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发生了一件离奇的事情，祖爷爷把雏鹰带回来的第二天就病死了。

慢慢的，小奶糖渐渐长大，按照传统，猎手们要开始“熬鹰”以挫败鹰的烈性，让它完全服从于主人。“熬鹰”是一种极其残酷的训鹰手段，分几个步骤——首先拿一块皮革做一块头套套住鹰头，让它完全看不见四周的情况，之后把鹰放到一根横吊在空中的木棍上，来回拉扯木棍，让鹰无法稳定站立，期间更不会给鹰喂食，只会给它一点水喝保证不会死掉。鹰本身就是一种极烈的猛禽，因此一连四五个昼夜鹰都会牢牢抓紧木棍，不会轻易屈服。可再烈的脾性也会有被消磨殆尽的程度，持续几天之后鹰就被磨得瘦骨嶙峋、精疲力尽，再也熬不动而跌倒在地。

这时猎人们也不会停止，在鹰头上浇一些凉水让它重新醒过来，然后把鹰又放回木棍上，继续这一酷刑，这一过程会一直持续半月之久，熬过来的鹰基本就被驯化了，当然也有一些实在刚烈的鹰，会让这个过程无限延长，直至完全死去。

可以说度过了“熬鹰”，幸存下来的鹰也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并且完全屈服于主人了，可这在一定程度上来说，这样一来这只鹰这还能算得上是在哈萨克族的传说中唯一能直视太阳而不被灼伤的蓝天中终极猎手吗？

而熬完了鹰之后后面还有喂食、捕猎的训练，这一过程要确保鹰吃不饱，甚至还要把鹰尾的羽毛用线缝起来让它无法高飞等等。斧头不愿意让陪着自己长大的小奶糖受这些罪，当时的族人们其实也不再将猎人与猎鹰划为标配，猎枪以及猎犬的普及让这个行当正在逐渐消失，因此即使到了该熬鹰的阶段，也没有人提醒这位尚未合格的小猎手该去训鹰了。

十分反常的是小奶糖虽然没有经过熬，可它却自行成长为了一头标准的猎鹰，就算斧头不带它出去，它总会捕获回来一些狐狸、黄羊、野兔之类的小动物。更反常的是小奶糖长得越来越大，通常来说金雕已经是鹰类、隼类当中体形的佼佼者，可它却好像不受控制似的越长越大，直至比村里一些老猎人的金雕大个两倍有余。族人们常说这只雕恐怕并不是金雕，而是另外一种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鹰类，问题是它的样貌和金雕又是完全一样的。

斧头常常也会看着这头比自己还要大上许多的雕陷入沉思，就这体型都可以完全把斧头驼在鸟背上飞了，当然他可没胆子这么试过，更奇怪的是为什么在他接收这只雕的第二天，那个被称之为“先知”的祖爷爷就死了呢？要知道他前一天还精神抖擞地进山打猎。

有这个疑问的还有他的父母，在他的父母看来这只雕完全就是一个异类，不用熬就会打猎，还长得这么大，恐怕是什么神灵，祖爷爷因为带了它回来所以才病死，因此在雕越长越大完全控制不住的时候就告诉斧头要把它放生了。

斧头拗不过父母，只有放生了它，没曾想它通人性一般确实飞走了，但每过几天都会飞回来见斧头，有时还会带上一些捕获来的动物当作礼物。

“杨大哥，若离姐你们知道吗，小奶糖有一次还抓了一头成年的灰狼，我和我阿妈阿爸吃了一个月都没有吃完”，说完得意得小脸一倔，笑眯眯地看着天上的那头庞然大物。

我心想这么大一头金雕，就算捕食个成年人看来都不是问题，更何况是一头狼了，当然这个想法有些骇人，我没说。

斧头接着说后来他又长大了一些就跟着族里几个伙伴参军了，他有好几年没有回过家，没有见过小奶糖了，这次来这里小奶糖肯定是闻到他的气味了，才找过来的。以前可能是因为离得实在太远了，所以小奶糖才会一直找不到自己。

我暗暗心惊，这只金雕莫不是真如斧头说的这般神奇，那可真是闻所未闻了，这头金雕难不成真是什么神灵？

“真是个精彩的故事，好了，小斧头快让你的小奶糖走吧，我们要到达下一个驻军地了，要是吓到他们就大事不妙了”，张若离斜着脸说道，跟着把车速放慢了不少。

我一看还真是，刚才光顾着听斧头的故事去了，之前还很远的哨灯现在距离我们也就一公里左右的路程。

斧头点了点头道了声好，紧着仰着头朝天上叫唤了几句哈萨克族语，金雕报以几声三长两短的尖啸，只听扑翅声越来越小，天上的黑影逐渐缩小，不一会儿随着金雕升空明亮的圆月慢慢显现出来，月亮上逐渐只剩下一个正在展翅的小缩影，那头金雕似乎要飞进月亮当中去了。

张若离见金雕已经完全远离了我们，再次加快了车速，哨灯离我们越来越近，几束明亮的射灯都打到我们脸上来了。

“杨大哥，你看！”斧头压低声指着哨灯的方向，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别出声！”张若离当即把他的话给顶了回去。

