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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樱记》(原创长篇最新整理,共3部,约180万字,人物约300个)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今后的路到底往哪走,一切都看老天的安排吧,也不是人力可以勉强的。至少目前的生活问题还不用太操心。”她也学会了劝慰自己,而且劝得还很成功,她都有些佩服自己了,能这么快地走出重重的黑雾和深深的泥潭。
“或许,桂明的存在和他无私的支持,是我坚强起来的动力和缘由吧。”想到此处,她不禁有些脸红了。为此,她又感到无尽的窘迫和羞愧,甚至是些许的愤怒。她生自己的气,为什么要这样想呢?丈夫卧床不起,自己怎么能不为想到别的人而脸红呢?
“算了,随它去吧,”后来她还是认输了,又这样想道,“脑子它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去吧,懒得再管它呢。大概有一点是明确的,为什么我不能早一点遇见桂明呢?一个人,一个正常的人,在亲人面临巨大灾祸之后能够保持悲哀多久呢?我是不是过于乐观了,或者说有些太没良心了呢?桂明他当然是个好人,不过也就仅此而已,别无其他。那么,我又何必这么自责呢?难道是我心虚,觉得对不起谁吗?那么,我又心虚什么,对不起谁呢?对,我是光明正大的,他也是光明正大的,一切都是属于阳光之下的,所以才这么让人动情,让人无奈,让人沉思不解。”
当她大体上能够回到公司正常上班之后,终于有机会,也有心情去面对桂明了。当这种难得的状态出现的时候,她却得到了另一个十分重大的令她感觉十分震惊的消息,是关于他的。在一个恰当时机,他向她透露,他打算回老家鹿墟市去发展。
“怎么,你要回老家去?”她问道,满脸惊疑恐慌之色。
“对,这事我考虑了很久,”他解释道,同时尽量让自己的脸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或者说,我基本打定了主意。当然,我不是回去自谋职业,而是到那边的分公司去工作。”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怎么,公司要在那边开设分公司?”她问道,有些急。
“对,这个决定已经形成了,目前正在筹备操作阶段,前一阵子你家里有事,所以你还不知道情况。不过,我已经给公司领导提出申请了,决心到鹿墟分公司去工作。”
“为什么,能给出一个理由吗?”她不解地问道。
他并没有马上给出理由,他还没想好理由。
“难道仅仅是因为那是你的老家?”她试着问道,随后又自己否定了这个理由,“这不是理由,这个说法根本就站不住脚。桂明,我了解你这个人,你喜欢闯荡,喜欢打拼,你从来都不会甘于沉默和平庸,你怎么会愿意回到一个三四线的小城市去发展呢?那里到底有什么好的发展前景,值得你这么大费周折地跑去?你到那里之后又能有什么好的前途呢?”
“理由?”他有些吃惊地说道,然后很快就知道怎么应对了,虽然慢了半拍,“我当然要给自己一个离开北埠的理由,不然我怎么能走得这么坚决,这么彻底呢?但是,我能不能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的内心,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薛薇,你明白,我一定也有割舍不下的东西啊,难道我就那么容易忘掉这里的一切吗?忘掉这里的同学、朋友、同事?不能,肯定不能,毕竟我也是很重感情的,不是那种说走就走,什么都不考虑的人。”
“留下来吧,”她祈求道,显得可怜又可叹,尽管她完全明白自己并没有充足的能拿得上台面的理由这么做,“大城市毕竟发展空间大,机会也多啊。你就算不想在烟霞涟漪干,也可以到其他公司干啊,以你的能力和才华,放眼整个北埠市,哪里找不到你施展能力和才华的地方?你就是现在给公司说,你想留在这里,公司也不会有什么看法的,以后也不会亏待你的,真的。”
说着,她的眼睛几乎就要湿润了。她突然体会到了一种别离的痛苦和哀伤,而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以前她从未有过,即便是当年她离开父母嫁入程家,也没有过。
他把脸转了过去,沉思了片刻,缓缓道:“薛薇,我理解你的心情,也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想好了,我必须离开北埠。”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说罢,他停顿了一会,仿佛是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又好像是在下一个很大的决心,而她则显得十分呆滞。
他回过头来看着她,严肃而认真地继续道:“你也知道,有一个女孩叫黄汝,我们正在断断续续地交往着。看得出来她还是挺喜欢我的,对这点我不想去刻意地夸大和缩小,事实就是这样。可问题是,我对她实在是没有什么感觉,也就是说,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可是呢,你要说我有多讨厌她,其实又远远谈不上,我并不讨厌她。其实从大面上来讲,她确实也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至少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怎么说呢,我觉得我和她的缘分还是没到,我真的不能接受和她结婚过日子的那种情况,有时候连想象一下都感到憋闷和窒息。我说服不了自己,我的理智总是战胜不了情感。我明白,她肯定是一个极好的结婚对象,对,结婚对象,但是她不适合我,不适合和我过一辈子。我也不适合和她谈恋爱,没有谈的基础。我害怕那种一潭死水、波澜不惊的婚后生活,那太可怕了,我会溺死在里面的。如果真和她结婚,恐怕弄到最后不是我疯就是我死,因为我还有那么点良心,我不想去伤害一个善良、纯洁的女孩,我不忍心看着她痛苦,看着她受伤害。”
