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其实江楚眉从来没说过喜欢我吧，也不算甩了。我跟张蓬说了二婶告诉我的所有信息，昨晚消化了一晚，所以细节记得蛮清楚。
张蓬听着眉头紧锁，将嘴里包着的一大口苹果肉吐到手上，迫不及待地问：“啥？那熊九就是小丑？”
“二婶是这么推断的，她说这种杀人方法只有熊九会。”
“他刚从监狱里出来，就敢杀人？”
“正因为他从牢里出来，想杀掉当年举报他的人，正好二婶又是他痛恨的白家人，不是很正常嘛？你想他到了这个年纪，在监狱里荒废了大半生，黄土埋到眉毛了，应该不会顾及那么多后果了吧？近三十年的怨恨足以产生杀人动机了。”我分析道，昨晚我躺在床上就是这样想的。
“不对啊，要杀也是先杀白月华，怎么杀江斌了？”
“不知道，或许正好江叔一个人走夜路，他先下手了。按照二婶的说法，熊九是要杀她全家的。”
张蓬点点头，挠着头，焦躁不安，大概他也感受到了危险，除了死去的江叔，我们两个是亲身体会到熊九的可怕。“我得让欧阳雄找那女人来，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什么女人？”我问。
“不知道，当时我去上海见他的时候，他说过，我只需要负责对付邪物，其他的没我什么事儿。若是有人祸，他会找人来保护他，说叫什么刘灵，像是个女人的名字，但谁能想到一个破农村真有人祸。

欧阳雄钱多路子广，那人应该有点真本事。”张蓬分析道。
“我感觉欧阳雄没那么神，我们都知道查尔斯是白家人了，故意来阻止他进积水潭的，他还像个傻逼似的。”我回道。
“小子，你还太嫩了，你咋知道欧阳雄不知道查尔斯是白家人？要是他故意的呢？”
“意义在哪呢？”
“意义在于没人知道断头崖下到底是什么情况，按照白月华说的，那只有熊家和白家可能知道一部分情况。欧阳雄只是从什么邪门歪道的古籍上读到一些东西，也是一知半解，他请查尔斯来，搞不好就是故意的，从熊家和白家两边求证积水潭底的东西。”
“他要找什么？”
“我哪知道，不过很肯定的是，他已经病入膏肓了。昨晚我去他房间探险，我看到垃圾桶的手绢上一滩血。”
欧阳雄病怏怏的我倒是看出来了，但没想到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难不成他觉得水底下有能救他的玩意儿？我怕他是得了脑癌吧，那么有钱，现代医疗这么发达，世界上最先进的医疗技术他都可以享受，如果这都救不了他，谁还能救得了？
“我们不能被熊九再逮着第二次机会了，我得去找欧阳雄，他要发钱了，你去不去？”他问。
“发什么钱？”我不解。
“不是跟你说过吗？后天声呐船就来了，他们担心会有什么意外。鼓励村民外出投奔亲戚或者旅游，只要愿意离开的人，并且半个月不回来，可以拿三万块。”
“一个人三万块？”我很惊讶，当归村好像有一千九百多号人吧，算了算也要五千多万了，不过相比欧阳雄的身家，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大概看了下他上市公司的报表，现金流就有三百多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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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除了那些有所图的不会离开，其他人肯定会要啊，出去玩还有收入，一天两千块，哪来这么好的事儿，正儿八经的躺着挣钱，就跟拆迁似的。有的家庭四五个人能搞十几万呢。只要去亲戚家玩段时间，妥妥的纯收入！留在这里还危险，江叔被砍头后，黄玄的符全卖光了。
我想去看看热闹，正好看哪些人宁可不要钱，也要留在这里冒险。比如我就不会要钱，而要赖在这里，因为积水潭底下是我能治好鳞甲病的唯一机会。
看来欧阳雄这次是玩真的了，并且充分说明了他另有所图，高声呐人类根本受不了，要么他压根不信张蓬师傅所言，什么女儿还活着之类的，为了打捞欧阳青青的尸体这样大动干戈也不太正常啊！
“大戏开场，咱们不要急，就看这些老东西准备怎么玩，看能不能跟着捡个漏。”张蓬叮嘱道，我点点头，我还能咋的，急也没屁用，只能看着啊，到时候要是真能搞死那大鱼，我再找机会下水。
下山的时候，我看到一辆黑色奥迪A4缓慢地开出当归村，江楚眉跟着走了，我站在那看了一会儿，居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网络流行语咋说的，心无挂念，便是晴天。
会议在村支部举办，孙总应该早就统计好各村的名单和银行卡号了，只找决定不走的人来开个确认会。如我所料，几乎所有人都选择离开了，就那么几个钉子户都在这开会。

