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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樱记》(原创长篇最新整理,共3部,约180万字,人物约300个)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61章

“唉,你说得对,”桂卿惭愧地叹道,恰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一时又找不到究竟是谁斗败了他,“可是我也不能就这么赤裸裸地找领导去提意见啊,对吧?前边人家姜局长不问具体的事,我找他说什么他都打哈哈,后边人家江海龙是刚来的,我又不认识人家,单位里一般的事都是熊英杰操持的,这孩子又阴险得要命,表面上看着笑嘻嘻的,其实是个标准的笑面虎,我也不能找他吧?柏为善那家伙你也是了解的,他就是个嘴上抹蜜背地里动刀的人,你说我犯得着明着去得罪他吗?我恨他,那没事,因为我不会害他,但是我要是让他恨我了,那就坏了,因为他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干得出来的。小人到底能卑鄙到什么程度,你是想不出的,我总不能拿自己当试验品,去验证他到底有多卑鄙吧?”
“是,你是谁都不想得罪,”寻柳无情地嘲弄道,也有些让他寒了心,“你也谁都不敢得罪,所以谁都能支使你,谁都安排你,以至于最后造成了所有的局领导都能分管你都能安排你的局面,可是到最后你能落个好吗?”
“我也不要什么好,”他有些急了,慌不择词地说道,“我也不想当什么官,我就是凭良心办事,按规矩上班而已,我不管他们怎么看我,怎么想我。”
“那你还怕他们干嘛?”她恼火了,于是直着问道。
“我也不是怕他们,”他努力地解释着,心里怪她不能正确地理解他的苦衷和难处,但是仔细想想,也确实是自己太过无能和软弱了,“我是不想把所有的人都得罪了,你明白吗?你想想,张三安排我,我不干,李四安排我,我不干,王五安排我,我还不干,那我总不能和所有的人都对着干吧?要按道理讲,只有一把手局长和柏为善能安排我活,因为说到底我毕竟是属于办公室的,可是那些王八蛋不讲这些道理啊,对吧?凡是和我沾点边的,都往我这里推,都往我这里扔,有的和我不沾边也硬往我身上弄,硬安排我,你说我能支着架子和疯狗一样,硬和人家一个一个地都硬顶吗?嗯,得罪一个两个,可以,三个四个,也可以,难道说我能把单位里所有的人都得罪了吗?”
“那人家彭云启怎么就能什么都不干的?”她接着质问道,问得很有道理,很有水平,确实让他一时半会很难回答,“恁两人可是一个办公室的,应该最有可比性吧?”
“唉,单位就是这样啊,”他无奈地叹道,脸上不无悲凉郁闷之意,“你也是知道的,你越是能干,越是干得好,那么活也就越多,这就是鞭打快牛嘛。而且,有很多时候都是活跟着人走,能干的人到哪里都别想闲着,遇到什么事人家总是第一个想到你。反过来讲,你越是不干,越是干不好,那就越是没人安排你干,对吧?这是因为什么呢?因为人家知道,支使不动你呀,硬给你安排活还容易得罪你,最后往往还干不好,所以干脆就不安排了,省得搭那个话把子了。所以说,像彭云启这种精明人,他的办法就是从一开始就不干,即使得罪人也只是开始的时候得罪一次,以后就轻松多了,因为别人碰过一回钉子就再也不会找他干了。而你像我这种人,平时干工作都干 惯了,我不请假还好,我要是请假请多了,他们肯定说我是故意的,是弄样的,是摇骚,对吧?有几个能真正理解咱的呀?就算是我前边干得再多再好,关键时刻要是请那么几天假也都等于白干了,一切都等于零了。其实吧,我也知道这个理,我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所以说,有些事吧,真没法说,说了也没什么鸟用。”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行了行了,别在我跟前净提恁单位的那些恶心人的烂事了,我不想听,”她不耐烦地说道,脸上全是足足的厌恶之情,全然忘了是她先提起的这事,“咱还是说说恁娘吧,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来医院给我送过几回饭,回回就知道熬小米绿豆汤,而且一拎一大桶,一拎一大桶,我就是再能喝也让她给喂足性了呀,是吧?她从来也不会换个样子,弄点别的东西让我开开胃,好多吃点。你想想,我要是能吃能喝的话,我还用得着住医院里受这个罪吗?啊,现在想想这些我就心寒,想想这些我就想掉泪,那个小米绿豆汤我真是喝得够够的呀,现在提起来我还想哕呢……”
