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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攻文】《一介书生》

楼主:云舞寒江  时间:2019-12-22 17:35:39
——:————————我真怕弃坑(ŐдŐ๑)————————

楼主:云舞寒江  时间:2019-12-22 17:35:39
我回来了⊙▽⊙明天继续更

楼主:云舞寒江  时间:2019-12-22 17:35:39
普通的病假挡不住经筵日讲。于是樊渊很自觉地在喝完药后睡了一觉就“痊愈”了。
做为经筵讲官,他会被发放特制的牙牌当作出入宫廷的凭证。
当尚宝司将银牙牌送到樊渊手上的时候,就意味着他明天就该佩戴牙牌,去宫中履职了。
天色犹蒙蒙,樊渊便起身洗漱,然后做好他该做的准备。
一朝天子的寝宫,外臣自然不是那么容易进的去的,文华殿才是天子日常学习之所,樊渊当值也是要去文华殿。
而在文华殿南边高墙内的院落就是内阁大学士所在的文渊阁。
故而樊渊走到半路遇上他的“座师”文渊阁大学士汪殷浩也不算奇怪了。
樊渊与这位座师的交集只限于他本人恰好是汪殷浩主持下的此场科举探花,在进士及第后原来的樊渊曾到他府上拜见过,除此之外再无联系,但按照不成文的惯例,樊渊在汪殷浩面前当执弟子礼。
“汪相公。”樊渊的礼节无可挑剔,却不亲近,凡在这朝堂上,若是有点眼力心思的,有这样一层关系,总是要厚着脸皮直接称呼其“老师”的,但樊渊不喜欢。
心里明白是一码子事,但去行动的时候,只要无所求,他往往更愿意选择让自己舒服的方式。
汪殷浩出身风陇汪家,可谓将门子弟中的另类。

楼主:云舞寒江  时间:2019-12-22 17:35:39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普通的病假挡不住经筵日讲。于是樊渊很自觉地在喝完药后睡了一觉就“痊愈”了。

做为经筵讲官,他会被发放特制的牙牌当作出入宫廷的凭证。

当尚宝司将银牙牌送到樊渊手上的时候,就意味着他明天就该佩戴牙牌,去宫中履职了。

天色犹蒙蒙,樊渊便起身洗漱,然后做好他该做的准备。

一朝天子的寝宫,外臣自然不是那么容易进的去的,文华殿才是天子日常学习之所,樊渊当值也是要去文华殿。

而在文华殿南边高墙内的院落就是内阁大学士所在的文渊阁。

故而樊渊走到半路遇上他的“座师”文渊阁大学士汪殷浩也不算奇怪了。

樊渊与这位座师的交集只限于他本人恰好是汪殷浩主持下的此场科举探花,在进士及第后,原来的那位樊渊曾例行到他府上拜见过,除此之外再无联系,但按照不成文的惯例,樊渊在汪殷浩面前当执弟子礼。

“汪相公。”樊渊的礼节无可挑剔,微笑恰到好处,却不显得亲近。

楼主:云舞寒江  时间:2019-12-22 17:35:39




楼主:云舞寒江  时间:2019-12-22 17:35:39
在樊渊印象里,汪殷浩此人算是一代名臣,历经三代帝皇,在政权变更中依旧平平稳稳地朝堂中屹立不倒。隆昌年间的六王之乱他没站队,到了幼主登基后他果断襄助辅佐,到后来的齐王还政他淡然旁观,之后没有几年就告老还乡安享晚年,无病无灾到寿命已尽才去世。元载帝那时尚且在位,便亲赐谥号“文肃”于他。

这谥号已经不低了,不但是个美谥,还是美谥中的上谥,比恭、敬、安、诚、惠之类的谥号高得多。

汪学士似乎一生都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不知羡煞了多少后人。

从不做“错误”选择的汪殷浩为何要突然提醒樊渊呢?

为了樊家?不像。汪家的势力与樊家一南一北,没什么直接冲突。

看好他个人的前途?汪殷浩都是内阁大学士了,从他在元载帝亲政后不久就辞退官职来看,他对首辅这个位置没什么野心。

那是……

樊渊思来想去,到底还是不得不想到齐王头上去。

类似的话齐王也曾暗示过,今日汪殷浩又重新提起而且也带上了齐王,这一切……

樊渊得出一个令他自己都意外的结论——汪殷浩大概是齐王的人,或者至少他是站在齐王这一边的。

后世眼中的孤臣,从未结党营私的齐王殿下居然还藏着这样位高权重的帮手?

