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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尾鱼(1)——我想站在你的身边,不给你丢脸。

楼主:晶粉儿  时间:2019-04-24 11:19:58
断尾鱼(280)没有人能想到,就连贝贝自己都想不到,有一天她会听见这样似曾相似的台词,从另一个女人嘴里说出来。
《今晚》
八点四十左右,贝贝又掏出了手机,她恨不得每隔上两分钟就看一眼时间,却也摸不准看那么一眼到底是有什么用处。她紧张的咬着指甲,来回的在树后面晃动,然后她看见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
车就停在网吧门口,但是她看不见车里的人是谁?贝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满心的期待着那车里的人是他,当然最好只是他。紧接着副驾驶的门开了,彭程从里面钻了出来,那细长的大腿她认得,特别是他穿的那双蓝色的皮鞋。稍有一点远,贝贝能看见他似乎跟司机说了句什么话,他人一半身子还在车里,但只有他自己,贝贝激动得一下子冲出大树旁边,她要穿过马路,彭程就在马路的那一侧。
滴滴滴的喇叭声鹊起,一辆对向的来车嚷了起来,贝贝一闪神,她只转头看了一眼那车,再一回头,她就看见他着急忙慌的甩上车门转身。他是什么时候从车里出来的,他奔着网吧的大门跑了,两条细长的大腿舒展极了,一步两级台阶,而她,却被川流不息的车流堵在了马路的另一侧。
贝贝掏出了手机,她知道只要打一个电话她就能让彭程停在门口了,偏这么巧,邵白鸽的电话刚好进来。
贝贝赶忙的挂了电话,再一抬头,彭程就已经不见了,他应该是进去了。姑娘有些慌神儿,她的眉头拧了起来,眼里瞬间盛满了焦急的眼泪,却不自知。
邵白鸽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她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机会,但这会子,她的心还是不平静的,她接了起来。
“贝贝,你怎么不接电话,你把那个资料发到我的邮箱里。”邵白鸽似乎有些怨怼,他的话听起来没什么好气。
“哦,等一会儿行吗?我没在家里。”她此时什么都听不出来,邵白鸽的不满意她根本没心思在意,她有点喘息,内心的翻腾是她难以控制的,她还在看着那个白钢的大门,懊恼着自己刚刚错失的好机会,更可怕的是,她的痛苦和欲望在只差一点儿的遗憾中,愈发变得炽烈的逼迫着她。
“你在哪呢?”邵白鸽问她,他感觉得到,她是慌乱的,他没给她太多的机会思考,问题贴得太紧了,她脱口而出。
“我在他网吧门口,你等我一会儿,回去再给你发。”
嘟嘟嘟嘟……
——
贝贝颤抖着手开始在手机上按下彭程的电话号码,她错误的觉得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眼圈湿润了,她懊恼她曾经错过了一次。他是给过她最真诚的爱情的,是她不应该让彭程没着没落的,否则就不会有什么宋想南,或者连小敏也不会有,甚至除了她也许一切都不会有。所以她要做最后的一次努力,试试挽回他,或者他们之间六年的感情不是这样的不堪一击,他只是太孤单了,他怕一个人而已。
但现实是冰冷的,迟了就是迟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就像是生出来的孩子,恁谁也都塞不回去了。上帝给的机会就那么一点点,它拖着长长的尾巴诱惑着她,总觉得那机会似乎好长好长,是随时都可以抓住的,就像是彗星的尾巴,自以为是了。
——
爱情若是他还能控制也算不得什么真爱。
电话是宋想南接的,等了三个晚上,到底还是撞在了枪口上,可贝贝却不想再退让了。这不是她料想中的结果,她没想到那个女的竟然就在网吧里面,但是开弓再就没有什么回头的箭了。
“我找彭程。”
“我老公不想接你电话,你有啥事儿你就跟我说吧!”
我老公三个字真是太刺耳了,贝贝感觉像是被改锥攮了一下,憋在心口的一股子气,窝得她难受透了。她微微的一拧眉头,恶心骤然而起,好似破罐破摔的痛快,她很牛逼的说:“我找他,不行我就打到店里。”
“你找他有啥事?他为了我家都不回了,你不知道啊?他说现在他就只有我了,你还找他干什么?”
——
没有人能想到,就连贝贝自己都想不到,有一天她会听见这样似曾相似的台词,从另一个女人嘴里说出来。男人就像是老虎,他们就那么两下子本事,跟这个女人也是这两下子,跟那一个女人还是这两下子,没什么新鲜的玩意儿,只是每一个女人都是不曾见过男人用同样的两下子去对待另一个女人罢了。
贝贝强装着硬朗的内心再也担不住了,那可是她印象里,彭程给过她的真爱唯一的证明了,如今被另一个女人这样随意的就怼了出来,来证明她得到的也是真爱了。姑娘的大体感觉世界观都崩塌了吧!那是她构建他们之间一切一切的基础,原来却只是一滩到处都是的沙子。
这来得太突然了,她感觉她的世界里哪哪都是坑,哪哪都在坍塌。她手足无措,她慌张茫然,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做才对,她甚至都没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至于这一切的应对,她都只是下意识的去阻止,于是她做了那样难看的事情,彭程被逼迫着终于还是接电话了,在贝贝跟宋想南手机固话来回来去的折腾半天以后。
——
“你找我干啥?”小伙子低沉着声音,听起来他很不耐烦,他不曾掩饰,想是也很想让贝贝察觉出他的不耐烦来。他在打游戏,键盘和鼠标的声音哔哔啪啪的,嘴里还嘟囔着:“还念佛,我让你念佛,你在我家塔下念佛怎么塔还不捶你嗷!”
贝贝一时间没有说话,她静静的等着,听他自顾自的说起游戏来。他之前也玩剑圣,也喜欢念佛,不是为了念佛而念佛,那是种挑衅,他就嘚瑟,所以最讨厌别人嘚瑟。她以为彭程只是在说游戏而已,他说得一语双关,但她全也没听出来,她只是从来不会在他打游戏的时候说话。
“咋的了,你说话。”他突然的一句呵斥,底气十足。
贝贝被吓了一跳,当真的哆嗦了下,她又是那样的唯诺,刚刚跟想南叫嚣的气势这下全都没了,她小声的说:“我有事儿找你说?”
“你有啥事儿?”彭程拿她没有办法,贝贝的退让和软弱让他的脾气无从发泄了。她从来都是这样,自己的戾气飞来,她只是轻轻的接住。他微微蹙起眉头,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真希望她是个傲慢的姑娘。
贝贝的心突然凉了个净透,她能有什么事儿,难道他不知道吗?他一直可不是这样告诉她的,他不是这么说话的,他……对呀!彭程是不方便吧?所以才会这样说对吗?
“你出来我跟你说,我就在门口。”
“我出不去,我出去也不能我自己出去,你明白不明白?”
“我等你出来。”无论彭程说了什么,贝贝都很坚持,尽管他已经很诚恳了,她不是不知道他的意思,可是她不想再等了。
“我出不去,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彭程有点火了,他感觉累极了,有劲儿使不出来。贝贝也不说话了,两个人在电话里默默的等着对方妥协,他们都把要说的话说完了,也都知道对方的意思,最重要的是,他们显然都不想退让。
“我出去我也啥都不能说。”彭程激恼了,唉声叹气,他知道再说些什么都改变不了她了,她从来就是这样的倔强,就只是那副窝囊的样子,她就爱那样,一声不吭的拗着。
没有什么好办法了,想南好奇的一直歪头看着他,她右手托着下巴,贝贝每说一句话,想南的眉头都微微的捏紧,满满的嫌弃。
“行,我出去,你自己作的嗷,你自己负责。”
楼主:晶粉儿  时间:2019-04-24 11:19:58
断尾鱼(281)带着种别人莫名其妙,但他却了如指掌的怪笑。
《我要你回来》
十分钟以后,彭程艰难的从网吧里蹭了出来。白钢大门被掀起动了两次,他才漏出了身子。贝贝躲在大树的后面,老远的便看见了他们,缠绕在一起的他们俩。那个红色小袄的高个子姑娘就挂在他的左胳膊上,离自己更近的这一侧,她可真高,正好挡住了彭程。
贝贝下意识的朝树后面躲,陡然间又发觉也真没什么必要再躲了,便从树后面走了出来,站在一排稀疏的绿篱前面。
想南看起来比彭程的个子还高,贝贝也是第一次看见他们俩这样紧紧的挨在一块儿。小伙子弓着腰身,佝偻得像个油炸的甜甜圈儿,想南却偏偏要直挺着,昂着头。她看起来格外的瘦瘦高高,许是脸上太瘦的缘故,腮帮子瘪瘪的塌了下来,她虽白净,跟彭程相比却还是有些发黄,看起来老气。
隔着想南,彭程一侧头瞄见了马路对面的贝贝,他似乎有些尴尬,不能直视贝贝那活生生质问的眸子,所以只是瞟了一下,便又缩了回来。他费劲儿的从想南的怀抱里抽出胳膊来,讪笑着,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又用手肘把她支得更远了一些。
想南蹙着眉头很不痛快,沿着彭程的目光,她也歪头看了一眼贝贝,一样是潦草的一瞥,她却是很嫌弃,使劲的抹搭了一下。两个人说了些什么,接着想南拥抱了彭程,她抬高了两只胳膊圈着他的脖子,身体摇曳着在他身上磨蹭,他的手自然的垂了下来,在她几乎看不出来的屁股上掐了一把。
——
流氓一样的晃到了贝贝眼前,彭程的两条腿怪异的撇开着,脚尖向外点,膝盖外翻,但他独独的很有味道。他站定了身子,跟那个高个子女孩儿一起,带着种别人莫名其妙,但他却了如指掌的怪笑。
贝贝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像只无路可逃的猎物,瞪大了她惶恐的眼睛。她感觉自己没遮没拦的,一丝不挂。赤裸裸的羞辱,想南也是那样自负的看着她,这让贝贝胆怯,她不想跟宋想南多说些什么,也不想在她面前说,那本就只是她和彭程两个人的事。
“我想单独说。”贝贝水亮的大眼睛被眼泪冲刷的尤为清澈,有着打了腊一般独特的光华。
“单独说不了,没法儿单独说,怎么单独说?你说啊?”
