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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晋南北朝战争

楼主:小克TY  时间:2019-09-04 18:27:48
之前写过春秋、战国、两汉、三国,觉得写得有些过于简略,不是很满意。因此在写两晋南北朝时,多加了很多内容,却又觉得过于繁琐,实在不好拿捏。这段时期的史实枝叶繁多,如何安排内容以求前后衔接连贯,不使诸位过于突兀,很费了些心思。对于文言文的注释简略了很多,相信大家都是有些文言文功底的,注释过于繁琐反而不好,因此只对主要的语言进行全文注释。对于引用的文言文,力求注明出处(可能极少数会有遗漏)。若某一事件有不同说法,正文表达的是本人的看法,另会将不同说法注明,诸位可自行解读。本人文字功底略有欠缺,因此全文是以记叙的方式描写,可能让一些喜好文学小说的朋友失望,在此说声抱歉。水平有限,痴心不改,主旨娱乐消遣,对于文中的史实错误,希望提出批评指正。
楼主:小克TY  时间:2019-09-04 18:27:48
晋武帝太康元年(公元280年)至隋文帝开皇九年(公元589年)的两晋(十六国)南北朝时期,是中国历史上最痛苦、最黑暗的时期,汉民族由此跌入了血海深渊,匈奴、鲜卑、羯、氐、羌,数百万胡族的铁蹄滚滚南下,踏破万里河山,烽火处处,吞没了积累几百年的中原文明。他们藉“八王之乱”的机会崛起,将西晋统治者发动的内战转变为推翻西晋王朝的战争。
西晋社会内部本就潜藏着深刻的民族问题。受中原文明的影响,周边少数民族在农业化的进程中,不断内徙。西晋王朝既无力阻挡这一趋势,也不能妥善绥抚。官僚豪族甚至趁机掠卖人口,大发横财,如后赵的建立者石勒就曾被东赢公司马腾(晋宣帝司马懿四弟东武城侯司马馗之孙)所掠卖。因此,在社会的底层,阶级压迫又表现为原始的、自发的民族矛盾。然而,这种低层次的民族矛盾上升为主宰全局的政治斗争,却是西晋统治者挑动起来的。
当民族矛盾掩盖了阶级斗争之后,所有的政治斗争无不以民族斗争为口号,劳动者受压迫的苦难和胸中的积愤也在民族仇杀中得到宣泄。杀红了眼,杀昏了头,仇恨蒙蔽了双眼,分不清是非敌友,只知道种族异同。最典型的如后赵的冉闵(冉魏政权的建立者)于都城邺(今河北磁县南)驱杀胡人:

(冉闵)令城内曰:“与官(国)同心者住,不同心者各任所之。”敕城门不复相禁(不再戒严)。于是赵人百里内悉入城(百里之内的赵人都进入城中),胡羯去者填门(离城而去的羯人堵满了城门)。闵知胡之不为己用也(不愿为己所用),班令内外赵人(颁布命令告知赵人),斩一胡(人)首(级)送凤阳门者,(凡)文官进位三等,武职悉拜牙门。一日之中,斩首数万。闵躬(亲自)率赵人诛诸胡羯,无(不分)贵贱男女少长皆斩之,死者二十余万,尸诸城外,悉为野犬豺狼所食。屯据四方者(集居在各地的胡人),所在承闵书诛之(当地军队奉冉闵之命杀了他们),于时高鼻多须至有滥死者半(当时外表长得高鼻多须的人,有一半因滥杀而死)【《晋书·载记七·石季龙下》】。

这种失去理性、不分青红皂白的大屠杀,在当时屡见不鲜。真正受尽苦难的是被挑动起来的各族人民。短短的一、二十年间,中国的人口从二千三百万锐减至一千余万,整个中原沦为废墟。东晋孙绰曾满怀悲凉的控诉道:

自丧乱已来六十余年,苍生殄灭,百不遗一,(黄)河洛(河)(意谓中原腹地)(成为)丘虚(废墟、荒地),函夏(全国)萧条,井堙(堵塞)木刊(砍伐),阡陌夷灭(埋没),生理(生存的希望)茫茫(渺茫),永无依归【《晋书·列传二十六·孙楚》附《孙绰》】。

魏晋风度,听上去是那么的令人向往——竹林七贤,刘伶醉酒,阮籍傲歌,嵇康抚琴,王衍清谈,名士风流,人物俊爽。但真正翻开那一页厚重的历史,更多的是火与剑的杀伐,泪与血的呻吟,奸谋的肆行与忠义的沦丧。
在长达三个多世纪的时间里,西晋王朝只有幸“享受”了短短三十几年的暂时统一,其余时间内,中华大地一直陷于四分五裂的状态,共出现过三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割据政权,你方唱罢我登场,演出了一幕幕惊心动魄、骇人心目、荒诞离奇、充满血与火的世间大戏。台上戏是先离后合,与台上戏不同,世间戏却是先合后离,辛酸处处,血迹斑斑。
楼主:小克TY  时间:2019-09-04 18:27:48
八王之乱(上)

泰始元年(公元265年)十二月,晋武帝司马炎代魏建立晋朝。太康元年(公元280年)晋灭吴,完成了中国的统一。史称“帝惩魏氏孤立之敝,故大封宗室,授以职任”【《资治通鉴·晋纪一·晋武帝泰始元年》】,封司马孚(司马懿弟)为安平王,司马干(司马懿三子)为平原王,司马亮(司马懿四子)为扶风王,司马伷(司马懿五子)为东莞王,司马骏(司马懿七子)为汝阴王,司马肜(司马懿八子)为梁王,司马伦(司马懿九子)为琅邪王,司马攸(司马昭次子)为齐王,司马鉴(司马昭六子)为乐安王,司马机(司马昭七子)为燕王。
又以宗室司马望(司马孚次子)为义阳王,司马辅(司马孚三子)为渤海王,司马晃(司马孚五子)为下邳王,司马瑰(司马孚六子)为太原王,司马圭(司马孚七子)为高阳王,司马衡(司马孚八子)为常山王,司马景(司马孚九子)为沛王,司马泰(司马懿四弟司马馗之子)为陇西王,司马权(司马馗之子)为彭城王,司马绥(司马馗之子)为范阳王,司马遂(司马懿五弟司马恂之子)为济南王,司马逊(司马懿六弟司马进之子)为谯王,司马睦(司马进之子)为中山王,司马陵(司马懿七弟司马通之子)为北海王,司马斌(司马通之子)为陈王,司马洪(司马望次子)为河间王,司马楙(司马望四子)为东平王。
以后,司马炎又陆续派诸王都督各州军事,假节,得斩违令者。诸王拥有军队,不仅掌握了封国的军政大权,而且还掌握了州郡要镇的军政大权,导致了后来的“八王之乱”。
楼主:小克TY  时间:2019-09-04 18:27:48
司马氏得国,同曹魏差不多,“欺孤儿寡妇以得天下”【《贞观政要·卷一·论政体》】。司马炎也并非雄才大略之主,只不过“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晋书·列传十九·阮籍》)。他在灭吴、大封诸王和罢州郡兵后,遂“颇事游宴,怠于政事。掖庭殆将万人,常乘羊车,恣其所之,至便宴寝。宫人竞以竹叶插户、盐汁洒地,以引帝车。而(皇)后父杨骏始用事,交通请谒,势倾内外。朝政大坏”【张居正《帝鉴图说·十九·羊车游宴》】。
司马炎自以为天下一统,四海无虞,认为外无敌国,内无隐忧,便大肆游乐饮宴,政事荒废,后宫嫔妃竟超出万人之多。由于美女太多,司马炎自己都懒得选,便乘坐羊车,在宫中任其而行,羊车在何处停下,便留宿宴乐。于是宫中嫔妃企望临幸者,争相以竹叶插户、盐汁洒地等各种方式来引诱拉车的羊停在自己门前。由于司马炎不理朝政,杨皇后的父亲杨骏,开始大权独揽,结交党羽,独断专行,势倾内外。自此朝政开始大坏。
太康三年(公元282年),司马炎在南效行祭祀礼后,喟然感叹,便问司隶校尉刘毅:卿以为朕可与汉朝哪个皇帝相比啊?刘毅不假思索地答道:可与桓、灵二帝相比。司马炎说:吾虽德不及古人,但尚能克己为政。又平定东吴,混一天下,将我与桓、灵二帝相比,是否太过贬抑了。刘毅说:“桓、灵卖官,钱入官库;陛下卖官,钱入私门(自己腰包)。以此言之,殆不如也(还不如他们呢)。”【《晋书·列传十五·刘毅》】
世家大族在司马炎的保护下,贪暴恣肆,胡作非为,文恬武嬉,奢侈无度。如大臣何曾,史称其“性奢豪,务在华侈。帷帐车服,穷极绮丽,厨膳滋味,过于王者……食日万钱,犹曰无下箸处”(《晋书·列传第三·何曾》)。由此可见这些人的豪奢。历史上有名的王恺与石崇斗富,就发生在这时候。南朝宋人刘义庆著《世说新语·汰侈篇》,专门讲述了晋朝大臣纸醉金迷、竞相斗富的生活,现摘取三则,从中可一窥当时人的荒唐和奢靡:

一则
石崇每要(邀)客燕(宴)集,常令美人行(劝)酒;客饮酒不尽者,使黄门交斩美人。王(导)丞相与大将军(王敦)尝共诣崇(曾经一同到石崇家赴宴)。丞相素不善饮,辄自勉强,至于(直到)沈(沉)醉。每至大将军(每当向王敦劝酒时),(敦)固(坚持)不饮以观其变,(石崇)已斩三人,颜色如故(王敦却脸色如常),尚(还是)不肯饮。丞相让之(责备他),大将军曰:“自杀伊家人(他杀他自己家里人),何预卿事(关你什么事)!”【注:《晋书·列传六十八·王敦》记载此事发生在王恺家】

