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新科探花郎裴卿，却不是我的阿卿。”
笑的最开心的人，往往是最悲伤的人。
看似云淡风轻的人，往往是什么也放不下的人。

初见时，他是醉心功名的追逐者，他却是寄情山水的隐士。相遇于忘忧谷，却是两人命里注定的劫。

一个渴望“不坠青云之志”，一个却向往“请息交以绝游”，分明是截然不同的人，却走上了共同的情网。

关山难越，李广难封。长安不见使人愁，有谁能真正的一世长安？

古耽短篇大概2w字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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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勾搭楼主（咦）

引

他又一次看见了他。

那名男子悄然走过他的身旁，白衣墨发，撑一柄白色的十八骨油纸伞，身姿飘飘欲仙。周围下着细密的小雨，把长安晕染的雾气缭绕。

街上的青石由于被雨水打湿而呈现出深青色，泛出隐约的光泽。他依稀记得，十年前，他第一次来到长安时，就是这样的天气。

已经……十年了。

“陆玉！”这个名字在他心中百转千回，却终究说不出口。他痴痴回过头，那一抹白衣早已消失在雨帘之中。

“裴大人，今日还要去李大人府上做客呢……”一旁的侍者见他出神，提醒道。

“是……不能耽误了。”他回过神，余光瞥见紫袍上的锦鸡，轻轻一笑。

已经是陌路人，谈何回头？

放个引子看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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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有什么吞的不管了先拜度受为敬还有莫名那么多楼是怎么回事

贰·遇劫惊变
离春闱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陆玉索性邀请裴卿在家中住下，日子过的闲淡却也温馨。

陆玉常常捏着的那把折扇，上面用毛笔写了“悲欢客”三个潇洒的大字。裴卿曾问过他这字的由来，陆玉只是笑眯眯地摇了摇扇子，道：

“尘世纷扰，芸芸众生多碌碌于其间，悲欢离合尝尽。苍生苦，情苦，我只愿做那人间悲欢客，笑看沧桑自在逍遥。”

当然，两人最常做的，还是下棋。

裴卿一手棋下的极好，执了白子仿佛是那朝堂上风光无限的官员，而那三百六十路棋盘，就是他的战场。陆玉则满脸沮丧，手中的黑子被他抟来抟去一一他是出了名的臭棋篓子，即使被让了两子，自己的一条大龙还是被那人杀了彻底。

陆玉心里寻思自己输定了，愁眉苦脸地捏着手中的折扇。再看对面的裴卿，却是笑的云淡风轻。阳光落在他的脸颊，似乎有光辉在上面闪耀一一他的睫毛很长，载满了淡淡的光。

陆玉一时竟是痴了，许久，装作不经意地推了手边的棋盘。黑白子极速滚落，“噼里啪啦”几声尽数摔在地上。

“陆兄……”裴卿幽幽道：“你怕是故意的吧。”

陆玉扯出一个笑容：“没有……我只是手滑，手滑……”

裴卿笑了笑，也不多理会他，弯下腰开始捡落在地上的棋子。他的手指纤细而修长，那棋子握在手里，格外好看优雅。

那一刹，陆玉仿佛觉得他不是什么盼着金榜题名的书生，而是和自己一样的隐士，居于山林，闲来琴棋书画，乐哉逍遥。他的黑发似乎被染上的金色的光芒，在阳光下柔和成一副画卷。

裴卿……

陆玉痴痴在心里念到，自己又在傻什么呢？那人心里是三公九卿的官职，又怎会因和自己寥寥的相处便改了主意？

“轰隆一一”只听得一声巨响，陆玉身子一震，才发觉原先的木门已经被踹倒在地上。几个蒙面人跳了进来，身上还染着鲜红的血液。

“武林中人，陆兄你摊上事了。”裴卿压低声音道，之后不动声色地缓缓起身：“各位，这样闯进来可不礼貌啊。”

“废话少说！”那人吼了一声，手中的刀转瞬间便架在了裴卿脖子上，“有没有见过青衣侠？说实话！”

“青衣侠？”裴卿重复了一句，偏着脑袋似乎有些茫然。

“呵，”陆玉收了折扇冷笑一声，将扇柄轻轻抵在那剑锋上，“哪有劳什子青衣侠？就算有也不会来这里罢。照这样，我还是白衣侠呢。”

裴卿一愣，回过头看向身旁的陆玉。陆玉只是云淡风轻地笑着，眼中满是处变不惊的从容。纯白的衣裳更显得超凡脱俗，墨发蹁跹，倒是有几分像山中的神仙。

那人一怒，手中的力道加了几分，只见得几丝血珠从裴卿的脖颈间浸了出来，格外醒目。

“别动他，我在这里。”只听得外面传来清冷的男声，那人脸色一变，极速收了刀叫到：“青衣侠！你竟是藏在外面？”

陆玉与裴卿对视一眼，纷纷向外看去。只见门口端端正正立着一名年轻男子，身材高挑，一身青衣，容貌白皙俊美，竟不似武林中人。墨发高高地扎起，手提一柄长剑，一双眼透着冷峻的杀意。

“青青！”陆玉激动地喊道，同时举起折扇对着外面的“青衣侠”一阵猛挥，“你哪来这么多仇家？你不是天天劫富济贫行侠仗义的吗！”

裴卿看着一旁大喊大叫的陆玉，嘴角抽搐了一下，心想刚刚还在夸他处变不惊的自己一定是个傻子。

外面的青衣侠见怪不怪，眉毛都没动一下，依旧冷着脸道：“陆玉，别闹。”

陆玉撅着嘴哼了一声：“咱们都一个人月没见了……你居然对我这么冷漠，亏我成天日思夜想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裴卿的表情更加僵硬。