顺着斧头手指的方向，车子又往前开出一段距离，借着射灯我看到哨塔上竖着一面旗帜，那面旗帜不是我们的，但我曾在战场上无数此看过，上面画着的是敌军的标识。

看来我们已经进入到残存敌军所在的范围了。

未完待续，明天见：）

5、
经过连续几天的驱车赶路，我们在两天前就已经进入甘肃腹地，现目前所属的位置应该是在甘肃最西北的区域，一路上我原以为早该遭遇到敌军驻地，没想到一直到这里才碰上。

张若离带着我们一路西北而行，针对这种情况想必早有了对策，虽说知道问题不大，可我的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更多的则是愤慨，当了这么多年兵，无数的兄弟就是惨死在敌人的炮火当中。前几年是抵御外寇，后面这几年都是在国土上自己人打自己人，我万不会想到有一天，在国家正待崛起之时，本族兄弟会拿起刀枪自相残杀；我万不会想到有一天，那些当年为了保卫自己的国家，直到最后一刻，在弹尽、粮绝、防线已破的情况下仍然活下来的兵会有一天死在自己人的手上；我万不会想到有一天，一位位曾经想要亲眼目睹这个崭新国家重新屹立在世界之林的爱国之士，会到死都不肯闭上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那一刻我等得太久了，好不容易扛了过来，没想到还是没有等到......”

“杨大哥，我看这里也不大，也不会有援军，我从炊事员那儿偷了把宰牛刀，要不咱们去捅他个窟窿？让他们知道咱们可不是吃素的。”斧头偷偷地站起来勾起身子伏在我耳边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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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回头去，只见他手里已经握着一把刀把上捆着红绳的大刀，一脸凶相地看着我：“保准让他们吓得屁滚尿流。”

我一下子呆了，这是先前那个哭哭啼啼的斧头吗？不过他的这个想法和我已经不谋而合了，我摸了摸腰间的勃朗宁手枪，刚才已经加满了子弹，这次终于可以结结实实的干一场了。

“你们想做什么？”张若离放缓车速，一脸惊奇地看着我们。

我已经想到了应对的法子，对面的这个驻军点位于高处，三面都是墙壁，我们只要加快车速冲到那里的盲区里去，现在正是黑夜，趁乱可以捣乱一波，到时候再偷偷摸出去，神不知鬼不觉。

等等，我忽略了一个问题，张若离怎么办？到时候大混乱还要保护她就麻烦了。

“杨连长，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你知道过了这里后面还有多少他们的关卡吗？别忘记了，我们有任务在身”，张若离冷冰冰地瞪着我，那个神眼像极了我娘当年离开前看我的那个眼神，我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往事一幕幕浮现在我的脑海当中，为什么会如此相像？

随着车里离关卡越来越近，我的心都快蹦出来，直直地盯在那三十多把黑洞洞的枪口上，只要有一把开始冒出火焰，我就动手。再往前一些，只见人堆中间站了一个人高马大的黑影，双手背在身后，应该是领头的。那敢情好，只要控制住他就可以了。

再靠近了一些，我看清了那个黑影的样貌，是个外国人，他的神色显得很紧张，一直垫着脚尖往我们这边看来，看了一会儿似乎确定了什么，面容一下子舒张开了，朝我们高高地喊了一声，说的是英语，我听不懂他在喊什么，唯独听懂了“doctor zhang”，去了苏联之后我知道“doctor”是医生的意思，这么说来张若离难道是医生？恐怕没那么简单。

张若离紧接着应了一声，同样是英语。

那人得到回应之后匆忙让旁边的人把枪放下，打开关卡，一阵小跑跑到我们旁边，朝张若离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军礼，我瞥了一眼他的军衔，不低，但是面对张若离为什么这么恭敬？

他把目光绕过来看到我和斧头之后皱了皱眉，小声小气地问了张若离一些话，张若离也不回应，从上衣包里掏出一些文件，我看了一眼，上面全是英文，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那外国军人接过文件看得非常仔细，一页页地翻，翻了一会儿，“噔”一下合紧双脚给我和斧头也敬了个军礼，随后标准地向后转，朝那些抬枪的士兵喊了一句拗口的中国话：“三开！三开!”

那一个排的士兵收到指令迅速放下枪往两边散开，给我们的车让出一条道来。

张若离径直开了进去，那个外国军人跟在车子后边又是一溜小跑追赶了上来。

我和斧头对视了一眼，搞不清是什么状况，一个疑惑开始在我的脑海当中开始蔓延：坐在主驾驶位的这个华人张若离究竟是什么身份？

我转念一想，这当中想必是上头想了个什么方法，给张若离安了个什么假身份，让她可以在两军之间畅通无阻地游走。不过，脑袋里窜出的另一个想法吓了我一跳：如果这当中是一个阴谋呢？张若离或许根本就不是我们的人，那......我不敢再往下想下去，现在只是在凭空猜测，可能是我多虑了。