熊家兄弟，黄家父子，二婶，当我看到江卫国也坐在那的时候，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家伙可是贪生怕死的鼠辈，怎么会不逃走呢？李秃子如果没死不会走我可以理解，毕竟熊家还在这呢。但江卫国是为了什么？
“江先生，你怎么说？”欧阳雄问我。
“我还是决定不走了。”我回道。
欧阳雄点点头，好像很欣慰“也是，毕竟那里是你的根，或许你比所有人都更想进入积水潭。之前让你单独下去，肯定不现实，不过要是我能搞定那条鱼，你可以跟着我们一起下水。”
我没有回答，就像张蓬说的那样，我得看他们怎么玩。
这时候熊九一瘸一拐地走进来，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盯着我看了半天，他脸上至少有两条刀疤，估计是在监狱里留下的。我还是没法把他的长相跟那晚的小丑联系起来，可能是当时光线不好，忙着搏命，没看清刀疤。看来这家伙不仅在监狱生存下来，还学会了高超的化妆术，不知是否也曾献出他苍老的菊花。
他走到黄方老头边上坐下来，拍着黄老头的肩膀说：“老黄，好久不见了。”
黄老头挪了挪屁股，都不看熊九一眼，不知是厌恶还是恐惧，想想儿时的玩伴变成现在这样，还是令人挺无语的，幸好我小时候孤身一人，不必有这种尴尬。黄老头拿着烟斗抽了好几口，屋子里一片死静，都在看着他们。

“老九，你出来的真快啊！”黄老头干笑道。
“怎么，想我死在里面吗？”熊九哈哈大笑道，声音沙哑，有点怪异，但气场十足。
黄老头不再接话，现场气氛紧张，二婶面无表情地磕着瓜子，不知道她心里此刻在盘算着什么，她大概早就知道当归村的人要走光，这就是她杀熊九的时机？她用什么杀，用瓜子壳喷人家一脸，然后扑上去咬死他吗？
“欧阳老板，你继续！”
欧阳雄点点头，“现在的情况是，我们明天会先让船直接开进积水潭，用高声呐对付那条鱼。”
“欧阳先生，如果里面不仅仅只是大鱼呢？”熊九问。
“熊老先生是知道些什么吗？”欧阳雄挺客气。他花了这么多钱和精力从海里搞条声呐船过来，万一没用，岂不是功亏一篑。
“我一个坐了半辈子牢的人，能知道什么，我连你到底想要干嘛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的面色不太好，重疾缠身，大限将至，或许你认为积水潭下面有能救你命的东西，但我告诉你，你可能会失望。”熊九干笑道，他脸上刀疤皱起来的时候，十分显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大恶人。
“熊先生想太多了，其实很简单，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女儿被冲进积水潭，不管是死是活，我都是要捞起来的，如果她妈妈知道自己的孩子在积水潭底，永世不得超生，恐怕我无法交代。”

欧阳雄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还在这里嘴硬，不过他现在已经不提女儿还活着这一茬，毕竟说不通嘛，说捞尸虽然牵强，但至少合理，他钱多，人脉关系广，非要砸个把亿捞女儿尸体，别人也不能说什么。
“哈哈，你随意，但我呢，赞同你们下积水潭，不赞同取悬棺。”熊九说完拍着黄老头的肩膀，问道：“老黄，你赞成我的说法吗？”
“我一直都反对取悬棺。”黄老头头也不抬地说。他们刚才不对付，现在又站在同一条战线。
“莫非你们两位也是葬棺人？”欧阳雄突然发问。三只老狐狸斗法，我的精神非常集中，生怕跟不上思路。
“什么是葬棺人？”熊九问。
“多年前，我收藏了一本清朝的民间古迹，都是记载一些奇奇怪怪的民间异事，上面说葬棺人这个职业的规矩是非常严格的，相当于签了生死契约，终生绑定，不允许反悔。他们最怕取棺，只要棺材取了，葬棺人必定人首分离。所以你们两位坚决反对取棺，我不能不作此想。”欧阳雄说这话时死死盯着他们两个，这意思很明白了。
我和张蓬对视了一眼，估计他想的跟我差不多，黄老头没讲老实话，没告诉我们这个信息，他那么抗拒动悬棺，不是为了村民，而是为了他自己，因为动了悬棺他就要死。
麻痹的，老东西，一把年纪了倒是挺怕死啊！还拿我爷爷来搪塞我，但这也不能说明我爷爷不是葬棺人啊！比较大的可能性就是，当年他们四个人，除了二婶的父亲白正山，其他三个都加入葬棺人队伍，难怪断头崖这么多悬棺。