“等后来情况稍微好点了,见点轻了,我就硬受着出院,我也想给家里省点钱,对吧?”她越说越有气,越说心里越难受,叫谁看了都得可怜她,“我也知道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好,对吧?结果呢,她明明知道我不能闻油烟味,不能做饭,也不主动过来照顾照顾我,帮帮我的忙。噢,难道说还要我天天给她打电话求她来照顾我吗?自己的儿媳妇不能吃饭,也不能烧饭,她心里就没熊数吗?后来她想起来了,居然还好意思问我能吃饭了吗?我能不能吃饭她看不见吗?她又不眼瞎,她就是会装憨摆呆罢了。不错,她是来咱家给我烧过几回饭,不过她哪回没把我给憋个半死?她哪回不是空着个手过来,什么东西都不买?她问过我都喜欢吃什么,都能吃点什么了吗?哪回不是咱家里有什么,她就随便凑合着做点什么吗?叫她做菜吧,她就把茄子、菜花、地蛋、猪肉、豆角、粉条什么的,全都炖一起。叫她做饭吧,她就把大豆、绿豆、小豆、豇豆、大米什么,全都煮一起。别管是做菜还是做饭,凡是家里有的她全都给放上,蜗喽牛大麻虾一锅炖,你叫我怎么吃怎么咽?我又不是猪,我能吃那样的饭菜吗?永远都是一菜一汤,永远都是一菜一汤,而且一炖一大盆,一煮一大锅,从清起吃到晚黑,吃十顿八顿都吃不完,搁谁谁能受得了啊?何况我还是个孕妇,反应得那么厉害。我要是不去买这样东西,家里就没有这样东西,她就给我烧点面子水凑合,这不是把我当兔子养吗?人家兔子还能吃点青菜叶子呢,有时候我连点青菜味都闻不着。至于那些鱼了肉了什么的,那就更别指望了,成天连点肉气都见不着……”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啊,她哪回上咱家来,不都是和个祖奶奶似的?”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了,声音也越来越颤抖了,“这边一进家,连鞋都不脱,就一腚歪在沙发上半天不起来,就和八辈子累伤的样,你说说,这究竟算什么呀?我作为儿媳妇,我好意思说她吗?我还不是只能忍着?噢,等她睡醒了,睡足了,睡够了,就开始穿着鞋满屋子到处乱寻摸了。这间屋她看看,那间屋她瞅瞅,阳台、厨房、厕所,她哪里都去,连搁杂东西的小屋她也得进去瞧瞧,做贼的都没有她查看得这么仔细,就和要逮什么人似的。就这两间小屋,又是自己儿子的家,又不是什么豪华大别墅,她回回到底看什么的她?”
“还有,”她索性把想说的话一口气都说完,她真不想再一次地提起这些烂事了,“每次做好饭,我这边还没动筷子呢,她那边倒先抢着吃上了,你说气人不气人?恁家都是这么待客的吗?吃完饭,她连碗也不刷,地也不扫,要么躺沙发上接着睡,或者歪那里看电视,要么抹抹嘴直接就走了,就和走亲戚或者住宾馆似的。你说说,她到底是来伺候我的,还是让我伺候她的?没有一回,她不把厨房给我作践得烂七八糟的,没有一回,她不把客厅给我作践得烂七八糟的。哪回都是活还没干多少呢,倒是把一个好端端的家弄得和打仗的样,一片狼藉,哪回都是她走了以后,我再跟着收拾半天才能弄利索。你说说,她来这里,名义上是来伺候我的,可实际上呢?到底是谁伺候谁?她又邋遢又懒,她这不是故意来咱家作践我的吗?咱家的衣服就是臭了,她替我洗过一件了吗?咱家的地就是脏得不能入人眼了,她替我拖过一回吗?我都不明白,她回回来咱家都是干嘛的呀?”
“我有时候都怀疑,”她终于快要做总结性发言了,正如再大的洪水也有消退的时候一样,“你到底是不是恁娘亲生的。”
“这个你不用怀疑,”他在万般无奈之际,只能用这种自我戕害的办法来化解她心中无限的仇恨了,“你可以怀疑我不是俺爹亲生的,但是不用怀疑我不是俺娘亲生的。”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因为,你要不是恁娘亲生的,她连往咱家来都不会来一步,对吗?”她好像把一切都看透了的样子,冷冷地说道,口气十分生硬。她知道,他是说不出来什么的,所以她才这样说。
“随便你怎么想吧,”他彻底放弃了想要通过逗她开心的方式来迅速结束当前不利局面的那种奢望,转而有气无力地说道,“反正是亲生的也好,不是亲生的也好,我还不至于要去做一个亲子鉴定的吧,既然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了。”
“你确实该去做一个亲子鉴定了,”她愤愤不平地说道,语气中终于不全是仇恨和抱怨了,而是有了一丝开玩笑的成分,只是她根本就没意识到这句非常含蓄、内敛和低调的玩笑话其实一点都不好笑,“不然的话,真是没法解释恁娘对待你的那些行为。”
“好吧,”他淡淡地说着,想要替她圆了说笑话的梦想和努力,“等我攒够了做亲子鉴定的钱我就去做,省得你整天怀疑。”
“不是我怀疑,”她大声抗议道,不想承受任何不体面的名声,“是她可疑,是她的做法十分可疑!”
“你心情好点了吗?”他柔声问道,心如止水,“只要你高兴,你说什么都可以,你骂谁都行。”
“讨厌,”她终于破涕为笑了,便趁机撒娇道,并不失时机地打了他一拳,痒在他身上疼在他心里,“我是那种随便说别人,随便骂别人的人吗?恁娘那么对待我,我和她红过一次脸吗?我在她跟前说过一句难听的话吗?我哪回不是照顾她的面子,对她笑脸相迎以礼相待?叫你说,我这个儿媳妇做得还不够好吗?”
