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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一路上有你》(原著风,温馨甜宠,HE)

楼主:语默_CA  时间:2021-07-07 21:28:20
今天玩得太晚了,就不更了,明天给大家双更补偿。么么哒

楼主:语默_CA  时间:2021-07-07 21:28:20
Part3
去北京的事情,按理说应该被搬上了日程,但大家心照不宣的谁也没有再提起。黑瞎子似乎忘了,解雨臣也就装作不知道。
这天正午黑瞎子到实验室找书,却不想正南的窗户开着,一进门就被强烈的阳光晃得眼睛生疼,等他微微缓了缓睁开眼,就见向阳的书架上竟然趴着一只巨大的断尾壁虎,那壁虎足有一米多长,正在书架上缓慢的移动。黑瞎子倒吸一口凉气,顺手摸过桌子下面一柄长刀,从衣服口袋里摸出墨镜,轻手轻脚向那东西走过去。虽然他地下室里关了些做实验的蛇虫鼠蚁,可是并没有这东西,是什么招来的?在距离书架两米开外处,黑瞎子一边将墨镜带上,一边举起刀,然而视力刚恢复,那东西突然从书架上跳了下来。
“先生,你干什么呀?”
黑瞎子定睛一看,壁虎变成了解雨臣?解雨臣穿着他宽大的黑色衬衫,因为衣摆太长影响行动,干脆全部撂倒后面用绳子扎了起来,黑瞎子的视力本就畏惧强光,刚才的情景下,离远了看可不就像是条尾巴嘛。黑瞎子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呕出来,拉过小孩儿道:“前两天是不是才说了不能直接爬书架,说多少次了也不听。”
解雨臣自知理亏,拉着人胳膊扯了扯。“方便嘛。”
“今天的引体向上做了么?”
“还没。”
“加十个。”
“为什么呀?”解雨臣放下手里的书追着黑瞎子往外走,“我不就爬了个书架么,那我以后不爬了不就行了。”
“我刚才差点拿刀劈了你。”
“那不应该罚你么,为什么罚我?”
“哪那么多为什么。”
黑瞎子把人拎到院子里的双杠下面,那双杠将近两米高,几乎是一个半解雨臣的高度了,小孩儿仰头看了看,又看了看黑瞎子,黑瞎子抱住他向上一拖,小孩儿便伸出双手握住了一根杠杆。
“昨天做了多少?”
“四十五。”
“今天五十五。”
“啊?”自己最高纪录才是五十个,怎么也不可能做到三十五的,但他看了看黑瞎子,知道争辩也没用,于是吸一口气,收缩背阔肌慢慢将自己身体向上拉引,到达一定高度再放松身体让自己下来,反复了四十几次,已经快到了极限,可黑瞎子还是没有叫停的意思。“先生,我真不行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爬书架了。”
黑瞎子看他一眼,“继续。”
“为什么明明是你没有看清楚反倒要罚我?”小孩儿边嘟囔边又做了两个,就实在做不了了,干脆就吊在杠杆上不动了。黑瞎子也不难为他,指指自己手表:“二十分钟。”
这确实是锻炼臂力和握力,可是也确实累。小孩儿腾空晃悠着双腿,一脸不满地道:“安忘姐姐说了,虐待儿童是不对的。”
“你告我去啊。”
俩人正斗嘴,门就响了,解雨臣便吊在杠上道:“先生让我下来吧,让邻居看到你虐待儿童多不好。”
黑瞎子不理他,径自去开门,小孩儿也不敢私自下来,可又不愿意让邻居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于是腰一用力,两脚就搭上了另一根杠杆,又微一用力,膝窝就搭到了杠上,然后手臂向上一拉,同时一条腿分出来像旁边杠杆一搭,身体向上一探,就跨坐到了双杠上。
他探头往外看,就见一个看似年纪和母亲差不多的女人领了一个孩子站在门前,手里拿了一个食盒。
那小孩儿一见黑瞎子就很开心,拉着黑瞎子的手道:“叔叔,我和妈妈来给你送打糕,妈妈自己做的,感谢你那天帮我们修水管。”
“太客气了。”黑瞎子接下礼物,错开身道:“进屋坐吧。”
三个人走进来,就看到双杠上的解雨臣。黑瞎子便道:“来客人了,快下来。”
解雨臣手臂一撑,就从上面跳了下来。
“哥哥好厉害啊。”邻居家的小男孩不禁赞叹道。
解雨臣走过来对着那女人问了句好,突然又想起了伙计那天说的话。
“进去坐会儿吧。让孩子在外面玩会儿。”
“不用了,我们就是来让你们尝个新鲜,这就回去了。”女人拉住自己儿子道。两米的高度,对普通孩子可是相当有危险的,女人顿时觉得这家的孩子确实不是一般的调皮。
“一会儿我把食盒给你送回去。”黑瞎子说着从院里的桌子上拿了一样包装精致的巧克力给那孩子。“有时间就来找哥哥玩。”
那孩子很开心,得了妈妈许可才收下。又甜甜地道了谢。“叔叔也要常去我家玩。”
“好。”黑瞎子笑着揉了一把那孩子脑袋,语气柔和地道:“和妈妈回去吧。”
要是在以前,黑瞎子对孩子是没有耐心的,只是养了解雨臣,连带着看同龄的孩子都生出了那么几分喜欢。可在解雨臣眼里就不是这样了,他固执地认为,先生看上去真的很喜欢那孩子。先生和自己刚刚认识的时候都没有对自己这么温柔,都没有夸自己乖。当然,他忘了刚认识的时候他是怎么对人家的。
直到女人带着孩子离开,解雨臣都没有再上前,咬着嘴唇,委屈得很。
送女人离开,黑瞎子把食盒递给他。“你应该喜欢吃。”
“你自己吃吧。”解雨臣扔下一句话,转身进屋了。
黑瞎子一脸莫名,问一直在院里的两个伙计:“他怎么了?”
伙计们也是一脸莫名,都摇头。黑瞎子看一眼屋里。道:“还是不累,有力气就出来做100个俯卧撑。”
“我又没犯错,凭什么罚我,不做!就知道欺负我!”
常在这院里的伙计都知道,小九爷在齐先生面前可是相当放肆,别说顶嘴是常有的事儿,毫无理由的使性子闹脾气也是家常便饭,偏齐先生从来也不计较,几乎什么都宠着他。
“小崽子,脾气越来越大了。”都要走了,也不让我省点心。
小孩儿听到黑瞎子的话握了下拳头,也没有回头。
都要走了,还要罚我,不陪我,竟然还要去对别人家的孩子好。

楼主:语默_CA  时间:2021-07-07 21:28:20
Part4
二月红和解夫人都变得格外忙,解雨臣更多时间都是跟着黑瞎子。黑瞎子发现这孩子最近安静了很多,不吵着学新东西也不闹着出去玩,只是喜欢跟在他后面。黑瞎子断定他有心事,但问了几次,小孩儿也不回答,黑瞎子也就不再问,只当他真的是到了青春期,心里开始藏事儿了。
黑瞎子琢磨自己毕竟是受外国教育长大,可能不合适帮解雨臣缓解青春期的情绪,二爷就更指望不上了,正巧隔壁新搬来的邻居是个老师,那个年代的老师在左邻右舍里还是相当受人尊敬的,黑瞎子又见邻居家的孩子和解雨臣年纪相仿,似乎就没有那么多的叛逆情绪,所以近来经常向邻居讨教。普通孩子的青春期尚且可能闹出些大事小情,何况解雨臣不是普通孩子,黑瞎子知道,到了北京,解雨臣当家人的生活才真正开始,他想在和这孩子分开之前,再为他做点什么。
这天解雨臣正在书房看书,二月红昨天才教他唱了空城计,他不太懂,就问黑瞎子,黑瞎子便翻出《三国志》中的“郭冲三事”这段来给他看。这时候邻居的孩子走了进来,看了房间里高高的几排书架,羡慕道:“你家有好多书啊。”
解雨臣看他一眼,也不理睬,继续看自己的书。伙计在旁边看着尴尬,赶忙给那孩子拿水果,招呼人坐下。解雨臣并不是张扬跋扈的小少爷脾气,平时和红府的孩子经常闹成一片,在外面也是谦逊懂礼,但他好像就是不太喜欢旁边的那家邻居。成年以后的解雨臣回想起这段插曲,总是暗暗嘲笑自己幼时的占有欲,那个时候的他似乎觉得黑瞎子是他一个人的先生,看到黑瞎子揉了别的孩子的脑袋,给了别的孩子糖果,对别的孩子好,夸别的孩子乖,他就生气!
其实说到底,是怕失去吧。
“我能看看这本书么?”那孩子知道解雨臣是主人,指着书架上的书问。
“你怎么会在这?”解雨臣终于从书里抬起头看着他道。
“我妈妈在前面和齐叔叔说话,齐叔叔让我来找你玩。”
“你妈妈又来了!”解雨臣转了转眼睛,从座位上跳下来拿了一包巧克力糖递给那孩子。“他们在说什么?”
那个年代的进口巧克力并不多,对普通家庭来说甚至很稀缺,少年看着解雨臣递过来的写满英文的包装袋,犹豫道:“妈妈说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
“没事儿,你说是我给的,你妈妈不会说你的。”解雨臣边说边把糖果袋塞进那少年手里。他喜欢甜食,糖油粑粑,各种点心,糖果巧克力,家里从来没缺过,所以他虽然喜欢,但并不新鲜。只不过他还在换牙,先生不让多吃,贪嘴会被罚。
少年接过糖,道:“妈妈说一个人带孩子很不容易,齐叔叔就说两个人会更好。”
难道先生觉得一个人教他很辛苦?可是先生不是不愿意搬去二爷爷家住?还是说,先生觉得教他太辛苦所以不愿意和他去北京?因为先生觉得自己不乖所以才会觉得辛苦么?解雨臣转头问伙计道:“两个人一起是什么意思?”
伙计综合了一下新邻居的情况,给出了一个比较成人的回答:“齐先生应该是说夫妻两个人会比较好。”
夫妻?彼时解雨臣的年龄还并不能真正理解夫妻的含义,但字面意思他是懂的。所以……先生不会和他去北京,而是要留在这里和一个女人做夫妻,一起养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孩子?
解雨臣看了眼前的少年一眼,撒腿就往前院跑。
“当家的。”
伙计赶紧追过去,解雨臣已经跑到前院,看黑瞎子正在给邻居倒水,他跑过去,一把打掉了黑瞎子手里的杯子。黑瞎子和女人同时一愣,解雨臣就开始往外推那女人:“你走,这是我家,我不欢迎你!”
“你干什么!”黑瞎子一把拉住小孩儿手臂把小孩儿拽回到自己身边。
“让她走!”小孩儿看着黑瞎子大喊道。
“给阿姨道歉。”
“没事儿没事儿。”女人赶紧出来打圆场,这时候伙计和小孩儿从后院跟来,女人便拉住自己儿子道:“你是不是惹哥哥生气了?”
“没有啊。”那孩子一脸懵,拿着解雨臣刚给他的糖给妈妈看:“哥哥还给我糖了。”
“真不好意思,这孩子今天不知道怎么了。”黑瞎子知道解雨臣早晚要离开长沙,也知道解雨臣的生活不可能像普通孩子一样,他只是希望解雨臣还在他这里一天,他就能让他多过一天相对正常孩子的生活,可以接触邻里,和同龄的孩子相处,以前解雨臣做得也很好,出了二月红的深宅高墙,在他这小院里完全就是个爱说爱笑的普通孩子。可他不知道解雨臣最近怎么了,整个人都变得消沉,不愿意出门,还经常发脾气。之前他只当小孩儿和自己使性子,现在竟然都把矛头指向外人了。“要不你们先回家,我改天带他去道歉。”孩子犯了再大的错也得关起门来管。
“不用不用。你快忙吧。”女人看主人这是打算送客了,又客套了两句就拉着孩子走了。
黑瞎子乐呵呵的送邻居出门,关上门转身脸就阴了下来。
伙计正拿着扫帚想把院里的碎玻璃打扫干净,黑瞎子一把抢过来扔到解雨臣面前。厉声道:“扫了。”
“你吼我!”解雨臣仰着脖子喊道。
“我还不能说你了!”黑瞎子看他这态度,火气又往上窜了一层。
“你为了那两个人吼我!”解雨臣哪里肯示弱,扯着嗓子喊道。
“和人家有什么关系。我就看你最近不对!到底怎么回事儿!”
两人声音一人高过一人,伙计在旁边急得插不上话。解雨臣看黑瞎子真生气了,咬着嘴唇不说话。黑瞎子也没耐心再问他,指着一地的碎玻璃道:“打扫干净去院里做俯卧撑,什么时候想说了什么时候来找我。”
黑瞎子说罢就扔下解雨臣和伙计回屋了,伙计赶紧拿起笤帚去扫地,边扫边劝道:“我的爷,您和先生生什么气啊。快去认个错吧,啊。”解雨臣看了一眼屋里,抢过笤帚把碎玻璃扫到一起扔进垃圾桶,转身跑到外面的地上去做俯卧撑了。
已经入秋,太阳下山就冷了,解雨臣只穿了件单衣,出了汗,风一吹更冷了。可他不想去找先生谈。先生只照顾自己三年,期限到了,自己要去北京了,先生就可以离开了,解雨臣心里清楚,这是早有约定的,所以先生要离开并没有错。可是,这三年,对先生而言,就只是交易,只是约定么?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天下没有不散的宴,这么残忍的话,为什么从先生口里说出来,那么轻松简单?
他崇拜他,依赖他,向往着生命里的每一天都有先生的存在。自己这些年甚至天真的以为,自己对先生而言,像先生对自己而言一样重要。
可是现在,先生不要他了。