刹那间，一名黑衣人的刀便架在了陆玉的脖颈上。“小心！”裴卿惊叫一声，门外的青衣侠虽然不言，但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那黑衣人得意道：“青衣侠，原来这是你的老相好啊，放下武器，不然……”手中的利刃在陆玉的脖颈上划过，沁出鲜红的血珠。

裴卿听见他的话语逐渐转冷，却无可奈何：“刀剑无情，伤了你可不是好事。”

陆玉仍是嬉皮笑脸地冲着外面喊：“救命啊！青青，有人谋杀我！”

这哪有谋杀的样子？裴卿哭笑不得，想到初见时陆玉的戏弄，他便知道陆玉一定有他的主意。一旁劫持他的黑衣人也愣了愣，说时迟那时快，陆玉手中折扇一动，一下子抵住了锋利的刀刃，同时一个闪身跳出来，抬手一指封住身旁黑衣人的穴道！

门外的青衣侠明显心领神会，手中长剑抖出一道银光，化作万千剑花洒落。陆玉捏着折扇身影变换，白色与青色两道身影交织在一起。

陆玉居然会武功？裴卿震惊地想，他一直以为，陆玉不过是个普通的隐士罢了，顶多出身是个贵公子。没想到，他竟然和江湖也扯上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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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隐长安》这篇相比下是比较淡的文，也不是热题材人设应该也不是大家喜欢的类型，但这篇文有我的感情，淡而不寡
我希望借助这篇表达一些什么 希望有懂我的人

叁·江湖之远
正出神间，陆玉折扇轻动，又是连连封住一人几处穴道。而青衣侠早已把剩余几人击倒在地上，面容依旧冷峻。

“三个月不见，你的武功又长进不少。”青衣侠淡淡道。

陆玉笑嘻嘻地接道：“你不在我闲的慌，只能练武缓解一下咯。”余光忽然瞥见一旁愣愣站在那里的裴卿，又笑了起来：“阿卿，这位是名满天下的青衣侠，因成天穿着青衣服而得名。他的武功真的很厉害，就是……不怎么爱说话。但青青人其实特别好！”

裴卿抱拳上前一步：“在下裴卿，久仰大名。如今见之，端得是丰神俊朗，正气凛然。”

陆玉撇了撇嘴：“你这官话真是越说越熟啊，依我看，还是眉清目秀更适合青青。”话音未落，就换做一副流氓模样拿着扇子挑青衣侠的下颔。

青衣侠一把握住他的折扇，平静道：“在下萧凌越，这一段真是苦了裴公子了。”

裴卿莞尔一笑：“是陆兄前些时日救了我，又留我到春闱同我一起进京，说起来倒要多谢陆兄款待了。来日金榜题名时，裴某定报答陆兄今日之恩。”

“我不要你那劳什子报恩，想报恩的话……”陆玉眨了眨眼睛，唇畔笑得风流，“就以身相许吧！”

裴卿不以为意，这几月的相处，他早已习惯了陆玉的说话风格。他一步走上前去，迎着陆玉笑了起来：“好啊，那我就天天陪你下棋捉鱼，还让你赢。”

陆玉一听“捉鱼”二字，忽然两眼放光，兴奋地喊道：“青青会抓溪里的小鲫鱼！不如我们去外面烤鱼吧！”

萧凌越闻言点了点头，说了句“云中客见”便先行离去。陆玉转过身去看那些被制服的黑衣人，叹了口气：“你们一个两个都想杀青青，可是，他哪里做错了吗？”

说到这里，陆玉一向笑容满满的脸颊上，忽然浮现出哀伤的神色。他的双眸本生得灵巧漂亮，如今垂下眼帘，却只有令人心痛的悲哀。

裴卿只觉得，这样的陆玉好陌生，也好令他难过。

“我知道你们的来历，青青在扬州为救被强娶的民女，得罪了太守之子封潘。后来封潘咽不下这口气，亲自带人来想把青青除掉，结果反而死于青青剑下……你们就是太守派来杀青青的吧。”

黑衣人虽然倒在地上，却仍是抬头看着他，一双眼睛写满了轻蔑。他说：“那又如何？太守大人给我等的好处，是你这种山野村夫能明白的吗？即使死在这里，我的妻儿都能衣食无忧！你懂什么？”

陆玉明显一怔，那人察觉他神色变化，恣睢地朗声笑着：“我出身贫寒，没钱上什么私塾，根本不可能通过科举功成名就，这一生也只能当个农夫一一收成不好就饿着，征兵抓壮丁就去那战场上捡命。”

“还好太守收留了我，让我和其他贫苦人家的男娃一样，做他的打手。我现在在扬州城内有着小院子，孩子可以读着书，这曾是我一生都不敢奢求的梦想一一”

怎么……怎么会这样？

陆玉的脸色越来越差，心里五味杂陈。他觉得萧凌越是可怜的，他明明做着侠义之举，却被一帮人追杀，每天淋着腥风血雨。他痛恨那些人为太守这般贪官污吏卖命，却不知他们也是有着自己苦衷的普通人……

“小子，知道他是谁吗？”黑衣人忽然仰起头，冲裴卿道。

裴卿皱了皱眉：“不管他是谁，他都是我的朋友！”他的声音不大，却是坚定异常。陆玉心中又是一颤，道：“阿卿……”

“呵，”黑衣人只是冷笑，“你懂什么？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像他，和萧凌越，看似身处江湖之远，但怎么能明白咱们的苦衷呢？”

“什么意思……？”裴卿愣住了，复又转过头来盯着陆玉。陆玉的脸色阴沉，冷言：“胡说！裴卿，我们去云中客找青青汇合！”

说罢，他拉着裴卿的手快步走了出去。裴卿忍不住回头，那黑衣人躺在地上，嘴角逐渐流出乌黑色的血液。

他们定是在事情败露后……自尽了。

裴卿的内心忽然泛起一丝莫名的苦涩，他不知道这苦涩从何而来，只知道自己的心中仿佛与陆玉多了一道屏障，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肆·白玉无瑕
云中客，其实是曲溪旁的一座闲亭。因此地处于山腰，忘忧谷又是常年湿润的天气，所以这里常常云雾缭绕。陆玉有感而发，便名此亭“云中客”。