“是,确实很好!”他的心似乎有点暖意了。
“我也就是在你跟前发发牢骚罢了,”她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向他抛了一个略显暧昧和挑逗,但也足够让他感到讨厌和鄙视的眼神,“要叫我和她吵架,我还真干不上来呢,我可不是农村那种不讲理的恶老娘们。噢,对了,那回恁娘看我捂着鼻子从厨房跑到卧室里,然后打开卧室的窗户透气,她就直接说我脸上,你就不能戴着口罩做饭吗?你就那么不能闻油烟味吗?你说说,她这叫什么话?难道说我不能闻油烟味是装的吗?难道说是我自己想吐吗?我几乎都快要被肚子里的孩子折磨死了,她还这样说我,你说我能不生气吗?我但凡能闻一点油烟味,我还用得着让她来做饭,看她的那张老脸吗?”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他又好言好语地劝慰了半天,她才稍微好了点……
这次笔试,就是申论那场,他本来可以考得很好的,但是却硬是被一泡尿给憋砸锅了,因为考前他光想着家里的烦心事了,竟然忘记提前去趟厕所了,可谓是正儿八经在阴沟里翻了船。
“你看看你炒的土豆丝,那还能叫土豆丝吗?”在空气已然凝滞,气氛十分紧张的申论考场上,他有好几次想起了他临出门前她发出的阵阵抱怨声,“挺生烂不熟的,看着就让人干哕,还一点盐味都没有,你想淡死我啊?另外,油也放多了,而且还没熬透,一股子豆腥味,腻歪死人了。这些事我都说你多少遍了,你就是不长记性,你到底是什么脑子啊?”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62章

周一上午,因为市水利局机关的人要来新落成但尚未正式启用的市水利局大楼前面打扫卫生,所以县水务局也组织了一帮子人前去帮忙,桂卿也在这帮人之列。
位于市水利局大楼西北方向不远处的,是新的鹿墟市委市政府办公大楼。这座大楼已经基本建成并且很快就要投入使用了,这也意味着鹿墟市的行政中心很快就要转移到青云县东部这片生机勃勃的土地上来了。这座大楼庄严肃穆,比例协调,挺拔地耸立在草莽山北边不远处的贵山半山坡上,俯瞰着贵山和草莽山之间现在还长满庄稼和果树的一个大盆地。水利局大楼和它一比,立马就显得没有什么太大的气势和威风了,就像鸡和凤凰不能相提并论也不敢相提并论一样。
要不是市委市政府很快就要从湖东区搬到青云县来,桂卿根本就不会想到去报考市里的公务员的,因为他从来就没想着要离开自己的家乡,从来就没想着要在青云县之外混出一番人模狗样来。对于所谓的前途和命运,他向来都是不怎么在意和关心的,他只想着在现有的基础上,好好干活,好好过日子就行了,其他的东西他并不想强求。现在,既然市委市政府要般到青云县来,而且他又感觉现在的单位领导实在是不怎么样,所以他就觉得能够考到市直部门工作还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的。特别是通过和市局朱明国的接触,他更加感觉市直部门和县直部门相比,还是比较宽松和人性的,也更加适合他将来的发展,如果他还有所谓的将来的话。至此以后,他就慢慢地坚定了一定要考出去,彻底脱离青云县水务局的想法,并且随着形势的发展,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越来越不可遏制了。他虽不是金鳞,但也不愿意在现在的单位当池中物。
当然了,指望着这帮天天坐在机关办公室里的人打扫好卫生显然是不太现实的,他们来到这里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弄弄景罢了。市水利局的人来做样子,县水务局的人当然也得陪着做样子,而且还得做得更好更到位。比如,柏为善不仅要领着大伙装模作样地和市局的人一起挥汗如雨地干活,还要买好绿茶、矿泉水等饮料和毛巾、太阳帽、手套、铁锨、扫帚等物品,给市局的人全程搞好服务。走形式就只是走形式,除了浪费点公家的东西,消磨消磨大家伙的时间之外,什么实际的意义也没有。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公家的活从来都是不经干的,也是经不起干的,仿佛纸糊的一般,所以不到上午十点,市水利局门前的卫生很快就被这群勤劳无比的人打扫完了,剩下的时间就是安排市局的人到县水务局大院里休息了。包括桂卿在内,县局的人回单位后很快就自行解散了,因为他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在江海龙已经装修好的大办公室里,崭新的柜机空调已经打开多时了,市局的人进去之后就开始在里面喝茶、打牌、吃西瓜、嗑瓜子、闲聊了起来。接下来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到饭店里好好地吃一顿喝一顿。