“你是因为要逃避她,才离开北埠的吗?”她追问道,很有些锲而不舍的味道,她想弄明白他真实的想法,不管这里面有多少隐情和苦衷,或许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逃避?”他冷笑了一下,表情阴晴不明地回道,“你说得很对,就是逃避,可为什么要逃避呢?因为我面对不了,我处理不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最妥当,对双方的伤害才会最小。也许我是个懦夫,是个特别软弱的人吧。关于这一点,你应该早早地就看出来的。我相信你的洞察力,你一定能觉察得到。男人,在很多时候,很多方面,都比女人差远了,这个我承认。”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承认又如何?”他看似无奈地说道,“不承认又如何?我明白我自己的心,我不想犯下一个又一个严重的错误,我不想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有时候,我看起来很英勇无畏,很像个真正的男人,而其实呢,有时候我又表现得很胆小、怯懦。这看起来很矛盾,甚至有些不可理解,而实际上这才是真实的我,我不喜欢伪装。那些复杂的事我应付不了,特别是感情方面的事,当然还有人事方面也是这样。我知道自己的优势和劣势,我不想难为自己,更不想到头来也难为了别人。”
“桂明,我对你有些失望!”她平静而坚定地说道,心里觉得特别坦荡和舒服,不像原先想象的那样,“刚认识你的时候,甚至是半个多月以前,你给我的印象都还是坚强果敢的,还是敢拼敢打的,真的。怎么,这才多长时间啊,你居然会变得这么快,变得这么畏首畏尾,变得这么没有男子汉气概了。我想再问你一下,有些事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难道所有的一切都真的就不可挽回了吗?分公司既然只是在筹建阶段,那么一切都不应该是定数,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你应该明白这一点啊。”
“薛薇,你不要再说了,我去意已决。”他有些蛮横无理地回道,不想再和她纠缠这个问题了。
他无视她的委屈、无奈、愤恨和忧伤,只想着如何尽快同黄汝谈判的问题。他的神情里也仅仅是在做这种盘算的时候,才略微显露出一丝坚毅沉着的气势来,而她竟然看不出这一点,以为他一直都是这样优秀的。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而这滴下的斑斑血迹,那样殷红而醒目,那样黏稠而刺鼻,可惜竟然无人可见,无人可闻。这对于她来说,才是最大的心痛和悲哀。
“难道他真是一副铁石心肠吗?”她不禁有些怀疑眼前的这个男人了,“难道说他真的就没有一星半点的儿女私情吗?他是不是压根就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值得信赖和亲近呢?”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7章

过了大概有两三天光景,这天正逢上班之后不太繁忙的那段时间,薛薇优雅从容地从其他办公室走回屋里,显得很是气度不凡。她似笑非笑、似烦非烦地看着桂明,眼神里隐隐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而同时又夹杂着许多同情和若干可怜的味道。
“桂明,恭喜你啊,”她幽幽地说道,笑容和平时不大一样,“你脱离黄汝的计划又加快了一步。”
“你什么时候学会讽刺了?”桂明回道。
“讽刺,学会?”她淡然一笑,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你一心想当学生的话,还能找到比赤裸裸的生活这位老师更好的老师吗?我觉得吧,就算是个傻子,在亲身经历过了某些特别的事情之后恐怕也学乖了吧。”
“你不会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恭喜你吧?”没等他说话,她又多此一举地问道,看起来情绪很不稳定。
“你觉得我会认为那是一件好事吗?”他别愣着回道。
“对你来说,就是一个好事,货真价实的好事。”她并不示弱,底气很足的样子,让他有些无可奈何。
“噢,是吗?”他觉得有些意思了,便歪嘴笑道,“看来我得准备好阳光灿烂的心情,来迎接这即将到来的好事,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了。”
“哼,尹胜兰的凤驾马上就到,你快准备迎接吧。”她又狠狠地刺了他一下,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邪劲。
“我还是静下心来认真地祈祷一番比较好,你说呢?”他执拗而又坚决地说道,且以为这样说话很有魅力,“我对付不了你,还对付不了她吗?她这样一个物质欲望和金钱欲望都大大强过精神欲望和心灵追求的人!可是你呢,薛薇,千万不要小看了我啊。你要知道,任何轻敌的行为都可能会让你犯下严重的错误。”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哼,听到她的高跟鞋声,你的心都慌了吧?”她刺得更厉害了,一反常态的样子,“桂明,你瞒不了我的,你敢发誓吗?你对她的话,将保持无动于衷的态度,不置可否的意见——”
两人正说着呢,尹胜兰就呼拉拉地撞了进来。她把王熙凤“丹唇未启笑先闻”的作派发挥到了极致,高跟鞋声还离这里有着二里路远呢,那轻浮荡漾、毫不避讳的笑声早就穿墙过梁地传播了过来,直刺桂明和薛薇的耳膜,让他们心中顿生反感。
