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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樱记》(原创长篇最新整理,共3部,约180万字,人物约300个)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自信的女人永远是美丽的,这一点连上帝都会嫉妒,这美丽甚至都体现在了她做出来的饭菜上面。她用少妇温馨的眼神凝视着餐桌上精致美味、可口诱人的饭菜,又用手轻抚着一瓶价格不菲的红葡萄酒,慢慢地遐想着他进家之后的惊讶、兴奋之情。由此出发,她又回忆起了少女时代对自己未来婚姻生活的种种预测和幻想。那些迷蒙多彩的梦啊,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期待和向往啊,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希冀和憧憬啊,都像五彩缤纷的礼花一样,在她头脑里不断绽放。
她想起来小时候有一回正月十五的晚上,父亲骑着三轮车带着他们姐弟三人到县政府门口看放礼花的场景。当美丽至极、绚烂无比的礼花在寒冷而凝滞的夜空中一个个渐次绽放、大呈异彩的时候,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令她感到极度惊奇和震撼的夜晚。第二天上午,她因为在作文中使用了“金菊怒放”这个词来形容绽放的礼花而受到了语文老师的隆重表扬,从而给她年幼的心灵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抹记忆。过去的日子总是美好的,因为傻也没多傻,穷也没多穷,一切都是刚刚好,所以她始终感谢过去的日子。当然,这个所谓的过去,是以那件事为分水岭的,她不能忘记。
正当她心情愉快地浮想联翩并且翘首以待他回家的时候,她忽然接到了他的电话,说他单位晚上有接待任务,不能回家吃饭了。她一边略感失望地答应着,一边叮嘱他一定不要喝多。他急匆匆说了一句“我天天干办公室,用不着你交待这些事”之后,便很不耐烦地就把电话挂掉了。她无奈,只好没滋没味地随意吃了几口饭菜,权当吃晚饭了。收拾完家务之后,她缓步走进了卧室,把床头柜上放着的那本《罪与罚》重又拿起来,百无聊赖地继续读下去,心里没上没下的,很不是滋味。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很快,她就沉浸在其中从而忘了眼前的烦恼了。
她把小说几乎都快读完了,他还是没有回来。她几次想打电话问一下,最后都忍住了。她知道,他最讨厌那种给正在酒场上奋战的男人打电话催着男人回家的女人了,对这些不给男人面子的女人,他一贯都是极其鄙视的。他曾经在她面前多次郑重其事地嘲笑过那些结了婚之后便轻易不再出来喝酒的伙计们,或者那些正在外边喝着喝着酒就被家里的女人打来电话狂骂一顿的家伙们,说他们是如何如何怕婆子,是如何如何没本事,并且一再宣扬自己永远都不会变得和他们一样懦弱,一样窝囊,一样被真正的男人所不耻。妻奴,他说过这个字眼,她记住了。她不要他当妻奴。
已经晚上十点了,她不住地打着哈欠,手里的书已经有些看不进去了。她非常担心他的情况,就怕他一时把握不住喝多了,或者出了什么别的事。她就像一个善良而又无能的母亲在黑天半夜担心自己在外边和一帮痞子胡混的儿子一样,总是忧心如焚、战战兢兢的,什么事都不往好地方想。俗话说,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的,干办公室的人有几个没喝多过的?想来她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况且他又是那样一种人,有时候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和她貌合神离了,她早就感觉到他的心思了,只是不想那么快揭穿。
正当她百爪挠心、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客厅里响起了又急又重的敲门声。那声音又大又响,来得很猛,说是砸门都不为过,仿佛来者身上装着十万火急的事情,比如急等着进来尿尿。
“世林有钥匙啊,这敲门的人是谁呢?”她心惊胆战地想着,整个人显得特别犹豫不决、手足无措,“会不会是小偷?噢,不会,小偷不敢这么嚣张,那肯定是抢劫的。”
“干嘛了?”伴随着砸门声传来了世林的咒骂声,而且一声紧似一声,“赶紧开门,你个熊娘们!”