彭程揪紧了鼻子,脖子向前探,几乎杵到贝贝的眼前。他想告诉她现在他说话是很不方便的,但他感觉只靠说他说不明白,所以他盲目的伸出了左手,举到脸侧,机械性的前后摆了两下,但这并没让他使出多大的力气来。
“我要单独说!”一直唯唯诺诺的贝贝终于是嚷出了一句,她不仅仅吓住了彭程,就连想南也了惊讶。贝贝没有退避彭程灼灼的凝视,迎向他同样因愤怒而锐利的眸子:“你让她走远点。”
识时务者当属他彭程了,小伙子哼笑出声,转过身跟想南说了句什么,然后她便朝着网吧的台阶走了过去。他目送着她走远,走到台阶上,她转过身看着他,然后他才把头扭了回来:“你说吧!”
他换了一条承重的腿,身子倾斜了,挡住自己说话的嘴巴,很小声的,他挤眉弄眼:“我说话不方便你看出来没?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
每一次都是好使的,每一次彭程这么说都是好使的,他或许以为这一次也会好使,所以他还像之前那样,埋怨似的说话。接着,大体贝贝是会退缩的,他或许还会安慰她,要不就吓唬她一下,再摇摆着走回去。贝贝也会自己回家,继续她无声无息的等待,让他都误以为她已经不存在了。
——
“我想要你回到我身边。”
“嗯?”小伙子摆出貌似吃惊的样子,他没料到贝贝这一次不太一样:“我说话不方便,不方便,你,你不知道吗?等咱俩条件好了,我就回去了呗。”
他紧搂着声音说话,但贝贝还是听出他是愤怒的。时不时的,他会撇上一眼身后,他感觉到了压力,如果贝贝不肯退让,那就很糟糕了,他像急得有尿一样紧凑着所有的五官,他想让她明白现在应该不是这么个情况才对,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扬沙子。
“不行,我就要你现在就回到我身边。”贝贝坚决的否定了他,尽管她没什么底气,甚至越来越没了底气,她的破釜沉舟,怕是真的要沉了,但她也不想再要什么退路了。
“你能不能大点声儿说话?”想南在老远的台阶上喊了一句,然后她身子朝前探了探,迈出一步,似乎又觉得这一步没什么用处,便又慢慢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我回不去了。”彭程赶忙的回过头,他舒展了身体,人站得直直的,很大声的说,生怕身后的姑娘听不见。
“你确定吗?”贝贝不曾想象,彭程只这一句话,自己的眼泪已经盛满了眼眶。这本不就是她意料之中的吗?她早看得出他的确定了,否则她何必要一次次的折腾?即使他不说,她也知道这一次他说回不去了才是真的。
“她说他回不去了你没听见吗?”宋想南没有再朝前走,但她也没想给贝贝留下任何余地,她耿耿着脖子,使劲的喊了一句,然后不屑的朝着旁边一甩头。
“你给我滚一边去。”贝贝狠狠的瞪向宋想南,满腹的怨恨。彭程立即摆手示意想南别过来,不要再刺激她了。
“你确定吗?”贝贝又移回了眸子,她看着彭程的眼睛,她不得不置疑真相,她又问了一次,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个男人,她生活的唯一重心就是这个男人,她给了他她所能给的全部,还有她自我欺瞒的理由。
“我确定,我回不去了。”彭程的声音一点点的变小,更小声了些,他看着她漂亮的眼睛,他竟那么样的温柔,什么都没有。
“你有什么不敢跟她说的?你说啊,你说你有什么不敢说的?她能怎么地?她能死嗷?”想南看不下去了,她腾腾腾的走过来,拉着彭程的袖子质问他,“你能说不?她还要怎么的?”
“她,她身体,我跟你说什么来着,你能不能别他妈的跟着挤犟眼了。”彭程双眼微眯,那样子危险级了,他冲想南怒吼,但瘦姑娘明显不服。
贝贝包裹在伪装之下的无助,她说不出话来,只有他能感觉得到她,如果他不可怜她,谁还能知道她需要人可怜她。
两个人吵了起来,贝贝颓然的站在一边儿。她呆滞的看着他们,互相撕扯,谩骂,蹦跳,脑子里全是“我回不去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彭程掏出手机,像是三打白骨精里被冤枉的猴子,身体漂亮的伸展收回,砰的一声砸了个细碎,回头冲着贝贝大喊:“我回不去了,我回不去了,你听见没有。”
他第二句我会不去了叫得那么响,像是要把这话塞进贝贝脑袋里一样:“你赶紧走吧,电话别再打了,你也别再找我了。”接着,他拉着站在旁边气得胸脯高低起伏的宋想南,朝网吧的方向头也不回的走了。他搂着那姑娘的腰身,强硬的掐着她,想南来回的扭动身体,他都好似无意识的,只是更使劲儿的搂着她,一刻不停的,像是逃一样的走了。
脚下沙粒作响,竖起耳朵听着,跟想南高跟小皮鞋的声音一样刺耳。
楼主:晶粉儿  时间:2019-04-24 11:19:58
断尾鱼(282)她想跑过那条马路,快点跑,可是她根本不需要跑过马路,她慌乱得摸不准方向,然后她撞上了一辆转弯进路口的出租车。
《无地自容》
贝贝望着彭程,他远远的走了,他过了马路了,呼,她所有想说的话现在都没法儿说了。她想着原本不是这样的,她本想告诉彭程,她想说……呵呵,真逗,她竟然想让他回忆一下曾经的那一切,他们一起面对的困难,他们以前美好的日子,还有她的鞋子。她想,她是想,她,她其实想了很多的,虽然那个可笑了一点儿,但还是有很多很多方法的,像电视剧里那些面对着美艳小三的女人一样,她想跟他说,他们曾经这样爱过的,这样一起过的,好吧,这样也很可笑。
她又没害臊的模糊了眼前,终于再看不见彭程了,看不见了。仅剩下的尊严了,还是他的决断给了她的,她憋着声音哭,心口抽疼着。还能再说点什么?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呵,都不必说了,彭程最后的那句话,那恶毒的眼神贝贝记得,她总是记得一切,他上一次要离开自己时也是这样。
现在她什么都不用做了,她只想快点逃开。怎么有脸呢?怎么还有脸来找人家来要男朋友?那明明就是人家的男朋友,他早就不爱她了,她根本不配这样反复折腾。
姑娘慌忙的回过身去,她得快点离开,在这里她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贝贝觉得像被当众扒光了衣服,车水马路的路边上,都是看不见的窥视。她想跑过那条马路,快点跑,可是她根本不需要跑过马路,她慌乱得摸不准方向,然后她撞上了一辆转弯进路口的出租车。
——
也许这一下她就这么死了,那样似乎也还不错,但是人生不容易,死亦不易,电视剧到底都是假的。
贝贝的身体奇怪的弯折了,然后整个人躺到了出租车机箱盖上,她撞到挡风玻璃又滚了下来,像是警匪片里一样。但是那玻璃并没有碎,这一气齐了窟咚的碰撞,她一声也没坑,那出租车的车速也不快,这似乎还不错。彭程跟想南甚至没听见什么声音,只是在上台阶的时候彭程才回头看了贝贝一眼,看见她正从车前盖上掉下来。
彭程跳下台阶冲了过来,想南愣在台阶上没敢出声,夜色在贝贝的脸上印上了一大片的阴影,像是一滩血。她也有点撞蒙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丫头,丫头你咋样?我叫个救护车吧!”出租车司机和车上的乘客都下了车,两个人嘀咕着鞋都掉了。
“你咋突然就跑出来了,你说。”司机掏出手机:“叫120嗷?”