在一片欢声笑语和莺歌燕舞当中,尹胜兰就举重若轻地完成了一件给桂明牵线搭桥当红娘的大事,她给他介绍了一位据说是“百里挑一、众里难寻”的好姑娘,凌菲。凌霄花的凌,芳菲的菲,很好听的名字,很不错的姓,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据尹胜兰夸耀,这位凌菲姑娘青春年少,芳华正好,姿容艳丽,清新典雅,集肥环瘦燕之优点于一身,哪个男生若是错过了她,定然会叫苦不迭、悔恨一生。一番隆重而热烈、玄而又玄、真假难辨的宣传推销之后,她还不忘在桂明心头狠狠地敲打一下,她直言不讳地说道:“说什么郎才女貌,那都是骗人的,反正我是不信那一套的。我觉得女貌也要男貌来配才行,不然的话,你就是有通天的才华,美女也不会喜欢你的。就算是一开始勉强喜欢了,最后也不会爱上你。就算是勉强爱上了,最后也不会天长地久的。当然,男人要是很有财的话,就是那个财产的财,那么这事又令当别论了。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即使再有钱,情况也许会好那么一点点,但是说到底也好不到天上去,因为毕竟年轻貌美才是硬道理啊。谁又不瞎,爱美是人的天性,谁都欺骗不了自己,就像爱财和爱才一样。我经常说,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是长了一张好脸,就等于是拿到了一张人生的快车票,干什么都比别人要快一些,要顺当一些。反正嘛,社会就是这个样子,谁也不能不承认,谁不承认谁就是装,谁就是傻帽,老土。看人看什么?肯定是先看脸,后看身材呀,对不对?只有人家对你有了最基本的兴趣,然后人家才愿意深入地了解你这个人,不然的话,一开始就PASS了。”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幸亏你顺便提了一下爱才,才华的才,”桂明悄悄地看了一眼薛薇的眼,然后插空对尹胜兰笑道,“不然的话,别人还真会以为你是一个典型的拜金女呢。”
“桂明,你用不着给我留面子,”尹胜兰大大咧咧地笑道,“给你们直说了吧,我就是个拜金女,怎么了!我还就不明白了,这有什么可避讳的呀?难道我非要放弃我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去做一个‘拜穷女’吗?那个谁不是说了嘛,贫穷不是社会主义,那我干嘛要去拜穷啊?除非是我有病,可是我没病呀,我一直都好好的呀,比谁都好。我觉得吧,我就是我,和谁都不一样,只要自己走得正、站得直,我才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呢。”
“你说得很对,我支持!”桂明笑着附和道,“老话说得好,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其实,能把自家的门前雪打扫好就已经相当不错了,别人家的瓦上霜,说难听话你管得着吗?完全就不应该管嘛!据说,真理都是赤裸裸的,说起来都不是太好听的,可是它却是极端真实的东西,所以我们不应该回避它。”
“哎呦,真是立竿见影啊,”薛薇俏皮而又天真地冷笑了一声,然后对着桂明道,“人家才刚刚给你介绍一个美女,你就立马着急忙慌地去附和回应人家了,而且这话还说得这么好听,这么动人,这么富有哲理,你真是不简单啊,呵呵。”
桂明有些无地自容,没搭理她。
“哎,尹姐,你的功劳可不小啊,”她又对尹胜兰道,“或者说功德可不小啊,这说媒从来都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呀。”
快嘴快舌的尹胜兰这回也没说什么。
“愿有情人终成眷属啊,桂明。”薛薇又道,也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酸,又多刻薄,有多无聊。
尹胜兰本想对薛薇说“你老公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呢,你就这么开心嬉闹了,连挖苦带讽刺的,你也未免也太心宽了”,可是转念一想,也许她正是因为痛苦、愁闷到了极点,所以才逼着自己寻点开心的,于是她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硬地咽了下去。到嘴边的话能不说,后边的话就更不想说了,所以她又非常难得地想道:“唉,其实我有什么资格去说她呢?不管从哪方面来讲,她比我何止是强了五十步啊,除了他的老公不行之外。”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谢谢尹姐,”正在尹胜兰发愣乱想的时候,桂明笑着感谢道,“不管成与不成,都谢谢你的美意。”
“看你说的,怎么能不成呢?”尹胜兰一边笑着责备他,一边继续自夸道,“尽管到现在为止我只给别人介绍了三对,就三对,不包括桂明你啊,你们猜怎么着啊,这三对竟然全都成了。怎么样,我厉害吧?你们佩服吧,羡慕吧?嘿嘿,所以说嘛,我介绍对象的成功率是绝对的百分之百。桂明,你必须马到成功,一气呵成,不许瞎了我的‘尹氏媒人’的金字招牌,要不然的话,我可是饶不了你的。另外,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你们都是知道的。还有,我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干什么事都是只许自己成功,不许自己失败。说实话,这件事啊我反复地都掂量过了,成功的概率应该是很大的,因为我了解桂明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也知道那个女孩喜欢什么样的男孩,这就是抓住了重点嘛。”
“是吗,那么你怎么个了解法?”薛薇插话道。
“桂明嘛,其实就是喜欢那种既漂亮又苗条的女孩子,”尹胜兰这回倒是没听出薛薇话里的深层意思,她只是骄傲而又得意地回道,“其他的条件他应该不是多在乎。对不对,桂明,我说到你心坎里去了没有?”