史书底下掩埋的秘密,究竟还有多少,谁又能说得清?后人看到的,不过是二三闲事,惊心动魄勾心斗角,都被如此匆匆带去,看不真切。

楼主:云舞寒江  时间:2019-12-22 17:35:39
等樊渊入得时,殿内已经立了好几人,正在闲谈。

樊渊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担任过内廷实职,文华殿于他,却不算全然陌生。

这几位先到的前辈,不是在翰林院就职就是挂着翰林衔,樊渊大都认识,但没什么来往。

樊渊不紧不慢地走到廊下,对着先到的人拱手行礼道:“初至内庭,尚有不熟,晚辈来迟了。”

微笑着的青年男子从容不迫,又不像是漫不经心的闲散。他态度端正,而且有礼貌,进退之间一举一动都是一种奇特的韵味。

“哈哈,无妨无妨。”众人中但凡是有那么点眼色的都对樊渊报以微笑,就是没眼色的也不至于就对他恶脸相向。

傻子都知道,出了如此年轻的经筵讲官,几乎注定了只要樊渊未来平平稳稳这么走下去,期间不犯下什么大错,有朝一日入内阁就是铁板钉钉的事。

不多时,人来齐后便一起等候皇上驾到。

又不知过了多久,便见少年天子在一干仆从的簇拥下,从前殿方向过来。

等人在宝座坐稳了,众人依照礼节上前参拜。

天子今年也快满十五了,看长相有两分与齐王程斐瑄相似,说是叔侄俩,站一起其实更像兄弟。不乏少年意气的潇洒,也有与年龄不符的睿智大气,只是他看上去有股儒雅的气质,比之齐王的凛然锐利,这位陛下自然显得更加平和。

这么多糟老头中,樊渊显得非常显眼,以至于元载帝一眼就看到了他。

“樊卿今日可是第一次入文华殿,在场的诸位大臣都是你的前辈,可曾觉得紧张?”年轻的帝皇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一丝天真稚气,状似说着轻描淡写的玩笑话,可这话却有点当真不好接的刁难。

樊渊垂眸轻笑,柔和的嗓音在大殿里漾开,若春风破冰:“大法小廉,臣幸而不惊。”

语调承转处流露出的是同他的话一样,一种敬而不卑、傲而不亢的从容。

元载帝看了樊渊一眼,没有对此番应答表态,只是挥了挥手,转向其他人:“烦请杨卿开始吧。”

楼主:云舞寒江  时间:2019-12-22 17:35:39
讲课时候,樊渊是要站在廊上听的,别的什么也做不了。虽说乏味,但所谓“侍讲”也就是这么回事。

他多年没上过讲堂了,好在素来最是有耐心。在一边听着,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自娱自乐也不是什么难事。

午膳时间到了,皇帝便传令在文华殿用膳休憩,而众官属退下至左顺门用膳。樊渊随着众人也退出文华殿去吃按照规矩给这些经筵讲官的“工餐”。

每个人都有一份,分开了各自吃各自的。

宫廷中的膳食自有一番风味,但是从来不和樊渊的胃口。他还是孟君行的时候也有幸在宫中进食过。宫中的伙食选料严格,制作精细,形色美观,特别考究,带着皇家雍容华贵的气质。也许是职业习惯,他吃着的时候总忍不住去思索这道菜的用料出自哪里?从何处运来,要耗费多少人工?诸如此类,极其无聊,也不能让他好好享受吃食。

樊渊不觉得自己是个挑剔的人,在有必要的时候,他也能连着一个月啃干粮,但是有条件享受好东西的时候为什么不去享受挑剔一下呢?

他慢悠悠地用着餐,正想着等会儿要不要学那些同僚,去寻个没人角落打个盹,就被人唤了声:“请问,可是樊大人?”

樊渊停下动作,抬眼打量着来人。

提着饭盒的是一位年老的太监,他身上的衣服不错,瞧着有些地位,但是从他布满沧桑皱纹的脸上和那双皲裂的手,樊渊猜他肯定是过了很久的苦日子。身上却没有一朝得志的跋扈张扬,看着樊渊的时候尊敬里还带着一丝亲近的感觉,有点像樊桥的目光。

樊渊放下筷子,起身道:“正是。”

直觉这位老人总是与他有点联系的。

老太监看着樊渊,突然笑眯了眼:“殿下说大人您可能吃不惯宫里的菜,让咱家给您送点吃的。”