“媳妇儿,你怎么样?”彭程跪在地上,他不敢挪动贝贝的身子。
他又是那样单纯爱怜的看着她了,看着她也正盯着他的水汪汪的大眼睛。贝贝满脸的泪痕都还没擦干净,她是那么需要他,紧紧拽着他的左手,像是无辜者看着天上的神祗。但很快她就明白了,那还是他,尽管很像,但那不是。
她松开了手,支撑着坐了起来,然后用力的推开彭程。她感觉自己没什么事儿,只是撞了一下而已,她断定自己可以,她不想让任何人再嘲笑她了,无论是他彭程还是那个满脸大疙瘩,细苗瘦溜的大妞,都给她玩儿去吧。
——
尽管贝贝死命推开他,彭程都不能放手,她继续使劲儿的推他,不是矫情,这是真推。邵白鸽的车到了,他跳下车跑了过来。贝贝还在奋力的推开彭程,可就是推不开他,便低头吼了一声:“松手。”
见邵白鸽来了,彭程松开了手,姑娘蓬头垢面的,汗水裹着头发沾了满脸,但她力气很大,彭程站起身退到一侧。邵白鸽也被她推开了,她偏要自己来,贝贝开始蹒跚着站起来,白色的阿迪鞋掉了一只,彭程捡起鞋递给她。姑娘看了他一眼,轻轻的一瞥,没有一丝涟漪,她伸手接过了鞋子。
“你也不用扶我,我没事儿,让这司机大哥走吧!”她跟邵白鸽说,手却还撑着出租车。她有些站立不稳,拎着一只鞋,来不及穿上了。她落荒而逃,光着一只脚沿着马路边儿一路朝着医院的方向。
风晚上好凉啊,不知道为什么也好大啊,吹着贝贝睁不开眼睛。她走得不快,但她确实没事儿,邵白鸽在后面跟着她,彭程跟想南也在后面跟着。走着走着,贝贝突然停了下来,她两只胳膊伸得笔直,攥紧了拳头向外翻着,抖着肩膀,尖着嗓子嚷道:“都别跟着我。”
像是划破了的绸缎,她嗓子喊劈了,三个人都停了下来,邵白鸽愤怒的回头看了彭程一眼,想南立马就不走了,她拽着彭程的胳膊,扥住他的脚步,一直在碎碎念着,但这都没有用。
“我说别跟着我听见没有。”贝贝头都没回的又说。
“行,行,我不跟了,你自己走。”邵白鸽赶忙回答。
贝贝怂高的肩膀陡然间落了下来:“领导我没事儿,你也不用跟着我了,我就是吓得。”
她继续晃晃悠悠,这一次后面的三个人都跟得更远了点儿。很快贝贝看见了医院旁边的那个湖,她穿过马路,站到湖边,那是她第一次扔了手机的地方。湖水在月光下,一条黑一条白,不停的变换闪动,像水里满是波光粼粼的鱼儿。
突然她停了下来,邵白鸽想跟过去,彭程一把拽住他:“没事儿,我会游泳。”
“那她跳下去也不一定不出事儿。”他最烦的就是这个没本事的男人,没本事也就罢了,满嘴谎言。
“她死我陪她,你送咱俩块墓地就行。”
“滚,你去死吧!我送你个单人墓。”
“也行。”
——
彭程站在马路的这边儿,远远的看着贝贝。她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抹楸了半天应该是在抠卡,然后她抡起胳膊,把什么东西往远处撇了出去,应该是手机卡。接着她又脱下了脚上剩下的那只运动鞋,那是他给她买的,大概是因为不能再全心全意爱她的愧疚吧!他知道她舍不得穿,几年了白净得还像是新的一样。
也没什么犹豫,就见她一扬手把两只鞋扔进湖里,然后她蹲下来,坐在了湖边,不走了。
——
孙凝赶了过来,彭程跟邵白鸽都等在马路的这一侧。孙凝穿着宽大的上衣,五个月的身孕尚且看得不那么明显,她问询的朝着彭程和想南看了看:“她在哪呢?”
“那边。”邵白鸽指了指湖边。
“我去看看她?”
楼主:晶粉儿  时间:2019-04-24 11:19:58
断尾鱼(283)每个人表现出来的自己,都是真实自己的盔甲
《咱们一生一世吧》
甚至没听见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贝贝看见粉红色的牛仔裤鲜亮极了。她伸手拉她的胳膊,她也歪头看了她一眼,用她五花八门的脸,糟糕得不成样子。
“你别拉我,孙凝,我就想坐一会儿,你回去吧。”
“嗯!”她应了她,然后松开了手,退了两步。高跟鞋的节奏感总是更强些,咔哒咔哒的,听着人心安。贝贝回过头去看她,奋力的仰起头来是她心疼得微蹙的眉头,像是焦糖包裹下的花生,她感觉自己还不如原地爆炸来得痛快,但这一切浸在浓稠的好意里定是不能痛快的。
她别过头来不再看她,湖水的阴沉给了她莫大的抚慰,她感觉自己的体液一瞬间就不再沸腾了,像是流进了湖里,被消弭得干干净净。她用力的怂了下肩膀,又放松下来,颓然的吭叽了两声,一切仍然宁静,只等着她做点什么。
期待令她使命感倍增,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肩膀轻轻的在奋力的控制下筛动,细碎的簌簌声:“孙凝求求你了,我想哭一会儿,要不你走远点行不行?”
——
慌张极了,孙凝又退开一段距离,贝贝一再的示意她,她已经推到路边,隔着马路,她看了看邵白鸽,这地方她离他更近些,他也看着她,但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突然,贝贝开始了放声大哭,还能怎么样呢?她很大声的大哭,尽可量的释放。孙凝随着哭声扭过头,身子下意识的缩紧,她手扶着肚子,不经意的保护着她的孩子。不要看清周围的一切可真好,简单是这世界给她最大的善良,她看见贝贝的身体不住的起伏,奋力的呼吸。马路对面一根接着一根闷头抽烟的彭程陡然间挺直了身子,他听见她咒骂了一句脏话,一句有关性的脏话,眉头跟着锁了起来。
“咱俩回去吧!彭哥,他们能管她。”想南也听见了,小声跟彭程嘀咕着,对于那个念过书的女人说出的脏话她似乎更加敏感,嘴里无力的念叨着。她有些没劲儿,低着头,不耐烦的听着马路对面传来粗粝的难听的哭声,她已经说了半天了,可是彭程似乎不想回去,但是她想回去,她只是不想自己回去。
贝贝发疯了一样,哭得嗓子坏掉了,但她仍旧奋力的吼出声来。路过湖边的人听见了,偏喜欢假惺惺的从她身边走过去,看着她,鄙夷的看着。她没有再动,再吼不出声音了,只剩下若隐若现的气息,彭程便又靠在电线杆子上,想南细碎的念叨仍旧缠绕,他一声不吭,他把胳膊从她的手里抽出来,又点了一根烟。
——
“邵白鸽哈!”
彭程走到车边,细细的品味了一番他名贵的豪车,微微的笑了笑。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邵白鸽的活人,之前他只是个让人羡慕的幸运小子。贝贝说过,就算是跟邵白鸽那样完美的男人相比,她也还会爱他,这让他感觉好了很多,那个时候他真觉得特别的幸运。
他端着肩膀,想是犹豫着什么,他又是那样用舌头在那道疤上轻轻的扫过,眼睛盯着斜下角的什么位置,天知道他没把邵白鸽放在眼里,这会儿,他还在思考。
彭程咽了下口水:“我看她没什么事儿,那我先走了,你照顾她点。”
“我有媳妇儿要照顾。”邵白鸽瞅了瞅想南:“看来你也有。”他难得漏出嘲弄的笑容:“那行,你走吧!”
再也不想看见这个人,邵白鸽扭过头去,要知道,彭程也没想再见他。小伙子也笑了笑,自嘲的,每个人表现出来的自己,都是真实自己的盔甲,他像个流氓一样转回身,走过去搂着想南的肩膀。他又点了根儿烟,抽了两口,就好像有成百上千的观众正在夹到看着他表演一样,他固执的坚持表演着,和那姑娘并肩而行。
两人硬凹着说说笑笑的造型,彭程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他只知道想南呵呵的就是乐了,走了老远,邵白鸽还能听到。
电话响了,是孙凝打电话过来,她站在马路对面看着他,小声的说:“老公,贝贝袖子里好像有血流出来了,你过来看看。”
——
“程程。”
“感情若许不上一生一世,还值得珍惜吗?”
“程程,我想跟你一生一世。”
“咱们把这些事儿都忘了吧!咱们一生一世吧!”
