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陡，你来了！快点进来坐坐，我听任颜说，你这几天总是懒懒散散的，特别喜欢睡觉。”秦红满脸笑容的向我走来，我退出去的脚不得不收回来，笑着说：“可能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吧！浑身没劲，总是睡不醒。对了，他经常来这儿吗？”
“反正比你来的勤快，你们之间怎么了，好像没以前那样甜甜蜜蜜的了。”秦红一脸狐疑的看着我，我心里突突的跳，“我们挺好的，谈恋爱是一回事儿，结婚过日子又是另一回事儿，专家不是说了嘛，恋爱中的感觉最多只能保持三个月左右，我们·······”
“你们好像两个月都还没过的吧？这两天，我看他心情好像也不好，两个人在一起，重要的就是两个字，第一个就是信任，第二个就是相互理解。两个人之间哪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谦让不代表认输，只有懂得理解了，两个人的感情才能更好的维持下去。什么天长地久，什么海枯石烂，这些全都是电视剧里的情节，眼下才是未来的根基。”秦红以为我和任颜吵架了，我点解抽搐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圆场。
“秦姨，谢谢你，我和任颜之间真的没什么的，任颜工作上的事情从来不跟我说，我想帮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说，秦红拉着我的手，“男人哪个不是爱面子的，他们情愿自己一个人扛着，也不会在女人面前示弱，所以你得学聪明一点，就算他想让你帮忙，恐怕也拉不下这个脸。”
“我都不知道他具体从事什么工作。”我想从她这儿套话，秦红说：“他没有跟你说吗？小窦，这就是你不对了，他每次跟我提起你的时候，总是眉飞色舞的，而你呢？好像对他一无所知似的，你只有了解了他，适应他的喜怒哀乐和习惯，才能真正的进入他的世界，每个人的心灵都有一把锁，任颜的心锁，只有你才能打开，你对任颜一定要多用点心。”
在秦红看来，或许我只是一个肤浅而爱慕虚荣的女人。
“秦主任，外面有人找。”秘书小关敲了敲门，出现在外面，我本想避开的，秦红却说：“你一起过来看看吧！凡事多学着点没坏处，我年纪大了，虽然出于任颜爸爸的面子才出任工作室的主任，顶多也就五六个月时间就得回去，毕竟我的孙子也需要人照顾，小窦，你永远都不要指望谁能帮你，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因为别人再大的帮助对于事情的本身来说都只是暂时性的，总有一天，你得独当一面，把这个工作室的大梁挑起来。”
“亮亮！快点叫秦主任，上次来的时候，主任还和你玩游戏的呢！”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面色憔悴的牵着一个只有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小男孩木讷的指起头，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目光很邪祟，看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暴起了。
“这是典型的心理障碍。需要做一个心理侧写。”秦红低声对我说，我惊异，“那么小的孩子，除了自闭症，哪来的心理障碍？”
“他一个月前刚做过心脏移植手术。虽然身体康复的很顺利，可是他心灵上的创伤却一直没有愈合。”秦红说，她让亮亮的妈妈将亮亮抱到房间里，我不可思议，“他的心灵创伤怎么会和心脏移植手术扯上关系呢？”
“众所周知，心脏只是一个提供全身机能正常供血和运转的一个核心器官，它不涵带任何记忆，但是这个叫亮亮的小朋友自从做了心脏移植手术后，他就性情大变，据亮亮的妈妈讲，亮亮以前活泼可爱，喜欢唱歌跳舞，性情很活跃，而且很聪明，现在却变得沉默寡言，反应迟钝，看人的眼神也挺恐怖，他每天的脸色都很憔悴，后来他妈妈在他的房间里装了摄像头才发现，他晚上根本就不睡觉，要不就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床边发呆，要不就是来回走动，可把他们一家人给吓坏了，好像是邪魔附体似的。”秦红说，我惊讶，“他晚上出现的症状，会不会是梦游？”
“造成梦游的原因有很多，心理因素，睡眠过深，遗传因素，再者就是发育因素，而且很多梦游都是由内心深处的精神压抑造成的，可是我看过亮亮的病例，他在做手术之前，从来没有过梦游，也没有类似的家族史，他的脑部CT也很正常，我怀疑亮亮现在的诡异表示和他进行的心脏移植手术有着直接关系。”

秦红这么说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我对这方面的了解很清浅，“会不会真是传说中什么妖魔附体？亮亮的灵魂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控制，最近网上也流传很多灵异事件，好像是一个只有八个月大的婴儿，突然直立起来，站到了睡床栏杆上，双手还手舞足蹈的，这样的姿态扶持了大概一两分钟才结束。”
“网上的东西你也信，不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不能说就没有灵异事件发生。可是亮亮的怪异绝对和灵异事件毫无关系。”秦红说，我知道秦红不会空口无凭这么说的，“我以前在上大学的时候，曾经读过一本书，也看过很多相关的案例，很多人在接受心脏移植过后，多多少少都会受到供体的影响，我记得有一个外国女孩儿，她移植了一颗猪的心脏，结果她的身体上便出现很多和猪相似的举动，吃饭之前都会哼两声。”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我们想彻底治愈亮亮的心理障碍，必须先得了解一下他心脏的来源，亮亮身上出现的心理障碍是不是属于这个供体。”秦红说，我惊异：“您是说，亮亮的心理障碍有可能是由供体后天形成的？”
“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而已，不过现在的医院对捐献器官者的身份以及相关资料有着非常严格的制度，想要拿到给亮亮捐献心脏者的资料，绝非易事儿！”秦红也一筹莫展，我灵光一闪，“要不咱们可以试着给亮亮做一次催眠！”
“上一次，我曾经给亮亮做了一次催眠敏感度的测试。”秦红说，我说：“我知道催眠敏感度，这是指一个人进入催眠的难易程度，最常用的便是雪佛氏钟摆测试。”
“一般来说，有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有相当程度的催眠敏感度，而剩下的百分之五的人则很难被催眠，不幸的是，亮亮就属于剩下的那百分之五，他的防御心理很强，对任何人都持有很强的敌意，而且他的情绪一直处于紧张状态，不管是钟摆式测试，还是手臂升降式以及身体后倒式测试，都很难让他进入催眠状态。所以，催眠这个方法，根本不管用，这就直接造成很多原因都无法从他内心深处得以发掘出来。”
“可是医院那边的保密工作做的那么好，想要找到资料，我想没那么容易的！”我说，秦红说：“无论是从血型剖解还是从催眠着手，这两者放在亮亮身上，似乎都行不通。随着社会进步越来越快，精神压抑逐渐形成一种心灵上的恶性肿瘤，所以抑郁症已经变成时下最流行的心理疾病，越来越多的人受之侵害，如果不及时把病灶切掉，很容易走上极端。而极端的另一面，就是万劫不复。”
“秦主任，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家亮亮！您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心理医生，如果你都没法救他，恐怕就是把他送到国外，他还是现在这个样子！”亮亮的妈妈抱着儿子嘤嘤的哭了起来，表情痛苦而心疼，秦红忽然给我使了一记眼色，示意我仔细注意一下亮亮的综合反应。
“别哭了，以后千万不要再在孩子面前哭泣，这样会加重他的心理压力，他嘴上不说，不代表他心里没反应。”秦红说着便抽了张纸巾递到亮亮妈妈的手里，亮亮的妈妈还没接到，纸巾忽然从秦红的手里滑落，纸巾径直落到地上，亮亮忽然像是受到刺激似的，他面容狰狞的用脚踩住纸巾，随后又捡起来，用手撕得粉碎。
秦红刚才是故意的，她就是想对亮亮的人格再做次测试，没想到亮亮还存在暴力倾向，这让经验丰富的秦红都吓了一跳，更别说是亮亮的妈妈了，她面色惨白的看着眼前面目全非的儿子，好一会儿才哭出声。
我大惊失色，亮亮龇牙咧嘴的样子很惊悚，像是一头暴怒的野兽，如果不是我镇定心神，说不定早就尖叫了，他狠狠的盯向秦红，说明他对秦红的防范心理很强，但是他在看我的时候，眼神却没有那么尖锐。
“很好，很好，小窦，你要试着接近他，设法减弱他对你的戒备心理。万事开头难，就冲这一点，你就比我更适合催眠他，一步步诱导他，跟着你的指示走，直到他完全放松戒备，进入催眠状态，剩下的事情，我就可以迎刃而解了。”秦红低声说，我其实一点头绪也没有，虽然学过几年血型和性格研究，可是书面知识和实际案例根本就是两码事，我从来没有施行过催眠，更何况是亮亮这种非常棘手而复杂案例，就连秦红都束手无策，我又能有几分把握？
“要不这样吧！亮亮很难对身边的人产生信赖，但是他对小窦的反应却不一样，相对其他人，亮亮更容易接受和小窦的相处，甚至是单独相处。”秦红对亮亮的妈妈说，我惊诧的看着她，她想要表达的意思，我心里是有数的，所以拼命的给她使眼色，亮亮的妈妈双眼充满哀求的看着我，“请问这位是······”

“她姓窦，也是工作室的医师。前两天请假了，所以你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她，我相信你带着亮亮已经跑遍了很多地方，但是他对窦医师的反应应该是你头一次看到的，这就是希望，你不要质疑她的资历，我会尽力协助她一起解决亮亮的心理障碍！还您一个心理健健康康的孩子。”秦红是这样介绍我的，我张口结舌，其实我哪有什么本事儿，不过是个空头医师，迄今为止，还没有完成一例成功案例。
“那我是不是要将亮亮留下来和你们一起相处？”亮亮的妈妈泪眼婆娑的说，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下来，她对儿子的心疼和不舍，全都藏在了哽咽的声音里，我不知道这时候是该笑着应对还是适时推迟，秦红早替我想准备好了台阶，“我知道你不放心亮亮，你看这样好不好，从明天开始，你八点钟之前就将亮亮送来这里，我们会负责照顾好他的一日三餐，到了晚上八点左右，你再把他接回去，这样一来，不仅可以解决你对儿子心理上的焦虑和担心，也能让我们更多的接触亮亮内心更多不愿意表露的东西。”