楼主:语默_CA  时间:2021-07-07 21:28:20
更新呼唤:part3 、part4
说好的两更

楼主:语默_CA  时间:2021-07-07 21:28:20
Part5-1
二月红和解夫人晚上来的时候解雨臣还在院子里,只是已经做不动了,干脆就整个人趴在地上。解夫人一进院还以为他摔倒了。
“怎么不起来?”解夫人蹲下身去扶他,就见儿子眼睛红肿,像是哭过。“被齐先生罚了?”虽然接触的并不多,但解夫人清楚黑瞎子非等闲之辈,正所谓疑人不用,既然二爷点了头,又是九爷生前安排,解夫人也就把儿子放心地给这位齐先生教,这些年也证明,那位齐先生把儿子教得确实也不错。
解雨臣摇摇头。“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妈妈刚到,去见了你二爷爷,就马上来这里了。”
解雨臣看着妈妈,心里就明白了。往常妈妈回来,都会让伙计接自己回二爷爷家,今天亲自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和先生商量。“妈,齐先生和我们一起去北京么?”
“你知道了?”
解雨臣点点头。“上次红叔来找先生,我听到了。先生会和我们一起么?”
解夫人看着儿子,一时竟然不知该怎么回答。虽然自己身为母亲,但这些年儿子常年不在自己身边,都是二爷和齐先生带着,他看得出儿子有多依赖这位先生。他既担心此次若不能劝得动那位齐先生同行,儿子会不会一时不能接受,同时又担心,解雨臣从小便如此重情如此依赖一个人,这不是一个当家人该有的感情。
解夫人将儿子拉起来,道:“雨臣,齐先生不是解家的伙计,我们没有权利让他一直留在解家,他留下,是对你对解家的情分,他要走,要去做自己的事情,那也是在情理之中。你现在长大了,要懂事。”
“先生真的不和我们去北京么?”小孩儿根本没有听进去母亲的解释,又执拗地问了一遍。
“齐先生……”
“他要去做自己的事情……”小孩儿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他要去娶隔壁的那个阿姨,要去照顾别人家的孩子了。
“你先回房间。”二月红上前一步道:“收拾一下东西,无论齐先生去不去北京,你也一定要去。”
解雨臣看了看二月红,木讷地点了点头。
黑瞎子见二月红和解夫人同时过来,就清楚,解雨臣离开的日子,近在眼前了。
“这么晚还来打扰您,实在是抱歉。”
“都这么多年了,解夫人还是这么客气。”黑瞎子想起来解雨臣一直没来找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前院。“这孩子最近总是闹脾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才被我罚了,我让伙计叫他来。”
“齐先生。”解夫人拦住黑瞎子,继续道:“我先让他回房间了,有些话,我和二爷想私下和您说。”
黑瞎子请两个人坐下,二月红便道:“我想和你说些旧事。”
黑瞎子挑挑眉,直接道:“如果你们有其他事,可以直说。如果是为了劝我去北京,我想红叔应该把我的意思转达到了。当年我留下,只是因为喜欢这孩子,和我八叔、和九门当年的恩怨没有任何关系,现在我要走要留,也只是看我自己的意思,所以旧事还是不要提了。”
二月红摆摆手,道:“九门之间是恩还是怨,那都是上一代的事情,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说说,花伢子这一代的事情。”
黑瞎子皱了皱眉头,他对这个圈子里的事并不感兴趣,但事关解雨臣,他还是决定耐心听个大概。
“我老了,陪不了花伢子几天了,解夫人也只能照看一下解家的生意,地下的事情,他也帮不上孩子。可这孩子的路,才刚刚开始。”二月红叹了口气,往事历历浮现,人似乎又老了几岁。他看黑瞎子没有打断,便将当年的往事,娓娓道来:“你八叔应该和你说过‘起灵计划’。当年佛爷为了寻找张家本家的秘密,废了不少心思,最后想出了这个‘起灵’计划,其实我们都知道,佛爷后面还有人,他一生戎马,不会怕死,更不会贪图长生,可他背后的势力,我们这些土夫子得罪不起。后来,就真的来了个领头人协助完成组织的任务,说可以帮我们找到长生的秘密,他自称张起灵,是张家本家的人,但我们都看得出来,那个人和佛爷不是一条心,和佛爷后面的人也不是一条心,他看起来有自己的目的,但又好像什么都不关心。当时,我们太想完成组织的任务,太想早点摆脱佛爷背后的组织重获自由,加上那个人有和佛爷一样的纹身,和佛爷一样的发丘指,所以,我们都信他,而且大家各取所需,一不一条心也无所谓了。可没想到,那一年四姑娘山上的行动,让九门彻底伤了元气,那个人从此也就没有再出现过。后来又赶上了文革,佛爷死了,半截李死了,黑背老六死了,我和五爷归隐了,解家和霍家都规规矩矩的缩着手脚什么也不敢做,九门就彻底败了。我们本以为,已经这样了,这事情总该算完了吧,可没想到组织依然没有放过我们,好像我们这些常年在地下走的人,真的能唤来阴兵请来神仙。要是能安稳过日子,谁愿意吃死人饭啊。”二爷说到这摇头笑了笑,年迈的脸上透漏着无奈和嘲讽。“那个时候,我们这些老家伙已经不中用了,组织就盯上了九门的第二代,让他们继续探索这个秘密,再后来,九爷发现组织里也有其他力量,这股力量甚至更加庞大更加可怕,他们和张家似乎是敌对的,和佛爷背后的力量也不是一伙人,面对这三方的力量,九门成了食物链的最底端,被推到前面打着前锋冒着生死,却一无所知的被人玩弄在鼓掌之中!两代人啊!就这么摸着黑,趟着这趟浑水,看不到尽头。后来,为了保全家族,九爷和五爷就做了一些动作反击,这才换来了几年的太平日子,可是我们都知道,那些力量并没有完全消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出现。”

楼主:语默_CA  时间:2021-07-07 21:28:20
Part5-2
黑瞎子和张起灵交往密切,虽然哑巴不善表达,但是事情还是交代得很清楚的,所以他从齐八爷那里得到的零散信息在经过张起灵补充后,早就知道了事情的原貌。他冷哼一声道:“第一代负责布局,第二代是洒出去的牌,第三代是收网人。二爷,算计得这么周祥,你们起止是做了‘一些动作’。现在,是少个保驾护航的人吧。”
二月红微愣,黑瞎子素来直接,但这番话充满嘲讽,很明显,他了解的要比自己描述的多很多。
“我八叔当年不愿意入局,还陪上了一家子人的性命,现在你们却要拉我进来,我更没有理由答应了。何况我和张起灵算是故交,其实张家的族长也挺无辜,我不知道你们的目标是谁,但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他的事情,如果你们的目标是别人,那就更和我没有关系了。”
“我们从来没有刻意针对谁,我们从来都只是想自由而已!你去问问你八叔,若不是九爷当年从中周旋,若不是佛爷有意成全,你们齐家能走得这么干净么?现在让你帮帮解家,就这么难么?你只知道张起灵无辜,难道我们九门的孩子,就该承担这些么?”
“我三年前就说过了,旧事,和我没有关系。”
“齐先生,我知道,我们这些人过得再苦再危险都不值得同情怜悯,可雨臣是无辜的,他被带进这个局,不是自愿的。他才十一岁,不论被哪一方的力量盯上,根本就没有还击之力。齐先生,我承认,拉您入局,是我解家自私,可我并不奢望您能对解家施以援手,我只是想请您再保护他几年,至少等他再大一些,多教他些本事。我只是希望有一天这一切都结束了,他还能好好活着!”
黑瞎子眉头微皱,看着解夫人冷冷道:“你这是在用解雨臣威胁我么?解夫人,他是你的儿子,你凭什么觉得,我应该在乎他的安危?”
解夫人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二月红气得直发抖,这不肯入世的脾气,当真是和齐老八一模一样,他们要是还有能用的人,难道忍心再拖他们进来嘛?“我真是看错你了!”二月红拉起解夫人道:“我们走,让花伢子跟着这样冷血无情的人,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黑瞎子目光都冷了下来,沉声道:“不送。”
二月红和解夫人是完全没有摸到黑瞎子的脉,他这样自诩洒脱的人,怎么会甘心由你指挥?特别是你还要扔给他一个心理包袱,告诉他因为你齐家欠了解家的,所以你要还!开玩笑,他黑瞎子从来不认为,他欠了谁。
可对解夫人的那翻话,黑瞎子完全是赌气。
因为孩子睡了,解夫人也没有连夜把人带走,黑瞎子进卧室的时候正赶上小孩儿做噩梦,挥舞着拳头不停地驱赶着空气中并不存在的危险。黑瞎子赶紧上前握住小孩儿的手,另一手轻轻拍着小孩儿肩膀哄着:“先生在,不怕,不怕。”
那一年,八岁的孩子从解九爷的坟地被救出来,从此就落下了这个心病,若是心情极不好的时候,就会梦到那天发生的事情。
黑瞎子看着小孩儿紧紧抓着自己两根手指,就想起了那天自己把他从解九爷的坟里抱出来,他第一次那么依赖自己的小模样。
这么招人疼的小人儿,自己怎么可能不关心他的安危呢?
此时的黑瞎子就像是一匹不愿被拘束的野马,从不肯为任何经过的人事停留,但是他性情再烈再野再渴望自由,也不是无心啊。
可此时的黑瞎子还没有下定决心,他还在犹豫,他还不确定,和这孩子三年的感情,是否真的值得自己舍弃长久以来的自由。
但黑瞎子此刻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动摇了。