“他肯定是喝多了,”听到是他的声音,她心里先是感觉宽慰了些,接着便想道,“要不然不会这样敲门。”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一旦确定是他在敲门,她反而不怎么害怕了,只要不是抢劫的坏人那就好办。不过,令她感到有些气愤和不解的是,他为什么要骂她是“熊娘们”呢?这未免太粗野了些,也太令人费解了些,这哪像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说的话。他这么大声,几乎整个楼道的住户都能听得到,这简直叫人难以容忍、羞愧万分。她连忙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门口,打开房门好让这个喝醉的人进来,免得他再说出什么丢人现眼的难听话来。
房门刚一打开,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差点把她给熏倒。那味道里面混合了极度腐烂的苹果味、饭店后厨严重发馊了的泔水味和各种劣质调料互相融合、反应之后的刺鼻气味。他瞪着一双布满血丝、迷迷瞪瞪的眼睛,目光呆滞而又充满仇恨地看着她,好像根本就不认识她似的,跌跌撞撞地想要从门口直接躺倒客厅的沙发上去,连鞋子都忘了脱掉。
她见状,赶紧用尽全力搀扶着他,好不让他摔倒在地板上。然后,好不容易才把死猪一般的他放倒在了沙发上,又慌慌张张地去关好门。她丢不起那个人。
“你,张桂芹,过来!”还没等她抽空问他“怎么会喝这么多”呢,他就指名道姓地抢先发话了。说着,他抬起一条胳膊,用手指了指她,然后又无力地垂下,在深深地喘了一口气之后,翻瞪着那双还不算太小的单眼皮继续责问道:“你说,培训班里那个小女孩是怎么回事?就是那个瘸子,那个残疾女孩。”
她看着他那副烂醉如泥、蛮不讲理的样子本来是十分生气的,但是一听他提到的居然是这个问题,就忽然感觉十分可笑。不过,她现在不能和一个喝醉了的人一般见识,她还是识趣点好。于是,她一边倒水,一边仔细地问道:“你现在清醒不清醒?你先喝杯水,透透气,清凉一下,不要那么心急,有话慢慢说。”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你说话能不能文明一点啊,”见他像老母猪一样“嗯”了一声,算是表示自己还清醒的意思,她接着道,“什么瘸子瘸子的,多难听啊!人家小姑娘只是腿有点小问题,没什么大毛病,算不上什么残疾人。她嘛,叫姜宁,是我前一阵子才认识的一个小老乡,她老家也是青云县的,因为腿被青云县人民医院误诊,所以才来到北埠进行后续治疗的。我见这个小老乡比较可怜,又觉得她这个小姑娘挺聪明伶俐的,就把她留在了培训学校给我帮帮忙,打打杂。她父母对这事也很支持,听说我愿意留她在北埠打工,都高兴得要命呢。她才过来没两天,我还没来得及向你正式汇报呢。”
“汇报?”他打了一个三尖子八棱的饱嗝后,显出一副六亲不认的立愣样子道,“你都先斩后奏把她留下了,还假模假样地装出一副要给我汇报的样子,你觉得有意思吗?再说了,我同意又怎么样,不同意又怎么样?我要是不同意的话,你是不是要把她给我赶走?你是那样的人吗?我量仗着你也不是!”
“世林,你是知道的,”她想了想,强作镇静地回道,“我不是那样的人,我觉得你也不是那样的人。既然咱有这个能力帮助人家一下,那为什么不把她留下呢?这对我来说,其实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对你来说也影响不了什么的。咱的培训学校本来就需要找个人来给我帮帮忙的,你说找谁不是找啊?我觉得这个小姑娘就挺合适的。这虽然算不上什么扶危济困、雪中送炭的大善事,但也总归是在人家需要的时候帮助一把啊。关于这件事,我觉得你一定会支持我的,对不对,亲爱的老公?”
此刻他虽然意识有些模糊,胸中有些怒火,但是对于她的甜言蜜语还是能体会得到的。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歪着头喝了些她递过来的温水,算是对她格外地开了恩。等他把水吃力地咽下去之后,就又翻脸无情地问道:“好了,那个小姑娘的事先说到这里,我暂时不提了,现在你说说,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瞒着你?”她一脸迷茫地问道,“我有什么可瞒你的?世林,让你自己说说,自从咱们确定关系以来,包括现在结婚成家了,我有什么事情瞒过你啊?”
“你家里的人和事。”他又气又急地忍不住提醒道。
“噢,你说的是我弟弟桂明的事吧?”她顺着他的提示立马就想到了这一点,于是直接问他。
“对,就是这个事!”他像一个正在上吊的人突然被旁人给解开了绳子一样,抢着道,“你说说,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啊,为什么?你无论干什么事,都喜欢这么玩吗?这是不是你一贯的作风,一贯的 惯?对,我是能容忍一切事情,但就是不能容忍别人欺骗我,谁欺骗我都不行,天王老子也不行!”
“天哪!”她长叹了一口气后道,“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不就是桂明住院的事吗?好,我现在就全部都告诉你,你可支好耳朵认真听仔细了啊。”
这个醉鬼,他支起耳朵开始听了。
她有些调皮地,也有些如释重负地把弟弟桂明挨打住院的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都给他说了一遍,讲完之后她又问道:“怎么样,老公,故事呢我都讲完了,而且一点也没隐瞒,保证是原汁原味的,那么你还有什么要审问的吗?”