第四十三章 接触
任颜这两天并没有来找我，和我联系最多的却是五千块，顾林的姐姐顾蓉，我们在咖啡店见的面，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小花，没想到分开那么久，它还是摇着尾巴向我示好，我摸着它毛茸茸的脑袋，忽然有种物是人非的苍凉。
“我约你出来喝咖啡，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嫌我请你喝的咖啡太便宜？”五千块皱着眉头看向我，我难以为情，笑着说：“这几天遇到很多事。”
“是事情太棘手还是事情太复杂而想不开了？”五千块将塞在牙缝里的一块牛肉丝拔了下来，我原本以为她要扔掉，没想到她却递到小花的嘴边，小花也毫不嫌弃的吃掉，我将盘子里的一小块牛排用叉子叉到小花面前，小花摇头晃脑，刚想伸长了脖子吃，却被五千块用手挡开，“你疯了！这儿是咖啡店，你怎么拿公共餐具喂狗？要是被服务员看到了怎么办！我们会被连人带狗轰出去的！别让你的好心变成别人眼里没素质的标志。”
“可是你·····”我无言以对，只好讪讪的将牛肉塞到自己的嘴里，小花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巴，歪着脑袋盯着我看，五千块见服务员向这边来了，立刻将小花的脑袋压到桌子下面，小声说：“这儿不让带狗进来的！所以不用那么高调！赶紧吃，咱们吃完赶紧带小花出去溜达溜达！顺便再听一听你的那些棘手而复杂的事儿！”
“关于任颜的事儿，你知道多少？”我问，五千块抬头，一脸惊讶，嘴角还残留着一小块红色的番茄渣，“我只是他的前女友，你才是他现在的女朋友，你跟谁打听情报也不该打听到我这儿！你这么问，有没有顾及到我的感受？我是脾气好的才和你坐在这儿吃饭，要是换了别人，早就甩你十八条大街了，按道理说，我们应该是冤家，这辈子都该井水不犯河水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在我眼里，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冤家，你虽然是任颜的前女友，可是你们毕竟已经分手很久了，我也没当你是他的前女友，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不介意的，而且······”我的话越急越多，越多就越乱，五千块横眉怒眼，“
“而且什么？在你眼里，我还真什么都不是了！”五千块的表情已经很不高兴了，我舌头打结，结结巴巴的说：“我的意思不是你所想的那个意思。”
“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意思吗？”五千块手里的餐具将盘子扎得兹兹作响，我听到这声音就发怵，“对不起，我嘴巴太笨了，心里想的东西，但是到嘴里就给表达错了，其实我对你是没有恶意的，而且你能把我当朋友，这已经足够让我感激你的了。”
“我又不是皇亲国戚，跟我交朋友又不能让你升官发财。”五千块对我拍马屁式的真心话很受用，我趁热打铁，“因为你是顾林的姐姐，因为顾林的关系，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
“按你的话说，如果我不是顾林的姐姐，你未必能看得上我？”五千块的手又上劲了，我每次说话都会咬到自己的舌头，“反正我没有把你当外人，比朋友的档次更高，因为不是所有的朋友都能说真心话的。”

“我劝你以后还是不要再想着顾林了，他不是你的菜，你现在可是任颜的女朋友，不要三心二意的，不是所有女人都能玩得起脚踏两条船的游戏。我很感谢你心里直到现在还记挂着他，作为他的姐姐，我很感激你对他的关心。”五千块用纸巾擦掉嘴角上的番茄渣，我一脸心虚，“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本再去关心他了。”
“怎么，你和任颜之间的出现危机了？”五千块说，我说：“还好啊！”
“一般说还好的人，说明她真的还好，如果着重语气再在后面加个‘啊’字的人，那么她的情况可能真不像她所说的那样好。”五千块善解人意的说，我更心虚了，“蓉姐真是火眼金睛，什么都逃不过您·······”
“少拍马屁了，到底怎么回事儿？”五千块轻轻的揉着小花的耳朵，刚才应该被她的长指甲掐痛了，虽然没有叫出声，但是喉咙里却发出不高兴的声音，我拐弯抹角的说：“蓉姐，我是说如果的话，只是一个比喻，你·······”
“你哪来那么多的如果，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我的智商是经过大风大浪考验的，专解疑难杂症。”五千块从容不迫的说，我反而更加心虚了，“如果你发现你的男朋友和你最好的朋友同居了，甚至在你们还没有成为正式男女朋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存在这种地下恋情式的关系，那你该怎么面对？”
“你所说的这件事的主人公应该是你吧！”五千块饶有兴趣的看着我，我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想否认却又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只好用沉默承认，五千块笑，“那你的人品真是差到了极限。”
“你心里这下痛快了吧？”我说，五千块白了我一眼，“我和你又没有血海深仇，你倒霉了，我松哪口气？你真当我闲得没事儿干，而且我也没你想的那么无聊，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不过话要是说回来，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的确像是被风吹过似的，舒服极了。”
五千块心情大好的叉起一块牛肉，递到小花的面前，小花张嘴便吃下了，我目瞪口呆，“你刚才不是说不可以用公共餐具喂狗的吗？”
“你是你，我是我，能混为一谈吗？”五千块说，我被她呛得说不出话，五千块见我没心情吃饭，笑着说：“你千万别告诉我，雅桐是你最好的朋友。”
“你怎么知道？”我大吃一惊，这么明显的答案，我却没有想通，五千块说：“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和任颜分手吗？”
“也是因为雅桐？可是据我所知，她和任颜也是从二个月之前才在一起的！而你们至少早在半年之前就已经分手了！这时间根本就对不上。”我说，这回换成五千块大吃一惊了，“你又是从哪儿得来的小道消息？”
“是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的。”对于丹皮，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叫丹皮，至于其他，我就不得而知了，五千块说：“你这朋友能靠得住吗？”
“我现在所住的那套房子就是任颜送给雅桐的。”我说，五千块说：“你的心真够大的，明明知道房子是任颜送给雅桐的，你还硬着头皮住下来，选择委曲求全，看来你一定很爱任颜，要不然你也不可能把忍辱负重四个字诠释的这么淋漓尽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打趣我？”我说，五千块聚精会神，“其实这时间也没有什么对不对得上的，顶多就是我和任颜在一起的时候，雅桐就已经存在了，她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任颜又是个见一个爱一个的花花公子，这对狗男女一拍即合，他们奸情被我发现后，我可没有那么大的心胸原谅他，更不会希望他能回心转意，女人嘛，最重要的是能找个对自己好而且又能踏踏实实过日子的男人，像任颜这种薄情寡义，心猿意马的男人，再多的爱也拯救不了他那颗浪荡不羁的心，在他的生命里是不可能有归宿的，没有缘分的两个人，好聚好散，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我可不会因为这种男人让自己不开心的。”
她盯着窗外一言不发的样子，已经很明显的证明她很不开心了。
“我现在已经和雅桐撕破脸了。”我说，五千块似乎还没有从她不高兴的情绪里走出来，反应慢了一拍才说：“我要是你，压根就不会跟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交朋友，省得降低自己的身份。”

“在我的记忆里，雅桐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她那么爱小诃，又怎么会和任颜在一起？”我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雅桐，五千块不屑一顾的瞪向我，“一个人的心太善良，那不是优点，而是懦弱，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欺负的，该出手时就出手，有些人，有些关系，必须划清界限，快刀斩乱麻。”
“我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我已经没有心情再吃了，就是燕窝鲍鱼也一样索然无味，五千块转移话题，“听说任颜帮你投资了一个心理咨询室？就连大名鼎鼎的秦红也给请来坐阵？”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问，五千块表情慵懒的说：“咨询室的招牌那么牛，那么多人知道，我凭什么不知道？看来他对你挺上心的嘛，你也别太贪心了，他能这样对你，已经够不错的了，我只是很好奇，他为什么一直和雅桐纠缠不清。”
“这件事儿，我一定会查清楚。”我下定决心，五千块说：“我是见过这个叫雅桐的女人的，她长的虽然比你漂亮，但是也只是漂亮一点点而已，她的姿色还没达到让男人神魂颠倒的地步，这根本就不是任颜的风格。”
“除非他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我说，五千块说：“她身上还能有什么文章？顶多是个其貌不扬却又修道成精的狐狸精。她的那些妖媚男人的手段，都是最最下三滥的，老话不是说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嘛！我看她就是靠不要脸才把任颜耍得团团转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些人太可怕了。”我不想再回公寓住了，那儿还不知道安装了多少摄像头，五千块意味深长的看着我，“事物两极，人心不古，物欲横流的世界充满邪恶，是你太单纯的，你用你单纯的眼光把所有人都当成像你这样单纯无害。对了，你是怎么发现任颜在你的房子里安装摄像头的？”
“起先我也不知道，后来还是丹皮告诉我的。”我不太喜欢吃牛排，坚韧的牛筋卡到牙缝里，不管舌头怎么使劲儿，就是弄不出来，等我用手弄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五千块不可思议的盯着我，“你确定是丹皮还是古丹皮？”
“当然是古丹皮！我哪认识什么丹皮？”我笑着打哈哈说，五千块冷笑，“我说也是，你怎么可能有机会认为丹皮呢！”
“你认识他？”我大惊，五千块头也不抬的说：“你认识的果丹皮显然和我认识的丹皮根本就是两个人，风牛马不相及，他们可能都不是一个国家的，告诉你又能怎样，你想认识吗？”
“不是，我是说现在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不知道你所认识的丹皮是哪儿人？”我试探性的问，五千块终于抬起头，“你的那些朋友都怎么回事儿？名字一个比一个古怪，我知道姓古的有古天乐，可是姓古名丹皮的人，我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听过，名字幽默成这样，自己还不把自己给笑死了，对了，你的那位古丹皮是怎么知道你的房子里有摄像头的？”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他就是这么告诉我的。”我说，五千块睁大眼睛，“这很好解释。”
“什么？”我不解，五千块给了倒了杯红酒，“他之所以对你的一切了如指掌，说明他也在随时随地监控你。我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那么多人关心你的一举一动？”
“我也不知道！谁要这种关注了！再这么下去，我迟早会变成精神病的！”我也很害怕，五千块看了看我，随后又看向小花，“要不，你可以去报警。”
“报警需要理由的！哪能随随便便就报警！派出所又不是我家开的，没有理由的报警就是恶意扰乱公务，会被刑拘的！”我强调，五千块想了想，“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你想怎么办？对了，你的那位古丹皮朋友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
“你问这个干什么？”我好奇，五千块说：“不管是警犬还是家犬，它们的狗鼻子都是通用的，只要你把古丹皮的东西给小花闻一下，说不定小花还能帮你找他，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给他来个回马枪，只有在他措手不及的时候，你才能看清他的真面目，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在暗中监控你？很多枝枝节节都需要顺藤摸瓜的！你只有找到最终根脉，才能对症下药，从而治标又治本。”