樊渊一愣,打开饭盒的盖子,一张白纸垫在里面。

樊渊取出白纸,然后忍不住笑了。

他甩麻烦丢给程斐瑄用去调查的那张写着密文的樊家云罗纸就这样被拿来当证明信物回到了他的手里。

再配上饭盒里的甜点……

殿下,我是说过喜欢甜的,但是……这么多我是吃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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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江:这是齐王没法出现,但一直努力刷存在感的一章,他尽力了。

楼主:云舞寒江  时间:2019-12-22 17:35:39
——————————@浅念llx@凉春衫薄了岁月@凤栖落@华胥空@忧忧紫狐

楼主:云舞寒江  时间:2019-12-22 17:35:39
我也尽力了

楼主:云舞寒江  时间:2019-12-22 17:35:39
我为这条评论默默点个赞,我就是这么凶残(╬ ‾᷅皿‾᷄ ╬)


楼主:云舞寒江  时间:2019-12-22 17:35:39
樊渊重新折好了那张纸收回衣袖里,向这位老人家道了声谢。

说起来,往皇宫里带吃食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堂堂亲王也要大费周章,只是这托人带入宫中的却不是什么贵重的吃食,而是在一般殷实人家里算得上普通的云片糕。

糕点颜色洁白如雪,如裁下一片棱角整齐规则的云朵,糕片厚薄均匀,糕香甜可口,乃是淮轩府的特产。

原身的母亲正是淮轩府的出身,樊渊稍微搜索记忆就能记起,似乎在樊渊幼时就听樊夫人笑称这最地道的云片糕只有淮轩府人才做的出来。樊夫人有闲情的时候也会亲自为做这一份糕点。

樊渊捻起一册书型的云片型的云片糕,清香扑鼻,别有风味。

老太监也不急,只在一边提着食盒等待着,毕竟樊渊可收拾不了这些。

姿态优雅地撕下一片送进口里,即如雪花溶化,夹杂着榄仁的米糕,轻轻一嚼,清甜细腻,不知是不是错觉,倒是有几分地道的感觉。

在淮轩府外还真的很难遇上这种味道。不得不说送来这份糕点的人是用了心的。樊渊莫名想起上次撺掇他喝酒被他拒绝时齐王略带遗憾的眼神,活像拿着心爱东西分享给小伙伴却被嫌弃了。

许是吃了教训,这不,这下子倒是懂得什么叫“投其所好”了。

樊渊想着这一茬,忍不住就多吃了一块,不过就是多吃一块,那也只是意思一下,甜点能垫肚子,可也不能当主食吃。齐王送来这一大盘子的,可谓是一番“盛情”。

说来说去,齐王这人试着交朋友的表现真是笨拙。不过是闹得尴尬点了,居然还能把自己折腾病了,一开始听郡主说起,是否是苦肉计什么的,樊渊也曾想过,只是看在自己不反感的份上揭过去不谈。

到真见着这人了,又觉得若是苦肉计的话,也没什么计较的,虚情假意什么的,他自信能感觉的到,齐王身上没有那些就足够了,这其中好歹他总是拎得清的。

“殿下吩咐,樊大人若是接受了这吃食,便问大人一句可有话要咱家帮忙带给殿下?”这位老太监也不知是什么身份,但是能拿着樊渊给齐王的云罗纸的,定是绝对的信任。

樊渊听着古怪,怎么像是做了事来求表扬的感觉?

于是试探地说了一句:“那……烦请替渊向殿下道谢。”

这人老成精,能在宫中混这么久的,哪个不是有几分手腕的?似乎是猜着樊渊心里所想,老太监便是笑眯眯地合上了食盒上的盖子,看着和蔼可亲,如普通人家的老爷爷似得。
“樊大人,可否容咱家鲁莽地说上一句?”

樊渊微微颔首,从容地笑了笑:“无妨。”

“殿下他……很喜欢大人您呢。”老太监慢悠悠地说着樊渊听不懂的话,“殿下素来守食物守得严实,到了自个手里的决不会分出去。这么多年,咱家很是担心,怕那些事还影响着殿下,总归不好。现在啊,总算是安心下来了。”

樊渊觉得如果就这样笑出来多少会显得不礼貌,失礼嘲笑是不对的。

但是不知为何,他脑袋里会描绘出一幕齐王殿下端着一叠云片糕,顶着煞气十足的一张脸,凶神恶煞地守着碟子不让人靠近的滑稽景象。

倒也不是不可能啊,每次看到这位殿下,总是有几点食物的影子。

只要这么一想,樊渊心情便是十分轻松,便也大大方方笑了出来,没有掩饰自己的意思。

“除了道谢,再麻烦加上一句吧。”樊渊笑着暗自摇摇头,他觉得后世史书里不记载这些,还真是遗憾,“就说……渊很喜欢殿下送来的云片糕吧。”