楼主:语默_CA  时间:2021-07-07 21:28:20
一条不让发,大概字数太多,就拆成了两部分。Part5-1,Part5-2。
我有时候记性不太好,可能会忘记中间留言要@的小伙伴,大家要是发现自己被遗忘了,就在正文下面留一下言,我一般会看到的。

楼主:语默_CA  时间:2021-07-07 21:28:20
因为个人原因,这两天不能及时更新,请大家见谅。

楼主:语默_CA  时间:2021-07-07 21:28:20
Part6
“我要走了。”解雨臣和安伏季坐在操场的阶梯上,他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心里特别失落。他在这里的三年,这里的孩子陆陆续续走了很多,他突然想起黑瞎子说的那句话,没有谁可以陪他一辈子。
“不会回来了吧?”解雨臣的身世,伏季多少知道些。
解雨臣点点头,转头看着他道:“等长大了也许还会回来。等你长大了,记得去北京看我。”
“也许你会忘了我呢。”
“真舍不得这里。到了北京,可能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你先生不陪你去么?”
解雨臣的眼神更加失落了。“当时就有约定的,我离开长沙,先生也就会离开了。”
伏季看他那样子分明就是不想离开,一把揽过他肩膀道:“要不你就留在长沙吧,你不走,我们还是好哥们儿,你先生也不会走了,你也不用这么难过了,多好!”
解雨臣眼睛亮了一下,可马上又黯淡下来,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妈妈和二爷爷不会同意的。”
“你都这么大了,就不能为自己做次主么。你平常不是很有办法么?”
远处的黑瞎子看着两个孩子,突然对安忘道:“我想让解家领养伏季。”
安忘瞥他一眼,语带怒气地道:“我这不卖孩子。”
“我是说领养。”
安忘不再说话,只是看着黑瞎子,黑瞎子便败下阵来。他自认不是什么圣人,自然是有私心的,解家可以给伏季一个衣食无忧的未来,自然,伏季也要终其所有陪伴解雨臣。
“Knight,你想保护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自私又不择手段。”黑瞎子挑挑眉,安忘继续道:“可是你有想过雨臣会怎么想么?”她见黑瞎子因为她的话出神,也不管他,径自朝远处的解雨臣招了招手。
解雨臣见安忘叫他,便从台阶上跳下来走过来。安忘待人到了眼前,也没有其他话,直接道:“你先生想让解家领养伏季,你觉得呢?”
“先生你怎么可以这么做!”解雨臣眼神立刻变得凌厉起来,连语气都充满了责备,黑瞎子被他问得一愣,但解雨臣马上又反应过来先生是为了他好。他走到黑瞎子身边,看着黑瞎子道:“先生,不要让伏季来,孤儿院虽然有些清苦,可是伏季是可以选择未来的,他应该被一个正常的家庭领养,过正常的生活。解家已经有了我,不要再让别的孩子进来。”小孩儿低下头,剩下的话终归没有说出口:你都不愿意久留的地方,为什么要把别人塞进来呢?
黑瞎子的心都揪了起来,安忘蹲下身,看着孩子道:“雨臣,我替伏季谢谢你。”
“安忘姐姐,你一定要答应我给伏季找到一个好的领养家庭,让他快快乐乐的长大。”
安忘眼眶一下子红起来,这么小的孩子,怎么把事情考虑得这样周全。她抱住孩子,额头贴着孩子的额头。“雨臣,你也要快快乐乐的长大。”

楼主:语默_CA  时间:2021-07-07 21:28:20
Part7
孩子的态度简直是狠狠扇了黑瞎子一个耳光,解雨臣跑回孩子堆里半天,黑瞎子还愣在那品着他的话:解家已经有了我,不要再让别的孩子进来。
“你总说自己活久见,看来这次,小九儿让你的人生出现了 Surprise。”
黑瞎子歪着嘴想了想,道:“我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说不出来是什么。”
安忘眼睛一转,打了个响指道:“我有办法。”
她转身进到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在黑瞎子对面坐下,将木盒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块草灰色的麻料方布,动作优雅地在两人中间的桌面上铺展开来。
黑瞎子抿了口咖啡,看着安忘的动作道:“你知不知道,中国有‘命越算越薄’这一说。”
“你都活这么久了还怕什么。”
黑瞎子就笑,“我八叔常说,命这东西,你算不算都在这,为什么偏要早知道呢?好的也就罢了,不好的,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嘛。”
“你知道占卜和算命的最大差别是什么么?所有的选择都由你自己决定,我的牌,只是给你指引。”安忘说着,便将十六章宫廷牌送到黑瞎子面前。“选一张指引牌。”
“以前不是选过了么。”
“今时不同往日了,指引牌肯定要变的。”
黑瞎子笑着摇摇头,刚要抽牌,安忘的手却一下闪开。“心不诚。”
黑瞎子笑了下,沉下一口气,坐端正了双手合在一起搓了搓。“这样可以了吧?”
“抽吧。”
黑瞎子当初回国就是齐八爷凭着卦象强迫他来的,他现在实在是不想再靠这种方式决定去留,但是自己又似乎实在是想不明白。他深呼一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抽了最上面的一张牌递给安忘。
“宝剑骑士,很符合你。”安忘将指示牌放在黑瞎子的正前方。道:“刀剑带来痛苦,也带来理解。你要相信他的指引。”
黑瞎子耸了耸肩,点了点头。又道:“你怎么都不问我想卜什么?”
“问题不是很显而易见嘛。”
安忘把剩余的55张牌罗好放在一旁,便不再说话,神情也变得肃穆,她另外取出22张王牌,牌面向下放在自己手中,从中抽出一沓放在最上面,如此反复了几次,然后把牌放在灰色的麻布上,按圆圈的方式摊开,双手依照圆圈的方式转动,将牌充分混合。这个过程中黑瞎子一直保持沉默,直到安忘停止了洗牌的动作,将牌归置成一叠,横放在两人之间。
“其实我觉得自己可能知道,但是……”
黑瞎子话说了一半,安忘就做了个“嘘”的动作。
黑瞎子不是第一次做这个,也熟悉流程,于是从两人之间那叠牌上拿起一摞,放在了靠近安忘的那一侧,然后又从第二叠牌上拿起一部分放在了靠近自己的这一侧。
安忘点点头,拿起第一叠罗放在第二叠上面,又整体拿起叠放在第三罗上面,然后把横在二人之间的牌逆转90度,竖放在了两人之间。“我为你选了二择一的排阵。”安忘说完,便将一沓牌中上数第六张抽出放在了自己和刚才那张指引牌之间,然后又向下数,再次将第六张抽出,放在了刚才的那张牌与自己之间偏左侧,第七张抽出放在了前一张牌再偏左,然后再往后数到第六张,抽出第六张第七张,这次依次摆到了第一次那张牌的偏右侧。牌阵摆好,便在黑瞎子面前出现了一个由指引牌为首,向上是第一张牌,然后分出两支的牌阵。“第一张牌代表你的近况,被指引牌影响,贴近第一张牌的两张牌代表你的两个选择,被你的现状牌所影响,最后两张,代表你做出选择后可能会发生的某些情况,被你的选择牌所影响。”
“真的会有不同么?”黑瞎子似是在问安忘的牌阵,也似是在自问自己的人生。八叔阔达的人生观何尝不是一种逃避和无奈,而自己的人生,能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吧。之前的那些年,不都是这样么?真的要改变么?又能改变成什么样儿呢?
“定数之外还有变数,变数之中已有定数。”
黑瞎子看了看指引牌,指指第五张牌道:“直接看那张吧。”
安忘笑了笑,直视着黑瞎子道:“其实你心里已经有决定了,只是你还不敢。解雨臣打破了你的人生规律,让你渴望拥有之前没有拥有过的生活,但是你怕,你不敢面对自己的渴望,不敢挑战颠覆你人生的选择。可是我希望,你能尊重自己的内心。”安忘慢慢将牌翻开,放在人面前。“审判,正位。”
审判的相关语,是复活。
在基督教的历史观中,神会站在历史的终点,所有人都走向最终的审判,审判之时,善必得报,恶必被惩。而审判之后,便是复生的美丽世界。
“黑瞎子,接受新生吧。”

楼主:语默_CA  时间:2021-07-07 21:28:20
因为现在不能长期看电脑,所以更新浮动会比较大,文写的也会比较慢。请大家见谅。来看文吧。今天更新了两章。part6、part7。