二则
石崇(家)厕(所)常有十余婢侍列,皆(华)丽(衣)服藻饰(打扮),置甲煎粉(一种香粉)、沈(沉)香(汁)之属(一类的物品),无不毕备(准备齐全)。又与新衣着令出(如厕毕,又让客人换上新衣服出来)。客多羞不能如厕。王(敦)大将军往(上厕所),脱故衣(就敢脱掉原来的衣服),着新衣,神色傲然(傲慢)。群婢相谓曰:“此客必能做贼。”

三则
武帝尝(曾经)降(到)王武子(王济)家,武子供馔(王济设宴),并用琉璃器(宴用器具全是琉璃器皿)。婢子百余人,皆绫罗绔罗(都穿着绫罗绸缎),以手擎(托着)饮食。烝豚(蒸乳猪)肥美,异于常味(和一般的味道不一样)。帝怪而问之(武帝感到奇怪,问他是怎么烹调的)。答曰:“以人乳饮豚(用人乳喂的小猪)。”帝甚不平(不满意),食未毕,便去。王、石所未知作(这是连王恺、石崇也不知道的烹调之法)。

石崇杀劝酒美女,王济以人乳喂养小猪,而王恺、石崇斗富更是千古穷奢极欲的典型,用麦芽糖水涮锅,以蜡烛当柴烧做饭。这恰似以钞票点烟,是一种没有任何意义、只求变态快感的荒谬浪费!傅咸曾说:“奢侈之费,甚于天灾。”【《晋书·列传十七·傅玄》附《傅咸》】

与此相应, 朝廷精英们也一反常态,个个都成了哲学家、诗人。本来,晋武帝中后期,政局稳定,正是励精图治之时,但这些高官士族聚敛无度,不理政事,多以清谈为乐。尚书令王衍、河南尹乐广以及王衍弟弟王澄等人,“皆善清谈,宅心事外,名重当世,朝野之人,争慕效之”。这帮人成天手持拂尘,宽衣大袖,剃面熏香,望之直如仙境中一般的人物,以政事为“俗务”,孜孜不倦地钻研老庄玄学。阮咸、阮修、胡毋辅之、谢鲲、毕卓等名士,“皆以任(性)放(纵)为(通)达,至于醉狂裸体,不以为非”【《资治通鉴·晋纪四·晋惠帝元康七年》】。吏部郎毕卓的一首诗很能反映这些人的精神面貌:“一手持蟹螯,一手持酒杯。拍浮酒池中,便足了一生。”【《艺文类聚·卷四十八·职官部四·吏部郎》】
所谓的魏晋风度,醉酒傲歌,名流清谈,直如靡靡之音,使得晋朝举国若狂,上行下效,处于这样一种氛围,想不亡国都难。可以说,西晋王朝及其世家大族,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贪婪、奢侈、腐败、残暴的统治集团,整个社会从上到下都处于一种扭曲放纵的气氛之下。继而夷狄交侵,五胡乱华,中朝之祸自此而始【注:清谈,意即就一些玄学问题析理问难,反复辩论的文化现象,其目的不是论政,不过是官吏、文人为了消遣和显示自己清高不谈俗事罢了】。
楼主:小克TY  时间:2019-09-04 18:27:48
太熙元年(公元290年)夏四月辛丑(二十日),司马炎死于含章殿,太子司马衷继位,即晋惠帝,改年号为永熙,尊皇后杨芷(武元皇后杨艳的堂妹)为皇太后,立太子妃贾南风为皇后。
据说惠帝为人傻乎乎的,《晋书·帝纪四·惠帝》记载了其中几件事:一是惠帝到华林园去玩,走到一个池塘边,听见里面传出咕咕的青蛙叫。惠帝觉得很奇怪,便问随从:它们这样咕呱乱叫,是为公事还是为私事?随从就糊弄他说:在公开场合叫就是为公事,在私下场合叫就是为私事。二是后来天下战乱饥荒,很多百姓饿死,有人把情况报告给惠帝,惠帝说:没有饭吃,为什么不吃肉粥呢?
但《晋书·列传第五十九·嵇绍》的记载,与上述却很有不同。永兴元年(公元304年)七月,惠帝率军讨伐成都王司马颖(晋武帝第十六子),在荡阴(今河南汤阴)被司马颖的军队战败,惠帝身中三箭,兵卒逃散,只有侍中嵇绍挺身护驾。司马颖的兵士举刀乱砍嵇绍,惠帝高叫:这是忠臣,不要杀他!兵士们回答:奉皇太弟(司马颖)命,惟不犯陛下一人而已!“绍遂被害于帝侧,血溅御服”。后来战事平息,司马颖派卢志找到惠帝,移至邺城。左右侍从要为惠帝浣洗衣物,惠帝说:这是嵇侍中的血,不要洗去。
《晋书》对惠帝本人的言行所记甚少,但从这段记载中可以看到,在飞矢交前的情况下,惠帝仍能坚持表达他自己的意愿,他对没有能够救下嵇绍耿耿于怀,事后坚持不许浣洗溅有嵇绍血迹的衣服,可见是饱含着很深的感情。而带有如此之深感情的话,又不是别人所能代言的。《嵇绍传》的这段记载来源于卢綝的《四王起事》,而将惠帝带至邺城的卢志正是卢綝的叔父,而且卢綝本人当时也在邺城,因此卢綝的记载还是可信的。惠帝一般被评价为“白痴”。那么,试想这些话能是出自一个白痴之口吗?胡三省在注《通鉴》时慨叹:“孰谓帝为戆愚哉!”所以,我们不能认为他是“白痴”,只能认为他是鲁钝。由于惠帝鲁钝,杨太后与贾皇后遂专断争权,援引诸王、外戚以排斥异己,终于诱发了“八王之乱”。
晋武帝病重时,在宫内侍疾的只有杨皇后的父亲侍中杨骏。司马炎曾让中书下诏,召汝南王(改封)司马亮与杨骏共同辅政。但杨骏怕失去权柄与宠信,便从中书那里骗来诏书,藏匿了起来。晋武帝病危,杨皇后奏请让杨骏辅政,得到司马炎同意后,杨皇后便召中书监华廙(yì)、中书令何劭,口头传达旨意,让他们作遗诏,并任命杨骏为太尉,太子太傅,假节、都督中外诸军事,侍中,录尚书,领前将军如故。
两天后,晋武帝死,杨骏“遂当寄托(委以后事)之重,居太极殿”。晋惠帝司马衷继位后,加封杨骏太傅、大都督、假黄钺,统摄朝政,总领百官。杨骏也知道自己因女而贵,没有民望,更无豪门士族的真心拥戴,便滥行封赏,以博求美名。他的亲弟弟杨珧、杨济,外甥李斌以及同党石崇等人多相劝谏,杨骏听不进去,我行我素。又“为政严碎,愎谏自用,不允众心”,“内怀猜忌,外树私昵”,把司马皇室宗亲一概排除于中枢之外,“于是公室怨望,天下愤然”【《晋书·列传十·杨骏》】。
楼主:小克TY  时间:2019-09-04 18:27:48
惠帝皇后贾南风,是西晋初权臣贾充之女。当初,司马炎想为太子司马衷聘娶太保卫瓘的女儿。他曾说:“贾公女有五不可……种妒(生性嫉妒)而少子,丑而短黑。”史称贾南风“性酷虐,尝(曾经)手杀数人”【《晋书·列传一·惠贾皇后》】,看见其他妃嫔有孕,竟然以戟击打她们的腹部,迫使她们流产。司马炎知道后大怒,打算废掉贾南风,将她囚禁起来。但是皇后杨芷、大臣杨珧及充华(宫中女官)赵粲都为贾南风求情,这才保住了她太子妃的地位。
据《晋书·列传一·惠贾皇后》载,贾南风荒淫放恣,她先是借看病为名,与太医令程据搞在一起,肆无忌惮,“乱彰内外”。大概是觉得这样还不过瘾,又天天派人从宫外哄骗美骚年入宫。洛阳城南有个管治安的小吏,“端丽美容止”,平日里工资微薄,忽然有一天穿上了华贵的衣服,上司怀疑他做贼,便捉来审问。美骚年说:先前路上碰到一个老妇人,说她家里人得病,巫师说要找一个居住在城南的青年男子去镇服驱除恶疾,并有重酬。我贪财心切,就随她前往。上车后就被藏入一个竹箱中,走了大约十余里,过了六七道大门,箱子打开,就看见精致的楼台殿阁。问这是哪里,答说是天上。马上有人伺候我沐浴熏香,又送来好衣美食。就看到一个妇人进来,大约三十五、六岁年纪,身材矮小,皮肤青黑,眉间有痣。我被留下住了几晚,与那妇人同吃同住,临出来时送我这些衣物。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是被贾后派人勾搭入宫,作成好事而得到的奖赏,纷纷窃笑而退。贾后好事之后常常是杀人灭口,但是惟有这个小吏,得以保全性命而出。《晋书·列传一·惠贾皇后》称:“以(贾)后爱之,得全而出。”贾后这样一个人,被誉为孝子的荀顗(yǐ)(荀彧第六子)居然称赞她“(容)姿(品)德淑(善良)茂(美好)”【《晋书·列传九·荀顗》】,道貌岸然的门阀士族极端虚伪的真实面目暴露无遗。
楼主:小克TY  时间:2019-09-04 18:27:48
贾后阴险妒忌,又多权诈,由于朝中大权皆为杨太后及其父杨骏把持,因此她虽贵为皇后也只能仰人鼻息。宫中殿中中郎孟观和李肇二人一直为杨骏所轻,常有怨言。贾后察知后,就派身边亲信太监联络孟、李二人,密谋除掉杨骏,废掉杨太后。又命李肇、孟观分别暗中联络汝南王司马亮和楚王司马玮,要求他们领兵讨伐杨骏。司马亮没有同意,司马玮则一口应承,并且上书请求回朝。杨骏一向忌惮司马玮,早就想召他回朝,以防他在外拥兵自重,现在见他“自投罗网”,马上以惠帝名义召他和淮南王司马允一起入朝。
司马玮一回朝,贾后立即指使孟、李二人上奏惠帝,诬告杨骏谋反,让惠帝下诏,派东安公司马繇捕拿杨骏。杨骏的外甥散骑常侍段广跪在地上向惠帝求情说:杨骏受先帝恩宠,尽心辅政。何况他孤老头子一个没有儿子,岂有反叛的道理。惠帝大半夜被人从被窝里拉出来,懵里懵懂,一言不发。
杨骏当时住在曹爽的旧宅,临近兵器库,听闻宫内有变,忙召集朝中亲信到家中商议对策。太傅主簿朱振建议说,宫中有变,“必是阉竖为贾后设谋,不利于公”,应该马上烧掉云龙门大造声势,然后打开万春门,“引东宫及外营兵”【《晋书·列传十·杨骏》】入宫,逮捕反乱者。杨骏素来怯弱,听了朱振的建议犹豫不决,说:云龙门是魏明帝时候建造的,耗费工钱无数,怎能说烧就烧呢!性命攸关之际,杨骏居然成了文物古迹保护者,这让群僚大失所望,各自找借口,一哄而散。
杨骏党羽左军将军刘豫得知消息,便率领军马赶来。刚到杨骏府门口,迎面遇见贾后表兄、右军将军裴頠(wěi),忙问太傅何在。裴頠骗他说:太傅带着两个随从,乘车从西面逃出城去了。刘豫问:那我怎么办?裴頠说:你应该去廷尉那里。刘豫觉得言之有理,丢下自己的大队人马向廷尉自首去了。
杨太后知道消息时,禁宫已被贾后及其同党封闭,她只好题帛为书,上写“救太傅者有赏”,命太监用箭射到宫外。帛书恰为贾后党羽拾得,贾后趁机诬称杨太后与其父一同谋反,囚禁了这位当朝太后。
本来,乱起之初,相关诸人都在犹疑观望,杨骏若能当机立断,采纳朱振建议,烧云龙门,带兵包围皇宫,贾后之谋未必就能得逞。但杨骏惶怯无计,浪费宝贵的平乱时间,坐以待毙,“寻而殿中兵出,烧(杨)骏府,又令弩士于(楼)阁上临骏府而射之,骏兵皆不得出”【《晋书·列传第十·杨骏》】,杨骏逃于马厩被杀。孟观等人随即诛杀杨骏的亲族同党,皆夷三族,死者数千人。贾后不愿让晋武帝遗命的手诏被外界知晓,又命李肇焚烧杨骏私家书。杨骏被杀后,没人敢收尸,惟太傅舍人阎纂收殓掩埋了他。
杨骏死后,杨太后也因“阴渐奸谋,图危社稷”【《晋书·列传一·武悼杨皇后》】的罪名,被废为庶人,迁往金墉城(今河南洛阳东)。有司又奏请说:杨骏造乱,家属应诛,今太后废为庶人,请以其妻庞氏交廷尉行刑。惠帝没有同意。有司官员为了巴结贾后,按贾后的指示再三请求,惠帝只得听从。临刑前,杨太后抱着母亲嚎啕痛哭,剪发磕头,又上表贾后自称妾,请求保全母亲一命,但贾后不予理睬。庞氏被杀后,杨皇后被押送金墉城幽禁,贾后遣散了她仅剩的十几个内侍宫人,杨太后绝食而死,时年三十四岁。
楼主:小克TY  时间:2019-09-04 18:27:48
诛杀杨骏后,一直被杨骏排斥的汝南王司马亮、楚王司马玮以及东安公司马繇都入朝掌握大权。司马亮为太宰,与太保卫瓘同为录尚书事。楚王司马玮为卫将军、领北军中候(即京师禁卫军最高长官,监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五校尉所领北军五营),下邳王司马晃为尚书令,司马繇为尚书左仆射,晋位王爵。贾后的族兄贾模、堂舅郭彰以及外甥贾谧也都鸡犬升天,参与国政。
司马亮大论诛伐杨骏之功,滥封一千零八十一人为侯爵,开滥赏之最。傅咸劝谏说:“此之(指滥赏)熏赫,震动天地,自古以来,封赏未有若此者也。无功而厚赏,(人)莫不乐国有祸,祸起当复有大功也(因为祸乱一起就又可有封赏了)。人而乐祸(人人以祸乱为乐事),其可极乎(到哪里才是头呢)!”【《晋书·列传十七·傅玄》附《傅咸》】他认为杨骏正因为有震主之威、任人唯亲,才招致灭族大祸,而司马亮又变本加厉,是非常危险的开端。
正如傅咸所料,内讧不久便发生了。《晋书·列传第一·惠贾皇后》称,“(贾)后暴戾日甚……贾谧干预国事,权侔人主,繇密欲废后”。司马亮、卫瓘等人上表弹劾司马繇,将他流放到带方郡(治带方县,今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黄海北道凤山郡石城里之古唐城)。
楚王司马玮是晋武帝第五子,史称其“少年果锐,多立威刑,朝廷忌之”【《晋书·列传二十九·楚隐王玮》】。司马亮和卫瓘认为司马玮生性凶暴乖戾,不能担当大任,打算将他打发到封国去,并同时削夺了他北军中候的职位。司马玮对此当然愤恨,其长史公孙宏、舍人歧盛便劝他求助于贾后,并使积弩将军李肇到贾后处告发司马亮和卫瓘想废掉惠帝,另立他人。
贾后正苦于司马亮、卫瓘二人掌权,自己不得专擅朝政,于是借着这个机会以惠帝的名义作手诏,命淮南王司马允、长沙王司马乂、成都王司马颖屯兵诸宫门,废除司马亮、卫瓘的太宰、太保之职。又使黄门夜入司马玮府,命他收捕二人。司马玮想入宫复奏,以确认诏书的真伪,被黄门以事恐泄密为由而阻止。于是司马玮“勒本军,复矫诏召三十六军”【《晋书·列传第二十九·楚隐王玮》】,包围司马亮、卫瓘府第,收二人杀之。
杀掉司马亮和卫瓘后,舍人歧盛劝司马玮应顺势进宫诛除贾后等人,匡正王室,以安天下。但司马玮犹豫未决。而太子少傅张华也使宦官董猛告于贾后,劝她顺势诛除司马玮。贾后欣然同意,立即派遣殿中将军王宫对外宣称“楚王矫诏”。北军士卒一听,纷纷丢下兵器逃走,司马玮顿成光杆司令,“左右无复一人,窘迫不知所为”,遂被收捕处斩,年仅二十一岁。临死前,司马玮拿出藏在怀中的惠帝诏书,流泪说自己是奉诏行事,蒙受冤屈。监刑尚书刘颂知道他冤枉,“歔欷不能仰视”【《晋书·列传第二十九·楚隐王玮》】。据说司马玮生性开通而好施恩,很得民心,他被杀时没有人不掉泪的,百姓还为他建立了祠堂。
汝南王司马亮和楚王司马玮,是“八王之乱”中首先被杀的二王,贾后由此得以专权,开始树立党羽,并启用当时的名士张华、裴頠等人。以张华为侍中、中书监;裴頠进尚书左仆射,专任门下事;裴楷为中书令;王戎为司徒。这些人名望既重,又非皇族,没有直接威胁。此后近十年间,政局稍安,表面上风平浪静而实际上却暗流涌动。
楼主:小克TY  时间:2019-09-04 18:27:48
风波过后,西晋统治集团依旧歌舞升平。但在众人昏昏之间,也不是没有清醒之人。鲁褒便作《钱神论》以讥刺时世:

钱之为体(钱之所以为根本),有乾有坤(是因为有天地、阴阳之分)。内则其方,外则其圆……为世神宝。亲爱如兄,字曰“孔方”,失之则贫弱,得之则富强。解严毅之颜(它能使威严的面孔露出笑脸),开难发之口(让口风严密的人开口)。钱多者处前,钱少者居后……无位而尊(它没有地位却受人尊敬),无势而热(没有势力却受人欢迎)。排朱门,入紫闼(它能够推开王公贵族的富贵之门);钱之所在,危可使安,死可使活;钱之所去,贵可使贱,生可使杀……洛中朱衣(洛阳城中的富贵人家),当途之士(身居官位的人),爱我家兄,皆无已已(从来都不曾停止)……谚曰:“钱无耳(钱没有听觉),可暗使(却可以暗中指使别人做事)。”又曰:“有钱可使鬼。”凡今之人,惟钱而已【按:今所见《钱神论》系严可均《全晋文》据《晋书·列传第六十四·鲁褒》、《艺文类聚》、《初学记》合抄而成】。

太子洗马江统,见迁居关中的匈奴等少数民族时有纷乱,深虑四夷乱华,应该防微杜渐,于是作《徙戎论》上奏惠帝,提出将氐、羌等族迁出关中的主张。他首先指出华夏周边各少数民族,“其性气贪婪,凶悍不仁”,力量衰弱时臣服中原,强盛时就举族进犯,并援引各朝各代为防戎狄,费尽心力的旧事。接着讲了自东汉以来至魏武帝曹操迁徙少数民族于关中的弊害,指出东汉以来的种种迁徙政策皆是“权宜之计,一时之势,非所以为万世之利也”。
江统认为,“关中土沃物丰,厥田上上”,是帝王的建都之地,不应让戎狄居住于此。现在汉人“侮其轻弱,使其怨恨之气毒于骨髓”,若其繁衍众生,人口增加,就会生出不臣之心。他们本性凶残贪婪,又心怀怨恨,一有机会便会叛乱。朝廷应该趁着方今兵威正盛之时,把关中及其附近等地的羌、氐各族,迁徙至其原来居住的旧地安顿。胡、汉从此不再杂居,各得其所,“上合往古即叙之义,下为盛世永久之规”。以后“纵有猾(侵犯)夏之心”,但地处偏远,又有山河阻隔,“虽为寇暴,所害(也)不广”。
江统还表示,“方今关中之祸,暴兵二载(才平定),征戍之劳,老师十万(指元康六年氐族酋帅齐万年叛乱)”,应趁现在胡人死的死、逃的逃,畏惧朝廷兵威之际,迫使他们迁徙。他认为现在匈奴、氐、羌等少数民族,“人口之盛,过于西戎”,又“天性骁勇,弓马便利”,一旦叛乱,关中地区就危险了。普通百姓失去生机尚且逃亡叛乱,狗和马吃饱了还相互撕咬,何况是夷狄,岂能不作乱!
最后,江统深刻地指出,“夫为邦者,患不在贫而在(贫富)不均,忧不在(人)寡而在(民)不安。以四海之广,士庶之富,岂须夷虏在内”,让他们还归故土,释我华夏之忧,则“惠此中国,以绥四方,德施永世”【《徙戎论》原文见《晋书·列传第二十六·江统》】。
江统《徙戎论》上,朝廷不用。不到十年,江统的忧虑都成现实。当时一些有识之士,早已看出天下将要大乱,如关内侯索靖,就曾指着洛阳宫门铜驼叹道:“会见汝在荆棘中耳(大概会在荆棘从中见到你吧)!”【《晋书·列传第三十·索靖》】


晋惠帝元康六年(公元296年),征西大将军、赵王司马伦宠信孙秀,与雍州刺史解系、冯翊太守欧阳建交恶,互相攻讦,更相上表朝廷。朝议以梁王司马肜(róng)都督雍、凉二州诸军事,接替赵王司马伦,征司马伦入朝。解系的弟弟解结时任御史中丞,就在司空张华面前力陈孙秀祸乱氐、羌的事情。张华闻知后便知会司马肜,让其到任后诛杀孙秀。孙秀得知消息惊惧异常,派好友辛冉携带大批珍宝到梁王处说好话。梁王得了好处便睁一眼闭一眼,孙秀由是得以免罪。
司马伦入朝后,被拜为车骑将军。他听从孙秀的建议,与贾氏亲族深相结纳,大为贾后亲信。又上表请求录尚书事,参预中央朝政。张华与裴頠坚持不同意,由此司马伦与孙秀深恨张、裴二人。司马伦入朝,为以后的祸乱埋下了导火索,预示着更大风暴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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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王之乱(下)

惠帝太子司马遹(yù),字熙祖,为惠帝长子。其母谢玖原是晋武帝后宫的才人。惠帝做太子时,将纳妃,晋武帝担心太子年纪小,不懂床第之事,遂遣自己的才人谢玖到东宫指导“成人”课,由此有了身孕。太子妃贾南风善妒,谢玖害怕自己受害,向晋武帝提出还居西宫,之后生下司马遹。史称,司马遹幼年聪慧,很受晋武帝的喜爱,常在晋武帝身边。直到司马遹三、四岁,惠帝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儿子。晋武帝曾当着群臣称赞司马遹像司马懿,有一次还对廷尉傅祗说:“此儿当兴我家。”【《晋书·列传第二十三·愍怀太子》】
但司马遹年纪稍长,却不好学习,每天只与左右嬉戏胡闹,也不知道尊敬老师。贾后很忌讳这位素有令名、又非自己亲生的皇太子,密遣身边太监不时怂恿太子,说应趁年轻力壮好好玩乐,不必自我约束。于是司马遹日渐怠慢松弛,常常不上朝,在后园游戏。朝廷每月供东宫五十万钱,太子常常超支,并且派人把西园所种植的蔬菜和自用的米、面、鸡弄到集市上卖掉,收入用作赏赐左右的开销。还在东宫开设集市,杀猪卖酒,太子亲自操刀,一刀下去,斤两分毫不差。太子外祖父本是屠户,不知道这是不是遗传。
太子洗马江统时常劝谏司马遹,不纳。太子舍人杜锡也不时的谏劝太子应“修德进善,远于谗谤”【《晋书·列传第二十三·愍怀太子》】,太子听得不耐烦了,便使人将钢针藏在杜锡的坐垫中,扎得老头血流不止。
贾后的母亲郭槐曾想聘散骑常侍、河南尹韩寿的女儿为司马遹的太子妃,司马遹也想与韩氏联姻以巩固自己的地位。可是韩寿的妻子贾午(贾后之妹)与贾后都不同意,为司马遹聘了大臣王衍的小女儿王惠风。太子听说王衍的大女儿相貌更美,反被贾后聘给了外甥贾谧,心中很不高兴,说了一些不满的话。贾谧到东宫时,太子也不理他,顾自在后庭嬉戏玩耍。贾谧仗着贾后的势力,对太子态度不恭,遭到成都王司马颖呵斥,心中也愤恨,便在贾后面前诬陷太子广置田产,多蓄私财,结交小人,想图谋贾氏。还说太子曾对人表示,继位后要废贾后,杀掉贾氏一族。
贾后一直心忌太子,听了贾谧的话,马上派人四处张扬太子的短处,朝野上下都感觉到贾后有害太子之意。中护军赵浚建议太子发动政变废后,太子没有理睬。
元康九年(公元299年)十二月,经过长期谋划,贾后决定动手。她诈称惠帝生病,将司马遹诱骗进宫中。太子到后,贾后却不与他相见,把他安排在别室,派婢女陈舞逼太子吃掉事先准备的枣酒。太子推脱不过只得饮下。贾后又命婢女承福拿着黄门侍郎潘岳(即古代美男子潘安)模仿太子口气事先写好的手稿,伪称惠帝让太子抄写一遍。文曰:

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当入了之。中宫又宜速自了;不了,吾当手了之。并谢妃(太子母谢玖)共要克期而两发,勿疑犹豫,致后患。茹毛饮血于三辰之下,皇天许当扫除患害,立道文(道文,太子之子司马虨)为王,蒋(太子妾蒋俊)为内主。愿成,当三牲祠北君,大赦天下【《晋书·列传第二十三·愍怀太子》】。