老太监恭敬地躬身行礼,拿着食盒告辞退下,没有再多说什么。

经筵上午是以经书典籍为主,下午则是以治国之道为主。樊渊对那些士人所说的治国之道兴趣平平,真真的治国之道坐在那位子上的人自有主张,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左右不过是为了给治国披上一层看得过去的外衣。

樊渊的资历在那,也没什么可以参与的,所做的工作就是旁听记录,说来也算是轻松,樊渊懒懒地打发时间。

只是到了下值的时候,这位少年天子元载帝,却突兀地叫住了樊渊,皇帝陛下没有什么遮掩,在同僚还未散尽的时候叫住了他,直截了当:“樊卿留步。”

顶着那些复杂的眼神,樊渊从容不迫地停步,手笼入袖,恭敬地反身面向元载帝行礼道:“臣在。”

其他人一一散去,不再打扰,樊渊也不去在意,只是等待着座上之人的说法。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问问,皇叔的身体如何?朕不方便出宫探望,只能问问樊卿了。”散尽时,少年状似无意,说出的话若是心态差点的人恐怕会被吓死,“樊卿的回答应该能让朕宽心吧?”

樊渊再拜,垂眸而立不紧不慢地朗声回答:“回陛下,齐王殿下并无大碍了。”

元载帝听后半响无言,文华殿内只听得指间轻扣之声。

“抬头看朕。”静默之后,元载帝突然简明地说出一个奇怪的命令。

楼主:云舞寒江  时间:2019-12-22 17:35:39
樊渊也没什么意见地应了,微微抬眼。

“樊卿不愧是朕的探花郎,果然好姿仪。”

前几朝,科举初立时探花并不代表第三名,而是进士及第后的活动之一便是在杏花园举行探花宴。事先选择同榜进士中最年轻且英俊的两人为探花使。遍游名园,沿途采摘鲜花。然后在琼林苑赋诗,并用鲜花迎接状元。之后虽然这项活动没了,但是不知为何也成了一种习惯,在才华并不太大差异时,会选择前最年轻英俊的那个点为探花。“探花”虽然代表了第三人及第,名位在“状元”和“榜眼”之后,但“探花”与“状元”、“榜眼”能一起被统称为“三鼎甲”,如鼎之三足,同是一甲及第,在才学上其实并无太大差别。

而元载帝赞叹的偏偏是这外貌。

樊渊慢悠悠地重新垂眼,若是原身那个心高气傲的书呆子,早就不服气地直接滔滔不绝地辩论起来了。至于他,听了也没什么感觉。好的外貌,有的时候总是有点用处的,他并不以此为奇。

“陛下谬赞。”樊渊不咸不淡地应了,让人看不出他心中喜怒。

元载帝好像就此来了兴致,也不提放樊渊离开的事,就这样扯起了闲话,问的都是些简单的问题,而且十分正经,无非就是对一些经籍的看法认识,活像是在考察。

樊渊也应付得来,虽然不知元载帝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但是心里分心猜测着,明面上还很是严肃认真。

君臣二人各有心思,也无人说破,就是这样慢慢绕着闲话。

“齐王求见。”

文华殿外,突然传来通报。

座上的元载帝终于展露出了少年稚气未脱的一面,他一拍膝盖,得意地笑道:“宣。难为皇叔这个燥脾气居然等到现在才来。”

穿着一身王服的程斐瑄匆匆踏入文华殿,他面色犹有几分苍白,衬着凌冽五官,显得有一分阴郁,看着更像“喜怒无常”的暴戾之人了。

“参见陛下。”程斐瑄行礼时,尚且偷偷看了眼樊渊,然后松了口气的样子。

元载帝眉飞色舞地从座上起身,走下来扶起程斐瑄:“皇叔何必多礼。说起来,皇叔突然怎么来了,为何不在家里好好养病?”