伴随着市委市政府的后续迁入,青云县的大拆迁大建设时代已经汹涌澎湃地到来了,敏锐地意识到到这个潮流和趋势的人有很多,除了雄心勃勃踌躇满志的马开江之外,樱峪村的田福安也算是其中一个,如同河底的泥鳅也能感知到河水的变化一样。
他的想法很大胆,也很超前,甚至和桂明的想法颇有相似之处,那就是一方面在北樱村的东部,也就大伙口里的“爹庄”搞石板房开发,搞乡村旅游,另一方面在他开饭店的那个位置往北的山坡上,建设一片乡间别墅,搞乡村房地产开发。这两个大项目的名字他都已经琢磨好了,一个叫“石板房部落”,一个叫“樱花山别墅”。“落凤山”这三个字虽然很古老,也很有韵味,但是却不能用的,因为这个不吉利。
越是大家都看着搞不成,或者即使搞成了也没什么意义的事,他这个人越是喜欢去操持,比如在桂明弄蔬菜、果树大棚这件事上,他就特别上劲。眼下,他和桂明这对奇葩爷俩竟然像疯了一样,两股绳子拧成了一股,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这三件大事中,每天忙得和没三十似的。前一阵子他还鼓弄着大伙去告原支书陈向辉呢,结果一开始忙活起来这些大事来,他也就顾不上去告那家伙了。当然,事实上也有可能是他根本就告不倒人家,但是他不会那样说的。
按理说像他这种人是根本干不成什么大事的,因为他平时既不讲信用也不通人性,一点宽容心和慈悲心都没有,对谁都刻薄得要命,对谁都吹胡子瞪眼的,动不动就骂人或者挖苦人,是个人见人怕人见人躲的有名臭角,可是偏偏在一些大事上他就能把事办成,这不能不说是一种特殊的本事。其实说到底他之所以能混出一定的道道来,除了他那死不要脸和睁着眼睛说瞎话的特殊本领之外,根本的原因还在于,他在关键时刻舍得拿出东西来喂饱一些人。比如,这边樱花山别墅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他那边早就漫无边际地许诺完了,给这个当官的一套,给那当官的一套,小嘴巴拉巴拉的和蜜罐子一样,说得天上都能下流星了。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田福安和张桂明的伟大事业,除了樱峪水库之外,可以说把北樱村的战略资源几乎占用了接近一半。镇上的领导好说,毕竟用村里的钱财和未来的许诺把一二三把手搞定就行了,可是村里的老百姓未必就都那么好对付了。这不,在涉及到拆除三老笨张道禹那两间搭在村东半山坡上用来放羊躲雨的烂屋杈子时,就遇到了很大的难题,这个家伙说什么也不同意拆。当然了,说不同意拆那是瞎话,他无非就是想多要钱的意思。那么他的要价是多少呢?5万,就是5万,少一分也不行。这是他的原话,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高人给他指点的,存心就是要害他。
“5万,他懂个屁!”这天下午,田福安在大队部的屋子里跳起来蹦着骂道,“奶奶个腿的,就知道张嘴要钱。姐,不是我日囊他,真给他5万,他个龟孙都不知道怎么花,他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他还舔着个×脸要5万……”
“既然这个熊黄子给脸不要脸,”牛三在一旁像个缺脑子熊一样跟着搅和道,“心里有点熊数都没有,干脆我找人直接把他给办了,多省事,咱和他啰嗦什么呀?”
“去去去,”田福安装模作样地说道,脸上全是虚伪透顶的仁义和慈悲,他装都装不像,“那是没法的法,现在还不能那样,眼下咱还是得和他再缠缠,等实在不行了再说。你放心吧,我也不会轻饶他的,你看他个小熊样,我呸!”
“行,三哥唻,我听你的,”牛三摆出一副忠诚无比的狗奴才样子回道,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在陈向辉面前说话表忠心时那样,又像是把手里已经抽出来的一柄降妖除魔的利剑重新插回剑鞘里一样,“你说什么时候动手咱就什么时候动手,你说怎么办咱就怎么办,绝不拖拖拉拉地给你留麻烦。我道上的那些伙计,你不要问了,个个都不是瓤茬子,干起活来都和板似的……”
“恁些龟孙王八蛋不吃人粮食的,恁些大刀贼剁的,恁些强人砍的,”两人正说话间,大队部外边就传来了三老笨的媳妇华美的骂街声,“恁想占俺的屋,恁不让俺养羊了,恁还不想认那个价钱,恁想什么好事的?奶奶个×,有本事恁上大街上拾房子去呀,恁别和我这些铺陈毛要饭的穷人争呀……”
“三哥,这个熊娘们又来了,怎么办?”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咱怕什么?”田福安硬着头皮恶狠狠地说道,看来也是癞蛤蟆垫桌腿,尽管他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对付华美,“她来叫她来就是的,反正早晚咱得和她硬碰硬,我看她能怎么着,难道说她还能站着尿尿吗,难道说她还能尿二尺远吗?”