楼主:语默_CA  时间:2021-07-07 21:28:20
Part8
惯性的存在,很多时候可以阻止脱轨,但也有很多时候,会妨碍做出改变。如果把人的一生比喻成一个物体,那么,时间越长,人生便越沉重,便越难改变。黑瞎子是很洒脱,看上去了无牵挂,来去自由,但恰恰是这自由,在他漫长的人生里无限放大,将责任、留恋、喜欢等等这些需要与人用心相处才能产生的情感共鸣,统统挤到了心里的某个角落,刻意忽视抹杀。
谁的心不曾热血澎湃,可生命太久,拉长的人生,淡化了所有激情,也让太多渴望落空,久了,还不如用麻木包起来。
哑巴是孤身只影,而自己在最喧嚣的城市,最热闹的人群里,依然孤单。
也许安忘是对的。
黑瞎子终于决定改变一次。他的人生自由了太久,感情沉寂了太久,心也空了太久。他默默地想,也许自己可以做个好先生,陪着解雨臣长大成人,看着他的小豹子长成齿尖爪利、威风凛凛地豹子头,没准自己还能教出九门最有出息的当家人。反正人生这么长,在这个孩子这里多停留几年又何妨。
猫猫狗狗养久了还有感情,何况是个孩子。黑瞎子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黑瞎子做了决定之后心情也开朗起来,前两天收到哑巴的消息需要他去帮忙,他便打算先去趟巴乃,然后就去北京。和孤儿院的孩子道了别,解雨臣就搬回了红府,他没有再表现出任何情绪,甚至再没有问过黑瞎子是否和他们同行。
这天黑瞎子正在实验室整理东西,就见一个解家的伙计匆匆忙忙跑了进来,边跑边嚷道:“齐先生,齐先生您快去府里看看吧。”
这些伙计总是这么急躁,黑瞎子也没上心,手里的活儿也没停下来。在长沙住了三年,真是比之前任何一个停留过的地方积存的东西都多。满屋子都是解雨臣玩的玩具、看的书、练的字,黑瞎子铺开一张还没写完的毛笔字,皱了皱眉,毁了可惜,可放在这里怕是再不会被过问。他把字卷好收起来,才问那伙计:“怎么了?”
“当家的……今天当家的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说不愿意去北京,夫人好坏坏话都说了,软的硬的都用了,可当家的死活不松口,和二爷、夫人大吵了一架。还说……还说他把解家的印信藏起来了,夫人要是不同意他留在长沙,他就不把印信交出来。”
黑瞎子一听,一下子反应过来,怪不得最近解雨臣再没有对去北京的事情表现出任何情绪,原来是心里早就做好了不去的打算。这兔崽子看着乖顺,可从小主意就大,真是让你防不胜防。
黑瞎子急忙开车奔红府,才进了内院就听到解夫人和解雨臣的争论声。
“行程已经安排好了,这件事情你答不答应都没有用。”
“我不会去北京的!你们强迫我去,去了我也什么都不会做。”
黑瞎子赶紧推门进去,就见小孩儿跪在地上,腰背挺直,解夫人手里拿着戒尺。解家虽然家教严明,但解夫人久不在长沙,对儿子心存愧疚,所以对解雨臣心疼得紧,平时也并不严厉。
“解夫人。”
黑瞎子看人还要打,赶紧出声制止。解雨臣听到黑瞎子的声音回过头,倔强的眼神立刻变得委屈起来,眼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水气。黑瞎子的心忽地一紧,就像被什么紧攥了一把似的疼。他上次见这孩子哭,还是他们刚认识那年,那时候他才8岁。
小孩儿咬着嘴唇看了一眼黑瞎子,一扭头又把脸转到一边。解夫人一看是黑瞎子,泄气地坐到椅子上不再说话,二月红也直叹气,屋子里一时只剩下四个人的喘息声。黑瞎子走到小孩儿面前蹲下身,想要扶他起来,谁知道小孩儿竟然一把推开他,黑瞎子没防备,被推了个踉跄,解雨臣又想去拉他,见黑瞎子退了一步便稳住了,于是又把头扭向一边不看他。
黑瞎子也没有起身,干脆蹲着身子,抬手捧住小孩儿的脸道:“我们都在这,天大的事情也能拿出来商量,去北京也不是突然决定的,早就说好的事情你反悔也得有个理由,把印信藏起来算怎么回事儿。”
黑瞎子边说边又去扶他,小孩儿又闹脾气地去推,这次黑瞎子有了准备,小孩儿自然推不开,被黑瞎子拎起来,眼泪就开了闸似的往外流。
黑瞎子“啧”了一声赶紧给他擦眼泪,这孩子这些年也没这么哭过,他确实也不会哄,只得道:“哭什么啊,不是还有我呢么,什么时候你有愿望我不满足了,为什么不想去你倒是说出来,先生帮你解决。”
小孩儿一听,哭得更厉害了,边哭边道:“你别走行不行,我不去北京你也别走行不行?我不想去北京,我不想你走!先生你别走,我以后都听你话,我再也不偷吃糖了,不爬书架了,我以后都一个人睡不吵你,你别嫌我烦,你别不要我,你别走行不行!”
小孩儿抓着黑瞎子的衣服声泪俱下,解夫人和二月红一时都看向黑瞎子,他们万没有想到解雨臣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想去北京。最惊讶的还是黑瞎子,他知道小孩儿依赖他,但是他没想到这孩子依赖他到这种程度。不过也好,证明他的小豹子不是忘恩负义的狼崽子。他没有阻止怀里的人哭诉,而是对解夫人和二月红道:“我想和他单独聊聊。”
此时二人还不知道黑瞎子的决定,有些担忧的看了看解雨臣,黑瞎子便道:“放心。”

楼主:语默_CA  时间:2021-07-07 21:28:20
part9
两个人出去了,怀里的孩子还在哭,呜呜噜噜的也不知道说的什么,大概就是些不再淘气一类的保证,黑瞎子也不阻止,只是一矮身把人抱了起来,走到侧间的睡榻上把人放下来。小孩儿一直拽着他的衣服,把衣服都拉扯变了形,黑瞎子无奈的看了看,直接放弃了想拯救自己衣服的想法,干脆让人靠在自己怀里由着他哭,也不劝。怀里的人又哭了十几分钟,大概是哭累了,才抽抽搭搭地停了下来。
“哭够了?”黑瞎子低头看看怀里的人,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真的哭成了花豹子的脸,他抽了两张纸擦掉小孩儿脸上的眼泪,又抹掉他鼻子嘴角上的鼻涕,边擦边嫌弃地道:“哭够了我们就好好说话,没哭够就再哭会儿。”
小孩儿嗝噎了一声,没说话。黑瞎子端起旁边的壶倒了杯水,把杯子递到少年嘴边:“喝水。多大点事儿,看把你委屈的,哭成这样。”
小孩儿低头喝了口水,再抬头看黑瞎子,觉得又难过又委屈又没面子,答话也不是继续哭也不是,屁股又疼,撅着嘴一抽一抽的,一手还抓着黑瞎子衣服,一手去揉屁股。
黑瞎子放下杯子,把人横抱到自己腿上一边帮人揉屁股一边道:“我说你前阵子阴阳怪气的发脾气最近反倒风平浪静了,感情这么大的事儿自己就拿主意了。”
“我没有,我就是……就是……不想让你走。”
“不想我走怎么早不说,还是你觉得事情到眼前了你说你不去北京就能让我留下?”
“我没有!”
“没有你犯什么倔?还学会拿印信威胁人了,你以为你很厉害么?”
“我没有。”小孩儿低头咬着唇,听了这话嘴角一拉又委屈得想哭,除了解家的印信,他确实没有什么砝码可以和妈妈、二爷爷谈条件了。
“你没有,我也没有,你哪只耳朵听说我不要你了,要走了,啊?”黑瞎子想起来小孩儿刚才哭得那样心就被攥着似的疼,可是又气这孩子藏心事,于是佯装生气拎了拎小孩儿两只耳朵,“这只?还是这只?”
“先生?”小孩儿听懂了这话里的意思,一下抬起头来看黑瞎子。
“臭小子。”
“可是,妈妈说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北京。”小孩儿又是惊喜又是不敢确信地问道。
“我朋友让我去帮忙,早就约好了。我想着你这两天既然要去北京了,那我也早点去,事情处理完了也好早去北京找你。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你倒好,自己在这编起戏本来了。”
小孩儿将信将疑地看着黑瞎子。“真的?”
“我骗过你么?你把印信藏哪了,赶紧拿出来给你妈。”
小孩儿马上警醒起来。“你是为了让我交出印信是不是?你还是在骗我!”
黑瞎子气得扬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我说的话都不信了,你想上天是不是?”他说着又皱眉看着小孩儿还抓着自己衣服的手,埋怨道:“从小就这毛病,衣服招你惹你了。这样就能抓住我么?松手。”
小孩儿也看了看,松开了手,不过身子又往黑瞎子怀里靠了靠。“那天我听你和红叔说铁打的硬盘流水的兵,天下没有不散的宴,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他那个时候确实还没有决定要留下,黑瞎子微不可闻的叹口气,抱着怀里的少年道:“我想,我的小豹子大概还需要我。”
“嗯。”小孩儿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带着浓重的鼻音瓮声瓮气地道:“小豹子还没长大。”
“主意可不小。”
“你要去你朋友那多久啊?”
“少半个月,多一两个月吧。”
“一个月!”小孩儿突然从黑瞎子怀里钻出来,姿势不对压到屁股,又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斩钉截铁地道:“不能多了!”
“臭小子。命令我。”黑瞎子嘴上骂他,但同时还是抱住他,给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就是不行!”小孩儿一把抱住黑瞎子。“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你一个月。”
黑瞎子现在开始担心,是不是不该让这孩子这么依赖自己。他把小孩儿从自己怀里推出来,严肃地道:“九儿,人这一生不长不短,也许会遇到很多人,但是没有人是可以一直陪着你的,我们每个人,都只有自己。所以,你要随时做好准备离开任何人,也要随时做好准备,你身边的人离开你!”
“我不要!”小孩儿眼泪又下来。“一个月已经很久了,一年才十二个月。”
“啧。”黑瞎子赶紧给小孩儿擦眼泪。“都十一岁了还哭。”
“我没天天哭。”小孩儿又钻到黑瞎子怀里,抓着黑瞎子的衣服一下一下地扯。“我不要你离开我。”
这三年解家是不是从来没给过自己佣金?衣服都被这小祖宗扯烂好几件了。“好,一个月,一个月以后,我就去北京找你。”黑瞎子拍拍怀里的孩子,他发现发现自己是真变了。
“拉钩。”小孩儿伸出手指给他。
“祖宗,你还是小孩儿吗。”黑瞎子虽然很嫌弃,但还是勾了勾小孩儿手指,顺手握住了那只小手,然后看看自己被抹了一肩膀的眼泪鼻涕无奈道:“你到底把印信藏哪了?”
“实验室的鱼缸里啊。”
黑瞎子拍着哄他的手都顿住了,乖乖,要是被鱼吞了,自己那鱼……他低头看怀里的孩子,真是气得咬牙切齿,结果怀里的孩子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道:“我想鱼嘴这么小,应该吞不进去。”
真是冤家。“你老实待会,我去给你拿药来,去北京还得坐车,有你遭罪的。”
“哦。”小孩儿趴在黑瞎子肩头嘟嘟囔囔。“妈妈真生气了,疼死了。”
“活该,看你以后还闹脾气。”
小孩儿咬咬嘴唇,一口啃在黑瞎子肩膀上。

