我踹，女的揪头发扯衣服，有个大嫂漏出白白的肚皮，另一个大嫂漏出一个奶子也不在乎，混杂着咒骂声，孩子的哭闹声，乱成一锅粥。我第一次见着这阵仗，头一下子就大了。师傅到是不慌不忙，拧了一下车上的警笛，嗡儿地一声长啸，这穿透力，把我也吓一跳。这笛声成功吸引了人群的注意力。人群安静下来，师傅不紧不慢走下车。大老李也赶紧吆喝，王公安来了，都别打了，去村委会，赶紧。

我师傅王公安当年可是大名鼎鼎，在整个合村乡可是相当吃得开，黑白两道，三教九流，妇孺老幼，工农商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大老李带领下，一群人吵嚷着跟着我师傅往村委会而去。我被命令留下收拾残局，兼顾现场取证。我这会儿也看到一个轮椅歪倒一旁，一位老者躺在地上，浑身是土，一言不发。靠墙躺着另一老者，拐棍仍在墙根，不住呻吟。众人七手八脚把两位加起来将近二百岁的老大爷扶起来，也不便去村委会了，几个亲友跟着，就近去了村支书家里。在众人七嘴八舌，闹闹哄哄的氛围中，我也搞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震惊之余实在也憋不住笑。一个七十五的老大爷，就是躺在墙角的田姓老伯，把躺在轮椅旁边的老人给臭揍一顿，而挨打的这位，“芳龄”九十一。
原来，事情起因源于五十多年前的一场斗殴。是的，您没看错，是五十多年前，那会儿小日本还没被赶走。我们这二位主角，住在同一个村里，关系不好也不坏，远近还有点沾亲带故，田姓老伯应该管这个九十一的老伯叫叔。在一次赶集时，因为蹬鞋踩袜子的一点小事，俩人先是口角，继而斗殴。别看现在岁数大的坐轮椅，那会儿可正当壮年，还练过两下子，田姓老伯虽然年轻，可身子骨单薄，被人家骑在身上，一顿暴打。关键是正赶大集，许多人围观，里面还有不少本村看热闹的，这成了“记了一辈子的奇耻大辱”，田老伯的原话，呵呵。

斗转星移，半个世纪过去了，虽然自己的"仇人”年纪越来越大，可田老伯始终没找到报仇的机会。再后来，人家中风卧床，更是很少出来，就是外面转转，也有家人陪同。终于，今天看见人家独自一人轮椅上晒太阳，于是，冲过去踹到轮椅，举棍（拐棍，嘿嘿）就打。家里人听到外面老人杀猪般的嚎叫（老大爷儿媳的原话），赶紧跑出来一看，正见田姓大爷打猪般的殴打人家（也是老大爷儿媳原话，对应了杀猪般的嚎叫，老大爷，您确定这是您亲儿媳？），于是赶紧上前制止，这制止肯定不是和颜悦色，于是，田姓老伯被碰倒在地。好吧，大姐，您说是碰倒就是碰倒好了。田姓老伯的小孙子正巧看见爷爷被人家推倒，赶紧跑回家报信。双方孙男嫡女先是相互指责，最终混战在一起。
我憋住笑，整理好笔录，签字画押，齐活。懂行的朋友别挑错，那会不像现在正规，笔录就这样做完了。一帮人又杀奔村委会，师傅那边也调的的差不多了，最终，田姓老伯这边赔偿现金二百大元，十斤鸡蛋，双方各不追究。就是那个九十一的老伯最后提了一个要求，在他生日那天，田姓老伯必须亲自登门，叫他一声叔。这要求也答应了。不过，没等到那天，九十一岁的老人就驾鹤西去了，这是后话。
唉，冤冤相报何时了啊，估计双方亲友也是笑中带泪吧，让人唏嘘。