他狠命地咽了一口唾沫,仿佛咽下的是别人的唾沫。
她连忙又把水杯递给他,让他喝了一口水。
他的脸色这回总算有了点人色,说话也终于有点人样了。
“事情不在大小,”他就像一个审理重大案件的资深法官一样,轻慢而又庄严地告诉她,“该告诉我的一定要告诉我,别忘了我有知情权。张桂芹,任凭你再聪明,再有本事,这个家毕竟还是我说了算。我说这话,并不代表我这个人搞大男子主义,也不代表我就怎么怎么欺负你,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而是说,我必须保持我的权威,保持我的尊严,做男人最基本的权威和尊严,这些东西绝对不能少。那么,我基本上就是这个意思,人的权威和尊严是不能侵犯的,绝对不能侵犯,这是底线,也是高压线。张桂芹,作为我徐世林的老婆,你绝对、必须不能碰这条高压线!”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好好好,我听你的,一切都听你的,”见他醉得越发有些深了,脸上也慢慢地呈现出浓浓的酱紫色,她就试着劝慰道,“你说上东我绝不上西,你说打狗我绝不撵鸡,行不行?我保证,一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地维护你的权威和尊严,绝不敢有半点侵犯的意图和打算。你就是我的天,就是我的地,就是我今生唯一的依靠和寄托。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你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呵呵。”
“你竟然还好意思笑?”他趁机挖苦道,“快,帮我把衣服和鞋子脱了,我要到床上去睡。对了,你别忘了,你要补偿我的,别以为我喝酒了,就把这事忘了。快,抓紧时间,不要让寡人等太久,不然龙颜大怒,劈雷打闪的,绝对没你什么好果子吃。朕的作风你是知道的,不要让我再多说了,好不好?”
她很是无奈,只好一边压抑着自己去赔着笑脸,一边耐着性子按照他说的话去做。在帮他宽衣解带的时候,她忍不住问道:“你刚才敲门的时候,骂我是熊娘们,你什么意思?我可是你明媒正娶过来的结发妻子,你怎么能在走道里就那么大呼小叫、指名道姓地骂我呢?而且还那么难听!”
“骂你,这算什么!”他挺着一张狰狞恐怖淫笑连连的猪肝色大脸,非常鄙夷而又自以为是地说道,“一会我还要蹂躏你,虐待你,作践你,欺负你,玩弄你,让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呢。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朕也会让你死去活来,爽得哭天喊地的,我就是这样一个让你讨厌,让你恨的人,你说你怎么着吧?”
她一时竟然愣住了,眼神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惊恐和疑惑,担忧和茫然。半饷,她才趁趁地道:“世林,你太可怕了,你知道吗,你的这张脸让我感到胆战心惊。”
“你记住这句话,一日为奴,终生为奴!”他一把将她推倒在宽大柔软的床上,然后站在床前一字一顿地说道,“破了的镜子不是镜子,写了字的白纸不是白纸,就像迟来的正义不是正义。”
她从床上一下子坐起来,像一条刚被一个毫无怜悯之心的人钓上钩的鲤鱼,再也没机会逃回江河湖海了。这条鱼哭泣了。
“世林,你无耻!”她大声道。
“第一,我不在乎,”他恶狠狠、冷冰冰地回道,全然忘了夫妻之情,“第二,我高兴!”
她彻底呆住了,不知道下一步他意欲何为。
“××××,乖乖地把衣服主动给我扒下来,”随即,他又斗志昂扬、信心百倍地继续吼骂道,“省得我亲自动手浪费精力。当然了,你要是喜欢暴力的话,我也乐意奉陪,或许那样也不错,说不定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呢!”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她听到这话,立马感觉脑子都要炸了。如果他刚才的话她还能勉强将之归为夫妻之间特殊的情趣从而强迫自己去接受的话,那么这回都骂到她的母亲了,她确实无法再充耳不闻、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了。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更何况她这样一个要强的人。
“世林,你刚才说××××,你怎么能骂俺妈呢?”她神情严肃地质问道,气得身子都打晃了,“就算是我有得罪你的地方,可是俺妈并没有得罪你呀,你为什么要骂她呢?”
他虽然醉得够可以的了,但是心里其实还是明白着的。他显然也意识到刚才的话有些过分了,因为这将毫无疑问地影响到接下来他所渴望的鱼水之欢。对此,他当然不能等闲视之,因为这关系到他的性福,也就是关系他的命。于是,他将她重又扑倒之后,趴在她身上恬不知耻而又慷慨激昂地解释着:“那是爱称,情到浓时不能自禁啊!当然,你也可以骂我。对,欢迎你骂我。你骂吧,越狠越好,越鲜活越好!你要带着感情骂,要变着花样骂,要骂出水平,骂出新意,骂出气势来。今天你要是不把老子骂爽了,你就不是我的女人,不是我的奴隶,更不是我的主人和女神!”