“蓉姐，除了这件事儿，我还有一件事儿想请你帮忙。”我有点不好意思，五千块叹了口气，“你怎么那么多的事儿！沾上你就像沾上麻烦精似的，好像整个社区的公务都没有你一个人的事儿多。快说快说，我下午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顾林最近忙吗？”我问，五千块眯着眼睛审查我，“你又想打我弟弟的主意？我说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吃着碗里还惦记锅里的，任颜的事儿难道还不够你烦的吗？信不信我让小花咬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解释，五千块冷笑，“反正我是不会允许你再和顾林有任何瓜葛的，哪怕只有半分也不行。”
“我有件事儿想请他帮忙。”我说，五千块说：“你拜托谁不行，非要拜托顾林，就算你对他已经没有非分之想，但是他对你余情未了，其实也不能说是余情未了，只能勉强说他还处于慢慢忘却你的过程中，不管你有什么事儿，他都会当成死灰复燃的机会去帮你的。如果你为他好，那就别碰任何和他相关的事儿，我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会连你姓什么都会忘掉的，”


第四十四章 追查
五千块见我不说话，我又故意专心致志的用餐具切着盘子里的牛排，或许被烤得太老，已经接近化石化了，好像用电锯也锯不开，五千块将她盘子里切好的牛排推到我面前，将我的那块老牛排拿到自己的面前，声音不冷不热的说：“你不会嫌我口水吧？”
“不会。”我说，五千块说：“我的话虽然难听，但是作为顾林的姐姐，我不想再看到他受到伤害。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没有资格指手画脚的，不过你已经做出选择，你就得为你的选择付出代价，上次我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嘛，顾林已经有约会对象了，学历背景都和他差不多，两个人站在一块儿很登对，顾林的生活逐渐恢复平静，我不希望你再去打扰他。”
“对不起，我只是有件工作上的事情需要他帮忙，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就算我的脸皮真有城墙拐弯那么厚，我也不可能再去找他的。”我说，五千块好奇，“工作上的事儿？非得顾林不可吗？”
咨询室的事情，我不好随随便便拿出来和她讲，就算说了，她也会认为我在拿工作上的事情纠缠顾林。手机响了，是秦红打来的，她说亮亮已经到工作室了，他的情绪很不好，连他妈妈都控制不了，砸坏了很多东西，让我火速过来。
五千块见我如临大敌，也跟我一起去了工作室。
“你们这儿是不是刚刚被人洗劫了？”五千块用手捂着心口，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小花却一脸兴奋的看着满地的狼籍，我提心吊胆的听着从走廊最里面的那个房间里传来的声音，噼里啪啦，像是翻箱倒柜，又像是被人肆意打砸，我刚要走，五千块忽然拉住我的手，“这种事情一定要报警。”
“他是这儿的患者，没必要惊动警方的！”我说，五千块盯着满地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确定患者只是抑郁症之类的心理毛病，而不是精神分裂症？我想你一定知道精神病杀人是不会负法律责任的！”
“他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子。”我说，五千块更是一脸惊怕，“八岁小孩子就可以这样无法无天，让他给长大了，那不得了！到时候他弄翻的可不就是一条走廊，有可能是一条大街！”
“小窦，你来了！”秦红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我慌忙上前，这时亮亮的妈妈满脸愧疚的看向我，“窦小姐，实在很抱歉，我也不知道亮亮到底怎么回事儿，开始还好好的，突然就来脾气了，不过你放心，他所砸坏的东西，我都会赔给你的！”
“我觉得你不应该把孩子送到这儿，或许精神病院更适合他。耽误的时候间长，只会加重孩子的病情。”五千块也不是故意这么说，因为亮亮的举止和精神病人没什么两样，像是失去了理智，突然发疯，秦红看了眼五千块，又看向我，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五千块的话已经很大程度上质疑了她的水准和能力。

“她是我朋友，顾蓉。”我适时介绍说，秦红看也没看她一眼，亮亮的妈妈忧心忡忡的看着我，眼泪已经取代哀求的话，我不忍心，安慰她说：“你也别太担心了，我进去安抚他。”
“亮亮有暴力倾向，情绪正处于崩溃状态，等会儿进去的时候，你一定要加倍小心。千万不要被他伤着。”秦红嘱咐我，五千块牵着小花，靠在我耳边说：“要不你让小花陪你一块儿进去吧！说不定在关键时刻，小花还能救你一命！”
“顾小姐，亮亮的病情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可怕，他只是心理障碍而已，她的母亲已经很难过了，我希望你能顾及一下别的人感受，尽说一些危言耸听的话，如果你什么都不懂，就该站到一边，适时闭上你的嘴，至少也别妨碍别人工作。还有，把你的狗也管好，别让它到处乱走，吓到别人，你和你的狗都负不起这个责任。”秦红对五千块毫无好感，我很尴尬，连和稀泥的机会都没有，五千块应该是顾及秦红的威名，所以并没有反驳，最后还是亮亮的妈妈打破僵局，领着我往前走。
“亮亮，你还记得我吗？”我小心翼翼的站在门口，亮亮的情绪已经逐渐平息，他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其实砸东西也是个体力活，他看我的眼神很快有所变化，五千块站在我后面，伸长了脑袋往里面看，亮亮看到她的时候，眼神里立刻惊起了戒备，一脸敌意的从地上站起来，缓缓的向门口走来，手里还拿着一把锋利的螺丝刀。
“你还傻呆着干什么？他这一脸的凶样，哪是八岁的孩子，根本就是电影里的杀人犯！”五千块应该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凶狠的眼神，而且还是来自一个只有八岁的孩子，我也吓得不轻，两腿瑟瑟发抖，小花坐在我的脚后，歪着脑袋打量他，不知怎地，它忽然叫了一声，亮亮像是受到刺激似的，整个人又陷入癫狂状态，他举起螺丝刀，咬牙切齿，杀气腾腾的向我跑了过来。
五千块吓得面色惨白，她迅速向后撤退，跑出几步后，见我还愣在原地，又跑回来拉住我的手，拼命的拽着我往外面跑，亮亮喉咙里不时发出恐怖的叫声，吓得我脑袋都停止运转了，要不是胳膊传来剧痛，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真正在关键时刻救我的并不是小花，而是五千块，锋利的螺丝刀已经划破了我的手腕，血流如注。
秦红和亮亮的妈妈见我和五千块拼命的往外跑，知道事情不妙，果断的将我们领进她的办公室，迅速关上门，并且反锁。
“小花呢？小花还在外面呢？”五千块尖叫，我也大惊失色的看着她手里空荡荡狗绳，秦红没好气的说：“到底是人重要还是狗重要？”
“赶紧报警啊！万一他跑出去做出伤人的举动，会引起市民恐慌的，到时候他可就不是进警察局那么简单了！”五千块说，她趴在窗口，想要看看外面的走廊里有没有小花的身影。
就在她聚精会神的时候，亮亮的脸突然出现，双手用力的拍打玻璃，狰狞而恐怖的样子顿时将她吓晕了过去，亮亮的妈妈已经蹲在地上泣不成声，我和秦红面面相觑，或许亮亮的情况并不是心理障碍那么简单，真应该将他送到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半个小时后，亮亮被送进精神病院，可是鉴定的结果却超乎所有人的想像，亮亮的综合鉴定并没有出现任何和精神分裂有关的特征和因素，也就是说，亮亮各方面的检测属于正常人的范畴，根本不具备入院的基准。
亮亮的妈妈已经哭晕了几次，所有人都认定亮亮是精神病，可是精神病院又以准确而客观的数据表明亮亮根本就不是精神病，排除他精神上的隐疾，剩下的还是心理障碍，可是他的防御力太强，一时半会儿又做不了催眠，如果我们这儿不收他，或许再也没有地方敢收留他的，我们必须在亮亮病情恶化之前找出病因，这样才能彻底根治他的心理障碍。
“我觉得你的工作室应该更名为精神病院！那个孩子压根就是个疯子，你还傻不拉几的把他留下，万一他拿螺丝刀对你做出疯狂举动，或许直接把你杀了，把你杀了也就杀了，如果落个半死不活，半身不遂，你去找谁说理去？”五千块的话虽然很难听，但也是实情，我的手腕已经被包扎好了，是顾林亲自替我清理的伤口。
“喝点茶，压压惊。”顾林将泡好的静安花草茶递到我的面前，我的手还没伸出去，五千块却抢在我前面将杯子拿了起来，瞪向顾林说：“你没看到我也受到惊吓了吗？脸色都失血了！我还晕了过去！我可是你的亲姐姐！肥水不流外人田，有你这样胳膊肘往外扭的吗？她命大着呢！给她倒一杯白开水就行了。”