萧凌越已早早地等在那里，鲫鱼被串在树枝上烤。火苗烫在鱼肉上，发出“滋滋”的声音。陆玉老远便闻到了鱼香，兴高采烈地冲上前去。

裴卿紧随其后，萧凌越看见他，慢慢道：“裴公子可否帮在下打桶水来？”

话音未落，木桶已经被萧凌越准准扔在手中。陆玉哭笑不得，这哪有让裴卿拒绝的意思啊？好在裴卿只是微微一笑，道了声“萧公子好好歇歇吧”便提着桶离开。

“青青，哪有你这样待客的啊？”陆玉哼了一声。萧凌越没有出声，却忽然一把抓住陆玉的衣袖将他拉到自己身旁，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陆玉：“你怎么会和这种人在一起？”

这种人？陆玉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他所指的是裴卿。“什么意思？”陆玉的语调有些不悦。

“追名逐利的人，不是你最厌恶的吗？”萧凌越压低声音，侧过身子在陆玉耳畔说到，“难道，你想重返长安？”

陆玉皱了皱眉，笑容消失在脸上：“我想便是了，你不用管这些。阿卿他……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说罢，他扬起折扇拂了拂拉在自己衣袖上的手。修长的手指却仍捏住那白色的衣袖，没有放松的意思。

陆玉转过身看着萧凌越，叹了口气：“青青，我大概……是动情了。”

萧凌越突然瞪大了眼睛，原先冷峻的神情一瞬间被惊讶取代。陆玉见状淡淡笑了笑，悄然将衣袖抽离出去。是啊……他也想不到，自己身为丞相之子，居然会喜欢同是男子的一个贫寒学子。他们生活在不同的背景，志向又截然相反，一个渴望“不坠青云之志”，一个却向往“请息交以绝游”，怎么可能呢？

风过竹林，溪水中泛起阵阵波澜。陆玉忽然觉得有些冷，紧紧拉了拉身上的衣裳。萧凌越半晌才说了句：“好，有事的话要找我。”

陆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抬起手拨弄了几下还在火上烤着的鱼。嫩肉的香味隐约透了出来，他伸了个懒腰：“要是再有酒就好了。”

萧凌越说：“我去取。”

萧凌越武功了得，施展轻功，很快便到了陆玉平时居住的地方。回来时他一手提着一坛清酒，另一手握着晶莹的白玉杯，月色潋滟下泛出淡淡的光泽。

陆玉看到白玉杯时，本来伸出去的手硬是停在了那里。

他的声音有些艰难，就像是泠泠月光被树影剪碎：“你……拿这个做什么？”

萧凌越淡淡道：“你平时喝酒，不是最爱用这个白玉杯吗？想当年，还是宰相大人为你重金聘请工匠打造的，怎么？”

陆玉的手还保持着伸出的姿势，他忽然觉得，自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确实喜欢用这白玉杯喝酒，更喜欢看清澈的酒流淌在洁白的玉中的模样。但，在遇见裴卿后，这白玉杯，他便再也没有拿出来。

他沉吟片刻，终究接过了白玉杯。

萧凌越见状，又看了他一眼：“那我先离开了，你和他好好过。”

陆玉闻言连忙起身：“青青，你急着走干什么？”

萧凌越的步子微微一顿，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回头。

陆玉怔怔望着那一袭青衫逐渐隐没于竹林之中，月华洒满，明月上中天，可那个负着长剑的男子却再也不见。

他轻叹一声，抬手举杯，把杯中清酒饮尽。裴卿赶来时，却看到了令他移不开目光的场景：

白衣男子坐着亭中，月光溶溶落在他身上，又仿佛化在了水里，透明而空灵。树影斑驳，修长的手指拈着白玉而制的酒杯。举杯对月，恍若仙人。

那……是陆玉吗？

裴卿屏住呼吸，生怕打搅了面前的美好景色。他一直觉得，陆玉是那种有些傻也有些好玩的隐士，但他偏偏想不到，那个陆玉，却也是眼前真真切切在月下独酌的人。

“阿卿，愣着干嘛？过来。”似乎察觉到他在那里，陆玉没回头直接唤道。裴卿一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想了想问他：“我去干什么？还有酒吗？”

陆玉闻言笑了一声，话音带着醉意：“什么也不干，坐这儿陪我。”他慢慢回过头，对裴卿一笑，清秀的面容好似美玉般无瑕。

裴卿一时间竟有些痴了，望着他的笑容，竟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伍 情丝堪破
夜晚的风，有些急，也有些冷。裴卿浅蓝的衣袍迎风舞动，他清楚地看见，陆玉被风吹起的墨发，半山腰被风吹散的烟云，以及……那风怎么也吹不散的笑容。

宁静而美好。

恍惚间，裴卿的脖子被那双手挽住。陆玉的脸颊近在咫尺，墨发如鸦，一双眸子含了酒气，却仍是清澈见底。他只觉得心神一动，却见得陆玉硬是揽着自己凑了过来，双唇倏地贴在自己的唇上。

瞬间，裴卿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这……怎么可以？

裴卿家境清贫，自然不知道京城里许多权贵好男风，也不知道男子之间也有这等感情。毕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少年，哪里知道这档子玩意儿？但他心里却又暗暗觉得，即使违背那孔圣人，他也不想放弃面前的一刻。

“阿卿……”陆玉唤道，声音染了醉意，“不要走……”