“蜜月过去了,噩梦开始了……”她绝望地想着,如同手术台上已经被彻底麻醉了的病人,明明知道有人拿刀捅她,但是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这个变态的色中饿鬼啊,她叹道,同时整个人都变得恍恍惚惚了,眼前的一切都不再真实了。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4章

桂明出院之后,很快就按照黄汝的意思去学车了,而且在他那一批同时学车的人当中,他还是第一个拿证的人,可谓又快又稳,相当顺利。他脚上的那点伤恢复得极快,根本就没影响到他什么,甚至这次受伤从某些方面来说还为他增添了不少的男子汉气概呢。当然,这话还是黄汝说的。任何一个人只要迷恋另一个人,就会变成瞎子,所以在她眼里事实就是这个样子,以至于连他都相信了这个事,觉得她倒是真没说谎,这个伤受得很值。
桂明这车学得虽快,但其实是喜忧参半的,他在庆幸自己顺利拿到驾驶证的同时,又感到心里的压力增大了不少。在这个不长不短的学车过程中,黄汝似乎已经成了他正式的女朋友了。而关于这一点,他从一开始就没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所以直到驾驶证拿到手,他依然没有一个清晰坚定、不可动摇的主意,到底该接受还是该拒绝。他很少为选择而发愁,这回却是个例外。
这段前途未卜、吉凶难测的恋情,从一开始就带着一股不好的苗头,一种难尽人意的倾向,只是她不愿意去承认,他也不愿意去挑明罢了。又因为彼此之间已经不瘟不火、不紧不慢地交往了一段时间,就更加不好做出令对方伤心的事情了。这两人,一个是心存种种幻想,性格坚定而又执着,不尽到最大努力之后碰到最坚硬、确凿的拒绝是绝不肯轻易认输的;一个是心存种种顾虑,态度暧昧而又飘忽,既不愿赤裸裸地拒绝,又不想痛痛快快地接受,总是在那里揉搓揉搓的。也不知道是她误了他,还是他误了她,总之就是两个人始终都没有一个清晰明了的态度,一个明确无误的并且可以为对方所能充分理解和完整接受的表达。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他虽然清楚感情方面的事都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不能老是搞暧昧,给对方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但就是不愿意斩钉截铁地来处理这事。他本来是寄希望于她能够体会到自己的真实想法,从而采取逐渐淡化,或者直接主动退出的办法来处理这事的,因为毕竟他不想因为自己提出分手从而伤了她的心,折了她的面子,谁料想她竟然这么认真和顽强,一旦抓住他就不准备放手了。她超乎想象的直接和真诚,确实在某种程度上动摇和瓦解了他的初衷和决心,使他在不知不觉中温柔而又浪漫地慢慢陷入一种进退维谷、骑虎难下的境地,但说到底这种影响还是极不确定的,也不能给她带来足够信心,因而她实际上也是处于一种苦闷、彷徨的境地里,久久不能解脱出来。
随着交往时间的不断延长和她对他所付出情感的逐步增加,他越来越清晰而痛苦地感觉到自己处境的尴尬和憋屈了。他害怕负面的阴暗的东西日甚一日地超越正面的光明的东西,从而一点一点侵蚀倒她想象当中的那个光彩照人的爱情城堡。一旦这个爱情城堡坍塌了,受伤的不止是她,还有他自己,因为他必然要为此背负上沉重的内疚感,而不是像她那样仅仅只是伤心和失望。又或许她受的伤害比他受到的伤害还要重一些,那甚至是确切无疑的。他似乎亲眼看到了这一点,那同样也是他难以接受、不愿意看到的。他有时候想,只要最后能够和她结婚,不管这个过程有多曲折和漫长,这都不重要,都可以接受。他毫无理由地认为,所有的一切必然都是美好的,所有的一切必然都会被人祝愿的,而且关于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不需要向任何人进行任何多余的解释。唯一让他不放心的大概就是,他的内心,他的灵魂,会隐隐有些不甘和遗憾罢了。他料到,如果有所谓的不甘和遗憾存在的话,那么今后他注定将要穷尽一生去独自品味其中的苦涩和无奈了。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人总是容易放大自己的感受而忽视别人的感受,这一点在他身上表现得尤其严重,但是他却很少反思自己,检讨自己,批判自己。多少年了,他都 惯于精心打造一副美丽的铠甲来武装自己,同时也是在封闭自己,从而自得其乐地沉醉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自以为是地观察着、评论着、应对着这个世界。他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深入地思考过一件事情,费尽这么多的心思,因此他有些不适应,像进入了一个非人的世界。