两人说着就出了大队部的屋门,来到了院子里。
5月底正是农村割麦子打豆子的三夏大忙季节,家家户户都不缺农药,所以华美这次竟然提溜着个农药瓶子来找事了。她嘴上嗷哧嗷哧地骂着,两条短腿向两边肆意地撇着,上身的半截袖花褂子也半敞着,就那么大大咧咧蹦蹦哒哒地走进了大队部,和田福安和牛三两人撞了个正着。她后边稀稀拉拉地还跟着七八个看热闹的村民,就像是一群和头羊走散了的山羊一样。因为这个娘们和三老笨两人经常在大家面前进行各种各样精彩绝伦的表演,所以这回大家也都饶有兴致地等着看一场不可预测的大戏。
“噢,恁想三个瓜两个枣地给几个臭钱就把俺给打发了,”华美提溜着墨绿色的农药瓶子跳起来骂道,尽管她个子不高,但是跳得却十分有劲,和刚吃了大把的枪药一样,“我给恁说,连门都没有,门都没有!我给你恁说吧,我骂恁这些龟孙的当官早着唻,我一天骂恁一百回,一万回,我非把恁这些坏熊淌的,坏熊揍的骂飞鹰不行不可,让恁知道俺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你个熊娘们,你这里嗷嗷叫骂谁的?”田福安对着她高声吼道,同时用手指着她的头,不甘示弱的样子,一点也不明白好男不和女斗的道理,显得他为了公家的事有多敬业似的。
“我骂你的,我骂你的,我就是骂你的,”听田福安一接茬,华美可算是找到头了,连日来她心中积压着的所有的怨气和冤气统统都撒出来了,“谁叫你当这个大队书记的?谁叫你硬充那个人熊的?谁叫你硬要拆俺家房子的?我就是骂你,就是骂你,我连恁家老辈少辈男的女的都骂过来,我就是要骂得你心惊,骂得你抬不起头来,骂得你夹着尾巴滚远远的……”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恁那两间以前不知道是谁用破石头垒起来的烂屋杈子那也叫房子?”田福安大声咋呼道,牙硬得很,并不比华美的气势差多少,“咱庄上的兄爷们让恁家搁那里边放羊,那都是因为可怜恁家穷,不给恁一般见识罢了。实话给你说吧,要论正理,咱庄上的哪块地不是公家的?哪块地是恁自己家私人的?公家的地方,公家的房子,白白让恁霸占了这么多年,我没问恁要钱都是好事了,姐,你个熊娘们还在这里不知好歹地狮子大开口,给我要那么多钱,你想怎么着啊?你还想翻天啊!你看看你那个小熊样!”
“你个揍瞎的你说什么?”华美一下子就给气糊涂了,她一边使劲骂着一边往田福安身上就撞过来,疯狗一般,“我×恁祖奶奶,我×恁白毛老奶奶,恁拆俺的房子,难道说俺还要倒过头来给恁钱吗?我给你个血坏种拼了,我让你不得好死……”
别看田福安这货平时嘴上挺厉害的,也是想骂谁就骂谁的主,其实在内心里他还是害怕被华美给挠着的,所以他一看华美来真的了,吓得他赶紧就往后边躲,毕竟他也不想和一个死不讲理的农村老娘们撕扯起来,那样既显得他不光彩,最后他也占不到多少便宜。他的狗腿子牛三才不管那一套呢,他眼见自己的主子被人欺负了,上前一把就将华美给拦住了,然后用左胳膊轻轻一拨拉,就把瘦小淡薄的华美给带倒在地了。她那一倒,摔得应该不轻。
我的天哪,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华美一看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被村支书的狗腿子给拨拉倒了,心里的火气和蠢气一下子就堵满她那容量极小的脑子了。她像个被激怒的母猴子一样,迅速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一下子就把手里的农药瓶拧开,对着自己的嘴就准备喝下去,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我×恁奶奶,”她在喝农药之前大声骂道,一副半半××且雾雾症症的样子,和平时她撒泼的时候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所以谁也没料到她真会喝下去,“我叫恁欺负我,我叫恁讹我,恁要是不给我那5万,我就把这个瓶子里的药都喝下去,一滴不剩!”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嗤,你吓唬谁的?”田福安表面上冷笑道,其实骨子里已经有些害怕了,但是他现在还拉不下脸来去阻止她。
“有种你喝呀,别光拿着个瓶子吓唬人!”牛三跟着刺激道,他才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呢,谁死填谁的坑。
“我喝恁娘个×!”这是华美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接着她就像喝凉水一样把整瓶子的农药都喝到肚子里去了。
当田福安、牛三和那些看热闹的人反应过来,发现华美真把一大瓶子农药喝下去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因为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认为,她这次也不过是拿个药瓶子吓唬吓唬田福安罢了,她根本就不会真喝下去,所以谁也没做好去她手里夺药瓶子的准备。如果他们当中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预测到她今天是来拼老命的话,那么任谁都会上去把这个药瓶子给抢下来的。
命,一切都是命。
华美,这个长得非常丑陋,见识非常浅薄,甚至有点缺心眼子的女人,这个有着特别靓丽名字的农村妇女,就这样在嘻嘻嘡嘡中结束了自己那不值钱的生命。她的死,最后果然为三老笨换来了整整5万块钱,只是这代价未免高昂了些。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63章

一楼脏二楼乱,三楼四楼住高干,五楼六楼穷光蛋,鉴于这首小时候就已经耳熟能详的顺口溜,桂卿买房子的时候理所当然地选择了顶层六楼。因为买六楼这个事是寻柳心中永远的痛,所以她每次和他一块爬楼的时候,都需要在他的拼命鼓励和认真检讨下才能有力量完成脚下的壮举。有钱谁买顶层呀?这也是没法的事。