回到乡里已是红日西沉。整理卷宗时，师傅看到我记的杀猪般的叫唤，打猪般的殴打，也憋不住哈哈笑出了声。我说:"您不是教导我要真实记录吗，这不对啊?",师傅说：”以后这杀猪般的叫唤，可以换成大声叫喊，打猪般的殴打，可以换成用力殴打，意思一样，明白？"。好吧，记住了。仔细琢磨，人家说的又不是方言俚语，没必要原汁原味的写下来，这样录音机般的记录，有时候确实不妥。
我坐在椅子上回想，刚才突然看见一群人混战，大人骂孩子哭，自己手足无措，不知咋办，还真有些紧张，师傅却很的冷静。对于这问题，师傅简直不屑一顾。就两点：第一，大老李咋呼的欢，回村路上电驴子骑的稳当，看来不真着急，还说老支书在，就知道有人镇场子；第二，到现场一看，都是本村的，别看嚷嚷的欢，都没拿家伙，也没下死手，拳头巴掌的，不会出啥大问题。听完解释，不禁暗叹生姜还是老的辣。以后，经历的多了，我也见怪不怪了。

最近一段时间乡里也没啥大事，我也每天按部就班，不是和师傅下乡，就是整理档案。一天，我正值夜班，守着一台十二寸的小电视，听一帮各村抽上来的治安员侃大山，我当时刚毕业，只有听的份。无外乎就是哪个村的某某在外面挣了大钱不要媳妇了，家里打得鸡飞狗跳，哪个村的小寡妇和谁好上了，人家媳妇打上了门，要不就是谁家的媳妇长得俊，谁家的媳妇奶子大。要不就是日本的小电影比香港的强……。反正就是这点事。我那会虽然眼睛看的是电视，耳朵却背叛了自己纯洁的心灵，那帮人说的故事我是一字没落，听了个囫囵（捂脸）。
快到十二点时，侃大山结束，最终结果是刘家庄L家的媳妇最俊，奶大屁股翘。后来这家的媳妇在故事中作为主角出现了，此是后话，暂且不提。正当大伙准备出去夜巡时，乡政府的大门让人拍的啪啪响。”我X，这点了，别出啥事吧。”带队的老马说。一个小个子跑出去，不大会，领进来一个浑身油烟味，喘着大气的老者，看上去有六十来岁，头发花白，浑身冒着汗汽。“这不是李家坟看窑地的老李头吗，你来干啥？媳妇让人拐跑了？”一个治安员认得他。“作风的事儿你们管不管？”上世纪，一提作风，还是一个敏感的不能再敏感的问题了。“当然管，到底咋回事？快说。”老马已经做好出发准备。“那你们跟我走，就在俺们村窑地。”

老马到是见怪不怪，吩咐俩人穿好衣服，跟着我们回乡政府。原本就沙丁鱼罐头般的大发车，又挤进来俩人，这下更是人挤人，人挨人了。那对野鸳鸯蹲挤在夹缝里，一声不敢吭。来时一车人调侃嬉笑，回去时反倒没了声音。
回到了乡政府院里，俩人被分开，这男的被喊去问情况，女的便站在值班室“候审”。我上下打量着这个可怜的女人。头发已经挽起来，穿一件蓝色上衣，黑裤子，脚上一双黑布鞋，衣服虽看不清什么材质，但也干净，一看就是精心熨烫过的。脸上隐隐有泪痕，低着头，就那么站着。
这是，外面一阵喧哗，豪华大发又被发动起来，司机轰着油门，发动机发出了轰轰的声音，老马大声吆喝着，布置着巡逻的事。随着人声和汽车的远去，政府大院安静下来。老马端着他那个大茶缸推门走了进来。 老马把我留下来，是因为听说我“笔头子快”，让我帮着记材料。“笔头子快”是我师傅对我的评价。
老马给女人倒了杯水，让女人坐下。女人说声：“谢谢”，坐了下来。问话一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我就用这个女人姓氏的首字母S代称她吧。随着S的讲述，一个热血鸡血狗血般的三角热恋渐渐浮出水面。