他虽然自认为想了很多,但实际上他对于自己和黄汝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发展,并没有涉及到最核心的东西,他更多的时候只是凭着粗苯的本能,跟着模糊的感觉走而已。他对自我意识的批判和对心灵深处的审视,远比姐姐桂芹和哥哥桂卿要差许多,甚至根本就在一个档次上。从根本上讲,他是一个更加重视外在,而不是内在的人。当然,许多人都会误以为他的所作所为、言行举止是阳光、开朗、勇敢的,而其实不然,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的心思比桂芹少了一半,他的灵魂比桂卿少了一半,他只不过是非常恰当地集合了桂芹和桂卿身上那些并不重要、也不居于中心地位的优点罢了。多年来,他从姐姐和哥哥上只学到了些皮毛。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说到底,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甚至都配不上黄汝,这也是桂芹一直不愿意也不忍心向他挑明的观点。在姐姐眼里他当然是一个好弟弟,但是如果从人的本质和品性的角度来分析和判断的话,桂芹会毫不犹豫地认为黄汝将是他的贵人。这个贵人,不仅仅是指物质和财富方面的,更多的是指精神和品味方面的。可惜,他目前还看不透这一点,甚至有可能永远也看不透了。他现在所有的纠结仍然局限于体格外貌、甜言蜜语等许多和真实的婚姻生活无关紧要的一个比较浅薄的层面上,而不会有什么更深刻的发展变化。不过,桂芹目前还不完全了解的是,他对黄汝的闪烁和摇摆其实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薛薇对他的影响。关于这个影响,甚至连他本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不过是徒有其表地活着罢了。
这天下午三点左右,是个很普通的秋日午后,烟霞涟漪公司里一切都和平常一样,桂明和薛薇都在埋头做账,并不时地聊上几句闲话。忽然,薛薇的手机响起了一阵急促刺耳的铃声,她拿起手机低头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的,她犹豫着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严肃而响亮的中年男性的声音,那声音僵硬当中又伴随着关心和体贴。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喂,你叫薛薇吗?”那人开口便问。
“是啊,请问您是哪位?”她问道。
“我是栏山交警队的,你对象是叫程迎春吧?噢,那个什么,他现在出了点交通事故,头部可能受了点伤,不过你不要着急,我们已经叫救护车了……”
“出事的地方在哪里?”她着急地问道。
“就在宏景立交桥下边,路口东南方向公交站附近,你要是离得近的话,可以抓紧时间过来,要是离得远的话,你直接去第四人民医院就行,救护车是从那边过来的,一会还是要回那边去。”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她急得都要哭出声了。
“问题不大。你见了就知道了。不要担心。好了,有事再及时联系。”说着,对方就把电话挂了。
此时,桂明看到她的脸上都已经变得没有任何血色了,手和脚也开始发抖了。她就像突然掉进了一个寒冷刺骨的冰窟窿里一样,浑身颤抖,手足无措,呆呆地僵在哪里。他赶紧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心里也慌张得要命。她混乱不堪、断断续续地好容易才把事情说明白,然后忽然就泪如雨下,哭得泣不成声了。
那个人,程迎春,她的丈夫,虽然平日里只要提到他,她的内心就会涌起无限的厌恶和仇恨,但是当听到他出事的消息后,她还是感到特别难受和伤心。她为他担心,为他害怕,为他惊慌,同时也不住地为他祈祷,希望他最后能化险为夷,平安无事。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完全原谅了他过去所有的野蛮和暴戾,原谅了他所有的粗俗和霸道,只要他能平安无事地从医院出来,只要他没什么大碍,甚至只有他还能活下来,有这个人就行。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桂明认为,现在去事故现场意义不大,不如直接去第四人民医院比较好,救护车应该比他们先到医院。不等她点头表示什么,他已经跳出房间去公司小车班找车去了。他很快就找到了一辆客货两用车。司机师傅一听是这样的事,一分钟也没耽误,发动起车来拉着他们两人就往医院赶去。路上,他把这事向公司领导作了汇报,公司的领导也表示,马上就带着钱赶到医院,一定要帮着薛薇处理好这次意外。她的人缘还是不错的,关键时刻体现得很明显。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5章

程迎春的这次意外,严格来讲不能算是交通事故,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他今天在快到中午的时候,开着单位的车去汽修厂修车,因为需要等一两天才能把车修好,所以他就把车放在人家那里,然后自己在附近找了个地方吃午饭,想吃完午饭就回家歇着。他心想着不光今天下午不用开车了,而且这一两天都没什么正经事可干,不如痛痛快快地喝两杯,于是吃饭的时候一个人就干掉了一瓶白酒。平时他也就是七八两的酒量,这回干掉一瓶确实喝得有点多,不过他从饭店出来的时候还算清醒,没什么大问题。等他坐上公交车回家的时候,那酒劲可就上来了,醉得他在座位上几乎都快要睡着了,他纯粹是凭着本能才没坐过站的。出事就出在下车的时候,因为当时人多,上的下的都乱挤成一团,结果等他从人群中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时候,一不留神脚下踩空,就那么直愣愣地斜着摔在了坚硬的路沿石上,而且最要命的是,还是右边半个脑袋先碰到的路沿石。当时那个血就流了一地,很是吓人。附近执勤的交警赶紧跑过来处理这事,并及时拨打了急救电话,又从他兜里翻出手机,调出通话记录中“老婆薛薇”的电话拨打了出去。事情的原因也很好调查,当时看热闹的不在少数,大家都七嘴八舌地纷纷向交警证明,这个倒霉的人是自己摔倒的,没人推他,公交车停得也很稳,没有什么责任。大家都清楚,对于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人,无论别人怎么说,只要不是太离谱,他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显然,这次事故,旁的人谁都赖不着,要怪也只能怪程迎春他自己不小心了。