——
楼主:晶粉儿  时间:2019-04-24 11:19:58
断尾鱼(284)她什么都不用吃,也什么都不用干,唯一的体育运动就是躺得更深一些,把她那珍贵的胯子劈开,等着他一个人忙活。
《榴莲就是榴莲》
水有些凉,彭程只是浸了浸手指,便把装满脏碗筷的盆子朝着水池旁边推了推,他拧开水龙头冲了下手,不打算洗了。
他从厨房里出来,过道里昏黄的墙面上,被水浸过了,一条条深深浅浅的道子。这种老式的楼房,卫生间都是另行装修的,赶上个活儿不掐手的师傅,就会漏水。
楼上的那户人家也不知道是弄了些什么,每隔上两天,这房子就会漏上一次水,即使东北这样干燥的天气,仍旧挂了满墙的绿苔。倘若不是租来的房子,彭程一定是要发飙的,他看了一眼黑黄肮脏的墙面,一块块的,都已经发霉了,想着那都是些什么东西冲刷下来的颜色,他觉得恶心透了。
一刻也留不得了,他转进屋子里。想南正围着被子躺在床上,摆弄她那金光闪闪的电话。那姑娘满脑袋凌乱的长发在被子上窝成了一团又一团的,像是乱糟糟的毛线。
彭程走到电视机的旁边儿,拿起已经很扁了的香烟盒子,敲出了一跟烟来,在手掌上墩了两下,接着,他后退一步,坐到床沿儿上,顺手掀起了想南的被角,很厌烦的撇了一眼,叹了口无奈之下的长气,坐定了,才点着了烟,抽了起来。
“你干啥?我冷。”突然暴露在空气里,想南抱怨着,她用脚把被子又卷了过来,不但盖住了自己,也盖住彭程的腿和他捏着香烟的手。
小伙子慌张了,手里的烟正燃着,他赶忙看了看被子,还好什么大事儿。电视机开着,里面的女主角非要嗲声嗲气才能好好说话,台产的偶像剧,声音小得可怜。想南就那样侧躺在床上,黑头发散了满床,她看着手机,听着电视瓮声瓮气的嘟囔。
“你啥时候吃饭?”彭程没回头,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个电视剧了,那男的像是个喜欢雄壮男人的娘们儿,整天对着那嗲声嗲气的女主角叫喊,说些难以启齿的情话,让人不堪。他猛吸了口咽,无奈的吐了出来,饥饿感让人不能痛快,但想南似乎不太饿。
“一会儿去。”想南放下了手机,转而盯着电视:“给我拿一根儿来。”她伸出了胳膊等待着,容不得他还有置疑,像条没心没肺的死鱼,快一个星期了,她几乎没出过门,脸上起了层白色的皮,干巴巴的,浮在脸上面,就像带着张面具。
“那你洗个脸呗!一会儿晚饭去吃呗!”彭程好言劝说着,他伸手拍了拍姑娘的腿,见她仍是不回应,又轻轻的掐了一下。
“啧!”许是掐得疼了,想南赶忙的抽回了腿,也不看他,在床上横着转开了。她越过他的身子,朝前探了探,闭开他的脸去看电视机:“我一会儿自己吃,你先下去吃饭吧!”
自己去吃饭吧!彭程愣愣的盯着她,接着无奈的哼笑了声儿,突然又抖擞的叫唤了:“宋想南呐!你是不是有病啊?你不下去,我怎么自己下去吃饭?那是我姥爷家嗷?”
他越说声音越大了,要知道他已经忍了很久了,如果他继续沉默的话,这娘们儿能在床上一直耗下去,再耗上一个星期,一动不带动的。她什么都不用吃,也什么都不用干,唯一的体育运动就是躺得更深一些,把她那珍贵的胯子劈开,等着他一个人忙活。
想南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遥控器飞了过来,没来得急有所反应,正打到彭程的身上。她的发飙来得突如其然,让人避之不及,转脸间,她已经西斯底里的嚷嚷开了,像是早先就准备好了似的
“你吵吵啥?我不饿,我不想吃,你要干嘛呀!”
一切猝然发生,彭程被同样不能控制的另一个人镇住了,呆愣在当下不能动弹。接着他总算是反映过来了,想南睡衣的前大襟上脏兮兮的,她正愤怒的瞪着他,他也盯着她,她歹毒的气势之下,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突然他竟感觉好笑:“行,那你自己看吧!我下去玩会儿。”
——
步下楼梯,经过想南姥爷家的门口,彭程赶忙的疾走了两步下去,生怕里面的人出来,撞个正着儿。那地方他熟悉极了,成天的等在那个家的门口,直到上个月,想南带他一起回去,她和她母亲、姥爷、舅舅,一起住的那个大三居室的房子。
说也奇怪,想南的姥爷独独的特别喜欢彭程,说他定是跟旁人不一样的孩子:“咱家小南可不是这孩子的个儿,这小孩要是干点啥,准能成。”想南的妈妈似乎也特别的认可他这女婿,到底是他更努力些,几乎是第一次见丈母娘就改了口叫了妈,然后一家三口租了三居室楼上的这间两居室,才从那个人满为患的屋子里搬了出来。
他掏出了手机,拨了贝贝的电话号码?他几乎每天都会拨贝贝的电话号码,有时候甚至是无意识的。已经这么久过去了,那个号码早都停机了,他是看着贝贝把手机卡扔进湖里的,尽管就连他自己也不相信她还会再开机,但他还是天天的拨,或许她会补张卡呢?万一她想到了他呢?他记得她一直都是不舍得他的,放不下他的,也许她想念的紧了,就开机了呢?谁说得准呢?
“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彭程收了线,空号也好,他早已经习惯了。他给墓园里打过电话,给贝贝家里也打过电话,甚至还给邵白鸽打过电话,但都没找到她。不过邵白鸽说让他滚远点儿,那天他恐吓了他,这让彭程确定贝贝安然无事,她一切都好,只是不想见他而已。
在她常常经过的路边也再没看见过她,不知道她到底在那里,虽然他总是刻意的路过,但不能路过太久。其实彭程自己也不知道见到她,他能跟她说点什么?他甚至有些无地自容,或者说是感觉没脸见她,他到底是回不去了,于是他不再刻意的路过了,他只拨手机,他想着贝贝或许想起他来,会开机的,那就是说她至少开始试着原谅他了。
他突然有些烦躁,本想静一静的,一出门豁亮的阳光像是倾倒出体液一样,从斜斜的西边儿闯进眼来,晃眼极了,就像楼上的那个女人,无处不在的注视。他曾经无比渴望和一个女人一起,有一个家,两个人共同生活,像是真正的夫妻那样的日子。
“结婚,哥都后老悔了,你可别结婚。”
张超,张峰,连他那个老姨家的弟弟都离婚了,他原以为那都是他的兄弟们矫情,无病呻吟甚至是晒给他看,他以为他羡慕的是别人品不出味道的日子。想南像他爱贝贝那样威胁他,纠缠他,张扬而跋扈的爱着他,他原以为想在一起的,那就是爱情了,他以为他那样做能感动贝贝,但那似乎真的是只能感动贝贝,榴莲就是榴莲,吃到嘴里再香,闻着依然是臭的。
楼主:晶粉儿  时间:2019-04-24 11:19:58
断尾鱼(285)香烟的后半截总是比前半截更有味道,终是要燃尽的,那是最后的念想了。
《吃的药》
网吧的大门开着,已经过了仲秋,天儿却猫一天狗一天的忽冷忽热,今儿独独的又是温声软语的暖和太阳了。彭程转进网吧里的时候,额头上微微浸出汗来,董聪正在吧台里玩儿游戏,刚怀了身孕的媳妇儿在白钢大门口转悠着,时不时的问些没咸没淡的话。看见彭程来了,也不改她情人间才有的欢悦。孩子都还看不出个数儿,那肚子也还像是少女一样紧贴着脊梁,她却偏要娇贵的路也走不好了,一只胳膊慵懒的搭在门把手上。
“要玩会儿嗷?”小伙子才趴在吧台上,董冲便开了口,头也不抬。小老板似乎并有没门口的女人那般快活,孩子不孩子的像是没那么大在意。他拿起烟盒敲出两根烟来,递给彭程一根儿,另一根叼在嘴里,又扔了个打火机出来。
“拉倒吧!我瞅着没有机器。”彭程接过烟点着,抻着胳膊又给董冲点上。
“那哪能呢?你玩儿肯定得有。”董冲终于是抬起了头,漏出一排醒目的牙齿。
“不了,我也没什么心情。”彭程摆了摆手,猛啄了几口香烟吐了出来,周遭一片迷茫,有些辣了眼睛。
“你怎么自己来的?”怕是游戏里的人死了,董冲有了闲暇的兴致,他坐直了身子,伸展了下胳膊。
彭程听得出董冲的言下之意,但他不计较,朝着门口轻飘的甩了下头说:“有了呗。”
“嗯?”小老板瞪圆了兴致勃勃的眼睛,那表情生动极了,接着他咧开嘴笑了,是抑制不住的笑,用力的勾紧嘴角,仍旧恣意的上扬:“你就说你可咋整啊?”他掸了掸烟灰,又恰似无奈的晃了晃脑袋,但显然并不苦恼,再一次细致的回味,他似乎怀着某种给予者的窃喜:“一年一个吧?还是身体好。”
彭程也跟董冲一样,摆好一副窃喜的笑脸,笑了好半天,像是假笑一样,偏是声音极大。越笑越爽朗的功夫,他戛然收住:“流完了,吃的药。”
“又流啦!”董冲惊讶了,眼睛朝着门厅里瞄了一下,看见正怀着身孕的妻子,那是他们俩个第一个孩子,一个备受祝福的孩子。
“嗯,不流咋整,她自己要流的,比我放得开。”
彭程原也不在意这些,男女之间的事儿,男人总是痛快的,做也痛快,说也痛快,留不留的也痛快。
“她家不是刚办完丧事儿吗?”