“姐，你干嘛欺负她！”顾林见我脸色比五千块还要惨白，自然是向着我说话的，顾蓉被滚烫的茶水烫到了，狠狠的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她了？她这么厉害，我哪里敢欺负她！”
“我欺负你了吗？”五千块又将矛头指向我，那么气势汹汹的样子，如果我不摸着良心说，她就要拿开水泼我的脸，我一脸郑重的点点头，又迅速的摇头加以否定，“没有的事儿，没有的事儿，真的！”
“小花落在那个疯子手里，肯定凶多吉少！它上次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这一回却丢的不明不白！”五千块自责，我更加自责，“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找回小花的！”
“你拿什么找？螺丝刀既然能扎破你的手腕，怎么会扎不破小花的脑袋？”五千块有点后悔跟我去工作室，顾林知道姐姐的脾气，应该是不想看到我被他姐姐为难，故意说：“姐，我刚才好像听到你的手机响了。”
五千块信以为真，去了房间找手机。
“谢谢你，你又帮了我一次。”我说，顾林笑，“我姐就是这脾气，嘴上不饶人。不管她说的话有多过分，你都不要往心里去，她呀，刀子嘴，豆腐心。”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每一次遇到你，都是我最尴尬，最狼狈的时候。”我叹了口气，顾林说：“听说你的工作室进展的很顺利，连大名鼎鼎的秦红也帮你撑门面了。”
“工作室最近遇到一件很棘手的事儿。”我说，顾林说：“是弄伤你的那个小孩儿？”
“顾医生，你说一个人移植心脏后，这个人的行为举动甚至是生性会不会受到供体影响？”我问，因为作为医务工作者，他的回答相对具备一定的科学性，顾林摇头，“心脏只是一个提供全身机能正常转动的动力源，就像压力泵，它的作用只是将血液循环至每一个枝梢末节。至于它有没有携带原体记忆，一般来说，这还没有得到相应的科学认证。不过话要是说回来，不确定的事务的确存在很多可能性，就像外星人，很多证据可以证明外星人的的确确是存在的，但是也有大量的数据表明，这些都是人类对未免事务的一种揣测。”
“你的意思是说，亮亮的异常表情很有可能和他所接受的这个供体心脏有关？”我心里很忐忑，却也带着一丝希望，顾林的回答很谨慎，“这件事，我没有办法给你准确答案，除非你能找到确切的证据来加以佐证。”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拿到捐献者的资料。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医院对这方面有着很严格的保密制度。”我说，顾林很聪明，他很快从我的话里听出弦外之意，“其实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其他出路。”
“比如说呢？”我心急如焚，顾林也没有正面回答我，“亮亮的反应太匪夷所思了，如果把他的病因和供体心脏结合起来，我相信没有人会接受这样的观点，除非你能证明亮亮性情大变就是和移植手术存在直接关联，接下来，我可以帮你疏通关系，多少能给你争取一个能和医院洽谈的机会。只要你能说服院方，我想他们应该会把捐献者的资料给你的。”
“顾医生，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我很高兴，顾林重新给我泡了杯茶，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他，忽然觉得我们好像已经分离了一个世纪，那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让我既难过又悸动，不管我离开他的理由有多充足，也不管他在我心里的烙印有没有被任颜磨灭，我只知道面对他，再烦乱的心绪，也会逐渐平复，他这儿，有着我无人从任何人那儿可以得来的安宁。
“怎么了？”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挂完电话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盯着他看了多久，等他的声音惊醒我的时候，我的眼泪险些掉下来，气氛瞬间凝结，我没话找话的说：“听蓉姐说，你有女朋友了。”
“嗯。”顾林应了一声，我的心顿时被这个字砸出一个窟窿，平静被霹雳击碎，我难以置信看着他，不管五千块怎么形容他和他女朋友如何般配，只要他没有承认，或许····或许我心里还能残留一丝念想，就算我们回不到从前，至少还能让我有个自欺欺人的梦，现在他主动承认了，那么在他的心里，就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他的肯定，让我连最后自欺欺人的资格也没有了。

第四十五章 直击
沉默让空气更尴尬，我用力呼吸，出了这个门，或许我就没有任何借口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拥有他的气息。
“真好，我都听蓉姐说了，你们站在一起很登对的，你应该找一个比我强百倍，不是，应该是比我强一千倍一万倍的女人来爱你，我·······我祝福你！是真心实意的，我不会撒谎，真的！”一般说自己不会撒谎的人，其实撒起谎来，谁都不是对手，顾林瘦了，但是他的笑容依旧很精致，“谢谢，你也是。”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这个问题，几乎成了失恋女人最不甘心却又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标志，顾林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在他眼里，我看到自己四分五裂的表情，或许在我决定离开他的时候，我们之间联系彼此的线，就已经断了，擦肩而过，失去交集，再也连接不上。
“好，你问吧。”顾林避开我的视线，我却拼命的在他表情里寻找他故意骗我的痕迹，可是我知道，他才是一个不会撒谎的人，他接受了我的祝福，那么他在心里，就已经准备和他现任女友幸福下去，而我却真正成为外人。
“如果········如果······”我难以启齿，这时五千块忽然走了出来，打断我的话说：“如果你想问他自始至终有没有爱过你，不管他给你怎样的结果，你都会痛苦。小窦，我之前给你打了那么多的预防针，你怎么就不长记性？每个人都有幸福的权利，当你离开他的时候，他花了很多时间和痛苦才填满你在他心上连根拔起的窟窿，痛定思痛，人都是这样，他不是不爱你，而是不敢再爱了。如果我是你的话，应该给他一个最美的印象，就算你们永远分开了，他偶尔还能想起你，我觉得这比刨根问底更有意义，什么爱呀不爱的，那么幼稚的想法，全都是敷衍对方的理由。”
“姐！”顾林也不好多说，做不成情侣，或许还有做朋友的缘分，我险些打翻了桌上的茶，这应该是他为我泡的最后一杯茶，无论如何，我都要全部喝完，就当他给我最后的念想。
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分离方式，有的人虎头蛇尾，开头很美好，以为这份美好足够支撑一辈子，哪想最后却潦草收场，有的人轰轰烈烈的开始，却也轰轰烈烈的结束，大家享受的则是那份刻骨铭心的过程，没有遗憾，也没有懊恼。
我和顾林，应该属于第三种，淡然的开始，也淡然的收场，他用一杯茶诠释了我们曾经携手走过的时光，淡淡的，不同于水，唇齿留香，淡淡的味道注定无法回味无穷，我们都成了过方生命里来去匆匆的过客，心，忽然猛地抽痛，以前总瞧不起那些捂着胸口说心痛的女人，我鄙夷她们无病呻吟，哪有让人疼到心痛的爱情？
终于领略到心痛的滋味儿，刀割一样的疼，我也想用手捂住心口，却又担心五千块骂我做作，她说的没错，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不管顾林以后得知真相之后，会不会领我的情，这份牺牲似乎没有之前那么任重道远。
我很爱他，所以害怕失去他，当真正失去他的时候，这才发现他的离开也是连根拔起，在我的心上留下一道无法痊愈的伤疤，一直以来，是我自信过了头，变成自以为是，我付出那么多努力才和他在一起，最后却得到这样的结果，而且还是我一手策划的，突然有种得不偿失的落魄感。
如果当初我把事情和他说开了，愿意和他一起患难与共，或许，我们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的嘴唇还差零点零一毫米就要碰到杯口，如果我喝下这杯茶，就代表接受这个必然所产生的结果，这不是我想要的，五千块见我放下杯子，冷笑说：“怎么不喝了？怕有毒吗？”
“对不起，我还有事儿，那我就先走一步了。”我将杯子放下，顾林被我前后截然不同的反应弄迷糊了，他刚想说话，五千块说：“你下午不是约女朋友看电影的吗？不管第几次约会，男人都要提前到场，别让女人多等哪怕只是五秒钟。这是男人最基本的素养，工作上的忙碌不能成为你迟到的借口。”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对不起。”我起身就走，顾林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直接打车回去就好了。”我说，五千块说：“人家都说不用了，你还死皮赖脸干什么！我刚好要超市，顺便将她送回去。”
“好。”我没有拒绝她，我不想让任何一个人看到我内心难以平静的情绪，更不想让顾林认为我是个水性杨花，吃碗里还惦记锅里的花心女人，五千块对我识相又识趣的表现很满意，到了楼下，刚好遇到从外面回来的梅老太，身后还屁颠屁颠的跟着小花。
“小窦，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哎呀，我刚回来你就要走！要不你再上去坐一会儿，我给你做点好吃的。”梅老太每次看到我，都像看到亲孙女似的，她的热情让我很内疚，五千块仔仔细细的将小花打量了一遍，连肚脐眼也没放过，它的出现充满了神奇色彩，我也很惊奇的看着小花，不等我们发问，梅老太自豪的说：“我家小花脑袋里面长了个天生导航仪，不管你把它放在哪儿，不出半小时，它总能自己跑回来。”
“它是自己跑回家的？”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小花，五千块将我推到一边，一脸纳闷儿的说：“真是奇了怪了，那个小疯子几乎要把房子拆了，小花落在他手里，怎么可能完好无损？”
“什么小疯子？我怎么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反正小花福大命大，不过，你们以后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折腾小花了。它就那么一点儿，哪能经得起你们三五下摆弄的！”梅老太对小花很疼爱，像是她的另一个孙子，五千块和我对了下眼色，我说：“那它是从哪个方向回来的？”
“你问了不是白问吗？奶奶看到它的时候，它肯定早就坐在家门口了。”五千块说，梅老太笑眯眯的说：“谁说它坐在家门口等我了？”
“那你是从哪儿发现它的？”五千块问，我补充了一句，“奶奶，那它回来的时候，有没有带回来其他东西？”
“你们这都是怎么了？一个个神神叨叨的，小花只不过是一条狗，又不是地下党专用神兵犬，你们还指望它能带什么回来？它能活蹦乱跳回来就已经很不错的了！”梅老太言下之意是责怪我们粗心大意，连条狗都看不住。
“小花除了能找到家，那它还知道在哪儿找到你？我的天，照这么说，小花再修炼几年，直接可以直接进化成哮天犬。”五千块开玩笑，梅老太看了看我，“我今天不是去文化宫练太极的嘛，刚练到一半，小花就汪汪汪的冲我跑来了。”
“那就是说，有人将小花故意送到文化宫，而这个人也刚好知道小花就是您老的狗。”我分析，五千块一怔，“是哪个活雷锋干的？做好事儿连个名都不留，热心肠热到这个度，菩萨也自愧不如，想感谢都不知道跟谁感谢去。”
梅老太每天都会去锻炼身体，但是每次回来都会腰酸背痛，五千块每次都让她好好休息，可是她宁愿腰酸背痛，也要出去锻炼，我想她怕的不是腰酸背痛，而是孤独，年纪越大的老人，越害怕这种没有温度的气氛，一个人呆的时间长了，总会胡思乱想。
“小花的事情，说起来太诡异，或许是我们想多了，只是一个巧合而已。”五千块坐上车，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她先一步，替我系上安全带，“你干嘛对我这么体贴，是在补偿我吗？”
“我为什么要补偿你！我可不记得我欠你什么！”五千块说，我说：“你对我说过那么多尖酸刻薄的话，现在想起来，每一句都像是刀子一样划过我的心口，现在，我的胸口已经千疮百孔了。”
“我说你还真是厚颜无耻，让你误会，这是我的错，其实尖酸刻薄，不是你一个人对我的评价，作为任颜的前女友，我对你尖酸刻薄已经是最高待遇了，换作是你，我想你还未必有我这份气度，如果你对我的方式很反感，那我们就用那套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方式相处，反正我可没想到要和你做到知音的境界，能当个普通朋友就已经是我最后的底线了。”五千块的话一句比一句刻薄，让人的自尊心一挫再挫，我知道她也不容易，而且她还是顾林的姐姐，不看僧面看佛面，我没有理由反驳她的。