楼主:语默_CA  时间:2021-07-07 21:28:20
part10
北方的天气干燥,风沙也重,解雨臣来了一个月还是不适应。
“花伢子,风大,回屋吧。”解雨臣每天练完功,和妈妈学一些基本的账目常识之后,就会坐在解府的门前,虽然他不说,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
“二爷爷,先生会不会找不到这里啊?”解雨臣仰头看着二月红,语气和眼神里都是失望。
二月红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这话,这孩子每天都会问一次。“这里很好找,他一定能找得到。”
小孩儿看着巷子外的马路,眉头攒在一起。“已经32天了,先生说一个月就会来北京的。”
“他答应了你,就一定会来的。我们先回去吃饭吧。”
小孩儿又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外面的街,起身跟着二月红进了屋。
北方到了冬天新鲜蔬菜就少了,虽然解家是大户人家,但毕竟受地域限制,小孩儿在饮食上也有些不习惯,饭吃的也少,人也瘦了一圈。
“雨臣,齐先生是不是说过,不能挑食。”解夫人给儿子夹了一筷子菜。“等齐先生回来了,知道你挑食,要生气的。”解夫人觉得,作为一个母亲,自己是失败的,所以他从心里感激那个人,他给了孩子太多温暖。
解雨臣看看碗里堆起的小山,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夫人,二爷,当家的。”一个伙计匆匆跑进来,跑得气喘吁吁:“齐……齐先生……来了……”
“齐先生!”小孩儿一下站起来,放下碗筷就往外跑。
“这孩子。”解夫人摇头笑笑,扶着二月红起身去迎黑瞎子。“这齐先生也是,来无影去无踪,来了也不提前捎个信儿。”
“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还不知道他。”
两个人往外走,就看到少年跑到前院突然又停了下来,一转身跑了回来,正好解夫人扶着二月红出来,撞了个满怀。“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解雨臣不说话,径直向后院自己的房间跑去。
“怎么了这是?”
这时候黑瞎子也进到了院里,一手还拎了个食盒。
“齐先生,您倒是先打个电话,让我们准备准备。”
“这有什么准备的。”
“好歹把房间给您准备出来。”
“不用,我在北京有房子,一会儿回去收拾收拾就能住。九儿呢?”
解夫人指指后院,“刚才一听你来就忙着冲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又跑回来了。”
黑瞎子听了笑道:“是生我气了,我比约定的时间来晚了。”
这次连二月红都笑了。“都让你宠坏了,敢和你使脾气了。”
黑瞎子也笑,把食盒递给解夫人。“糖油粑粑,我去哄他出来。”说罢便跟着伙计去找解雨臣。
解雨臣房间的门倒是没锁,黑瞎子进去就见小孩儿撅着屁股,头钻在被子里,像鸵鸟似的。
“干什么呢这是?”黑瞎子上去拍了小孩儿屁股一把。“藏头不顾尾。”
“我不理你!”小孩儿掀开被子挺起身嚷了一句,然后又迅速钻回了被子里,这次还不忘拉上被子把屁股盖上。
黑瞎子笑得不行,掀开被子把小孩儿从被窝里拖出来。“行了行了,我错了,我来晚了。我道歉。”
小孩儿跨坐在黑瞎子腿上,撅着嘴不说话。
“我给你带了糖油粑粑。”
小孩儿还是不说话。
“别生气了,难看死了。”黑瞎子双手掐着小孩脸颊不停揉搓。“我可是车不熄火地赶过来,三天都没换衣服洗澡,不信你闻闻。”
小孩儿禁着鼻子嫌弃地推开他:“臭死了。”
“还不是为了早点赶过来,你还生气。”
“好吧。”小孩儿也不嫌弃他了,贴到人怀里仰头看着他。“我以为你不来了。”
“我们不是拉钩了嘛。”黑瞎子直接托着小孩儿屁股把人抱起来往外走。“你妈说你挑食。”
“这里的菜不好吃。”
“小脾气越来越大了。”
“才没有。”
“这么别扭的性格到底是谁教的?”
“我是耳濡目染。”
“我看你是欠揍。”
“我只和你才别扭的。”
“那就更欠揍了!”
一个人的性格行程过程中,7岁到12岁这段时间,被称为“正在凝固的水泥期”。这段时间对一个人的性格行程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解家严谨周全的家教让解雨臣的童年并不能像大街上的孩子一样撒欢的去疯去闹,他特殊的家世和身份也决定了他要在某些场合表现得比一个成年人还要成熟,为了自己的安全,他也不得不在同龄孩子背着书包坐在课堂里上课的时候,在二月红的院子里反复练习着徒手攀爬和脚不沾地飞檐走壁的绝技。这些都让本来应该快乐的童年蒙上了淡淡的灰色,但好在,这样艰难的日子里还有黑瞎子。如果没有黑瞎子,他可能会被塑造成一个被利益和家族牵扯的木偶,可黑瞎子教会了他苦中作乐,也教会了他用独立的意识做选择。当解雨臣的人生走完了最黑暗和最厌烦的那些阶段之后,他回过头来回顾自己的童年,便无比庆幸那段时间里有黑瞎子的存在。如果把黑瞎子比作黑暗里的一盏灯未免太过俗气,解雨臣反复想过,如果真的要有一个比喻,那应该就是妈妈的睡前故事,是可以在黑暗里不断回味、给自己力量的温暖。
所以,他感谢黑瞎子,因为黑瞎子的存在,让他那些在黑暗里前行的日子没有那么难过,也让他走出这段黑暗之后,回头再看,发现自己塑造的这个人生,也没有那么糟糕,并且还会越来越好。

楼主:语默_CA  时间:2021-07-07 21:28:20
第五章 幼雉嘤鸣
Part1
“可惜那些书了。”少年坐在试验台前帮黑瞎子整理着刚刚买回来的实验器具,突然腰一扭把屁股底下的转椅转了半圈,对着正在拆包装的黑瞎子突发奇想道:“要不我让伙计把书从长沙运过来吧。”
“有些书时间太久了,运过来可能就散了。”黑瞎子头也没抬,解雨臣从小就主意大,不是太出格的事儿他也依他,这种无伤大雅的“奇思妙想”更是经常层出不穷。“你那些书都看得差不多了,别折腾了。”
“可是有些还没看完啊。”
黑瞎子知道解雨臣其实是对那些书有了感情,想搬过来当个念想,毕竟他童年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对着那些书度过的。“我这本包罗万象囊括古今的书都让你搬过来了,你还要那些干什么?”
解雨臣看了他一眼,转过身撇了撇嘴嘟囔道:“可是你这本书大部分内容是野史啊。”
“臭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黑瞎子把试管、三角烧瓶、培养皿类的玻璃器皿取出来放到试验台上,顺手拿割包装的钥匙敲了解雨臣脑袋一下。“都给我洗干净咯,不然不许吃饭。”
“切。”解雨臣不屑嗤了一声,挽起袖子把试管取出来放在水龙头下面开始拿着试管刷冲洗试管,他一边把洗好的试管擦干摆到试管架上,一边环视了一圈屋子,心里盘算着哪里还和之前不太一样,可以继续完善。
“我下午列个书单,你让伙计再买些书回来放家里。”黑瞎子把剩下的器材都堆过去。“都洗干净。”
“那你把我在长沙没看过的那些也写上。”
“我怎么知道你哪些没看过。”
解雨臣转过身看黑瞎子堆过来的东西,指着一个装有白色晶状体的瓶子道:“这个我也洗了啊。”
“洗吧,反正我离得远。”
“你买这个干什么?”碳化钙虽然是很重要的化工原料,可家里的实验室根本用不到。解雨臣边问边甩了甩手上的水,在毛巾上擦了擦,然后拿起纸笔趴在桌上开始写书单。
“你红叔那天送来的苹果不太熟,我打算用它催熟。”
解雨臣的笔顿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狠狠用笔戳了一下纸。很好,有这么个不省心的先生也是一种考验。
“这些。”解雨臣把书单写好往桌脚一推,又看了看那个装着碳化钙的瓶子。“这里的水果确实没有长沙的好。”后来长达两个月的时间解雨臣在黑瞎子这里一个苹果也没吃过,他实在是觉得黑瞎子确实能干得出用碳化钙催熟这么不靠谱的事情。时隔多年之后解雨臣再想起这件事情,突然意识到黑瞎子给人的感觉本身就是矛盾的,大事上,他在,你就会安心,但很多其他事情上,你就觉得他在还不如不在。
黑瞎子走过来看了看书单,又看了看少年。“你把没看的书名都背下来了?”
“怎么了?”少年一脸有什么问题的表情看着黑瞎子。“我能画出之前实验室任何一个角落的样子。”少年说罢还指了指屋子一处。“那里还少一个骨架的模型,也要添上。”
黑瞎子朝空旷的角落看了一眼,回过头捏着少年耳垂捋了捋。“听你的。”黑瞎子并不是个多遵循规律的人,长沙那屋子之前只是他往来的临时落脚点,当年也并未打算久留,实验室布置成那个样子,主要原因是由于很多物品本来就堆在那里,另一些是他根据当时的需要临时增添的,所以一半是习惯使然,一半是为了顺手方便,并没有什么特定的情感因素。只是后来决定留下了,又为了教解雨臣些东西,才增增减减变成了最终的样子。他们初到北京,当提出要在后院重新布置一个实验室的时候,解雨臣就自告奋勇担起了这件事情,黑瞎子是个怕麻烦的人,少年愿意做他也乐得清闲,但当实验室有了雏形的时候,他才发现里面的每个细节几乎都是按照长沙那间复制下来的。
“我不太喜欢北京的天气。”少年有些垂头丧气的低着头。“干燥,风还大。”
“慢慢都会习惯的。”黑瞎子知道他想长沙了。
“我们再也不会回去了吧?”少年说这话的语气像是疑问,但其实他并没打算黑瞎子能回答,毕竟答案显而易见。他转过身,又拿起一个烧杯放到水龙头底下继续冲洗,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找到些在长沙的样子。
“九儿。树还会被移植,何况是人,你不能太留恋走过的地方,认识的人,否则就会有很多牵绊。”黑瞎子从少年身后扶着他的双肩暗暗用了用力气,他不常说这样语重心长的话,太婆妈,但他此刻觉得应该讲给少年听,自己受过的所有苦,他都希望他避得过。
“你干脆说我不要有感情好了,有感情就是累赘。”少年赌气的把水龙头开大,水冲到烧杯上溅了他一胳膊。
黑瞎子伸手把水关了,用脚勾过一张转椅坐到解雨臣面前,用毛巾把少年胳膊上的水擦干净,把少年挽上去的袖子放下来。道:“感情还是要有的,但是不能太丰富,给几个重要的人就好。比如你认我这一个先生就够了,如果你再去这么在乎别人,我肯定会很生气。”
“我还很生气呢!你差点去给别人当爹了。”
“那都是你异想天开无中生有哈,我可没那么想。”
“那可不好说。”少年看他一眼,继续道:“鱼运过来以后还是放在这里吧。你快去写书单,我下午就让伙计把书和模型添上,有些关节我还需要熟悉。”
解雨臣说得很随意,仿佛研究人体关节和看书一样轻松。可事实是,为了练好缩骨功,每熟悉一个关节,都要亲自将这个关节脱卸安装上十几甚至几十次,其中痛苦可想而知。开始时他还需要黑瞎子帮助,现在几乎可以独立完成了。
“九儿。缩骨功这个东西,我不建议你常用。”
“我知道,你说了,骗人的东西不适合常用。”
“我不是这个意思。”黑瞎子一手拉着少年手腕,一手边给他揉按胳膊处的关节边道:“你小时候我就给你摸过骨,断定你不适合训练力量,才和你二爷爷商量,教你的功夫多数都是以灵巧和耐力为主,但是以巧取胜的功夫多数只适合保命,不适合硬战,这才又选了缩骨易容这两种刁钻的功夫,希望关键的时候你能用得上。但是缩骨功的优势很明显,弊端也很明显,你跟着我学医,就知道人体的骨骼也是有极限的,你来来回回地用,对身体损伤太大。”
“所以我比同龄的孩子矮是这个原因么?”见黑瞎子嘴角抽了下,解雨臣就不耐烦地道:“学都学了,你当初狠心按着我学的时候可是连哄带骗,怎么今天突然唠叨起来了。再说你不是一直有帮我保养嘛,我还有几个关节就练熟悉了,等都熟悉,我就定时复习,不常用了。”
“你心里有数就行。”
“所以我比同龄的孩子矮到底是不是这个原因?”少年又执着地问了一遍。
“不是。你晚熟,长得慢。”黑瞎子没好气地道。
少年装作没看到黑瞎子嫌弃的表情,继续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肯定会长得比你高。”
黑瞎子看看他,道:“那你是想多了。”