浓重的酒气喷涌在裴卿的脸颊，他微红了脸，慢慢说：“陆兄，你醉了。”但他没有推开怀里的人。

陆玉闻言，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却又抱着裴卿开始吻他。他抬手有些变本加厉地，慢慢伸手摸着裴卿棱角分明的脸庞，修长的手指仔仔细细描摹着那人一双动人的眼眸，与白玉般清秀的，带着特有的书卷气的脸颊。

他忽然发觉，那人左眼角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衬得原本漂亮的脸颊多了一份昳丽的艳色。传说有泪痣的人，都是用情至深的多情之人，都会在今生偿清前世的眼泪。想到这里，陆玉的指尖轻轻拂上那一颗泪痣。

裴卿双眸暗了暗，只觉得小腹间有些烧灼。他不由自主地吻了回去，激烈地回应着面前之人。陆玉惊叫一声，渐渐开始招架不住。什么谦谦君子浩然正气，似乎全被面前的人忘的一干二净……那人只是热烈地吻着他，舌尖在他口中掠夺着空气。

最后裴卿终于放开了他，漆黑的眸子明显有几分迷离。唇畔缭绕着酒香，陆玉借着月色望进他的双眼，慢慢地执起他的手一一

裴卿的手生得极为好看，虽常年握着笔杆子，却没有磨出茧子，相反，却生得纤细而修长。陆玉忽而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衣襟之上，勾着唇笑了起来。

“阿卿倒不如……陪我一起醉下去。”

这声音一直缭绕在裴卿耳畔，他恍惚觉得精神似乎游离出了凡世。他鬼使神差地顺着陆玉的手，探进了他的衣襟。

几缕乌发落下来，缠住了他的指尖。裴卿眸中仿佛燃了一团火焰，他将陆玉压倒在地上，用力地吻着他的唇。陆玉淡淡笑着，伸手环住他的脖颈，依然道：“阿卿原来，也是会醉之人呐。”

闻言裴卿身子一僵，本按在陆玉胸前的手指，忽然再也没有动作。他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却是满天月华星辉，以及身下笑着的男子。

“酒会误事。”他的声音重新沉了下去，眼底情欲渐渐褪散一一他刚刚差点做了什么傻事啊，若是在这里和陆玉……且不论他是不是醉酒失去意识，就算陆玉情愿，他也不愿在此时。

“陆兄，我……”他偏过头，“不是我不愿与你，而是……”

陆玉的双眸仍有些迷离，乌发散乱，衣衫不整，在裴卿身下险些令他把持不住。

“待我金榜题名，能与你真正在一起时，我定会补回来这一次。”身下那不安的一物又抵在了陆玉双腿间，裴卿涨红着脸，正视着陆玉说，“我不愿在不能保证对你负责的时刻，与你行那等事情。”

他的话语满是深情，陆玉一愣，复又重新吻上他的双唇。这个吻进行的时间很长，两人都觉得天昏地暗，最后裴卿揽过陆玉，两人就这么躺在“云中客”旁，相拥而眠。

次日，最先醒来的却是陆玉。他脑中晕乎乎的一片，只见得自己身上搭了件浅绿的大氅，而一旁的裴卿，只穿着纯白的单衣。

许是听闻身旁的动静，裴卿也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陆玉见状，整个人一下子滚到他怀里，一把抱住他调笑：“快说，昨晚有没有趁机吃我豆腐？”

“我哪有！”裴卿一脸正经，“明明是你想吃我豆腐！见色起意！”

“我后悔了，想不到你是个呆子。”陆玉佯装生气，偏过头去，“美人在怀也不为所动，莫非是……那里不好？”

裴卿笑了起来，抓着陆玉的肩膀按在地上，整个重新压了上去，“到时候陆兄大可一试，看看是我不行，还是陆兄先折腰？”

“你一一”陆玉再次发现自己词穷，裴卿总能笑吟吟用一句话把他堵住，次次都是。

两人胡乱打闹了一会儿，裴卿忽然说：“明日我便要入长安了。”

此话犹如晴天霹雳，陆玉身子明显一僵，脸色开始变得惨白。昨夜那个清晖月华的梦境，昨日那个相拥而眠的梦境，都要化成泡影了吗？

若是如此，倒不如……不去深情。

“阿卿，我陪你。”他最终咬牙道，望着裴卿惊喜的神色，他的内心泛起一丝酸楚一一自己早与相府断绝联系，此番入长安，自然少不了好事之人议论。他讨厌人多的地方，讨厌那些阿谀奉承的媚态，但长安是个怎样的地方呢？表面繁华无限，实则藏着多少官场肮脏的交易呢？

他逃避到忘忧谷，但终究…

陆·初入长安
长安的街头依旧是那样繁华，人潮涌动，冠盖相属。来来往往的百姓中偶然可见轿子簇拥着的官人，坊市里叫卖之声不断。好一派河清海晏，四海升平之景！

裴卿没见过这等场面，虽是少年老成，但仍按捺不住内心的欣喜激动，一路上禁不住东看看西看看。陆玉慢悠悠摇着扇子，也不知这盛景是否入了他眼。

他不喜欢长安。要不是因为裴卿，他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此时正值春日，风中还夹杂着几缕凉意。明明是很清爽的天气，他却觉得闷得慌，就像被笼子罩着一样，只觉得喘不过气。

两人也没什么银两可供挥霍，裴卿家境本就不好，遇了山贼更是身无长物。而陆玉一一天天住在山里哪来什么钱？萧凌越听闻资助了些，但他毕竟是个侠客，也不是富商或官人，自己又有生活，给他们的银两并不宽裕。陆玉又一直盯着长安最好的酒楼，好在裴卿从小过惯了贫日子，拉着陆玉就往小道里拐。终于，两人落脚到一个深巷旁的客栈里。

客栈的家具早已陈旧，好在被褥之类干净整洁。陆玉一直皱着眉头，盯着那张只容一人睡的小床，迟迟不肯过去。

“陆兄，山里你也能住，这个小床又怎么了？”裴卿道。

“长安才不是这样的……”陆玉小声嘟哝，“我之前，要住则住‘御满楼’，里边连个小室，都比这整个屋子大……”