“你真送我回家？”我不想回去，五千块说：“那你还有其他地方可去吗？”
“那个地方让我窒息，我真的不想回去。”我说，五千块斜斜的看我一眼，“那你还有其他可去的地方吗？除了工作室之外。”
“对了，我还有一个地方。那是我朋友家。刚好我也有他家的钥匙。”我的这个朋友是指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丹皮，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在那儿，五千块陪我去了公寓对面的那幢楼。
“怪不得你的朋友对你了如指掌，我要是住在这儿，我也对你了如指掌，连红外线望远镜也有，这样的装备真够先进的，可能连你在卫生间洗澡也能看得一清二楚。你的这位朋友可不是一般人，来者不善！”五千块惊奇的目光都快发绿了。
我哪有时间跟她解释，就在这时，五千块忽然尖叫一声，她将右眼套在望筒上，对面就是我的房间，隐约能看到两个模糊不清的影子从窗口一掠而过，最后停留在厨房。
“你看到谁了？过来让我看看。”我急切的问，五千块将望筒递给我，若有所思，我透过望筒，清晰的看到两个身穿黑衣的魁梧大汉，我的心好像被拴了块石头似地直沉下去，幸好我没有回去，要不然和他们撞了面对面可怎么办？
“你到底得罪谁了？这些人面相阴狠，不是穷凶就是极恶，你要是落到他们手里，那可就完蛋了，给你一双翅膀你都飞不出去，还有，他们怎么会有你的房门钥匙？”五千块一脸疑惑的看着我，我也是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任颜背后都在搞什么鬼！”
“你是不是还知道其他情况？当初我和任颜在一起的时候，也曾被别人跟踪过，不过自从分手之后，我再也没有受到任何骚扰，你看那两个人，一进门就直接去了你的房间，说明他们是奔着你来的！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授意，他们不会无聊到跟你过不去的！”五千块说，我两腿发软，跌坐在椅子上，“这下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五千块一边说，一边聚精会神的盯着对面，我几乎不敢想，“我说当初他为什么会那么帮我，甚至还打着顾林的旗号让我对付松雅子！他根本不喜欢我，只是想借着我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如果丹皮说的都是真的话，那么他从松雅子那儿拿到的那些证据，都应该被他销毁了。我怎么会这么笨！到现在才想明白我被他利用了！”
“你刚才是不是提到顾林了？他怎么会和任颜扯上关系的？这些不明身份的人，会不会找他麻烦？你说呀！”五千块对他的弟弟很敏感，那两个人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我知道瞒不下去了，只好全盘托出。
五千块表情很复杂，惊讶的同时也难以置信。她不知道我和顾林分开为的是为了让他能在这件事里全身而退，她怔怔的看着我，和我一样跌坐在椅子上，“不可能，一定是哪儿搞错了，任颜不可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顾林怎么会也被牵扯其中？这下该怎么办！你怎么不早说！”
“我在没有弄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之前，说什么都是白搭，就算说了，你能信吗？”我哭着说，五千块的身体开始颤抖，因为她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我真的不知道你一个人独自承担了那么多，顾林知道这件事的隐情吗？”

第四十六章 厄运
“我就是不敢让他知道才选择和任颜在一起的！”我说，五千块握住我的手，“谢谢你为他所做的一切。”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眼下当务之急是先弄清任颜到底想对我做什么？还有雅桐在这件事里，她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我害怕的连话都快说不利索，五千块抓紧我的手，“这件事儿既然涉及到顾林，那么这就不单单是你一个人的事儿，你放心好了，之前我不知道你的良苦用心，现在知道了，我一定会加倍补偿你的，绝不会让你和顾林受一丁点伤害！”
五千块用手扶着墙才勉强站起来，她忽然又低声尖叫，声音颤抖的说：“任颜和雅桐回来了。”
“让我看看！”我凑眼一看，果然是任颜和雅桐，任颜面色很憔悴，而雅桐却魂不守舍的，她和任颜是正面对着我的，而那两个魁梧汉子背是双手在后面站在靠窗的位置，但是我清晰的看到沙发上好像有阴影晃动，那就是说，这个房间里一共是五个人。
“还有一个？在哪儿？你是说沙发上的那个人，那么小的一团，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楚，如果真是人的话，那才多大一点儿！小萝卜头吧！”五千块说，我艰难的咽了下口水，这时任颜忽然甩了雅桐一个耳光，打得她立刻摔到地上，再起身的时候，额头上已经鲜血淋漓。
“现在是什么情况？”五千块问，我战战兢兢的说：“任颜打了雅桐一耳光。”
“这个贱人，早就该打了！”五千块心火难下，我眼睛眨也不敢眨的盯着望筒看，或许是雅桐犯了什么弥天大错，看那几个人的神态，好像要将她赶尽杀绝。我慌慌张张的说：“报警！快点报警！”
“怎么了？”五千块抢过望筒，我清楚的看到她的手猛地一抖，随后整个神情像是塌陷似的向后退了两步，我想去看到底怎么回事儿，她却用力的抓住我的胳膊，“你····你还是不要看的好？”
“到底怎么了！”我推开她的手，通过望筒，我惊悚的看到，任颜抓住雅桐的头发，手里的刀早已割破她的喉咙，他的白衬衫上全都是血，当他松手的时候，雅桐的身体也软软的倒到地上，高精度的望远镜甚至可以让我看到雅桐死不瞑目的样子。
她睁大的眼睛里残留着生前最后一缕恐惧和茫然。任颜随手将刀扔到桌子上，又接过大汉递来的毛巾，那样若无其事的表情，仿佛刚才杀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鸡鸭鹅，一刀毙命，娴熟而老练，他脸上残忍的表情让人无法和他清俊优雅的面容结合起来，仿佛是两个拥有相同面貌，却拥有不同性格的孪生兄弟。
任颜的目光忽然径直看向我，从他的眼神里，应该发现对面有人监视，出于心虚，我猛地松开望筒，满脑子都是刚才我从望筒里看到的那双凶残的眼睛，像魔鬼的诅咒一样，不停的在我眼前闪现，或许是我动作太大，望远镜又碰到了窗帘，幅度虽然不大，但是细微的涟漪还是能引起对方注意的。
“他们发现我们了，我们得快点离开这儿！不管我们和任颜什么关系，被他们抓住，下场绝对不会比雅桐好到哪儿去的！”五千块敏锐的发现对面已经有人拿望远镜往这边打量了，我吓得全身直得瑟，她拉着我的手，为了活命，不得不一路狂奔。
我和五千块正打算坐电梯离开时，电梯却显示上升状态，或许是刚才跑得太快，我肚子隐隐作痛，额头也不时的往外冒汗，五千块见我面色惨白，还用手捂着肚子，隐约猜到了什么，她抓住我的肩膀，声音也极度恐惧的说：“小窦，我们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那帮人只要逮到我们，我相信不用我说，你也会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任颜是个混蛋，不管这个孩子来的是不是时候，能不能保住他，这得看天意，但是能不能保住我们的命，这得看我们俩的造化，能不能及时逃出那些人的追捕，事在人为，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我抓紧她的手，五千块也抓紧我的手，我们从应急楼梯那儿下去，由于她穿着高跟鞋，根本跑不快，还好这儿有两个出入口，她将一只高跟鞋扔到南边的出口，在我们下到第六层的时候，她又将剩下的一只扔到北边的出口，这样他们追过来的时候，就会停留在高跟鞋出现的楼层，这样一来，便可以大大的增加我们逃生的机会。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怎么追上来的，原来是我一直在流血，顺着裤管一直往下滴，他们是顺着血迹才追上来的，我实在跑不动了，头也晕的厉害，心跳异常，突突的要从嘴里跳出来，我的视线已经出现重影，随时都有不省人事的危险。
“你快点跑，不要管我了！”我猛地甩开她的手，身体没有她的支撑，立刻摔倒在地，我的后脑勺受到剧烈撞击，疼得让我几乎丧失了呼吸，后面黑压压来了十几个人，每一个都是人高马大的，单手就能送我去极乐世界。
五千块往前跑了几步又回来了，她将我从地上扶起来，眼神里的坚定让我无能为力，我们这样的感情早已超越了知音，说是患难与共也不过分，后面的人大概还有五十多米就要追上来了，所以他们的步伐也没先前那么湍急，一副稳操胜券，瓮中捉鳖的架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们的后面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刹车声，紧接着一辆黑色越野车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再接着，我还没看清从车上下来的人，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乖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分不清这是第几天的事儿，隐约感觉到自己被关在一个灯光昏暗的房子里，空气湿漉漉的，说明前后左右肯定有水塘之类水泊，或者就是外面刚下过雨，我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四肢百骸像是被人敲碎了之后，又匆匆忙忙的重新拼接起来的，生疏而麻木，每动一下，疼痛就像锥子一样从四面八方袭来，我的手艰难的移到肚子上，那儿平坦而空洞，那天流了那么多的血，不用问也知道天意难全。
现在我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想撑着手坐起来，哪想我的右手却被手铐一样的东西拴在床头上，每动一下就会传来手铐和床头架相互碰撞的铮铮声，我努力的睁大眼，可是四周的光线太暗，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莫名的恐惧让我立刻陷入极度的恐慌之中。
空气里散发着屎尿酸臭的味道，熏得我心里翻江倒海直恶心，我不停的暗示自己平静下来，可是不安的气氛像是一触即发的炸弹，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又即将面临怎样的命运，我努力回忆昏迷之前的情景，当时我和五千块被十几个魁梧大汉追杀，后来在紧要关头，一辆黑色越野车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再后来，再后来我就发现自己躺在这个昏暗而潮热的黑屋子里。
我越想越害怕，浑身颤栗，像筛糠一样哆嗦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走出去，就在这时，我敏锐的感觉腿上好像多了一只温热的东西，一点点的往上犹疑，有点粗糙，扎得我的皮肤有点疼，我咬紧牙关，张大的瞳孔中充满恐怖，我的喉咙已经恐惧到发不出任何尖叫声。
当我察觉到那个不明物有可能是男人的手时，我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心仿佛要飞起来一样在胸膛里乱撞，我在刹那间忽然坠入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身体也随之忘记了颤抖，我根本就分不清这到底是恶梦还是比恶梦更残忍的现实。
耳边传来一阵男人粗重而急促的喘息，果然是个男人，我的身体仿佛从混沌的状态突然醒悟过来，恐惧再次让我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我很快惊悚的发现，自己全身赤裸，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和意外了，我下意识的推开那只捏住我胸部的手，随后，一声响亮的巴掌从我脸上传了出来，我本来就很虚弱，这一记巴掌又用足了力道，打得我头晕目眩，险些晕了过去。
男人在我猝不及防的时候忽然压了上来，我几乎被他沉重的身体压断呼吸，命运在这一刻跌入深渊，男人的呼吸里夹杂着他浓烈的口臭，粗糙的双手在我皮肤上肆无忌惮的揉捏着，我的意识像是电力不足的灯泡，明明灭灭，随时都会熄灭。
就着昏暗的光线，我勉强能看到房梁是农村惯用的木梁结构，隐约几只黑乎乎的东西在上面蠕动着，不是老鼠就是蝙蝠。这么肮脏污秽的地方，难道就是我最终葬身的地方么？面临死亡，我才发现死亡有多可怕。