楼主:语默_CA  时间:2021-07-07 21:28:20
Part2
解雨臣搬来北京有两个月了,这段期间,他随解夫人拜访了当地很多名流和所谓的上层人士,随师傅去见了一些古玩届的旧识,然后就马不停蹄地开始跑盘口,看账本,熟悉解家的生意。他虽然聪明,但毕竟年龄和阅历有限,所以解夫人还是让他以学习了解为主,二月红上了年纪,也不再教他新的功夫,而是教他些倒斗的常识,但因为没有实践的机会,多数还是停留在书籍上,这样一来,解雨臣反倒有大量的时间呆在黑瞎子的小院子里。
此时黑瞎子对解雨臣的武器传授已经从冷兵器过渡到了枪支。其实解雨臣在功夫上还是主要由二月红传授,黑瞎子认为解雨臣是解家的当家人,主要的责任应该是经营解家,他又不是武林盟主,又不用比武打擂,功夫要那么好干什么,能保命就行了。说到保命,缩骨功是其一,黑瞎子至今还没有在去过的中国古墓里遇到什么蹊跷机关,但他想哑巴这种常在古墓里走的人会的功夫,总归会有用;其二嘛,在某些特定环境里,面对某些特殊人群,拳脚沟通好过语言劝服,但保命时刻,子弹能解决的也就别用拳脚磨叽了。
解雨臣这天正在院子里练瞄准,伙计从门外进来,看到他便道:“当家的,二爷让您回去,说明天要带您去孙府贺寿。”说完又看了看解雨臣手里的枪,压低声音道:“我的爷,您好歹去后院练,这要突然有邻居进来看到,这是大事儿。”
“谁知道是真的啊,外面的孩子不都天天拿着玩具枪满街跑。”解雨臣慢慢转身把枪口对准伙计,那伙计正打开院里水缸的盖舀了一瓢水喝了一口,一抬头看到解雨臣拿枪指着自己,吓得连连求饶:“爷,爷,当我没说。”
黑瞎子这时候从屋里出来,一手握住解雨臣的手把他手里的枪口转了个方向,问那伙计道:“哪个孙府?”
“琉璃孙,听说是北京的世家。”伙计是从长沙跟来的,对北京的情况也不熟。
“琉璃孙?”解雨臣想了想,道:“我听二爷爷说起过,早年也是干地下买卖起身,专做琉璃,不过现在算是面儿上洗白了。”
“是他?”解雨臣这样一说,黑瞎子倒真是想起了这么个人,但他当年听说这人还早,没想到现在也混成了大佬。
“你认识?”解雨臣把枪里的子弹卸下来放回弹药夹,把枪装好递给黑瞎子。“有什么指导意见?”解雨臣以前在长沙并没有切实地接触过买卖和人情上的事情,好在他生性活泼,小小年纪抛头露面倒也不怵,只是拿捏不好分寸,出于对黑瞎子的依赖,每次母亲或者二爷要带他外出,他都习惯问问黑瞎子的意见,似乎这样就会更安心。
黑瞎子想了想,道:“不卑。不亢。不冒进。”
黑瞎子这几个词看似简单无用,却是对辈分身份的概述。解雨臣咬着唇歪着头想了想,确认自己能领悟这几个字了,才点点头道:“我走了。你明天记得去接我,约好去祫衣哥哥那吃饭的。”
“记得了记得了。就知道吃。”
解雨臣回头冲黑瞎子做了个鬼脸,这才和伙计出了门。
回到解家,二月红和解夫人给解雨臣讲了些琉璃孙的背景,又说了些他的喜恶,少年都一一记在心里。他明白,他要应付的不仅仅是明天的寿宴,在未来,琉璃孙很可能成为解家的同盟,或者,对手。
但是很多事情计划得再好,还是会有意外。
琉璃孙的寿宴办得很气派,在宅子里搭了戏台,二月红辈分极高,身份尊贵,琉璃孙自然要亲自在门口接迎。
“二爷,久不见了。”二月红才带着解雨臣从车上下来,琉璃孙就笑着迎了上来。看到二月红身边的解雨臣,又道:“这是小九爷吧,听说来了北京一阵子了,这才见上面。解夫人怎么没来?”
解雨臣礼貌的点头笑了笑,让伙计把礼单交给孙家的伙计,这才道:“母亲说他不方便来参加喜宴,我就和二爷来了,孙爷您见谅。”
“哪里话,以后还是要常来常往的。”琉璃孙带着二月红和解雨臣往里走,迎面走过来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琉璃孙便对二月红道:“犬子。”说罢又对那年轻人道:“二爷在这,还不见礼。”
那年轻人看上去是典型的纨绔子弟,打量了二月红和解雨臣一眼,极不情愿的歪着头正眼都没看二月红就道:“二爷好。”
解雨臣在心里轻哧一声,心想孙家估计气数也就到这里了。
琉璃孙见儿子这么失礼,只是叹口气,又对二月红道:“二爷,我新得了个宝贝,还想请您掌掌眼,戏还没开始,咱先去后面。”
二月红点点头,便吩咐解雨臣先去前厅。琉璃孙让伙计好好招待解雨臣,便引着二月红去了后院。解雨臣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倒也可以坦然自处。他来到前面的戏园子,看客人来得还少,也不认识什么人,就独自逛了逛。他从开始说话就跟着二月红学戏,来到北京之后也会偶尔跟着去梨园开开嗓子,虽然小时候学花鼓,但是触类旁通,有时候也唱唱京剧和其他地方戏,如今看着戏台,又以为周边没人,就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两眼,带着身段比划了两下。
“呦,还是个学过的?”
解雨臣回神看过去,就见是刚才那个公子哥,身后还跟着几个看上去“物以类聚”的年轻人。他礼貌地笑了笑,应道:“小时候和二爷爷学过几出。”
“那正好,今天小爷们有兴趣,你上去唱一段给我们助助兴。”
刚才琉璃孙并没有给自己儿子介绍解雨臣的身份,不知道是特意的还是无意的。解雨臣看着那个足足比自己高出两头的人,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一群公子哥,道:“有专业的班子在,我就不献丑了。”
“哼,下九流的戏子。装什么清高。”
少年眼神一下子凌厉起来。他自小师从二月红,天天和戏班子的人混在一起,园子里的孩子虽然有的是孤儿,有的是穷人家的孩子,那些大人也多数没什么文化,可他们都是靠本事吃饭,怎么就低人一等了?何况他孙家也是地下买卖起家,说白了就是贼,有什么好傲气的。都在一个圈子里,谁不知道谁?做坏人还做得这么没素质,解雨臣心里就看不上这群人,但他还是眯着眼很温和地笑了一下,然后才边笑边看着那年轻人语气十分礼貌地道:“往上数三代,谁知道谁家是几流呢?”
“你敢骂我!”
“我有么?”
琉璃孙那儿子一挥手,那群纨绔子弟立刻围了上来。解雨臣暗自估量了一下,五个人都比他大七、八岁,即使都不带功夫,对方讨不到好自己也会挂彩,不合算,而且二爷爷肯定不希望自己在主人家打架。
“臭小子,你上去唱一个,小爷要是开心了,今天就饶了你。”
解雨臣现在就恨不得一拳捣碎他一口牙,但他还是笑着道:“现在客人还没来呢,要不等大家都到了,我再唱?”他就是想侮辱自己满足他公子哥的虚荣心,一定会觉得人多效果更好吧。
果然,那年轻人笑起来,以为解雨臣是怕了。“好,算你识相。一会儿别忘了,否则我今天就打得你连你亲妈都认不出来!”
解雨臣心里已经怒火焚烧,但他还是保持着很好的教养笑着点了下头。从小黑瞎子就教他,千万不能和狗咬架,如果要咬,就一口咬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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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3
又过了会儿,客人陆续到了,解雨臣看二月红的位置特意被安排在最前面,别的宾客都没有刻意安排座次,于是捡了二爷后面一转身就能说上话的位置坐下来,那自然也是贵客才敢往上坐的位置。来的人看那坐了个孩子,又不是孙家人,难免疑惑,解雨臣便借机在闲谈之中将自己的身份陆陆续续透漏给周边的人,大家都知道解家的当家人年少,可实在没想到竟然还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今天琉璃孙请的多数是圈里人和地方名流,圈里人自然知道解家,虽然九爷走后大不如前,但毕竟架子和家业还在,何况听说解夫人又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另外一些圈外名流虽然不知道解家,却也知道解夫人的母家,虽然不是商界名流,可也是世代书香门第的大户人家。这时琉璃孙也扶着二月红从后院出来,解雨臣赶紧迎上去,那些圈里人自然也认得二月红,纷纷上前打招呼。
琉璃孙客套了几句,宾客入座,台上便锣鼓喧天的开了场。解雨臣一副乖孩子的样子坐在二月红身后,完全忽视了琉璃孙儿子时不时投递过来的嘲笑和威胁的目光。上午的戏散了场,中午宾客要入席,琉璃孙先扶着二爷去了花厅歇息,宾客们也正欲退场,那年轻人突然站起来道:“小九爷,你的戏呢?”
解雨臣见二月红不在,就起了玩心,站起来佯装歉意地道:“刚刚忘记了,要不现在?”
“哼,算你识相。”年轻人转身对大家道:“各位都先等一等啊,我们让小九爷也上台唱一曲儿给大家助助兴。”
虽然老北京的显贵哪个不会哼上几句,但这种场合,世家公子怎么可以随便到台上去唱戏,这是丢人现眼的事情。琉璃孙家的公子早就名声在外,出了名的地头蛇,大家都看向解雨臣,解雨臣却满不在乎,笑笑道:“那你想听什么,我会的也不多,以前和师傅学过《赵氏孤儿》和《孝义节》的选段,你想听那个?”
年轻人哪里知道解雨臣下了套,那赵氏孤儿自然不适合寿宴上唱,《孝义节》听名字倒还过得去。“就第二个吧,你好好唱,唱好了爷有赏。”
解雨臣转身得逞地笑笑,底下的宾客有人暗暗摇了摇头,那孙家公子是典型的不学无术,新学问不会,老艺术也不懂,怕是根本就不知道《孝义节》唱得是什么。解雨臣走到台前,手臂一撑,就跳了上去,底下的人一片唏嘘,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小,功夫就已经了得。解雨臣走上台和乐队师傅说了两句,那乐队师傅面露难色:“这位小爷,唱不得,哪有在人家寿宴上唱《孝义节》的啊,而且人家又孙,这不是咒人家……”
“是孙家公子让唱的,没事儿。”他从二胡师傅那拿了二胡,自己搬了把椅子,他才十一岁,脚踩在地上还支不住二胡,于是一只脚踩在椅子棱上,试了试胡弦,有模有样的。
“夫本是炎汉家辅国大将……”
少年一开口,台下的宾客都有些惊讶。少年还没变声,老旦的声腔里还带着点娃娃声的奶音,奈何老天爷给了副好嗓子,又有多年的功底在,这一开口,立刻引来懂行的人的赞叹,便连外行人也纷纷点头。
那年轻人听第一句,稍微能听懂,还觉得是夸奖的话,有些宾客见他那得意样儿,更是觉得和台上的少年对比鲜明。
琉璃孙见宾客久不来,又让伙计来请,伙计看到这边的情况赶紧回去禀报,琉璃孙一听儿子让小九爷上台去唱戏,赶紧和二月红折回来,正好听到解雨臣唱道:“小孙策寿命短少年夭亡,孙仲谋霸江东独把业掌。”
那**不懂,可他老子怎么会不懂,可是自己儿子惹的祸,他又不能中断,但脸色明显已经不好看,等到解雨臣唱完了“汉江山分三国俱想称皇。魏天时吴地利人和气旺,为荆州叹我婿白帝城亡。”琉璃孙狠憋了一口气,陪着笑脸对二月红道:“二爷,犬子造次,难为小九爷了,您看是不是先……”
二月红心里有数,他知道必然不是解雨臣先惹事,但也不想闹得不好收场,于是对着台上的少年用口型道:“下来。”
解雨臣见二月红冷着脸站在台下看他,唱完了这段也就停了下来,站在台上对台下众宾客微微鞠了半躬,这才规规矩矩地从台阶上走下来,走到二月红身边乖巧地叫了声“二爷爷”。又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对琉璃孙道:“孙爷,小孙爷非让我唱,可我学艺不精,就会那么几段,本来想唱《赵氏孤儿》给大家助助兴,小孙爷非要让我唱《孝义节》,我……”
“小九爷,不好意思,犬子得罪了。”琉璃孙是一腔怒火无处发,自己儿子惹祸在先,要让人家出丑,结果却反被人耍,还要自己赔礼道歉。“二爷,真是不好意思。”
“算了,孩子们闹闹。”二月红瞥了解雨臣一眼,便拉住人手往前厅走。
宾客们心里各自有数,也都起身往前厅走。等院里只剩琉璃孙父子俩,那公子哥才感觉到不太好,刚上前,就被琉璃孙一巴掌抽过去:“你个不长进的东西,被个十一岁的孩子耍,我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孝义节》不比《赵氏孤儿》好嘛。”年轻人捂着脸委屈道。
“你懂个屁!《孝义节》这段唱的是吕后大儿子夭折,女儿投河,两儿两女全都死于非命,他这是咒你早死,咒我孙家家破人亡!”
“我……我怎么知道……”
琉璃孙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又想到刚才那个十一岁少年独自面对一众宾客时处变不惊的气度,一丝狠戾从眼中一闪而过。
这个孩子,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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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4
解雨臣算是在琉璃孙的寿宴上让孙家那大公子和他老子颜面扫地,这简直比当众把那无赖打个鼻青脸肿更过瘾,不过,他回去的日子也不好过。
“我教你的韬光养晦都学狗肚子里了?”
解雨臣直直地跪在花厅,不服气的道:“他自己笨,要来惹我,难道我让他欺负嘛?”
“还顶嘴!”二月红气得直接用拐杖敲到他腿上,骂道:“解家这两年刚刚好转,你今天就唱了这么一出,不是明摆着挑衅么?解家现在在北京根基未稳,万一他要对付解家,你母亲这些年的辛苦就白费了。”