“办丧事咋的?还耽误怀孕嗷?”这句奇妙的话,突然很像个玩笑,两个人愣了一会儿,又都笑了,稍显羞涩,长久而耐人寻味。笑得累了,他们都停了下来,誓要细细砸出剩下这半根烟的余味来,于是没人说话。
香烟的后半截总是比前半截更有味道,终是要燃尽的,那是最后的念想了。
“我也不怎么想让她流掉,但是我得听人家的啊。”余音拉得老长丝丝挠挠的,彭程也说不清楚这孩子对他来说算是什么,就连他是不是想要,他也说不清楚。这或许也是董冲心里真实的写照,所以对他,他没有一丝的质疑,只是也点了点头。
“她家丧事就埋在龙溪谷了。”
听彭程说,董聪吃惊的扬起头来看着他,看着他了然的也瞪着自己,等着他自投罗网的惊讶。
小伙子得意的笑了笑,意料之中,他说:“我没见着她。”
两个男人又都泄气了,彭程的失望是只要一提起贝贝就会跟着跑来,推也推不开,过了一会儿他才又问:“大叔今天没来嗷?”
“没来。”
听得出董聪意兴阑珊来,其实彭程自己也不愿意在网吧里干呆着了,贝贝总是能让一切聊天变得僵硬起来,然后他说:“行了,我走了,我溜达溜达去。”
——
转身从网吧里出来,沿着公路朝着中心公园的方向走着,彭程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急了。下了决心之后,他便觉得非要走到中心公园才好了。他蹭蹭蹭的,心中惦念着那片满是大鱼的湖面,他曾经跟贝贝去过那儿,在他最贫穷的时候。其实他也跟想南去过,买了一百多块钱的鱼食,喂了没有五分钟,想南就不爱看了。
总算是走到公园了,仲秋的红叶不知怎么的,今年竟然红得这样早,天都还没冷起来,就只剩下零星的几片干瘪的还挂在树上,像是马上要掉下来一样,苟延残喘的坚持着。哼,也罢,好歹也是证明了,叶子真的是红过了的。
许是走得急了,彭程感觉额上又浸起汗来,他绕着公园蜿蜒的石子路面走了好久,心气也都平顺了。风再轻柔的扫也是扫过的,稍稍的,他有些冷,搂紧了衣衫还是冷,但他仍旧走到了湖边上,走到鱼群边上。
大鱼从湖里探出头来,一股一股的吹着泡泡,瞪大了眼珠子,怪诞的看他,像是当年一样。那时候想南还比现在更有点人样,尽管她一直都不胖,但总归是比现在胖些。她花玻璃一样的指甲盖硬极了,贴得厚厚的一层,跟指甲融合的一层,拿起鱼饵很费劲儿,反正她也不拿,就只是看着他喂。
波光粼粼的湖面,每一处突然闪现的白点,都像是鱼儿的肚皮。彭程摸了摸兜里,他还真有五块钱,他递给旁边的大姨,买了袋馒头,坐在石台阶的长廊上,撕碎了喂鱼。他爱看这些鱼儿为了点吃食趋之若鹜的样子,就像是那些戳着个笑脸,应和着财大气粗的老板的搓澡师傅,一副唯利是图的嘴脸。
——
“我也想喂!”贝贝总是撅着嘴嘟囔,一个见到了心仪玩具的孩子,乖巧的希冀着她眼前的鱼儿,她大概是不会像自己这样,因为鱼儿的簇拥,才愿意去喂它们吧。
是呀!她不会。
突然,他有些闹心,厌恶着把馒头整个儿的扔进了水里,方才舒坦了些。他记得这些鱼儿厉害极了,它们会争抢着去咬,一整个的馒头,会咬的一点都不剩,像是那些,那些个人一样,老板的一沓钱飞来,他们便打给他看,抢给他看,逗得老板哈哈一乐。
是啊!他的人生果然是与众不同的。
楼主:晶粉儿  时间:2019-04-24 11:19:58
断尾鱼(286)彭程走了过去,他没有换鞋,想南是从来不会在晚上睡觉的,他知道她就在大屋里,她在等着自己回来,必然开始的争吵,他无需准备,来就是了。
《看在妈妈的份上》
在湖边一直坐到湖水变成了墨色,彭程才离开。往回走的时候,想南来电话了,神经病一样的嚷嚷,硬说他去中心公园是跟贝贝见面去了,西斯底里的叫唤。彭程懒得解释,现在他想找到贝贝都难,要是能找到的话,他真的会跟贝贝去中心公园。
“行了你别吵吵了,我马上到家了,回家再说吧!”
——
说是马上到家,彭程还是快半夜了才到家。他从公园回来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心里头难受,便去网吧里坐了一会儿。
呼!仍然是有些颤抖,他的腿不自在的哆嗦,指甲在牙齿间被硌得咯咯作响。彭程能感觉到那个女人就是贝贝,是贝贝,他是看着她进去的,可是,他整个饭店找了个底掉,却没找到她。于是他执拗的在饭店门口死等,那么多的人出来了,进去了,又出来又进去,那个很像是贝贝的女人却一直没有再出来。她就只是头发比贝贝短了一些,老远的隔着马路,真的,他确信她真的是贝贝,是真的。
快十点的时候,饭店打烊了,出乎意料,那女人始终没有再出来过,真他妈的像,贝贝也总是让人失望。彭程推开家门,门口的饭厅里没开灯,脚下的黑色脚垫跟暗红色的地板几乎一个样子。大屋里的光亮一定是电视机的,闪闪烁烁,就像是恐怖片里坏了的灯泡照出来的那种瘆人的光点,在饭厅里洒出老长的一条光柱。彭程走了过去,他没有换鞋,想南是从来不会在晚上睡觉的,他知道她就在大屋里,她在等着自己回来,必然开始的争吵,他无需准备,来就是了。
——
赖洋洋的姑娘还窝在床上没动,屋子里静得生疼,她是一定能听见他进来的声音的,彭程的鞋子在地板上用力的拖沓,他推开大屋的门,一股子奇怪的味道扑了过来,圆桌子摆在屋子的正中间,上面放着饭菜,一大碗米饭,一大盘菜,两个全素的炒菜每样一半盛在盘子里。
“妈送过来的?”彭程早已经过了最饿的功劲儿了,他看了看那饭菜,早都凉了,有着只有凉掉的饭菜才能模仿的笔挺的棱角,心里对于那个疼爱自己的,所谓的妈妈,他愧疚了。
“嗯!”想南骄傲的吭叽了一声,那是她做为给予者的不满,竟忘了要继续装腔作势。
“妈吃完了?”
“嗯,楼下吃的。”她依旧潦草的回答他,撑起身子斜着眼睛看他,她想让他看见她的不满,但他明显感受不深。
“那你起来,咱俩吃饭呗,凉不凉?”彭程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夹了口菜放进嘴里,假模假式的他问她。
“有点凉啊。”他放下筷子:“那我烧壶开水。”
——
这个家里大概也只有水是可以管饱的了,彭程拧开水龙头接了满满一壶,脑袋里还是不由着想起了那个短头发的女人。
“老公你过来。”
想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叫他,他赶忙的应了一声:“媳妇儿你等会儿,我烧水呢!”