更可怕的是，我发疯似的想念顾林，如果我注定会死在这儿，我很想再见他最后一面，只想亲口告诉他，在我心里，他永远都是我最爱的人，没有人可以取代他对我的重要。
男人的手忽然摸向我的下身，我像行尸走肉一样凭他摆布，没有反抗，也没有力气反抗，男人忽然又给了我一巴掌，嘴里嘟嘟囔囔的骂了几句脏话，迅速从我身上翻了下去，我身体一用力，一股黏热的液体忽然从下身涌了出来，在那一刻我才真正的意识到我失去了那个孩子，而那个孩子也在化为乌有之后还救了我一命，至少我没有被那个残暴的男人糟践。
“醒醒，都醒醒，吃饭了吃饭了！有口气的赶紧吱个声，不吱声的，别怪当成死尸扔到后面喂鳄鱼的！到时候再吱声可就没戏了！！”一个男人在外面大声嚷嚷了几句，又用筷子敲击碗边，随后，门突然被一脚踢开，外面的风瞬间涌了进来，鸡皮疙瘩立刻遍布在赤裸的身体上。
我摸索到一块脏兮兮的毛毯，迅速将身体遮盖起来，外面的光线铺天盖地的倾泻进来，我这才发现这是个土坯房子，地面坑坑洼洼的，四周的墙壁上因常年受到水气浸染，已经长出大片大片的经青苔，荒凉而落败。
角落里也是杂草丛生，那是山坡上最常见的狗尾巴草，在水气严重的地上，甚至还长了许多形态各异的石笋。破旧的砖头像是参差不齐的牙，从掉了皮的墙面上显露出来，屋顶的横梁上悬挂着许多干巴巴的东西，在光线模糊不清的时候，看起来的确像是悬挂着的蝙蝠。
我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右手还真被手铐牢牢的拴住，当我确定那些干巴巴的东西并不是蝙蝠，而是人类风干的手掌，有大有小，在靠近边，还有脚掌，我不知道那些手掌和脚掌的主人是谁，
他们有可能是某个孩子的父亲，母亲，某个人的丈夫或妻子，那些小一点的手掌，不知是哪个下落不明的孩子，或许过不了多久，我的手掌和脚掌也像被挂在上面，一点点的风干，变成干巴巴的一小片，直到看上去像是悬挂的蝙蝠。
我的大脑受惊过度，已经失去自我意识，痴痴傻傻的看着从外面进来的几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个男人，他走到我的面前，用手掀开我用来挡在身体上的毛毯，赤裸的身体一览无余，他迅速的收回目光，又用手按了下我的腹部，动作娴熟而到位，不是医生，也是从事医务工作者相关的职业。
剧烈的疼痛像是沉淀已久的毒刺，撕心裂肺的痛再次将在我身体的每个角落蔓延开来，我的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叫声，男人用手捂住牌子，我也不知道这股恶臭是来自我的身体，还是毛毯。
肚子剧烈的抽痛着，仿佛有千万把刀子一点点的切碎肚皮，我一直痛到意识涣散，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眼前的事物再次变得模糊，他们的脸从清晰到模糊，再从模糊又变成清晰，不管他们的脸有多模糊，但是他们眼神里的凶煞和残忍却越来越清晰。
几个轮番后，我的视线和我透支的身体一样，逐渐失去力气，我右手上的手铐被咔嚓一声打开，身体被衣物覆盖，温热的触觉很温柔，让我隐约感到自己还活着，随后猛地身体一轻，应该被人抱了起来。
“姐姐，你醒了？”耳边传来一个女孩儿的声音，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光线很亮，四周的墙壁干净而淡雅，是素雅的米白色，女孩儿长的很漂亮，笑起来嘴角两边还有浅浅的梨涡，她温柔的拉着我的手，纤长而白皙的手指，每一个骨节都非常精致，眉清目秀的面容让我暂时放松了警惕。
“这是哪儿？我睡了多久？”我迫不及待的问，女孩儿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亮亮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一下，她低下头，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手，仿佛能看出花来，“你已经睡了两天两夜，而且还发了高烧，险些没有醒过来，幸好顾医生医术高明，才把你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顾医生说，只要你退烧了就没什么大问题。”
“顾医生？哪个顾医生？”我脑子还是有点晕乎乎的，女孩儿语气忽然变得忧郁，“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第四十七章 方若
女孩告诉我，她叫方若，这个名字还不是她自己的真实名字，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名是什么，自己的父母又是谁，他们为什么生下她，却又抛弃她，她是养父从孤儿院抱来的孩子，当时她才五个月，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
她存在的意义是因为她有着令男人怦然心动的美貌，这是养父的意思，另一种安抚人心的方法，她是很多男人努力的方向和动力，在这儿，她是公主，只有业绩最好的人才有资格和她共度春宵，通常是陪睡三天。
她总是回避姓顾的医生，我心里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方若所说的顾医医生，会不会就是顾林？我忽然想起一些细节，他按压我腹部的时候很温柔，生怕弄疼我，虽然当时我已经疼到死去活来，盖在我身上的衣服也有股熟悉的味道，我当时神志不清，一直处于恍惚状态，并没有发现端倪，现在想起来，方若所说的那个顾医生，很有可能就是顾林。
他不是不知情吗？怎么会出现在这个貌似是非法组织的中心地带？
“方若，是不是所有出现在这儿的人，最终都会死在这儿？”我接过她递来的粥，方若眼睛又大又美，像是两枚精致的杏仁儿，睫毛也很长，随着低垂的眼睑，密密的覆盖下来，在眼底下方一层淡淡的阴影。
“其实该死的应该是我们这些人才对。”方若对这儿也是充满了痛恨，可是她也没办法，也是这个非法组织的受害者，我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她这么说，也算是默认了我的猜想，看来我的手脚真的要被挂在那个横梁上。
“你有喜欢的人吗？”我想弄清楚她所说的那个顾医生到底是不是顾林，方若的脸立刻红了，本来就很漂亮，害羞的样子更是貌美如花，看来这是她内心最温柔的秘密，“我是没有资格和谁谈情说爱的。”
“人生在世，谁没有几个迫不得已！不是所有人都能勇敢的活下去，比你遭遇悲惨的人多的是，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我说，方若微微一笑，“如果我的爸妈当时没有选择抛弃我，说不定我就不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处境。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连猪狗都不如。只是爸爸用来发展事业的工具。等我哪天真的失去价值了，或许我也会······”
“看来我已经没有几天可活了，很多没有来得及完成的事都会变成遗憾。想想都觉得可惜，那么多美好的事还没有经历，美好的风景还没有欣赏，甚至，我还没有很多很多话没有跟喜欢的人说，最好是在有繁星的夜晚说，憋了那么久，足够说上一辈子的，如果老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勇敢一点，不管未来有多艰难，我都会笑着和他一起走下去，风雨无阻！”我肚子很饿，却一口也吃不下去，方若被我的悲情感染了，凄美的笑容让人心痛，“这世间最残忍的就是分离，或许你喜欢的那个人还不知道你已经失踪了，还在外面到处找你。发疯了似的找，一天找不到，一天不死心，可是你被囚禁在这儿，他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找到这儿来。”
“不说我了，那你呢？内心深处，是不是也默默喜欢着一个人？”我又旁敲侧击的说，方若或许很久没有找到可以和她聊天的人了，跟我在一起，她的话显得格外多，“我说过，我没有权利喜欢谁，如果我敢越界，不出两天，我喜欢的那个人就会死无葬身之地，这儿就是人间地狱，我每天都活着恶梦和痛苦里，所以，我就不敢再去喜欢谁了，就算遇到喜欢的人，我也只能偷偷的放在心里，因为我的爱注定没有结果，就算有，也只有死路一条。”
“那顾医生呢？我也是女人，女人和女人都有着非常相似的第六感，我能隐约能感觉出你提起他的时候，眼神和别人不一样。我想，他应该是被你偷偷藏在心里的那个人吧。”我说，方若的面色立刻冷了下来，她反应这么大，很显然，她喜欢的人就是那个顾医生。
“你会帮我保密对吗？”她在面对喜欢的人时，失去了所有的规划局防范，只是一个想要保护自己喜欢那个人的安全。