但二婶若没忽悠我，那白正山也是够倒霉的，家里条件好，没做葬棺人，结果我一出生，他跟儿子就被克死了，简直是万里遥克，正儿八经的飞跃太平洋，比张蓬的金剑和黄豆牛逼多了。
“我也听说，十八年前有个道士，拿着一本西汉的破书四处散播消息，说断头崖下有什么起死回生药，有的人居然深信不疑，这不会是您的杰作吧？”熊九反驳道，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欧阳雄的话。
这有点像揭短大会，装逼已经装不下去了，互相爆料，我恨不得拿个本子全部记下来。
“哈哈，您过奖了，我可没那本事，在二十年前就开始布局。不过您的消息倒真是灵通，在牢里也对村里的事了如指掌。既然你们也想开发积水潭，不如我们合作。”
“可以，但是不能动悬棺，您这么神通广大，应该听说过二十多年前有支盗墓队伍，为了下水，动了悬棺，结果动棺的四个人，被悬棺里的东西齐刷刷地砍掉头，现在那些无头尸还葬在乱坟岗吧。”熊九提醒道。
我和张蓬又听懂了，上次他招魂吓熊老六他们的时候，里面就四具无头尸。不过乱坟岗上有上百年的坟，几乎都死于非命，我们压根没在意，我那时候被吓尿，哪里注意这么多，张蓬则在屋后面敲木鱼念经，也没太在意。现在想想，那些家伙要是强行开了棺，熊九和黄老头早点死了，也就没这么多事了。
57

“悬棺如果不影响进积水潭，我自然是不想去动的，就怕万不得已，如果那书上说的没错，动悬棺，葬棺人可能会死，但是悬棺又只有葬棺人懂得怎么开取焚灭，这真是个死结。”欧阳雄苦笑道，他这话没有明说，但就是说给黄老头和熊九听的，让葬棺人牺牲自己动悬棺，实在是有点难，谁他妈不怕死啊。
“总会有别的办法，还有就是……”熊九故意转移话题，抬起头看着二婶，又看了看查尔斯，“你请来的人会反对吗？”
欧阳雄并没有惊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这老家伙果然早就知道了，他摸着绿扳指很淡定地等着，大概在等查尔斯表态。
查尔斯点上一支烟，玩弄着手机，装作听不懂，准备死扛到底。就连我和张蓬两个局外人都知道他的身份，其他人怎么会不知道，熊家可能一开始就知道了，毕竟是死敌，白家的长相恐怕早就刻在心里了。
白家离开的时候，黄玄应该年纪不大，时隔这么多年，想不起白家长相也正常，他刚开始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见大家都看着查尔斯，他顿时就明白了。
“月华，他是白家人？”他惊讶地问，他肯定是知道二婶的身份。二婶磕着瓜子，像是没听到一样。
“亏你一把年纪了，什么脑子？”熊虎嘀咕道。
“别人不说，就你那脑子能想到？”黄玄没好气地说。

点名点到这个份上，查尔斯再不承认，也不行吧！会议室一片安静，等他发言，查尔斯最大的优点就是沉得住气，他将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灭，然后掏出钱包，拿出一张渣打银行的黑色银行卡，冲旁边坐着的几个探险队的队员说道：“这里面的钱你们分了，刚已经把密码发到群里，明早就离开这里。我们不参与这个工作。”
三个队员起身走到他身边，五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查尔斯看着他们，冷笑一声，“你们几个早被欧阳雄买通了是吧？”
“查尔斯，对不住了，我们玩这个运动需要很多钱，你懂的。”其中一个年轻人说道。
查尔斯将卡递给那三个队员，摸了摸下巴，冷冷地说：“随你们吧，注意安全。”说完他就离开了。二婶也跟着离开了，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对我轻声说了句：“离开吧，至少还能多活几年，积水潭下未必有你要的东西，年纪轻轻别送死。”
“假仁假义。”张蓬没好气地说。
自从江叔叔死后，二婶不再泼了，也没怼张蓬，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她带着将死之心，不会忽悠我，但是我没得选，我怕死但更想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
“熊先生，能给我们讲讲积水潭底是怎么回事吗？”欧阳雄诚心地问。
“我们也没下去过，没什么好讲的。别到时候吓得你们不敢下去。”