“是个男的都喜欢既漂亮又苗条的女孩子啊,”桂明还想狡辩,所以他有些不屑地说道,“这有什么稀奇的,我和大家的选择标准什么的都差不多嘛,你这也不能说是抓住了重点。”
“那绝对不一样,”尹胜兰立即自信满满地回道,同时笑得有些邪乎,她竟然没生气,“别人为了其他的原因和目的,有可能会降低或放弃这个条件,但是你不会,你什么条件都会降低,就是这一条不会含糊。我可能没抓住别人的重点,不过你的重点肯定让我抓住了。男女方面的这种事嘛,你是瞒不住你老姐我的,说到底无非就是这几种情况:你愿意我不愿意,我愿意你不愿意,你我都不愿意,你我都愿意。这个男人和女人啊,唉,只要是看对眼了,狗屎都是香的,别人说什么都不顶用。”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桂明和薛薇都没吱声,也不好吱声。
“你说,是不是啊,薛薇?”尹胜兰问道。
“尹姐,你问我干嘛啊?”薛薇半真半假地嗔怒道。
“桂明,你别不承认了,”尹胜兰又没滋没味地转而对桂明笑道,“其实你这个人的眼光高着呢,一般情况下是不肯屈就的,聪明人不用把话说那么透,你知道的。”
薛薇倒是愣了半天了,不知她都想些什么。
尹胜兰没有再理会薛薇,而是很用心地把她那都年近四十了还依然自认为风韵不减当年的脸庞仰了又仰,然后带着一种自我陶醉式的自得其乐般的笑容对桂明道:“小张同学,这么给你说吧,假如,我是说假如啊,我再年轻个十五六岁,薛薇再年轻个五六岁,也就是说我们两个都和你现在的年龄差不多,也都对你有那么点意思,而除了身材和长相之外其他所有的条件又都差不多,那么,请问,你会在我们两人中间选择谁呢?”
桂明和薛薇都愣住了。
“不要考虑,直接回答,快啊!”尹胜兰催促道。
薛薇的脸早就涨得通红了,觉得尹胜兰今天有些过分了,但是她很快就把这阵羞怯和惊慌给掩饰过去了,她只要稍微想一下程迎春的情况就可以把自己的情绪给稳定下来。尹胜兰并没有注意到薛薇的反应,或许她根本就不在乎她的反应,而是把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桂明不放,专门等着他回答,似乎那个答案很重要。
“哦,你在这布好圈子等着我往里边跳呢?”此时,桂明“扑哧“一声笑了,然后很不严肃地回道,“哼,告诉你吧,我才不上你的当呢。要知道,你这是个标准的两难问题,我怎么回答都是错误的。就像那个问丈母娘和媳妇一块掉水了先救谁的问题一样,麻子不叫麻子,坑人啊你。”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你这叫什么比喻啊?”薛薇终于沉不住气了,她向桂明抱怨道,“怎么还扯到丈母娘和媳妇上边来了呢?”
“我只是打个比方来说明一下嘛,”桂明嘿嘿笑道,“其实我是没法回答尹姐的问题的,因为这是一个明晃晃的陷阱啊。还有,尹姐,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为了要验证自己的猜测,居然连自己的年龄都不惜暴露出来,真是勇气可嘉啊。”
“桂明,我可不是那种拿不上台面的女人,”尹胜兰把猩红的大嘴一撇,像个得到糖块奖励的小孩子一样笑着故意调侃道,“人家一问年龄,永远都是28岁。其实,多大就多大了,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如果一个女人连自己的年龄都不敢面对,不能接受,那未免过于虚伪了吧!还有,桂明同志,看你你那个扭捏样,有什么不好回答的呀?干脆,我替你回答得了。我相信,你最后肯定会选择薛薇的,对不对?我要是说准了,你可别不承认啊。”
“你硬是不承认,那就没意思了。”她又补充道。
“尹姐,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未等桂明说什么,薛薇的脑海里就闪现出来敲打尹胜兰的话了,随后她就直言不讳地说了,“岂不是自己就承认了,我比你漂亮啊?天哪,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这太残酷了,我甚至连一个谦虚的机会都没有了,连找个台阶下的可能都没有了。如果我冒犯了你,尹姐,你可一定得原谅我啊,我是被迫的呀,身不由己,哈哈。”
“哎呀!”尹胜兰拖着长长的腔调笑话道,“你们两个人啊,一对多心眼子货色!你们这样考虑问题到底累不累啊?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再说了,这有什么呀?”尹胜兰又道,两只眼睛又开始盯着薛薇了,反正她的眼睛总是要盯着某样东西的,“我自己都不在乎,你干嘛要想那么多啊,薛薇?你就是比我漂亮嘛,这是全世界都公认的事情,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尹姐我可不是那种小心眼子的人,见不得比自己漂亮的女人,尽管我自己也很漂亮,呵呵。当然了,谁都能看得出来,我们两个人漂亮的类型不一样。你,薛薇,是那种大众情人式的漂亮,也就是说,属于世俗的漂亮,而我的漂亮呢,天生注定是属于小众的。像我这种情况,得需要一个具有独特审美能力和非凡的鉴赏水平的人,才有可能稍微领略到我身上独一无二的漂亮和美,嗯哼。”她最后在使用了一个欧美式的叹词的同时,又学着欧美人的样式耸了一下的肩,极大地提升了她说话的感染力和穿透力。显然,她忘掉了自己的年龄,关于这一点,谈话的三个人都能感受得到。