进入驻军点之后我发现这里放着的全是美国人的武器，从大炮到枪支，全是清一色的美系装备，加上头子是个外国人，我再一联想张若离的华人身份，顿时不知该怎么办了。

进入军营之后那外国军人就开始忙里忙外的准备晚餐，晚餐也全是美国人生产的罐头和压缩饼干。经过一天的赶路我和斧头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吃得不亦乐乎，张若离没吃多少，一直在和那外国人讲话，他们讲的全都是英语，交谈一直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末了，张若离向我们介绍那外国军人，说他是詹姆士中尉，已经在这里等我们等了很长时间，往后前往天山大冰川的路他会一直护送着我们，让我们不要担心。

我脱口而出，问道：“那张小姐你呢？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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斧头嘴里嚼着一块压缩饼干，看向我把饼干硬生生地咽了下去，“杨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若离盯着我什么也没说，那个外国人听得懂一点中文，他明显已经听懂了我在说什么，转眼看向张若离，又开始“叽哩咕噜”的说英语。张若离抿了抿嘴，还是什么都没有对我说，转头跟詹姆士中尉解释了一番，这一交谈又是一长段时间，我不知道自己当时该不该这么问，不过显然我已经给张若离惹了麻烦，心里后悔不已，自己实在太莽撞了，这些问题应该留给我自己去寻找答案，即使她和我说了，我又怎么能保证她说的是真的？

好在问题解决了，詹姆士中尉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莫名其妙地朝我竖了个大拇指，一口一个“good good”。张若离告诉我们现目前詹姆士中尉会跟着我们，我们只要闭上嘴就行，他会确保我们的绝对安全。说完似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张若离明显话里有话。

吃完晚饭天色已经不早了，詹姆士中尉给我们安排了睡处，告诉我们明早就要继续启程寻找考察队，让我们早些休息以免路上劳顿。

他这句话刚一说完，我心里的疑惑更深了，为什么他会知道我们的任务？这个任务不是绝密的吗？难道是张若离向他透露了一些什么？

我势必要找张若离问清楚，我不知道考察队究竟是什么来路，想要达到何种目的，但是在如今这种情况之下看来，这个考察队不会如此简单，说不定还和现目前的局势有所关联，否则也不会大费周章地在考察队失联之后让我们千里迢迢赶往寻找。可就是因为不简单，我才会有这么多的疑虑，如果真的和局势有着某种联系，那么就现在看来，张若离到底想干什么？

那一夜我怎么都睡不着，脑海中总是有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想法，好不容易眯了一会儿，就梦到了杨团长，我敬爱的杨团长躺在苏联医院的病床上，全身是血，怒目圆睁地责问我：“为什么是你？你本可以阻止，为什么无动于衷？你这个叛徒，你辜负了我！辜负了这个国家！懦夫！懦夫！”

我站在病床前身体一动都不能动，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好像被人拉住了舌头，什么都说不出来。杨团长一直在重复着那段话，说着说着鲜血汩汩地从病床周围涌了上来，不一会儿就把他完全淹没在了里面，他伸着两只扭曲的手从鲜血当中探出来，凭空乱抓似乎想抓住什么。

我呆呆地站在病床前，依旧一动也不能动，我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了，可还是什么都喊不出来。

这个梦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醒过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浑身都被汗水给浸湿了，我开始坐立不安，一直在思考这个梦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却一直找不到头绪，强烈的不安笼罩着我，这次比之从西北野出发前还要浓烈还要厉害，我怎么也坐不住了，张若离的睡处离我不远，这些问题我应该当面去问问她。

此时已经是凌晨，除了哨兵和巡逻兵其他人都已经睡了，我伏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人之后蹑手蹑脚地挪了出去。一路上我都非常小心，现在正在敌军的地盘，一旦被发现恐怕得惹来不小的麻烦。

好不容易潜到张若离的睡处，她已经睡着，听得到细微的鼾声，这样闯进去势必会惊吓到她，我得采取点措施才行。

我慢慢推开张若离的门，每一个举动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避免发出声响，好在她完全还在昏睡当中，一连好几天的赶路让她着实太累了。这样直接叫醒她当然是不可能的，一个大男人突然出现在单身女性的房间里，叫唤起来就糟糕了，我不能冒这个险，那怎么办？先发制人堵住她的嘴！

我继续踮着脚尖往前，她的鼾声依旧平稳，我逐渐放下心来，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准备往她的嘴上捂下去，升到一半，张若离突然睁开了眼睛。

我吃了一惊，她原来一直都在装睡，没等我把手撤回，张若离已经行动了起来，她的速度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腾起身子左手轻而易举地绕过我的手，直直地往我的脖颈上掐了过来，右手不知拿了个什么东西，在灯的照射下发着闪闪的银光，随着手腕的抖动旋转得飞快。这一切似乎发生在迅雷之间，没想到她也是个练家子，在我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脖颈已经被她狠狠掐住，她右手拿着的原来是一把蝴蝶刀，而现在那把刀的刀尖正抵在我的太阳穴上，只消她稍微用力，我就会干净利落的死在她的面前。

现在不论我做什么都无计可施，张若离实在隐藏得太深，是我疏忽了。

今晚有点事儿，先更到这里，明天见~

今天工作有些忙，断更一天，对不住，明天见~