熊九说完起身走了。
欧阳雄这么聪明的人自然一听就懂了，不再追问，免得吓到他的下属，反正他又不用亲自下去，死的又不是他。未知虽然可怕，但金钱能激发人们的侥幸心理。若知道真相，搞不好谁都不会下去了。
熊老六一直都没怎么表态，但这时候他走到欧阳雄跟前，严肃地说：“欧阳先生，不要管熊九和黄方怎么说，该取棺就取棺，不然下去了也上不来。”
欧阳雄明显很意外，当归村的父子关系都不怎么好啊！“可是你爸……”
“不用管他，谁阻挡我就对付谁。”熊老六坚决地说。
“哥，你刚才没听到吗？动了悬棺，大伯会死的。”熊虎提醒道。
“本来就不应该活着回来，这种人不死留着喂狗吗？明知道我们家已经这样了，还敢去做葬棺人，罪有应得。”熊老六恨恨地说。不知道他是怪熊九做葬棺人，让本来就被诅咒的熊家雪上加霜，还是怪熊九玷污了他的童养媳二婶，错过了转运的好时机。
“都是不孝子，没有爹，你能长这么大？”黄方说道，他这话不是说给熊老六听的，是说给黄玄听的，毕竟他对熊九没什么好感，犯不着为他说话。
“自己做的孽，就要自己负责，你的命比你孙儿的命重要吗？”黄玄怒道，突然指着我对黄方吼道：“你看看江别山，若不是他舍身保家，还有这小子的命吗？你活得有味儿？你连江别山的一根吊毛都不如，你年轻时都在干嘛？跟儿子抢女人，害孙子淹死，”
不怕这两个家伙不承认，自家儿子就把他们出卖了。

黄老头没有还嘴，大概孙儿的死也是心中所痛，他用苍老干枯的手抹了抹嘴，粗糙的手掌跟花白的胡茬摩擦出沙沙的声音，他眨巴了几下眼睛，艰难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我在想，如果爷爷还活着，我爸爸也活着，他们的关系会不会也这样？因为他们那一代人要活下去，所以去干了葬棺人，他用这钱娶了媳妇生了子，并且养大他们，然后却又因为他们做了葬棺人这个职业，祸害了下一代。到底该怪谁呢？
还有就是如果爷爷没献身，我会不会就死定了？但我觉得悬棺相比水底的东西，实在是小儿科，毕竟还有活着的两位能解决悬棺问题，而且从时间上来说，悬棺的历史也太短，根本不可能左右到我掉入积水潭的命运。
人都走了，会议室就我和张蓬，欧阳雄和孙总，还有江卫国窝在一边，欧阳雄看了看我，说：“别猜了，他和江斌都是我的人。”
“他？”我下巴都要掉了。
“没错，熊九说的那二十年前的盗墓人，就是我带来的，可惜失败了。我派江斌跟你堂叔接触，住在这里，随时监控这里的情况，直到你出生，我才又看到了希望。可惜江斌那小子，辜负了我的期望，居然爱上白月华，还不知死活的去举报熊九，惹了杀身之祸。”欧阳雄说道。
我终于明白了江叔之死的原因了，是他举报的，而不是二婶举报的。