“等一下,尹姐,你这话我怎么越听越像是一种艺术形式很特别的自我表扬啊?”桂明彪呼呼地说道,“就是那种借着表扬别人的机会,巧妙地表扬自己的表扬。”
“我的漂亮,我的魅力,”尹胜兰骄傲地说道,“已经到了完全不需要任何外在的表扬和肯定就能傲然独立地存在的地步了,小弟。但是,薛薇的漂亮,需要别人来不断地进行肯定和认可才行,因为她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她有一颗柔弱的玻璃心。她不像我,我不仅拥有一颗强大无比的心,还拥有一个强大无比的胃。我,没有什么东西是我接受不了的,没有什么食物是我吃不下的,我是生冷不忌。我觉得这才是一个人该有的人生态度,明白吗?我最烦林黛玉那种人了,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使小性子,倒头来有什么用呢?旁人谁有那个闲工夫整天看你的脸,猜你的心思啊?自己的日子自己过,自己的想法自己去实现,不能凡事都指望着别人,别人靠谱不靠谱的,鬼知道呀。”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这一点,绝对能看得出来,”桂明高兴地奉承道,生怕拍马屁拍晚了,“你太强悍了,尹姐。要搁以前啊,你就是代父从军的花木兰,挂帅出征的穆桂英,三休三请的樊梨花啊。”
“年轻人,前程远大啊,”尹胜兰闻言喜得眉开眼笑,她乐呵呵地说道,“看不出来你的小嘴还挺能说的啊。哎,那个,我劝你还是把嘴皮子上的功夫留着给凌菲用吧,哈哈。男人啊,好就好在一张嘴上,其他的都是虚幻,都是泡影,可是有的人连张好嘴都没有,腻腻歪歪的,实在是太可恶了……”
尹胜兰莫名其妙地感慨完她心目中的男人之后,又开始絮絮叨叨旁若无人地和薛薇闲聊起别的事情来。桂明知道她们两人需要一个相对独立的谈话空间,于是就开始埋头干起活来,不再关心她们两人的聊天内容了。恰当地忽视别人,是一种礼貌。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8章

一向说话让人难以相信的尹胜兰这回确实没有言过其实,凌菲果然长得玲珑剔透、亭亭玉立、光彩照人,以至于桂明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被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灿若朝霞、艳若桃李的风采给深深地吸引住了。他正渴得难受呢,不尽的甘泉便来了。
她大约比桂明小两三岁的样子,身高一米六五左右,胖瘦适度,凸凹有型,一头齐耳短发染成了可爱诱人、深浅有序的栗色,显得既时髦又不另类。她那又黑又长的睫毛别致有力地带动了一双灵动俊秀的眸子,使它们的势力范围和影响地带扩大了无数倍,平添了说不尽的风流和妩媚。她的鼻子精致小巧,端庄秀气,还不时地随着话语的轻重缓急轻微地扩展和收缩一下,使她的整个脸都熠熠生辉、闪烁动人。她的嘴唇尤其性感撩人,既圆润饱满又不过于肥厚,上面涂了一层淡粉色的油彩,恰到好处地衬托和美化了嘴唇的丰泽和质感。她的牙齿排列整齐,洁白闪亮,让人看着就特别特别舒服。她上身套着一件轻薄合体的天蓝色短大衣,里面是一件雪白的女式衬衣,下身穿一条紧身的牛仔裤,那裤子将她紧致修长的大腿和小腿衬托得淋漓尽致、风情尽显。
她一句话没说,仅仅是朱唇轻启微微一笑,就已经完全彻底地把他的全部心思都给激活了。她就像是一根火柴,只是很随意地轻轻一划,火光一闪,然后就把他这堆干柴给点燃了,很快就从底到上都冒充出浓浓的烟火来。当然,他感到她身上唯一让他感觉不太舒服的地方就是,好像,似乎,她身上带有一股淡淡的脂粉气,而这曾经是他最讨厌的一种情况。不过,经过几句简单的交谈,经过一番看似谨慎适度,实则激情澎湃、难以自制的眉目交流之后,他很快就把那一点不满意的地方给忘掉了。他,几乎在一瞬间,就把自己的心交出去了,鲁莽、直白得如同一头有智障的狗熊。
这次约会是中午时分,在公司附近的一个街头咖啡馆里进行的。尹胜兰简单地给双方介绍了一番之后,就很潇洒地离开了。她倒不失为一个聪明人,尽管平日里显得风骚浮漂了些。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据说,所谓一见钟情,说到底也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这话固然是悲观了些,但是却颇有些道理。桂明此时自然是顾不得去区分什么是一见钟情,什么是见色起意了。其实更坦白一点,他就是见色起意,并因色动情,由情生爱,突然间就喜欢上了这位凌菲姑娘。从心里喜欢一个人,是怎么看怎么顺眼的,他也不例外。