裴卿听完沉默半晌，道：“那等我功成名就，天天带你去那里好不好。”

陆玉用力摇了摇头：“如果可以，我情愿阿卿在忘忧谷一直陪着我。”

裴卿叹了口气，拿出经书读了起来，声音惆怅：“裴某这等普通人家，除了科举，是没有别的选择的。”

天色渐晚，屋里光线慢慢黯淡下来。陆玉凝望着那人认真的神色，那一双漂亮的眉眼，悄悄点亮了木桌旁碟子里的灯芯。

灯光昏黄幽暗，陆玉睁大眼睛才看清书上的一行行小字。裴卿几乎趴在了桌子上，耳畔的墨发垂下来，灯光隐隐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脸颊。陆玉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他旁边，侧过身子让开那一点光线，双手忽然被紧紧握住。

“学得也够了，不如我们出去逛逛吧。”裴卿抬起头笑了起来，慢慢地站起身子。

路上灯火通明，长安的夜市热闹不减。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对陆玉而言，一切都是那样熟悉，却也那样陌生。长安各大酒家林立，但他再也没有曾经那份名满长安，风流年少的心境。

他的目光慢慢落在了街旁一家小摊上，之后紧紧盯着叫卖的老妪一一老妪头发花白，脸上却带着慈祥的笑容。

“陆兄，在看什么？”裴卿顺着他的目光，不解道。

陆玉说：“我从小最喜欢吃的，便是王婆婆做的水晶虾饺。她的虾饺比许多店铺都要好吃。”

“那我去给你买……”裴卿话还没说完，就被陆玉一把拉住。陆玉压低声音，说出来的话却是断断续续：“咱们还是省着点吧，这一住也不知道多久……她家的虾饺挺贵的……”

裴卿叹了口气，刚刚迈出的一步又收了回来，“其实我真的不知道，你看上了我哪一点。”

陆玉闻言，伸手就要过去摸他的脸，摸了一圈之后心满意足地啧啧道：“当然是你长得好看啊。”

裴卿握住他的手，阻止了陆玉还要继续摸下去的举动。陆玉有些不满地偏着头：“我救了你，本来就是要你以身相许的，你还问我一堆乱七八糟的原因……”

裴卿笑了起来：“青衣侠也好看，你怎么不叫他以身相许？”

陆玉唇边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阿卿这是吃醋了吗？”他扬了扬折扇，挑住裴卿的尖尖的下颚，笑得风流。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从小就和青青是好兄弟，一起在长安长大。那时我们虽然都出身官宦世家，祖上权倾朝野，长安的人见我们没有不谄媚巴结的一一但我不喜欢长安。我虽见过这座城池的十里繁华，却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

可如今，我和你一起到了长安。我们住在破旧的客栈里，甚至连水晶虾饺也不舍得吃，但我却觉得，我喜欢上了这座城池的感觉。”

说到这里，他淡淡道：“长安还是那个长安，只是，在我身边的人是你。”

裴卿先是一愣，继而整个人都有些颤抖。“陆玉……”许是激动，他第一次将平时称呼的“陆兄”换成了那人的名字。他不敢搂过对面的人，只得在黑暗中拉过他的手，慢慢走向灯火阑珊处。

“裴卿，定不负你。”屋檐下巨大的阴影中，他悄悄执起那白衣男子的手，在他耳畔低声承诺着。陆玉听罢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将折扇重新放回袖中。

柒·关山难越
春闱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这天陆玉像往常一样在客栈的院子里闲坐，低着头无聊地拨弄着一根小草。忽然，一双碧色祥云锦靴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抬起头，对上萧凌越的脸庞。那张脸依旧冷峻，墨发束起，狭长的眼眸似有寒光流动。“嘿，青青，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陆玉咧嘴一笑，顺手将那颗刚冒点绿的小草拔了下来。

“你知道殿试的内幕吗？”他却答非所问。

“啊？”陆玉怔了怔，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草，“什，什么意思？”

萧凌越道：“裴卿选为贡士应该不成问题，只是今后能否平步青云，还是要看殿试的表现。”

“为、为什么……要说这个？”陆玉的声音有些颤抖，吞吞吐吐地说。

萧凌越剑眉微微蹙起：“听闻礼部尚书总会在殿试前收上一大笔财物，而这些人，都会被‘美言几句’。”

陆玉强笑道：“所以呢？阿卿他才华横溢，就算是不讨那尚书欢心，也不至于得个多差的名次。”

“是啊，”萧凌越叹了口气，“可三甲就三个人，贡士中又有几人是等闲之辈呢？”

陆玉半晌没有说话，他慢慢闭上眼睛，只听得自己唇畔发出了极轻的声音：“当今礼部尚书又是谁？”

“欧阳凛，与我们一起长大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萧凌越道。

陆玉半眯着眼，长长的睫毛小心翼翼地覆住那双琉璃般的眼眸，他整了整半绾的发，说：“当然，他想和我比写诗，然后他仗着自己大一些背的书多，就套了别人的句子一一谁知道我那天刚被先生逼着背过，当时直接揭穿了他。”

此话一出，就连一向毫无表情的萧凌越也忍俊不禁地说：“那时长安城内，谁不知道相府的陆玉小公子是京城第一神童呢？”

“连青青都会打趣了，”陆玉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掏出扇子举起来轻轻敲了敲他的头，却被萧凌越一个闪身多开。“你们这些小孩，都一个个出身名门，结果连一点尊师重教的精神都没有！老夫倒不如教那些山里的娃子，勤奋的很！”

萧凌越淡淡笑了笑：“当时岑先生常说这句，还逼着你我背四书五经，咱们都听得很烦。不过现在说起来，倒是蛮想念他的。”