“我都快要死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自嘲似的说，方若轻轻的用勺子搅拌着碗里的粥，“你说的没错，但凡被带到这儿的人，都不会有机会活着出去的。”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临死之前，还能交到一个朋友，其实也算不上是遗憾。如果能再见到·······事到如今，所有的懊悔还有什么意义，我只是无法接受自己的人生将要以这样悲凉的方式草草收场。下辈子，我不要再做人了，万一再遇到这样的事儿可怎么办！完完整整的来，最后却要残缺不全的回去！”我眼泪又落了下来，方若将纸巾递到我面前，她眼神忽然闪烁了一下，仿佛正在酝酿着什么，可是又缺乏勇气，话到嘴边了，她还是没有说出来。
“其实很多死在这儿的人，都不是被杀死的，而是被自己活活吓死的。”方若的话说的很模糊，但是我却听出了弦外之音，她刻意将碗重重的放在桌上，随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我还有那么多的话没有跟顾林说，人人都有一死，早死早死都是要死，可是我不想把命不明不白的丢在这儿，而且，我得在手术之前确认一下那个姓顾的到底是不是顾林。如果是，我相信他不会对我见死不救的，如果不是，那我就得想办法自救了。
想要自救，第一步就得养精蓄锐，把虚脱的身体养回来，我没几口便将粥吃完了，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适合做器官摘除手术，所以，我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被抬上手术台，门口传来脚步声，我下意识的将碗藏到被窝里，闭上眼睛，故意装睡。
“顾医生，姐姐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外面传来方若的声音，她虽然把爱慕之情隐藏的很深，但是她的言行举止间还是有所渗透，只要心细的人留心观察，很容易看出破绽。
“方若，我刚才来的时候把消毒药水落桌子上了，你能帮我跑一趟吗？”这的的确确就是顾林的声音，我犹如五雷轰顶，眼泪不由自主的从眼角两边流出来，方若没有多想，立刻走了出去。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我微微睁开眼睛，顾林戴着口罩，我从他闪躲的眼睛里看到了无奈和心疼，他忽然向我使了个眼色，眼睛随后向右侧的墙角看了下，我虽然很笨，但是关键时刻智商还是勉强够用的，我立刻心领神会，这个屋子里应该装有摄像头。
“方若好像喜欢你。”我用被子遮住嘴巴，这样视频里就发现不了我和他交流的画面，顾林的声音很低，“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她是这儿的野鸡，精明强干都能睡她，从里脏到外，但凡被她看上的男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我急的都暴粗口了，顾林开始给我消毒伤口，“你为什么那么傻？”
“我是高估了自己，还以为自己绝顶聪明，哪想聪明反被聪明误，把自己弄上绝路了！顾医生，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压低声音说，顾林头也不抬的说：“一开始我还真以为你变心了，后来才知道你是为了······为了保护我才接近任颜的，这件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肯定没你多。还有，你在这儿到底扮演什么角色？专门负责摘除还是移植手术？或者两者兼顾？”我面无表情的问，顾林说：“都灵的手术，是我负责的。”
“你都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我还以为你一直都不知情，直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我惊讶的险些露出嘴，顾林不紧不慢的用棉球清理我伤口的污迹，“我手术第二天就知道了。移植肾脏的资料是张主任故意给我看的，因为他一开始就知道都灵是我女朋友。”
“他这么做就是为了拉你入伙？”我更加担心了，顾林点了点头，“这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都灵的肾脏和买家很匹配，这是张主任选择她的首要条件。”
“那就是说，在张主任的眼里，你是精英喽！要不然也很难入他的眼！”我心里一阵难过，看来他肯定和方若睡过了，顾林忽然抬起头，“我还没有资格和她睡。”
“听你这么说，她也是你的动力？你正在努力达到可以和她睡的标准？她有那么漂亮吗？”我狠狠的瞪向他，顾林的表情一直掩藏的很好，“我们不说这个了，在这儿一定要谨慎小心，走错一步都会万劫不复，我会保护你的安全，但是你········”

“我可以去死，但是你不要太拔尖，要不然你不想睡她都由不得你自己。我不想你睡她！”我几乎要哭出来，顾林眼里掠过一丝笑意，“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就行了，在这儿，一定要足够小心才能保命。还有，我们不管在摄像头还是其他人面前，都要装作不认识。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我不希望你最后用出卖身体的方式救我出去，那我还不如死在这儿呢！”我说，顾林没有说话，他将手探进被窝里，我明显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没敢去抓他的手，我担心抓住了，就舍不得放开。
“还痛吗？”顾林问，我闭上眼睛，“心痛算吗？”
“你不要太难过了。”顾林说，我睁开眼，“这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难过！顾林，这也是你的孩子！我们俩的孩子！”
“没了就没了，只要能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顾林的话说的太轻率，让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我毫不犹豫的伸出手，什么叫孩子没了就没了，又不是一不小心掉了一块钱，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的那么风轻云淡，好像这个孩子和他毫无关系一样，尖锐的指甲立刻在他脸上留下两道印子，破皮的伤痕隐约渗出血迹。
“我们的关系最好就保持这样。只有敌对才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顾林摘下口罩，眼泪蒙在眼上，模糊的视线，让我看不清他的面容，我努力平息自己的呼吸，“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睡她的。我的女朋友只有一个。”顾林重新戴上口罩，眼角处的两道血痕特别触目惊心，我难过的看着他，“你是说和你门当户对的那个女朋友吗？”
“撇开门当户对，我觉得我们俩能在一起，这比门当户对更重要。”顾林眼里隐约流露出一丝温柔，我大吃一惊，“那你姐姐说什么和你门当户对的女朋友有多好多好的，还说什么一起看电影，一起逛街，一起······”
“的确有这么个人，但是我拒绝了她，只是姐姐一直不知情罢了。还以为我们的关系已经突飞猛进，发展到她想要看到的那种程度。”顾林掀开被子，我没有穿衣服，全身赤裸，或许是那碗粥给予了我力气，让我体力迅速恢复过来，又或者，他本身就是一剂强心剂，源源不断的将我虚空的身体填充起来，我一脚便将他踢开，顾林猝不及防的向后连退了几步。
“你还涉及妇科？”我瞪他，顾林有些难以为情，“难道你想让别人给你·····给你······”
“顾医生，需要我帮忙吗？”方若应该看到我踢顾林的，她将消毒药水递到他的面前，我没好气的看向顾林说：“这哪来的破医生，三脚猫功夫也敢拿出来献丑，医师执照肯定是花钱买来的，那么水的技术，我不要他帮我那个！”
“要不让我来吧！”方若善解人意的说，顾林没好气的看向我，方若坐在我身旁，目光总是偷偷的打量他，我越看越觉得她再这样看上去，迟早得看出火花来，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故意装作一脸痛苦状，“我肚子痛！”
顾林已经没有借口将方若支开了。
“那我给你开点止痛药吧！”顾林几乎不敢看我，也许是我表情太逼真，方若细声慢语的安慰我，故作娇柔的声音让我觉得恶心，可是对于男人来说，这是他们无力招架的诱惑。
先前还同情她的，可是在得知她对顾林心怀不轨后，气愤的同时也深深的鄙夷她，可怜之人，或多或少都会有可恨之处，顾林铁青着脸，摆出一脸冷漠无情，再加上眼角处的两道血痕，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凶神恶煞的坏人面相，这和他眼下的工作遥相呼应。
他的手探了进来，我在他手背上用力的掐了一下，顾林鼻子以下的部位都被口罩遮住，所以没有人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就在他结束检查的时候，忽然在我肚子上划了一串数字。

第四十八章 惊变
方若对我很照顾，或许就是因为她的照顾，我的身体好的特别快，快到让我难以置信，如果搁在阳光底下，我会找几个朋友去大吃一顿，或者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尖叫几声，在这儿，生就是死，死还是死，无路可走。

“姐姐，你是不是喜欢顾医生。”方若像前两天那样给我端来吃的，我大惊失色，手里的馒头险些摔到地上，不知道哪儿露了破绽，“长的漂亮的人，当然得多看几眼，不过要是把这个归纳成喜欢的话，如果我也因为这个而早死的话，我觉得挺冤枉的。”
“你放心，我没有其他意思。”方若若有所思的说，她的反应让我猜不透，好像喜欢顾林的是她，害怕他的也是她，“你长的这么漂亮，见到你的人，自然会多看你几眼，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逃不出视觉动物的本性，再说了，顾林长的这么漂亮，我多看他几眼也是情有可原的，而且我就要死了，我不想最后一眼看到的是这世间最肮脏和最黑暗的一面。”
“该死的人不是你。”方若说，我笑，“对于那些无辜的人，他们更不该死，人分三六九等，但是不管生活在哪个层次的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
“你说的对，该死的是那些草菅人命的坏人。”方若起身，她走到门口，忽然转过脸，面容说不上波澜不惊，却看得人心惊肉跳的，“我知道你认识顾医生。”
“认识一个人又不需要多少程序，顾医生替我看病，三言两语的话不是能说得上去的，想要成为朋友，三言两语恐怕还不够份量，但是想要成为认识的人，其实也没那么难的，而且顾医生也不是那种凶神恶煞的人。”我险些被馒头噎住，连忙吃了几口汤，滚烫的西红柿蛋汤又把我的舌头烫得跟扎着火针似的。
“你看到的人，未必就是你想看到的人。”方若的话说的奇怪，什么叫我看到的人，未必就是我想要看到的人？难道这世上还能有两个一模一样的顾林？
我百思不解，听得莫名其妙的，等我想问清楚的时候，方若早已不见了，每个人说话都会有目的性，不是暗示就是故弄玄虚，但是以我和方若的关系，说是逢场作戏也不过分，我相信她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的，肯定是在暗示我什么，我猛地想起那天顾林在我肚皮上悄然划出的数字，二十三，三，一零二
二十三是什么意思，是日期还是气温，三又是什么？但是我敢肯定，一零二肯定是个房间号。难道他让我提前熟悉一下未来做手术的场地？
“谁让你出来的，进去！”这儿没有窗户，到处都是灯泡，根本分不清外面到底是白天还是晚上，这儿与世隔绝，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又出不去，我的手机早就不知道丢哪儿了，想想都觉得难过，这会儿，我爸妈还以为我在这个城市已经打拼出属于自己的天地。
哪想，命不保夕，我就是死了，尸体都化成化肥了，我爸妈还以为我在这儿吃香喝辣的。
这儿与世隔绝也就算了，还像一座监狱，充满死亡和绝望，我被走廊上巡逻的人给逮个正着，他们连拖再拽的将我重新扔到小屋子里，房间里空气不好，难闻的气味好像连接了化工厂的排气管道，各种抽象难闻的味道几乎要让鼻子崩溃。
外面的人二十四小时不简短训练，想要从门口出去，简直插翅难逃，如果不走门，那又有什么不寻常的路可以让我逃出去，至少得弄清楚顾林给我那几个数字的含义。我可不相信他那么无聊，划出那么几个数字只是为了给我抓痒痒。
“明天就是二十三号了，你们都给我仔细一点，出了一点岔子，你们都别怪我事先没有提前通知你们的。”一个男人咋咋呼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吃了一惊，二十三号，随后又雀跃，明天就是二十三号，那么这个二十三号是不是就是顾林给我暗示的那个数字。
二十三号，到底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个个弄得草木皆兵，随时都要上前线似的。既然是大事儿，我自然就更没有办法出来了，所以，我得在明天来临之前逃出去，至少让我看一眼外面的太阳。
我的眼睛来来回回的扫视着墙面，几乎要将墙面看出个窟窿，这样我就可以钻着洞跑出去了，在我的头顶上，只有一扇已经失去作用的排气窗，四周锈迹斑斑，我脑海里立刻想起好莱坞电影上被关于密室却又巧妙借着排气窗逃出去的英雄。