她大概是又寂寞了,她总是寂寞,她似乎不能忍受一个人,她像是霸占着他,霸道的占有,可是她并不真的跟他说话,她喜欢的,似乎随便有个人就行,哪怕是脚能踩到他。
“老公!”又是一声猫叫一样的呼喊,那是想南记忆力对付彭程最有效的,事到如今似乎也不太灵了,嗯,时好时坏吧。
“我来了,我来了。”彭程赶忙的烧上水,进了屋:“你干啥呀?老公老公的,我烧个水。”
“我想吃炸串。”想南歪着脑袋坐在床上,抠她指甲上那层油脂一样的硬壳,她是故意的,她每一次故意的都会抠那块硬壳。
彭程疲惫极了,他看见了她偷瞄他的眼神儿,这是争吵最常见的开场白了,他感觉太阳穴突然跳了起来,他不能戳穿她想吵架的用意来,那样他们只会吵得更凶,他得配合她,想别的办法来哄她,这让人他妈的糟心透了。
“宋教授嗷!这不挺好的吗?尖椒土豆片,多经典的菜色,你让我下饭店我都点不出第二样来,还有这蘑菇,你这身体,吃点这玩意多好,你不能吃炸的,油大,盐还多。”
“我想吃。”无论彭程说得多好,想南也总是要接上这一句的,像是故意给男人话头,还不能结束这场打情骂俏的戏码。
“你可别这么任性了,你可乖乖的吧!啊!”彭程盯着她不情不怨的脸,他知道她想干嘛,但是他不想。他已经累得没有力气来证明她不需要讲理便可以在他面前为所欲为的权威了,他就想消停停的吃了饭,然后去睡上一会儿。
“我要不是上一次凉着了,这次根本不用这么养着。”想南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可爱了,粘稠了,但那只是她的矫情,一句邀请般的矫情。但就是这么凑巧,这刚好刺激了他,尽管彭程苦劝了半天,但他依然是有耐心的,可想南这一句话,他便突然没力气了。
上一次着凉了,她记得上一次着凉。他的脸冷了下来,嘴唇紧紧的抿着,看着她的眼睛慢慢的瞟上左上角,舌头舔在下嘴唇上,轻轻的磨蹭,他要扬沙子了。
水壶高傲的尖叫了,这是个好时机,彭程赶忙的往外走了,跑到厨房里,他拿了水壶又转回来,把水倒进饭里,热水把冰凉的饭腾得有了活力,似乎舒展得更叫饱满了,他又和颜悦色的说:“来媳妇儿,大米饭其实还不怎么凉,热水一泡更好了,你起来来。”
能感觉到,想南坐着没动,彭程扭回头去看她,眉头紧蹙。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横拿着手机摆弄着,一定又是那个手游。她靠着床头坐着,浅浅的长发被静电吸附在墙面上,狰狞得像是含着怨念的女鬼,在手机蓝色的灯光里死亡一样怪诞。
“想南,你一会儿再玩,咱俩吃饭呗,我也饿了。”彭程继续问她,尽可量的哄劝着她,看在妈妈的份上。
“你自己吃吧!我不爱吃。”
“别闹,吃点儿来。”
“哎呀!我不吃。”说着想南拽过了被子盖住身体,扑腾得声响大极了,生怕他看不出她已经生气了。
小伙子斜眼瞪着她老半天,直到被子也服帖了,平静了,他一动也没动。又是一阵子铺天盖地的无力感,看着妈妈的份上,彭程默念着,讪笑了下:“那我自己吃了,你先玩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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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尾鱼(287)终于想南坐了下来,她叭叭叭的讲话,满口的道理,细数着彭程的种种不是,她的委屈,她不得不花掉的钱,她是怎么……
《你老撩他》
“彭程我跟你讲,你他妈就能吃进去嗷!”想南霍然掀开了被子,她暴走了,她总是会暴走。
彭程仍旧闷头吃饭,坐在床沿儿边上,越是惊涛骇浪的起点越是平静的。他吃得细致极了,恨不得每一粒米饭都细细的甄别一番,总之,他不想再回答她。
“我说话你听见没? ,你听见没?你可心真大嗷。”小伙子持久的沉默大体是点燃了想南更加猛烈的怒气,她盛气凌人起来,脚奋力的蹬着他的屁股:“滚,你走,你滚。”像一颗海草,彭程的身体柔顺的摇晃了,但他仍旧吃饭。
“你别吃了,你听见没,你啊?你听见没?”
……
——
想南的谩骂声不绝于耳了,直到彭程发飙了,他把家里唯一的水壶砸了,从六楼的阳台上甩了出去。小前半夜的寂静被那砰的一声响砸了个粉碎,两分钟以后,想南那个年纪轻轻便离了两次婚的舅舅冲了上来,炸开膀子,身后跟着想南娇小而苍老的妈妈。
与此同时,她正奋力的撕打着他,拽着他上衣的帽子,挠他,拍打他,左右的撕扯,扯得他站立不稳,然后她扑上去咬他。是舅舅跟妈妈给了想南底气和力量,也给了她不得不叫嚣下去的理由,于是她愈发的愤怒了。彭程始终直挺挺的站着,他没有理由还手,尽管他感觉脸上很疼,他甚至没有抬起头来,想南的舅舅也站着,只有妈妈拦着女儿,三个人扭成了一团。
终于想南坐了下来,她叭叭叭的讲话,满口的道理,细数着彭程的种种不是,她的委屈,她不得不花掉的钱,她是怎么支持他的事业,她不得不打掉的孩子,她不得不面对的所谓前妻,声泪俱下,鼻涕和眼泪汇成了一团,面面相觑的三个人都静静的听着。
说到前妻了,气愤恰是冷掉了,还有她为了那前妻而没有养好的身体。是啊,彭程竟也觉得无言以对,他一直默不作声,好像想南所有的委屈都是那么铁铮铮的事实,那真就都是事实,他也不想再去争辨什么真伪了,什么对错了,他突然打断了她说:“行了想南,咱俩今天就到这儿拉倒吧!你看我真也给不你起什么,我也没那本事,你也别跟我在那儿叫唤了,你给我滚远点儿来。”
“你让谁滚呢?这是我家,你琢磨啥呢?你大爷的,我,你给我滚。”一句话想南就又跳了起来,她伸手抓他,这一次彭程往后退了,他看着她,笑了,不知道笑什么,他转身就走,胳膊却被人一把拽住。
——
是那个这瘦小的妈妈,干瘪的她死死的掐住彭程的胳膊,头低得深深的,她带女儿是那么的好,对自己也是那么的好,无条件的好,她竟然去办了小额贷款,贷出钱来也只是为了支撑女儿的开销。
“妈,你松手吧!我跟她,我过不了了。”彭程是个韦爵爷一样优秀的男人,他从来都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事态对自己更加有利。
“别别别,儿子,你别,妈说她啊,妈说,你别。”
“妈你说她就不吃这饭,就要吃炸串,那炸串对身体能好吗?我劝半天不好使,她就拿个手机在那儿玩儿,就跟那玩儿,昨天又冲二百。”
“你别跟那儿瞎哔哔行不?你怎么知道我冲了?你看我手机唠?你凭什么看我手机,我就冲了怎的?”冲二百的事儿确是更加刺激了她,想南突然就不依不饶的了,她手脚并用的又扑了过来,又被母亲挡了回去,但她绝不允许彭程继续说话,一句紧似一句的逼问,耿直的脖子,像是打了钢钉一样。
“宋想南你长没长脑子?啊?咱家啥条件了你知道不知道啊?你还能拿信用卡刷二百,你着心也太大了,你那是大象啊,你那心眼我这小体格在里面那不得畅通无阻嗷?”
“妈咱们家能不能该人银行十万?不止吧!咱娘三值不值十万啊?她是不是有毛病啊?就这么花钱嗷?啊?那是正经人儿的派头吗?妈给咱搭多少钱了,你知道不?你这女儿我真的嗷!”
彭程这样说,想南的妈妈和那个气势汹汹的舅舅就都不作声了,就连想南自己也坐了下来,真是一步好棋,他是什么什么都摆的透透溜溜,说得跟真事儿似得,于是局势从水壶翻转了过来。
“咱妈赚点钱那么容易吗?你就这么花?”彭程继续着,精神抖擞。他积蓄在心里已久的愤怒肆意的宣泄开了,对于那个母亲而言,想南的确像是前世来讨债的债主,她不停的花钱,不停的,即便是每月都还不上银行卡的欠款,她依然不改她奔放的作风,她不再工作了,但她抽烟,打游戏,吃炸串,然后她还养着他。
想南一声不吭的听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她又盖上了被子,头也不抬,抵死不认的傲慢,她拿起手机,又摆弄起来。
“想南呐!你可别玩了。”妈妈两步冲到床边,她把手机抢了过来,母女俩僵持了很久,终于还是母亲胜利了,夺过了手机,母亲举起拳头狠狠的在女儿手臂上捶了两把。
“我也是没有本事儿,家我也回不去了,妈您对我……”彭程哽咽了下口水“哎!我啥也不能多说了,不行拉到吧!我也别耽误想南了,您这女儿厉害,我是真整不明白她。”
“想南你等着,我回家把钱给你,以后咱俩到这儿就拉到,我也不再找你了,你也别来找我。”
“那不行,你走行,你得把钱给我。”
“我给你,我回去我就给你。”彭程释然的笑了,一副温情的模样,像是终于等来了久违的解脱。
演技又一次帮了彭程的大忙,这下想南不干了,她从床上跳了起来,光着脚奔了过来,一把抱住彭程,他脸上的身上的都是些新鲜的印子,她刚刚给他的印子:“老公,我不,我不让你走,你别回去。”
小伙子仍旧是那副伤怀而漠然的模样,他看着窗外,轻轻的抬起手来推开她:“行拉想南,我也伤心了,我真的也是够了。”
“不,你不能。”想南攀着彭程的脖子,死命的不松开手:“老公你别这样,我错了,我不让你走。妈你说话呀,你劝劝彭哥,我不让他走,你说话他能听你的。”
“我就知道你……那你说你舍不得人家你这是干啥玩意儿啊,啊?你老撩他呀!”母亲突然哭喊了起来。
楼主:晶粉儿  时间:2019-04-24 11:19:58
断尾鱼(288)过了三十以后的每一天,都他妈的像是跟老天爷借来的,他怀念他游戏狂放的头三十年,心里满满的都是再不能回去的懊恼和一无所获的遗憾。
《老公我饿》
有些日子了,彭程一直萎靡,今儿快到下午他才起了身。三哥打了好些个电话找他,他都没接,不知道什么事儿,总之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儿。想南的身体也好了些了,但她还是老样子,不起床也不上班,成天窝在房间里,就跟那床上一躺,翻过来调过去的躺。先是一整天一整天的睡觉,然后一整夜一整夜的玩电话,玩游戏,偶尔再冲上二百。
现在彭程一个人在小屋里睡觉,他不愿意到大屋里去,想南已经快三个月没有离开那张床了,被子盖得黏糊糊的。他很不想看见她,两个人更像是合租的拼客,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最可怕的是,他还这么年轻,但他不想做爱。
连觉都懒得睡了,彭程一度以为是自己不行了,于是他去找过小敏。孩子在旁边咿呀呀的叫唤也并没怎么让他分心,宝刀未老啊!小伙子穿戴整齐,又把屋子里的垃圾拾捯干净,摸了摸婴儿的小手,小家伙就笑了。
只要不是枪坏了,别的都不要紧,他推开大屋的门,想南的衣服堆满了门口的凳子上,落得老高,有股女人身上才有的特殊味道,说不上香,但肯定不太难闻。她不太洗衣服,彭程也不太洗衣服,但他偶尔还是会洗,也会帮她洗。他捡了衣服出来扔进洗衣机里,又转回大屋里:“你吃饭不?”