两人很自然地、程序式地、彬彬有礼地互相盘查了一番户口情况,随后不知从那一句开始,就进入了相见恨晚的对话状态。显然,开头那些无聊的废话不过都是没话找话说罢了,他们都知道,重要的是要有话说,至于说话的内容反倒不怎么重要了。不过从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开篇盘问当中,他多多少少地也了解一写这个女孩的基本情况。原来这个凌菲老家是河北邯郸的,在北埠读的是经贸方面的专科,毕业后就留在这座城市打工了,目前在一家联通营业厅上班。她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叫凌厉,目前正在西安的一个不出名的大学上学,父母都是乡镇教师,家庭条件很是一般化。但是,即便是如此,她家的条件也比他家要好不少,他心里很清楚。
她不好意思老是看着他,于是就把眼光投向店外,优雅恬静地凝望着窗外形形色色的人物。他也顺着她的视线向窗外看去,同时脑袋里不停地搜索着可以交谈的话题。不经意间,他想到了一个笑话,于是就绘声绘色地朝她讲了起来:“说是天上的王母娘娘最近老是何闷闷不乐,经常唉声叹气地说,唉,最近发现玉帝没事老是往人间看,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是在看人间的姑娘。太白金星就说,是呀,不光玉帝在偷看,很多神仙也在偷看,人间已经进入八月了,全是青一色的黑丝配高跟,低胸还露腰。王母勃然大怒道,你快去传旨,给我降温,隔一天下小雨,隔三天下大雨,雨后就刮风,冻死这帮狐狸精!太白金星连忙说,臣这就去办。王母又说,等等,去把北埠市划为重点区域,一定要给我冷了再热,热了再冷,如此这样不断地循环。”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她淑女般地听完他讲的笑话,果然格格地笑了,而且笑得还特别开心,煞是可爱动人。不过笑过之后,她忽然把脸色一正,佯作严肃的样子道:“哎,你知道吗,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并不是夫妻关系。”本来她还想接着说下去的,但是带眼一看,发现他的脸上已经有些挂不住了,便止住了。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听说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不是两口子这回事,所以尴尬得要命,恨不能一头栽到眼前那杯咖啡里去。他知道,她既然敢这么说,那肯定就是正确的。不过惭愧归惭愧,她刚才那一声又甜又脆的“哎”,倒真是都快把他的骨头给喊酥了,他怎么听都觉得悦耳迷人,好听得要命,似乎那声音里都调了许多蜂蜜,掺了许多花香,把他的魂都快勾掉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看到他难堪的样子,她骄傲而又调皮地说道,“我也给你讲个小笑话吧,算是对你的回应。说是有一只小白兔在森林里散步,忽然遇到大灰狼迎面走过来,上来就‘啪啪啪’给了小白兔几巴掌,说‘我让你不戴帽子’。小白兔没办法,就很委屈地走了。第二天,她戴着帽子蹦蹦跳跳地走出家门,又遇到大灰狼了。大灰狼走上来‘啪啪啪’又给了小白兔几巴掌,说‘我让你戴帽子’。小白兔很郁闷,思量了许久,最后决定去找森林之王老虎投诉。在说明了情况后,老虎说:‘好了,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的。’当天晚上,老虎就找来自己的哥们儿大灰狼,说:‘你这样做不好啊,让我很难办嘛。你看这样行不行哈? 你可以说,小白兔快过来,给我找块儿肉去!她找来肥的,你就说你要瘦的。她找来瘦的,你就说你要肥的。这样不就可以揍她了嘛?当然,你也可以这样说,小白兔快过来,给我找个女人去。她找来丰满的,你就说你喜欢苗条的。她找来苗条的,你就说你喜欢丰满的。这样就可以随便揍她了。’大灰狼频频点头,拍手称快,对老虎的崇敬再次冲向新的颠峰。不料老虎和大灰狼的对话,全被正在窗外给老虎家除草的小白兔听到了,她心里那个恨啊,真是没法说。第二天一早,小白兔又出门了,怎么那么巧呢,迎面又碰见了大灰狼。大灰狼说:‘小白兔,快过来,给我找块儿肉去。’小白兔说:‘那么,你是要肥的,还是要瘦的呢?’大灰狼听罢,心里先是一沉,然后又是一喜。他想,幸好还有第二套方案。于是他又说:‘小白兔,麻利儿地快去给我找个女人来。’小白兔又问:"那么,你是喜欢丰满的,还是喜欢苗条的呢?’大灰狼沉默了好长时间都没说话,最后它抬起手来恶狠狠地又打了小白兔几巴掌,然后大声地吼道:‘我叫你不戴帽子,我叫你不戴帽子!’”