等桂明和薛薇赶到医院的时候,程迎春已经被推进手术室多时了,他们只能在外边焦急万分地等着。只要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进出手术室,哪怕只是一个护士,薛薇的眼睛里就立即放射出一种既感到十分绝望又特别希望奇迹出现的光来。她的心中既是死灰一片,又埋伏着一些躁动和狂热,不理解情况的人肯定会以为她的精神出了什么问题。这个长期处在冰与火的轮番打击下的柔弱女人,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一片空白。她的思维出现了休克状态,而这种状态是每当她无法处理和程迎春之间尖锐的矛盾时就会出现的。她已经进入了一团无法在其中自主寻找出路和控制行动方式的重重迷雾当中,那是一种十分接近谵妄的病态。与此同时,在她稍微有点清醒的时候,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强烈地感觉那些医护人员的神圣和权威。那些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她甚至愿意付出她所有的一切来换取他们的高超医术,只要他们能让自己的丈夫起死回生、平安无事。好像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恍恍惚惚、隐隐约约地想要靠在桂明宽阔的肩头休息一下,或者干脆投入他的怀抱,让他揽着自己,好让自己那颗无处安放的心找到一个暂时的不受任何外界事物干扰的港湾。她想逃避眼前的一切,她不相信这种传说中的悲剧会硬生生地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像她不相信今生今世还会遇上桂明这种人一样。她不相信什么所谓的命运,也不理解为什么老天一定要让她面临这种危急险重的境地,因为她完全承受不起这些意外的打击啊。她觉得,这些坏事不应该都摊在她一个人身上。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很快,所有知道消息的亲朋好友都赶来了,包括薛薇和迎春两人单位上的有关领导和同事等。可怜的薛薇早就瘫成一堆烂泥了,她也无暇顾及和别人打招呼了。有几个最近的亲人在一边安慰着她,劝解着她,要她不要过于着急和难过。她实在是不知道,如果一旦失去了经常会令她痛不欲生、备受煎熬的程迎春,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这个问题是她绝对无法面对的,也是绝对难以想象的,尽管她曾经无数次地幻想有朝一日能够彻底离开这个烂得不能再烂的烂人。而从已经知晓的情况来看,这次程迎春的情况很不好,他很可能就此离开这个在他眼里曾经显得特别纷乱无序、极其虚伪无聊、非常残酷无情的世界。或者,情况可能略好一点,当然,从另一种角度来讲也许是情况更糟糕一点,他会成为植物人。
薛薇迷乱纷杂的脑子里甚至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她想象得到,任何一个头脑清醒的旁观者,那些所谓有理智、有主张的人,都会在一阵充满惋惜和可怜的叹息之后十分遗憾地说道,“与其成为植物人,还不如闭眼了好呢”,或者说得再直接、再刻薄一点,“还不如死了好呢”。她在无止境的沉思和哀痛当中甚至完全相信,包括那些曾经和程迎春气味相投、整日吃喝玩乐的狐朋狗友在内,也许都会一致认为,程迎春的离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于那些厌恶、仇恨他的人,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当然希望这个人就此不要再来作践和恶心这个世界了。这简直是一定的,似乎都不需要举出什么例子来证明。恶人自有恶报,这种情况也算是吧。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来的人很多吗?”她断断续续地想着,心中没有明确的悲伤,也没有明确的痛苦,“噢,他们也许不是来表达关心和痛惜的,或者直接承认了吧,有些人就是抱着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心情来的。我并不觉得自己该有什么羞愧和愤怒的想法,一切皆有报应,一切皆有天理。爱的人,依然会爱着,或许会爱得更深,因为从此之后再也没有机会去示爱了;恨的人,依然会恨着,或许会恨得更深,因为从此之后,再也没有机会去和解了。躺在手术台的那个人重要吗?是的,也许吧,因为此刻他生死未卜,他应该得到那种基于人道的最起码的关心和尊重。可是,我知道,比他更重要的是我,还有我的女儿蓓蓓。当然,蓓蓓也是他的孩子。或许,也应该包括双方的父母吧,谁知道呢。”