“我不吃。”
想南正埋头玩着游戏,这让彭程嘴边准备好的下一句话,突然就很没什么意思了。他有些悻悻然,转身回到小屋里躺下,感觉心气越发的起伏,盯着挂钟又走了几圈儿,越来越顺不下气来,接着他又转回想南的大屋:“哎,你那个是啥游戏?”
“玩命三国。”想南头也没抬,从齿间哼出了一句。
“哦!”彭程应和了,又默默的退了出来,她的那副样子可真让人够。
——
是什么让人们能够一直在一起的?这其中爱情的成分大概是最微不足道的,即便是看起来很像爱情的关系里,大体也还是微乎其微的,也许是共同的孩子,也许是共同的利益,也许这些都不是,只有孤独才是最真实的存在。
彭程在手机里也弄了一个玩命三国的客户端,尽管这电话的屏幕小了点,但并不妨碍他比想南玩得更好。没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发现这游戏很有点意思,于是他也趴在床上玩儿,围着被子,更像是赌气,这让他痛快,感觉也没多大一会儿的功夫,晚饭的时间就到了。
晚饭几乎是他们俩每天唯一的一顿饭了,彭程有绝不能错过的理由,于是他又推开想南大屋的门:“媳妇儿,你吃饭不?”
“我一会儿自己去吃。”想南仍旧没抬头,手机上插着根儿白色的电线,另一头插着插排上。她看起来很用劲儿,身子跟着手机一起拧动,但这似乎并没有多大的作用,因为她很不乐意。
彭程琢磨了一下,他试图做最后的尝试:“那我怎么办?”
“你先自己下去吃呗!”想南不耐烦了,她扭了下身子,背对着他,好能离他更远一些。
小伙子无力的耷拉下肩膀,她还是个这个样子,自己竟也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又转回到小屋里,闷头摆弄起游戏来,这大概是他这会儿唯一还能做的事儿了。那游戏果然是很有意思,再一抬头时,已是午夜时分了。想南肯定是没去楼下吃饭,彭程的饥肠辘辘也早已经过了,他深吐了口气,哼真是个好日子。
——
躺下休息的时候,彭程收到了一条微信,是三哥发来的。许是打了这么多的电话,没个所以然,三哥才发了信息过来。
“老六,你怎么不接电话,我这两天去你们那边玩玩,你来不?”
三哥言辞恳切,都是自家的亲兄弟,无论是帮衬还是陷害,总是不会手软的。看来他似乎很需要他,而且不止像字面上这样简单的需要,但是彭程却并不想去。
“三哥,我没钱。”
彭程搪塞了一句,这也的确是他的困境,但却不是他不想去的根本原因。很快三哥又回话了,尽管他是这么半天了才有了回应的,可见三哥还挺着急的。
“本钱我先借你。”
“三哥,那我也不想干了,那不是个好营生。”
好半天之后,三哥才又说了一句:“那行。”
仅仅只这一句,三哥到是真没多劝他,可彭程却还是纠结了好久才下定了决心。那事儿到底是能搅扰了他的心,所以三哥所有的电话他都没接,他是怕自己真的就动摇了。
三哥那买卖来钱是真快呀!花得也是真快,到底不是个稳妥的买卖,哪天要是栽了死得也够惨了不是?彭程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踏踏实实的活着,或者是他老了吧!过了三十以后的每一天,都他妈的像是跟老天爷借来的,他怀念他游戏狂放的头三十年,心里满满的都是再不能回去的懊恼和一无所获的遗憾。
小伙子痛恨这样的感觉,但他挥之不去,让贝贝说准了的,她说的话他开始一句一句的记起来了。
——
这个世界真是神奇,有人追求了一生,发现求来的正是自己的起点,有人追求的一生,竟然是别人的起点。头两年那会儿,常常白活的道理,可能就连他自己都忘记了,也不一定哪一天,发现别人还拿着自己的道理膜拜着,当成一辈子的座右铭了,弄得都不忍心告诉他,其实对不对的谁也不知道。
“老公。”
“哎!”彭程看着三哥的那句那行,正在心里感慨着他总算是有些眉目的人生,听见想南喊他,赶忙的应和了一句:“啥事儿?”
“老公你饿不?”想南乖乖的说,好听极了,那种情人间才会有的,不很刻意的嗲。
“饿。”胃向来是很诚实的,彭程下了床,再有眉目的人生也是一口一口吃出来的,他打开想南里屋的大门,像只是祈求怜悯的小猫,他露出头来,看着她。
“老公我也饿。”
“那你怎么办呢?”彭程有些说不出口,还能咋办呢?饿就找饭吃呗!咋办?
“我包里还有一百块钱。”想南说着伸长了胳膊,彭程赶忙的推门进屋,把包递了过去。
楼主:晶粉儿  时间:2019-04-24 11:19:58
断尾鱼(289)小伙子有些不耐烦,事已至此,天就是再亮他也是非干不可的。
《唯一的真心》
到街口的粥店里打包了些吃的,彭程拎着袋子往回走。从前总是贝贝拎着东西送来的,人真的是贱皮子,现在他虽厌烦,却还从没想过要离开想南。
午夜的街道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他最舒坦的时候了,在马路上干点什么都没有人会看见,而且,那是那么的刺激。那是他跟贝贝认识以后,第一次离开她的三天里,如果不是那一次离开,他还不能确定,那姑娘也是爱他的,那几乎是他唯一的一次真心了。
那是在县城里的一个高档小区,他在门口转悠了小半天,风像是不想好了一样捶打着他的身体。那小区的大门开得晦涩极了,很不好靠近,要等到夜真的深了他才可以进去。切,说到底进去也是白扯,他盯的那个目标还没回来呢。
这县城里的小区再豪华夜里也没有保安值班,就只是在大门口的上面装着个监控,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彭程拎着镐把子的手冻得冰凉,那天他也像今天这样没吃饭,饿得心慌。买卖不成吃饭的钱总归是不好弄到,他穿了件白色的条文的T恤,白色的长裤,顶闷骚了的样子。干坏事偏穿一身白,像是生怕人看不见似的。
这小区彭程太熟悉不过了,对面便是那个窗户上焊铁罩子的警察局了,他要等的人,大概过一会儿才会回来。小伙子在门口又转了两圈儿,转身走了。旁边的一台桑塔纳灰溜溜得很不起眼,在街口转角的小巷子里停着,彭程走了过去,拉开了车门,一屁股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你咋不等着了?”车上的男人睡了个稀松,一阵凉风冲了进来,他一激灵,忙不迭的撑起了身,顺手把座椅调高。
“冷啊,在哪儿等着不行。”彭程随便的应了一句:“咱先等会儿再过去不就完了,你老让我在门口等着干啥?也不是干人,不就是台车吗?”
张超挠了挠头,看了看这跟自己丝毫不连相的弟弟,也不好多说什么,左右活是得彭程干,他说了也是白说。
“哥你不饿嗷?”