他听到最后这句话后,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他从来没听过这么搞笑的笑话,而且还是从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口里讲出来的,就更加感觉有意思了。她这个信手拈来的笑话,迅速地把她和他的关系又推进了一步。当然,也是把他和黄汝的关系又拉远了一步,只是她不知道这些背后的情况而已。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我听你讲的那个意思,”笑过之后,他回应道,“好像这只大灰狼是男的,而那只小白兔是女的,大灰狼总是能找到借口欺负小白兔,无论有没有理由,可见谁的拳头硬,谁才能制定游戏规则,或者说,谁才又资格判定是非和对错。”
“也不尽然呀,”她微微一笑,然后款款地说道,“其实现实生活中,那只大灰狼完全有可能是女的,而那只小白兔也完全有可能是男的。总而言之,这不过是个笑话罢了。我们关键是要弄清这个笑话它所要表达的核心意思是什么。我认为,那就是对于有些人来讲,其实很多情况下根本就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碰见不讲理的人,你和他讲什么理啊?你说是不是啊?”
“我觉得吧,你的可爱和迷人也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你说是不是啊?”他有些自作聪明地回道,同时带着些许沾沾自喜的意味,而不考虑若是旁人听了这话会不会想吐。他管不了那么多。
她明知道他说的话没有一点逻辑性和可比性,但是显然还是很受用他的滥美之词,因而不禁有些飘飘然了。她身上表现出来的那份微微有些不能自持的温婉感性的神态,仿佛给她增添了不少魅力,或者说是诱惑力。这一切在外人眼里似乎很有些矫情的东西,丝毫没损害到她在他心目中的美好形象,相反,倒还令他更加喜欢她了,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奇怪得不可思议。爱情令人盲目和色迷心窍其实差不多是一个意思,只不过一个说得委婉动听,一个说得直白刺耳罢了。他一旦对她产生了特别的好感,就觉得她浑身上下哪个地方都充满了魅力,包括她的头发、衣服、鞋子等,还有她说话的语气、语调和内容,以及她或喜或笑、娇憨可爱的样子等。她身上所有的一切,包括和她有间接关系的一切,无不对他的视觉、听觉和嗅觉等都产生了强烈的触动和影响,且经久不散。
“我觉得你的名字挺好的,”他想了一下,对她道,“充分展现了女性的柔美娟秀。嗯,凌菲,确实不错。你知道吗,一个好名字确实对人有着十分积极的影响,能够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人的气质和品味。还有你的老家,邯郸,我也特别喜欢这个地方。这两个字真是太有文化内涵了,邯郸学步的典故世人皆知,名气很大。另外,邯郸,和婵娟一样,我总感觉那应该是一个古代美女的名字,多好听,多有韵味啊,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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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笑,脸上流露出一种被人夸奖后的害羞之色。她想把他融到自己的生命里去,现在和今后。晕头的不止是他,还有她。晕了之后,她便回道:“你可能是头一次和一个邯郸人接触,所以才这么敏感的。其实对我来说早就已经 惯了,都不当回事了。至于我的名字,谢谢你的夸奖。总之,我觉得还行吧,嘿嘿。”
说罢,她又甜美地笑了,仿佛她天生就是一个爱笑的姑娘一样。而这笑对她来讲,正像是每天都呼吸的空气一样平凡普通,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她的美,或许是需要喜欢她的人来慢慢发掘的,但是对面的他不在意这些,他貌似很喜欢干这种发掘工作。
“一个女孩即使外表长得再漂亮,”他一边陶醉在对她的欣赏和赞叹当中,一边煞有介事地想道:“如果平时总是板着一副死人脸不苟言笑的话,恐怕也不会有多吸引人。笑容是最高贵、最直接、最能打动人心的交流工具,和一个爱笑的人生活在一起,绝对是一种不可多得的高层次的享受。我毋庸置疑地喜欢她的笑容。”
接下来,他们又凭借着彼此之间的好感和吸引,更加深入地聊了一些各自的情况。他知道了她和尹胜兰的关系。原来她和她的闺蜜,也就是她的同班同学华玲,合租了尹胜兰的一套小房子住,就是说尹胜兰是她们两人的房东。她们在和尹胜兰逐渐熟悉了之后,尹胜兰突然在某一天,不知哪根神经出了问题,就有了把她介绍给桂明的意思,然后才有了这次历史性的约会。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两人都觉得需要适时撤退才符合第一次约会的礼节和规矩,于是就非常礼貌地分手告别了,尽管彼此都有些恋恋不舍、意犹未尽的感觉。不过,这两个人分手的时候并没有互相留下联系电话,不知道是出于初次见面的害羞,还是出于对这份好感的绝对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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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桂明回去之后只想了一个晚上,就下定决心要和黄汝分手。凌菲的出现是促使他离开黄汝的一道效果绝佳的催化剂,使他毫不迟疑地迅速摆脱了一直以来无休止地困扰着他的大难题。他从头到脚忽然有了一种全新的感觉,似乎整个人都获得了新生,犹如一个刚刚在夜幕下的树干上脱了壳的知了龟。他兴奋至极,甚至想立马找个朋友来分享一下他的喜悦和光荣。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许久之后,他才觉得似乎有些不妥,好像应该等到两人的关系比较稳定了之后再去告诉别人比较好。最后,他总算冷静了一点。
“我这不是脚踩两只船吗?”到了夜半十分,他依然没睡,突然想到了这个令他多少有些不舒服、不自在的问题。
“我不是一直都非常鄙视那些见异思迁,没有定性的浮浪轻薄之人吗?”他如此这般不断地拷问着自己的良心和灵魂,越发感到痛苦和难堪了,“怎么今天,我也变成了这种人呢?我那边还没和黄汝正式分手,这边就和凌菲谈上了,我岂不是太小人了吗?”