这天晚上闲来无事,怀孕四个月左右的寻柳破天荒地非要自己到楼下的超市买点东西不可,桂卿索性就由着她下楼去了,他乐得独自一人在家清静一会。因为这种难以预测的快乐来得太过突然,所以一时半会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打发这段宝贵的时间了。眼下他虽然不知道究竟干点什么才好,但是有一点是很明确的,那就是绝对不能干她平时反对的事情,也就是必须得保证等一会她回家的时候不会因为他正在干着的事情而大发雷霆。可惜,能够让她大发雷霆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多得比传说中旧社会穷人身上的虱子还要多。最后,思来想去的他还是觉得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好好地躺一会是最合适他干的事情,同时也是他所能做的最明智的举动。
“我一出门,他就解放了。”她几乎每回都这样酸酸地想着,也不知是因为什么。是对他没信心吗?她不知道。
“她一出门,她就会认为我会认为自己解放了。”他经常在她出门的瞬间这样想着,以使她的想法不至无故落空而失却了相应的对手。他太了解她了,就像她太不了解他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神兵天降地回来了。
她紧张而用力地敲打着房门,就像身后有坏人在追她一样,同时嘴里慌慌张张地喊着:“快开门,快开门,快点,快点呀,你磨蹭什么的?快吓死我了,快开门……”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正仰面闭目神游四方的他忽然间一听她这样没好歹地敲门和叫喊,心里“咯噔”一下子,瞬间吓得就有些受不了了。他知道,对于她这种娇娇弱弱从小就没吃过什么亏的女孩子来说,即便是没有身孕,平时遇到一点小事她也会被吓破胆子的,那就更别提现在她可能遇到的情况了。此刻,他一边赶紧去开门,好放惊慌失措的她进来避险,一边脑子里就没往好地方想,准备着迎接某种十分不好的局面。他也是被吓得不轻,因为她被吓得不轻。
“呜——呜——”她的声音先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房门在楼梯的灯刚一亮起后立马就被打开了,她直接就把身子扑进了他的怀里,也顾不得这个举动是否会碰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了,同时又放声地大哭起来,可算是找到亲人了的样子:“蛇,大蛇,那么长的一条大蛇。”
“搁哪了,搁哪了?”尽管心里同样感到害怕,但是他仍然壮着胆子将怀中紧抱的她轻轻向屋里转了一下,然后就向门外探出头去,同时高声问道,“你搁哪看见的蛇?”
“就在楼下边的花池子里,”她一边剧烈地颤抖着头和身子,一边极不情愿地哭着向他描述着当时恐怖异常的情景,以至于泪水很快就打湿了他的肩膀,“那么大的一条蛇,黑乎乎的,得有将近2米多长,看着可粗了,我下去的时候它正从花池子往外爬呢,可把我给吓死了。”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不可能吧?”他有些疑惑地说道,同时也想宽慰一下已经被吓破胆子的她,“小区里住了这么多人,怎么会有那么大一条蛇呢?黑天半夜的,你会不会是看错了,把绳子当成蛇了?”
“绝对没看错,”她语气坚定地说道,同时心里还暗暗地恨他不相信她,“那就是一条蛇,当时它还乱动呢,差点就爬到我跟前了。哎呀,我不能提这事,一提起来我还吓得要死呢。”
“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这是好事呀,”他心中残存的那点可怜的乐观主义情绪突然间又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这是典型的天降异象的节奏呀,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我给你说,凡是那些大人物,那些历史上的英雄人物,他们降生的时候往往都会发生很特别的事。你看你现在怀孕了,然后又突然在一个住户这么密集的小区里见到了那么大一条蛇,这肯定是很不寻常的事,对吧?这说明你肚子怀的孩子不是一般人物,将来肯定能成就一番伟大事业的。当然了,就算是这孩子将来干不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最起码也不会是那种日日囊囊窝窝生生的普通人……”
“你以为你是谁啊,”她故意冷着脸嘲笑道,似乎已经把害怕这回事给忘记了,“你也不拿个镜子照照你自己,哼!你觉得你有那个命吗?恁家老林上有那棵蒿吗?”
他本来想像小时候那样,开玩笑说“俺家老林上虽然说没有那棵蒿,但是我可以上别人家的老林上偷一棵啊”,但是一想到她肯定会借机狠狠地褒贬他一顿的,便直接罢了这个念头,就如同一根烧得正旺的蜡烛突然被风吹灭了一样。多少热情就是这样被掐死在了萌芽状态,他心里是最清楚的,可惜就是不能细说。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俺老林上现在可能没有那棵蒿,”他想了一会才慢悠悠地说道,“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将来会长出那棵蒿的可能性,对吧?李宁,一切皆有可能,嘿嘿。”
“你就死了这个心吧。”她冷酷无情地说道,比刚才她看见的那条蛇还可恶,这回她是彻底忘掉了被蛇吓傻的情景。
“好吧,那我从现在开始就不再痴心妄想了,”他投降了,认输了,缴枪了,“我就老老实实地接受命运的安排,好好地和你过一辈子平头百姓的日子吧。以后就是有蟒蛇出来吓你,我也不异想天开说什么天降祥瑞了。”
“你坏熊,”他猝不及防地被她打了一拳,同时又被结结实实地骂了一顿,“居然拿蟒蛇来吓唬我,你明明知道我最怕蛇了,你还这样说,你这不是故意的吗?”