其文大意是:陛下应当自己了断,不自己了断,我就要进宫替您了断。皇后也应该尽快自己了断,如不自己了断,我当亲手来了断。同时与谢妃约定皇宫内外一起举事,请不要迟疑犹豫,以致后患。我在日、月、星三辰之下盟誓,皇天允许我扫除祸患,立司马虨(bīn)为王,立蒋氏为后。如愿望实现,我将用猪、牛、羊三牲供奉北君,大赦天下。
司马遹估计酒量不行,醉得迷乱不能辨认,便依从而写,笔画不全的部分,贾后又令潘岳补上。随后,贾后请惠帝驾幸式乾殿,将太子手书遍示群臣,表示太子如此大逆不道,应当赐死。
这封伪造的书信,逻辑混乱,一眼便可看出绝不会是太子所书,但群臣都惧于贾后权威,不敢稍有异议。唯独张华和裴頠力争太子无辜,直到天色渐晚,朝议也无结果。贾后怕事久生变,便请废太子为庶人,又自作皇帝诏书“许之”。遣人持诏书押送太子及其三子至金墉城(今河南洛阳东)软禁。次年正月,又送往洛阳之外的许昌宫囚禁,并下诏杀掉太子生母谢妃以及太子侧妃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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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不当其罪被废,众情愤怒。右卫督司马雅是晋室远房同宗,与常从督许超都受司马遹宠信,二人秘密谋划,准备废掉贾后。由于张华、裴頠不愿废后,难以与之同谋,因此他们找上了贪功冒进,又手握兵权的赵王司马伦。二人怂恿孙秀说:“国无适嗣,社稷将危,大臣之祸必起(许多大臣准备起事)。而公奉事中宫,与贾后亲密,太子之废,皆云豫知(都说您事先知道),一旦事起,祸必及矣。何不先谋之(为何不先考虑废后呢?)!”【《晋书·列传第二十三·愍怀太子》】
孙秀听后,觉得大有道理,便挑唆司马伦暗中起事。司马伦深纳其言,约结通事令史张林和省事张衡等人,作为宫中内应。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孙秀又多了个心眼,为防万一,他向司马伦献了一条“一箭双雕”之计,说:现在街谈巷议,都认为王爷是贾后一党,太子对皇后心有宿怨,一旦复还东宫,必定不会与王爷您同心同德;若王爷再有些微过失,太子必定大做文章,只怕到时性命堪忧。不如拖延时日,贾后必然会加害太子,到那时再废贾后,为太子报仇,既可有功,又可得志。
于是司马伦派孙秀使人四处散播谣言,称有人欲废皇后立太子。贾后闻知非常害怕,孙秀、司马伦趁机竭力劝说贾后宜早除太子,以绝后患。贾后遂让太医令程据制成巴豆杏子丸,矫诏使黄门孙虑至许昌毒害太子。
太子被废黜后,一直怕被毒杀,常常自己做饭吃。孙虑到许昌后,见无从下手,便断绝了太子的饮食。宫中侍女及随从对太子很忠心,不时的隔墙投递食物。孙虑不得逞,遂扯下遮羞布直冲太子居所,以药杵椎杀太子。太子临死大声呼喊,声闻于外,年仅二十三。太子死后,贾后假惺惺地上表,请以王礼安葬太子。
太子遇害后,司马伦、孙秀加紧谋划。司马雅和许超感到后怕,对以前的谋划反悔,便托辞有病。孙秀又约当值的右卫佽(cì)飞督闾和为内应,约定四月三日丙夜一筹(三更一刻),以鼓声为号起事。
到了约定的日期,司马伦矫诏敕三部司马:“中宫与贾谧等杀吾太子,今使车骑(即率兵)入废中宫。汝等皆当从命,赐爵关中侯。不从,诛三族。”【《晋书·列传第二十九·赵王伦》】于是众人皆从之【注:三部司马,即掌管戟盾、弓矢、硬弩部队的前驱、由基、强弩三部合称,由司马督统率】。
当晚,司马伦率大队禁军陈兵满道,遣翊军校尉、齐王司马冏率三部司马百人进入皇宫,控制宫内各门,迎惠帝幸东堂,宣布废贾后为庶人,囚禁于建始殿。同时,司马伦下令在京城收捕贾氏宗族亲党,皆全家处死。为报宿怨,司马伦又逮捕了张华、裴頠、解结、杜斌等,皆于殿前杀之,夷三族。
次日,司马伦坐于端门,屯兵向北,遣尚书和郁持节把贾后送至金墉城。杀中护军赵浚以及散骑韩豫等人,“内外群官多所黜免”。随后司马伦矫诏自为“使持节、大都督、督中外诸军事、相国、侍中、王如故,一依宣(司马懿)、文(司马昭)辅魏故事”,并大封诸子为王侯。“孙秀等封皆大郡,并据兵权,文武官封侯者数千人,百官总己听于伦”【《晋书·列传第二十九·赵王伦》】。
为收买人心,司马伦又下诏追复司马遹太子位号,封其二子司马臧和司马尚为王,并以梁王司马肜(不久病死)为太宰,淮南王司马允为骠骑将军、领中护军。诸事已定,司马伦派人至贾后被幽禁的金墉城,以金屑酒赐死。至此,经废杨后、废太子、废贾后三次宫廷政变,“八王之乱”大戏进入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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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伦,字子彝,是司马懿第九子,资质庸劣,既没有继承到其父的才智,也没有学到其母的精明和工于心计。孙秀却善于谄媚,又颇有权谋,因此司马伦对孙秀言听计从,任为中书令。孙秀“既执机衡,遂恣其奸谋,多杀忠良,以逞私欲”,“威权振于朝廷,天下皆事秀而无求于伦”【《晋书·列传第二十九·赵王伦》】。
齐王司马冏,字景治,是晋武帝弟弟司马攸次子。废除贾后,司马冏功劳不小,但事后论功行赏,只得了个游击将军,因而内心常怀不平之意。孙秀觉察到这个情况,怕他在京城内会生出什么事端,就一纸诏书任他为平东将军,出镇许昌。
淮南王司马允,字钦度,是惠帝司马衷之弟,性格沉着,行事稳健,向来被宿卫将士敬服。他知司马伦、孙秀有篡逆之心,因而称疾不朝,暗中豢养死士,图谋诛除司马伦。司马伦也很忌惮他,便加封司马允为太尉,外示尊崇,实际夺去他的兵权。司马允称自己有疾,不接受太尉的任命。司马伦便派御史持诏书收司马允中护军印信,逮捕其僚属,弹劾其大逆不道。司马允检视御史带来的诏书,不料上面却是孙秀的笔迹,勃然大怒,召集部下七百人讨伐司马伦,兵败而死,时年二十九岁,三个儿子也同时被害。司马伦、孙秀借机大肆株连,清楚异己,牵连被杀者达数千人。
司马允被杀后,司马伦加紧了篡位的步伐:加九锡(cì),增邑五万户,并将相府护卫增至二万人,与皇帝宿卫相同。惠帝永宁元年(公元301年)春正月,司马伦再也按捺不住,迫不及待的废惠帝,自立为帝,将司马衷软禁于金墉城。改元建始,大封“功臣”,以长子司马荂(fū)为太子;次子司马馥为侍中、大司农、领护军、京兆王;三子司马虔为侍中、大将军领军、广平王;四子司马诩为侍中、抚军将军、霸城王。其诸党、同谋者皆登卿将之位,并列大封,越级提拔的不可胜数。每当朝会时,戴插貂尾、蝉羽等高官饰物的人充斥席位,时人谓之曰:“貂不足,狗尾续。”【《晋书·列传第二十九·赵王伦》】孙秀为侍中、中书监、骠骑将军、仪同三司,专擅把持朝政。对于司马伦所下的诏令,孙秀随意改动增删,甚至自己矫诏。有时朝令夕改,百官更替如同流水一般。
司马伦称帝两个月,坐镇许昌拥重兵的齐王司马冏联合关中的河间王司马颙、邺城的成都王司马颖,传檄天下,以诛除逆臣为名,起兵讨伐司马伦。一时间远近响应,至朝歌(今河南淇县)时,三王已有众二十余万。四月,三王大军攻破洛阳,杀司马伦四子,捕斩孙秀等亲党,至此司马伦一党被灭。据《晋书·列传第二十九·赵王伦》所载:“兵兴六十余日,战所杀害近十万人。”
大事既定,齐王司马冏派人迎惠帝复位。惠帝封司马冏为大司马,加九锡,“备物典策,如宣(司马懿)、景(司马师)、文(司马昭)、武(司马炎)辅魏故事”【《晋书·列传第二十九·齐武闵王冏》】。又封成都王司马颖为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假黄钺,录尚书事,加九锡,入朝不趋,剑履上殿;河间王司马颙为侍中、太尉,加三锡;常山王司马乂改封为长沙王,抚军大将军,领左军;进新野公司马歆为王,都督荆州诸军事,加镇南大将军。另以梁王司马肜为太宰,领司徒。