造成今天这一切的真是断头峡里面的东西吗？还是人搞得鬼？
我很生气。
“你这老不死的东西，真是处心积虑，江楚眉是不是你这老王八造的孽?潜规则自己下属的女人，畜生。”我骂道，实在想不出江楚眉是谁的女儿了。
“小子，你活腻了？”孙总这时候目露凶光。
“王八狗，滚远点，欧阳雄你这狗日的，我早就怀疑欧阳青青冲进断头峡也是谎言，你这种人还怕死？死了世界会变得更美好。”我怒道。
孙总突然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衣领，用脚将我绊倒在地，我死死拽着他的衣服，将他也拽倒了，用额头猛地撞向他的鼻子，他一身惨叫，放开我站起来，捂着流血的鼻子。
我冲过去要揍他，他却突然掏出一把枪抵在我脑门上。
“来，打我啊!”孙总不再是文质彬彬的眼镜孙，变得凶狠了。这家伙居然带枪。
张蓬哐的一声抽出铁剑，架在孙总脖子上，“王八孙，你要敢动我兄弟，我就先一剑爆了你菊花，然后铁剑烧红，给你来个封魂斩，信不信？”
“养不熟的白眼狼，谁出钱请你来的？胳膊肘往外拐。”孙总怒道。
“收钱办事而已，跟着下积水潭我会考虑。但我跟你不一样的是，我他妈又不是欧阳雄的狗，我也有兄弟朋友啊，这可比钱重要，当然，钱我也是不会退的，本大师就是这么吊。”张蓬说得我很感动啊！他比眼镜孙矮一个头呢，勇气可嘉。
他将剑贴近眼镜孙的颈动脉，吼道：“放下枪！妈个比的，敢持枪杀人，你咋不上天？”。
58

“好了，好了，别闹了，跟小孩计较什么，谁让你掏枪的。”欧阳雄说道。但语气呢也不像是责怪，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听到没有，就你他妈有枪啊，老子也有枪，一枪戳爆你的狗头。”张蓬大呼小叫的，把紧张的气氛完全破坏了。
“看在江斌女儿跟你好的份上，我放过你，不过千万别不知好歹，杀你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孙总说完收了枪，坐到一边捂着鼻子。难怪江叔死的那晚，他情绪有点激动，看来以前他们应该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了，可能曾经一起做过杀头的买卖。
张蓬把铁剑插进剑鞘，一直在旁边观察的江卫国这时候才开口说话，“老板，要是熊九和黄方都不肯说取棺的办法，怎么办？”
“本来我觉得这是最麻烦的事儿，毕竟让人献命太难了。但没想到他们自家儿子主动跳出来，那就不用担心了，熊老六和黄玄会替我们解决的，只要我们有决心取棺杀鱼，让他们相信就行。”欧阳雄分析道。
“那就不用找老外了？”孙总问道。
“不找怎么行？你会随便弄死自己老子吗？让他们先来试试，实在不行熊老六才会想办法，能不死人就不死人。”欧阳雄回道。
“可老外要是死在这里？”孙总很担忧。
“没事，他们都是冒险家，冒险会死人不是正常的吗？自愿承担风险就行。

合同条款注意点，别落下什么把柄，取悬棺这种事不要在合同上体现，只能说你请他们来是为了探测积水潭水域情况，至于出了意外，那就不是我们可控的，他们才是探险专家。”
欧阳雄说完见我们还在那里，便问:“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了，本来说让你把那个高手请过来对付熊九，现在你有枪，熊九再牛逼也干不过子弹。”张蓬说完准备离开。
“老孙，她们在哪？”欧阳雄问。
“九段沙，说要去羕岛。”老孙回道。
“胡闹，没这两人，她们去就是送死，让刘灵赶紧过来。”欧阳雄说的什么鬼，没听明白。“你现在就给刘灵打电话，我是正当商人，不会有枪，你这把玩具枪也不要带在身上了。”
眼镜孙捂着鼻子出去打电话了，欧阳雄这小人，虚伪的小贱人，明明是真枪，眼睛孙这么大个人会傻逼到带玩具枪吓唬人？
“黄玄怎么办？”江卫国问。
“不急，他不足为惧。”
这时候眼睛孙进来，在欧阳雄耳边轻声问：“她们要一起过来。”
“只让刘灵过来。”
我和张蓬站在这也没什么用了，架也打了，脑子也快炸了，又不是欧阳雄的人，便走出村部，这时候镇长的车子停在门口，他着急忙慌地冲进去，我们自然竖起耳朵听着。
“欧阳先生，你搞什么鬼？把村民们都赶走干嘛？”镇长问。