原来，这S也是一个苦命人。她是外省人，嫁到本乡另一个村，丈夫早逝，在族人的帮助下把一个儿子拉扯大，此中艰辛自不必说。孩子后来娶妻生子，她不愿意和儿子儿媳住，便由亲戚介绍，到李家坟砖窑给人做饭，既解决了吃住，还有个小收入。而那风一般的老者，姓李，本村人士，光棍一条。往大了说，负责砖窑的安全保卫工作，往小了说就是个看大门的。虽说我觉得他六十冒头，其实，人家才五十有二。
这S一来，便进入老李头的法眼。没事便跑到厨房，给S打个下手，帮个小忙，时不时的嘘个寒，问个暖。这砖窑不大，但也有男有女，有男有女便会有八卦，此江湖铁律，万无更改之理。人们很快看出老李头的心思，S平时似乎也不回避，人们便一至认定，俩人早就好事已成，甚至有工友开始调侃老李头，要喜烟喜酒，这老李头乐得大伙八卦，因为正中下怀正合我意啊。其实，用S自己的话说，人家压根没这意思，在一个院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想躲也躲不开啊。这老李头，剃头挑子一头热，纯属自作多情。

正在老李头沉浸在自己虚幻的甜美爱情里无法自拔时，老天给他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一个他命中注定的克星从天而降，这位便是这个故事的另一个男主角，让我们用姓氏的首字母J来代称吧。
原来，这老李头睡觉太死，竟然发生了财务室被盗的重大事故。这贼也笨，保险箱没有撬开。虽说没丢东西，可也把村委会一般人吓了一跳。于是，某位村领导的亲戚J便被上天派来惩罚老李头了。

J当过兵，扛过枪，原在县里某企业干保卫，六十挂零，老伴早已故去，儿女长大成人，分家另过。后来在改革浪潮中，企业黄了，他便回村赋闲，种种地，养养花。亲戚看他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有这差事，和他一说，便应允而来。
这J一来，老李头便感觉到和自己明显不同，用他自己的话说，城里人就是城里人。J毕竟在革命的大熔炉里历练过，举手投足，待人接物，哪是村里土生土长的老李头能比的，很快赢得一众人等的信任和好感，特别是S，也注意到了在这位穿着整齐的新人。后来用老马的话说，别的不提，就说住的地方，人家屋里干净整洁，各种家伙事儿摆放有序。而老李头住的那屋，就是一猪窝。
日子一天天过去，俩人倒也相安无事。直到有一天老李头看见S和J有说有笑的一块儿走进厨房。

用现在时髦的话说，老李头那颗脆弱的玻璃心哗啦一声碎了一地。这，这，这，他俩啥时候这么熟稔了，这S可从没冲我这么笑过，这是咋回事？老李头的内心当时是奔溃的，是痛苦纠结的，是醋味十足的，是……，反正是很不好受的。于是，我们这位“失恋的”的老李头瞬间化身为福尔摩斯。
在长达两个月的暗中观察和夜晚蹲守后，啥也没发现，除了S一如既往地对自己冷淡之外，一切正常。老李头简直要崩溃了，关键是这身子骨吃不消啊。但，就在老李头要放弃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要不说失恋的男女都是福尔摩斯呢。老李头发现这平时饭后出去遛弯的J今天没有出去，天黑了之后竟然去浴室又洗又涮。而S似乎也比平时显得精神，衣服似乎也换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本着古训绝对是真理的观念，不值班的老李头也没出去整两盅，暗暗在屋里观察着对面。这两眼一瞪，就是五六个小时。