陆玉这才睁大眼睛，脸突然凑了过去。萧凌越吓了一跳，慌忙后退一步，皱着眉道：“你又干什么？”

“其实青青笑起来好看的很呀。”陆玉又摇了摇扇子，眯起眼睛，笑得颇为隐秘。萧凌越冷冷瞥了他一眼，抱着臂哼道：“脑子天天想点乱七八糟的，喜欢好看的倒不如找个娈童。”

“养不起养不起，那可是富贵人家的玩意儿，”陆玉眨了眨眼睛，“再说，我现在有阿卿这一个大美人就够了，不贪心不贪心。不过话说，你是怎么找到这家客栈的？”

“春闱的日子也快要到了，我不太放心，跟过来看看。”萧凌越说。

两人又聊了一会，萧凌越见天色已晚，先行告辞。陆玉凝视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越发僵硬。不知何时，他的心中泛起了一份失落。那种失落说不清道不明，只是觉得心里隐约有些难受，就连笑起来都显得那样累。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抬头望向远方的天空一一滚滚乌云拂来，压抑而窒息。

以前从没有这样的。

他决定会一会主管科举的当今礼部尚书，欧阳凛。

欧阳凛父亲亦是朝中重臣，他又年长不了陆玉太大岁数，自然，幼时两人便天天混在一起玩。和陆玉不同的是，欧阳凛酷爱读书，每天“之乎者也”不亦乐乎。说来两人好几年未见，只听得当时的欧阳凛中了榜眼，再加上父亲做官缘故，很快蒙受拔擢，不过五年时间便升至礼部尚书。此次科举便是由他主持操办。

府前的大门明显更气派了，陆玉记得，自己离开时，欧阳府前的石狮子鬓毛残了一块，如今焕然一新，门口朱红漆重新刷了一遍，在夕阳的余晖下有些刺眼。

待小厮通报后，一名侍女款款走来，鹅黄衣裙，面容含笑：“这位便是陆公子吗？少爷经常念着你的名字，如今你便来了，着实巧得很。”

她领着陆玉拐进一方水榭，一路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有石耸起于湖水之中。隐约可见，湖中水榭内坐了一人，身材高挑，穿着绯衣锦袍一一那可不是官服吗？

侍女送到这里便先行告辞，陆玉沿着浮桥走了过去，步子却有些忐忑一一他该如何开口？在山里隐居了好几年，连官话也说不出什么，何况是巴结谄媚之言呢？

那人见他走来，也不起身，只是抬手倒了杯茶，道：“别来无恙，陆玉。”

“欧阳大人……”陆玉想不到他这样直接，一时语塞。

“你我之间，客套话免谈。”欧阳凛摆了摆手，示意陆玉坐下。陆玉有些僵硬地坐在他对面，不自在地摆出一个笑容。

“适逢春闱，想必你也是有心事吧？”欧阳凛的目光仍盯着盏中的茶水，轻声问。但不知怎么，陆玉感觉到了一种奇异的压迫感。

这篇文有人看嘛

补 捌（上） 过气楼主泪流满面

下一章更残暴我会被打吗……

玖·东隅已逝
陆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了那家客栈的一一天色黑的如一块渔网，他只记得那日水榭中发生的一切，血腥而残忍的一幕幕强行闪现在他的眼前。

他在床上浑浑噩噩躺了两天，身后终于不再流血。多亏了客栈的老板娘好心，看他身体不适，索性差小二把饭菜宋了进去。

这一天，他见到了裴卿。

裴卿终于回来了，在春闱好几日之后。他的脸颊显得有些苍白憔悴，但眼光却是欣喜而激动的。他推开门像个小孩子一样冲了进来，高高举起手中的木盒：“陆兄，快看这是什么！”

陆玉“啊”了一声，愣愣地去接过饭盒。打开看来，是先前他说过的水晶虾饺。晶莹透亮的皮薄而富有弹性，隐约透出里面粉红的虾肉。上面点缀着一点金黄的虾籽。可如今，他却没有一点胃口。

“阿卿，”他慢慢抬起头，道：“你的钱……从哪里来的？”

裴卿笑了笑，走到他身前：“我的字写得还不错，帮人家抄了几天书，挣来些许钱两。”想一想又补充一句：“不累的，很轻松的。”

陆玉没有出言，只是执起他的手，将那双漂亮纤长的手放在自己手心。他细细摩挲着裴卿的中指，指尖轻轻点着那明显的茧子。

内心一阵阵痛了起来，陆玉能够想象这几日裴卿如何住在别人家中，夜以继日地抄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最后只换来一盒自己想吃的虾饺，还要装作很轻松的模样一一

他忽然伸手抱住了裴卿，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裴卿一个没站稳，连忙双手撑住陆玉的肩膀。陆玉将头埋在他胸前，哑着嗓子道：“不要买了……不要买了……”

“我只要你好好的……阿卿，只要你好。”

裴卿低下头，唇附在他耳畔低低说：“只要你开心，我便会好好的。”

陆玉没有说话，只是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裴卿低下头来，慢慢地吻他，忽然，他的唇停在了陆玉的唇边。

“这是什么？”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几缕乌发绕在陆玉的肩头。他的目光有些炽热，烧灼的有些疼。

陆玉顺着他的目光，只见自己脖颈间那道紫红色的痕迹，在白皙的皮肤上如此清晰。

是那日欧阳凛留下的。

陆玉心里微微一凉，只是道：“没什么。”

裴卿双眸暗了暗，出言，声音明显低了几分：“这到底是什么？”

陆玉沉默着，没有回答。他不敢看裴卿的眼睛，若是让裴卿那样的让知道了官场污浊的交易，他一定……

屋中静的出奇，气氛格外诡异。有淡淡的光线从窗外落了下来，在床边留下巨大的黑影。

裴卿最后一点耐心也丧失殆尽，他阴沉着脸，扬起尖尖的下巴，挑着眉冷然道：“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