自从晚上被那条若有若无、吉凶叵测、邪魔鬼道的大蛇吓了一大跳之后,她就开始毫无规律地肚子疼了,而且每次疼得还都比较厉害,搞得他心里都不住地害怕了。次日一早,明知道她很可能是由于心理因素造成的肚子疼,他还是不得不领着她到县人民医院妇产科去仔细检查一下。结果这一检查不要紧,B超显示她怀的竟然是双胞胎,而肚子疼反倒没什么大问题,大夫说只要注意休息一下就会好的。她肚子疼是不是两人办事造成的?他自然也这样猜疑,但是又觉得他和她已经很小心了,应该没什么问题的,便放心了,况且大夫也没说什么别的。夫妻感情还是要加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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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想活了,”出了医院妇产科门诊屋,又一次确认完检查结果,她又哭又笑地抱怨道,好像刚被一个极度甜蜜的响雷击倒了之后,又立即被一场瓢泼大雨浇醒了,“一下两个孩子,叫我怎么养啊?我不要了,我想流掉,我害怕。这都是你个坏熊的事,你毁了我原本幸福的一生,你赔偿我……”
“天意,这都是天意呀,”他欣喜若狂地说道,就如同刚被一个巨大的响屁给劈头盖脸地喷了一番一样,“你不觉得是这样吗?既然老天要给你两个孩子,那就不会是一个,要给你一个,那就不会是两个,对吧?我觉得两个挺好的啊,双胞胎,你不觉得这太稀奇了吗?恁家是双胞胎姐妹,俺家是双胞胎兄弟,现在你又怀了个双胞胎,这样的稀奇事,多少年才能遇到一回呀?”
一时间,他竟然忘记寻烟的事了。
“好个屁呀!”她没好气地堵他道,“你就知道瞎说,回头生下来你养活啊?一想到要抱两个孩子,我的头都炸了。自从结完婚,我还没享受几天好日子呢,这就开始要给恁老张家传宗接代了,我真是亏死了,我不想这样,一点都不想……”
“哎呀,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他激动而又兴奋地劝慰她道,现在她让他干什么都行,只要她说话,“生孩子是早晚的事,早生晚生不都是生吗?反正你又逃不了这一关,对吧?所以呢,早生孩子早得济,早生贵子,懂吗?趁年轻,好抬伺孩子,养大就养大了,你愁什么呀?等年纪大了再生,生了你也没劲养了……”
“就你理多,又不要你养!”她白了他一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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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养我养,行了吧?”他拱手笑道,心里真是乐开了花,“我保证,只要我在家,抱孩子的活全交给我了,除了喂奶之外。”
“你想喂奶也没有那个功能呀!”她刺挠他道。
“你有就行了,反正我有没有无所谓”他嬉皮笑脸地回道,一脸变着法地巴结她这位大功臣的意思。
“光我有管个屁用呀!”她又开始恃宠而骄地抱怨了,但是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烦,“你以为生孩子那么简单吗?你看看恁家里,也不问我吃,也不问喝,肚子里的孩子指望什么长大呀?恁娘就来做了两天的饭,就开始不把我当回事了,动不动就是好几天不问我的事,平时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打。”
“她那是不敢给你打呀。”他苦笑道。
“行了,你别在那里横拦竖挡了,有意思吗?她根本就是心坎里没有这一块,她要是心心娘娘地想着我,还要我多说什么吗?再说了,她伺候我也不单是为了我,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呢,那总归是她的孙子孙女吧?结果怎么样,她想到这一点了吗?她连她自己的孙男娣女都没有,她心里还有谁?”
“话也不能这么说。”他还是得横拦竖挡。
“那我该怎么说呀?”她口呲牙硬地问道,终于摆正了自己未来大功臣的位置,“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我冤枉她一点了吗?说难听话,她还不如恁爹呢。恁爹有时候还知道问问我怎么样了,能吃了吧,还想着给我送点小鸡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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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唉,行,行,恁老婆婆就那个样,”桂卿无可奈何地叹道,低三下四地给寻柳赔释着,“你说说我这个当儿子的能怎么办?我能直接让她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吗?这恐怕也不现实吧?”
“我也不是说非得让她怎么怎么样,至少她得有那个心吧?”说着说着,她似乎变得更加生气了,“你看看她平时说话时的那个样子,想想我就来气,一副阴死阳不活的样子,真难为你怎么从这样的家庭里成长出来的。”
“唉!”他瘪气了。
“你唉声叹气给谁看的?”她总是不饶他。
“我没唉声叹气呀!”他还硬。
“行了,我又不是眼瞎,看不见,我又不是耳聋,听不见!我知道,我一说恁家里的事,你就不高兴。”
“我高兴,我怎么不高兴?”他想急而又不敢急,实际上却很急地说道,“你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又没急呼啦地阻拦你,对吧?再说了,你说说怎么了?反正我身上又不少块肉。”
“你明白就好。”她也是无敌了。
“我当然明白了,”他违心地说道,“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吃了那么亏,只不过你还是不要和恁老婆婆一般见识才好。”
“我要是和她一般见识,”她咬牙切齿而又宽宏大量地说道,“这个日子早就没法过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明白吗?”