在午夜时分，一个老李头魂牵梦绕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本来就要睡着的“福尔摩斯”睡意全无，我想，此时的老李头一定是波澜骤起，双眼放光。只不过这波是醋波，光是绿光。看到S进了对面的屋里，老李头按捺住那颗狂跳的心，掐好时间，轻手轻脚跳出外开的窗户，骑上早就准备好的大二八，如风一样刮到乡里，报案捉奸，就是前面出现的那一幕。
这老李头，时间拿捏的刚刚好，早了，俩人还在你浓我浓的缠绵，晚了，战斗结束，啥也逮不着。后来的事情发展都知道了，此时不再赘述。后来，用老马的话说，老李头这是在牵着我们的鼻子走，我们都着了他的道。可我总觉得老李头好像给鬼子带路的汉奸，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老马边问我边记，女人也慢慢平静下来。就是一个简单的感情故事。J来了之后，两人相似的经历，以及J军人的做派，俘获了S的“芳心”。后来感情深入，水到渠成，没买票先上车罢了，只不过中间夹杂着一个自作多情的老李头儿。
那边J的材料也问完了，两厢对照，完全吻合，人家就是自由恋爱。至于说S和老李头，就像S说的，完全是这家伙剃头挑子一头热，纯属自作多情。后来，S和J回了老家，结婚时还邀我师傅去坐席，此时后话，按下不表。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外面巡逻的一票人马也杀了回来，嚷嚷着让赶紧准备早饭。老马去外面打发这帮人暂且不提。J也被带到值班室，我也有机会观察一下了这位倒霉的老哥。个不高，人很敦实，一脸愁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显得手足无措，估计没少受惊吓，这事，在那个年代还是很丢人的。虽然俩人离得很近，这对苦命的鸳鸯竟然谁都没敢看对方一眼。

好在事实就在那儿摆着，老马私下里也说，这就是普通男女恋爱，虽然还得我师父来了才能最终定夺，估计也不会出啥幺蛾子。我让J坐下，不然，一个六十多的大爷站着，我坐着，实在是心里不落忍。老马让人给值班室送来了豆浆和烧饼，特意嘱咐有J和S的。这大大缓解了J的紧张情绪。不过，这俩人也没心思吃饭。突然，J轻轻问我：“同志，能问一下我们这得判几年啊。”这一问，让我感觉既好笑又同情。
那时，在乡下人们还是比较保守的，对于没结婚就发生关系的，一律定性为耍流氓。耍流氓就得进局子，这是老百姓的普遍认知，估计J也这么认为。我实在是抱有同情心，不忍再吓唬这对黄昏恋人，就说：“应该不会，最多治安处罚。”“那治安处罚，咋个罚法啊”J看到了曙光，两眼也有了精神。“就是罚款，或是拘留”我实打实的告诉J。“那我们认罚，罚多少都行”J迫不及待的想要个答案。我没回答，只是让他俩赶紧吃饭，没师傅的首肯，我可不敢再多说了。“

这时，已经天光放亮。我正收拾屋子，院里一阵喧哗，出去一看，原来，李家坟的书记，治保主任和砖厂的厂长，会计，包括老李头，一大帮人全来了。老马把一帮人让到了自己办公室，只是没好气的让老李头一边待着去。这家伙讪笑着站到了大榕树下。
这会儿，我师父那个夸子特有的突突声由远及近，传入众人耳膜。一帮人又呼呼的跑到院子里。正好师傅进了院门。看到一帮人站在院儿里迎着，就知道昨晚不知又整出啥事了。师傅让我把夸子停好，他和支书，老马，还有砖厂厂长进了办公室。老李头穿着一身带补丁的厂服，伸着脖子往这边看，估计在找自己的那个她吧。
我正在那看书，顺便守着昨晚这对倒霉的恋人。师傅那穿透力颇强的声音越过两间办公室传过来：“小张，把昨天那个案子的材料拿过来”，“好嘞，”不知师傅能听到不，我赶紧拿着师傅要的东西送过去

没多久，一群人簇拥着师傅走了出来。老书记双手紧紧握着师傅的手，总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师傅也客气的回应，最后，师傅说：“主要是人家老马，心软，在法律限度内从轻了，人你们自己带回去，一定要好好批评教育。”最后的人情师傅给了老马。又是对老马一阵感谢，双方又是一阵寒暄。厂长使劲邀请我们今晚务必去厂子里好好喝喝，他杀只肥羊，以表达感激之情。”师傅当然不能立即就答应啊，于是双方约定周末。于是，一对受惊吓的鸳鸯被领回去了。俩人这是从人间跌到地狱，又从地狱瞬间回到人间，真是大喜大悲，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
总之，狗血的开始，皆大欢喜的结束。只是那老李头，摔得那一下着实不轻，当时不觉得，等人松懈下来，疼的不行不行的，忍了两天，去医院一看，得，右侧胳膊骨裂。