“镇长，我出钱让村民们去旅游，这没问题吧？他们自愿的，我又没逼谁。”欧阳雄说道。
“哦，这还行，别胡搞瞎搞，更不要再出人命了，派出所已经来找我谈过了，再出人命，你们全部走人，上次那个砍头的凶手还没抓到呢。别村里没发展起来，我工作都不保，还把我好不容易挖过来的大学生村官给吓跑了。”镇长说话不再那么客气了，应该是认真的。
镇长出来的时候，差点跟我头碰头，刚才撞眼镜孙鼻子的时候经验不足，自个儿鼻子也磕到他下巴了，现在还有点痛呢。
“你干嘛没出去旅游？”镇长问我。
“看看热闹。”我笑道。
“注意安全。”镇长说完就走了。我本想跟镇长举报孙总身上有枪，但张蓬冲我摇头，抓了孙总也没卵用，他一口咬定枪是自个儿的，对欧阳雄来说毫无损伤。更何况我也希望欧阳雄能搞定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然后我等他们走了，再去积水潭里畅游，寻找治疗我皮肤病的方法。
黄玄在小卖部门口跟二婶聊天，但二婶甩开他的手，拉着脸转头走了，我倒是希望黄玄能劝住这个疯婆娘，别去找死。
熊九迟早要被人对付，她干嘛非要亲手杀，杀了之后就能逃避法律制裁吗？她都被白家抛弃了，干嘛还遵守什么白家古训，白家现在势单力薄，估计不是熊家对手。

那熊老六和熊虎也不是好惹的,还有个欧阳雄联盟，即将到来的刘灵也不知道是什么货色，好像挺厉害的样子。最可怕的还有枪，拿枪参与这件事，简直就是作弊。
查尔斯站在移动板房的走廊上抽烟，看着二婶远处的背影，又看我们一眼，然后进屋了。他可能是白家仅存的男人了，压力山大，不知道他此刻是否有了赴死之心，这文质彬彬的小伙儿能动手杀人吗？
村民们一拨儿接着一拨儿从小卖部门口经过，牛都牵走了，猪没法牵，听他们聊天的意思是直接赶到山上去，反正猪又不值几个钱，到时候能回来最好，不回来也就算了。
人们有说有笑的，这真是捡着钱了，第一次觉得当吃瓜群众是幸福的，他们并不知道，一场大劫即将到来。
不知道我是属于哪类，你说我是局中人吧，我又左右不了局势，参与不了太多。是吃瓜群众吧，听欧阳雄那意思，这件事好像是因为我的出生引起的。
店主都在收拾东西了，我买了一条烟，又选了一些必用的东西备货，不然关门了还得跑镇上去。张蓬蹲在店门口吃一种小孩食物——聪明豆，其实就是怪味青豆，他回头问我：“黄豆还没拉出来啊？”
“早就消化了，你要吃吗？这么豆子都不够塞你嘴。”
“你他妈真是够败的，要不是你一出生就克死白家两个男丁，现在说不定白家占上风呢。

左右白熊战局的是你，这戏一边倒，不好看！”
“你还真信我能漂洋过海，克死帝国主义的人民啊？就算他们没死，来这儿了，有那个欧阳雄，恐怕也不好对付吧？”
我说完也蹲在门口吃着聪明豆，看人口大迁移，这应该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我爷爷做守林员的时候，通知大家搬到现在的当归村，据说当时这个地方只有三家，李秃子家，熊家，白家。
“欧阳雄嘛，其实是第三方，他就是要底下的东西，这两家可是为了什么狗屁祖训，三方势均力敌，花样更多，现在白家只剩下一个年近五十的妇女和一个海归小萝卜头，会被暴揍。”
“如果只是打架就好了，要是玩命，那可不是开玩笑。”
“有些事，你无法解决的，就好好看着，人白月华非要送死，你能阻止？天底下又不是江楚眉一个女人，等哥带着你进入积水潭，找到解决办法，还怕没妞吗？况且她可能真的只是同情你，又不是真爱，睡都没睡过，就不要给自己加戏了，你舍己为人，赶走她保命，这人情就足够了。”张蓬说完又掏出一包聪明豆，这玩意儿还挺好吃，又香又辣。
“等有一天，即便你的皮肤病不会好，依然敢睡你的女人，那才值得你珍惜。”
“背负太多秘密不是好事。”我说。
“男人就该有担当，晚上喝点酒。别想那么多，先度过这一劫再说。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咱们先得自保。”
“你为啥不离开呢？”
“我也想下去看看。”张蓬淡定地说。
“你……”我没说出口，我想说他不会也有什么目的吧，但我就他这么一个肝胆相照的朋友，怕没了。
59