做为摄政王,程斐瑄暂时拥有无诏入宫的特权,只是他很少会使用这样的特权。

樊渊心里几分明了,元载帝和他在这里扯了这么久闲话,目的不在自己,而是齐王。

看看自己在齐王中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力。

这个结果,现在不止元载帝知道了,樊渊自己也知道了。

程斐瑄顺着力道起身,也没什么特别解释,只是道:“陛下,等天黑之后,宫门落锁,樊大人恐怕不方便出宫了。”

他说得直白,也坦坦荡荡,似乎他为谁而来并不需要去隐瞒。从这种态度来看,这叔侄之间也有一份默契。

元载帝在程斐瑄面前确实活泼了不少,语调也轻快了起来:“罢了,不和皇叔你开玩笑了。朕这不是想给你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嘛。”

程斐瑄一愣,偏过头看向一旁的樊渊。

樊渊对这话没什么感觉,只是察觉到齐王的目光才探究地也看了过去。

在樊渊也回看过来时,目光相对,程斐瑄又猛地移开目光,转而生硬道:“陛下。”

元载帝乐得欢快,也不在意他们的举动:“好了,樊卿早些出宫吧,朕再留你,怕是皇叔要恼了。”

“是,臣告退。”樊渊礼数周到地行礼退去,程斐瑄却没有移动脚步。

以短短接触来看,元载帝这位少年天子的心思深沉而难以琢磨,但不失明君之相,作为臣子,能遇上这样的皇帝,樊渊觉得没什么好挑剔的。

至于今日的种种,元载帝在算计什么,樊渊并不是十分在乎。既然把他留下来,就是有了牵扯。大概的,是已经通过齐王的那些提醒猜到了。具体的,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也能知道的。

他已经选好,他将要走的路。

楼主:云舞寒江  时间:2019-12-22 17:3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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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云舞寒江  时间:2019-12-22 17:35:39
16
“噔噔~”

敲击窗框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响起,樊渊缓缓睁开了眼。

他素来浅眠,而且这个时刻也才刚睡下,自然很容易醒来。

微微偏过头向窗边看去,一道黑影映在帘上。

樊渊坐起身,抬手扶额。

“殿下,半夜扰人清梦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一边说着樊渊一边下地穿鞋,走至窗前,挑起竹帘扫了一眼。

程斐瑄倚在窗边,睁着那一双眼角微挑,仿佛藏着戾气的眸子,就这么望着他。

不管怎么说,程斐瑄也算是大病初愈。高烧之后虽然有调养,但身子还是虚弱的,风吹来时不由轻咳了几声。

樊渊与他对视看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往桌子边上走:“外面有风,有事进来说吧。”

他想点亮蜡烛,可是刚刚找出蜡烛,随后翻窗而入的程斐瑄伸手握住了樊渊的手腕,对他轻轻摇头:“我只是来看看。”

樊渊又得被逗笑了,这种话不是齐王第一次说,他倒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点了蜡烛,不是看得更清楚吗?”樊渊笑着反问,却没有坚持。而是放下蜡烛,拢了拢衣襟,在桌边坐下了,“殿下看上去气色还不错。”

程斐瑄低低地嗯了一声,说话时垂着眼睫。不过樊渊是坐着的,程斐瑄是站着的,从这个角度正好也能看到他眼底的纠结和烦躁。

“殿下有什么烦心事吗?”樊渊弄不懂这个不请自来还喜欢翻窗走的齐王了,不过他耐心十足,也不介意问清楚。

“我只是来看看。”他重复刚刚的话,只是这次他抬了眼在夜里看着樊渊,“如果打扰了君行你,我道歉。”

樊渊懒懒地打了个呵欠,笑道:“嘴上说说没什么用,有赔罪礼吗?”

“我……”程斐瑄知道樊渊在用打趣的方式试图控制住他们之间的话题,他也不欲去争话题的主导权,只是对于自己想要说的话有点不太好意思。

屋内又归于寂静。

什么喜怒无常什么暴戾恣睢,樊渊听闻的那些对眼前之人的形容词毫无感觉,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樊渊可以自己一一去辨别,不过在那之前唯一能确认的就是,即使有的时候他表现得特别无赖,齐王的脸皮也绝对不够厚——比如现在。

齐王眉梢之上染出的矛盾尽收樊渊眼底。

樊渊也不去说破,只是漫不经心地笑笑:“呵,要不殿下先吃点东西,然后再说?”

“诶?”程斐瑄呆愣住,忍不住出声表达惊讶和意外。

“今天殿下送来的云片糕,难得有几分地道的味道,虽然托人带过话了,但是既然能当面说,那还是再说一遍吧。”樊渊不紧不慢地把握着谈话的节奏,几乎是他把话题带到那里就是谈到那里,对面站着的人只是跟随着这样的节奏,“渊很喜欢,谢谢。”

他见过太多的尔虞我诈,用了心的东西,都是有目的和所求,甜美的事物背后是险恶和不知为何的毒药,相比之下,又怎么能不喜欢呢?