这转眼到了周六，快下班时，李家坟砖厂会计已到政府来接我们了。师傅喊上我，老马，还有管户籍的大老王，一同赴约。我曾私下里问过师傅，这么远，去不去重要吗？不就一顿饭吗。师傅说：“一顿饭？这关系到老书记一帮人在村里的威信，关系到老马的工作积极性，还有那对黄昏恋人的名声……。”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总之，如果不去，就是就是不知好歹，就是不识抬举，影响政府和群众的的鱼水关系，是人民的罪人。
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日后，在社会大熔炉里锻造的我，深深理解了师傅说的道理

一进砖厂大门，向右转过老马熟悉的那间门房，旁边就是食堂。室外一口大锅，口径足足一米有余，灶里红色的火舌舔着锅底，厚重的锅盖上还压着两块红砖，憋得热气呼呼地从锅盖四周向外喷出老高。这锅，最少能做几十人的饭。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往灶里添柴，没错，烧火的就是J，只是脸上没了恐惧，泛着红光，不知是热火的炙烤还是见了我们有些不好意思，或是两者都有。灶里烧的都是手臂粗的枣木棒子。下了车，一股肉香飘进鼻孔。我发誓，以后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羊肉了。老书记领着一帮人早就等着了，把我们让进食堂，很快，大盘子大碗就摆上了桌，S负责上菜。我这才有机会正脸观察这位女士。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属丰满型，穿着一身蓝大褂，外面系的白围裙，显得干练精神。虽说岁月难免留下风霜的痕迹，但年轻时绝对是个周正的女子，特别是一双眼睛，扑闪着，也有几分迷人，难怪老李头念念不忘呢。
稍倾，J将一大盆清炖羊肉端了上来。S看了一眼J，虽然没说什么，但也难掩内心的喜悦。心里默默祝福他们吧。见主菜上来了，大家准备开喝，一番推让，老书记领了第一杯酒，无非就是感谢之类的话，一大盅白酒一饮而尽。我师傅负责第二杯，也是一饮而尽。随着时间推移，气氛逐渐热烈，免不了觥筹交错，大快朵颐。期间，老书记提议让J和S过来敬一杯，师傅欣然同意。在这对恋人杯子和师傅的杯子碰到一起时，我突然明白了师傅的良苦用心，这是对J和S两人关系的肯定，是为两个人正了名，也化解了老马和两人的尴尬，以后他们可以自豪的说政府的人都和我们碰杯喝酒了，你们还有啥说的。这也是俩人结婚一定邀请师傅的原因吧。

老李头伤好后仍回砖厂上班，J辞职，带着S回了老家。后来，老李头在一次酒后，还是不服气，凭什么看上一个六十的，放着他这个更年轻的不要。到是老马直接给怼了回去，就看你那猪窝，人家也不跟你。大家欢笑声中，这段故事算是告一段落。

时间荏苒，转过年来，进入了三月底。地里麦苗有半扎高了，该浇水了。枣树也冒出来一些绿芽。俗话说枣树冒芽种棉花，我们乡的几个村，和邻近几个乡都有种棉大户，是县里重点扶持的。可偏在这个时候，隔壁乡和我们乡接连丢了几台变压器。正这节骨眼上，变压器被偷了，浇不上水，不仅棉花种不了，小麦也得渴死。县里主要领导坐不住了。一边联系电业局补装，一边要局里抓紧破案。
局里的技术员看完现场，推测最少四个人作案，至少一人干过电工，外加一辆三马子当运输工具。这时，临县传来消息，也接连丢了几台变压器。这下连省、市都惊动了，省里指示市里成立专案组，并要求限期破案，这让我们几个案发地的治安员压力陡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