司马伦逼宫时,曾派义阳王司马威抢夺惠帝身配的玺绶。惠帝虽然愚憨,但也知道身上的玺绶是很重要的东西,紧抓不放,手指几乎被司马威掰断。司马伦倒台,司马威在府宅待罪,诸王朝议想饶他不死,一直呆坐的惠帝忽然说:“阿皮(司马威小名)捩(liè 扭折)吾指,夺吾玺绶,不可不杀。”【《晋书·列传第七·司马威》】天子既开尊口,诸王更无异议,二话不说派人送金屑酒赐死了司马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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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写一边改,这段最后张冠李戴了,对不住。重发一下。如果能随时删除就方便了。
司马伦,字子彝,是司马懿第九子,资质庸劣,既没有继承到其父的才智,也没有学到其母的精明和工于心计。孙秀却善于谄媚,又颇有权谋,因此司马伦对孙秀言听计从,任为中书令。孙秀“既执机衡,遂恣其奸谋,多杀忠良,以逞私欲”,“威权振于朝廷,天下皆事秀而无求于伦”【《晋书·列传第二十九·赵王伦》】。
齐王司马冏,字景治,是晋武帝弟弟司马攸次子。废除贾后,司马冏功劳不小,但事后论功行赏,只得了个游击将军,因而内心常怀不平之意。孙秀觉察到这个情况,怕他在京城内会生出什么事端,就一纸诏书任他为平东将军,出镇许昌。
淮南王司马允,字钦度,是惠帝司马衷之弟,性格沉着,行事稳健,向来被宿卫将士敬服。他知司马伦、孙秀有篡逆之心,因而称疾不朝,暗中豢养死士,图谋诛除司马伦。司马伦也很忌惮他,便加封司马允为太尉,外示尊崇,实际夺去他的兵权。司马允称自己有疾,不接受太尉的任命。司马伦便派御史持诏书收司马允中护军印信,逮捕其僚属,弹劾其大逆不道。司马允检视御史带来的诏书,不料上面却是孙秀的笔迹,勃然大怒,召集部下七百人讨伐司马伦,兵败而死,时年二十九岁,三个儿子也同时被害。司马伦、孙秀借机大肆株连,清楚异己,牵连被杀者达数千人。
司马允被杀后,司马伦加紧了篡位的步伐:加九锡(cì),增邑五万户,并将相府护卫增至二万人,与皇帝宿卫相同。惠帝永宁元年(公元301年)春正月,司马伦再也按捺不住,迫不及待的废惠帝,自立为帝,将司马衷软禁于金墉城。改元建始,大封“功臣”,以长子司马荂(fū)为太子;次子司马馥为侍中、大司农、领护军、京兆王;三子司马虔为侍中、大将军领军、广平王;四子司马诩为侍中、抚军将军、霸城王。其诸党、同谋者皆登卿将之位,并列大封,越级提拔的不可胜数。每当朝会时,戴插貂尾、蝉羽等高官饰物的人充斥席位,时人谓之曰:“貂不足,狗尾续。”【《晋书·列传第二十九·赵王伦》】孙秀为侍中、中书监、骠骑将军、仪同三司,专擅把持朝政。对于司马伦所下的诏令,孙秀随意改动增删,甚至自己矫诏。有时朝令夕改,百官更替如同流水一般。
司马伦称帝两个月,坐镇许昌拥重兵的齐王司马冏联合关中的河间王司马颙、邺城的成都王司马颖,传檄天下,以诛除逆臣为名,起兵讨伐司马伦。一时间远近响应,至朝歌(今河南淇县)时,三王已有众二十余万。四月,三王大军攻破洛阳,杀司马伦四子,捕斩孙秀等亲党,并派人送金屑酒赐死司马伦,至此司马伦一党被灭。据《晋书·列传第二十九·赵王伦》所载:“兵兴六十余日,战所杀害近十万人。”
大事既定,齐王司马冏派人迎惠帝复位。惠帝封司马冏为大司马,加九锡,“备物典策,如宣(司马懿)、景(司马师)、文(司马昭)、武(司马炎)辅魏故事”【《晋书·列传第二十九·齐武闵王冏》】。又封成都王司马颖为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假黄钺,录尚书事,加九锡,入朝不趋,剑履上殿;河间王司马颙为侍中、太尉,加三锡;常山王司马乂改封为长沙王,抚军大将军,领左军;进新野公司马歆为王,都督荆州诸军事,加镇南大将军。另以梁王司马肜为太宰,领司徒。
司马伦逼宫时,曾派义阳王司马威抢夺惠帝身配的玺绶。惠帝虽然愚憨,但也知道身上的玺绶是很重要的东西,紧抓不放,手指几乎被司马威掰断。司马伦倒台,司马威在府宅待罪,诸王朝议想饶他不死,一直呆坐的惠帝忽然说:“阿皮(司马威小名)捩(liè 扭折)吾指,夺吾玺绶,不可不杀。”【《晋书·列传第七·司马威》】天子既开尊口,诸王更无异议,二话不说杀了司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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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帝太子司马遹被贾后杀死,太子的儿子又被赵王司马伦杀死,这样惠帝就没有了继承人,按顺序司马颖便可为皇太弟。司马冏当然不愿这样,于是就奏请立惠帝的侄子、年仅八岁的司马覃为皇太子,自任太子太傅,欲久专朝政,又加亲信东海王司马越为司空,领中书监。新野王司马歆劝司马冏说:成都王乃皇帝至亲,今同建大勋,宜让他一同辅政。如果没有这个打算,就应当夺其兵权,免生后患。司马冏不听。
长沙王司马乂是成都司马颖的异母兄,他也提醒司马颖,应当提防齐王。司马颖的谋士卢志提出以退为进的策略,他认为一山不容二虎,两雄不俱立,在目前受到猜忌的情况下,应该夹起尾巴做事,把大权让给齐王,以此韬光养晦,收四海人心。司马颖采纳了卢志的建议,便以母亲有病为由,返回了封国邺(今河北磁县南)。
独揽朝政后,司马冏骄奢擅权,耽于宴乐。侍中嵇绍、殿中御史桓豹、孙惠等人都上书相劝,司马冏一概不听。惠帝太安元年(公元302年),翊军校尉李含逃到长安,向河间王司马颙诡称有密诏诛杀齐王。司马颙本是司马伦亲信,因形势所逼不得已讨伐司马伦,司马冏对他一直深怀戒心。因此听了李含的怂恿后,司马颙上表陈说齐王罪状,立即兵发洛阳,并遣使联络司马颖。
李含率军进至洛阳附近后,发檄文让长沙王司马乂讨伐齐王。司马冏闻讯,先下手为强,发兵袭击司马乂。司马乂,字士度,晋武帝第六子,“开朗果断,才力绝人,虚心下士,甚有名誉”。他立即率人飞驰入宫,关闭诸宫门,“奉天子与冏相攻”【《晋书·列传第二十九·长沙厉王乂》】。当夜,洛阳城中乱成一锅粥,齐王称“长沙王矫诏”,长沙王称“齐王谋反”,双方箭矢如雨飞集,火光冲天。
连战三日,齐王战败被俘。惠帝对这位拥戴自己复位的皇兄恻然怜悯,想留他活命。司马乂坚持不可,叱左右牵出大殿,斩齐王于阊阖门(洛阳宫城正门)外,巡首六军,齐王诸党皆夷三族。齐王子淮陵王司马超、乐安王司马冰、济阳王司马英被送往金墉囚禁。司马冏被暴尸于西明亭,三天都没人敢收殓。后来司马冏旧掾属荀闿等上表请求殡葬,才得到允许。司马颙得知齐王已死,遂引兵还回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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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颙本来认为司马乂兵弱,他的如意算盘是,希望司马乂被齐王所擒,然后以司马乂为托辞,宣告四方共同讨伐齐王,以此废黜惠帝而立司马颖为帝,由自己为宰相,专制天下。但没想到司马乂居然咸鱼翻身杀了齐王。由于算盘没打响,司马颙只好暗中派侍中冯荪、河南尹李含、中书令卞粹等人,多次袭击刺杀司马乂,但均未成功,反被司马乂捕杀。
司马乂虽然执掌朝政,但事无巨细,都派人到邺城去请示司马颖,因而司马颖一开始还能“遥执朝政”。但随着司马乂羽翼渐丰,兄弟生出嫌隙。于是司马颖开始勾连司马颙,上表称司马乂论功不平,与右仆射羊玄之(惠帝岳父)、左将军皇甫商专擅朝政,杀害忠良,请求朝廷将司马乂遣还封国。惠帝虽然脑筋不是很灵光,但谁对他好还是分得清的,诏书也下的颇有气势,说:“(汝)敢举大兵,内向京辇,吾当亲率六军以诛奸逆。其(指司马乂)以为太尉、都督中外诸军事以御之。”【《资治通鉴·晋纪七·晋惠帝太安二年》】
太安二年(公元303年)八月,河间王司马颙以振武将军张方率军七万,自函谷东趋洛阳;成都王司马颖引兵屯朝歌,以平原内史陆机为前将军、前锋都督、假节,督北中郎将王粹、冠军将军牵秀、中护军石超等,号称二十余万,南向洛阳,共同讨伐司马乂。
双方兵连祸结,相持数月不下,战事持久。洛阳城中尽管粮食匮乏,士卒疲惫不堪,但司马乂尊奉惠帝礼数周全,未有亏失,故将士皆同心协力,愿效以死。至永兴元年(公元304年)正月,司马乂前后破斩司马颖军六、七万人。二王认为洛阳不可轻易攻下,便打算撤军。
然而东海王司马越首鼠两端,意志不坚定,认为城中缺粮,始终难以守住,便与殿中亲将勾结,趁夜逮捕了司马乂,上奏惠帝,下诏罢免司马乂一切官职,押往金墉囚禁,并召成都王司马颖等入洛阳。
司马乂向惠帝上表诉说冤情:

陛下笃睦,委臣朝事。臣小心忠孝,神祇所鉴。诸王承谬(受谗言蛊惑),率众见责,朝臣无正(心术不正),各虑私困(只顾考虑自己的处境),收臣别省,送臣幽宫。臣不惜躯命,但念大晋衰微,枝党欲尽(宗室快要被除尽),陛下孤危。若臣死国宁,亦(国)家之利。但恐快凶人之志,无益于陛下耳【《晋书·列传第二十九·长沙厉王乂》】。

宿卫将士本受东海王司马越蛊惑,开门迎接叛军。但城开之后,见叛军兵势不盛,感到后悔,于是又图谋救出司马乂继续抵抗。司马越见势不妙,便想杀掉司马乂以绝众望。黄门侍郎潘滔出了个借刀杀人的主意,遣人将司马乂囚禁处秘密告知了张方。张方遂遣部将郅辅勒兵三千,将司马乂押至军营,绑缚于火堆上,烤炙而死,史称“乂冤痛之声达于左右,三军莫不为之垂涕”【《晋书·列传第二十九·长沙厉王乂》】,时年只有二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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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颖入洛阳后,由于在朝野素来有威望,且军事实力强大,惠帝下诏增封二十郡,拜丞相。司马颙封太宰、大都督、雍州牧。又废齐王所立的皇太子司马覃为清河王,立司马颖为皇太弟,都督中外诸军事。执掌大权后,司马颖复回封国邺城,继续遥控朝政。
居于京师的东海王司马越对司马颖遥控专政非常不满,于永兴元年(公元304年)秋七月,传檄四方,挟惠帝征讨司马颖,在荡阴(今河南汤阴)被司马颖部将石超击败。就在司马越征讨司马颖之时,河间王司马颙派遣张方袭取了洛阳,兵败的司马越进退失据,只得逃回封国东海(今山东郯城一带)。
司马越兵败后,其弟并州刺史、东嬴公司马腾及安北将军、都督幽州诸军事王浚,杀死司马颖所置的幽州刺史和演。于是司马颖出兵讨伐司马腾。司马腾、王浚遂连结鲜卑段务勿尘、乌丸羯朱等少数民族部族南下邺城,一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司马颖大惧,仅率数十骑挟惠帝连夜逃往洛阳,乌丸骑兵一直追到朝歌才停止。
同年十一月,司马颙命张方挟持惠帝、成都王司马颖及豫章王司马炽(惠帝之弟)至长安。十二月,司马颙废司马颖皇太弟之位,以司马炽为皇太弟。又让惠帝下诏,以远在东海的司马越为太傅,要司马越回朝与司马颙共同辅政。司马越一心想在封国积蓄力量,以便卷土重来,固辞不受封。此时,惠帝兄弟二十五人中,幸存者仅有司马颖、司马炽及吴王司马晏三人而已。
永兴二年(公元305年)七月, 王浚与范阳王司马虓推司马越为共主,以“奉迎大驾,还复旧都”为名,发檄天下讨伐司马颙。此时,司马颖旧部公师藩及其部下汲桑、石勒等人,为迎立失势的司马颖也纷纷在河北起兵。司马颙见山东、河北等地乱起,便表奏惠帝,加司马颖为镇军大将军、都督河北诸军事;又以卢志为魏郡太守、加左将军,率兵千余随司马颖一起返归河北招抚。
与此同时,司马越也遣人游说司马颙,表示只要司马颙送惠帝还于洛阳,就与司马颙分陕而治。眼见司马越东山再起之势勃然,进军顺利,司马颙便想答应。张方由于自己有“劫驾之罪”,怕二王和解后对自己不利,坚决表示反对。司马颙便派张方的亲信部将郅辅以送信为名,趁张方不备斩其首级,送至司马越军中。但司马越毫不理会,继续进兵。十二月,范阳王司马虓从官渡(今河南中牟东北)渡河,攻克荥阳。接着又在萧(今安徽萧县西北)大破司马颙部将豫州刺史刘乔,刘乔逃往南阳。刚从河北回到洛阳的司马颖,来不及喘上口气,又马不停蹄的逃往关中。
光熙元年(公元306年)五月壬辰(初七日),司马越勾引的鲜卑军击破弘农太守彭随、北地太守刁默等,突破潼关,长驱直进,又连败马瞻、郭传等,攻陷长安。司马颙逃往太白山中,司马颖则从华阴(今陕西华阴东)经武关奔新野。不久,司马颖抛妻弃母,携带二子司马普、司马廓渡黄河回朝歌,收合了散卒数百人,准备前往河北投奔旧部公师藩。九月,司马颖在前往河北途中被顿丘太守冯嵩抓获,送往邺城交范阳王司马虓处置。司马虓不忍心加害司马颖父子,只是将他们囚禁。一个多月后,司马虓暴毙。司马虓的长史刘舆(刘琨之兄)知道司马颖在邺城素有威望,担心留司马颖在邺城再生后患,便秘不发丧,矫诏赐死司马颖。司马颖死时年二十八,他的两个儿子也一同被杀。
鲜卑军进入长安后,纵兵大掠,“杀二万余人,百官奔散,入山中,拾橡实(栎树籽)食之”【《资治通鉴·晋纪八·晋惠帝元熙元年》】,随后拥驾回到洛阳。惠帝诏拜司马越为太傅、录尚书,增封下邳、济阳。司马越以范阳王司马虓为司空,镇军邺城。王浚为骠骑大将军,都督东夷、河北诸军事,领幽州刺史。
这年十一月己巳(十七日)夜,颠沛流离的惠帝在洛阳显阳殿驾崩,相传是被东海王司马越毒杀,终年四十八岁。惠帝自登基十六年来,几乎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被诸王辗转挟持,形同傀儡,受尽凌辱。《晋书·帝纪第四·惠帝》说:“惠皇居尊,临朝听言。厥体斯昧,其情则昏。高台望子,长夜奚冤。”意思是说,惠帝临朝听政,他自己很糊涂,也搞不明白国政。被幽禁在高台上盼望儿子,漫漫长夜,冤屈难伸。他知冷知热,知苦知痛,既能因司马威掰他手指而怒,也能因嵇绍血溅己衣而悲,但就是不能有条理地处理政事,一生悲剧,令人伤感、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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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帝崩后,司马越立司马炽为帝,改元永嘉,史称晋怀帝。怀帝继位后,“遵旧制,于东堂听政。每至宴会,辄与群官论众务,考经籍“,力图有所作为。黄门侍郎傅宣感叹道:“今日复见武帝之世矣!”【《资治通鉴·晋纪八·晋惠帝元熙元年》】但经历“八王之乱”的西晋王朝已经是苟延残喘,奄奄一息,任谁也无力回天了。
司马越撤出长安还洛阳后,逃于太白山中的司马颙又趁机占据了长安。但关中地区都臣服于司马越,司马颙仅保有长安一城。光熙元年十二月,太傅、东海王司马越以怀帝的名义,下诏征司马颙入朝为司徒。司马颙困守孤城长安,走投无路,只好就征,与三个儿子怀着忐忑不安地心情,前往洛阳。行至新安(今河南渑池东)雍谷之时,被南阳王司马模派来的部将梁臣扼杀,其三子也一同遇害。