我粗略估计了一下，从地面到窗口，至少也得有三米，我即使站在床上，还得有半米高的差距，能被称之为英雄的自然身手不凡，而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我就是白骨精附体，也没那么容易从窗口爬出去的，谁知道窗口通往的管道是活路还是通向地狱的小径？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咆哮声，我正在苦思冥想怎么才能逃出去，这阵动静险些将我吓出癔症，我趴在门口，想要借着门缝看看外面的情况，哪想外面的人好像知道我在偷看，猛地踢了一下门。
我的眼睛主心再次受到惊吓，双腿发软，或许那个人是被强行抓出去做器官摘除手术的，一针麻药下去，再狂躁的身体也会变成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在这儿的人，都牲口一样活着，他的今天，或许就是我的明天。
惨叫来的快，去的也快，这更容易给这个诺大的空间填塞大量的恐惧，我不知道这儿还被关了多少人，他们和我一样被抓来的，外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此时此刻的境遇，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杀人组织。
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但是，我非常渴望的想要活下去，至少，只要能活着，就是再胖二十斤也无所谓，什么减肥，什么节食，什么这样那样的，那都是建立在活着的基础上，死了，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惶惶不安的气氛就像受伤的兔子，一路逃跑，一路淌着血，无处躲藏，我是个平凡女子，但是在死亡面前，我必须把自己变成英雄，没有出路的出路，或许是上天注定的，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别说是排气窗，就是一个老鼠洞，我也得想办法钻进去看个究竟不可。
我将床悄无声息的弄到排气窗底下，又费了吃奶的劲儿将一个柜子抬到床上，这样我一伸手就能摸到排气窗了，排气窗四周用来固定的铁条早已锈的不成样子，手一碰，便会有大量变成粉末的铁锈落下来。
小老师就夸我聪明来着的，所以我提前在脸上蒙了个毛巾，哪想我却忽略了眼睛，铁锈落到眼里，无疑落进了硫酸，强大的化学反应让我痛不欲生，疼得我都想把眼珠子抠出来揉揉。
我从柜子上摔下来，要说没声音，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就算我死了，直挺挺的摔到地上，那也是不小的动静，还好我摔在了床上，额头被柜子蹭掉了一大块皮，这下我总算知道头破血流是怎么回事儿！
外面传来脚步声，我张大嘴巴，只要外面的人看到屋里的情形，他们的智商即使低过爬行动物，也会知道我想越狱的，我狂跳的心几乎飙到每分钟一百五十下，额头上的血越流越多，我只好用毛巾捂着，眼泪也控制不住的往下流，我不想死，真的不想。
然而让我不可思议的是，外面的脚步忽然转了个弯，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听声音，渐行渐远。
时间不等人，我再次手忙脚乱的将排气窗拆开，当我将窗口上的盖子拿下来的时候，心里忽然觉得电影里的镜头实在太low了，英雄，其实也不是那么难做，难做的，是想做英雄的勇气。
我使出全身解数，双手撑着窗口边缘，努力了几次，终于爬到了管道里，眼前的管道四通八达，像是闹市区的街道，还好我瘦了很多，要不然这么窄小的管道根本容不下我往前面匍匐一毫米。
每一个房间都有这样的排气窗，但是我相信能像我一样通过排气管道爬出来的，应该还没有。我大气不敢出，身下坚硬的管道很安全，但是我却如履薄冰，微弱的声响都能引起下面人的注意，等待我的将是万劫不复。这儿貌似是个庞大的地下基地，每个管道都会岔向其他方向。
我就像一个没头苍蝇一样在管道里到处乱窜，很多地处都散落着恶臭熏人的老鼠屎，黑乎乎的黏在管道上，我恶心的不敢直视，可是这又能有什么办法，谁没事儿会在老鼠的地盘钻来钻去，还要黏满手的老鼠屎，我尽力屏住呼吸，强烈的恶臭还是像锥子一样拼命的往我鼻腔里面钻。
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庞大的管道就像一个无形的扩音喇叭，将我的声音向四通八达的方向传播出去，连我自己的耳朵都被震痛了。
如果这么大的动静都引不起下面的注意，那我也完全没必要受这种罪，我的神经再次被紧紧的揪住，在鲜血淋漓的伤口上痛苦的拉扯着。随时将我四分五裂。心跳失控，已经超出我本能呼吸的节奏。

我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分辨下面零零碎碎的声音是万箭齐发，还是虚惊一场。我拼命的往前爬，也顾不得管道上堆积又厚又臭而且很黏糊的老鼠屎。我慌不择路的往前面爬，强烈的救生欲望已经暂时封闭了我的嗅觉，越来越浓的臭味儿根本阻挡不了我迅速往前爬的速度。
忽然间，我惊悚的发现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劲儿爬出去，最后却又回到了起点，就是我当初从房间里爬上来的那个排气窗，原来我一直都在绕圈，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的心情已经没有沮丧和不甘了，而是来势汹汹的绝望，在刹那间将我吞灭。
我身体本来就很虚弱，再加上刚才在管道里用生命钻了那么大的一圈，想想都让人痛不欲生，而且管道狭窄的空间本身就会给人造成一种致使的压抑感，我全身脏兮兮的，全都是老鼠屎，就在我万念俱灰，准备找几种并不痛苦的方式了此残生时，下面忽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警铃，我被这突然性的声音吓得魂飞魄散，等我神经缓和下来的时候，这才分辨出这是火警。
排气窗除了通风，还有排泄烟雾的作用，很快，我全隐约嗅到一股完全可以盖过老鼠屎臭味儿的烟焦味儿，还夹杂着一股令人闻风丧胆的酸臭味，就像动物尸体腐烂又被蒸熟的味道，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东西，胃里除了胆汁，实在吐不出任何东西，整个五脏六腑都跟着翻江倒海的恶心一阵一阵的抽搐。
我迫不及待的顺着排气窗下到我的房间去，但是令我诧异的是，先前我踩着上来的柜子已经不见了，连床也不见踪影，我又费力的爬上去，往一下看，哪想下面五六双凶神恶煞的眼睛狠狠的盯着我，恨不得分分钟用眼神就能将我生吞活剥。
上面是滚滚浓烟，下面却是豺狼虎豹，比起浓烟，丧失人性的他们更可怕。
“下来吧，呆在上面，我们看着都觉得辛苦。”其中一个男人说，他的左眼上纹了一只缺胳膊少腿的苍蝇，又像是蜘蛛的近亲，再仔细看，又像来自远古的未知文明，我不知道什么人格的人才愿意将那么恶心的东西纹在眼角上。
我战战兢兢的将腿伸下去，他们的动作和眼神形成非常鲜明的对比，并没有将我使命的拽下来，而是合力将我从上面抱下来，我双手捂在胸前，眼泪不用眨眼睛都会接连不断的往下掉，或许是因为我的哭相太惨不忍睹，所以，他们对我的态度并没有那么多的恶意。
“我叫伊正，很高兴认识你。”几个男人自动分开，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男人满脸笑容的走向我，一手伸向我，一手用手帕捂住鼻子，他见我的手上也沾有上黑乎乎的老鼠屎，慌忙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白手套，恭恭敬敬的递到我面前，虽然他的那只手还是那么没礼貌的捂在鼻子上，一股鲜红的液体隐约从他的指缝里涌了出来，看来他的鼻子已经被臭味儿熏得血管爆裂。
“你们不是来抓的吗？”我更加迷茫不解，伊正先是一怔，随后笑着说：“苦活无边，回头是岸，你能认识到这一点，足够说明你有重新做人的决心，不管你之前做了多少坏事，你能主动投案自首，我相信法律和法官以及那些被你所害的人都会给你一个公正公平的裁决。”

第四十九章 逆转
“小苏姐，半年没见了，你还是这么漂亮。”一个跟看起来明显比我小几岁，但是身份证上却清清楚楚的比我大几岁的女人说，她的声音嗲声嗲气的，那双大大的杏仁眼儿里不管看谁都带了一股刻意的妖媚，这么亲热而灼烈的眼神，看得我全身鸡皮疙瘩都掉下来两三茬了，还有，她为什么叫我小苏姐？
“好了好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到外面等我。”我不耐烦的将她从面前推开，女人立刻摆出一副受惊过度，难以置信的表情，“小苏姐，你到底怎么了？”
“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有什么话，等我洗完澡再说行不行？我又不是泡沫，噼啪一声就炸没了。”我看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心里有点不忍心，女人嘛，何必为难女人，她这么絮絮叨叨的也是出于关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