陆玉咬着唇，有些艰难地说：“阿卿……恕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裴卿冷笑一声，抬手撕破陆玉单薄的衣裳。陆玉也不躲闪，就那么站在原地，脸上挂着凄厉的笑容。胸前大片大片的皮肤裸露出来，上面红痕格外醒目而刺眼。

裴卿的手明显一僵，之后，他竟是疯狂地笑了起来。

陆玉被猛然压在身后的床上，半挽的墨发散落在肩头。裴卿跨坐在他的身上，粗暴地摁住他的双手。陆玉没有挣扎，只是淡淡看着眼前的一切。

“陆玉，我早该知道的……”裴卿再没有吻他，只是将陆玉的亵裤尽数撕碎。他原先俊美的面容已经完全扭曲，笑容阴暗：“你怎么会喜欢我呢？我一直以为你是富家子弟，我以为我们家世不同，但这都是可以弥补的，都是可以在我这一代改变的一一但，我没想到，你是长安陆丞相之子，是那个名满长安的娇纵才子陆玉！”

“阿卿，不是你想的那样……”陆玉偏过头。

可裴卿直接扳过他的脸，凑过去笑道：“官宦世家又有几个好人？长安城里什么没有？对于你们这些人，想玩弄谁就玩弄谁罢！想样娈童就养罢！感情怎么是你们需要的呢？我辛辛苦苦抄书挣钱那几天，你又去哪里找那些放荡的富家子弟鬼混了？”

一句句宛若尖刀剜在陆玉的心口，他紧紧咬住下唇，但身体仍一直颤抖。

阿卿……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不堪吗。

水晶虾饺被扔在地上，木盒掀翻，里面的汤汁撒了一地。

“那日忘忧谷中刺客说的没错……你与我，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话音未落，他便将陆玉的腿分开，映入眼帘的却是令他震惊的场面：鲜红的血已经凝结发黑，与浊白的液体黏在一起。

裴卿的表情猛然一变，脸上阴狠的笑容一瞬间褪去。他想不到，是谁下了这么重的手对他！他没看过春宫图，却也从杂书中略略了解过房中术，然而……是谁竟用这般残忍的手段对他曾经最爱的人？这不是房事……这是虐待！

“不要看……！不要看！”陆玉忽然疯了一样叫喊着，双手使劲推着压在身上的人。

拾·岂效穷途
陆玉睁开眼睛，才发觉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映入眼帘的室内摆设金碧辉煌，充满了名门望族特有的气派。珍贵的青花瓷瓶就摆在枕边的黄花梨木柜上，这种熟悉的感觉……就像回到了五年前的家中。

头好疼，还热的厉害。他正欲坐起，才觉得浑身酸痛，腰一软，还好被一双手轻轻扶住。

萧凌越俊逸的脸庞出现在眼前，冷峻的眼眸中浮现出少有的焦虑：“陆玉！你还好吗？”

“我……”陆玉动了动唇，才觉得喉咙一阵干涩，“阿卿呢？这是……在哪？”

他没料到，一向冷静寡淡的萧凌越，闻言竟猛然站起，一把把陆玉重新按在床上，双眼布满血丝：“够了！你知不知道你快要死了！能捡回一条命多难？”

陆玉瞪大眼睛，之后摇了摇头。

“我本是找你问问欧阳凛的事情，看你有没有去找他……结果，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萧凌越冷笑一声，没给陆玉回答的机会，便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

“我看见你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地上全是血和浊液！你的身子烫的厉害，鬼都知道裴卿那个**对你做了什么！”

说罢，萧凌越话音越发冰冷，嗓子有些嘶哑：“你知道吗……那些普通的郎中根本不愿救你，他们说你烧的太厉害，下身又严重撕裂，若不是我回了萧府请了府里的大夫，你就活不成了！”

“回府？”陆玉一怔，“你又回到了……萧家？代价是什么？”

萧凌越仍是那幅自嘲的笑容：“无所谓，不过是一年回来几次而已。”

窗外忽然传来锣鼓喧天之声，清净的院内顿时人声鼎沸。萧凌越眉头一皱，正欲起身关门，陆玉却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袖。

“外面怎么了？”他问。

萧凌越神色复杂，眼中闪现过万千情绪，最后强忍住思绪平静道：“是裴卿的大喜之日。他做了探花郎，娶了皇上最宠爱的安乐公主，以后仕途想必顺遂。”

陆玉的目光有些迷茫，他的手还怔怔地拽着萧凌越的衣袖，半晌才道：“我晕过去几日了？”

“三日。”

“三日啊……”陆玉本来无神的目光，忽然开始慢慢聚焦，“阿卿做了驸马，真好，他一定能不坠青云之志吧……”他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丝笑意，口中却还痴痴说着：“青青，你看，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陆玉！你是不是个疯子！”萧凌越终是怒不可遏，那双曾如琉璃般透亮的眼睛，如今却黯淡中透着勉强的笑意。“不要再骗自己了！不要再假装满不在乎了！不要再假装开心了！陆玉，你说着做人间悲欢客，但其实，你才是那个什么也放不下的人！”

陆玉的笑容仍挂在脸上，但眸中的光泽却一点点黯淡下去。

“青青……”他悄悄别过脸去，敛了眸：“阿卿他穿上喜袍的样子，一定很好看吧……是不是比安乐公主还要漂亮？”

萧凌越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不然三十三人中，为何圣上独独指了裴卿为驸马？他起身关了窗户，却听得背后陆玉有些虚弱的声音：

“我想走，我不想待在长安了。”