“我什么我，你这么能想，不如想想悬棺破解的办法。”
“你没听欧阳雄说嘛，葬棺人和悬棺是死结，如果葬棺人不说出方法，就不可能破解，可葬棺人要说出方法，就得自个儿死，我挺讨厌你们这些学道之人，一旦歪了，尽搞这些丧尽天良的事儿，蝼蚁尚且偷生，别提人了。”
“科技发明了核，可以用来发电造福人类，也可以用来炸死全世界。问题在人，不在道。”
我们吃了七八包聪明豆，一直蹲到天黑，村民们已经差不多走完了，只剩下一些动作慢的人，稀稀落落。欧阳雄说过，今晚必须离开，明早就能收到钱，村民们是不担心欧阳雄赖账的，不给钱，明儿他们就能回来把移动板房给拆了。
“瘦猴，眼镜孙好像说的是她们，除了那个刘灵，还有谁啊？”我问。
“不知道，可能是队友吧！”
“你了解她们的背景吗？”
“不了解，我不跟女人合作。”他说。
“为啥？”
“我怕控制不住自己，被忽悠。”
“娜莎忽悠你了？”
“过去式了，别老提行不行。一个大男人，成天八卦，有意思吗？”
我只好闭嘴，看着空荡荡的当归村，像看末日题材的电影，店主也锁上门，带着家人离开。熊老六家的狗被放开了，在那四处晃悠，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它没法耀武扬威，只能看着我们狂吠几声。

村口除了熊家和对面的移动板房亮着灯，其他房子里漆黑一片。
“你还是去我那睡好了，万一孙总恨你，一枪崩了你咋办？”我说。
“也对，这小子跟我最不对付，走吧！先去地里偷点菜。”
“现在不叫偷，叫摘菜。”
次日我们起得很早，拿着望远镜跑断头峡去看热闹，这玩意儿是上次我们在镇上吃饭，在一个玩具店买的，100块钱一个，估计效果不咋的，但总比没有好。据张蓬说声呐船九点开始进峡谷，老外下午才来。
我看到断头崖一边的树全被砍光了，用电锯平着地面锯断的，凡是挡路的小树，哪怕是粗一点的草，都被清理干净，十几根铁绳从山坡上一直垂到悬棺位置。
我们走上小山坡，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个巨大的深坑，足以埋下百口棺材，对面放着八台大型卷绳机，机器四角用铁棍钉死在地面。
“这啥时候弄的啊？”我问道。
“就上次开完会后，找村民搞的，一天一千块，上百号劳动力，一天就完工。”
“欧阳雄要动真格的了？”
“开玩笑，看到四周的摄像头没？到时候会在这里埋炸药，随时监控，只要棺材一动，立即爆破。”
“这应该能炸死悬棺里的东西吧？”
“试了才知道。”
张蓬说完走到堆土的地方，在那扒了扒，看到一块石头，我就跟着他一起扒了好久，看到一个大石龟，造型跟上次张蓬在白家祠堂捡到的差不多。

“镇山用的玩意儿。”张蓬拍拍手说。
远处传来鸣笛声，仅剩的人都已经到了，我们两个出来走到一边看着，熊九看了我们一眼，然后看向小山坡上，大概他已经明白了，欧阳雄随时会起棺，才不会管他和黄老头的死活。
峡谷口一艘声呐船慢悠悠地开进断头峡，这条船很有科技感，跟上次那破渔船不是一个级别的。
船越来越近，我看到船经过的地方，江水顿时变得浑浊，泛起一片白色，有一米多长的江鱼，还有碗口粗的蛇，脸盆大的长江蟹，其他生物太小也看不清，毕竟距离有点远，镇上买的破望远镜有点假，小孩的玩意儿。反正声呐船所经之处，水下生物可能全部灭绝。
这时候声呐船前面，泛起巨大波浪，有什么东西朝积水潭逃窜，开船的人不仅不怕，还加快速度追赶，这么大的动静估计是那条大鱼了，原来它也怕这玩意儿啊。
“这大鱼必死无疑啊！”我说。
“先看，别急。”张蓬回道。
声呐船居然安全进了积水潭，孙总手上的对讲机响了，“欧阳先生，确认开到最高功率吗？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我不是跟你们签了免责协议嘛，一切责任由我来承担。没事，开吧！”欧阳雄回道。
我在岸上都能看到水面密集细小的波纹，里面的鱼窜来窜去，上次死鱼的尸体还没烂完呢，这次添加了更多，体型更大，全是一米多的深水鱼，还有密密麻麻的蛇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