彭程突然问他,问得张超也笑了,那是这小爹对于不满最直白的发泄了。他似乎总是饥饿的,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兄友弟恭,彭程丝毫不妥协的盯着张超的反应,他想让张超卖些吃的先垫一垫,他从城里回来就直接过来了,连个饭也没吃,早上饿到了现在,一会儿还得干活。
“干完再吃呗!”张超靠在椅背上,张开大嘴又打了个哈切,接着闭上了眼睛:“这三更半夜的县城里哪里能找到吃饭的地方。”
彭程有些生气,可到也没说什么,他看着张超装睡,混不吝了:“行,那你看着点儿吧,有车过去喊我,我先眯一会儿。”
——
快要凌晨四点时候彭程醒了,晨雾里透着太阳光的亮色,不耀眼,只是极轻薄的一层奶油般的白,混在深沉的夜色里。张超也睡着了,车里回荡着有节奏的鼾声,总归是冷的,彭程是被冻醒的,他霍的吼了一声坐了起来,突然一见这早起的蒙蒙亮色,心想糟糕了。
张超被吵醒了,也被这微微见亮的天色吓了一跳,人立马就精神了,彭程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一声没吭,他拉紧了扣子,拎着镐把子,拉开车门,往小区的方向走了。
小伙子有些不耐烦,事已至此,天就是再亮他也是非干不可的。头半夜的警醒劲儿已经多余了,他也不摸摸搜搜的,也不藏着掖着了。早起晨雾带来的潮气,像是活不开的浆糊,缠绕着他的手脚,他只带了个鸭舌的帽子,正好能挡住他的脸,便大摇大摆的朝着小区大门走了。没什么可纠结的了,不干不行了,再过半个小时天怕是就会大亮了,他径直的转进了小区里面,挨个楼,挨个楼的转悠。
这活儿张超接的不错,两千块钱,就砸一辆车,啥也不用拿,砸了就行,老板说了,越碎越好。他琢磨着自己最多是五分钟就得搞定这事儿,现在的车多半都是有报警的,时间长了怕是就让人给擒了。
小区里的能见度比外面要低,彭程的心放下不少,到底天也还是没亮,但他仍旧看不清楚,得一辆车一辆车的找。转了三圈儿都没看见那车,彭程有些画魂儿,心说那就不好办了,难不成这个时候还没回来呢?就快转回小区大门口的时候,他猫着腰数到了最后一排车的尽头。
妈的,他看见那车了。
——
怎么停这儿了呢?难怪是没看见啊。那辆车就停在最里面的一个死角里,比旁边车的车头缩进去一截,若不是走到了跟前儿,兴许还发现不了它。
那是辆新车,黑色的,崭新崭新的,轮毂上的白钢车轮边儿像是用牙刷蹭过一样漂亮。小伙子绕着车转了一圈儿,心说有些可惜了了。他也没朝四下张望张望,也不太犹豫,突然间镐把抡起,身子漂亮的一收。
他是掐准了时间的,五分钟,就五分钟,砸到五分钟走人。
——
“大姐,你这车也不是啥好车,砸它干啥呀!”彭程站在大桥边上,靠着身后的一行栏杆。旁边的豪车里的,大姐带着付盖满半张脸的墨镜。张超正站在大姐跟前数钱,手放在裤裆前面,不能再低了。彭程顶看不上张超那副怂样子,数钱就大方方的数,不差钱谁能干这买卖。
小伙子感觉这两千赚的忒不咋值当了,才一榔头就被发现了,他还没跑到小区门口,楼上的人就冲了下来,堵住了出路。彭程转身就往后跑,直跑到小区最后的那一趟楼,三步两步攀上大墙,又三步两步上了一层网点的棚顶。他没什么地方可以躲了,早先要是想好了,其实可以从侧面的墙上跑的,但是现在他只剩下一条路了。他看了一眼追过来的男人,那男人正在艰难的爬墙,笨拙极了,但是,他不是一个人在追他。
不知道哪来的一个身手矫健的小子,也不吭声,这会儿人都要上来了。彭程跑到网点对面一看,至少有三层楼高。人追上来了,穿了条深咖色的毛裤,胯下的东西鼓囔囔的包在里面,彭程看了看他,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又是那样得意的笑了,接着,跃身下了三楼。
楼主:晶粉儿  时间:2019-04-24 11:19:58
断尾鱼(290)男人的自由奔放哪里是女人能够理解的,至于女人的心思,男人大多懒得琢磨。
《谁的电话》
“砸得挺好,我挺满意的。你们砸车咋挑上那个点儿了,他刚回来,要不能还能砸得更彻底一点儿。”
豪车里的大姐漂亮极了,鹅蛋型的脸,嘴唇嫩嫩的,像个南方女人,含着冷冷淡淡的委屈,只是年岁久了些,皮肤早不似少女那样贫瘠了,岁月积攒下了不少的余份儿,层层叠叠起来。
“刚回来?我们咋都没看见那车进来呢?”张超应和着说,回头看了眼彭程,眼珠子转个没完。他们俩那会儿都睡着呢,跟本也是没机会看见车来。
“那车一直在楼下,他是开自己的车回来的。”
男人的自由奔放哪里是女人能够理解的,至于女人的心思,男人大多懒得琢磨。也许在男人的眼里,女人都像是纸片上的黑字,得明摆着给他们看。大姐低头又从包里数了两千块钱,递给张超,她撇了一眼彭程的白裤子,从大腿内侧到膝盖,划了长长的一条口子:“买个新裤子吧!”
——
“哥你说她咋能看出来那车就是他老爷们给别人买的?”
车往市区开了一路了,彭程一直琢磨着,那辆车藏得那么的深,他都找了那么半天,这大姐是怎么知道的。
“我哪知道。”
“哎你说,那大姐也不住那小区,我们跟门口这么蹲着,哼!真厉害呀!”小伙子很自在的笑了,他突然有些得意:“那我嫂子能吗?”
张超似乎是认真的琢磨了一会儿:“不知道。”
——
嫂子能不能,他哥不知道,但想南,肯定能。
小半年都过去了,他们还是天天争吵,没玩没了,说到底都是因为贝贝,彭程也觉得牵强,和贝贝能有什么关系,总之想南最后都会赖给贝贝。
走到楼门口了,彭程掏出手机又拨了一次贝贝的电话,还是关机,他挂了电话,把呼出的通话记录删了,他记得他总是删了记录的,可是想南还是能知道。
“唉!你上哪去了?”想南总这么说话,像是抓住了什么,她质问他,即便是在手机里,彭程也能看见她几乎瞪出眼眶的眼珠子,她瘦得也太可怕了。
“我到你姥姥家了。”楼道里静得发慌,鞋子摩擦水泥地面,沙沙沙的响,好好的话,小伙子就不想好好说,就跟赌气一样,让她抓狂,他就想让她抓狂。
“我姥姥都死了。”想南果然生气了,她气得口不择言的。
“那我就到你死姥姥家了呗!”
“彭程你会不会说话。”
“哼!”小伙子故意哼出声来,他的心里,想南就是个没完没了的神经病,神经病,那就疯狂吧!他突然内心很舒坦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会儿就想呛着她说,他本来是去买粥的,一切不都好好的吗?
“你哼什么?你给我上来来。”电话里的叫嚷声突然出现在楼道里,快一点多了,想南的声音在楼道里像是指甲挠着黑板,他刚刚还真想快点上去的,一瞬间又泄了气了。
——
彭程双手把打包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堆了满脸的笑出来:“来,吃吧!”他刚要解开塑料带,那包东西就被想南一把扯了过来,随手甩到窗台上面。
神奇了不是?彭程是盯着那包东西飞了出去的,可无论是馅饼还是粥,一样都没有撒出来。那包裹严严实实的,在桌子上什么样子,扔到窗台上还是什么样,只是稍稍的瘪了一点。
小伙子突然觉得好笑,心说它怎么不撒呢?他坐到床沿边儿上,盯着包裹细细的琢磨着,接着他说:“想南,你还想吃饭不?”
“我不想,我不想你听见没有?”
“不想就不想呗!你那么大嗓门干啥?你不想吃我想,我饿了。”彭程伸手去够窗台上的食物,他趴在床上,爬过想南的身体。
“吃什么吃。”想南抢先一把那袋子又拽了过来:“我气得一天都没吃下去,你还吃,吃啥?”她又把袋子扔了出去,这一次摔到了门口,叭的一声,还是没 r>  “你有病是不是?”彭程不乐意了,胳膊奋力一甩,甩开想南的手:“你大白天的生啥气?一天到晚的你不吃饭,我就跟你挺着,你砸还生气了?”他眯起他危险的眸子,看着她同样桀骜不驯的狠毒模样,渐渐的偃旗息鼓。
“你手机呢?”想南开始在彭程的身上翻找着,他没有帮她,因为她一定能从裤兜里摸出了手机来,然后她打开电话,逐条的翻阅着。
“你是不是下楼给文贝贝打电话了。”想南似乎一无所获,她把电话砸在床上,温暖的床上,连点响声都没有,她质问彭程,那竖条条趴在床上的男人,伸手朝着食物袋子的方向。
“我去买饭了,回来你不让我吃,我给文贝贝打电话,我跟文贝贝打电粑粑。”
“吃吃。”想南疯狂了,她使劲儿的捶打他的后背,接着踢上两脚:“ 就知道吃,你昨天晚上睡觉说啥话了?”
“我说啥了?”
彭程心里激灵一下,他努力的回想他昨天晚上都梦到啥了,却全然没有印象,但想南的话让他惶恐,他猜想,这恐怕不是空穴来风了。他说梦话,他自己知道,他甚至会睁开眼睛说梦话,还会跟人对话,说得像是他醒着一样。
“彭程,你跟我说,你说,你说游戏重要还是我重要?”想南突然画风一转,一副傻白甜的模样,她趴上他的胸口,搂着他脖子,说了这句最没有营养的台词。
“你要干啥?”小伙子的心放下来,就这事儿呀,这原本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他很庆幸他没有说起贝贝来,这就好,那就没什么大事儿。他放松下来开始思考,精彩的表演说来就来,一边在脑袋里规划一边自如的表演起来,他站起身往打包带的方向走:“游戏能和人比吗?我不……”
还没等彭程下面的话说完,想南突然哭了起来:“我本来不想说的,我气我都气一天了,13500XXXXXX是谁的电话号码?”
……
彭程的身子僵了一下,然后继续朝打包袋走。
“你不说话是不是,你现在怎么知道不说话了,你做梦你咋说得那么清楚呢?13500XXXXXX媳妇儿,你接电话。”

楼主:晶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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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红袖天涯

发表时间:2017-09-18 22:07:56

更新时间:2019-04-24 11: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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