“那个……你还要吗?”说到这里,程斐瑄双眼一亮,似乎终于找到了他可以接上话的话题,变得十分紧张和兴奋。

看来是准备充足啊~或者就是在这里等着。

樊渊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人小心地从怀里找出一个纸包,然后捧在手里拆开了一层纸包,纸包下还包着一层纸包,如此层层拆开,到了最后是一块白色绸布。

等绸布拆开,几块云片糕安静地躺在手中。保存的很完整,没有破损。

樊渊盯着那几块糕点,若有所思地反手以食指轻敲桌面。

“殿下,渊觉得……”樊渊懒懒地拉长了语调,“还是有事直说吧,不然总觉得如果吃了会被敲诈呢。齐王殿下的糕点,渊吃一次就知足了。”

程斐瑄尴尬地干咳两声,抿了抿唇,才往樊渊身边的位子一坐,拉近了点距离。

“其实,就是……就是想问问,那张纸,还能不能要回来?”程斐瑄歪了歪头,侧身看着樊渊,等待着樊渊的答案。

他说话时手里还捧着那几片云片糕,像是手上没钱的孩子用他觉得珍贵的东西和你交换糖果一样。

那张纸嘛?其实就算齐王殿下不提起来,樊渊也是打算把这张纸还回去的。他现在手头上的力量太少,不足以调查清楚是谁在背后算计,还不如把证据放在齐王那里,齐王调查起来肯定比他自己快。

樊渊抬手握拳抵在唇边,忍不住遮掩住笑意:“殿下……渊能问问,为什么想要回去吗?”

“本来我也没注意到的,只是想找个信物的时候突然发现,似乎只有那么一张纸。”程斐瑄看起来有点惭愧,“啊……我的意思就是……”

“就是你现在连张纸都没有了。”即使这家伙有点词不达意,但樊渊还是聪明地领会了他的意思,“所以你觉得应该要回去?”

“君行,你不会这么小气的,对吧?”程斐瑄很认真的强调着“调查”两个字,带着明显的提醒,“而且我确实还需要它调查。”

樊渊低下头不说话了。

黑夜里程斐瑄也看不清他的表情,拿不准樊渊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现在有点后悔提出那张纸的事了,毕竟是樊家云罗纸,樊渊能给他一次,却不见得会给他第二次。

他知道樊渊有着极强的警惕心,就是表面上放松了些许,让你以为他对你全无戒心时,一旦触动了关键他又会立刻退回去,树起最结实的城墙,阻挡任何人的试探和接近。

程斐瑄顿了顿,叹了口气,似是妥协:“算了,不方便的话……”