“我懂,我懂,”他一边貌似诚恳地说着,一边想起了“真作假时假亦真”那句话,“所以我一直都很感激你,发自内心地感激你,感激你从上到下祖宗八辈外带七姑子八大姨!”
一场冲突总算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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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这回考试不行,”回家的路上,她坐在摩托车后面不怀好意地问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什么原因,一泡尿给憋的呗。”
“不对,我觉得另有原因。”她故作高深地说道。
“什么原因,你说说看,难道你还能说出花来吗?”
“我觉得是恁家的原因。”不用回头看,他都能猜出她说这话时的那种表情。
“俺家的原因?”他有些糊涂了。
“对,就是恁家的原因!”她非常肯定地说道,“你不和恁家从精神上脱离干净,你是别想好的。”
“这话从何说起?”他开始好奇了。
“嘿嘿,实话告诉你吧,”她终于忍不住咧开大嘴笑道,就如同在考场上憋不住一泡尿要顺着裤腿尿出来了一样,“前几天俺妈有事去神老妈妈那里看看,我也跟着去了,顺便就替你看了看。神老妈妈说,你这个人绝对是个聪明人,而且天分还很高,可就是被恁家里人给拖累坏了。你只要能离开恁那个家,很快就能出人头地,干出一番大事业来的。你要是离不开恁那个家,你这辈子都别想出头了,就只能一直陷在那个拔不动腿的烂汁泥窝里爬不出来,老老实实地当一辈子的窝囊货……”
“我不是已经离开俺家了吗?”他有些气愤地反驳道,同时觉得她的话非常不可理喻,“你看看,咱在城里都已经买房子,咱也已经结完婚了,对吧?而且现在咱也快有自己的孩子了,更重要的是,怀的还是双胞胎,多稀罕的事呀。”
“你咋呼什么的?”她一脸不悦地说道,“你看你那个动静!神老妈妈当时就说了,是精神上脱离,懂吗?”
“我的乖乖唻,”他不禁苦笑着鄙夷道,“一个熊农村的神老妈妈还懂得什么从精神方面脱离?她既然这么能,这么胜人蛋,那她怎么不去当心理分析师的呢?”
“人家就是心理分析师呀,要不然能干这一行吗?”
“对,你说得也对,”他点头嘲讽道,“能干这一行的,都得有几把刷子,这世上没有傻子哪来的骗子呀?”
“你说谁是傻子?”她恶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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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恁妈呀,”他直言不讳地说道,“明明是伸着头叫人去砍的,末了还说人家的刀好厉害,砍得好,哼。”
“你才是傻子呢!”她针锋相对地回敬了他一句,接着又教训他道,“我告诉你,你别硬充拧筋头不信那个邪,那个神妈妈可灵了,多少有头有脸的人都找她看,别说你这样的了。有一回,俺妈和俺爸一块去看那个神妈妈,这事说起来得有七八年了。那一阵子俺爸的建筑队老是出事,不是有人从架上掉下来,就是有人被小推车给碰着了,再不就是干活的时候砸着手了,虽然都没出什么大事,但是怎么着都不顺序。俺妈一看,老是这样也不行呀,哪天万一要是出个人命,俺这一家人可就全完了,所以她就和俺爸一块去找那个神妈妈看了。到那之后,俺爸俺妈什么都没说,人家神妈妈上上香之后,直接就说了,恁哥唻,你干的活是不是天天都爬高上低的,看着可吓人了?俺爸一听神妈妈这样说,当时直接就愣住了。一下子叫人说准了,他只能点头说是的是的。你要知道,俺爸那个人可是从来都不信神信鬼的,他平时最烦那一套了。然后神妈妈又说了:这个年月什么事都紧,别管干什么都得小心,千万不能马马虎虎的,对什么都不在意……就从那次之后,俺爸彻底相信这些事了,那个神妈妈确实厉害,说的话一点都不假。”
“唉,我给你说,这些神妈妈都是‘唬’字牌的,就会故意拿话试探你的底细。她们要是说对了呢,你觉得她们可神奇了,要是说错了呢,你也觉得无所谓,谁能给她们去较那个劲?最后大不了花两个香火钱买个心理安慰呗,反正去的人谁也没指望着从她们那里真能得到什么。再说了,这些神妈妈个个都是人精,她们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你这边还没进屋呢,她们基本上就能猜出来你是干什么的了。另外,天下的事虽然千奇百怪,其实说到底翻来覆去也就是那几个方面,不是有灾就是有难的,再不就是有病有秧的,或者是什么婚姻不顺、子女不孝、婆媳不和的,或者是孩子考不上学找不到工作的,或者想当官当不成,想挣钱挣不着的,你说说是不是这些烂事?反正没有一个人去找神妈妈看看,什么时候能打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对吧?”

楼主:苏晓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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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9-03-12 16:49:29

更新时间:2019-06-03 11: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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