有那么一段时间,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个人仿佛从手术台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并且还不怀好意、居心叵测地走到了她的身边,于是她就对着他说:“呵,你这个死鬼,你现在走到了鬼门关前了,你终于如愿以偿了,你终于可以心满意足了,你终于可以狂妄到底、横行到底了。你还记得你有多少次用死亡来威胁过我和孩子吗?你个彻头彻尾的死鬼啊!”她是真的不想原谅他什么。
想到这里,她心中升腾起来一股无名的怒火,那火烧得她焦灼难耐却又无处可逃,她在灵魂深处咒骂着,呼喊着,嚎叫着,尽管她的男人程迎春此刻不知魂在何处,心在哪里,但是她依然觉得他应该能够听得到她的话语:“你怨我吗?你恨我吗?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吗?那么,你来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啊,你快醒酒啊!你个天杀的,你快醒过来吧!我受不了你了,真的,早就受不了你了,你比我还清楚这一点,所以你才那么肆无忌惮、无遮无掩地凌辱我、虐待我、折磨我,对不对?可是,你又有什么资格怨恨我呢?你配吗?好吧,你这个死人,我原谅你了,只要你能醒过来。我原谅你了,你得救了,你的罪孽都已经洗清了,你可以披着全新的灵魂外衣来见我和蓓蓓了。你来吧,既然你从来都不是胆小鬼,既然从来都喜欢把牛皮吹破。你不是一向都爱标榜自己勇猛无敌、谁也不怕吗?你所有的狂妄、粗鲁、卑鄙,你的一切丑陋、阴暗和含混不清的下贱,为什么还不苏醒,还不复活呢?你不知道,有人在生不如死地等着你吗?你,还是不要死了,那不值得,你的罪孽也许还没有那么深重,不至于现在就要死掉……”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有这么多人在场,显然用不着桂明再去安慰她了。他在和公司的领导以及几个同事议论这事的时候,眼睛还时不时地往她那边张望几下,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他看到,她的整个精神基本上快要崩溃了。他知道,压垮她意志的东西是对程迎春术后凶多吉少的那种预感。那预感显然是合情合理的,也是难以回避的。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手术室门前狭小的空间里,仿佛有无数隐秘的神奇无比的东西都在证明着,程迎春这次是在劫难逃了,因为一切都要有结果,一切都要有终了,如果世间还有所谓报应的话。一个显而易见、清晰简洁的混混,一个整日沉溺于声色犬马的无知者,或许还是一个不太称职的恶棍,应该不值得上帝浪费那么多精力和心思来给他安排过多的人生戏份。他不珍惜他的角色,那就算了。他也许已经到了人生的终点,这可能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喜剧,还是悲剧?”桂明不断地问着自己,同时也在不断地证实着自己的浅薄,“这个问题虽然缺乏人性,但是却又不得不去面对。人,或许还是要更坚强些才好,不然该怎么去面对这些人生的意外和波折呢?”他现在俨然成了一个严肃的卓有成就的哲学家,竟然开始认真地思考人生了,确实够讽刺的。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6章

从抢救医生的角度来讲,程迎春的术后情况比预计的要好不少,所幸这个醉鬼还没死掉,只是暂时进入深度昏迷状态了,基本的生命体征还算平稳,所以手术之后就被转进重症监护室里了。当然,也许这种结果比他死了更加让人无所适从和难以接受,不过感谢上帝,至少他还有恢复正常的希望。主治医生说了,他的这种状态如果幸运的话,有一半的可能性会完全恢复正常,当然也不排除终身瘫痪在床的情况,最坏的情况就是永远处于植物人状态,不过出现这种情况可能性也不是太高。医生的话,向来如此。
“你们要相信我们,同时更要相信病人,他有很强的求生欲望,这一点很重要。他还不到三十岁吧,体质应该算是不错,恢复正常的希望很大,所以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救治他的。”医生最后这样告诉家属,同时也是告诉自己。医生的话极大地鼓舞了病人家属的情绪,提高了大家继续对他施救的信心和决心,也把薛薇从精神频临崩溃的边缘暂时给拉了回来。
天色已晚,桂明随着公司的同事一起回去了,医院里只留下薛薇和程迎春两口子的几个至亲在那里处理一些后续的事情。桂明回到宿舍,随便做了点吃的充饥之后,便一头倒在了床上,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胡乱思考起来。
从医院这种地方回来,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居然是姜宁,那个让他过目不难的老家女孩。她绝对是一个能让大多数男人一见钟情的人,纯洁、羞涩、腼腆、朴实,既像一颗刚刚由青变红的酸枣子,又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淡紫色花蕾,还像一株快要到了收割时节的沉甸甸的红高粱。他本来以为她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个普通过客,就像其他那些与他擦肩而过,仅有一点点浅薄缘分的人一样,充其量给他留下一些难以忘怀的斑驳陆离的回忆罢了。可是不料,姐姐桂芹居然把她招进了康桥培训学校当了个小帮手,给他们之间短暂的缘分又加了油,续了费,这让他心中不由得又燃起了情欲的火苗,而且大有越烧越旺的趋势。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如果不是腿有点跛,她可真是一个绝好的姑娘,”他天马行空、没边没沿地感慨着,“其实黄汝就是缺乏这种鲜明的,动感的,边界十分明确的,让人过目难忘的姿色,也就是缺少一种叫人惊心动魄的魅力。她,太圆润了,圆润到没有性格,没有脾气,没有自我的地步了,让人有些厌烦,又有些心疼,或者是可怜,但绝对不是可爱,还远没到可爱那个地步。”