像这种情况以前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因而他很有些不知所措,弄不清楚自己究竟该怎么处理这种突如其来的内疚和自责。不过好在不久之后,他好像就说服了自己。他想:“其实我从来就没正式地说过,要和黄汝做男女朋友,这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的啊。既然如此,那么我为什么要如此自责,如此惭愧呢?这没有道理啊。是,我的确是和她以建立恋爱关系为目的认识的,但是我至始至终都没明确地说,我要做她的男朋友,她也从未说过要做我的女朋友。她是在我住院的时候,在我学车的时候,照顾过我,帮助过我,但是,我并没有主动要求她那样做啊。而且,她那样做的时候,其实我的心里并不舒服,并不好受,甚至有时候还很痛苦,很矛盾,很纠结。和她在一起我并不快乐,这一点我能确定,我敢对上帝发誓,我和她在一起,一点都不快乐。当然,我也得承认,也许偶尔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时间里,我对她会产生一些男女之间的冲动和渴望,那种纯粹属于肉体的冲动和渴望。但是,那毕竟是羞耻的,是不应该的,也是不美好的,甚至是下贱粗俗的,事后我不是也经常觉得后悔和厌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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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事也许(仅仅只是也许)不需要任何理由,只管去做好了,但是做坏事一定要说服自己,否则人会很痛苦、很纠结的。当然,一旦说服了自己,坏事也就不是所谓的坏事了。不仅如此,它甚至会在当事人心里变成天大的好事。桂明经过一夜认真而又反复的思考与权衡之后,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凌菲做他的正式女朋友。
此刻,他虽然还沉浸在一见钟情的兴奋和欢快当中,但是还没有被这种非常激动人心的情绪搞坏头脑。他明白,他还需要从尹胜兰那里确认一下,凌菲是否真的同意和他交往。而且这一点很重要,绝对不能大意。还有,如何尽快地和黄汝谈清楚分手的事情,也是不能掉以轻心的大事,必须得妥善处理好。他想,后面这件事甚至比前一件事更加重要和棘手,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陷得比较深了,想要不留任何后遗症地全身而退又谈何容易啊。
次日上班之后不久,他就从尹胜兰口里得到了确切的好消息:凌菲本人对他非常满意,愿意和他继续交往。他瞬间就觉得,自己这次真是中了大奖了,太好了,一切都太好了。花儿香,鸟儿叫,风风雨雨都含笑,绿水青山永不老。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薛薇一直都冷眼旁观着事情的发展而默不作声。她清醒地看到,桂明一整天就沉浸在连他自己都觉察不到的异常欢快的情绪当中,而对她的任何反应丝毫都没有注意,这是比较罕见的。对此,她心里不知何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心酸和惆怅,仿佛在一日之内就不认识他了一样。她觉得她从前看错了人,很有些不值。
“这是不应该的,”她反复地告诉自己,“我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难得他碰到一个自己喜欢,人家也喜欢他的女孩。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的情况是非常罕见的,所有的人都应该为他祝福,替他高兴才对。爱情和婚姻本该是美丽高贵、纯洁无暇的,本该是动人心魄、沁人心脾的。这就像太阳就该从东方升起,从西方落下一样不言而喻。哦,桂明,他的幸福的日子从此就开始了,我真该好好祝贺他才对呀。”
有那么一阵功夫,她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心要把自己的心门永远地关上,不再让任何人轻易地进来,要阻止的人既包括桂明,也包括他那位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丈夫,程迎春。但是,每当她这样想,这样决定的时候,她就会忽然间又觉得自己未免有些过于敏感、过于偏执、过于小题大做了。要从记忆力彻底地删掉他,是相当困难的,也是相当痛苦的,她现在还做不到。
“这一切又都是何必呢?这一切又能有什么意义呢?真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啊,我怎么能自己先乱了心性呢?难道我还是当初那个傻乎乎的,懵懂无知的,需要依赖男人那些貌似强大万分实则虚弱不堪的保护才能坚强起来的小姑娘吗?难道我现在还需要男人口中那些天花乱坠、信口开河的诺言来支撑自己的人生吗?”她反反复复地这样问自己,却始终找不到确切的答案,于是索性放弃了思考和追问。
许久之后,她终于承认,自己仍然是一个遇事毫无主见的女人,或者说,仍然是一个随遇而安,对生活要求不高的女人。

楼主:苏晓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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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9-03-12 16:49:29

更新时间:2019-06-03 11: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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