楼主:云舞寒江  时间:2019-12-22 17:3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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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云舞寒江  时间:2019-12-22 17:35:39
“殿下。”樊渊突然凑近过身,声音就在程斐瑄的耳侧,温温的气息环绕着程斐瑄。
在夜里,一切除了视觉的感官都被放大。
两人一靠近,樊渊身上那种好似竹叶的清香就愈发浓稠了起来。
程斐瑄心跳也随之快了起来。
程斐瑄的喉结上下一动,他觉得开口变得很艰难,只能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嗯?”用鼻音代替了开口。
“渊可以给你,但是用云片糕可换不来云罗纸啊。”樊渊慢慢回到原来的位置,拉开点距离,拈起一片云片糕,撕开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嚼起来。
程斐瑄完全是下意识地问道:“那要用什么换?”
樊渊轻笑着说了一句:“借用一下您的暗卫,我自己来调查。”
程斐瑄觉得自己丝毫不意外听到这种要求。只是难免有点失落。
周遭暗黑四合, 樊渊的目光深幽,仿佛黑夜里的一潭幽水,多少思绪潜埋于中。他看着程斐瑄,好似在心里掂量着什么。
是这双眼睛,就是这双眼睛。
程斐瑄屏住了呼吸,最后轻轻勾了勾唇角,眼睛里就流露几丝笑意来。
“我知道了,可以啊。”他若无其事地点点头。
樊渊愣了愣,此时此刻是他觉得喉中发紧,嘴唇有些干涩。他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唇,想缓解这种涩意。
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半点不对呢?
只是因为樊渊不相信,所以从来没去试过,他有着自己的分寸,对方也就安守在这种方寸里,即使是偶尔的失态也可以当成无心。
樊渊曾经就是流萤都使,他也曾掌握着整个虞朝的暗流,那是多大的力量想来也没有人比会他更清楚。
流萤的前身就是皇室的暗卫,直到很多年后,那些主要负责刺杀和保护的暗卫依旧是流萤的一部分,只是流萤里多出了更多的普通细作,扎根在虞朝之内。而完全处于暗地的暗卫,也变成了半透明的流萤尉衙门,震慑着内外宵小。
这是绝对不容许染指的权利,为了坚守这样的权利,保守所有的秘密,甚至每一代流萤都使都是孤独终老,无妻无子。
当然,这样的传统,也是从眼前这位齐王殿下开始的。
现在……这位“榜样”居然同意了把这样的权利暂借,哪怕只是暂借,也让樊渊意识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说不惊讶就有鬼了。
你就不能把“榜样”的力量发扬到底吗?这种东西是说借就借的吗?能不能有点责任心啊,你好歹也是一个亲王诶?说好的“性戾而有豪侠气”呢,就是这么个样子啊?
樊渊实在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内心此起彼伏的种种思绪。
那种你一直小心翼翼地坚守保护的东西,却被另一个人随手借了出来,而且还是借给了你自己,让你并不觉得有多开心,有气却不知道往哪儿撒,指责又毫无立场的复杂感觉。
“多谢殿下。”樊渊干巴巴地道了谢,语气还是温和平淡,只是生硬了点。
程斐瑄看到樊渊这种表现,突然得意地笑了。
他自己也拈起一块云片糕,却没像樊渊那样撕开来慢慢吃,而是直接一口咬了下去。
“嗯,真是难得听到君行你用这样的口气说话。”程斐瑄含糊不清地说着,“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手里的食物分给别人吃是可以感觉到喜悦的,感觉还不错。”
樊渊看了程斐瑄好半响,突然伸手又拿了一块,这次也是直接一口咬,没有撕开一片来吃。
“殿下,等被别人吃完了,你自己没有的吃的时候,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这位殿下貌似比自己还要迟钝,一点都没觉得把权利借出去是超出某种界限的行为呢。
樊渊默默想着——活该孤独终老。

楼主:云舞寒江  时间:2019-12-22 17:35:39
啊,这次是自己作死了,不然不会现在才更,见谅

楼主:云舞寒江  时间:2019-12-22 17:35:39
第十七章
程斐瑄自然不知道樊渊在心里的某些“嘲笑”,他只是一心和樊渊争夺着带来的那几块云片糕去了。

樊渊也不去提刚刚心里的思绪,两个年龄都不小的家伙就这样你争我夺地不亦乐乎。

程斐瑄带来的云片糕不多,两人你一块我一块地抢到最后,还是身手更好一点的程斐瑄抢先一步拿到了最后一块的。

程斐瑄挑眉一笑,带戾气的笑容有点像挑衅,但仔细看却是一种孩子气的炫耀:“哈哈,君行你慢了。”

樊渊也不恼,看他如此自得模样,就平静地抿唇会心一笑。

正是夜间,微茫的月光倾泻下入室,屋内没有点灯,于是一切幽暗被镀上一层冷光。

你我之意,皆似月色一般微茫

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

程斐瑄只觉得心中一动,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好像那笑容化做了流动的清溪,镀上一片朦胧,流入了心底。

程斐瑄愣神的那个瞬间,樊渊突然一个低头,凑到程斐瑄跟前,就着程斐瑄的手,咬了一口程斐瑄手中的糕点。

然后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殿下,是你慢了。

程斐瑄回神以后目瞪口呆地看看手中被咬的那块糕点,又看看樊渊,然后手足无措地闹了个大红脸。

“你……你……你……”用另一只手指着樊渊,程斐瑄的表情很是奇怪,若是外人来看这明显一副凶神恶煞的狰狞模样,绝对是会被吓个半死。偏偏对程斐瑄有先入为主印象的樊渊总是能无视那一层奇怪的表象,直接看到齐王殿下的另一面。

“殿下,这个教训告诉我们在东西吃到自己嘴里之前,废话不能太多。”

一点也没有自己刚刚用了“美人计”自觉的樊渊抹了一把嘴唇拭去碎屑,然后不紧不慢地说着,话里有些调侃的意味。

程斐瑄无奈地偏过头,不太敢直视这样的樊渊,闷闷道:“这个道理我早就知道了,只是……”

只是没想到一直非常有礼貌的樊渊会突然做出这种事啊!