“就算根基不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解家也不是他一朝一夕能吞下的。”
“这不是长沙,什么都由着你性子来。”
“在长沙也没什么都由着我。”解雨臣嘟囔了一句,又道:“再说我也没怎么样,不就让他出了点丑么。”
“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唱得是什么,啊?那个**听不懂琉璃孙也听不懂么?你才十一岁,就敢公开叫板要和他三分天下,他能容得下你?”
二月红气得又打了他两下,转头对红叔道:“把戒尺给我拿来。”
这些年二爷上了年纪,行事也执拗,经常吵吵着要打要骂,最后也都无疾而终,红叔也就装作没听到,快百岁的人了,他都担心二爷打徒弟闪了自己。解雨臣也不敢气二月红,讨好地拉着二月红道:“二爷爷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您要是没出气我再跪会儿,您别生气了。”
自己养大的孩子,二月红能不了解?这摆明了就是你打你的我作我的,你打完了我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二月红扬起拐杖照着人屁股狠抽了一下,解雨臣“嘶”了一声缩了下肩膀,抬头委屈地看着二月红:“二爷爷。”
黑瞎子进门就听门房和他说了今天的事情,从前门到后院,伙计们就七七八八地和他说了个大概。黑瞎子和听笑话似的,他的小豹子没被欺负他当然开心,也实在是觉得那孙家公子太蠢了,土生土长的北京人,能在听戏上就让人在自己家下了套,活该被人戏弄。他一进门,就见解雨臣跪在地上,二月红拎着拐杖喊打喊骂的,解雨臣一见他进来,赶忙投过去求助的眼神。
黑瞎子赶紧上前扶住二月红,“您看您老都这么大岁数了,要打他我来。”
二月红瞪他一眼,气道:“他这一身臭毛病都是你惯的。”
“那您打我两下消消气。”黑瞎子回头瞪解雨臣一眼,使了个眼色佯怒道:“出去出去,别在这惹你二爷爷生气,我一会儿再收拾你。”
解雨臣做了个鬼脸,起身出去了。
“我知道您担心什么?他才十一岁,琉璃孙肯定当他孩子气,受不了委屈使使脾气,没什么大不了的。”
“谁家十一岁的孩子就能这样?”二月红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是解家的当家人,这头他早晚得出,何况,你们不是也希望他能早点当家么。”
“这也太早了!”
黑瞎子就笑。谁家摊上这么个孩子也是挺操心。
解雨臣走到院子里就沉默下来,也没了刚才嘻嘻哈哈的乐天表情。北京的风又大又干,吹在脸上火辣辣的。伙计见他出来,忙过来道:“爷,天黑了,外面冷,您回房间吧,我给您拿点药去。”
解雨臣回过神摇摇头:“你快休息去吧,跑了一天了,我一会儿去先生那。”
“二爷吩咐这几天多找几个伙计跟着您。”
“有先生呢,没事儿。”
那伙计跟着解雨臣一段时间了,也知道黑瞎子的本事。就道:“那您一个人儿的时候千万叫上我们。二爷的担心也有道理,初来乍到的,还是小心点好。”
解雨臣点点头,又吩咐了一遍:“你去休息吧,我需要的时候叫你。”
伙计走了,解雨臣又一个人发起呆来。黑瞎子从屋里出来,就见他趴在石桌上,睁着眼睛,眼神空洞地看着桌面。
“不凉?”
黑瞎子走过去把少年拎起来,少年顺势就倒向黑瞎子怀里。黑瞎子看这架势就知道是要撒娇,干脆张开双臂迎接他,少年抱住黑瞎子脖子,跳起来双腿盘在黑瞎子腰上,整个人像树袋熊似的挂了上去。黑瞎子托着少年往外走,边走边道:“委屈了?”
少年摇摇头,又点点头,脖子卡在黑瞎子肩膀上。“先生,好难啊,我做不到。”
黑瞎子走出去,把少年放在机车上,少年还是抱着他的腰不松手。“又要我像个当家人不卑不亢,又要我能委曲求全忍气吞声。我做不好,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
黑瞎子揉了揉怀里的人,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才十一岁,二爷怎么能要求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在那些老油子堆里做得滴水不漏?他把头盔带在少年头上,隔着头盔弹了少年一个脑瓜蹦,然后骑上车把人圈在怀里。“不想了,去你祫衣哥那,让他给你做好吃的。”
这几年,但凡黑瞎子带解雨臣来北京,都要去白祫衣的饭店蹭饭,一来二往也就熟悉了。少年一来北京就想去,却托到现在。吃席总是吃不痛快的,何况还闹了那么一出。
黑瞎子扣上少年头盔上的前盖,发动车子道:“走,吃饭去,管他是孙家还是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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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5
“哎呦,我大早上就听说琉璃孙大摆寿宴,二爷带着小九爷去出席了。我还以为你们今天不来了呢。”白祫衣在后厨听说黑瞎子带着解雨臣来了,扔下菜刀就奔了上来。一看到解雨臣立刻扑过去:“小九九快让哥哥看看,好像比上次见高了。”
少年摇着手里的Romanee Conti:“你再叫我小九九我就拿走了。”
“嘶。”白祫衣两眼放光地盯着那酒,对着黑瞎子嗔道:“你都把小九九教坏了。”
黑瞎子和白门也不管他俩,看着白祫衣扑过来抢走解雨臣手里的酒,宝贝似的来回翻看。解雨臣拉住白祫衣的围裙道:“就知道抢我的酒,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了?”
“你想吃什么这就有什么。”白祫衣把酒交给白门,这才拉着少年对黑瞎子道:“我带他去后厨玩,你俩聊。”
“你再把他教成厨子。”
“那不正好。”白祫衣边拉着少年往外走边促狭他:“你连个炒饭都不会做。”
两人出去,白门把酒放好,又取了他们冬天常喝的花雕出来温上,才道:“我听说雨臣今天可是把孙家的公子好好涮了一顿。”
“琉璃孙在北京很出名么?办个寿宴整个北京城都知道了。”
“好事不出门,这么丢脸的事情孙家想藏也藏不住。那孙家的少爷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孙家祖上看来是没积下什么德行。”
两个人闲谈着,就有个青年男人推门进来,一进门便抱怨道:“大冷天的聚什么会,一个个晚上都没事儿干嘛。”
黑瞎子和白门笑了两声,白门便笑道:“让你一个直男大晚上抛下老婆孩子来陪我们,对不住。”
来人白了他俩一眼,脱了外衣挂到衣架上,凑到暖炉旁边搓着手对黑瞎子道:“你不去看着解家小九爷,跑这来干什么。白天他刚得罪了琉璃孙,小心晚上挨刀子。”
黑瞎子和白门对视一眼,无奈道:“又来一个。”
来人不明白这话的意思,白门就解释道:“他带着小九爷来躲清闲,谁知道咱们见他第一句话都先提琉璃孙。”
“那没办法,这种事儿大家还不是喜闻乐道。”
黑瞎子叹口气。“那正好,你和琉璃孙有交情么?”
“没有。你知道我不喜欢应酬,虽然生意上难免有往来,不过我一般不见。”
黑瞎子点点头,“我想请你帮个忙,或者你拖个身份合适的人去办,帮我会会琉璃孙,让他别和解家过不去。”
“这个不好办,琉璃孙是圈里出了名的狭隘之辈。”
“祫衣哥哥给我做了糖油粑粑,先……”解雨臣端着盘子跑进来,一句“先生”还没说完,见有生人在,硬是猛的站住把“生”字憋了回去。
白祫衣从后面进来差点撞到他,一看来人,拉着少年边往桌旁走边对那人抱怨道:“我说青阳,你吓到我们家小九九了。”
青阳书已经在打量少年,刚进来的时候,完全是一副普通人家孩子无拘无束的样子,现在安静并且谨慎起来,倒确实有那么些特别。
黑瞎子把解雨臣拉到身边,接过盘子放到桌上,抹了一把他头上的汗。道:“自己人,不用拘束。”
少年对着青阳书展开一个笑,甜甜的道:“我叫解雨臣,是先生的……”解雨臣也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和黑瞎子的关系,先生似乎从来没说过他们是师徒关系,于是他转头看黑瞎子,黑瞎子揉了揉他脑袋,道:“小祖宗。”
黑瞎子肯留在解家已经是意料之外了,如今这宠溺的态度也太刷三观。青阳书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黑瞎子,不由对着另外两个人做出一副确认的表情,另外两个人就给了他一个如你所见的表情。青阳书又看了看黑瞎子,确定是本尊无疑,这才看着少年温和地道:“青阳书,你先生的朋友。”
“青阳……叔?”少年不确定的重复道。
“哈哈哈。”青阳书还没有回答,白祫衣就不厚道地笑出来,“对,你就叫他叔就行。”
白门看他一眼,拉过少年用手指点进茶杯在桌子上写了个“书”字,“青阳是姓,青草的青,阳光的阳,书是名字。”
“哦。”少年恍然大悟,“青阳哥哥好。”
“嘿。”白门敲了他头一下,“怎么只有我是叔叔。”
少年挠挠头,用筷子夹了一块糖炒核桃放进白门嘴里,笑得甜甜的。
“别难为我们小九九,叫你叔你还占我便宜呢。”
只有这个时候的解雨臣,才像个十一岁的孩子,有说有笑,有人疼爱。黑瞎子揉了揉人脑袋,又道:“你今天在孙家的事儿整个北京城都知道了,让你青阳……叔。”黑瞎子嘿嘿坏笑了两声继续道:“去给你打点打点。以后,专业的事情也可以问他。”
“专业?”少年不太懂。
“你青阳叔是新月饭店的大掌柜,到现在,还没有他看走眼估错价的东西。”
解雨臣瞬间惊得抬头去看青阳书。青阳书他不知道,但是新月饭店他知道。只要在中国的古玩界,就不会不知道新月饭店,那是这个行当殿堂级的拍卖场所,这条道上每年的尖货必是从那里出来的。据说新月饭店建国前就在了,幕后的大老板一直是个迷,几代大掌柜更是这条道上的传奇,母亲这几年在北京来拜会过几次,但都被婉拒了。
解雨臣没想到自己今天会遇到这样的人物,在这样的地方,以这样的方式?他赶紧正襟危坐好,微微颔首点了下头。“青阳掌柜,失礼了。”
自新月饭店创建以来,每一代大掌柜随齐家家主更迭,青阳家便是世代辅佐齐家少主的家族。当年齐家衰败,国内情况一片混乱,也是青阳家的老爷子拼死才保下这份产业,后来黑瞎子为了感谢青阳家,也因为自己和八叔久不在国内,便将新月饭店改制,一半股份交给了青阳书的父亲,再后来,又传到了青阳书这里。所以严格来说,青阳家和齐家现在算是合作关系。虽然青阳家只是生意人,算不上圈里人,但上百年的人脉和关系网却绝不是任何人可以轻易撼动的。青阳书看着少年微微叹了口气,他有个儿子,比解雨臣大些,但在这个年龄还抱着玩具枪满街地跑。“你知道新月饭店是谁的么?”
解雨臣不知道青阳书为什么这么问,摇了摇头。“新月饭店老板的身份一直没有公开。”
青阳书看向黑瞎子。道:“新月饭店是你先生的,所以你不用这么诚惶诚恐。”
解雨臣回过头惊讶地看着黑瞎子,黑瞎子有些责备地看了青阳书一眼,这话他本要亲自和解雨臣说的,这个卖队友的嘴是够快。“也没有想刻意瞒你,以前觉得你太小了,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处。”
“我说你们这些人一天不讨论生意是不是就得胃穿孔。带孩子来吃个饭,刚才进来的时候还欢天喜地的,这会儿被你们说得垂头丧气的。不就是个新月饭店么,你新月饭店这么厉害有本事一个月别吃饭啊。”白祫衣没好气地数落了两个人一通,就拉着解雨臣往外走,“走走,羊排肯定炜好了,咱俩去烤羊排,不理他们。”
解雨臣看向黑瞎子,黑瞎子便道:“去吧,想知道什么,回家慢慢和你说。”
除了新月饭店,青阳家也有其他的生意,经营新月饭店并不为营生,基本算是传统和情分,解雨臣身份敏感,出于对青阳书的尊重,黑瞎子之前一直未让二人直接接触,但是他现在既然决定来北京将这孩子养大,自然就要把自己手里的筹码慢慢交给解雨臣。
解雨臣对青阳书的身份有忌惮,吃饭的时候也不像平常那么活泼,惹得白祫衣又把青阳书好一顿埋怨。青阳书倒是很喜欢少年,也愿意之后教他古玩的鉴赏,解雨臣看他和大家都很亲近,又得了黑瞎子许可,也就慢慢放松下来。吃了一顿饭,就又把“青阳掌柜”的称呼改成了“青阳叔”。
“你得换个车了,北京冬天这么冷,风又大,你自己不冷也不顾孩子。”白门拿过头盔,觉得太冷了,又挂了回去,边把自己的围巾围到少年脖子上绕了两圈边叮嘱黑瞎子道:“一会儿慢点开。”
“这不我在中国也没有身份证,买车不好办手续么。”黑瞎子搓了搓手,握着车把发动车子,他太久没在北京过过冬天,已经忘了这个城市也有这样严寒的天气。
“明天我让人给你开过去两辆。”
“你还是给他搞个身份证靠谱。”青阳书道。
黑瞎子比了个“ok”的手势,单手把解雨臣抱上车,“回吧,我俩走了。”
看着黑瞎子的车扬长而去,白门和白祫衣正已经转身往回走,却看青阳书还站在那里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
青阳书回过神,神情凝重地道:“他这次打算留多久?”
“说是到小九九成年吧。”
“他不适合在一处留得太久。”
另外两个人自然知道他意有所指,黑瞎子的不老体制若长时间逗留一处难免会被有心人注意。
“我倒不这么想。”白祫衣拍拍青阳书的肩膀道:“他飘得太久了,我倒觉得他应该安定下来了。”