萧凌越转身，只见陆玉艰难地从床榻坐起，凌乱的乌发顺着白皙的脸颊落了下来，神色憔悴中蕴含着一丝笑意，看上去竟有些可怖。许是刚刚动作太大，触及伤口，他轻轻抽了口气。见状萧凌越慌忙跑过去，一把抱紧陆玉，急道：“等你伤养好，我带你走，哪里都好！”

身下疼得更厉害了，陆玉紧紧攥着萧凌越环在自己身上的胳膊，手指陷了进去。他疼得脸色发白，冷汗直冒。萧凌越急得大喊：“来人呐！快来郎中一一”

陆玉忽然抬手，指尖轻轻封在他的唇上，气若游丝：“不要……带我走吧，我真的不想在长安待下去了……”

说罢，他的唇角微微挑了挑。萧凌越看见怀中这样的人，更是心疼一一原先好好的陆玉，怎么武功尽失，还被伤成这个样子！他自己一直守护的人，怎么就被两个男人接连强暴！

他从小竭力呵护到大的人，他倾尽所有也想保护的人，在别人眼中，却是如此不堪，可以随意凌辱！

早知道，自己就不和陆玉出去隐居了……起码，做官还有资格和他们抗衡。而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

等等，我漏了一章h也可能被度受吃了

拾贰·归去来兮（上）
经过一番休整，三人磨叽了十来天，终于到了扬州。一路上陆玉的心情似乎不错，但萧凌越总觉得，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种笑容，更像一种可怖的表情。

面前的便是扬州第一高阁摘星楼了。摘星楼一共七层，取自“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檐牙高啄，钩心斗角，颇有一番江南名楼的气派。萧凌越想都没想，抱着陆玉便要往里面走。

一旁的李大夫神色复杂：“少爷……这样会吓着人家的……”

萧凌越有些不解，于是他又补充道：“两个大男人……”

萧凌越“哦”了一声，将怀里的人由抱换成了扛。陆玉偷偷瞅了一眼李大夫，才发现那人的表情已经无法形容了。

“青青，你还是放我下去吧，我能走。”陆玉好半天才憋住笑，萧凌越闻言，却将他搂得更紧。

“不行，你那里有伤。”他一本正经地说，可陆玉双颊一红，那里……不知怎么，他的脑中总会浮现欧阳凛和裴卿两人对他近乎强暴的性事，他恨欧阳凛，但对裴卿，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虽然裴卿抛弃了他，娶了公主，但他就是恨不起来。相反，一提到这个人，他还会由衷地笑。他还是会想起那张颇具书卷气息的脸庞染上情欲，以及那颗昳丽多情的泪痣。

陆玉啊陆玉，你莫非是个痴人？他暗想。

“呀，青衣侠来了！好久不见，今天给你免单吧一一欸？这些是你的朋友吗？”老板娘是名约莫三十来岁的女人，身材微微有些发福。见到青衣侠，她本来笑得开怀，但看见青衣侠扛着的陆玉和身后跟着的李大夫，她的笑容忽然凝滞在脸上。

三个人的架势自然把老板娘吓了一跳。萧凌越平静地应道：“对。”之后又恢复了冷峻的眼神。

但老板娘还是很开心地问东问西：“这些日子大侠你去哪里了？楼里的店家有些学了不少菜系，都想让你尝尝呢……”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陆玉看见，一向冷淡的萧凌越，眸中慢慢浮现出一丝温暖的笑意。

这便是他想当大侠的原因吗？不求庙堂之上名垂青史，只求江湖之远护一方安宁。

待询问过三人所食后，萧凌越忽然问：“这里可有水晶虾饺？有的话便来一份。”

“有，自然有的。”老板娘应道。

陆玉心里忽然觉得不是滋味，对面的萧凌越慢慢把剑取下来，按在木桌上，之后扬了扬头，翘起二郎腿，倒真有几分江湖侠客的模样。

“青青，你这般细心，长得又好看，赶快找个合适的女孩娶了吧。”陆玉说着，低头把玩着那书有“悲欢客”的折扇。

萧凌越愣了愣，似乎没料到眼前之人竟会说出这种话，好半天才慢慢地说：“我天天跑东跑西，不是安分的人，让姑娘独守空闺必然负了她。”

陆玉笑了笑，之后目光向窗外望去。外面的天色渐渐黯淡，晚霞在摘星楼上映出金黄的光晕，美如画卷。天色半黑，最是朦胧美好。

“青青，我们一起去楼顶吧。”见此胜景，他禁不住起身。一起去看万家灯火，看万里山河一一他曾经渴望与裴卿一起做的，如今，却是令一个人在陪着他。

楼上凉风习习，无数孔明灯从遥远处升上天空，在夜色里闪烁着光芒，好似繁星如雨。远方的万家灯火一一亮起，孔明灯微红的光芒似乎照亮了漆黑的夜。

陆玉不由屏住呼吸，心里却一阵阵难过起来。

“青青，你知道吗？他是新科探花郎裴卿，却不是我的阿卿。”

闻言一旁的萧凌越猛然转身，只见陆玉淡淡笑了起来，孔明灯的光晕染在他的脸颊，却怎么也照不亮那双没有光泽的眼睛。

“他有着他的青云之志，他有着他的家国天下，他有着家庭的责任与使命一一而这些，我都没有。

我是闲散的性子，打小便想到山中当人间悲欢客。一直向往有一人能陪我赌书泼茶，饮酒对弈。我的阿卿会故意让我赢，会在‘云中客’对我许下将来，会抄书给我买虾饺……”

“而裴卿会娶妻生子，会做那驸马，会强迫我与他行那等事情……”

“可……感情这种东西，谁又说得准呢？我还是放不下……”

说罢，陆玉回头冲萧凌越猛然一笑，那双琉璃般的眼眸，如今只有悲哀的冰冷。

萧凌越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忽然，他看见面前之人身子向后一仰，之后身形如羽般从摘星楼坠落！

“陆玉！”萧凌越大惊失色，直接紧随他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