樊渊一愣,明白了对方未尽之言,然后自我反省了片刻,才发现自己在刚刚那一刻放纵了自己的行为。

今晚的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还来不及让樊渊好好想一想,他就下意识地对那个人放松了警惕。

为什么……会这样?

“君行……君行……君行?”程斐瑄有点担心地唤了几声,“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无碍,想起一些事了。”樊渊暂时得不到什么结论,恍了恍神,漫不经心地随口敷衍了一句。

程斐瑄也没去刨根问底,只是一手拿着那块被咬了一口的云片糕,另一手的手指绕着额前碎头无意识地打着圈:“哦,没事就好。说起事情,今日陛下突然和我提起了选后之事。”

程斐瑄此时对樊渊说出的消息可不是什么小事,而是一件很重要的大事。会在这种闲聊的状态下被提起,也有点出乎樊渊意料。

“殿下,樊家可没有适龄女子。”樊渊满不在乎地笑道。

若是其他世家子弟知道了这种消息,自然是可以去抢占先机,但是樊家不一样。

樊家人口本来就少,这一代本家一脉就三个儿子,没有一个可以送入宫中的人选。

程斐瑄摇摇头,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后位的归属陛下自有打算,只是后位一定,便是我还政之时。君行你若是想借用暗卫,最好快点行动。当初是父皇交付暗卫于我,但当今陛下的打算我也不好说。”

幼主大婚立后,意味着身为摄政王的齐王就得卸下“摄政”之权了。暗卫的归属得由这位亲政的皇帝决定了。

樊渊当然知道,齐王最后是一直都在掌管着这股暗中力量的,这本是元载帝对齐王十足信任的表现。

但樊渊已经注意到了,元载帝给予的信任也透着限制。

所以程斐瑄会有这种担忧也不是没道理。现在的樊渊也无法肯定地告诉程斐瑄:陛下绝不会收回暗卫的权利。

樊渊便也微笑道: “多谢提醒,不过殿下对于假公济私这种事,做的似乎很利索嘛,暗卫真的就这样借给别人了?”

程斐瑄立刻否认,坚决而认真:“只有君行你可以。”

“为什么呢?”樊渊紧接着温和地反问,只是语气再如何温柔,也突然间会显得咄咄逼人。不似以往的委婉,

“因为……”程斐瑄抬头上看看、低头下看看,扭头左看看,偏头右看看,就是不看对面的樊渊,纠结半天道,“啊,君行,我想起来我还有很多事没处理,这么晚了,我就不耽误你休息了。”

他突然站起来,然后迅速翻身出窗,利落干脆地跑了,只是怎么看怎么像是落荒而逃。

楼主:云舞寒江  时间:2019-12-22 17:35:39
等出了窗,猛地意识到手上还拿着云片糕,不知道怎么处理的程斐瑄想了片刻,干脆把它重新用绸布包好,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样子有点奇怪啊……

做贼心虚地回头偷偷看了眼樊渊的屋子,又探头道:“暗卫的事我会和他们打招呼的,瑶京内的负责人是焂夜,你可以去找她。”

樊渊起身走到窗边,伸出一只手扶着窗框,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夜空。

其实樊渊在短暂的惊讶后倒还是有几分愉悦的,能被人放在特殊的位置上也像是得到了一种肯定。没有人会讨厌被珍视,会被讨厌的是那种拎不清而以重视为名地忽视。

他报以尊重,所以才更需要时间去思考。

从前他也遇上过类似的事,不过都是被人提醒才注意到的,然后他考虑了很多方面的因素才郑重地拒绝了。

一段感情的开始或许可以是一时的冲动,但一段感情的延续就必须是深思熟虑的结果。这应该不是单纯的感动可以促成的,也不能是完全为了利益而忽略情感。

樊渊一直坚守着属于自己的准则,即使这些准则有的时候会显得如此迂腐而刻板。他并非良善,但也从来不会放弃一些坚持。

夜已深,斑影笼上,樊渊披在了身上的外衫阻止不了他感知到微末的冷意,

风吹乱了发,流海遮住了樊渊一贯通透温柔的眼,投下一片昏暗的影子。

所以谁来告诉他,如果从利益和感情上来看,貌似都没什么问题的该怎么办?

顺其自然……且再看看吧……

樊渊敲敲窗框,懒洋洋地伸个懒腰,然后关上窗,放下竹帘,继续回去睡觉了。

楼主:云舞寒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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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主攻

发表时间:2017-01-17 23:39:00

更新时间:2019-12-22 17:3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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