从惠帝永熙元年(公元291年)贾后联络楚王司马玮杀了杨太后和后父杨骏及其家眷、亲族、党羽数千人起,至光熙元年(公元306年)司马越立晋怀帝的十六年间,诸王为了争夺统治权,展开的这场极其残酷的内战,被称为“八王之乱”。汝南王司马亮、楚王司马玮、赵王司马伦、齐王司马冏、长沙王司马乂、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颙相继被杀,东海王司马越捱到最后,似乎是胜利者。
“八王之乱”使社会经济遭到严重破坏,人民大量死亡、流徙。西北边陲的少数民族,陆续向辽西、幽、并、关陇等地迁徙,同汉人犬牙交错地杂居一处,他们受着本族贵族和汉族地主的双重压迫,不少人被贩卖为奴。西晋王朝又经常强征匈奴、鲜卑、乌丸、羌等少数民族组成军队,驱使他们参加夺权内战。
由于连年内战,水利不修,无年不旱。惠帝元康七年(公元297年)以后,秦、雍二州大旱,在“八王之乱”的反复杀戮下,“丧乱弥甚,雍州以东,人多饥乏,更相鬻卖(儿女),奔迸流移(奔走逃亡,流离迁移),不可胜数。幽、并、司、冀、秦、雍六州大蝗,草木及牛马毛皆尽。又大疾疫,兼以饥馑……流尸满河,白骨蔽野”【《晋书·志第十六·食货》】。秦、雍一带的各族百姓不得不徙至梁、益、荆、豫等地就食,并州百姓流至冀、豫、兖就食。流徙的人口,见于记载的就有三十万户。
“八王之乱”期间,除了诸王互相攻伐,还有氐人齐万年的变乱,南方有杜曾、王如及张昌的起事,各少数民族也乘时而起,发动对西晋王朝的战争。永宁元年(公元301年)流徙入巴蜀的秦雍流民十余万口,公推賨人(中国历史上的少数民族,当代土家族的主源)李特、李流兄弟为首,占据绵竹(今四川德阳北),反抗强迁,并攻克广汉,向成都进军。次年正月李特战死后,其弟李骧及其侄李雄收军反击,袭破晋军,军势复振。;流民共推李雄为大都督、益州牧,治郫城(今四川郫县)。惠帝太安二年(公元303年)十二月,李雄率军攻陷成都,建立官署。光熙元年(公元306年)李雄称帝,国号“大成”,史称“成汉”,是十六国中建立最早的国家。
这些战争对社会经济造成了严重破坏,阶级矛盾、民族矛盾日益尖锐,西晋王朝疲于应付,精疲力竭,末日也就来到了。
西晋初,本将地方军、政分开,分别由都督及刺史掌管。灭吴之后,晋武帝认为海内大安,“诏天下罢军役”,裁撤州郡兵,“大郡置武吏百人,小郡五十人”。尚书右仆射山涛认为不应该废除州郡军备,但陶醉于“大一统”胜利中的晋武帝根本听不进去,认为州郡养兵费钱、费力,严令裁撤。他称赞山涛所说是“天下名言也”,然而却不采纳其言,可见有多么的短视。永宁后,变乱屡发,群寇蜂起,“郡国皆以无备不能制,天下遂以大乱,如涛言焉”【《晋书·列传第十三·山涛》】。忘战必危,血的教训。
“八王之乱”使西晋社会经济严重破坏,西晋的力量消耗殆尽,潜伏着的阶级矛盾、民族矛盾集中爆发了出来,直接导致了“五胡乱华”的发生。它以一种极端的形式向世人昭示,社会风气的畸变,造成秩序的崩溃,把所有的人推向了动乱的深渊,给社会带来深重而又长久的灾难【按:由于“八王之乱”时期年号更迭频繁,因此年号从《通鉴》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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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海中原(上)


匈奴是我国北方一个强大的少数民族。《史记·匈奴列传》记载,匈奴为夏后氏后裔,始祖叫淳维,殷商时期称荤粥,周代称猃狁(xiǎn yǔn),秦时称匈奴【注:夏后氏,为夏朝的氏称。夏朝王族以国为氏,简称夏。先秦时代姓、氏含义不同,夏后氏为姒姓。根据《古本竹书纪年辑证》所记载的来推断,“后”字在夏代应与“君”、“王”同义。“夏后氏”即“夏王”】。
西汉前期,匈奴对西汉政权造成了强大的威胁。自汉武帝元光二年(公元前133年)马邑之谋始,至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漠北大战后,匈奴遭到汉军沉重打击,完全退出漠南地区。汉宣帝本始二年(公元前72年),汉军兵分五路,共十余万骑出击匈奴,并联合乌孙从西面夹击匈奴。匈奴得知汉军大出,避战远遁、人畜死亡不计其数,开始走向分化瓦解。
地节二年(公元前68年)至元康元年(公元前65年),汉军击降车师(今新疆乌鲁木齐东南)、莎车(今新疆莎车附近),威震西域。神爵元年(公元前61年),汉军平定羌乱,巩固了河西。神爵二年,匈奴虚闾权渠单于死后,内部倾轧,日逐王降汉。此时的匈奴更弱,不敢争西域,西域三十六国均听汉号令。
五凤元年(公元前57年),匈奴在衰弱困难的情况下发生内讧,五单于争立,互相混战。五凤四年,郅支单于击败呼韩邪单于,都单于庭。呼韩邪南迁,匈奴分为南、北两部。甘露三年(公元前51年),呼韩邪朝汉。竟宁元年(公元前33年),呼韩邪向汉求亲,汉以宫女王嫱赐配单于。此后,南匈奴一直居住在漠南,归附于汉。
和帝永元三年(公元91年),汉军深入五千余里,在金微山(今阿尔泰山)大破北匈奴,自此匈奴在与汉民族长达三百余年的战争中彻底失败,北匈奴开始了始无前例的民族大迁移,此后他们再也没有出现在中外史书中【注:有学者认为出现在欧洲史籍中的“匈人”,就是中国古代文献中记载的“匈奴”。但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入侵欧洲的匈人与匈奴系出同源。匈人的种族、语系至今仍未能考证。现代考古学只是通过欧亚草原出土的文物,了解这一古民族的历史】。
匈奴衰落后,继之而起的鲜卑强大起来,逐渐占据了蒙古高原,吞并匈奴余种十余万落,不断向西。南匈奴一败再败,被迫退到左国城(今山西方山县境)一带【《后汉书·乌桓鲜卑列传》载:“匈奴余种留者尚有十余万落,皆自号鲜卑,鲜卑由此渐盛。”】。
灵帝中平四年(公元187年),中山相张纯反叛,朝廷诏令征发南匈奴出兵平叛。羌渠单于派遣其子右贤王於夫罗率兵前往。南匈奴各部不愿去充当“炮灰”,于是攻杀羌渠单于,立须卜骨都侯为单于。於夫罗回不去,只好留居河东郡一带。於夫罗死后,其弟呼厨泉单于继立,以於夫罗之子刘豹为左贤王。因为汉高祖刘邦曾以宗室女为和亲公主,嫁与匈奴冒顿单于,并与冒顿相约为兄弟,所以冒顿的子孙就冒姓刘氏。
献帝建安二十一年(公元216年)五月,曹操进爵魏王,势及一时。秋七月,呼厨泉率其名王来朝,遂被留于朝中,曹操以其右贤王去卑监南匈奴各部。同年,曹操认为迁居塞内的匈奴人种落繁盛,人口众多,为防意外,便把南匈奴分为左、右、南、北、中五部,以弱其势,“部立其中贵者为帅,选汉人为司马(后改称都尉)以监督之……其左部都尉所统可万余落,居于太原故兹氏县(今山西汾阳南);右部都尉可六千余落,居祁县(今山西祁县东南);南部都尉可三千余落,居蒲子县(今山西隰县东北);北部都尉可四千余落,居新兴县(今山西忻县北);中部都尉可六千余落,居大陵县(今山西文水)”【《晋书·列传第六十七·北狄匈奴》】。
匈奴虽分居五部,但从大范围上看,都居于汾水、涧水一带。这时期,匈奴虽然在名义上还被继续保存着,但权力实际上都在曹魏政权的手中,单于只是徒有虚名的称号。史称“单于恭顺,名王稽颡(俯首听命),部曲服事供职,同于编户(在籍户民)”【《三国志·魏书·刘司马梁张温贾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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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分匈奴为五部,刘豹得为左部帅,其余部帅也都由匈奴刘姓贵族担任。刘豹之子刘渊,字元海,新兴(今山西忻县北)人。自幼居于汉地,深受汉文化熏陶。据说他年幼时就十分聪慧,师从上党名儒崔游,学习《毛诗》、《京氏易》、《马氏尚书》等传统典籍,《史记》、《汉书》及诸子著作,无不综览,尤好《春秋左氏传》、《孙吴兵法》,是一个高度汉化的匈奴人。《晋书·载记第一·刘元海》说他“姿仪魁伟,身长八尺四寸,须长三尺余,当心有赤毫毛三根,长三尺六寸”,而且“(武技)妙绝于众,猿臂善射,膂力过人”。
魏元帝咸熙年间(公元264年—265年),刘渊作为人质留住洛阳,深受司马昭厚待。西晋建立后,安东将军王浑多次向晋武帝举荐刘渊,因而司马炎对他非常赏识,称赞说:“刘元海容(颜)仪(表)机(变)鉴(识),虽由余、(金)日磾无以加也。”司马炎的女婿、王浑次子王济也认为,刘渊文才武略贤于由余、金日磾,“若任之以东南之事,吴会不足平也”【《晋书·载记第一·刘元海》】。然而大臣孔恂、杨珧却有不同看法,劝谏说:

臣观元海之才,当今惧无其比,陛下若轻其众(不重用他),不足以成事(他就成不了大气候);若假之威权,平吴之后,恐其不复北渡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任之以本部,臣窃为陛下寒心。若举天阻之固以资之,无乃不可乎(恐怕是不行的)【《晋书·载记第一·刘元海》】!

晋武帝听后,默然不语,没有再坚持。后来鲜卑秃发部首领树机能反叛,晋武帝向朝臣征询平叛良策,尚书仆射李憙(xǐ)举荐刘渊,率匈奴五部平叛。孔恂再次表示反对,认为刘渊如果平凉州、斩树机能,恐怕凉州真有大难了。蛟龙既得云雨,非复池中物也。于是晋武帝再次放弃了任用刘渊的打算。
东莱(今山东莱州)人王弥从洛阳东返故乡,刘渊于九曲之滨为王弥饯行时,哭着对王弥说:我本没有做大官的想法,王浑、李憙因为与我同乡的缘故,对我有所了解,常常推荐我,却因此遭致谗毁之言。我恐怕要老死在洛阳,与足下永诀了。说罢,“慷慨歔欷,纵酒长啸,声调亮然,坐者为之流涕”【《晋书·载记第一·刘元海》】。
碰巧,晋武帝的弟弟齐王司马攸当时也在九曲,听见附近人声喧哗,便派人前往查看,正好看到了刘渊“慷慨激昂”的一番表演,引起了他的注意。回去之后司马攸向晋武帝表示:刘渊不除,并州恐怕不得安宁。关键时刻,又是王浑出面保奏,说刘渊是忠厚长者,愿以身家性命担保他不会有异心。况且我大晋正要向少数民族表明以诚信相待,怎么能够以连萌芽状态都没有的嫌疑,杀戮匈奴送来的人质呢。平心而论,王浑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就这样,刘渊逃过一劫。
咸宁五年(公元279年)刘豹去世,刘渊这才得以返回本部,代领左部帅。他“明刑法,禁奸邪,轻财好施,推诚接物,五部俊杰无不至者”【《晋书·载记第一·刘元海》】,就连幽、冀名儒,后门秀士也不远千里,慕名投奔而来。惠帝司马衷继位后,外戚杨骏辅政,为了拉拢远人,树立私恩,以刘渊为建威将军、五部大都督,封汉光乡侯。元康末年,刘渊因为部人叛逃出塞而被免官。“八王之乱”起,成都王司马颖掌权后,极力拉拢刘渊,将他召至邺城(今河北磁县南),表荐为宁朔将军、监五部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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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天下大乱,寇盗蜂起,汾水流域的匈奴五部也蠢蠢欲动。刘渊的从叔祖、原北部都尉刘宣认为,自汉亡以来,魏、晋继之,单于空有一个名号,没有一寸土地,虽号称王族世家,却和普通百姓没什么区别。如今司马氏骨肉相残,四海鼎沸,正是兴邦复业的大好时机。因此他秘密召集五部贵族商议,准备见机起事。五部贵族秘密推举刘渊为大单于,并暗派族人呼延攸到邺城,把五部盟誓的事情告知刘渊【按:呼延姓出处有三种说法:一说出自匈奴呼衍氏所改;一说出自鲜卑族姓氏;一说晋代鲜卑人稽胡楚,因有功被赐姓呼延】。
刘渊得知消息,尽管心中暗喜,但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说部人有丧,向司马颖告假,请求回故地行送葬之礼。司马颖没有答应。刘渊只好让呼延攸先回去,让刘宣等召集五部人众,并会同宜阳诸部胡人,外称响应司马颖,实为图谋叛乱。
永兴元年(公元304年)七月,成都王司马颖在荡阴大胜东海王司马越,刘渊先是为辅国将军,接着以冠军将军,封卢奴伯。不久,并州刺史、东嬴公司马腾与安北将军王浚联络鲜卑、乌丸,起兵讨伐司马颖。刘渊趁机对“形美而神昏”的司马颖说:“今二镇(指司马腾、王浚)跋扈,众余十万,恐非(京师)宿卫及近都士庶所能御之,请为殿下还说五部,以赴国难。”【《晋书·载记第一·刘元海》】司马颖心中迟疑,打算先奉驾回洛阳,避其锋锐,然后再传檄天下讨之。为了能顺利地返回五部,刘渊一面给司马颖戴高帽,一面“深忧王事”地出主意:

殿下武皇帝之子,有殊勋于王室,威恩光洽,四海钦风,孰不思为殿下没命投躯者哉……王浚竖子,东嬴疏属,岂能与殿下争衡邪!殿下一发(一旦离开)邺宫,示弱于人,洛阳可复至乎?纵达洛阳,威权不复在殿下也……且东胡(指鲜卑、乌丸)之悍不逾(不超过)五部,愿殿下勉抚士众,靖以镇之(守住邺城),(我)当为殿下以二部摧东嬴,三部枭王浚【《晋书·载记第一·刘元海》】。

司马颖闻言大悦,当即拜刘渊为北单于、参丞相军事,命他回五部召集人众。刘渊一回到左国城,五部贵族马上为刘渊上大单于尊号,都于离石(今山西离石),二十天内便聚众五万。
刘渊走后不久,王浚部将祁弘率鲜卑军攻入邺城,司马颖一败涂地,挟持惠帝仓皇南逃洛阳。刘渊命右於陆王刘景、左独鹿王刘延年等率步、骑二万,准备征讨鲜卑。刘宣等人坚决劝阻,认为司马氏父子兄弟自相鱼肉,是上天赐予匈奴光复呼韩邪单于大业的机会,天意不可违。
于是刘渊迁都左国城,自诩为汉朝后嗣,在南郊筑坛设祭,建国号“汉”,年号元熙,史称“汉赵”或“前赵”。刘渊自称汉王,追尊蜀汉后主刘禅为孝怀皇帝,建汉高祖以下三祖五宗的神位祭祀,立妻呼延氏为王后。依汉制署置百官,以刘宣为丞相,经师崔游为御史大夫,宗室刘宏为太尉。
刘渊立国不久,司马腾便派将军聂玄征讨,与匈奴五部兵激战于大陵(今山西文水),晋军大败。司马腾惊惧之下,率并州两万多户仓皇逃往山东。刘渊乘胜进军,遣其养子、建武将军刘曜,一举攻克泫氏(今山西高平)、屯留(今山西屯留)、长子(今山西长子)、中都(今山西平遥)等地。次年,司马腾又派司马瑜、周良、石鲜等人率军讨伐刘渊,刘渊遣武牙将军刘钦等六军迎击晋军,四战皆捷。同年,刘渊以前将军刘景为使持节、征讨大都督、大将军,邀击晋将刘琨。但在版桥为刘琨所败。

楼主:小克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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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煮酒论史

发表时间:2019-06-11 04:53:00

更新时间:2019-09-04 18:2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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