“脸蛋和身材真的太重要了,”他自以为是地总结着,也是在不断地自圆其说着,“尤其是对女人来讲,这些性感的东西总是让人心潮澎湃、激动不已。或许这真是一个看脸的时代,我也不能免俗。当然,我也没必要免俗。又或者,一味地刻意地不去关注脸蛋和身材,而是去愚蠢地清高地关注所谓的心灵的人才是真正的俗气呢。心灵在哪里?心灵怎么能离开身体单独存在呢?俗话说,皮之不存毛将安附焉?离开了身体单独去谈论心灵,又有多大的实际意义呢?美貌可以当饭吃,但是心灵未必就能当饭吃,至少不能立马叠桥地为主人换来饭吃。一切自以为是的东西,一切想当然的东西,都是虚妄的,不切实际的,因为再壮丽辉煌的大厦也必须建在坚硬实在的基础之上。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面对一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的脸,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折磨啊?谁能受得了那种叫人绝望的炼狱旅程啊?违背自己的初次感觉,自欺欺人地对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避而不谈或者视而不见是极其愚蠢的,也是不能原谅的,更是残酷和不人道的。对自己是如此,对对方更是如此。”
“人还是诚实一点好,何必自欺欺人呢?”他不由得继续胡想下去,既然已经开始胡想多时了,“比如薛薇,我有必要在她面前隐瞒和掩饰自己对她的那些奇妙的感觉和真挚的想法吗?感情这个东西应该是超脱的,纯净的,也该是无限美好的,它完全不应该依附和受制于婚姻和道德的不合理约束。就像鲜花和青草,只要是有阳光雨露和丰厚土壤的地方,就该有它们青春活泼、生机勃勃的身影,其他的附加条件是没必要的,也是不应该的。我应该遵循我内心的渴望和本能的感觉,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份感情,姑且不论这份感情是否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是否符合世俗社会普遍的主流的看法。那些貌似十分公允、实则极端荒谬的东西,我应该蔑视它们,不应该被它们束缚住,羁绊住。我是自由的,从精神到肉体,也是积极进取的、蒸蒸日上的,绽放的青春才刚刚开始……”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在随后的一两个星期里,薛薇都没来上班,她请了半个月的假来照顾程迎春,并处理其他有关的事情。她负责的工作则暂时交给了桂明打理。他当然也是义不容辞地替她处理着一些账目,这是他帮助她最直接的方式了,他是很乐意帮她的。
程迎春在昏迷了三四天之后,就逐渐地清醒过来了,并且很快就被转入了普通病房。医生在处理完他头部暴露的伤口之后,针对他的情况谨慎地选择了保守治疗的方式,并没有对他进行开颅手术。总起来说他的伤情恢复得还不错,站在医生的角度看,情况确实比预想的要好。不过让人揪心和遗憾的是,他的左半身目前还没有恢复知觉,基本上处于半瘫痪的状态。当然了,医生也明确指出,病人目前的情况已经远远好过了当时的预期,他能活下来并恢复自主意识,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了。至于他左半身瘫痪的情况,那只能慢慢地进行康复了。医生强调,只要治疗方法得当,理疗锻炼等各方面辅助措施都跟上,完全康复也不是没有可能。
薛薇在听了医生的解释之后,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她早就度过了最初听到这个意外情况时内心感到极度恐惧和害怕的阶段,这时候她的心神已经稳定了,也能够从容地面对后续的治疗了。她有时候想,瘫痪就瘫痪吧,这种结果无论是对于自己,还是对于程迎春来说,也许都是一件好事。他不能动了,被困住手脚了,说不定从此就会变得安分守己、不再惹是生非了呢,他那逞强好斗的心也许从此就收敛改变了呢。他遭遇了人生如此沉重的打击,应该会对自己以前的生活态度、所作所为进行认真的反思和深刻的检讨,他有的是时间。在大多数时候,上帝是公允的。

楼主:苏晓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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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9-03-12 16:49:29

更新时间:2019-06-03 11: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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