楼主:语默_CA  时间:2021-07-07 21:28:20
Part6
长沙的买卖还在,之前常照顾解雨臣的几个有家有室的老伙计跟不来北京,而北京这边的伙计多数在生意上,解夫人和二爷便商量,招募几个熟悉地头的跟着解雨臣。二爷是重情义的人,也深知“情深义重”的弊端,想着借这个机会给解雨臣身边的伙计换换血,也不是坏事。
换城市换家换水土,换口音换饮食换伙计。解雨臣还并没有完全适应北京的干燥、寒冷、风沙、满大街的儿化音,还并没有完全忘记和那些老伙计的相处方式,就不得不马不停蹄地为自己选择新伙计,完全没有人会给他适应的时间。十一岁的解雨臣此刻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站着的一排伙计,思考着未来应该如何和这些人相处。先生说,人生而不平等,但如果你想做最顶端的人统治其他人,只靠武力和利益是不够的,满足一个人的欲望可以控制一个人的行为,但感情却是维系忠诚的最好链条。
十一岁的解雨臣还不懂那么深奥的道理,他只是觉得,先生和师傅在这件事情上的分歧似乎是不能中和的。
“二爷。”
伙计的声音打断了解雨臣的思考,他见二月红进来,便起身迎过去,“二爷爷。”
二月红点点头,又看向那个伙计,那伙计便道:“这五个人都是盘口送上来的,按您的吩咐仔细查过,您看留哪下几个?”
“花伢子,你想留下哪个?”
解雨臣想着二爷爷的标准刷选出来的,差的应该不多,于是捡了顺眼的几个指了指,不经意间又看到角落里站着一个少年,似乎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到北京以后,也没有学校可以去,他身边没有同龄的孩子和他作伴,连年纪相仿的都没有。解雨臣此刻看着那少年,不由的觉得他比其他伙计要亲切,于是便看着他道:“你也留下吧。”
二月红本来没有什么异议,但他看到解雨臣最后选中的那个少年时,却皱了皱眉。于是走到那少年面前看着人问道:“多大了?”
“十七。”少年垂眉低顺地答道。
“比我大六岁啊。”解雨臣在一旁插话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当家的,我叫骰子。”
“本名呢?”二月红问道。
“我是孤儿,没名没姓。十五岁跟着师傅入的行,师傅好赌,所以给我取名骰子。”
“你赌么?”
“我不赌,师傅说他这辈子都毁在赌上了,不让我碰。”
二爷这时候看向旁边管事儿的伙计,那人就道:“他师傅好赌,手灵活又快,和咱家伙计下过几次地,是把好手。这孩子对北京地头很熟,也学了他师傅几手,我想着他和小九爷年纪差不多……可能……”
二月红看了那伙计一眼,道:“把他安排到别处吧。”
“二爷爷!”
“他太小了,在别处历练几年再说吧。”要说这孩子能跟着一个赌徒师傅洁身自好,二月红并不相信,何况解家也不缺他那点手艺。负责筛选的伙计是长沙跟过来的老伙计,父辈就跟着九爷,二月红知道他疼解雨臣,想给他找个伴儿,可在二月红心里,这是最要不得的。他拍拍解雨臣,又看着那伙计道:“你父亲跟过九爷几年,最了解九爷的行事作风。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要做了,咱们这样的家里,好心很可能办成坏事。”
那伙计低下头应了声“是”,就带着那些伙计出去了。
解雨臣自然也知道二月红的意思,咬了下唇,没有再说话。
吃了午饭,解雨臣带着几个新伙计去黑瞎子那里,之前跟来的几个伙计已经在黑瞎子旁边安顿下了。解雨臣才要出门,就见上午才见的那个少年靠在门房门口,手里拿着一把蝴蝶刀翻转。
“骰子。”解雨臣主动过去打招呼道:“刀玩得不错。”
那少年看着比自己矮两个头的人,得意地笑笑:“小意思。”说完又意识到解雨臣是当家的,赶忙站起来道:“当家的一定用的更好。”
“我不会,有时间你教我。”解雨臣坦诚道。
“好啊。”那少年答应完又遗憾地道:“可惜二爷不让我跟着您。”
解雨臣想了想,拉着骰子便往外走,“走,我有办法。”
“爷,爷。”伙计赶紧拦住,劝道:“二爷说了,骰子另外有安排。”
“不让他住那里就好了,就让他有时间就去先生那里。二爷爷不会注意到的。”解雨臣看那伙计好像还在犹豫,于是使出了杀手锏,拉着人手臂边摇晃边道:“答应吧。出了事儿有先生呢。”
那伙计从解雨臣八岁开始就在他身边,也算看着孩子长大,除了主仆情分,也真心疼他,更是经不住这样撒娇的软磨硬泡。“那我们得说好了,只是有时间的时候才能陪你。”
“嗯嗯。”解雨臣狂点头,拉着骰子便往外走。他要和黑瞎子报备一声,这样即使二爷爷知道了,先生也会帮自己说话的。

楼主:语默_CA

字数:124163

帖子分类:黑花

发表时间:2018-05-19 05:20:00

更新时间:2021-07-07 21:2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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